【梧桐西院】【原创】《君临》番外五·闲看云卷云舒

(十七)立规矩(中)
易舒云咽了口口水,除了“是,先生”这句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先生的话就是他的规矩,他把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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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穿戴整齐的易舒云扶着门框走出房间,秋日的阳光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抬起手微微遮住,阳光从指间漏了出来,如同一往的流年。待适应了屋外的亮光之后,易舒云放下手来朝另一侧君宇的屋子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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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着,莫楠站在门外听候吩咐,看见易舒云出门,朝他略一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显然是事前收到吩咐了,但却也绝没有要上来扶一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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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自然也不会指望对方过来搀扶,只是勉励挪着步子,每走一步,身后的伤就牵扯着痛一分,那是被藤杖打进了肉里的伤,短时之内难以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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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半拖半挪地到了门口,身上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扶着门框粗粗喘匀了,抬头就看到君宇正坐在桌案后面奋笔疾书,易舒云不敢再耽搁,忍着疼进屋,在桌前的空地上跪下,说道:“先生,舒云……前来领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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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正楠很贴心地关上了门,阻断了从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屋子里顿时昏暗了许多。君宇仿若未闻,继续办公,易舒云并不敢打扰,只定定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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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柱香的时间并不长,君宇放下手中的笔,将写好的文书仔细过了一遍才合上,右手旁边还有几份,叠整齐之后放在一个油布袋中——这是明日要吩咐朝廷信使送进京的奏折,轻易不敢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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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文书笔墨,君宇把目光投向了长跪的易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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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嘴,右手,十下。”君宇干脆利落地吩咐完,继续说道,“今天我们把规矩立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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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易舒云应道,也没有什么犹豫——该做的心理准备在走进这扇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抬起右手就往自己的右脸抽下,“噼”的一声,直打得他自己往左侧踉跄。有了第一下的经验之后,从第二下开始就稳住了。第二下、第三下,没有给自己丝毫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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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端起茶盏喝茶,却在低头之时隐晦地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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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下掌掴很快,君宇的茶盏重新放落之时,易舒云已经垂下了施虐的右手,稳稳跪好了。每一下都没有留手,完成了掌掴的易舒云脑袋都有些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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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的,君宇看到了一边肿如山丘的脸,连带嘴角都洇着血迹,脸色却是平静,敛下的睫羽遮住了目光,但是君宇相信,易舒云的眼里不会有任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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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下是罚你撒谎,”君宇站起身,打开桌上一只长条形的木盒,里面静静地卧着一把紫檀木的戒尺,拿起戒尺握在手中,走到易舒云身前,道,“为师今日给你立的第一条规矩,凡事直言,不可欺瞒,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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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抬起伤痕累累的脸,仰视着手持戒尺的君宇,眼神诚挚,“回先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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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君宇应声算是首肯,他说不出他弟弟君默宁一般威胁的话来,却会用最周正的规矩来约束自己——如今是易舒云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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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君宇再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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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看了看君宇手中的戒尺,平平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五指伸直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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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用手抬了抬他的手背,让整只手臂与肩膀齐平,“放松。”感受到易舒云的手凉而僵硬,君宇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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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没有伤痕的左脸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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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长大成人,无须我教字读文,所以我唯有在政事上对你加以提点。”君宇说得很清楚。“不许懈怠散漫、不许掺入私人的好恶情感、更不许自作主张,做不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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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做得到……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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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一语未毕,“啪啪啪……”一连十下戒尺不间断地突然抽打下来,他一口咬住呻吟,勉励托着双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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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下戒尺,力道不轻,加上檀木的沉重特性,打完之后,掌心已是红肿一片。君宇将戒尺平放在他手里,冰凉的触感和发烫的伤情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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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尺你自己收着,出了问题自己请了过来领责。”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4 12:15:00 +0800 CST  
(十七)立规矩(下)
“舒云受教!”易舒云平托着他生平以来第一次收到的家法戒具,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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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君宇转身,语气有些莫名,他从架子上取下昨日施责的易舒云自己准备的藤杖,略一犹疑之后坚定说道,“你为人性子偏颇,做事又喜不循常理,几次将自己限于死地。从今往后,不许!听见没有?”说到后来,已是严厉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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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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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路以来君宇最不能容忍的,他紧了紧手里的藤杖,言道:“这是你自己奉上的戒具,以后你若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休怪为师杖下无情!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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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几乎没有犹豫,膝行几步将戒尺放在桌案上又退回来,撩开外袍褪去下裳,露出了青紫一片肿胀如山的后臀,旧伤未愈,甚至连所结的痂都还嫩,不知此刻还能受几下捶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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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君宇将藤杖搁在人臀面之上,沉重冰凉的戒具成功地带起一阵轻微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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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意识到这是真正在给他立规矩,遂也不敢耽搁,说道:“回先生,君氏家法,去衣而受,无声无避无自伤,犯者重来,过三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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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下,受着,以后做事之前,想想这份疼。”君宇说完也不待易舒云回话,藤杖即往伤痕累累的后臀上打去。每一杖之间都间隔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留出了足够体会痛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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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是真的疼。即便是完好无损的皮肉,受这等训诫都显苛刻,更何况是此刻的境地。每一杖下去,痛楚流窜全身,意识有些散乱,冷汗如雨。若非残存着三分倔强,易舒云自忖熬不过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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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最后一下抽打在臀峰,新结的痂一下子背叛了皮肉,殷红的血迫不及待地流出来,蜿蜒到了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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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知地不知连易舒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守住了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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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停了手,将染血的藤杖重新放回架子,想要拿了药膏给他擦,却听到身后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本以为起不来的人竟已经颤颤抖抖地撑起身子,顾不得流血的后臀在穿亵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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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君宇皱着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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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随手擦了一把快要额边鬓角的冷汗,嘴唇都疼得有些发紫地颤颤说道:“舒云……不敢失仪……”当下,还加快了速度整理衣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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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疼得惨无人色的脸,血红的指印更加刺目,君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从藤杖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罐膏药,故意问道:“不敢失仪?你自己走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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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得昏昏沉沉的易舒云哪里听得出君宇的语气,只听得先生问他能不能走回去,能啊,不能也得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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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先生,舒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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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君宇把手里的药罐子重重地砸放在架子上,怒气冲冲道:“既然这么能耐,起来,伺候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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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一声警醒的易舒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得这样的吩咐,只当君宇余怒未消,遂不敢有任何迟疑,也丝毫没有估量自己的状态,就直应道:“是,先生。”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4 12:17:00 +0800 CST  
小伙伴们,你们要的教主大哥来了,你们的点赞、评论、长评啥的,都可以动起来了啊,走你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4 12:21:00 +0800 CST  
(十八)回京(上)
那一日,君宇到底还是没有真的让受了重罚又被立了规矩的伤患易舒云伺候笔墨,反倒是君大丞相又是上药又是端茶递水地忙了整个下午。彼时烧得有些昏沉的易舒云在疼痛的浑噩中,依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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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伤势颇重的易舒云就跟着君宇踏上了回京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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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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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西川回京的驿馆房间里,易舒云双手手肘撑在书桌上,外袍别在腰间,褪了下衣的身后双丘受着戒尺的捶杵。紫檀木的质地,坚硬;君宇含怒下的手,沉重。三十下过后,后臀上已是青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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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跪省。”一身便装的君宇将戒尺收进盒子,面无表情地坐下来,继续翻看从京城和西川两地送来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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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先生教训……”易舒云谢罚,轻轻挪动撑着书桌的手肘,由于受罚的时候太过用力,此刻不禁酸痛不已。他直起身子,用衣袖草草抹了一把疼出来的冷汗,眼角瞥见自己双手掌心处的肿起,不禁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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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他重新拜师的客栈之后,已经过了半月有余。易舒云随着君宇一路回京,他们走得既快且慢。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每到一地,君宇总是会到市井访访民生;有河就看看河情、有田就问问收成,往往一停就是一两天。而每一次离开镇甸,一行数人总是快马加鞭,匆匆赶路,似是急于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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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不明白其中缘由,他只是很听话地痛并快乐着。受罚、养伤,再受罚、再养伤,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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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三五天,总有骑着快马的特使背着中书阁的奏折前来,顺道拿走已经处理好的公事。而易舒云,则是在这些公务中,如同一个六岁的孩童一般学习着,自然也被事无巨细地管教约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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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次的事务都处理得不好,至少在君宇眼中,漏洞百出不为过;这段时间戒尺不离手,易舒云掌心伤情不断,终于到了今日,双手实在不能再打,君宇吩咐撑在桌子上——责臀,而数量,也从十下、二十下,直接翻到了三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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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衣服的易舒云后退几步,站到离书桌五步的距离打横跪了——责后跪省,向来是君宇的规矩;这几日连连罚跪,膝盖早已不堪重负,即便是有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也免不了在这一刻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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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大腿,迫使自己拔直了身体端正了姿态,开始今日这一场的责罚的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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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位极人臣又极得皇帝信任,驿馆自然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不但院落精致,更是假山草木葱荣,环境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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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指尖砂砾,深秋初冬的寒凉慢慢浸润着人间。房间里只剩下座上之人翻动纸张的声音,偶尔夹杂着极轻微的喝茶声,若不仔细听,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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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自律!易舒云胡思乱想着分散从手上、身后和膝下似乎无处不在的疼,自嘲地想,他这辈子都做不到这般的举重若轻,连喝口茶都透着严谨;三师叔果然没有说错,他家兄长的一言一行都如同他手中的尺子一般规范到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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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肆意妄为的人,怎么就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这样一个人的门下呢?一次不够还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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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渐渐蔓延开来的易舒云悄悄抬起眼睑往座上的人看去,而立之年、久居高位、少年承教、青年入仕,每一步都走得规规矩矩分毫不差,如今中年掌权,更是连头发丝都透着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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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个人,沉稳得令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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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收回目光,嘴角略略含笑,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人的掌握之中;而自己,怕是他遇到的最大的烦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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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思想旁的,看来是反省清楚了,”头顶上传来凉如秋意的声音,“起来,说说你在钱安民的折子上批阅‘要尔何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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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思走得太远,易舒云抬起头的时候并没有很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处境,于是很直接地说道:“‘要尔何用’就是你可以回家养老了……”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4 12:37:00 +0800 CST  
小伙伴们能看到126楼(十六)如此拜师吗?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4 12:41:00 +0800 CST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5 08:54:00 +0800 CST  
前面几章中,我把“单正楠”的名字改成了“莫楠”,可能会有一两处没有改,阿所想说的是,这俩名字其实是同一个人。感谢星星和小螃蟹的细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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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看得见上面的十八(下)吗?现在我都不知道帖子是不是在了,因为我自己这里都能看见,甚至还能回帖~~~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6 00:41:00 +0800 CST  
(十八)回京(下)
利剑一般的目光刺醒了易舒云,城主大人堪堪吓出了一声冷汗,也不敢起身,直接弯腰顿首道:“舒云知错……”
君宇暗中扶额,这真是比他弟弟还要难教的角色!
本来可以免了的“跪省”,因着易舒云自己的作死被他家先生故意遗忘了,君宇面前平摊着一份刑部尚书钱安民送上来的奏折,里面夹着一页白纸,上面龙飞凤舞地‘要尔何用’四个字赫然在目!
这自然是易大城主的手笔。
这段日子以来,但凡送到君宇手中的奏折都会由易舒云先过目,在纸上写下处理意见之后再交给君宇——这便是易舒云的“功课”。只可惜,把纵天教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魔教教主兼擎天城城主大人显然在处理政务上“资质平庸”,所以才屡屡受到捶杵。
跪了一个时辰的膝盖实在疼得不行,易舒云稍稍挪了挪,却不想牵动了身后的伤,一时间所有的痛楚都叫嚣起来,他身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嘴唇都有些泛白。
君宇抬眼问道:“清醒了?”
“清醒了!”怎么还敢不清醒?
“那就给为师好好解释解释你易大城主的批阅是什么意思?”
易舒云略略抬头看了一眼君宇稍含愠怒的脸,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才说道:“回先生……最近,舒云看了好几份刑部的折子,都是奏请处决人犯的……舒云觉得……杀个把人罢了,至于每回都要上奏?先生您忙,想必皇上也不清闲,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事……”
易舒云说完,座上之人却没有反应,他悄悄抬眼,只看见君宇右手撑着前额,一副头疼苦恼的样子。
“舒云知错,请先生责罚!”易舒云心中一慌,连忙叩首请罚,双膝双手外加挨了戒尺的身后因为这一动一牵扯,痛楚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他没有说谎,身在江湖,个把人命的事情真的没有放在易舒云眼中;想当年纵天教内乱,一场打斗下来,满目都是尸体;他自己虽未亲手杀过人,但是因着他的命令而死的,也决然不是少数。
易舒云并不觉得自己的批阅有什么错,但是让君宇烦恼,就是他的错。
君宇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他从来接触的都是官场中人,易舒云也从未在他面前展现江湖人轻**命的一面——当然,他自己的不算——以至于他竟然忘记了,易舒云除了擎天城的城主,朝廷的官员,他还是江湖门派的首领。
君宇心中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右手坐直道:“你起来吧。”
易舒云诚惶诚恐,“舒云不敢,先生……”
“起来。”
易舒云跪直身子抬头,看到君宇并没有开玩笑,才撑着身子站起身,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只是颤抖的双腿和满脸的冷汗出卖了他。
“你虽拜我为师,可细细算来,我还真没好好教你点什么。”君宇语气平和,眼神诚挚。
易舒云抬头又低头,不敢接话。
君宇继续说道:“之所以最近刑部常有处决人犯的折子送上来,是因为秋决在即,人犯需要正式顶罪勾决——而这一点,只有皇上才有这个权利,中书阁也不过就是拟个章程罢了。这是流程,也是律法森严所在,钱安民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他没有这个权利,你懂了吗?”
易舒云正视着此刻的君宇,他知道,他的先生正在履行他作为“先生”的责任,“懂了,先生。”他这样答。
懂了。
至于是不是认同……易舒云将这样的念头藏得很深,二十多年形成的本性,不是说改就能改。但是他拜了君宇为先生,先生的话就是他的规矩。
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的出身,江湖一地,快意恩仇……”君宇转了话题,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肃然,“只是舒云,人在其位,便谋其政,朝廷有朝廷的规章,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况且……”君宇顿了顿,继续说道,
“人命大于天!”
易舒云躬身、行礼、谨受教。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6 09:56:00 +0800 CST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7 13:03:00 +0800 CST  
最近吞文真的太厉害了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7 13:05:00 +0800 CST  
PS:把上半章的“紫薯球”改成“紫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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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抵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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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在这样的场合下行君臣之礼显然不太合适,君宇看着苦着脸坐下拿起筷子吃紫米球的齐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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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君默宁收了扇子指着齐晗说道:“我们不在这段日子,哥您不知道他有多不像话!一日三餐草草了事,竟是把紫米球当饭吃了!我不常在京,有哥镇着还知道收敛,这段日子我们都不在,可不就肆无忌惮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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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儿上,让齐晗还怎么咽的下去?一身便服的帝王放下筷子贴着桌脚矮身跪了下去,“让先生费心牵挂,晗儿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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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的是看你让我费心牵挂吗?!”君三爷被气得不轻,顾不上长兄在侧也不顾上跪在地上的是一国之君,上前两步,手里的折扇就抽了下去。虽未去衣,但是含怒的出手依然让跪着的齐晗瞬间白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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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背上隔着衣物肿起来的檩子,火辣辣的痛楚随着数量的叠加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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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心中也气,只是到底二人分属君臣,也不好说什么。衣着端正的丞相大人贴心地替这对师徒关上厨房的们退了出来,他相信,他的不插手已然是表明态度的最好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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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了,易舒云自然也到了。齐晗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至于今天他还能不能召见他,那就不是他君宇所关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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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书阁换回常服,把本来要今日面君秉奏的事情写了一份粗略的大纲,嘱咐属下若是皇上问起,就先把这份送过去。交代清楚之后,君宇出了宫门去到忠亲王府,却被告知王爷和小王爷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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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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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思忖,能出门说明齐暄的伤恢复得不错;欣慰之余又问起这父子二人如今关系如何,老管家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说是看起来挺和睦,但是小王爷管王爷叫“将军”,王爷管小王爷叫“莫桓”,怎么听怎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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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在心中慨叹,有些事情若是当局者不愿放开怀抱,外人再怎么插手也是无济于事;齐慕霄和齐暄的事……终究还要他们自己彼此接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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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忠亲王府出来,君宇想了想最近的公事安排没有什么疏漏之处,这才吩咐车马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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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依然一片安泰,君亦恒已经进学;霍忍冬带着君灵儿在佛堂陪着母亲连如月;相府的当家女主人、君宇的妻子魏子衿主持中馈,也轻易不得闲,连小儿子君亦恬也被送到了岳家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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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二弟君寒夫妇,则是回南海国过中秋去了,说是过年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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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府之后,相府的管家苏同林事无巨细地把府中的事边走边报告给君宇听,没有人比这个在相府三十年的老管家更懂得君氏一门对家人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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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同叔,”君宇听完之后开口问道,“父亲可是在凝水阁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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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少爷也在!”苏同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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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君宇奇怪问,转瞬之间却又想了个通透,心中既感动于自家弟弟的用心,同时也感慨有些事情怕是谁在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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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少爷,”苏同林还在絮絮叨叨,“可着急呢,回来就问您回来没!听到您还没到,就赶紧去陪相爷说话去了……平时三少爷可不爱往老爷面前凑,今儿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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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好笑地让一头雾水的老管家忙去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紧了紧双手又松开,这才跨步进入凝水阁;经过一片不小的花园,前面就是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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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君宇已是满脸的坦荡,书房门开着,君子渊和君默宁父子二人正胶着于方寸杀局。见到他进来,君默宁站起身问候,眉宇间不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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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用眼神回应了弟弟,继而撩袍跪倒,叩首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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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精神矍铄的君子渊修长的手指落下一子,抬头看着小儿子说道:“到你了。”却是连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离家方归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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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君默宁刚要说什么,却被兄长用眼神阻止了,在父兄面前从来驯良的三少爷只好乖乖坐下,心却是怎么都定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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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怎会不知自家父亲的用意,也不犹豫,起身从书桌上取下一枚一尺长短边长约摸寸许四四方方的镇尺,放在适才所跪的地上。又蹲下身子卷起两边裤褪直至露出膝盖,随后跪了上去。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8 15:18:00 +0800 CST  
我更文了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9 17:53:00 +0800 CST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9 18:00:00 +0800 CST  
图片都吞,我也没办法了,等它吐出来吧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19 18:04:00 +0800 CST  
(二十)君宇受责(下)
跪镇尺的时候,额角的冷汗已经虚虚地冒了出来,而受了这三下藤条之后,它们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踊跃而出。君宇咬紧了上下牙关,用理智抵御着难耐的痛楚,无声无避无自伤,在父亲君子渊耳提面命之下长大成·人,没有人比他更深刻地体会过君氏家法的严厉。
屏着呼吸撑起身子,君宇没有再跪上镇尺——那是反省用的——端正跪好之后再次整理好头发露出脊背,迎候将有的惩罚。
君子渊也默认了他的举动——他们父子之间早就无须再这些事情上多说哪怕一个字,“三十下,可曾判多了?”
“没有……”君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轻轻摇头,滴落几滴冷汗,“儿子知错,劳父亲教训。”
三十下,真的不算多,只是——君宇知道,很多时候,数量并不是最重要的,犯什么样的错受什么样的罚,无非就是用切肤之痛把教训记进心里罢了,痛到什么地步,父亲心中自有衡量。
君子渊看长子已经准备好,眼神投向他背上的三条伤痕。蘸饱了水的藤条,凌厉如刀锋,他又是刻意重责,此刻已然青紫泛黑——他知道,这样的伤,只有用刀片割开放出淤血才能痊愈。
或许,三儿会有更好的办法——小儿子从来把哥哥们放在心尖尖上——但是伤情至此,总免不了一份难耐的痛楚。
君子渊看着眼前躬身跪着的长子,而立之年,中州揽揆,这一次犯这样的错,怕也是真心接纳了那个魔教的教主如今朝廷西北门户的守卫者易舒云了。知子莫若父,没有人比君子渊更了解自己的三个儿子,“情义”二字,从来最重。
只是无论如何不该把弟弟、把忠亲王父子乃至他自己陷入那样生死无算的境地——这是君子渊最不能接受的一点点,也是这次责罚最根本的所在。
至于这个易舒云……粗粗算来不过见了一两次,有多少了解也无从谈起……如今看来,是不是应该好好见一见,细细了解一下呢?
君宇垂首跪着,却迟迟没有迎来藤条鞭背的责罚,自然他也不敢乱动,只静静跪着。
其实,宇儿已经很优秀了。不知怎的,好几年没有这样责打过君宇,这一次竟让他思绪万千。二哥齐风云当政的那些年,他自己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同被摆在明面上的君宇一起承受着各方面的关注和压力。他们父子二人,站在同一占线上,以不同的身份却同样的执著保护着妻子和母亲、幼子和小弟。
他们父子,心意相通。君子渊感慨于君宇过早地懂事和成熟,而君宇则亲眼目睹了父亲如何殚精竭虑,既不负于齐氏深恩、又总揽朝堂先忧天下,最后在各方的关注下保全妻儿。
从来,君宇都以父亲为傲为楷模!
君宇在等待中也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很久远的、大多伴随着切肤之痛的记忆。他从来没有怪过君子渊对他的苛刻,即便有些责任本不该由他来承担。但是父母生养之恩恩深似海,小弟对自己向来重于生命;而况他生为庶子,能有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直至今日年纪轻轻就成为百官之首……
没有父亲君子渊的严厉,就不会有这些!
从来,没有不需要付出的回报!
突然,耳畔传来衣袂之声,继而藤条划破虚空咬上脊背!
“啪”一声刺耳响动,瞬间拉回了君宇的思绪。
没有初时的三下那么重!君宇第一时间判断,却又马上被打散了思绪,除了专心迎候责罚忍受痛楚,再做不了任何的思考。
啪、啪、啪……
君子渊下手的力度和节奏都严谨得如同他平日的为人,三十下,二十个呼吸,已然完毕。
痛楚平铺在整个脊背上,抓着裤子的双手指尖泛白,君宇堪堪扛过三十下,背上如同被揭了一层皮。
“谢……父亲教训,儿……儿子记住了,不敢再犯……”君宇叩首,谢罚。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21 09:59:00 +0800 CST  
二十一、难兄难弟的聊天时光(上)
易舒云奉诏进宫的时候已经申时末,深秋初冬的夜来得早一些,夕阳下山,天边已出现了暗色的云层。
他在玉宸宫侧厅见到了齐晗——极不正式的场合,一位如玉公子,一桌丰盛饭菜,一壶醇香酒酿,还有……四个紫米球?
“大哥!一路劳顿,坐。”齐晗看见易舒云,高兴道。
“皇上。”易舒云没有行大礼,尊称加上平礼,已是最好的礼节。
齐晗早已屏退左右,遂亲自执壶斟酒,之后他自己也坐下,含笑道:“大师伯的折子我早就收到了,只是具体的过程到底如何还不甚明了,毕竟这剿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大哥先吃饭,之后我们再聊……”
易舒云也的确饿了,他对于齐晗本就没有多少上下尊卑的觉悟,心中也想着尽快交代完西川的事情,他也好去丞相府,于是便吃喝起来。
没吃几口他便发现了异常,“皇上怎么不吃?”易舒云见到齐晗用筷子戳着一个紫米球,想吃又不想吃的样子,疑惑问道。
齐晗苦笑,“在没吃完这四个家伙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吃……”
“为什么?这是有什么……典故?”易舒云放下筷子,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他和齐晗相识于斗智斗勇,在后来的相处中也颇为随性,甚至还经常拿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来考校彼此。
“哪里有什么典故?”齐晗放下筷子,推开面前的紫米球盘子,满脸头疼,“我喜欢吃,前一阵子就多吃了几次……谁知道被先生知道了,这不,今儿早上一气儿给我做了十二个,说是不吃完不准吃其他东西!你看,还剩四个……我本想着看你吃饭香我也借点胃口,可是看你吃这些……我更不想吃了……”
“哈哈哈哈哈……”易舒云憋不住差点笑岔了气,谁能想到这一国之君还有这样被收拾的时候!
齐晗脸上的紫米之色更浓了!
“要不我帮你吃?”易舒云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主意,“反正这里就我们俩,谁也不知道……”
齐晗对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咽了口口水,还是摇摇头道:“我不敢,先生不肯参政,在吃喝睡觉这些事情上却看我极紧,若是被他发现了,就不是挨十二下折扇那么简单了……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吃紫米球,而是要吃藤条了!”即便是折扇,也照样疼得他无心政事,更何况先生还不准他上药,说是要疼足十二个时辰,长记性!
“皇上您贵庚啊?为着吃饭这事儿挨打,臣表示敬佩!”易舒云凉凉地拱手,‘呲溜’一口醇酒下肚,嫌少似的揶揄道,“话说为什么是十二下?”
苦水已经倒了一半,也就无所谓面子,齐晗鼓着莫大的勇气戳起一个紫米球,一口咬掉半个,嚼完咽下之后才得意地说道:“我的最高纪录是七天吃了十二个紫米球……”
“哈哈哈哈……”
玉宸宫里传出易舒云极其酣畅淋漓的笑声。
天色擦黑,秋风卷着落叶离了枝头,天色也日渐寒凉起来。
玉宸宫里,两个身份、背景、遭遇截然不同的异性兄弟的谈话还在继续,四周点起了宫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饭菜已经撤下去,换上了香茶,剩下两个紫米球,示威一样霸占着餐桌。
“打算什么时候吃?”易舒云笑着问。
齐晗也笑,“其实我喜欢吃,吃多少都吃不腻……我就是怕先生生气……不说了我了,大哥,你在西川的所为是真的吗?”齐晗喝了口茶问道。
“难道你家大师伯的折子你不信?”易舒云反问。
“怎么会不信!”齐晗否认,眼里冒着小星星道,“我只是很好奇,您这么作死的举动怕是连我先生都不敢做,您是怎么从大师伯手里逃出生天的?”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21 14:01:00 +0800 CST  
二十一,难兄难弟的聊天时光(下)
“说来话长……”易舒云刚要从头说起,却突然被齐晗打断。
“等一下,”齐晗起身从桌上拿过那两个紫米球,说道,“这个过程一定相当精彩,配上我最喜欢的紫米球,就完美了!好了,大哥,你可以说了!”
易舒云看着活泼泼的一国之君齐晗,很想朝他那张如玉的脸孔上打两拳!
深秋初冬的寒夜里,明灭闪耀的烛光下,常年分隔两地的兄弟俩似是有聊不完的朝堂风云江湖夜雨。
在齐晗无比敬佩的眼神中,易舒云讲述了自己在西川如何被逐出君门,之后又如何重新拜师的经历,只听得齐晗除了敬佩就是仰慕,并且表示怕是再活一辈子,他也不敢在他家先生面前动这样的脑筋。
易舒云看着终于被吃完的紫米球,很中肯地评价道:“君三少声名在外,亦正亦邪,多的是收拾人的手段;若我是你,我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我那先生……是个方正君子,板眼有道,光明磊落……我欺之以方,自然可以达成目的……只是这样的事也是可一不可再……”
齐晗点头,深表赞同,接着又问起二人共同的弟弟君亦晞的情况。
易舒云简单说道:“我问过他,是想留在朝廷还是回纵天教,我不能二者兼顾,他总是要担上一边的。我看他的意思是帮你,这些年他在你身边也学到了许多,擎天城交给他你也放心……”
“晞儿这些年很刻苦,做得也很好。”齐晗点头表示明白,“那大哥的意思是……等晞儿能独自接掌擎天城了,你就回纵天教?”
“纵天教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不管他在世人眼中如何,对我,他已经尽了一个父亲最大的责任,我不会让他的心血落入他人之手……”易舒云的意思很明确,“再者说,我今生也算半个官员,纵天教在江湖也算朝廷耳目,对你没有坏处。”
齐晗点点头,他似是还想再问什么,却在唇齿间转圜一场之后又被咽了下去。兄弟二人又絮絮良久,直至更深夜静,万籁俱静。
而此刻的丞相府,还有一对兄弟也在聊天。
“哥,疼您就叫出来!”君默宁手里拿着一把极小极薄的匕首,看着兄长背上两条流血的檩子,皱着俊眉担忧道,“要不……我明天再……”
“傻话!”君宇疼得满脑门子冷汗,从臂弯里抬起头,就着趴伏着的姿势转过头看着自家弟弟,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硬是被他挤出了三分笑意,“你是大夫,你会不知道这伤今天不治,明天能疼到骨头缝里!割吧,最后一条了,我受得住……”
君默宁自然知道君宇说的是对的,换了旁人他也不至于如此心慈手软,只是趴伏在眼前的是兄长君宇,一切又都另当别论了。
君宇的背上都是青紫肿起的伤痕,君默宁狠着心划破了最后一条泛着黑色的檩子,一股淤血迫不及待地流出来,沿着脊背蜿蜒到了身侧。
“哥,为了易舒云,值得吗?”君默宁用洁白的纱布擦拭血迹,边擦边问道,“他不是晗儿,行事风格剑走偏锋不说,这些年来纵天教在西川一地的所作所为也常为人诟病,否则,也不会被称为‘魔教’了……”
“怎么这么问?我记得第一次他来家里,你还伙同你四个徒弟来给他求情的,”君宇忍过最初的痛楚之后,说话也顺利多了。
君默宁手下不停,说道:“虽是给易舒云求情,但是我看得出来,哥哥也根本没有真的想逐他出师门……我也好,爹也好,不过给你架个梯子让你爬下来罢了。但是这一次……”君默宁放下药罐,拿起雪白的亵衣披在兄长身上,遮盖住了满背的伤情。
“这一次,再一次亲眼见到易舒云的行事……能把自己放在那样的境地的,是真对自己狠得下心,这样的人,着实不好驾驭……”君默宁坐在君宇床边的矮凳上,表情肃然,“这一次哥哥为了他挨了爹的藤条,那会不会有下一次?而哥哥又将为他受到什么伤害?”
“宁儿,你在担心什么?”君宇看着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君默宁。
君默宁摩挲着手里的匕首,指尖上留下了淡淡血迹,是兄长的,“没什么,哥,有我在,什么都不会有……”
烛光里,君宇分明看到弟弟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厉。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22 23:39:00 +0800 CST  
二十二、江湖事(上)
易舒云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因为擎天城在朝廷中的地位的特殊性以及易舒云此人与皇帝关系的特殊性,擎天城主本尊从未出现在朝堂之上,这是满朝上下的共识,擎天城的事情,向来就是由中书阁代为秉奏的。
齐晗上早朝去了,侍奉的宫人安排了早膳,易舒云边吃边随口问起丞相是否在朝上,年轻内侍先是摇头表示不知,后来又说丞相大人一般都是先上早朝、再去中书阁、最后还要面圣。
看情况,不到晚饭回不了家。易舒云算了算时间,心中想道。这样,就不是很急了,毕竟丞相府里除了君宇,其他人对于易舒云来说都比较陌生;即便是君默宁这个师叔,他也有些敬而远之。
孤身来到京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全然不同于西川的场景。不过看得出来,齐晗着实把中州治理得很好,安定、繁华,百姓安乐。远远地看到一家酒楼,“悦来酒楼”四个字赫然入目,易舒云不免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是纵天教的左护法、药王谷谷主方筠修的大师兄,朱明。
“明叔,您不是在药王谷吗?出了什么事?”易舒云跟着朱明七转八弯地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奇怪问道。
朱明脸上有风霜之色,他拖着易舒云进屋坐下之后,才皱着眉半关切半教训着说道:“教主身边为何没有安排人随扈?”
易舒云也皱起眉,答道:“明叔,到底怎么了?我是和先生一起回京的,之后就要回相府,需要什么随扈?”
朱明有些陌生地凝视着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最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苦笑道:“教主,您……真的准备投身朝廷?那……纵天教呢?纵天教您还要不要?”
易舒云倏地站起身,急问道:“教中发生什么事了?”末了,又加了一句,“紫衣呢?”
朱明看他着急,这才道出实情。原来易舒云自入主擎天城之后,教中原来的反叛势力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之前易舒云对君宇说由他父亲的仇人找上门也的确是实话,目的就是为了与教中的反叛势力里应外合,最终夺取纵天教。
易舒云因为当时忙着对付岳岑,到底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只派了紫衣和几个心腹去处理。
“这一次他们没有直接在教中行事,而是如蚕食鲸吞一般对付教中分散在外围的势力,”朱明灌了一口凉茶,恨声道,“紫衣姑娘没事,只是很多教中兄弟和他们的家人都遭了不幸,大家群情激奋,又奈何得不到教主的命令……”
“为何我对此一无所知?”易舒云站起身大声问道。
朱明答:“那些人第一时间切断了教中对外联络的所有的渠道,这些年来教主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擎天城,便是教中的一些人才也被抽调出去……他们倒是韬光养晦集聚势力,怕是就等着这一天……适才我看教主一人在街上,怕他们会朝您下手!”
“他们也到了京城?”
“具体并不清楚,但是我想他们若是真的有些谋逆,决然不会放弃教主孤身入京的机会……”
易舒云突然意识到这几年因为擎天城的原因,他的确太过疏忽纵天教,给了那些旧部残余死灰复燃的机会……
思绪又回到那些打打杀杀的岁月,易舒云会同朱明所提供的信息已经他带来的纵天教在京城的势力,谋划着从哪里开始将大局扳回——无非杀戮而已。他的脑海中有一瞬闪过君宇所教诫的“人命大于天”,又在下一刻抛诸脑后——不是易舒云不堪教导,仅仅是因为身在其位而已。
“先这样定下来,如今我们在京城的人手并不多,所以只有引蛇出洞!”易舒云眼中闪过狠厉决绝,“传我亲笔令谕,凡参与这次事件者……杀无赦!”
这一刻,他只是西川纵天教——一教之主,易舒云。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24 15:25:00 +0800 CST  
二十二、江湖事(下)
二十二、江湖事(下)
易舒云来到相府的时候天已擦黑,他和朱明在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谋定了所有的计划,不同于刑部秋决人犯的按部就班,他易舒云所有的计划无不透着江湖的诡谲和狠厉。
易舒云抬头看着这座齐风云赐予君子渊的丞相府,知道这里住着他愿意付出一切都想靠近的人。过去,他只是贪恋不愿放手,千里万里也要追随而至;而今,竟不知怎的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大抵是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见容,从而发自内心的格格不入罢了。
正思量间,相府大门边上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青色长衫的君三少君默宁有些不耐地走出来,对着他说道:“可终于等到易大城主大驾,我还以为你和我那皇帝徒儿今夜还要继续秉烛夜谈呢!”
易舒云失笑,说实话,他对君默宁的情感实在很复杂:有时是敬畏的,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又是他师叔,江湖地位也比他高,怎么算自己都应该老老实实做晚辈做师侄;可有时候他又觉得对方的行事作风实在与自己很像,若是敞开来聊天,也许更有共同语言吧……
“师叔……”自从擎天城治伤之后,易舒云这声‘师叔’叫得越来越顺口,“先生可回府了?”
“难为你还记得你有个先生!”君默宁说出来的话损得人没脾气,“进来,他担心你一大早过府,上过早朝就回来了!”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易舒云还有些苦笑,暗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听得后半句,他不由得一愣,继而敛了笑容,快步进府跟上君默宁的脚步。
“先生这么早就就回来了?”易舒云边走边问道,“可是我问过玉宸宫的宫人,他们说……”
“什么时候一个宫人也能掌握一国之相的行踪了?!”君默宁倏然转身,语气相当冲人。
易舒云被问得一愣,看着君默宁再次转身快步前走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渐行渐远的距离,就是他易舒云和相府除了先生君宇之外所有人之间存在的鸿沟。而前面的师叔,他除了是江湖第一门派晏天楼的实际领导者之外,更是丞相三公子,妥妥的簪缨世家!
他有什么资格与之有共同话题?易舒云无比自嘲自己竟然有那些想法。
默默地跟着君默宁来到君宇所住的水云轩门口,转过头来说道:“我不问你的行踪,但是你最好老老实实跟你先生说清楚……他近来身体有恙,你身为弟子,好好在他身边照顾着;不要惹事也不要生非,不要给他添不痛快;你既已再次拜师,有随侍京城,就做好一个弟子的本分,听明白了吗?”
看着君默宁说起自家兄长时郑重的脸色,虽然语气实在令人不喜,可内容却是清楚明白不过,易舒云诚挚抱拳点头道,“请师叔放心。”
看见他的姿态,君默宁停了两三个呼吸,终于放软了自从进府之后就一直端着的姿态,拍拍易舒云的肩膀道:“去吧,在里面,好好回话。”
“师叔慢走。”易舒云恭敬行礼。
君默宁看看他,又看看里面,转身走了。
易舒云敛了眉眼,走进水云轩,穿过一片小花园来到书房门口,抬头看去,君宇奋笔写着什么。
易舒云也不说话,进门之后径自来到书桌边,拿起墨条在砚台上细细研磨起来——伺候笔墨,一直都是君宇磨易舒云性子的方法。
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停,易舒云略略看到,这该是一份奏折,详细描写了从西川回京城的一路见闻。
近一个时辰之后,君宇的笔才停了下来,此时,易舒云已经在砚台里加了三次水,书房的灯也点了起来。
“听宫里传回来的消息,说你一早就出宫了,怎么现在才到?”君宇抬起头看着易舒云,眼里不无担忧,暖得如同秋风里的这一盏宫灯。
易舒云正思量着该怎么回话,却突然发现君宇的脸色白得吓人!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25 00:33:00 +0800 CST  
二十三、伤(上)
“先生……您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情了?”易舒云想起适才在外面君默宁所说的“身体有恙”的话,但是直觉上又觉得哪里不对——昨天回京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君宇垂了垂眼睑,又重新抬起看着易舒云说道:“没事,昨天受了些凉……”
易舒云微微笑了笑,很有经验似的说道:“先生,舒云每次撒谎都喜欢摩挲右手的三根手指……您怕是极少……撒谎吧……”
君宇被自家徒弟一句话说得灰头土脸,他又没有自家弟弟那般的厚脸皮,一时之间,白净的脸上竟有了三分红晕,连话都说不出来。
易舒云无暇欣赏君宇的窘境,他快走几步来到书桌前,‘砰’一声跪倒,连声道:“先生!舒云斗胆,您别生气,我……我自己掌嘴!”说着,抬起手就要掌掴。
“不用了,你起来。”君宇阻止道,“我与你约法三章,第一就是要你坦诚,身为先生我没做到,该我掌嘴才是。”
“不是!先生,我……”易舒云突然想到在西川的时候君默宁与他说的那些话,贸然进山、致使忠亲王独子重伤……“先生,您……受罚了?!”
君宇避开了易舒云的眼神,略一犹豫,就听得易舒云充满自责道:“是我,都是舒云……连累的先生……我……”
没有言语能够描述此刻易舒云的心情,他早听得君默宁说过这件事君宇会承担责任,但是听说是一回事,如今亲眼看到自己崇仰的先生脸色如此苍白……他还照例上了早朝、还在这里等了自己一天!
一念及此,易舒云抬手劈落,一巴掌直打得自己嘴角见血,似是还不够,右手尚未放下,左手也跟了上来!
“你干什么!舒云!”君宇倏然起身,快步走到易舒云面前,堪堪阻止他劈落的第三下,此刻,他自己才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撕裂的痛。
君宇握着易舒云的手腕,脚下一个踉跄。
“先生!”易舒云连忙起身,扶着君宇在椅子上坐下,红肿着双脸脸颊道,“先生,都是舒云的错,都是舒云的错……您罚我吧,照着您受的两倍三倍地罚!”
背上背割开的伤口应该是崩裂了,君宇都能感觉到背后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他勉强稳着声音说道:“去无音阁,请你三师叔过来……”
“先生,让舒云帮您看看……”
“听话,快去!”君宇打断道,他怎么可能让易舒云看到他背后那三条狰狞的伤口。
易舒云看到君宇如此坚持,也知晓二人终究是师徒身份,君宇自恃身份,定然不许自己见到他狼狈的一面,遂也不再勉强,快步离开水云轩。
不多一会儿,君默宁就到了,留易舒云在书房外候着,自己急匆匆走进与书房连着的小内室。君宇已经脱了外衫,雪白的亵衣上,三条血痕赫然入目。
“怎么弄成这样?”君默宁一边帮着君宇脱下亵衣,异常利索地清理伤口,一边问道,“哥,易舒云不会跟您动手了吧?”
君宇忍着疼,心情却不错似的笑问道:“晗儿跟你动过手没有?”
“敢!”三爷只回了一个字,语气莫名傲娇,随后才刚刚反应过来似的说道,“就算不是易舒云动的手,也定然与他有关,哥您扯开话题的技巧真心拙劣。”
“舒云说我不会撒谎,你又说我不会转移话题,在你们眼里我是有多无能……嗯……”君宇被一阵痛楚打断了话头。
为了不让伤口再次裂开,君默宁这次绑上了绷带,又帮着君宇穿好衣服,就听得君宇说道:“默宁,你先回去吧,把舒云叫进来,他该担心了。”
有了徒弟忘了弟弟,被自家兄长手用完扔掉的君三爷收拾好东西憋着气走了,没看见背后那道含笑的宠溺目光。
易舒云跪在门口,见到君默宁出来,眼神里都是关切和询问。
“被我爹罚的,三十藤条鞭背,其中三藤需要割开了放血才能治好。”君默宁毫不避讳地阐述兄长的伤情,目的自然是往师侄的心上捅刀子,“罪名是未尽职责、处事鲁莽。君宇从十三岁开始就没有犯过这样的错了,如今再犯,自是不能轻饶的。”

楼主 所来径  发布于 2019-07-26 16:37:00 +0800 CST  

楼主:所来径

字数:92538

发表时间:2019-07-10 19: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9-02 10:42:58 +0800 CST

评论数:408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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