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对李 BY 晏环 ( 难得一见的武侠耽美好文 )

李炎从窗口跳出,两个起落,奔到两人面前,左手如电,提起林笙后心欲退,贺远定哪能让他如愿,双手反击拍向李炎胸口。李炎右手反击一掌。只听见,波的一声响,双掌相交,贺远定直觉得对方掌力犹如排山倒海一样,身子一晃,倒退三步,他微微苦笑说:“李教主武功高强,果然名不虚传。”他话音刚落,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看来内伤不轻,他抱拳道别,施展轻功走了。

 李炎也不追赶,一声不响进屋。林笙在屋里烛火下才看清楚他的脸比刚才更加惨白,他连忙关上门,扶他到床上坐下。李炎低声说:“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放在平时,那点本事算什么。”他拿过百珍雨露丹,倒了一大把在嘴里,甄晔用心调配的药丸就像糖片一样。

 林笙赶紧倒上一杯水,李炎一个拿捏不稳,白瓷茶杯掉在地上摔了粉碎。林笙吃惊的看着李炎翻滚在床上,他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豆大的汗珠布满涨的通红的脸。

 是内息发作了吗?李炎三年前,因为练功太激进,急于求成,内息无法调控,走火入魔,当时甄晔及时施加救治,一条命保住了,但每年落下个病根,四月里总要发作一次,往往时间会持续七天七夜。这次他与贺远定强硬对上一掌,催动内息导致发作时间提前了。

 李炎和林笙都暗暗心里叫苦,目前他们深处敌人的地盘,后援没有到,屋子外面到处是敌人的探子,如果再来一个贺远定这样的人物,光靠林笙一个怎么对付。

 李炎强忍痛苦说:“笙儿,你把包袱里的锁链给我带上。”他每次发作都会神智失常,极其噬血,第一次发作连杀仆人十来个,林笙也被他打成重伤,直到封锦岚赶到,点他穴道才停止下来。为了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到自己,他打了一条锁链绑住手脚,赶走身边的人,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直到痛苦过去。

 林笙在他身边待的最久,怎么不知道,他犹豫的站在原地不动。

 李炎厉声说:“快去,你不听话了吗?”

 林笙只好听话取来锁链,李炎无力的看着他把自己的手脚都绑上,用最后的力气说:“你出去。”林笙直直的看着他,一步都不动,眼睛里是不可动摇的决心。李炎苦笑一下,闭上眼睛和全身刺痛对抗。

 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痛觉在慢慢蔓延,感觉全身百万经脉都在不断膨胀,压的胸口连呼吸都困难,出汗已经停止,因为皮肤也在急速膨胀中。每次在强忍痛苦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错觉,这身体会不会因为膨胀过度,最后爆裂,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意识渐渐飘离了,周身安静的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听见,思想飘到半空,光亮处母亲微笑向他招手,已经有幻觉产生了,那接下来就是精神的沉睡,李炎脑海里最后清醒的回忆是十四岁时,杨君淮偕自己的手漫步西湖河畔的情景。

 依稀他就在自己耳边,轻轻吟着: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坐在一边的林笙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炎,见他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掌肉里渗出朵朵血花。忍不住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皮肤,李炎剧烈的打哆嗦,嘴里细不可闻叫:“淮大哥……”

 林笙却听的清清楚楚,伸出去的手像火烫一样缩了回来,呆坐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忽然耳边声音飘来,“贫道青松,请李教主出来一见。”

 林笙大吃一惊,没想到去了个青城派首徒,又来了个青城掌门。教主正在生死关头,自己怎么应付。

 青松见房里人不答,极有耐性的又说了三遍。林笙只得硬着头皮出来,说:“我们教主已经歇了,不愿见客,道长请回吧。”

 青松见出来的是个年轻小辈,也不生气,说:“贫道深夜拜访,的确唐突,但两天后既是贵教和沈家血战之日,这沈家和李教主是血亲,为何要闹到兵仞相见,相互残杀。贫道劝李教主能思量再三,取消那一战吧。”他朗声说话,想让李炎听个明白。

 林笙开始心里惊慌不安,听他说完,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原来这老道是来做和事老的,自己只要花点口舌把他骗回去就好。

 他刚想开口,院子外传来一声:“久违了,道长。”这声音清清楚楚,又清又亮,像是从远处传来,又仿佛是在耳边说话。

 林笙一听,心里大喜。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叫道:“属下恭迎封右使。”

 来的正是封锦岚,现在正好按约定时间到达。他越上房顶和青松对峙,笑着说:“道长可听过一言九鼎,言而有信这话。定下的信约如果反悔,传出去炎教不是要被江湖人耻笑。”

 青松一听便知道其中没有回旋的余地,就黯然道:“如此,那贫道只好在两天后等封公子大驾光临。”

 封锦岚大笑说:“我还想继续领教道长的疾风剑法,两天后见。”

 青松道长黯然一叹气,转身渐渐隐没在黑夜里。

 林笙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把封锦岚迎进屋里,待他看了屋里一眼时,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打在身上,床上被角凌乱,李炎却不见踪影。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58:00 +0800 CST  
第一部 第十二章
林笙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把封锦岚迎进屋里,待他看了屋里一眼时,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打在身上,床上被角凌乱,李炎却不见踪影。

 “怎么人就不见了,刚刚还在的?”林笙急的声音都变了,李炎的根本还在昏迷中,手脚上都戴着重重的锁链,能跑到哪里去呢?会不会……

 封锦岚心里也和他一样想,他冷静的走到窗前,轻拍三声。这是他召集布置在楼外楼四周人手的暗号。清脆的掌声在静寂的深夜里听上去异常响亮。可是,窗下久久没有人来回应。突然,远处响起几声惨叫,封锦岚和林笙互望一眼,都不约而同的跳到屋顶上查看。酒家大门口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影,封锦岚仔细一看,是江南分舵的吴堂主,他浑身是血,尤其是肩头上,皮肉好象被野兽撕咬一样,掉了一大块。

 那吴堂主虽然受了重伤,神智尚属清醒,见到封右使和林护法依然恭敬行礼。封锦岚手一摆,立刻问道:“怎么到现在才来,遇到什么敌人了?”

 “是……是教主……”那人犹豫的回禀:“属下们埋伏在酒家四周,刚才看到一个人影从里面出来,几个兄弟就把他拦下,没想到是教主,他不由分说就和我们打了起来,有三个兄弟重伤,小的也伤了。”

 林笙紧跟着问:“那教主呢,他受伤没有?”

 “没有,小的们那敢跟教主动手,而且以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只有挨打的份。”

 封锦岚皱了皱眉头,说:“现在教主在哪里?”

 “教主把我们打散就走了,小的不敢追就来给您回信。”

 “很好,教主今天心情很糟,想一个人静静走走,你叫上所有兄弟找到教主,立刻给我报信,派几个功夫好的人跟在教主后面,不准离的太近,妨碍他想事情,也不准太远,跟丢了,我唯你们是问。”封锦岚下命令说。

 李炎每年发病的事只有上层几个使者护法知道,如有泄露,后患无穷,往年他都是把自己关在总坛的密室里,那里面石壁厚重,入口隐秘,一旦锁上机关,外面人休想进去,里面人也不能出来,李炎每次发作的样子,谁都没有看到过。可现在这里是普通的小客栈,即使有锁链在身,他也能轻松挣脱。目前神智失常,性同野兽的他跑到大街上不知要伤多少人,所幸夜深人静,街上没有几个人,必须在事态没有扩大之前,把他追回来。

 更夫刘三准时打完更回家,他做这个已经二十年,大街小巷熟门熟路,提提手里的灯笼,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今天晚上挺冷的,得,回家喝杯酒暖暖身子。

 月光冷冷清清的照着白堤,突然对面岸边有灰影一晃,刘三揉揉眼,哪里有灰影,自己眼花了。过一会,刘三再定睛看去,灰影又出现了,一飘一荡在对岸飞过,偶尔还听见叮叮当当的金属声,半夜里十分清脆,也更加吓人。

 那灰影轻飘飘的,根本不像是人,刘三心里只发毛,虽然他值班二十年,从来没见过鬼,可今天他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字:鬼!

 只觉得那叮叮当当离自己越来越近。刘三吓的扔下灯笼,躲到河边柳树后面,只盼着自己不要被鬼发现。他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灰影飞快的向前跑,叮叮当当响的是他手上脚上已经断裂的锁链。突然角落里出现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灰影左飘右荡,围着他的人一个个发出哀号倒地,有的在地上直打滚,有的被铁链勒住脖子,甩出去浑身俱碎,还有人被活活咬断喉咙死了。

 刘三看的瑟瑟发抖,这一定是鬼,而且是阎罗的索命鬼。当他看到最后一个活人被抓住两条腿,生生撕成两半,肚肠流了一地时,吓的两眼一黑,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的枯枝坐断发出“喀嚓”一声轻响。那鬼立刻回头看过来,正对上刘三的眼睛。刘三一望进去,眼睛就离不开。

 荧荧月光下,那鬼居然是个英俊美少年,随风飞扬的长发,白皙如玉的肌肤,皓赤红唇,简直就像天庭下凡的麒麟圣童。可是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却空洞无比,整个身体看上去是一具没有魂魄的美丽空壳。那黑汪汪的深邃好象要把人的灵魂都吞没了。

 刘三觉得全身的力气从视线里一点一点被吸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而鬼在一步一步靠近,就要走到树下,离自己还有三步距离。突然从树上撒下一张大网,把鬼从头罩住,紧接着有十几枝箭齐刷刷的射中他。那鬼疯狂的挣扎了很久,无奈大网实在太结实,终于他用尽力气不动了。街边小巷里走出两个人,刘三回过神来看清楚,是杭州城大大有名的沈家两位爷,沈凛扬和沈祈扬,两兄弟都是一身黑衣打扮,方头大脸,高大身材。沈凛扬试探着踢了鬼一脚,见他没有反应,笑着对弟弟说:“还是你的办法好,现在这小子居然落在我俩手里,数不清的好处等着我们拉。”

 沈祈扬微微一笑,厉眼看向刘三说:“今天晚上你什么也没看到,是吧?”语气温柔,却有说不出的杀气在里面。

 刘三立刻打了个冷战,结巴说:“是,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沈祈扬满意的点点头,等他们一行人走的干干净净。刘三才连滚带爬的跑回家。

 第二天,刘三立刻拿着上个月才求的躲灾锁找算命先生退钱。算命的马半仙正在茶馆喝茶,被刘三堵个正着,他两眼一翻,阴阳怪气的说:“凭什么退钱,我这锁灵的很,挂在身上,挡祸消灾。”

 刘三大叫:“灵个屁,昨天晚上我戴着它就撞上鬼了,还是个杀人鬼,白堤昨晚死了一大群人知道吧,都是那鬼干的,全叫我碰上了。”

 马半仙立刻说:“你昨天遇到杀人鬼了,那你现在怎么还好好的?”

 “呃,我运气好,逃过一劫。”刘三说。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59:00 +0800 CST  
“对啊,你运气好不就说明我这锁在保佑你,显灵了。”马半仙洋洋得意的说。

 刘三气结,卷起袖子动手,两个人在大堂上大吵大闹。

 突然一个大汉从旁拉住刘三的手说:“我家公子请这位爷去聊聊。”刘三就觉得手里塞来一块沉甸甸的元宝。当下也不和马半仙吵,跟着大汉进雅座。

 雅座里有两个文质彬彬的相公,一看就知道是有涵养的人。其中一个年长的客客气气的请刘三坐下,让他说说昨晚的事。刘三喝着另外一个年轻公子倒的茶,心里美滋滋的刚想开口说,突然想起沈二爷的警告。年长的公子一看他脸色犹豫,立刻在桌上放了一个金元宝,刘三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元宝,还是金的,当下话像开了闸的水,清清楚楚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两个公子听的非常认真。末了,又送刘三一个金元宝,刘三眉开眼笑的走了,连问马半仙掏钱的事都忘了。

 雅座里的两位公子就是封锦岚和林笙,他们昨天晚上把整个杭州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李炎,循着线索到白堤却看到一堆死人,看号服是瑶琳庄的人马。天亮了无意之中在这茶馆歇歇脚,居然能听到这样的消息。李炎被沈家人带走确定无疑。

 封锦岚喝了一口茶,说:“教主现在一定就在沈家。”

 林笙忧心的说:“不知道沈家会怎么对教主,尤其是那两个畜生兄弟……教主现在又病着……封右使,我们得把教主救出来。”

 封锦岚点点头,说:“对,我们得赶回分舵好好计划一下。”

 他们立刻起身离开,林笙心急如焚,冲出茶馆,今天是杭城集市的日子,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些寻常百姓个个都被林笙撞倒在地。又一簇人堆拥来,林笙照样冲过去,没想到对方有一个下盘极稳的人,一撞不动,反而林笙自己被摔在地上。

 那人伸出一只手说:“抱歉,没摔着你吧?”这声音似曾相识。

 跟在后面的封锦岚却看的明白:“子吟兄?”

 那人正是杨君淮,他处理完家事就星夜兼程的赶往杭州,可是在路上遇上几件不平事,依他平时的性格,怎么会置之不理,明明赶时间还是路见不平,所以昨天才到。在沈家打过招呼后,觉得气闷,出来走走,因为叔哥儿的事他一直对沈家不太亲近。

 “封兄,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你怎么会……”话说一半,杨君淮突然意识到封锦岚的身份,虽然开封初识两人十分投缘,但他毕竟是魔教中人,今天他会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明天炎教攻打瑶琳庄了。杨君淮不善言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封锦岚倒很洒脱,笑着说:“我可是一直把子吟兄当好朋友,虽然明天要兵刃相见,但是今天子吟兄就嫌弃我来了?”

 杨君淮也放心一笑说:“哪里,我一直很佩服封兄在诗词的见解,很想再次讨教啊。”

 封锦岚说:“既然这样,那咱们趁今天机会难得再喝上一杯,怎样?”

 杨君淮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林笙居然看他们两个携手向酒楼走去,封锦岚浑然忘了计划救李炎的事,心底里大叫,都什么时候了,封右使怎么还想着喝酒对诗,无奈之下也只好跟上去。

 到酒楼坐定,封锦岚就叫了五坛“女儿红”,和杨君淮对饮,好不痛快。林笙郁闷坐在一边,有喝没喝。

 杨君淮以为他因为受忽视而生气,就和他搭话:“这位兄弟看起来眼熟,请问大名?”

 林笙翻翻白眼不理他,封锦岚就说:“他叫林笙,是我教四大护法之一。”

 杨君淮恍然说:“想起来了,怪不得眼熟,我和你在黄河边上还交过手呢?”

 林笙不满的嘟囔:“哼,更早我就见过你。”不过声音很小,没有人在意。

 封锦岚又继续和杨君淮对诗,时间一点点过去,过了中午,下午,太阳要西下了。林笙的郁闷随着太阳的一个下沉就增加一份,当太阳整个落到西山后头去了,他的焦急和愤怒就要冲出嗓子爆发了。

 杨君淮却还在不明所以的感叹:“李太白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我和封兄痛快畅饮,明天也要痛快打一场。”

 林笙一拍桌子喊:“教主都给你们抓去了,还打什么打?”话冲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杨君淮惊诧的看着林笙说:“你说什么,叔……不,李教主怎么了?”

 林笙心里冷笑,你装的倒挺像的,嘴上没好气的说:“杨盟主为什么明知故问,教主昨天晚上已经被沈家人暗算抓走了,如果不是他身体有碍,怎么能让你们赚去便宜。”

 杨君淮立刻说:“不可能,沈庄主从没有说起过。”

 封锦岚说:“你不知道吗,看来他们刻意隐瞒子吟兄啊。”

 “不,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庄里的人都准备一战,沈庄主十分紧张,那架势是装不来的。”杨君淮十分肯定。

 封锦岚自言自语说:“这就奇怪了,教主肯定被那沈家两兄弟抓走,可为什么他们不回去邀功请赏,反而隐瞒……”

 当的一声,林笙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脸色苍白,惊恐的看着封锦岚。封锦岚立刻会意,问道:“你猜想他们会把教主关在哪里?”

 林笙颤声说:“我知道,一定在那里,不会错的。”

 杨君淮疑惑的看着他们,一点也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只听封锦岚说:“子吟,如果你信的过我,今天和我们一起夜游瑶琳庄怎样,我保证不动庄里的一草一木,而你可以发现沈家一个天大的秘密,其中直接事关你我。”

 望望封锦岚严肃笃定的神情,再看看林笙愈发焦虑的样子,杨君淮心里不免好奇,说:“好,只要不伤人,我就陪你们走这一趟。”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59:00 +0800 CST  
瑶琳庄离西湖三十里外的山坳里,入夜的山谷里投下四周大山的黑影,其间庄里的灯火星星点点,随风传来前院把酒言欢,划拳呐喊的声音,明天就要血战,庄里的武林同道热血沸腾,今夜无人安眠。

 林笙一人在前面带路,封锦岚和杨君淮随后,从山间溪流边进谷。这条路杨君淮来去不下十几次,记得6年前他和叔哥儿坐当地的小竹排划到桐卢捉鱼,那小鬼欺负自己不会游水,每次都在竹排上跳来跳去,好象要把竹排拆了才甘心。那个时候的自己那里还有什么大侠的派头,左右摇摆,手舞足蹈,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竹排上,死死抓住脚下的缰绳,把身子缩成可怜的一团。溪水毫不留情的从竹排缝里漫上来,再加上那死小孩泼过来的水,每回出去,自己的长衫都要湿个透顶。

 几次之后,打死他也不敢和叔哥儿坐竹排,无论哀求承诺都不行,记得他最后憋憋嘴说“你怕什么,要掉下去,我来救你啊。”当时他只不过14岁,说话的口气就跟大人一样。

 杨君淮边想边走,发现林笙带他们绕到山庄的后面,跳上围墙,下面就是沈家后院。这个后院他只来过一次,是沈朝渊当年重建山庄后,邀请武林同道参观的时候,据说这后院里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阁都按照五行八卦的位置排列,庄内道路曲曲折折,东转西绕,贸然闯入轻者迷路,重者误入机关,连尸首都找不到。这个设计是沈朝渊生平最得意的杰作。

 林笙却轻轻松松的闯了进去,就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急走,嘴里还轻轻说口诀给他们听。杨君淮开始还辨的清方向,到后来转的晕了,只得紧紧跟在他后面,越走到后来他越吃惊,林笙斜眼看到他的神色,冷冷的说:“这阵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当年我走了三趟就摸熟了。”听他话里的意思,好象以前来过。

 不一会儿,他们就顺利进入阵形中央,一间放满牌位的大屋子。凑着案几上的烛火看,牌位上写的都是沈家的列祖列宗,机关算尽的中心居然只是一个祠堂,这未免让人觉得失望。^^

 只见林笙毫不客气的走上去,一把把桌子上的牌位都扫了下来,那些牌位经他掌风一震,都跌的粉身碎骨。他又踢翻堂前的香炉,香灰倒了一地,杨君淮看着不忍心,毕竟这里是沈家祭祖的地方,这样破坏实在不讲道理,他刚要阻止,却看到林笙从香灰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撕下正墙上的沈家大旗,那里有一个钥匙孔,钥匙进去,就听见墙壁里滚轴卡卡,空无一物的西墙突然下陷,露出里面长长的通道。

 原来香炉里就藏着开门的钥匙,杨君淮恍然大悟,可他还是觉得这样的动作有点过分,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封锦岚依稀猜到他心思,在心底里暗笑他脑子迂腐,其实林笙是泄愤为主,拿钥匙倒在其次。

 三人进了通道,行走了很长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俨然又一个极小的庭院,四面高山环绕,只有当头明月朗朗,他们居然行到瑶琳庄后山的一个小山谷里。

 山风吹来,三人都微微觉的一丝凉意,也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细不可闻的吟,林笙脸色更加难看,径直往前面的精阁走去,封锦岚也面无表情的跟上。越往前那声音就更加刺耳,似乎精阁里有十几个人,那声音里夹杂着欢爱、妩媚、浪笑。杨君淮向来洁身自爱,连欢场都没有进去过,一听到这声音禁不住面红耳赤。

 而进到精阁里看到的景象更叫他难堪吃惊。一层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间间没有门的房间,三人经过能很清楚的看到里面,里面的少年都有个房间居然多到十几个人,那些人对突然闯入的外人一点也不在意,他们脸上的表情除了沉溺就是麻木不仁。

 走到二楼首先看到的是一排数不清的锁链,皮鞭和杨君淮看也没看到过的性具。走到第一个房间,一个少年被高高吊起,不着寸缕的身子被皮鞭抽的鲜血淋淋,杨君淮一看就要冲上去救,却被封锦岚紧紧拉住,林笙冷冷的说:“杨盟主又发善心了,别忘了我们现在在哪里,这么多人你救的完吗?”

 没错,在这层的数十个房间里,有近百个少年被残忍的毒打,杨君淮那里见过这样的地方,胸口恶心发闷,若不是亲眼看见,谁会想到这里居然是武林世家瑶琳庄,简直是阎罗殿的十八层地狱。他实在忍不住,颤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林笙平静的说:“这些都是沈家两位少爷的兴趣,都是两位少爷的玩具。”虽然隐隐猜到,杨君淮还是震惊的呆滞在一边,

 封锦岚则很冷静的问:“你想教主会在哪里?”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01:00 +0800 CST  
林笙说:“应该和上次一样,在楼上,我们得从梁柱边走,那两位少爷可能在。”说罢,就轻轻飞出走廊,封锦岚拉上还在发呆的杨君淮紧跟在后面。

 李炎沉沉的昏迷中找回一丝意识,身体因为长时间抗拒疼痛,体力透支过度,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到底过了多久?丹田里的真气一团混乱,胸口就像塞了一大团棉花,什么气息都运不上来。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只不过是发作期间的间歇,真气先在丹田里堆积,稍后立刻会翻涌而出。

 趁意识恢复,先吃些甄晔的药丸,他挣扎着动动手,却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双手居然被高高吊起,被锁链绑的一动不能动。

 是谁绑的,锦岚吗?难道自己跑出石室,到外面伤人了?他的眉头轻微的皱了起来,突然耳边一个噩梦的声音响起:“大哥,我看他已经醒了。”

 另一个久违的声音也说:“恩,他居然还敢闭着眼睛装睡,来人,给我提一桶水来。”

 冰冷的水当头浇下,李炎浑身一颤,终于睁开了眼睛。屋子里满眼都是久违的摆设,浸过辣椒水的皮鞭,被炭火烤的通红的烙铁,淬过药物的针刺。还有悠闲坐下对着自己喝茶的沈祈扬,以及放下水桶洋洋得意的沈凛扬。

 是做梦吗?那就让他们快点滚吧,梦里只要看见君淮的脸就好。李炎又闭上眼睛,却很清楚的听见沈祈扬说:“小炎叔,看到我们不开心吗?咱们可是你的亲舅舅啊,不认识了,我是最疼你的小舅舅啊。”

 沈炎叔,六年前被强迫安上的名字,三年前被自己丢掉的名字,它已经连同不堪的记忆一起丢掉的。李炎想冷笑,却无力的只能扯动嘴角,没想到自己还能故地重游,遇到故人,在沈家三年所有自动遗忘的记忆都随着遗弃的名字一一浮上心头。

 “算了,我看他是没力气说话,中了十枚沈家的玉蜂箭,怎么还会动呢?”沈凛扬伸手紧紧嵌住李炎的下颚,贪婪的打量他白玉一样的脸庞。原来是自己还中了玉蜂箭,真是浪费,就自己现在的情况就算没有铁架锁链也动不了,李炎心里嘲讽的想。

 沈凛扬边打量边啧啧喳舌说:“你和小妹真是越来越像了……不过这对眉毛,比她要好看多了。”李炎依然闭眼拒绝他猥琐的眼神,却感觉到热烘烘的舌头舔上脸颊。恶心吗?不,你越觉得屈辱,他们越觉得痛快,不动声色就只当是被狗咬上一口。

 李炎的不为所动果然让沈凛扬恼火,他用劲撕破李炎胸前的衣服,牙齿用力啃咬,留下无数青淤和带血的齿印。半晌过后,他气喘吁吁的抬头,正对上李炎清亮的眼睛,那里面洋溢着嘲笑和蔑视。沈凛扬被盯的心底发毛,抬手一记重重的耳光,李炎觉得唇口一腥,口角一定破了,左脸颊一阵火热,一定肿了,可就算这样,他眼睛里嘲弄的眼神依然没变。

 沈凛扬挫败的拿起桌上的皮鞭,却被沈祈扬慢慢拦住,说:“大哥不要生气,小炎叔不是一直这么调皮的吗?太听话不就没意思了。”他击了一掌,下人陆陆续续呈上一大批道具,沈祈扬笑着说:“你们小心伺候小少爷,让他舒服点。”这些下人麻利的动作起来,他们对所有的程序已经熟门熟路,其中一个利索的用小刀把李炎全身的衣服割下,锋利的刀刃不仅划破衣物,还留下一条条浅浅的血痕,另一个准备把药瓶里清凉的药膏倒上去,沈凛扬却拿起桌上的鞭子,狞笑说:“等等,伤口太少,我给他再多添点。这条鞭子是用西凉的鳄鱼皮做的,花了我大把银子,一直想找个人试试,可惜楼下那些小孩太没用,没抽两下就死了,好外甥,让大舅舅享受一下吧。”

 鞭子像雨点一样甩在身上,留下刺痛的伤口,他在鞭上涂了什么,李炎闭紧眼睛,在空气里分辨味道,是以前常用的盐水,调进一种不知道的粉末,让人在饱受痛苦却依然清醒。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01:00 +0800 CST  
可惜沈凛扬抽到手软,李炎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不禁笑着说:“果然是小炎叔最耐用,来人,给少爷涂药。”

 药膏还没有触及到皮肤,就有凉意渗进毛孔,同时有几只手小心的把药膏吐抹在耳根,脖子,前胸,下体上。皮鞭抽出的刺痛立刻被瘙痒酥麻感代替,全身所有的敏感处都被一一刺激,李炎的大脑里异常的清晰,以前所有被压倒,侵犯,毒打的镜头都涌了上来,更要命的是被强迫训练出来的身体上最疯狂,淫乱的一面就要抬头了,他只有狠狠咬住嘴唇才能抑制呻吟冲出口。

 沈家两兄弟见他高肿红润的皮肤都不约而同倒抽冷气,沈凛扬早就按奈不住,抓过身边的一个少年强按着要他祈扬则正常一点,他不紧不慢的跺到李炎面前,紧盯着李炎因呼吸急促起伏不定的前胸,微笑着说:“现在这样才乖,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要故意惹大舅舅生气呢,想当年,你那个小书童就比你乖多了,怎么不跟人家学学。那个小孩叫什么来着……对了,笙儿是吧,真是个味道不错的娃娃,听说他跟着你做了炎教的护法,武功练的不错了,把他抓来玩一定很有意思,我可是非常怀念他啊。”

 在房顶梁上埋伏的林笙听的身子直发抖,恨不得立刻冲下去跟他拼命。一旁的封锦岚轻轻捏他的手,林笙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杨君淮伏在一边,怔怔的发呆。

 刚才他们的对话,杨君淮一字不漏都听到了,眼前一幕幕像根根利针刺自己的眼睛,耳边的字字句句像巨斧凿自己的心。

 那个孤苦伶仃失去双亲的孤儿,那个依赖自己聪明调皮的男孩子,居然一直忍受着这样的折磨。现在他才深切体会到这男孩看见自己到来时的欣喜若狂,在自己身边时的快乐自由,以及要分别时的绝望和期盼。在自己行走江湖,维持正义的时候,他在干什么?是在在竭力反抗,惨遭毒打吗?还是忍受煎熬,数着约定的日子?

 杨君淮紧紧咬牙,悔恨堵塞胸口,几乎吞噬整个心,整个人。他无数次在心底唾弃自己,不过做了几件大事,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当代大侠,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照顾好。每次不顾叔哥儿满眼的哀求狠心丢下他,到江湖上行侠仗义,却不知道最需要帮助的人就是被自己丢下的那个孩子。

 快被像千万条小虫嗤咬全身的麻木感逼的发疯的李炎,突然感到丹田里的气息肆意翻涌而出,又开始发作了。他心里反而坦然,疯了正好,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祈扬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依然调笑的抬起李炎的下巴,突然那双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的黑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他错觉的以为这孩子终于乖了,一不留神就被瞳孔里的空洞吸进去。

 突然,李炎像头野兽一样,狠狠的咬住他的耳朵。沈祈扬感觉到耳朵吃痛时,鲜血已经顺着脖子染的衣领一片血红。他吓的又推又打,李炎却怎么也不松口,他又使劲挣扎,耳朵居然硬生生被扯了下来。

 李炎满嘴是血,牙齿紧紧叼着破碎的耳朵,样子说不出的恐怖,旁边的人都看的心惊肉跳,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沈祈扬才捂着鲜血淋淋的伤口大声怪叫,一旁的下人手忙脚乱的拿伤药,拿绷带。沈凛扬气的大叫大嚷,吆喝一个下人狠狠的抽李炎耳光,那人刚走近,又被李炎咬住脖子。混乱的喊叫声里又多了一个哀号声。

 封锦岚看的清楚,一声“动手”令下,林笙就迫不及待的跃下大梁,一阵拳脚撩倒一大批人,没有受伤的沈凛扬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剑。

 杨君淮是最后一个跳下,他完全不顾周围的混乱,只注意到吊在铁架上,全身是伤的李炎。他颤颤悠悠的走到李炎身边,轻轻的唤着:“……叔哥儿……”

 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在夜路上挣扎的人看到一丝曙光,李炎狂暴的眼睛里闪过一轮神色,嘴上松了口,被咬烂血管的人早就气绝,软软的歪倒。君淮这才清楚的看到李炎苍白的脸。他伸出手,抖抖的想抚摩他的头,这是他每次见面时最常做的动作,那时他还到自己肩头,现在却和他一般高了。

 没想到手才举起一半,李炎又疯狂的抬头,咬上他的肩头。剧烈的疼痛让君淮回过神,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也恨我,对吧。”左手依然轻轻的帮他理理脑后散乱的头发,右手小心的点上他全身穴道,力道轻的怕把他弄疼。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02:00 +0800 CST  
第一部 第十四章
 剧烈的疼痛让君淮回过神,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也恨我,对吧。”左手依然轻轻的帮他理理脑后散乱的头发,右手小心的点上他全身穴道,力道轻的怕把他弄疼。

 林笙狠狠揣上一脚,把沈祈扬踩到地上,沈祈扬像杀猪一样大叫,他的左大腿骨被踩断了,林笙还不过瘾,继续往他右腿,手臂,肩膀上用力跺,猪一样的嘶喊不绝于耳。沈凛扬在一旁干瞪眼,却没有办法,他脖子上架了一把剑,动也动不了。

 封锦岚冷冷的说:“要他住手,就把钥匙交出来。”

 沈凛扬无奈,从衣袋里摸出钥匙,封锦岚一把抢过说:“林护法,快把教主解下来吧。”林笙终于停止泄愤,接过封锦岚抛给他的钥匙,给李炎松绑。

 李炎被点了穴道,软软的倒在杨君淮的怀里,安静的张大无神的双眼,胸口一起一伏,压抑的呼吸着。林笙解完锁链,就抢过来抱李炎,杨君淮竟然被他用力推到了墙角,林笙不管他惊讶的脸,冷冷的拿出随身带的金创药说:“你肩头流血,包扎一下吧。”

 “哦,多谢。”杨君淮轻轻接过伤药,却不涂到自己肩头,撕下衣襟抹药,细心替李炎包扎起来。林笙一楞,将李炎放在椅子上,也帮忙起来。李炎全身大大小小伤口不下百处,两人足足忙了大半时辰。屋子里除了沈祈扬偶尔的呻吟之外,其他人都无语。

 沈凛扬被封锦岚点了穴道,踢到屋子另一角落。他冷眼旁观了一会,突然说:“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杨盟主居然会和魔教人勾结,你这样夜闯沈家,是正道领袖所为吗?”

 杨君淮脱下长衫轻轻盖在李炎身上,才站直身子,严肃说:“阁下残害他人,强暴幼童,也配称为正道中人。”

 沈凛扬不屑一顾说:“他是魔教孽种,就只配被万人骑,被千人压。”

 杨君淮被他粗俗的言语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人到现在还不为自己的罪孽感到惭愧。他气极说:“你还算人吗?叔哥儿一个孤儿,还是你的外甥,你居然……禽兽!”他性子向来温和,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几句。

 沈凛扬依然厚颜无耻的继续说:“孤儿,你以为他可怜吗?咱们沈家那三年是替武林同道看押一个大魔头。三年前他是怎么逃出去的?你想以他一个小屁孩,有什么能耐能闯的出我们沈家的监视,又只在三年里练一身魔教武功,还立刻搞了炎教这么大的邪教?”

 他停下来看看杨君淮迟疑的神色,觉得很满意,继续得意的说:“这小子一直包藏祸心,心怀鬼胎,这三年从没和魔教断过联系,他手下的书童是跟着他后面潜伏进来的,就是你身边那个小子,哼哼,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他是当年魔教左护法林战烽的亲侄子。我们一时大意,居然被他卧底三年,摸熟庄里的路径,让他们里应外合,逃了出去。”

 原来林笙还有这样的身份,杨君淮惊讶的看向他,林笙也不说话,满不在乎的回敬杨君淮的目光。

 突然,阁楼外警钟大做,响彻整个山谷,山庄里立刻响起一片吆喝声。封锦岚三人都大吃一惊,林笙斜眼看去,原来是沈祈扬趁大家不注意,用左手悄悄拉了墙角的警报绳索。林笙心头火起,悔不迭怎么没把他左手也踩断了。封锦岚沉着的:“不要管他们,我们快走。”

 林笙抱起李炎抢先冲到精阁外面,只听见来时的小道上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大批人马,而目前身处的小山谷,四周高山耸立,没有一个出口,他们就形如瓮中的老鳖。

 这三个人都身怀绝顶武功,再大的场面也见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原本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杨君淮的身份特殊,和沈家等人打照面实在尴尬。他正在为难,就听见封锦岚问:“笙儿,这里有另外的出口吗?”

 林笙略一迟疑说:”西面山谷的石壁比较低,我们应该能翻过去。可是我不知道那后面有没有下山的路。”

 封锦岚立刻说:“事不宜迟,就从那里走。”他们三人立刻往山谷西面退去。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04:00 +0800 CST  

 遥看山谷西面的石壁,足有十余丈高,笔直高耸。幸运的是与其他面光滑的石壁相比,多了许多茅草,小树,藤条。封锦岚凝神运气,拉起林笙一推,林笙就拔高身起,右脚踏在离地丈余高的茅草上,又借力越上去。封锦岚见他稳稳上去,就回头对杨君淮一笑,说道:“子吟兄,咱们来比比脚力。”

 杨君淮哪里有他这般兴致,却又不好推辞,就说:“好,一起上。”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起身,封锦岚用的是家传剑法“凌云”中的步法,这剑法飘渺灵动,对轻功要求极高,他这一步就飞到一丈开外,身型说不出的优美潇洒,像一羽仙鹤直冲云霄,锋芒毕露。而杨君淮踏的是“云雾轻驾”的步法,和“凌云”意韵相同,还多了个“缓”字在其中,他飘飘然越上,轻轻在石壁上一点,又缓缓上去,多了一份逍遥味道。

 两个人各有所长,竟然不分胜负,棋逢对手。封锦岚自出道江湖以来,从没有人能在轻功上和自己一分上下,不由兴奋,长啸一声,绕着石壁游走起来。杨君淮也从没遇过对手,见封锦岚似乎向他挑战,也玩性渐起,紧跟在他身后。

 今夜月光朗朗,清风阵阵,山野自然间,只见两个潇洒身影在悬崖顶端,云雾迷梦间灵动,真的就像月宫仙人入世遨游,欲返仙乡。

 封杨二人轻松越上崖顶,却听到崖下吆喝声不断,原来沈家人众看到他们上崖,就用手里的暗器,金箭,飞刀招呼。林笙早开步,但轻功不比封杨,手里又抱着李炎,一下子便落后了,只爬到一半的路程。只见他险险避过左边射来的四羽箭,脚下不稳又滑下三尺。封杨二人一惊,连忙飞身下去救,封锦岚挥舞长袖,飞来的暗器都失了准头,纷纷掉下。杨君淮则伸手去拉林笙,他左手拉着石壁上的矮树,右手提起林笙的衣领,这一拉一提之中,运用了十分内劲,凭借矮树轻微的力道,就把林笙和李炎两个三百多斤的重量提上半空,他自己也借力翻身上越。这份内力修为让封锦岚自愧不如,而山下的人早就看的

 目瞪口呆,许多人禁不住大声喝彩。

 沈朝渊亲自带头在前,看到对方只有三个人,居然这么大刺刺的表演,像出入无人之境,他心想今天若不抓到一个,瑶琳庄可就在江湖朋友中出大臭了。他大喊一声:“各位,不要让魔头跑了。”也纵身飞上崖,其他轻功好的几个也紧紧跟上。他们手脚并用爬上来,虽不像封杨二人上的那么好看,速度却也不慢。

 山崖的后面就能看到来时的溪流,只是下去的路是片矮小荆棘林,而且下坡很陡。封锦岚环视四周,说:“笙儿,你和子吟从这里下去,我绕着崖顶走,引开后面追来的人。”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04:00 +0800 CST  
“不行。”林笙和杨君淮同时叫出来。

 封锦岚冷静的说:“没有关系,我跑得快,而且山前就有我布置的人,只要放出信号,他们就会来接应。笙儿,你熟悉这里的水道,带着教主快走,他的穴道撑不了几个时辰。”林笙只得点头答应

 杨君淮心里感激他的一片维护之心,想开口说些什么,封锦岚却笑着说:“子吟,如果下次还有机会,一定再去喝酒啊。”两人会心一笑,也不需要说什么道别的话。

 林笙好象经过一番内心挣扎,走过去把李炎交给杨君淮,说:“你轻功好,教主就拜托你了,我来带路。”说完,他头也不会的运起轻功往山下跳跃。杨君淮没想到一直对他充满敌意的林笙会称赞自己的轻功,微微一楞后,也紧紧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山下,凑巧的是山下就是刚才他们入谷的地方,方才水路来所乘坐的竹排就停靠在岸边。林笙顾不得歇一口气,立刻解开栓缰绳,运起竹竿,撑水离岸。杨君淮帮不上忙,抱着李炎坐上去,不敢多动。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05:00 +0800 CST  
杨君淮打定主意,趁李炎又一波乱掌打来,眼疾手快的抓他双手手腕,李炎脉门被扣,半身立刻酸软下来。杨君淮轻轻将他放倒在地,右手力拍他脑顶“百会穴”,再拍胸口“璇玑穴”,最后是足底“涌泉穴”,这三大穴是人的“三才大穴”,最要紧不过。杨君淮每一掌拍去都注入一股内劲。李炎身体剧烈一颤,停住不动,杨君淮知道自己的方法有起效,心里暗暗高兴,立刻趁机扶他坐起来,双掌对准小腹的中极穴上,缓缓将真气导入。他的内力深厚,注入的真气在全身三十六个大穴奔走运行后,把李炎体内散乱的真气席卷带走,重又返回丹田。李炎小时候打下的内功根基被药物化去,堆积在全身经脉穴道中,李炎强练内功走火入魔,虽然被甄晔用药物救治,但全身散乱的真气却没有回收,才烙下病根。现在经由杨君淮一引导,原本的功力尽数回收,今后再也不必受内息失控所扰,实在收益非浅。

 不过这其中过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李炎体内真气很强,杨君淮初时还游刃有余,后来内劲越运越足,全身大汗淋漓,头上直冒白气,拼上全力,这些真气都是他日夜练功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现在却毫不吝啬,尽数用上,自己要灯苦油尽这点压根就没想到。

 过了良久良久,他双手一起,微笑的想站起身来,却双脚一软,栽倒在地。靠着一旁的小树,他口里不住的喘气,虽然已经累成这样,但是看到李炎平息下来,呼吸顺畅的样子,还是觉得非常欣慰。就在他精疲力尽想要睡去的时候,李炎突然睁开了眼睛,杨君淮高兴的想说些什么,却抬眼发现他的眼神依然不正常。

 果然,李炎又疯了似的来攻击自己,杨君淮那里还有躲闪的力气,被李炎死死掐住脖子,喉管被铁爪拧断的疼,求生的本能让他不知道那来的力气,杨君淮的双手在李炎背上乱抓,这一阵乱抓却在李炎心力点了一把火,更加狂暴起来。无意之中杨君淮撞到李炎腰上的气海穴,力道轻微没有点中,李炎双手却酸软了下来,杨君淮好不容易挣开,软软的缩在一边,剧烈的喘气,捂着喉咙猛烈的咳嗽。

 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一片黑影完全覆盖上了他,抬眼看去,就对上李炎疯狂的眼睛,那目光里充满侵略,残暴,还有……还有一丝野兽的欲望。

 向来镇定的他突然全身颤抖起来,从没有的恐惧淹没他的整个大脑,冷汗从心头冒上来,抱着最后的希望,他挣扎着想叫醒眼前熟悉的人:“叔哥儿……”他的声音说不出的软弱无力。

 李炎却浑然不闻,猛的扑到他身上,杨君淮的衣服就像飞舞的蝴蝶片片四散开去,他试着挣脱,想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最后却以徒劳无力而告终,终于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当年那个在背上的可爱男孩,他已经长成一个武艺高超力大无比的男人了。

 李炎不断的用牙齿撕咬他的脖子,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大小伤口流下的鲜血,正一滴滴落到土里。杨君淮绝望的闭上双眼,为了强忍住疼痛,他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此刻嗜血的李炎一闻到鲜血的味道就兴奋,急忙用舌头贪婪的添去那嘴唇上的血,下体一个挺身贯穿了身下的人。

 全身像被对半撕裂的疼,杨君淮瞪大的双眼茫然的看向天空。透过树叶的缝隙明月当空照,月亮依然皎洁,可惜将要被一朵乌云遮去光彩。在他失去意识前,只觉得心里一块不知名的角落露了出来。

 原本晴朗不变的夜晚突然风转云移,原本通畅笔直的人生路突然出现了三岔口。

 世事难料!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09:00 +0800 CST  
第一部 第十六章
不知过了多久,山间刮起一阵凉风,吹来乌云把月亮完全遮住,天下起细细小雨,一滴豆大的水珠从树叶上落下来,恰巧落在李炎的嘴边,冰冷的感觉让他抿抿嘴,醒了过来。他猛的坐了起来,全身酸痛,呼吸却顺畅,发作期终于过了。

 这里是哪,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隐隐约约听到流水声,记得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沈家,那两个疯子对着自己笑,可是现在全身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反而自丹田里有一阵暖气上升,和以往的精疲力竭完全两样。

 突然左边不远处传来细不可闻的呻吟,李炎边摸索过去,边问:“是笙儿吗?”

 摸索之中,衣服里的火石掉了出来,李炎立刻点了火引子,些微的光亮照起来,眼睛看到的东西却让自己吓了一跳。原本以为是雨水打湿了衣服,看到满身的红色,才发现是血,脸上也是湿漉漉的感觉,摸下来一看,满手的血!

 自己的?不,身上没有这么大的伤口,举着火引子看,三步开外有一个人,衣衫破碎,头发散乱,躺在血水里一动不动。李炎心里害怕,自己又发狂了吗?

 “笙儿,是你吗?你没事吧?”飞跑过去抱起他,拂去他脸上的乱发,凑着火光,看到一张苍白熟悉的脸,多少次在回忆里看到的脸。

 “杨……君淮……”李炎吓的说不出话来。

 再看他身上的伤口,脖子上,前胸,肩膀,还有下身都布满齿痕,尤其是脖子上被咬出一块皮肉,还在冒出鲜血。他呆呆的撕下布条轻轻给他裹上,又呆呆的出神,多少次希望能像现在这样离他这么近,像这样把他抱在怀里。可是他现在伤的这样重,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

 怀里的人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李炎才意识到他全身火烫,他在发高烧,怎么办?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淋透了,惟有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用体温给他取暖。不久,火引子燃尽,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李炎把衣服顶在头上挡雨,用力把杨君淮抱的紧一些,只觉得他的体温又高了许多,这里是哪里?得赶快找大夫。为什么雨还不停?这该死的雨!

 谢天谢地,过一会,雨有了挺的势头,东方的天角也开始发白,李炎挪了挪身子,努力把君淮再抱紧些。从溪上传来哨声,是教中联络的信号,终于有人来了。不一会儿,有一群人一路寻找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林笙,依次是封锦岚、金剑鑫和甄晔及几个堂主和手下。他们看到林子里的惨状都倒抽一口冷气。尤其是甄晔,一见到杨君淮的样子就飞扑过来,二话不说拿出百珍雨露丹大把大把给师兄喂下。杨君淮昏迷不醒,哪里还会吞咽,李炎双手食指指尖点他耳间上三分“龙跃窍”,运气摆动,君淮脸庞一动,终于缓缓咽下一颗。

 甄晔松了一口气,又毫不客气的抓过李炎的脉门一搭,脉象看他内力充沛,真气似曾相识,他心里气急,立刻一个耳光子甩过去,大叫:“你这个混蛋,我师兄把内力都给了你,你居然这样害他。”

 众人“啊”的惊叫出来,甄晔和教主向来面上不和,说不到三句就吵起来,谁都不肯吃亏,今天居然还动起手来,毕竟教主身份高,甄晔哪来的胆子。可是李炎却没有躲闪,硬生生受下来,心甘情愿,默不做声。

 一阵沉默,封锦岚突然对着几个堂主喝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没看到有病人吗,快搭个棚子挡雨。”

 巨木堂的堂主立刻叫上手下锯木搭棚,收集茅草,不一会搭了一个凉棚,又有几个把带来的干净衣服给两个人穿上。

 甄晔神色严肃的给杨君淮检查,仔细看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李炎立刻问怎样,甄晔连正眼都没看他,封锦岚看李炎窘在一边,就凑上去小心问:“甄护法,怎么样了?子吟没事吧?”

 “没事,怎么才算没事?胸口肋骨断了两根,左肩碎了,内力剩了不到三成,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还有那里的伤……你们说有事吗?”甄晔愤愤说,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那要紧吗,会不会……”金剑鑫关心的说。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10:00 +0800 CST  
甄晔立刻白了他一眼,大声说:“说什么呢你?混蛋,只要有我在,就算跟阎罗王抢命,我也要把他救回来。”

 李炎轻轻的把君淮放在茅草堆上,呆看了一会,突然站起身说:“锦岚,现在是哪一天?什么时候?”

 “是十六日的凌晨三刻。”封锦岚如实回答。

 “是吗,我们和沈家的约定就是今天啊,金左使,你的手下都到位了吗?”

 “是,已经按原定计划都到了。”金剑鑫恭恭敬敬回答。

 “离约定时间不多了,我们这就出发。”李炎立刻挑眉说:“巨木堂的人留下几个,听甄护法的吩咐,其余各人都随我来。笙儿,你跟我来。”说完他就大踏步走了。

 其余人都得令行动,林笙却怔怔的楞在原地,脸色苍白,好象有什么心事。听到李炎叫他名字才回过神。李炎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笙儿,我的马呢?”

 “哦,在林子外面,属下这就去牵。”说完,林笙就快跑出去,牵来一匹通体玄色的黑马。看着他快跑后略有血色的脸,李炎表情奇怪看了他片刻,淡淡的说:“笙儿,你为什么那时侯不在?”

 “我……我去请甄护法了。”林笙觉得脸上微微有汗。

 “去请甄护法……为什么不用你怀里的联络烟火,要自己去呢?”李炎突然厉眼看着他说:“你是故意离开的吗?”

 林笙低头说不出话来,虽然当时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一心想把甄晔找来,但是他潜意识里的想法却灰暗之极,的确,他无法原谅杨君淮灵魂里的清澈无暇,恨不得也让他尝尝被男人强,尊严崩溃绝望屈辱的味道。

 见他沉默不语,李炎了然,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暂时不想看见你,你留下吧。”李炎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趋马跑出树林,林子外的教众都紧紧跟上。留下林笙一个楞在原地,移不动半点步子。

 就像在水生火热里煎熬,杨君淮开始像被扔进冰窖,从心底里窜上寒冷,全身直不住的哆嗦。突然有一个温暖热流轻轻包围着自己,冷意渐渐消失,他昏昏沉沉的睡去。

 可是突然他又被浑身的刺痛惊醒,感觉自己被一团大火里灼烈的包围着,被千万条烤红的钢针刺穿全身,他努力挣扎,却感觉疼痛加重。

 再也受不了了,他猛的睁大眼睛,正在给他接骨的甄晔吓了一跳,连忙说:“师兄,你醒了。”探手摸摸他的额头,叹了口气说:“哎,还有点发烧。”

 杨君淮想坐起来,哪知道全身散架一样,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正给他缠绷带固定的甄晔一看他有妄动的企图,便扶他起来,并且警告:“不许乱动,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接上骨头。”

 杨君淮看看四周。天已经大亮,太阳在头顶偏西方向,已经午后了。看四周的树木,依稀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林子。然后他又看见林笙在一旁帮忙,他正在往绷带上涂伤药。

 脑海里印象一闪,他急急的问:“叔哥儿……呃,就是李教主,他没事吧。”

 甄晔没好气的说:“他啊,好的很,师兄你把真气都渡给他了,他能不好吗?”听到这话,杨君淮略微放下心,又突然想起昨晚李炎如狼如虎的样子,心里一阵瑟缩,无力闭上眼睛,是报应吗?是要让他也体会一下这种饱受蹂躏,痛不欲生的感觉吗?

 只听见甄晔愤怒的说:“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会对你那个。”

 杨君淮吃惊的睁开眼睛,窘困的说:“你……你知道了。”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这个神医是瞎子吗?看我以后怎么教训他。”

 “那不怪他,他当时神志不清。”杨君淮喃喃道。

 甄晔大声尖叫起来:“被他害成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师兄,你真不是一般的老好人啊,可惜那家伙不知道,居然不管你伤的这么重,还跑去攻那个瑶琳庄,这样的混蛋你理他做什么?”

 迷迷糊糊听他唠叨的杨君淮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抓住他的手说:“你说什么,他到瑶琳庄去了,什么时候?。”

 甄晔皱眉看着被捏紧的手腕,如实说:“他们早上就出发,大概有三四个时辰了,你……师兄你……要干什么?”

 杨君淮用力推开甄晔,说:“我要去瑶琳庄,我不能再看他胡乱杀人。”

 “你疯了,你还在发烧。”甄晔死死拉着他,说:“你要怎么去,坐船到那,天都黑了,那里人早死光了,你还去干什么?”

 杨君淮一呆,说:“那我骑马去,这里有马吗?”

 林笙一直坐在一边,突然说:“我有一匹马,我可以带上你。”

 甄晔气急败坏的叫:“姓林的,你存心想害死我师兄吗,他现在这样怎么还经的起马上颠簸,骨头都会散架的。”

 突然他直挺挺的不动,倒在茅草堆上,原来杨君淮趁他说话的时候点了他的穴道。杨君淮强打起精神站起来,虽然每走一步全身都剧烈的疼,但他还是撑着没有倒下。林笙面无表情冷冷的对余下发愣的几个教众吩咐:“你们几个照顾好甄护法。”他牵来自己的坐骑,跨上去,又提起杨君淮的身子,让他坐在自己前面,马鞭一扬,那骏马撒开四蹄,绝尘而去,被点了穴道的甄晔焦急的躺着,怎么也动不了。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0:00 +0800 CST  
杨对李 第一部 第十七章
三月十五,相约之日。瑶琳庄内的广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双方人数相当。不过西首的人群里有不少身上鲜血淋淋,没有力气站着,或坐或卧,受伤很重,这是武林正道一方。东首的人却秩序井然的列队站好,其中虽有几个挂彩的,却也伤的不重,是炎教一方。

 广场中间有两个人正在拼斗,每个人都凝神观战,不时两方阵营里传来加油助威的喝彩声,看来着场内的争斗十分凶险。

 恶斗中的一人约五十上下,却红光满面,眼睛有神,他身材魁梧,手里挥舞着一柄铁桨,这老人就是南海金芸岛主郑力铎,他是海盗出身,当年就在惊涛骇浪里凭着七十二路大力铁桨横扫南海,称雄称霸。他天生神力,又日日以桨划舟,在大海里逆溯激流,双臂更是练得筋骨似铁,如今年纪开始大了,但威风不减当年。这铁桨一柄总有五十来斤重,他挥舞起来却像挥舞几斤重的刀剑一样灵便。铁桨速转一圈,化作一阵黑气沉沉,余风扫到观战众人脸上,都感到面孔刺痛,可见他进攻的大力凶猛,即使是正道一方也暗暗看的心惊。

 与郑力铎的一味狠攻相反,炎教一方的金剑鑫却是行动呆滞,手里的铁棍东打一处,西砸一棍,显然没有章法,好象被对方打的措手不及。不过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焦急的样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金左使平日里沉默寡言,脸上甚少有表情。没想到目前大战当头,他居然还是木然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他脚下移动缓慢,奇怪的是无论郑力铎怎样纵高伏低,杀机凛冽,都只是擦过他的衣角。再精确凶猛的桨法都在他拙劣的铁棍下半途而废,怎么也攻不进他严守的门户。众人看着看着,终于明白他这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打法。少林派的罗汉堂首座空隐大师,清城剑派的青松道长等武学大师都微微点头赞许,没想到金剑鑫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能领悟到武学中这样高的境界,实在让人佩服。正派众人敬佩之余,又添一分担忧,没想到魔教藏龙卧虎,不知道还有什么厉害的角色没有露面。

 意识轻动,场上的情景已是瞬息万变,郑力铎的七十二路桨法已经使尽,金剑鑫见他招式变老,立刻抓住其中下盘防守的破绽,反攻进去,郑力铎心惊胆战的回防,刚保住腰身,对方的铁棍又来砸自己的脑袋,攻势一波接一波,现下形式逆转,金剑鑫大力进攻,郑力铎倒是被打的狼狈不堪,金剑鑫方才把他自以为豪的桨法看了个明白,将其中的破绽烂熟与胸,攻起来招招要命,精确无比,最后郑力铎躲闪不及,后背被铁棍打个正着,猛吐一口鲜血,摊倒在地。

 顿时,炎教一方掌声雷动,喝彩声此起彼伏。正道一方默然出来两个人,把郑力铎搀扶退下。金剑鑫也没有追,还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对己方的喝彩也置若罔闻。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2:00 +0800 CST  
李炎一直神情自若的坐在马上,金剑鑫获胜全在他意料之中。当下他手一轻挥,炎教人立刻安静下来。

 李炎策马上前,讥笑盯着沈朝渊说:“沈庄主,瑶琳庄素来以武功高强扬名天下,我们今天挑的就是你瑶琳庄,怎么出场的都是其他门派,难道沈家连一个有骨气的人都找不出来吗?饶是这样也罢,不过我们已经胜了这么多场,你们沈家还不认输吗?这不是连累其他朋友多伤亡吗?”

 沈朝渊气的心口绞痛,脸上却不动声色,说:“今天武林同道在这就是为了对付你这个大魔头,在场的英雄中以少林空隐大师声望最高,当然以他为首,我们沈家听凭他吩咐,可不是怕你这小畜生。”

 他说这话其实是万不得已,昨天晚上,原本想用李炎引炎教好手上钩,果然那封锦岚夜闯瑶琳庄,他率领庄内的好手追击,没想到反而被封锦岚算计,被引到炎教的埋伏圈,炎教左右圣火使者武功超群,何等厉害。己方损兵折将,实力大伤,连他自己都被封锦岚打成重伤,不能动弹,两个儿子也被对方抓去。更糟糕的是,封锦岚又把其他门派的人引到山中小谷里,庄里的秘密,两个儿子的丑事都被斗个精光,把沈家的颜面全丢光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幸亏空隐大师菩萨心肠,依然留下来帮忙,目前他们只有依仗少林等其他门派的人了。没想到,炎教实力强劲,少林罗汉堂的定音定远大师和对方的堂主打的两败俱伤,震宇盟的陆剑英被对方一个护法打伤,眼前这个金剑鑫更加了得,已经连败五个人,现在己方的顶尖高手只有青松道长和空隐大师。

 李炎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空隐大师说:“大师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为什么还要维护沈家这样十恶不赦的人,难道您昨天没有看到那场好戏吗?”

 空隐大师白眉下垂,便似长眉罗汉,他神色和善的说:“李施主这大半年来的作为,贫僧都有耳闻,你除的都是武林中大奸大恶之人,原本是大快人心的事,可你所到之处,赶尽杀绝,连不会武功的妇孺都不放过,实在是罪过。老衲今天没有袒护沈家兄弟的意思,只是想做个中间人,想请李施主放过庄里的其他人。”

 李炎冷笑说:“我既然来了,就得踏平这瑶琳庄,大师的话恕我不能办到。”

 空隐一凌,叹道:“狼子野心,阿弥陀佛。”

 李炎面不改色的说:“大师是出家人,果然看的透彻。不过我做事光明正大,那些人也只是得到应有的报应。”

 他两人言语来往,其中自有深意。空隐挑明李炎铲奸除恶只是好听的借口,消灭旁支势力,压倒天下各派才是他最终目的。李炎也不否认,坦坦然然的态度让空隐黯然。他又说:“施主文才武略,将来一定是个杰出人物,你现在急求捷径,不择手段,以后怕要落个枭雄的骂名。”

 “枭雄又怎样,英雄这个称呼的哪个不是靠手段捞来的,天下之大,有能力者得而居之,以前我力不如人就得尝尽苦头,现在我有权有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下尽在我手里时,看还有谁说我是枭雄。哼哼,真是得谢谢沈家三年的教诲,让我明白这个大道理。”

 李炎左手一挥,手下人赶着一辆马车上来,众人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古怪。赶车人跳下车,用力把惟布撤去,众人一看,齐声大叫,他们都是江湖中见多识广的人,看到车上的惨状,却震惊异常,纷纷作呕。

 那马车其实是一个大铁笼。里面有两个人,被拨光衣服关在里面,两人全身上下都黑压压的一片,仔细看去,原来是爬满了蚂蚁,那蚂蚁只只有拇指般大小,成千上万只紧紧叮咬在人体皮肤上,说不出的恐怖。

 李炎淡淡的拿起石子飞过去,解了两人的穴道。顿时,车内的人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众人听在耳朵里,就像是听见厉鬼所命的声音,胆小的人受不了,捂上耳朵蹲在地上。沈朝渊父子连心,怎么听不出那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他浑身打颤,楞在原地直发抖。李炎看着那两兄弟在车里翻天覆地,双手乱抓,讽刺的说:“这样就受不了了,这不是你们最喜欢的游戏,在别人身上玩不厌,自己亲自感受应该更高兴点。”

 沈祈扬双手紧紧抓住铁笼,大声求救:“爹,快救救我……不然……杀了我……也成……孩儿实在受不了了……”

 沈朝渊大叫,疯了似的冲过去,炎教的镒金堂堂主眼疾手快把他拦下,沈朝渊内伤很重,没有还手之力,三下两下就被打翻在地上。

 正道中的其他人看着变故,也纷纷上前,混战一触即发。突然,一串火箭射来,落在两阵之中。众人抬头一看,只见瑶琳庄房前屋后,四周大小山头上都布满手持火箭的人,那是炎教的烈火箭队,那火箭的威力在白平庄一战成名,连一等一的高手提起也要头痛三分。众人的脚步只得停下来。

 封锦岚自东山头落下,正道的人大多认识,都暗暗倒抽一口冷气,炎教又添了一个好手。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3:00 +0800 CST  
孩子母亲大叫一声,晕了过去,众人都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过了久久,李炎都没有把孩子当头砸下,他呆呆的看着前方,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从前大门跑进一匹白马,马上有两个人,坐在前头的是杨君淮,后面是林笙。他们两个策马狂奔,现在才终于赶到。

 杨君淮是武林中第一高手,他一到正派中人都精神一震,他的把兄陆剑英欣喜的想站起来迎他,却重伤在身,怎么也动不了。不过在场也有人见他居然和炎教护法林笙同乘一匹马过来,都心里存有疑惑。

 杨君淮身受重伤,一路马上震荡,胸口好不容易接上的骨头又错位,身上的大小伤口都一一裂开,他强忍伤痛,努力保持神智清醒,下马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李炎走去。此时李炎眼里早就没有其他人,全神贯注的只盯着步履蹒跚的杨君淮,楞楞的听见杨君淮轻轻的说话:“叔哥儿,把孩子给我。”像着了魔似的,他乖乖的把孩子交给杨君淮。

 君淮轻轻叹了口气,把哭闹的孩子放在他晕到的母亲身边,嘱咐一旁的婢女照顾。末了,他缓缓站起身来,劝慰说:“叔哥儿,你现在大仇已报,就此罢手吧。”

 李炎回过神来,见他不顾性命跑来就是为了阻止自己,没由来的心头火起,冷冷的说:“杨盟主侠义心肠,又来强行出头吗,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也想来和我斗吗?还是尽早站一边去。”说完,他就甩手走开。

 杨君淮哪里肯让他走,立刻想快步追上,他原本就失血过多,哪里能剧烈活动,刚抓着李炎的袖子,突然两眼一黑,下盘不稳就往前倒。李炎大吃一惊,连忙伸出双手稳稳接住他,抱在怀里。

 看着怀中人苍白熟悉的脸,李炎不禁有些痴了,报仇之后一直空洞的心突然涨的满满的,脑海里一直躁动反复的狂乱突然一扫而空,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平静下来,没有抢夺天下的野心,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仿佛回到那年夏天的午后,在柳树浓荫下,君淮第一次在他怀里迷糊睡去,微风轻拂,满湖的荷叶摇起绿浪,荷花清香阵阵,一切是那么平静安详……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4:00 +0800 CST  
第一部 第十九章
李炎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可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却说不出的刺眼,且不论两个人身份特殊,立场相对。单是一个男人怀抱另一个男人,还加上“火辣辣”或者说“痴狂”的眼神,就说不出的暧昧,怪异。

 在场的正道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其中陆剑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不客气的叫了起来:“李炎你这魔头,你把杨盟主怎么了?”

 沉浸在自己平静回忆里的意识硬是被拉了回来,李炎用可以说是怨毒的目光狠狠瞪过去,当下身影一动刚要发作,却发现怀里的人依然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别……”与全身痛苦搏斗的可怜人拼尽全力也只挤出这一个字,脚上一阵剧烈的抽搐逼的他不得不咬住嘴唇,免得自己又昏迷过去,君淮的眼睛里漫溢着恳求、痛心的眼神,其中的意思李炎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大声对属下下令:“封右使,把这里所有人都赶出去,金左使你负责把这个庄子都烧了,不许留下一砖一瓦。”左右二使得令行动,李炎又转身对跪倒一地的沈家家眷仆役说:“今天之内,你们所有人都滚出杭州城,今后若有人在杭州方圆五百里之内出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些人唯唯诺诺,机灵的人话刚听完就飞也似的逃了,吓的没力气的人也连滚带爬溜了,上百个人纷纷狼狈散去。李炎只瞧了他们一眼,就低头看君淮。

 杨君淮已经沉沉昏睡过去,他一路尽力支撑,全身的伤痛早就把他折磨的心力交瘁,无论体力精力都消耗殆尽,只是凭着自己一股子纫劲才勉强保持清醒,一听到李炎放过场上所有人的命令时,才放松心情,径自晕了过去。

 李炎心疼的看着他,对一旁的人事早就不闻不问了。封锦岚看他痴心的样子,一直吊着的心才放下来,他心里暗暗庆幸,没想到子吟在教主心目中分量这么重,只一出现就免去一场屠杀,若是在今天把这些在场的武林众人都杀个干净,炎教和各门派结下的梁子可就大了。

 少林青城派的门人都收拾离开,其他众人也黯然离开,他们兴致满满的想给魔教一个教训,没想到反而是自己一方挫败,只不过是三年前才创立的魔教实力居然如此强大,每个人心里都惶惶不安。

 封锦岚解了袁凌的穴道,抱歉的说:“刚才多有得罪,在下拜托阁下一件事。”看袁凌不解的样子,他默默从腰上解下一把配剑,轻声说:“这是慕白的生前所用,是贵派所有,希望阁下能将它物归原位,了却慕白生前的遗憾。”

 袁凌看了看那把剑,泰山门徒入门学剑有所成,师父都会赐宝剑一把,七师弟江慕白这把配剑是师父最钟爱的。他又看看封锦岚,这个方才八面威风的炎教右使现在正满脸恳切的看着自己,他是个粗人,七师弟辱没师门经过的细枝末节不懂,江湖上人都说的很难听,说他自甘堕落和魔教魔头私通,师门中也有人心里怨恨。但是眼前这个人的真诚是看的见。他心里感动,也不管师父早就把七师弟逐出师门,这一带剑回去不知要受多大的责罚,总之他一言不发,拿了剑就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广场上只余下震宇盟一干人,陆剑英被下属扶起,犹豫着该不该上前看看杨君淮,封锦岚则客客气气上前的说:“陆大侠,你伤势过重还是先请回吧,杨盟主和我们教主甚有渊源,是我教的贵宾,你大可放心。”

 陆剑英哪里会放心,可是现在自己力不如人,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不舍的看了几眼,也无奈离开了。

 李炎抱着杨君淮看了半天,突然低声说:“笙儿,立刻给我滚过来。”

 一直悄悄站在最角落的林笙心里忐忑不安上前,“吧”的一声,他左脸颊火烧一样疼,原来李炎反手就一记耳光打来。

 “你好大的胆子,如果君淮路上有什么万一的话,我非砍了你不可,把你……”李炎怒火中烧,大声喝道。躺在他怀里的杨君淮昏迷中痛苦的瑟缩了一下,他话说一半,就立刻停下。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4:00 +0800 CST  

 林笙无言的捂着高肿的左脸,他在李炎身边跟了六年,从没有受过一句大声责骂,更没有挨过一顿打,呆呆看着低头笨拙的慰抚君淮的李炎,心上一片冰冷,恍惚间又听见李炎冷冷的问:“甄护法呢,他在哪里?”

 “他还在原地,杨盟主点了他的穴道,巨木堂的几个属下在照顾他。”林笙老老实实回答。

 李炎立刻对旁边的巨木堂堂主吩咐:“你亲自把甄护法接到湖西荷庄,一定要快,我在那里等你们。”见那堂主得令下去,他又对金剑鑫说:“这里你全全处理,锦岚和颜土堂的人,跟我回荷庄。至于你……”

 林笙害怕的察觉到李炎投来的冰冷目光,不由自主的跪下。李炎冷冷的看了林笙一眼,说:“笙儿,你去吧,从今天开始你不是炎教中人,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林笙一听顿时大声喊:“不要啊,教主,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声音中夹杂着无尽凄凉,李炎却丝毫不理会,径自转身抛下他。

 眼看他背影越离越远,林笙最后绝望的喊:“炎少爷……”这是他在沈家三年对李炎的称呼,那段日子是两个人相互扶持,最亲密无间的时候。

 李炎略有触动,回转过头,脸上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愤怒,看着林笙泪流满面的跪在那里,轻轻叹息说:“你去西蜀吧,那里有一块地和庄子,也不枉你跟了我这六年。”这一说完,他就再也没有回头,向前走了。

 颜土堂一干人紧随其后,封锦岚走在最后,无奈的拍拍林笙的肩膀,林笙用求救的目光盯着他,封锦岚叹了口气说:“教主的话哪里有收回的余地,笙儿,你这次是大大的不该,好好听话到西蜀去,以后大伙会去看你的。”林笙委顿在地,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封锦岚见前面一干人已经没有踪影,只好上马追过去。

 策马只奔了一会,封锦岚就追上大部队。奇怪的是颜土堂的众人明明每人手里都牵着一匹骏马,却不骑上,反而施展轻功跑步而行。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有几个轻功不好的已经气喘吁吁,坚持不了多久。

 封锦岚骑马从他们身边擦过,跑到队伍前看清楚后,才明白过来。李炎一个人抱着杨君淮行在最前面,他旁边的颜土堂堂主一人牵着两匹马跟着。教主没有上马,其他人当然不敢骑了。封锦岚也立刻飞身下马,和李炎齐头并进。

 他们两个轻功极佳,李炎是心急如焚,脚下急速而行,封锦岚则是跟在一边,细心观察。只听见李炎呼吸悠长,急奔数十里依然内力强劲,没有疲惫的意思。他的脚步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动却甚稳,杨君淮在他怀里安然躺着,没有受到一丝颠簸。封锦岚暗暗在心里高兴,教主的功力果然大进。

 再回头看看后面,余下的人已经被落的老远,封锦岚只好说:“教主,兄弟们都跑不动了,让他们上马吧。”李炎微微点头,脚下依然没停下,颜土堂堂主阎谭如释重负擦了擦汗,招呼后面的兄弟上马。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4:00 +0800 CST  
就这样,李炎和封锦岚徒步跑在前面,一干人骑马跟在后面,两个时辰后就到了杭州城近郊,这一路就是数百里地,饶是内劲再悠长也露疲态,何况还抱着一个人,封锦岚看看李炎大汗淋漓的样子,就小心提议说:“教主,把子吟交给我,你上马骑一会怎样”

 李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一摇头,停下来喘了口气,用力把君淮抱紧些,又继续往前冲。阎谭无奈的看看封锦岚,封右使耸耸肩,苦笑的说:“看来,我们只有到荷庄才能休息了。教主内功深厚,也没什么大碍。”

 最后李炎凭借一口气,狂奔了四百多里地到达荷庄,中间没有一次休息。等他一进大门,把君淮小心的放在床上之后,才真正停下来。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歪在床边,重重喘气,一点教主形象都不顾了。
第一部 第二十章

杨君淮这一番昏迷,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有时微有知觉,直觉得身子好象在云端上飘飘荡荡,过了不多时,又晕了过去,如此时晕时醒,有时似乎有人在他嘴里灌水,有时又似乎有人用火在他周身烧炙,全身无法动弹,可痛苦来势汹汹,全身会不由自主挣扎,当胸口断骨处快因为挣扎而又裂开时,会有一个温柔坚强的手臂来固定自己,痛苦也就大大减轻了。

 迷迷糊糊中,有许多旧时的脸整日里涌上来,双亲慈爱的脸,师父教导幼时自己的脸。突然他又看见魔教李光行夫人沈芸娘站在山顶对着自己微笑的样子,他想走上去说话,却看见她飞身跳下了山崖,正在震惊时,身边有人拍他的肩旁,却是义兄陆剑英,他一脸严肃,厉眼审视自己,杨君淮心里没由来的理亏,犹豫间,那张严厉的脸又变成师弟甄晔严肃又关怀的神色,他默默替自己上药,诊脉,而叔哥儿则在一边关切的看着。说来奇怪,无论梦到什么场景,什么人。叔哥儿总是在最后出现在脑海里,有时候是他十一岁初次见面时候的样子,有时候则是他长大时候的样子。他的脸有时虚无缥缈,有时却清晰可见,似乎就近在咫尺,连他的呼吸都触手可及。

 就这样昏昏醒醒,杨君淮渐渐好起来,清醒的时间多过昏睡,他神智慢慢恢复过来,能张眼看清楚自己身处在一间厢房里,房子布置精巧,似乎眼熟,他想仔细回忆,却又无力陷入昏迷。

 终有一天,他能吃力的睁开眼睛,只见床塌边一个青衣小婢正背对这他忙活着,房间了充斥着浓郁的伤药味,君淮觉得口渴,嘶哑着喉咙说:“……姑娘……水……”

 那小婢听到响动,转身查看,一双伶俐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杨君淮,露出疑惑的表情,君淮觉得这姑娘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他脸皮薄,居然被她看的发窘,垂下眼睑,喃喃说:“我……我想……喝口水……请……”

 那姑娘听了又惊又喜,说:“太好了,杨公子,你可终于醒了,这一个月你迷迷糊糊的,明明睁着眼,却一点反映都没有,我刚才还以为你又那样呢,真是太好了。”她欢快的叫了起来,笑了一会,又说:“对了,你要喝水,我立刻给你倒。”^^

 她小心的用勺子喂君淮喝了些温水,嘴却像开了闸一样,不停的说啊说,杨君淮刚清醒,脑子跟不上,好半天才知道个大概,自己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期间甄晔和李炎一直不眠不睡的照顾他,两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害的她这个小丫头也不得不陪着。

 原来自己在昏迷里的影象也不都是做梦,君淮心里暗想。再看眼前这个小姑娘,看她说的眉飞色舞的样子,总觉得十分熟悉,好不容易才趁她挺下来喘气的当口,小心问:“姑娘辛苦了,不知道你是……”

 看他迷糊的样子,那小婢顿时瞪圆眼睛,大声并且委屈的说:“杨公子,你居然把我给忘了,亏我以前还服侍过你呢,你不是常夸我机灵懂事吗?”

 “你……你是珠儿。”杨君淮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是以前自己和叔哥儿在沈家别院小住的时候,那个在一旁伺候的丫头,他不禁奇怪,问:“珠儿,你怎么在这里照顾我?”

 “我在这里照顾你当然是听炎少爷的吩咐了。”

 “可是沈家不是散了吗?”杨君淮还是一头雾水。

 “现在沈家怎么样,我可不知道,我已经不是沈家的丫头了,两年以前炎少爷就买了我,现在他是我主子。”

 杨君淮还想再问,突然门被重重的撞开,甄晔兴高采烈的跑进来,高兴的说:“我在门口听见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师兄你醒了。”杨君淮大难不死,知道自己能醒过来全靠师弟精心照顾,看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心里十分感动,无奈实在没有力气坐起来,只好躺在床上冲他直笑。

 甄晔一脸欣慰,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得意的说:“我就说没问题,受再重的伤我都能和阎罗王抢命,哼哼,李炎那家伙居然还不相信我。你没看见他前阵子那样,一付要吃人的架势,他吓唬谁呢,以为我怕他。天下只有我懒得救的人,没有我救不了的人。”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5:00 +0800 CST  
看他胡吹孩子气的样子,君淮笑着不搭腔,根据以前的经验,在甄大医师意气分发的时候搭腔,他就会吹个没完没了。而一边的珠儿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他吹嘘的样子,也有经验的没搭理他。

 甄晔自我标榜了一会,觉得没趣,就乖乖的认真检查起杨君淮全身的伤势,一个月来,君淮胸口的骨头已经新长起来,散失真气又侵入寒气导致昏迷的虚弱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诊脉后,他高兴的说:“脉象平稳,很好很好,师兄你再好好养他几天,就能坐起来了,再一个月肯定又活蹦乱跳的。”

 一旁的珠儿听见活蹦乱跳就“噗嗤”一笑了起来,杨君淮也笑着说:“我能活过来,多亏你了。”

 “自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师兄你怎么这么见外啊,若说救命,小时侯你在师父那里不知道救过我几次了,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你这次醒过来,我们大家都高兴,尤其是李炎那家伙,对了,珠儿,师兄醒了,有没有去告诉他。”

 珠儿一拍手说:“您瞧我这脑子,杨公子醒了,我就知道高兴了,还没告诉炎少爷呢?我这就去。”

 “你快去,顺便问他要一支何首乌来,我给师兄配补药调理调理。”甄晔摆摆手叫珠儿下去,又继续说:“师兄你不知道,你昏睡的时候这家伙没日没夜的坐在你旁边,跟个木头似的,我给你换药,他也不动,碍眼死了。不过,开始那几天连我都撑不住,他还能一直坚持照顾你,等你缓过劲来,他也差点挂了。说真的,就这事,我还真不如他。哼哼,所以就原谅这家伙了,要不然现在我早就把你拉走,还会去请他来。”

 杨君淮在一边静静的听,心里一下子满满的,其中滋味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不一会儿,珠儿拿着一个精致的大木盒进来,满脸古怪的说:“炎少爷说他要马上出去办事就不过来了,他让我把何首乌拿来了。”

 甄晔一听就骂起来:“那混蛋想什么呢,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连过来几步路的时间都没有,装什么蒜啊……”

 杨君淮默默无言的看着珠儿把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个手臂一样粗大的何首乌,外皮光滑,已成人形,一看就知道是千载难逢的珍贵药材。

 甄晔说了一半,朝盒子里瞄了一眼,骂人的话顿时停了,呆呆的看了一会,才说:“这家伙,居然把教里最珍贵的宝贝拿出来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啊,真是古怪。”

 杨君淮一听这药材珍贵,立刻说:“既然这东西这么宝贝,我看还是不要用的好。珠儿,你快把它拿回去。”

 甄晔一把抢过木盒,受不了的说:“你这么婆婆妈妈干什么,师兄,既然他拿出来了,我们还跟他客气啊,他一个教主一言九鼎,难道还反悔。”

 “可是……”杨君淮还要再说,就被甄晔截了话茬:“我现在就过去用了它,师兄,你才刚醒,就不要劳心劳神想了,早点休息啊。”说完,他就抱着木盒,头也不回的走了。

 甄大医师行动迅速,几天里面就炼出六十多颗首乌丸来,其中还配上老山人参,五色灵芝,麝香牛黄等珍贵药材,都是从炎教药库了拿的,管药的人一开始见他这么大手笔拿,楞是晕倒在地,吐血而亡。惶惶然立刻向上面报告,上头却有令,凡甄护法所需,当尽其所能一概满足,有了指示,他心里塌实了,但看到甄晔席卷了所有好东西,他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在众多名贵药材的调理下,杨君淮的身子骨一天好过一天,能坐起来之后,他就立刻每天运练内功心法,之前耗去的真气也在一点一点恢复中。

 这一天,珠儿进来房中,还带来一大束荷花,朵朵含苞待放,有微微清香扑鼻,杨君淮觉得精神一振,笑着说:“珠儿,你想的可真周到,这都从那里摘来的。”

 “院子的池塘里啊,这两天开了好多,放在房间里可香了。”珠儿笑着说。

 杨君淮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房间里已经待了两个多月,没有出去走动。他穿了外套,慢慢下床,说:“老蒙在屋里也不好,珠儿,你陪我出去走走。”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5:00 +0800 CST  

 一到室外,六月阳光耀眼,院子里已经绿树浓荫遮蔽,亭台楼阁掩隐在其中,说不出的阴凉。院子里的池塘很大,满湖的荷叶长的蓬勃茂盛,朵朵荷花在绿叶中探出粉黛,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杨君淮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惊讶的问:“珠儿,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里是荷庄啊,杨公子,你在这里已经住了两个月,还不知道吗?”珠儿奇怪的说。

 “我是觉得这里有点熟,可是,我们怎么会在荷庄,这里不是沈家的别院吗?”

 “这话不对。”炎教圣火右使封锦岚一身玄青夏装,手执一管玉笛,悠闲的走过来,笑着说:“子吟,身体可好啊,我前两天外出,今天才来看你,实在抱歉。”

 杨君淮连忙摇头:“锦岚,你太客气了。对了,刚刚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封锦岚抬头看看这院子,说:“早在两年前,我教就想在杭州设个分舵,我建议是找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避人耳目,教主就看中这里,原本这院子大小,位置都合适,却是沈家的产业以致大家都反对,可是教主却执意选在这里,最后周旋了许多关系,花了三倍的价钱才买下来,珠儿这小丫头就是那时侯一块买下的。”

 珠儿在一边也插嘴说:“炎少爷说想找个熟眼的,所以就把我留下了。”

 杨君淮呆呆的站了一会,突然指着湖边的亭子说:“就是那里,我们到那里去坐坐。”

 封锦岚恍然说:“对啊,真是疏忽,子吟你病刚好,可不能久站着受累。”

 三人进到亭子里,刚坐下不久,甄晔就兴冲冲的打从前院小路上走来。今天他一身雪白夏装,绣间滚上细致的金线花纹,腰上系一根鹅黄色丝绦,他原本就长的漂亮,这样一打扮则更加精神好看。一旁的珠儿看的一脸惊艳,杨君淮也带着赞叹的目光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师弟这身打扮?”

 甄晔说:“这是前两天让城里的裁缝做的,那师傅手艺不错,改明儿,让他也给师兄做几件衣服,你老是穿来穿去那几件书生衣服,酸死了。”

 杨君淮笑着说:“我长的难看,再好的衣服也穿不出什么味道,哪里有你穿的好看。”

 “真的?”甄晔一脸得意,转过身去问坐在左边的封锦岚:“封右使,我穿白衣服好看吗?”

 封锦岚茫然的看着他,突然心下思绪漂到遥远的回忆里,眼前的人面目似曾相识,却又模糊不明。他失神的喃喃说:“好看……好看……你穿白衣服最好看了。”

 甄晔一听兴奋异常,靠着他坐下来,一眼看见封锦岚手里拿着的玉笛,通体碧绿的笛身上有几条清晰可见的长长裂缝,他好奇心顿起,说:“原来封右使会吹笛子啊,今天给我们来一段行不行,不过,这碎掉的笛子能吹吗?”说完,他伸手想去触摸一下。

 哪知道还没碰上,封锦岚就快如闪电一样躲开,他定定神,脸上茫然惊慌的神色立消,回复以往温文有礼的微笑说:“这笛子是一个朋友的,我可不会吹。”

 甄晔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怀里的玉笛,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黯然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抬起头来又灿烂的笑着说:“……原来如此。”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杨君淮并没有察觉,这时候他正耐心的在亭子的每根柱子上摸索。珠儿奇怪的看他在爬满藤蔓的木柱上仔细的看,忍不住问:“杨公子,你在找什么呢?”

 杨君淮也不回答,依然认真看,嘴上还自言自语说:“……我记得……是在这里……这一根上面……”

 突然他扯掉右手边第一根木柱上的一大块藤蔓,兴奋的说:“找到了,就在这里。”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2:25:00 +0800 CST  

楼主:想榴莲

字数:251912

发表时间:2009-03-08 03: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4:1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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