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对李 BY 晏环 ( 难得一见的武侠耽美好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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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夜秋风起,更吹起一江寒雨。

    时至深秋,连着几天阴雨天气,黄河两岸早已寒风刺骨,傍晚时分又紧紧的下起一阵小雨,过路的三个大汉只好躲进渡口的茅草屋里避雨。

    渡口茅屋里已经有几个行人在了,屋子正中燃起一堆柴火取暖,虽然简陋,倒也暖和舒适。大汉们进屋,也在柴火旁找了个空地坐下,一个满嘴胡子的大汉忽然闻到一阵酒香,原来早先进屋的人里有一个是酒贩,想是正要运一车老酒到邻镇买,躲雨这会就把酒坛放在墙角,防备雨淋着。

    看到酒坛,胡子大喜,赶紧买了,这鬼天气冻的人直打哆嗦,喝酒正好暖暖身子。

    茅屋里也没有碗,另一个红脸大汉就这坛子大喝起来,几大口下肚,才说话:“舒坦,胡子你行啊,鼻子这么灵,刚进门就让你给闻出来了。”

    “呵呵,小弟我手脚不行,但酒肉这玩意就比两位大哥精通了。”那个胡子也就着坛子喝起来。

    “要说手上工夫,那还是要数赵大哥第一,这次到江汉一趟,大哥一定又干了什么大事,扬了万儿,跟兄弟我们说说。”

    坐在一旁的黄脸汉子一直没有说话,老半天才讲:“这次江汉一趟,哥哥我是走了趟鬼门关,若不是高人帮忙,就怕兄弟们就见不到了。”

    红脸汉和大胡子大吃一惊,齐声说:“难道赵大哥遇上什么江湖高手了?”

    “对方武功多高,以我赵常的本事根本看不出来,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赵常黯然顿了顿,接着说:“你们知道八月,我到江汉办事,一路也很顺利,回来路过柳庄,想到“金刀客”柳大哥家拜访,哪知道我一进庄,庄里已经血流成河,没有一个活口。”

    赵常说的脸色惨白,好象那景象还历历在目。他又说:“等我发现不对跑到院子里,已经来不及了,被发现了,对方就一个人,我喝问他是谁,只知道他是“塞北独行”林苍,哎,我见他一个人就杀了柳大哥一家,自己不是对手,当时直想着如何脱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想到,我刚一转念,他就一拳打到我面门,一下子我就飞出去了,眼看就撞在石柱上,心想自己这条命算完了。幸好我还没飞到,就感觉一道力气把我推出来,轻轻的落在地上,一眨眼身前站了一个人。那个林苍说道:‘杨君淮,你又来送死。’”

    听到这个名字,其他两个大汉都不由大叫:“北方七省的盟主,杨君淮。”

    赵常长叹:“我这才知道他就是杨盟主,心里好生佩服,刚才他就这么用内劲一收,我这条小命就保住了。只听杨盟主说:‘林苍,你居然下毒手,杀了柳庄满门。’林苍居然满不在乎,说:‘老子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休息休息,这些人太麻烦就杀了。’哼,一定是杨盟主要为武林除了这个魔头,从塞北把他赶到江汉,这个魔头已经元气大伤了。”

    大胡子突然插嘴:“大哥,这个魔头受伤了,还这么厉害。”

    赵常叹口气说:“所以我说咱们是井底之蛙,杨盟主只说:‘今天一定要除了你这个魔头。’他们两个就动起手来,我在一旁就只看见两团影子在动,实在太快了,林苍渐渐吃不住了,就飞身上了屋顶,杨盟主也追了上去,很快就没影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把柳大哥家的后事做好,也没什么能做的,只能胡乱埋了,想柳大哥一条汉子……忙了大半天,一刻也不敢在庄里多待了,下山走了一里多路,在山脚下的树林里看到魔头的尸首,杨盟主果然把魔头除了,真叫人心里痛快。”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19:25:00 +0800 CST  

    “我又连夜赶到前面的大镇子,想找些人到柳庄帮忙,哪知道路上就碰到杨盟主请来的人,他老人家想的多周到,真是个好人。”

    “我回到家,已经是月底了,江湖朋友带来的消息我才知道,那个‘塞北独行’林苍是塞北杀人不眨眼的大盗,武功又极高,好几个大侠想除了他,反而被他杀了,杨盟主这次出手,果然不负众望,又立大功。”

    红脸大汉听了,直说痛快,三人拿起酒坛大口干了。

    大胡子又说:“早就听说北方七省盟主的大名了,传言他只17岁就杀了魔教的教主,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原本不相信一个毛头小子有这样大的本事,这次听大哥说才信。”

    “不光这些,前两年他独擒江西十三大盗,孤身一人挑了百毒门,都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他担任盟主三年,为人不骄不躁,处理事情公平有理,哪门哪派都心服口服。”赵常竖起大拇指夸。

    “大哥,从出道算,杨盟主也不过23岁,他到底长什么样子?”红脸大汉十分好奇。

    “说来惭愧,他一直背对着我,打起来身影又太快,我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楚。”

    这三人说的热闹,旁边的人也听的有滋有味。一个锦衣少年几乎神往,对他身边的一个公子说:“大哥,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厉害。”

    这对兄弟姓金,是本地大户人家的少爷,这次离家上京赶考。平日里只读四书五经,哪见过江湖人,金大公子自然不怎么相信,只是轻声对小弟说:“人家信口胡吹,你也信。”

    金小少爷嘟嘟嘴,又问另一个书生:“杨大哥,你说有没有这样的人。”

    这个书生一身青布长衫,长的不算出众,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采。他轻轻叹气,也不作答。

    旁边金老爷高价请来的镖师却不怎么客气,大声笑道:“公子爷,你以为天下没王法,哪有那么多恶人,我老张在外面走镖二十年,还没有一个能从我刀下过的。那些人只怕是他们编出来的。”

    大胡子听的清清楚楚,气的想站起来动手。被赵常一把拉住,低声说:“别和这混人一般见识。”

    金大公子也赶紧对下人说:“余富,你也去买两坛坛酒来,一坛给张镖头,一坛拿过来,我们几个也喝了暖暖身子。”

    他们的行李带的细,下人从包裹了拿出几个印花的大碗,一一满上,金大公子端起其中一碗,说:“来,子吟兄,我敬你一杯。”这杨子吟是金公子在路上结识的,和金公子一见如故,一路上两个人作诗,吟词,好不快活。

    杨子吟微微一笑,说“金兄客气了,我敬你才是。”两人一起干了。

    一杯下肚,金公子的诗兴又上来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晴天,可惜今天晚上的景致不好,明月是肯定不会有了。”

    杨子吟笑着说:“杯中有酒,知音在旁,没有美景又有何妨。”

    “对,对,为知音再干一杯。”

    他们说的兴起,酒过三杯,又开始对句。这边的赵常三人当然是听不懂什么对句的,迷迷糊糊也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外面的雨仿佛下大了,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约约响起两声长啸。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19:25:00 +0800 CST  
三人立刻一坐而起,虽然距离较远,但这分明是人用催动内力发出。

 三人对看了一眼,胡子说:“大哥,我出门去看看。”

 赵常点点头,说道:“千万要小心。”

 胡子站起身,轻轻向门口走去,哪知他刚踏出门口一步,身子就飞了进来,红脸汉跑过去一看,胡子身上十几条剑痕,眼看不活了。

 茅屋门口站着个绿衣人,朗声说道:“黄河绿竹帮在此地办事,帮主有令,事关机密,不得留一个活口,各位对不起了。”

 红脸汉心里气急,抄起单刀攻上去,绿衣人持一根竹棒,一牵一引就把单刀荡开,棒尖直插红脸汉胸口,赵常飞扑过去,用单刀把竹棒削去一截。

 赵常的刀法比红脸汉要高,两个人都知道今日可能要断了性命在这,不由得使出拼命的打法。绿衣人一对二,竹棒使的吃力,不出三招,又被削去一段,红脸汉右侧一刀砍去,竹棒应声而断,赵常的刀正中绿衣人面门,倒地死了。

 茅屋里其他人,看到这变故,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那个张镖头早就吓的尿裤子了,金公子卷着身子瑟瑟发抖,还是杨子吟显得镇定些,轻轻摸着金小少爷的头表示安慰。

 赵常赶紧踩灭了柴火,他知道黄河绿竹帮向来以竹节定地位高下,刚才那个绿衣人的竹棒是5节,只不过是个探路的,自己的功夫只能和他打平手,若是碰到帮里的其他人只怕逃不过,唯有趁现在天黑,混出去。

 他和红脸汉慢慢摸到门口,悄悄溜出去,还没走上三步,四下里火把亮起,把两个人通通照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茅屋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队伍里为首的一个人,年纪四十岁上下,手持一根15节的竹棒,竟然是绿竹帮帮主吴荆亲自出马。

 吴荆冷冷的说:“本帮的规矩二位应该知道,请自便吧。”

 赵常和红脸汉一脸死灰,动也不动。吴荆哼了一声,两只竹镖向两人射去,速度之快,定能取人性命。

 赵常闭上眼睛等死了,忽然觉得一阵微风拂面,没有意料中的疼,反而听到竹镖落地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个青灰色的背影,很熟悉。

 吴荆死死的盯着眼前镇定自若,又是书生打扮的人,有点意外,再次确定:“阁下是谁?”

 “杨君淮。”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25:00 +0800 CST  
听杨君淮自报姓名,四下里诧异声顿起,这杨君淮的名字在江湖上叫的甚是响亮,6年前西域一剑大战魔教教主,17岁出道以来诛杀武林魔头无数,又说他宅心仁厚,平时决不动手,凡见识他武功的大多是被杀的对手,以至传言里说他武功极是了得,没想到众人口中强上天的大侠,居然是眼前这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少年。

 吴荆皱着眉头,高手过招,一看便知道深浅,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文弱可欺,但刚才见他只用衣袖的绵软之力,就把自己志在必得的青竹镖打落,内力肯定在自己之上。自己帮重虽多,但决不会轻易从他身上讨得好,更何况今晚自己的正主儿还没到,实在不宜现在起冲突。

 沉默再三,吴荆当下抱拳说:“不知道北方盟主到访,绿竹帮没有尽地主之宜,反而惊扰了杨盟主,只因今晚事关本帮的名声大计,事出无奈,还望杨盟主见谅,日后杨盟主若有什么事,知会一声,本帮定会任杨盟主差遣。”

 他一心想拉拢杨君淮,言语之下说的甚是客气,杨君淮性子原本就不想动手,既然对方先拉下脸赔罪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当下就讲:“吴帮主客气了,既然贵帮是事出有因,今晚之事,在下一定会守口如瓶,这茅草屋里的人都是平常的百姓,也不知道江湖事,不知吴帮主能不能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就作罢了。”

 吴荆连声说是,又一眼飘去赵常二人,杨君淮知他意思,说:“这位赵大哥和小弟也有一面之教,也不是多话的人。”

 赵常脸色铁青的从地上爬起来说:“吴帮主,我也是个跑江湖的,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今晚的事情要是有一句泄露,就像这个。”他举起手里的大刀,一狠心,左手的两个手指应声而落。

 杨君淮看他举刀,来抢已经来不及。赵常左手血流不止,疼的脸冒冷汗,却也一声不啃,十分气硬。在场的人看了,都纷纷心里佩服,吴荆立即让身边的人送上金创药,杨君淮轻轻替他包扎。

 远处有一支烟火上天,吴荆一看,脸色微变,今晚的客人终于到了,当下对杨君淮抱拳:“杨盟主,吴某还有事先告辞了,今晚请遵守约定,下次在下一定亲自到府上赔罪。”

 绿竹帮一行人行动迅速退去,顷刻走的干干净净。

 红脸汉赶紧扶赵常进屋,兄弟情深,两人立刻去看倒地的大胡子,赵常眼看胡子流血过多,命不久了,自己又断了手指,不禁心灰意冷。

 红脸汉更是悲愤,大叫:“他娘的,大哥我们追上去个胡三报仇。”

 “你去送死吗?”赵常轻声说。

 “那怎么了?大不了是个死,我可不是胆小怕事的窝囊人。”

 赵常横了他一眼,这句话言下之意不是在说杨君淮嘛,虽然这二弟是粗人,没这个意思。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己两次被杨君淮所救,可不能让他以为自己以怨报德。

 杨君淮平静的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白瓷瓶,轻轻说:“这百珍雨露丹治内伤,增血气最好,让这位兄弟服了吧。”

 红脸汉立刻接过,倒出一颗,这百珍雨露丹晶莹雪白,一倒在手上顿时有一阵雨露清香。虽然杨君淮说的不多,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药一定珍贵。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26:00 +0800 CST  
赵常感激的说:“您真是好人,刚才我二弟还……”

 杨君淮微微一笑,说:“这位大哥说得对,在下是胆小怕事,江湖上的恩怨说不清,理还乱,若一动手,双方定有死伤,子吟双手已经沾满鲜血,这一身武功只求杀魔除害以赎罪,不想再伤及无辜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痛苦。赵常等人看在眼里,觉得奇怪,却也不好说什么。

 一夜无话,窗外偶有啸声几下,茅屋里的人都神情严肃的坐在原地,大伙都是一夜没睡,干坐到天亮。

 清晨,一夜缠绵的秋雨终于停了。赵常三人回乡,杨君淮下月初三要去泰山给“泰山上人”祝寿,时间很紧,只得相互告别。金家兄弟倒和杨君淮一道走,当晚的经历让金大公子忐忑不安,沿路上就没有初相识的畅言,杨君淮也觉得拘谨,相伴走了两天,就径自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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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日,杨君淮顺水搭船来到开封。

 开封古称汴梁。五代后周、北宋均建都于此,称东京,为着名古都之一。现在城内繁荣兴旺达到鼎盛,风光旖旎,人物荟萃,城郭恢弘,经济发达,人口逾百万,富丽甲天下。(这是网上刚刚查来的)

 虽然已经深秋,但是开封的菊花依然开的灿烂多姿,街角路边金菊闪闪,富贵大方,为城内增色不少。据经常在外游历的师弟推荐,城内的归龙阁有开封最好的厨子,做的一手当地小菜,尤其是黄焖鱼,食后回味无穷。

 延城内官道,归龙阁不一会儿就在眼前,不愧是城内最好的酒楼,屋宇开阔,大门来往食客不断。一进门,店小二熟练的带杨君淮到三楼大堂靠窗位子落座,并抱歉的说三楼雅座被一个客人包了。

 品了一口菊花茶,顿去路途风尘之劳累,杨君淮奇怪的发现三楼的客人居然只有自己一个,明明楼下已经人满了,为什么不到三楼来,这里风景更好。不久,他就明白原因了。

 一个酒保战战兢兢的端上一碗菜进了雅座,里面传来老大一声怒吼:“酒呢,老子只要喝酒。”接着是乒另乓啷,可怜的酒保和菜盆托盘一起飞了出来。

 给杨君淮倒茶的小二连忙说:“客人,今天这儿有点吵,您多包涵。”

 杨君淮摇摇手,小二见他不恼,接着说:“从今早上就开始闹了,这里所有的客人都被吓跑了……”

 他话才讲一半,声音也压的极低,里头的人居然听见,大叫:“是哪个背后说我来着,看我不拧断他脖子。”

 一脚踢开大门,那人冲了出来,只见他满头乱发,一身华服沾了不少酒肉残渍。小二一看他凶神恶煞似的,一双鹰抓一样的手就对着他的脖子招呼过来,吓的茶壶也丢了,转头就跑。对方行动迅速,哪里躲的过。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27:00 +0800 CST  
杨君淮把小二护在身后,却把自己的脖子送给对手,刹那间,他眼睛极准,伸手抓他的脉门。那人没有料到,立刻翻手向下,来个“恶虎掏心”攻向心口。杨君淮趁对方犹豫,立刻左手护心,借对方掌里,后跃几步退开。

 对方一击不中已经十分诧异,二击不中楞在原地,细细打量杨君淮了一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凝聚了自己七成功力,震的桌上的碗碟抖动打颤。店小二抵挡不住,晕了过去。但是杨君淮还是神情自若的坐了下来。

 “公子好定力啊。”

 “好一个狮子吼。”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里热烙起来。

 杨君淮微笑的说:“在下姓杨,字子吟。”

 “哦,杨公子,在下封锦岚。”封锦岚拱手坐下,伸脚踢了桌脚边昏倒的小二,他下脚极准,对的正是人颈后的百泉穴(不要去查,我瞎编的),小二顿时醒了,迷迷糊糊听见:“去,再上些酒菜来。”

 小二唯唯诺诺的下楼了,封锦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笑着说:“今天大醉了一场,让杨公子见笑了,我先去把自己打理一下,杨公子少坐片刻,锦岚去去就来。”说着,就从窗台飘飞而下,原来他的轻功也非常了得。^^

 杨君淮耐心的坐在位子上,细细回想,武林中有这样功力的人,自己居然不认识,看来江湖大得很,自己也不过是只井底之蛙。

 桌上的酒菜上了一半,自楼梯上来一个人,杨君淮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封锦岚。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改穿玄青长袍,一副书生打扮,眉宇间却透着富贵威严之气,俨然是翩翩公子,潇洒英俊。只是他神色还是有点委顿,心里若有所思。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27:00 +0800 CST  
第一部 第三章
 桌上的酒菜上了一半,自楼梯上来一个人,杨君淮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封锦岚。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改穿玄青长袍,一副书生打扮,眉宇间却透着富贵威严之气,俨然是翩翩公子,潇洒英俊。只是他神色还是有点委顿,心里若有所思。

 他走到杨君淮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光看窗外的风景发呆,端着酒碗一口一口浅饮。杨君淮也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

 忽然,封锦岚一手将酒杯甩在地上,骂道:“说是五十年酿的汾酒,却喝不出个味道。”

 杨君淮轻道:“封兄心情不好,最好不要再喝,要知道,举杯销愁愁更愁。”

 “不错,倒害的杨公子陪我在这里无聊。”他当下就和杨君淮谈论起古今历史,诗词歌赋。

 杨君淮原不是武林世家出身,父亲是北方的富家商人,母亲是南方的才女,他自幼随母亲读书习字,7岁开始学武,文字上的功课却也不落下,现在在江湖上游历,结交朋友时动文的倒比动武的多。这个封锦岚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两人的言谈话题从诗经楚辞,到建安七子,东晋诗风,再到人才备出的唐风诗潮。

 封锦岚似乎眼界颇高。历代诗人里除了诗仙李太白,谁都不入眼,杨君淮每每说到各家的名句,他都通通大贬一番,不过他见识独到,言语锋利,遇上杨君淮为人忠厚,不擅言辞,说一句被他堵一句,无处反驳。

 杨君淮开始十分气闷,渐渐就知道封锦岚不过是心里郁闷,想找个人来斗斗嘴,当下也不同他争论了,听他高谈阔论,暗暗佩服他学识渊博。

 封锦岚自顾自说了一阵,见对方不跟他一般见识,也觉得没趣,又开始猛喝酒。杨君淮看着不忍,夺下他手里的酒杯,说:“封兄,在下和你一见如故,若信的过在下,你就把心里难过的说出来,说干净了,心里也就痛快了。”

 封锦岚一脸迷茫的看着窗外,时至黄昏,夕阳余辉淡淡的撒在他的脸上,让人觉得他有说不出的黯然神伤。

 “我和他最初相识就是在这个归龙阁上,也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从楼梯走上来……”他边说边看向楼边,仿佛就好象看到有人从那里上来,一身白衣,举止文雅,嘴边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

 “那是他第一次学成下山,游走江湖,我们一起结伴名览天下山水,虽然是我强要了他,但之后一年多的相处,看得出他是喜欢我的。两个月前他说要回师门看看,我答应了,苦等了一个多月,等到的却他要和自己的小师妹成婚的消息。”

 杨君淮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发现封锦岚说的爱人居然是个男人,神情有一丝诧异,不过立刻一闪而过。封锦岚也没有全醉,他很清楚的看到那一丝诧异,便说:“杨公子不用顾及我,觉得我是异类,大可走人,不用强忍。”

 杨君淮笑着说:“每个人喜好不同,封兄又胸襟坦荡,直言相告,在下只是觉得佩服。”

 “没想到杨公子能以平常态度视我,刚才听你谈诗说辞还以为你是迂腐的夫子呢?”封锦岚一句话说的两个人相对一笑,心里又多了份亲近。

 “封兄,天涯何处无芳草,想开了就好,不要太伤心。”

 封锦岚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明白话里的意思,杨君淮顿了一阵,问道:“那封兄有没有亲自去问个明白。”

 “去过,只是我身份特殊,约他出来见面,没说几句,他师门的人就到了,把我团团围住,我固执不走,一心想问清楚,他却一剑刺来。”封锦岚拉高左手的袖子,小臂处缠了绷带,这一剑没中要害,却把他的心刺穿了。

 杨君淮也只好安慰他说:“听起来他对你是手下留情的,或许他还对你有意……”

 封锦岚一听大叫:“你也这么想是不是,当时我心灰意冷,转身就走,这两天越想越觉得可疑,他一定是怕师兄弟围攻我,一心想激我走……”

 杨君淮没想到自己的话被他一相情愿这样想,可见他用情太深,忙想解释,封锦岚已经站起身来,急匆匆的说:“我还是要去问个明白,杨公子,在下就告辞了,我当你是交心的朋友,以后若有事便找炎教圣火右使封锦岚,有缘再见。”

 最后四个字,已经在楼下数丈之外,杨君淮心想这个人倒也是用情至深,潇洒坦荡。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35:00 +0800 CST  
从归龙阁出来,已经是天黑入夜了,杨君淮暗暗心急,原本时间已经不够赶到泰山,自己居然还在这里浪费一天,想到与好友相约济南大明湖,时间近,只好连夜赶路了。

 他在城里买了一匹马,急奔出城,郊外都是平原大道,晚上月色清朗,行的也挺顺利。沿黄河下游走,不出5天就可以到济南了,自己虽去拜寿却连寿礼都没有备,济南府也是大城,只好到那里在买了。

 正在思量,西边树林小道里突然飞奔出一个人,虽然速度很快,但身法散乱,已经是强弩之末,果然没出几步,就倒地不起了。

 杨君淮赶紧下马查看,发现这人居然是前些天遇到的绿竹帮帮主吴荆。只见他面若白纸,昏迷过去,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当下从怀里摸出百珍雨露丹喂他服下。再细细查看,发现他的左肩骨粉碎,从上面的指印看,居然是被人生生用手指捏碎的,他身上还有几道极深的剑伤,时间长了,是受内伤之前的事。

 吴荆的身手并不弱,能把他伤成这个模样,对手武功一定不凡。那天吴荆说绿竹帮面临大敌倒也不假,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来不及细想,杨君淮抱吴荆上马,到前面集市乡镇找大夫。

 赶到一个较大的乡镇时,还是大半夜,杨君淮硬是把镇上的乡村医生从床上拉起来,可是这小地方医生医术也有限,一看吴荆伤势就摇头说不行,要准备后事。杨君淮也不顾药石珍贵,把身上所有的百珍雨露丹给吴荆喂下。拜托医生处理他的肩伤。泰山老人寿期将到,济南府一定有不少武林同道去祝寿,其中神医司徒无忌和泰山老人是好友,肯定会到。只有把吴荆带上给他医治,才有生机,只盼他能熬到泰山脚下。

 替吴荆解开衣服时,杨君淮发现他的腰间居然贴身缠着一条银亮的腰带,解下来才看清是一把软剑,这软剑柔软细腻,又极薄,所以剑腹贴身也不划破皮肤,但手握剑柄一挥,则可以感觉到柔软之中的坚韧,剑尖破空一声响,清脆悦耳就像水滴丁冬,再看剑身,行如一汪秋水,柄上镶一块玉石,天然的花纹隐约看是古篆“若水”二字。

 绿竹帮素来是以棍棒为武器,吴荆竟有这样一把好剑,还随身携带,一定是他的钟爱,杨君淮也不贪看,只把剑和他的衣物放在一起。

 天一亮,杨君淮立刻带吴荆启程。马车行路颠簸,对他的伤势不宜,只好改坐船,走水道。乘船顺水往黄河下游去。

 百珍雨露丹是采用天下百种珍药调配而成,颇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果然到了傍晚,吴荆醒了。他一睁开眼睛,就去摸腰上的软剑,杨君淮见他心急,赶紧把包裹中的软剑递给他。吴荆拿在手里,牢牢抱住,喃喃说:“幸好还在,幸好还在。”

 杨君淮看他言行举止有异,只道他还未完全清醒,说:“吴帮主,你伤势较重,先躺下吧。”吴荆一手打掉他好心来搀扶的手,惊恐的说:“你们这些强人滚开,宝贝我谁也不给,谁也不给。”

 杨君淮一楞,只得安慰他:“没有人会强你的东西,你先躺下。”

 吴荆恶狠狠的瞪着杨君淮好一会,脸色渐渐缓了下来,说:“杨盟主,是你救了我吗?”

 “是,你身受重伤,赶快躺下吧。”

 吴荆依言躺下,双手依然紧紧抱住那把剑,两只眼睛紧张的盯着船舱定,也不闭上。杨君淮轻轻安慰:“吴帮主,你闭上眼睛休息吧,这把剑就放在一边……”

 吴荆陡然间又坐了起来,厉声说:“你也要强我的宝贝,你也要害我。”

 杨君淮有点无奈,但他底子忠厚,也不放在心上,柔声说:“我不强你的宝贝,你安心休息。”转身便走。

 吴荆在后面厉声大叫:“杨盟主,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言语之中说不出的惊惶失措,杨君淮就又坐在床边。

 吴荆声音微弱,轻轻道:“杨盟主,你心里一定在骂我吴荆小人之心,忘恩负义。”杨君淮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吴荆把剑握在手里,痴痴的说:“我绿竹帮上千条人命才换来这宝贝,我费劲心计得来才不到3天,却转眼就性命不保了。”

 原来绿竹帮几天前的大事就为了这剑,杨君淮心里想。

 吴荆叹了口气,说:“杨盟主,我敬你是侠义心肠,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就和你说实话。你瞧这把剑是否眼熟。”杨君淮仔细一看,似乎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把剑原本是魔教所有,与魔教教主李光行的配剑——炎剑是一对,为魔教的镇山至宝。”杨君淮这才想起自己6年前和李光行交手时见过炎剑,两把剑形状相似,只是炎剑通体红润,好像一簇火,这把剑银白沉静,宛若一泓清泉。

 “杨盟主武功盖世,带领武林同道灭了魔教,为武林除害,炎剑被少林收藏,水剑却流落江湖,据说李光行的夫人把魔教所有财宝藏于一处隐秘的地方,还有魔教的武功秘籍,李光行的练功心法,而这水剑上就有唯一线索。”

 杨君淮好象想起了自己少年往事,牵出一件心里一直愧疚的事,脸上不胜凄凉,叹道:“那位崔夫人一见我们大伙杀到,就拔剑自刎,那里会做这些,财宝之说多半是假的。”

 吴荆不以为然,说:“杨盟主当时虽然武功盖世,年纪却小,自然不知道,魔教百年盘踞,所夺来的珍宝不计其数,可正道同伴攻上去,却都空手而归,那些珍宝都到哪里去了呢?”

 杨君淮听的将信将疑,朝那把水剑看了看说:“可虽然这水剑坚韧,是把好剑,但也看不出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吴荆神经质的把水剑往后缩了缩,杨君淮知他一直对自己存有戒心,也就不再说话。吴荆犹豫了一会,说:“杨盟主,只求你了在下性命,等仇家追到,您能保我性命,这宝藏的好处我们对半分成怎样?”

 杨君淮轻轻一笑,也不做答,吴荆立刻说:“那我取三成,您拿七成。”

 杨君淮无奈说:“吴帮主,扶危济困是我分内的事,怎么会来贪图你的报答。”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35:00 +0800 CST  
吴荆一楞,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突然,杨君淮摆手挥灭了桌上的烛火,轻说:“有人来了。”

 船舱外脚步声迭起,似乎来了许多人,舱门开启声,惨叫声不绝与耳,听上去来的人穷凶极恶,在舱里大肆搜人,而且要将船上所有乘客杀了灭口。

 杨君淮听了十分不忍,立刻飞出舱去,施展轻功,在船上飞转了一圈。他身法极快,船上的人就直觉得一个青灰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身上穴道就一麻,不能动弹。

 杨君淮不愿伤人,只是把众人点倒,他所到之处,就有三四个人倒了,不一会儿,只有站在船头的三个人还站着,看来是这群人的首领。站在正中的一人说道:“阁下艺高胆大,居然也想分杯羹,只是这水剑已经被我们青龙门看中了,若要性命可要想清楚啊”他的语气极度傲慢,有恃无恐。

 杨君淮见他们杀人不眨眼,心里已经气愤,听他傲慢的语调便是涵养再好也按奈不住,冷笑道:“鹿死谁手还不知道,看你有多大本事。”正要上前动手。

 舱里吴荆一声惨叫,杨君淮暗叫不好,对方还有埋伏,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中了调虎离山计,那三人相视一笑,跳起到旁边的小船上,杨君淮正想去追,突然感觉船身剧烈的摇晃,奔到船头下看,只见大船底部已经被凿穿,大船正渐渐往下沉,船上的人纷纷下水游走逃命,看来这条船上的人也有青龙门安插进来的,再抬头看看那些小船,已经顺风顺水走了快看不见了,不禁心里暗暗叫苦。他武功高强,水性却一点也不识,眼看就要葬身黄河之底了。

 抬眼看看对岸,足有100多米远,自己轻功再好,也飞不到,看到水上飘荡的几块木片,他灵机一动,抱起船上五六块薄木片,甩手扔了一片出去,身子一飘跟了上去,木片在10米开外落水,他左脚尖轻点,跟着又甩手扔出一片,右脚也轻点木片,这样一来一去就飘出20多米远,这一投一点可是立刻显示出杨君淮的高超武艺,出手迅速,力道正好,身行飘动极其潇洒,犹如一只大鸟在水上轻轻掠过。

 眼看岸就在十步开外,突然一阵翁翁声大起,抬眼看从岸边的芦苇中射来一团暗器,正算准杨君淮落水的木片,眼看身子再下坠一尺,就要被暗器刺个浑身。他急中生智,将手里的木片尽数对准那团暗器,叮叮叮叮,暗器大多打在木片上,杨君淮身子却是斜飞出去,左脚一踏木片,借力又上飞三尺。右脚还将另一块木片踢向芦苇丛,只听到一声惨叫,想是打中了偷袭者。这一系列动作就在咫尺之间,真是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手里再没有可以漂浮的木片,杨君淮身子便无奈的落到距岸边四五米处,幸亏这里是河岸浅滩,水只到膝盖,他心里暗叫一声好险,又愤恨青龙门下手卑鄙无耻。一脚深一脚高的走到岸上,看看自己湿透的裤子,不禁自嘲,出道以来还真没有这样狼狈过。可惜让青龙门的人逃了,吴荆落到他们手里一定凶多吉少,自己好人作到底,不能丢下他。看来还得去青龙门的总舵一趟。

 杨君淮正细细盘算怎样闯青龙门,忽然旁边小树林又有人影闪过。心头火起,青龙门今天一计得逞,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了,居然大模大样在自己眼前走过。看那人走的急,一定是去报信,他悄悄跟上去,准备会一会这青龙门。

 那个青龙门的人功夫也不错,脚程也挺快,杨君淮不露痕迹的跟在他深厚一丈远,借着月色隐约看到他一身白衣,背后有一团红的图案花纹。杨君淮心里十分奇怪,这花纹实在太眼熟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座小山庙前,那个人正对庙门跪下,恭声说:“清风堂主下属叩见林护法。”

 “进来吧。”庙里人应了一声,那人进去了,杨君淮悄悄跟上去,绕到山庙左边的窗下细听。想到对方武功不低,也不好在窗边探看。

 “情况怎么样了?”那个林护法听上去年纪尚轻。

 “水剑落到青龙门手里,叶堂主已经去取了,叛逆吴荆在河边渡口被属下发现,好象是青龙门下手杀的。”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37:00 +0800 CST  
哼,那个吴荆好大的胆子,他绿竹帮只不过是我炎教的一个分支,连个分舵都算不上,居然还敢来插手拿了本教看上的东西。

 原来是争水剑的另一班人马,炎教,听来十分耳熟,对了,归龙阁上相识的封锦岚不是自称是炎教的圣火右使,这炎教好大的来头,黄河绿竹帮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他们居然毫不放在眼里。杨君淮又想起吴荆,原本也是条好汉,却心太贪婪,不得好下场。

 林护法又问了几句,突然大声喝道:“什么人?”

 杨君淮吃了一惊,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只听见一个人从庙门跺步进来,那个林护法口气慌张,恭恭敬敬的说:“下属不知教主到了,还望教主恕罪。”

 他心里惊慌,教主限期三月之内夺到水剑,现在还有十天就满三月,教主居然亲自到了,定是怪自己办事不力,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惊慌之下,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属下已经找到水剑,叶堂主即可就会送来,献给教主。”

 “起来吧,笙儿,我又没有怪你,不是三个月还不到嘛,你办事我会不放心吗?”那个教主轻笑着说。

 杨君淮听了,心里觉得奇怪,怎么这声音这么耳熟。

 林笙松了口气,依然恭敬的说:“教主这次出行,身边没有人侍侯吗?”

 “别提了,我原是陪锦岚出来散心的,哪知道他居然在开封把我给甩了,自己追情人去了。”口气颇为不满。

 林笙笑着说:“封右使一向眼界甚高,一旦看上就断然不会放手的。教主就不要为他生气了,等属下找回水剑,陪您在外面好好游玩一翻。”

 “水剑已经不用找了。”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1:00 +0800 CST  
杨君淮只听见林笙惊讶的叫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才打河边来,正遇上青龙门的人,就顺手把剑拿来了。”说的轻描淡写

 “恭喜教主,终于追回本教的镇山至宝。”林笙和下属恭恭敬敬的说。

 杨君淮心里奇怪,吴荆不是说这水剑是魔教所有,怎么现在变为炎教所有,炎教,炎教,“炎”字不是取自李光行配剑的名字,难道他们是魔教的余孽,又卷土重来。

 杨君淮躲在窗边冥思苦想,突然耳边劲风略过,本能向一旁急闪,回头一看,袭击他的手抓空,竟然把土墙里的砖块硬是抓了下来。好险,若是让他一击得逞,自己的半边脸就毁了。

 还在感叹,林笙就攻了上来,他心里十分懊恼,自己居然让一个人在门外偷听去教中秘密而毫无察觉,最后还是经教主提醒才发现,自己今天的脸丢大了,如果不把这人抓了,日后教主是定然不会重用他了。林护法心里这样想,手上攻击就更密不透风。他的拳法要旨是“快、准、恨”,招招抓对手要穴。

 杨君淮没有硬接,而是脚踏“云雾轻驾”的步法,飘飘然走位。这套步法是他恩师“天山上人”在游玩昆仑西山头,看到山顶云雾缭绕,随风而逝的变化后潜心创下的。其中的“轻、缓、灵”的意味正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是对方快拳的克星。

 “笙儿,你退下。”听见教主下令,林笙心有不甘的退到一边。

 “杨盟主的工夫果然名不虚传。”刚才就觉得耳熟的声音,现在当面听来就更清楚了,杨君淮十分惊讶,这个教主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眼前的这个教主身穿白底红边的宫衫,大眼剑眉,长的英姿爽朗,只是年纪尚小,决不是6年前魔教里的人物。只见他冷冷的说:“杨盟主到此地来是要伸张正义,斩杀我们这些邪魔歪道的。”

 “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攻到面前,迫不得已只好再次出手。

 两个人这次都是以快打快的手法,只是炎教教主每每都先出手,十招之后,杨君淮就发现他的拳法和魔教教主李光行相同,自己在6年前和李光行大战了三天三夜,先是剑法,后比拳脚,最后是比内力,自己侥幸胜在年轻,李光行先被武林各大门派车轮战,又和自己两天比试,最后他已经灯枯油尽,否则以自己的内力是无法取胜的。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1:00 +0800 CST  
当年的比武依稀还在眼前,所以现在对方的每一招出手都很熟悉,杨君淮后出手,却每招都后发先制,破了对方的攻击。

 百招过后,炎教教主年轻气盛,沉不住气,一招“苍鹰擒兔”直抓对方胸口,只见他五指刚劲有力,将自己所有内力凝聚指尖势不可挡。杨君淮看准他只攻不守,抢先翻手切他的腰腹,这是围魏救赵的打法,只求他能收回五指,来挡自己。

 一声蒙哼,两个人同时跃开,杨君淮的右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抓去,俨然有五道深深的抓痕,鲜血一滴滴渗出来,他手里握着原本缠在对方腰间的水剑。方才他出手快,只是不忍心伤了对方,变切为带,顺势带走了水剑,那想到炎教教主是拼了命的打法,丝毫不顾自己腰腹受伤,执意抓自己的胸口,高手过招,哪能差一分半秒,等自己侧身闭让,已经中招。^^

 屏气感觉,右胸上仿佛堵了一大团棉花,气闷难受,看来自己已经受了内伤了。真是大大的不妙。

 抬眼看去,炎教教主却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神情古怪的看着手里的一块布,对了,那是放在自己怀里的手绢,突然想起炎教的标志就是和手绢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再仔细看这个教主,身行,相貌都有点不同,但眉宇间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叔哥儿……你是叔哥儿吗?”杨君淮轻轻的叫着。但这声音听在炎教教主耳里,却好像五雷宏顶,他浑身打了个冷战,双眼像闪电一样尖厉的盯着杨君淮。

 突然,他把手里的手绢恨恨甩掉,转身施展轻功走远了,林笙不明情况,也只好跟了上去,转眼间,破庙前就只剩下拿着水剑的杨君淮。

 他慢慢的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绢,心里满是疑问。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1:00 +0800 CST  
第一部 第四章
入冬十一月,济南大明湖日渐萧瑟,寒风把游湖人的兴致吹的干干净净。

 不过,大明湖南面的千佛山却异常热闹。上山的道上热闹非凡,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过几天就是“泰山上人”江昌海的60大寿,江昌海是泰山剑派的掌门,一手成名剑招“泰山十九式”驰名江湖数十载,他为人极其豪爽,广交好友,今天他做寿,自然江湖上的朋友都来捧场。光是这三天,就有两三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

 其中有名声远播的丐帮帮主齐三匀,江淮五省盟主杭州瑶琳庄主沈朝渊,四川青城剑派掌门青松道长,南海金芸岛主郑力铎,昆仑派掌门潘西思,以及神医司徒无忌,他们和江昌海都是6年前结盟攻打魔教的功臣,有血战后的过命交情。江昌海乐呵呵的迎了老朋友相互叙旧。

 忽然门口迎宾的弟子来报:“北方震宇盟的贵客到了。”

 江昌海大喜,说:“杨盟主今天也来了,我老头子可有福了。”他忙迎了出去,其他前辈也都跟了一起去。虽然杨君淮的年纪比这些成名的武林名宿小的多,但他一战成名,武功极高,又侠义行事,被众人推崇备至。

 震宇盟带头的却不是杨君淮,是长白山的“长白儒生”陆剑英,他是杨君淮的结拜大哥,北方七省当年为抵抗魔教结为震宇盟,杨君淮以功绩被推崇为盟主,但当时他年纪尚小,就由陆剑英代为处理事务。

 只见这陆剑英约摸30岁上下,一副儒生打扮,见众多武林前辈来迎接,赶忙拱手说:“各位前辈好,晚辈恭祝江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昌海哈哈一笑,问道:“怎么不见杨小哥啊。”他向来对杨君淮爱护有加,又性情直率,和可以做他孙儿的杨君淮也是称兄道弟的。

 陆剑英连忙歉意的说:“杨盟主这大半年都在塞外追杀‘塞北独行’林苍,直到上月才除了那魔头,他和我们约好月初大明湖见,但方才飞鸽传书来报说有事耽误了,可能晚上才到,叫我们先送礼给您老。”

 一边的齐三匀笑着说:“君淮这孩子侠义心肠,定是在路上碰上什么不平的事了。”

 江昌海说:“若是这样,就又是一份大礼了。”

 众人又高高兴兴的回到前厅继续畅谈。

 江昌海的众弟子分散在大厅的几百个席位上款待各方来宾。其中泰山门下的“影子剑”刘乾素来游历江湖,人面最广,来的江湖后辈们有一半都是他的好朋友,从早上开始已经和上百个人打过招呼,敬过酒,这会实在撑不住了,顶着一张醉醺醺的脸狼狈的逃到后院凉亭休息休息。

 在后面负责上酒菜的女眷们不宜露面,看到他独个坐在凉亭里打盹,就纷纷向他打听外面的情况,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刘乾就听见莺莺燕燕的声音在耳朵旁叫,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实在受不了,连连讨饶:“各位奶奶们,先让我喘口气好吗。”

 他作揖打恭的样子引得旁边的女孩子嘻嘻笑,一个梳双环宫髻的姑娘笑着说:“二师哥不是最会说的吗,人称泰山铜唢呐,怎么今天就哑了。”她双眼水灵灵的,看上去十分伶俐俏皮。

 刘乾瞄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说:“这个小师妹就不用担心,我今天是哑了,但三天后师妹大喜那天,我这个当司仪的一定把场面闹的热热闹闹的,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七师弟。”

 这个小姑娘就是江昌海最小的女儿,名叫江梅梅,三天后就要许配给江昌海的关门弟子江慕白。女孩家面子薄,立刻羞红了脸。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2:00 +0800 CST  
刘乾见她这样,还要再说,突然看见院子走廊上江慕白正好走过,就更加大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师妹你瞧,七师弟多听你话,你一想他,他就来了。”

 江梅梅抬头看到江慕白,脸更加红了,恨恨的说:“二师哥,你最坏了。”她这声叫骂里面,倒是害羞撒娇的成分居多。一旁的阿姨婶婶更加大笑起来。

 江慕白走近,发现大家看着自己大笑,觉得奇怪,刘乾突然大叫:“啊,我还要到前厅找老朋友,先走了。”其他人也领会意思,纷纷说有事去做,一下子,凉亭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就剩下江梅梅和江慕白。

 一阵沉默,江慕白静静的站着,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江梅梅一边低头摆弄自己的衣角,一边偷眼瞄自己的未来夫婿。他们年纪相若,从小她就暗暗喜欢上这个英俊文雅的七师哥了,记得慕白学成下山,她心里难过极了,一年后再见,直觉得自己对这个心上人越来越倾心,听到爹爹说他俩的婚事,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

 江慕白无意之中回头,正对上江梅梅的眼睛,小姑娘大窘,慌慌张张的说:“我……我还有事……七师哥……回见。”说完就溜走了。

 看着江梅梅飞快逃走的背影,江慕白心里涌上一股不知滋味的酸。他是个孤儿,有幸得师父收养,赐以姓名,还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了他,师门待他恩重如山。

 为什么答应这门亲事?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从来只把这小师妹当亲妹妹看待,虽然师父一片好意不好推辞,但那都是借口,只是为了忘记心里那个人——封锦岚。

 一年前的归龙阁初逢,自己就被那双桀骜不逊,才华横溢的眼睛吸引了,不能忘了和他阳春三月在扬州城外踏青,不能忘记炎炎盛夏在南蜀山涧避暑,同赏满天星斗,还有隆冬雪天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拥抱着自己,趁着兴致踏雪寻梅,无论何时何地,总能感受到他温柔,宠溺的眼神。这一年的相处,那双眼睛已经深深扎根在心底,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了。

 怎奈何自己是名门正派弟子,他是江湖上刚刚兴起的邪教使者,这份孽缘终是要断的。这次师父提起成婚的事,江慕白犹豫再三终于答应了,就当是两人关系结束的借口。

 一阵寒风吹过,凉亭旁的枫树落下残冬最后一片落叶,轻轻飘到院落小池里,低头看,水里的人惨白着一张脸,那个时候锦岚也是惨白着一张脸,

 半月前深夜,封锦岚气急败坏的来找他,不提防被师兄发现,团团围住,双方血战一触即发,锦岚的武功怎样,江慕白心里最清楚,动起手来自己的师兄弟绝对伤亡惨重,只好自己先假装出手,当自己的剑刺进他手臂的时候,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自己收剑,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时,才呆呆的明白。

 一向温柔的眼睛里充满惊讶和不相信。其实以他的身手躲开这一剑轻而易举。

 他受伤离去,手臂是轻伤,真正伤透的是心,虽然见他流血自己没有料到,但逼他离开,了断这孽缘的目的终是达到了。正邪不能两立,从此行同陌路,遇上了就是拔刀相见了。

 “七师弟。”远处传来大师兄的喊声,打断了江慕白的沉思。“师父叫你到内堂去。”

 江慕白随大师兄到内堂,只见堂上正中坐了两位前辈,师门5个师兄站在师父一旁,另外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瞄眼看去,有一个人是旧识,华山派的钱余通,他正和上座上的另一个前辈耳语,看他恭恭敬敬的样子,这位前辈一定是华山掌门乔大年,其余的人也是华山门派的了。

 江慕白一进去,就听见华山派的门人窃窃私语,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叫苦,半年前,和锦岚结伴游四川时,路过宜昌,正遇上钱余通仗着名门正派的名头作恶,当下锦岚就狠狠教训他一顿,点了他的穴道丢到江里浸了一夜,梁子算是结下来了。现在华山派找上门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把实情说出来,不仅自己声败名裂,更连累师门师父蒙羞。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2:00 +0800 CST  

 江昌海见自己最钟爱的弟子进来,微微一笑说:“白儿,过来,见过华山派的乔师伯。”

 江慕白上前磕头行礼,乔大年冷冷哼了一声说:“江兄的徒儿英雄了得,这么大的礼我怎么敢收。”

 江昌海早先看华山派兴师动众的上门,就知道来者不善,当下也不恼,说:“我这徒儿年纪尚小,大道理却也是懂的,若和华山派有什么冲突,乔掌门就说出来,如果小徒有错,我一定重重责罚,决不护短,不知乔兄信得过我江某人吗?”

 乔大年一听,语气缓和的说:“今天华山派上门并不是要来讨什么旧帐,兴师问罪的,天下之大,大不过一个理字,乔某今天就事论事,和华山泰山的面子没关系,在下只是提醒江大哥一句,小心门人结交匪人,走了邪路。”

 他的话还没讲完,泰山派的人都大声喧哗起来,江昌海也沉不住气,大声说:“乔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泰山门下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叛徒。”

 乔大年也不答话,拿起几上的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说:“余通,跟诸位前辈说说你在四川遇到什么人了。”

 “是。”钱余通洋洋得意的看了江慕白一眼,大声说:“弟子在四川遇到炎教的魔头封锦岚,他勾结巫山帮的水寇抢劫一条民船,弟子武功太低,阻拦不了,被他所伤,给师门丢了脸。”

 炎教新起,在场的江湖人士虽有耳闻,但也了解的不多,但乔大年接下去的话却不寒而栗。乔大年回头问青松道长:“事情过去6年了,别人忘了,道长肯定记得,当年魔教十大长老之首姓什么?”

 青松道长楞了楞,回想起自己和魔教大长老封其云大战的情景,忽然脸色大变,惊恐的说:“你是说……”

 “不错,这个封锦岚正是大魔头封其云的儿子。这炎教的名头各位还不熟悉,但这一年里闽南欧阳龙一门被害,海门邓老爷子被杀,黄河绿竹帮被灭可都是这炎教所为,这炎教的人个个都是魔教余孽,6年后要卷土重来,血洗武林了。”

 想起魔教百年来和白道缠斗不休,6年前李光行杀人无数,堂上的众人少说半数都受魔教之害,更有父兄师长被魔教所杀,一提到魔教,谁都是咬牙切齿。而六年前,武林正道结盟攻打魔教,持续数月之久,血流成河,代价惨重,众人回忆起来都不由的打个冷战。

 乔大年又接着说:“江掌门,你知道小徒在这封锦岚身边看到谁了吗?”

 江昌海一惊,只听乔大年说:“就是你这个得意弟子,将来的好女婿,江慕白江少侠。”他故意把侠字拖的长,意喻讽刺。

 江昌海又惊又怒,大声责问:“白儿,有这样的事吗?”

 江慕白心里早想到自己是躲不掉的,立即跪下说:“师父恕罪,弟子是和封锦岚认识,但这件事并不是象华山钱余通所讲的这样。”江昌海说:“好,你今天要老老实实讲,不许隐瞒。”言语之中大半是慈祥的味道。

 江慕白自幼入师门,师父便如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听出话里的爱护之意,心里感动,说:“师父待我恩重如山,白儿若有一丝隐瞒,不得好死。”他说这话诚心诚意,脸色坦然,在场的人都先信他三分。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2:00 +0800 CST  
“弟子去年秋天学成下山,在开封遇到一个学识渊博,武艺高强的人,弟子看他在酒楼一手惩戒了当地的恶霸,救下被欺负的卖艺父女,心里十分景仰,就拜他做了大哥。”

 一旁的钱余通哼了一声说:“只怕那个大哥就是封锦岚那个魔头吧,江兄弟倒是很为他说话啊。”

 “不错,他就是封锦岚,不过我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是炎教的圣火使者。我和他结拜之后,就一起游历江湖,半年后,路过宜昌遇上了这位钱师兄。”

 他一眼森然的看了看钱余通,说:“钱师兄,你说巫山帮的水寇抢劫民船被你救下了是没错,可是你居然暗中又私自放走了水寇,索要赃物的分成有没有这事?”

 钱余通心里一沉,这件事是只有自己和巫山帮的人知道,怎么会泄露了出去。

 “当时我和封锦岚就在一旁听到,封锦岚说这样黑吃黑的事,原本不想管,但你居然厚颜无耻的看上了巫山帮帮主的女儿,以华山弟子的名头强迫人家同意。他这才出手把你打伤,是不是?”

 在场的人听了都摇头,如果情况属实,这钱余通真是无耻之极,死有余辜。华山派的门人也都感觉脸上无光,钱余通气急败坏的大喊:“你血口喷人,满口假话,你有什么证据?”

 “你分到的那些赃物,都给封锦岚发散给宜昌的贫苦百姓,只有一件当时你带在身上,封锦岚把你打下水,没有拿去。是一块刻有‘无暇’二字的翡翠,那是你奸污帮主女儿后在她身上取来的,翡翠珍贵,我想你现在就戴在身边是不是?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钱余通脸色大变,转身就想逃,离他最近的南海金芸岛主郑力铎一招就截下了他,还顺手从他的腰间取下了翡翠挂件,上面真的刻有“无暇”二字。

 “那位姑娘寻死被封大哥所救,为了她的名节,我们一直守口如瓶,而你居然毫不愧疚,还冤枉别人,实在是无耻的很啊!”

 钱余通被郑力铎拦下,心知今天逃不过,恨恨大叫:“姓江的,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和封锦岚有那么一腿,你瞒的了别人,瞒不了我?”

 他这话一出,满堂哗然,江慕白楞楞的说不出话来,钱余通得意的喊:“你和姓封的在船里干那件事,可是正好让我看全了。”

 泰山派众多弟子怒火中烧,其中以排行老四的袁凌脾气最火暴,他一冲上去就给钱余通两个耳光:“看你还敢胡说八道。”江慕白一脸苍白,众人只道他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华山派的门人原本理亏,但看到自己同门被打,也按奈不住:“动手吗,划下道来吧。”眼看双方一触即发。

 泰山派的二徒刘乾心思最敏捷,他站出来说:“各位前辈,钱余通的话分明侮辱我七师弟,虽然七师弟和他结拜过,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魔教的大魔头,而且他已经和那个魔头毫无瓜葛了。五天前,封锦岚曾偷偷潜入我们大明府,是七师弟首先发现,还一剑刺伤他,把他赶走了。”

 乔大年冷冷的说:“以江少侠的功夫,要想打败那个魔头只怕是不容易吧。”言下之意就是封锦岚故意输了,两个人肯定有什么关系。

 江昌海立即大声说:“乔掌门是不相信我们泰山派所有人了,白儿,你今天就当着各位师伯前辈的面,发个誓,半年里苦练武功,亲手除了封锦岚这个魔头。”

 江慕白从钱余通叫破自己心里秘密之后,一直神情恍惚,听到师父的吩咐,心里大震,当真要发誓杀了锦岚,只以为两个人立场不同,老死不再相见,怎么就到了非杀了他不可的地步,现在自己发誓了,若真的见了面,自己能下的了手吗?

 乔大年看出他神色间犹豫的样子,不禁冷笑着说:“看来江少侠是舍不得动手的,江大哥你又何必勉强他呢?”

 江昌海脸色一冷,心里极不舒服。乔大年又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难听话,江慕白心里挣扎的厉害,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他木的跪在那里,感觉到师父的眼神,众人的视线齐齐向他挤压过来,身子不禁微微打颤。

 突然,门外轻轻飘来一声叹息:“慕白,他们逼的你这样难受,不如跟我走吧。”

 门外有一人慢慢踱着方步进来,那眼神是熟悉以久的温柔。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2:00 +0800 CST  
第一部 第五章
封锦岚从堂外信步走来,不紧不慢,犹如在云中漫步,他目不斜视,只是爱怜的看着江慕白,毫不把满堂人放在眼里。靠近门边的华山派弟子,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趁机举剑偷袭。

 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封锦岚侧身轻轻闪过,也不回头就左手挥出,那柄偷袭的剑应声而断。他做这一动作当真是快如闪电,只在霎那之间。再回头瞧江慕白,只见他脸上分明有一丝担心的表情,封锦岚在心里欢喜,原来他心里还是喜欢我,为我担心的。

 封锦岚高兴的说:“慕白,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最心爱的笛子弄坏的。”

 他一说,众人才看清他左手斩断长剑的居然是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这玉笛本就娇贵,掉到地上就碎了,居然现在没有一丝裂痕,显然是他用内力把长剑震断,在场的人都暗暗心惊他内力深厚。

 那个华山弟子丢了个大脸,恼羞成怒,挺拳再上,封锦岚玉笛一指,还没碰到他,那人只觉得一股无形之气在腰间一冲,就应身倒了,吃了个狗啃泥,耳边听到封锦岚冷冷的说:“暗箭伤人,背后偷袭,真是大大的名门正派啊。”

 华山派听他讽刺,脸上都觉得没光彩。一个年长的弟子大声喊:“对付你这个大魔头也不用什么光明的手段,今天你自投落网,大家齐上把你砍了。”

 封锦岚压根没有看他人一眼,尽自走到江慕白的身边,笑着说:“慕白,还记得三个月前,我不小心弄断了你心爱的玉笛,惹你生气了,今天我带了一支更好的,就当是赔罪,你不要再怪我了,好吗?”他说的诚恳,颇有讨好的味道。

 众人原本看他功力深厚,如临大敌,人人心里紧张,谁知道他居然这样没头没脑说了一通。江慕白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今天在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他独个闯进来性命都难以自保,居然还在这当口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封锦岚见心上人对他不理不睬,连忙解释:“这玉笛可不是我随便找来的,我听闻洛阳乐器师傅手艺好,特地去蓝田采购了最好的玉石,再送到洛阳找最好的师傅专门订做的。”

 他顿了顿,轻轻道:“还记得我们在闽南桃花谷的日子吗,我们走了大半个中原,终于找到这样一处好地方。我们都想好了,在谷里搭一间小屋,春天观赏谷里的桃花,夏天就在山涧小溪边纳凉,你每天都吹笛给我听,我吟诗作诗,一辈子都在一起。”

 听见锦岚娓娓道来,正是两个人相处最甜蜜的日子,那里久久不谢的桃花还依稀在眼前闪烁,快乐的时光在脑海中重现,江慕白也想得痴了,原本苍白的脸上露出动人的光彩。封锦岚看在眼里,心里着实兴奋不已,轻轻执起他的手,说:“我们现在就走吧,回家去。”

 江昌海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向来最疼爱江慕白,华山派的胡言乱语他原本不信,现在看来,说不定这两个人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他心里暗暗盘算:白儿年纪小,一定是被魔头花言巧语给骗了,不过无论其中有什么隐情,今天泰山派在天下英雄面前出了这样的丑事,脸面是丢尽了,只有一剑杀了这魔头挽回点面子。

 封锦岚轻轻挽着心上人就要离开。只听见江昌海说:“白儿,今天你是要背叛师门,勾结淫邪吗?”

 教导自己十多年的声音传到江慕白的耳朵里,就好像在他脑海里打了一个霹雳,他顿时从回忆里跳了出来,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师傅。看到恩师严厉的目光,浑身一颤,立即跪下说:“弟子不敢。”

 江昌海看他跪下,便满意的说:“那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拔出你的剑。”江慕白茫然拔剑,这剑是十岁生日时师父送自己的生日礼物。江昌海厉声大喝说:“一剑杀了你旁边的大魔头。”

 师父的一言一行对自小就投入师门的江慕白来说,便是天经地义,不得有丝毫违逆,他仓促间听师父一声大喝,依言就翻手提剑,刺向封锦岚。^^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3:00 +0800 CST  

 就在宝剑即将刺到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间心想自己真的是要杀了他吗?刹那间对上封锦岚依然柔和的眼神,那剑尖便停在离胸三寸之处,再也进不了一分一毫。

 封锦岚神色不变,轻轻说:“我的性命早就随你处置了。”他的神情里充满里理解和体谅。江慕白心里只觉得一酸,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剑。

 江昌海的脸猛的阴沉下来,大叫:“江慕白,你要欺师灭祖吗?”

 江慕白一惊,抛下手里的剑,重重的跪在地上。

 江昌海气急败坏的大声吼道:“你当真不杀?”

 江慕白把头埋在双手之间,颤声说:“弟子不能。”声音已经哽咽。

 江昌海猛的立起,说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泰山门徒。”江慕白抬头,睁大眼睛,满脸绝望的神情。只听师父继续说:“与魔教为伍,既是十恶不赦,我今天就清理门户了。”

 旁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江昌海已然飞身出去,五指如风,正对准江慕白的面门拍下。江慕白知道师父这一掌决计没有留情的余地,想到师父多年教导养育之恩,心里坦然,闭上了眼睛。

 封锦岚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眼看五指即将当头击中,情急之下,运气单掌拍出,两人手掌在半空对交。江昌海直觉得一股几百斤的大锤敲向自己,双脚站立不稳,硬生生的向后退了三四步,使了个“千斤坠”才缓了下来。

 而封锦岚则利用他退后的空挡,抱起依然跪在地上的江慕白,冷笑说:“江掌门,今天你全然不顾师徒情义,下此毒手,慕白不闭不让,就算是把这条命陪给你了,一切就当是两清了。”他感觉自己肩头已经一阵温热,一定是慕白心里难过,从来没有看他这么脆弱过。心疼得很,紧紧的搂住怀里的人,柔声说:“这样也好,无牵无挂跟我走吧。”

 江昌海见他一手抱着个人,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头火起,使出泰山“雷震十八掌”攻了上去。这“雷震十八掌”变化不多只有十八式,讲究的是凌厉狠辣,招招力道狠准,江昌海在这掌法上沉浸了二十余年,数十载的内功修为,手脚身法源源而发,隐隐还带有呼呼声响,正是应了雷震二字。

 封锦岚轻功修为极高,但是他左手抱着人,身行不便移动,又顾及到慕白,不让他被对方所伤,好几次都只差数毫险险躲过。稍不留神,左手的衣袖被撕去一大片。

 一来一往,江昌海的十八掌已经使完,招式变老,他心里暗暗想,自己身为一派掌门,居然连这个毛头小子都制服不了,而且对方还抱着一个人。他又急攻几招。一旁观战的人看的清楚,这几招明明对准江慕白的,这样使手段颇让人不以为然。

 旁边的人看的明白,封锦岚更加看的清清楚楚。居然还要对慕白下毒手。他心里愤恨,索性来硬碰硬,运气与右肩,故意露个破绽。

 江昌海看到对手右肩不及闭让,心想终于让我逮到机会,当下双掌齐出,运起全身功力要把对手击毙掌下,哪知道掌力下去,就好象打在棉花团上,一惊之下,封锦岚的右手五指已经对准自己胸口,直觉的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腥,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他受的内伤严重,门下的弟子连忙扶他到一旁运气疗伤。

 封锦岚冷冷的站在几步开外,把江慕白放下,他这掌只出了七成力道,原本心头杀意顿起,可一想到慕白伤心的表情,忍不住手下留情了。而江慕白看师父居然拿自己做打斗筹码,心里凉了一片,黯然伤心。封锦岚无言拉着他的手转身便走。

 堂上的名门正派被封锦岚的一身武功骇的一阵沉默,见他要走才翻然醒悟。乔大年首先叫道:“封锦岚,今天各位英雄在场,容的你说走就走吗?”

 封锦岚停下来,环视堂中,其中有丐帮帮主齐三匀,江淮五省盟主杭州瑶琳庄主沈朝渊,四川青城剑派掌门青松道长,南海金芸岛主郑力铎,昆仑派掌门潘西思等前辈,无一不是顶尖的高手。他不慌不忙的说:“那么各位是怎么着,一对一车轮战呢,还是一块齐上?”

 在场的高手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放不下面子齐上,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青松道长上前一步,说:“贫道青松,与阁下也算有渊源,先来领教。”

 封锦岚说:“道长大名,锦岚常听父亲提起,说江湖上只有道长的‘疾风剑法’才能配他的‘凌云剑法’。”

 青松点点头,说:“不错,魔教长老封其云的‘凌云剑法’确实是江湖一绝,贫道和他是棋逢对手,剑上交心,只可惜他助纣为虐,没有善终。”

 封锦岚大笑,说:“在道长眼里,我们父子俩都是邪魔歪道,今天我这小魔头就来领教道长的‘疾风剑法’。”可是他并没有带剑在身上,江慕白捡起自己的配剑给他,封锦岚看他满脸的担忧,关心殷切,心里顿时一热,精神抖擞。

 青松和封锦岚一交手,就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剑法取名疾风,意喻剑招如疾风一般,剑气凛冽,制敌与无形之中。不过剑招虽然凌厉,却又轻盈灵动,虚实难测,一会就如狂风大做,一会又是微风轻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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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年封其云的“凌云剑法”与之惺惺相应自有道理,封锦岚所使的剑招更加飘渺不定,对方剑招攻到,他也不硬与对手双剑相切,而是回旋转攻对手,内力借剑尖发散,汇成一条条无形剑气。而剑气随着每次的回旋便浓厚一层,就象山顶的云雾,随风吹向高峰,固然碰到岩石就四下飘散,却能够紧紧环绕山峰,偌大的山峰终究被它掩盖的无影无踪。

 疾风凌云原本就是上天气象,走的灵动轻盈。他们两个身法站位都相互牵动,虽说是打斗,看上去却像是舞剑表演,配合的天衣无缝,观战的人都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随着双方交锋激烈,大堂上剑气横飞,旁人纷纷躲到一边,封锦岚的剑气已经将青松的剑紧紧包裹,青松暗暗叫苦,这小子的内功修为似乎比封其云更加厉害,自己手里剑好象越来越重,怎么也快不起来了。最终,他无力握剑,被封锦岚运剑相搁,应声落地

 这场比试,在场的行家都看的明白,双方剑法都精妙无比,胜负关键还是在内力深浅,没想到封锦岚不过三十不到的年纪,内力居然如此深厚。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若单打独斗,也很难取胜。

 乔大年首先咬牙说:“对付魔教余孽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大伙一起上吧。”其他人心里也都这么想,顿时有十几个人一拥而上。

 突然,南屋梁上传来一阵大笑,一个少年从上面轻飘飘的飞下来,满口讽刺的语气,说:“说什么武林正派,六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专门干以多胜少的勾当,不要脸。”

 封锦岚看清来人,笑着说:“没想到教主也来了。”原来是炎教教主到了。

 杭州瑶琳庄主沈朝渊定睛一看,不禁大叫:“是你,小畜生,你还没死吗?”

 炎教教主冷冷的说:“是啊,老头子,你还没归天吗?”

 沈朝渊忿忿的说:“孽种,孽种,你居然还当了魔教的教主,沈家怎么会养了你这样一个孽种,崭草定要除根。”

 一抹杀气从炎教教主眼里飘过:“老头子,你搞清楚,我不姓沈,我是晴日圣教教主李光行的儿子,我姓李,是炎教教主李炎,今天我就先拿你开刀,谢谢你三年的‘指教’了。”

 说着,他就挺剑向沈朝渊扑去。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3:00 +0800 CST  
第一部 第六章
沈朝渊见他剑势汹汹,丝毫不敢大意,用沈家剑法凝神相抗。

 而这边丐帮帮主齐三匀手持快刀和封锦岚混战了十来招。封锦岚手执玉笛,指东打西,把齐三匀逼的手忙脚乱。郑力铎见他不成,也舞着自己的大力船舵同时攻上。紧接着,潘西思,青松,陆剑英等数十人纷纷加入,他们都是武功甚高的好手,人数虽多,却不混乱,此上彼落,采用的就是车轮战术,目的要把对手拖到筋疲力尽为止。

 江慕白站在一边,全神贯注的看着堂中的恶战,暗自为爱人捏一把冷汗。突然,只觉得耳边一阵凉气,急急躬身让过,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把他的头冠削落。只见钱余通一脸狞笑的看着他说:“小娼男,你的姘头现在顾不上你了,咱们俩来玩玩。”他原本被郑力铎抓到一边,现在场上人都去对付李炎和封锦岚,倒没有注意他。

 江慕白二话不说,沉着的举剑拆招,挡了七八招。钱余通一边动手,一边嘴里不干净的说:“没想到你不仅床上功夫,手上武功也有几下子。”他剑挑江慕白的左腰,厚颜无耻的说:“长的细皮嫩肉的,大爷我也想试试,可惜你今天让我丢了个大脸,不能饶了你。”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7 21:44:00 +0800 CST  

楼主:想榴莲

字数:251912

发表时间:2009-03-08 03: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4:1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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