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里by颜卿(灵异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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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6 13:04:00 +0800 CST  
文案 
槐树是所有树种中阴气最重的,因为它的名字拆开就是木和鬼。如果有个小区叫做槐树里,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那里一定发生过很多不平凡的故事…

街坊邻里,灵异悬疑,至于恐怖,见仁见智^^

不常来看,所以回复不及时。如有亲要转文,请留地址即可~~~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何生,顾远晨 ┃ 配角: ┃ 其它:灵异,颜卿,槐树里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6 13:05:00 +0800 CST  
第一章 序幕 

槐树里小区在这个城市中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点,它既没有文明小区的名头,也没有赖以闻名的古迹,更没有出过什么名人。然而它的名字却以一种非同一般的形态存在于经历过九十年代初的人们心里。 
 
因为那一片,曾是闻名一时的凶宅。 
 
为什么说它是凶宅,这要从91年槐树里小区发生的种种事件和传闻说起。那一年正是推倒旧基,兴建城市新貌的热火时期,槐树里因为房屋太过破旧,影响了市容市貌而被纳入建设新时代小区的蓝图中。 
 
很快,原住户被安排搬迁了新居,钢铁机械把破败的小楼房一一铲平推倒,施工队也准时进驻。 
 
开始一切顺利,直到工程蔓延到图纸上临着山边的一块空地,那里将建筑一栋五层的楼房。地基一天天挖深去,工地却前前后后挖出了四口棺材和一只密封的陶罐。搞建筑的多少都有些迷信,挖出棺木不是第一次碰到,本只需按规矩点上一串鞭炮再烧点纸钱了事。可这次从头就透着诡异,那挖出来的四口棺材居然油的是血红色的漆,而陶罐上也用黄漆画了符咒,不象是一般的土葬。 
 
施工队的老板亲自看过后有些害怕,花大力气到本城著名的寺院里请来一位高僧相看。高僧一到工地,口中是一声阿弥驼佛。他说此处的血棺和陶罐并非一般的物件,乃是通阴阳之术的高人布的阵法,其目的是为了压制阴邪之气。现在既然被挖出还要速速放回原地,否则放出鬼怪,必有凶事。 
 
据在场的人事后描述,高僧走后,那老板本还在犹豫,忽听得天空中雷电劈下,转眼间晴天白日变做了暗云无边。尤其是东边云层的狭缝中乍闪不闪的暗橘色光晕,看得人好不心惊胆寒。 
 
等老板吓地嘴都打着哆嗦,吩咐建筑工人将棺木重新吊下去恢复。已经是狂风大作,寒气阵阵。一副,两副,三副...雷声愈大地伴着几乎破体而出的心跳,风吹着工人的衣衫向一边掠去,云仿佛裂出了两只眼,越拉越远,狭长到变了形态。 
 
"老板,要下雨了,先躲躲雨再弄吧!"底下的工人不明其意,只觉得这种鬼天气还要弄什么棺木实在荒唐。 
 
老板这下急了,忙跑到地基边缘向下喊话:"大家再帮帮忙,把棺木和陶罐恢复好了,我给大家发加班工资。"他一转头看到那只封口的陶罐就在身边,伸手捧过来准备让工人吊下去快弄。 
 
工人们听说有加班工资,立刻热情高涨,却听地一声惨叫,抬头正看到老板带着陶罐从顶上跌落。 
 
陶罐自然是摔了个粉碎,开始还见有一地白灰,慢慢竟冒了阵白烟消失不见。而老板摔下来就不醒人事,送到医院后吐了几口血,没多久就抢救无效死了。 
 
病例书上写的是头部着地,脑部损伤严重。然而令医生和他的家人都不解的是,他的后背上怎么会印着一个黑色的掌印,难道他是被人推下去了?法医难下结论,警察局也介入了调查,但无论从现场的任何人口中取证,他的背后都是--没有人。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归入了陈旧卷宗中。 
 
这算是槐树里出的第一条人命了,虽然它有一个正常的名字叫事故死亡,但毕竟给整个工程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区的建设在换了一个施工队后照常进行,余留的那口棺木火化了,陶罐的遗迹早不可寻。一个美丽,现代化的小区在城市建设者的手下逐渐成形。在小区交付使用时,那栋棺木上建起来的楼房也被起了一个最吉利的楼号--108。 
 
这是槐树里的第一个故事或者叫传闻,然而单凭这个它并不会被人认为是凶宅。住进第一批住户后发生的一切才是让这里萦绕上阴森鬼气的绝对原因。 
 
108楼第一批一共住进了27户人家,高僧必有凶事的预言就全印证到了靠西边的第一单元。这个单元一共10套房子,住进了8户人家。 
 
本是欢喜的住进新房,谁知不到一年,一单元里死的死,疯的疯,有上吊的,有跳楼的,有车祸的,种种名目,最离奇的是有两个年轻男住户赤身luo体地死在了一张床上。把这所有的事ji合在一起,整个就象在演绎鬼怪索命,无人可逃的恐怖故事。 
 
再加上隔壁单元的住户也常在夜晚听到哭声和唤名字的声音,不堪忍受下纷纷搬走,整栋楼空闲下来,又临着山,一时间荒草丛生,阴风阵阵,再也无人敢夜晚入内。 
 
种种事件终于使槐树里成了全市茶余饭后谈之色变,越色变越谈的凶宅。历经多年的岁月洗涤才被股市,因特网络,经济危机等等新鲜名词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6 13:11:00 +0800 CST  
第二章 槐树里 

时间到了2006年8月,槐树里的故事早已鲜少有人提起。108楼已经重新住满人了吗?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人再关心了。 

“402的周何生有信。402的周何生!周何生!”星期天一大早,邮递员鲜乐就扯着嗓子在楼底下喊着。现在的小区大多都有固定的信箱,每户一个,邮递员只需要按户塞信进去就可以了。然而这里却保持着送信到手里的老模式,管这片儿的鲜乐也似乎很享受这个,每每伸长了脖子,气运丹田,用他那毫无优美可言的公鸭嗓坚持扰人清梦的差事。 

住户们大多口里咒骂几句,翻身堵住耳朵继续睡,只偶尔401的英寡妇会恶作剧伸出脑袋,做足架势地泼下一盆洗脸水。 

鲜乐自然象早等着她那出儿地躲开身去,水在地面上开了花,难免泼溅些在他脸上。于是胡乱一抹,开着腔唱起他的乱调调:“我家的英子二十七八呀,没了老公想婆家呀,英子妹妹你别流泪呀,小生在这里等着呢…” 

英寡妇冲下淬了他一口,却妖娆万分地怒目一个,扭着腰退场关窗。她本名叫胡碧玫,小名英子,年ji不过近三十,长的也算是个美人,只是听说她第一个老公就是勾搭来的有妇之夫,新寡没多久又成天涂脂抹粉,毫不吝啬媚眼娇嗔的,多少让单yuan里的其他住户背地里骂她是琉璃眼的狐狸精。 
 
周何生万分不愿意地从床上爬起来,好不容易睡天懒觉,真是。揉着脑袋拉开窗帘,推开窗去。 
 
这天怎么这样?灰蒙蒙,阴沉沉的,好似裹着一层灰色的纱网,见不到一点天亮的意思。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墙上的钟,7点32,不早了。 

“等等,就下来。”冲着底下的鲜乐一答话,周何生披上外衣,踢踢踏踏地汲着拖鞋下了楼。 
 
“201的文法有信,201的文法,文法!”鲜乐得到一个回应,继续吆喝着。 
 
等201的文法回了话,周何生也正好到达底楼。 

“给,挂号一封,签个名吧。”鲜乐把信和记录本往周何生面前一推,又抽出了第三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502的顾远晨有信,502的顾远晨,顾远晨!” 

周何生正垫着楼道的墙壁签名,划到最后一笔,听到502的顾远晨,差点没把本子滑掉地上。 
 
“我说鲜乐,你闹鬼吧你,502哪有人住啊,就那刚死了人的房子。” 

鲜乐听他一说停住了吆喝,反问道:“502的人还没搬来呢?我听说上周就租出去了,是个大学生。真是大胆儿,要我在街上打地铺也不住这儿呀。” 

周何生本就是个挺热心的人,听到这不禁有点义愤填膺,把本子和笔都塞回给鲜乐说:“这也太缺德了,房子里人死了还没半个月就出租,跟人家讲明没呀?这不纯属诳人吗?” 
 
鲜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眨巴他那独具一格的小眼说:“还不是死了那位的家里,也可能缺钱,房租估计挺低的。” 

周何生正要再说什么,201的文法机灵灵地蹿到楼口,看到鲜乐手里粉红色的信皮,俩小眼睛里直冒光,顿时幻化成一个饿虎扑食地,“可终于来了,我的信啊。” 

周何生看他那模样,又看那信封上秀气的笔迹,不禁故意逗他:“文法呀,交女朋友了?” 
 
文法毕竟是半大的孩子,又生性腼腆,被他这么一说脸都红了大半,嘴里嚅嗫着:“不,不是…是我…我哥交的笔友。” 

“嗨!”鲜乐送完了信,跨上自行车,口里说着:“搞了半天是看不着也摸不着的,柏拉图啊。”一踩脚踏,响着车铃声离去了。 

周何生和文法一起上楼,到了201,门早敞开了,文法的俩兄弟拥挤着把文法拽了进去,那封粉红色的信被他们举过头顶地抢来抢去,直嚷着“让我先看”“我先”。 

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一匹匹精力旺盛的小狼。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6 13:21:00 +0800 CST  
第三章 新住户 

周何生回到家里,背靠着栽进床上,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才拆开信。 
 
他这封才真是粉红色信笺,是他的未婚妻陆玉娜寄来的。不过嘛...内容就不太符合粉红标准了。 
 
要说他和陆玉娜也算是马拉松式恋爱,从进大学第一学期,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书,因工作关系越走越近,顺理成章地成就才子佳人。 
 
一直四年下来,没特别粘乎过,也没吵过架,直到各自参加工作仍旧关系如初。双方家里也早通了消息默认下来,要说下面该是准备着结婚生子,这一辈子就彻底有了着落。然而周何生却不知道怎得心里产生了一种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情绪。 
 
好象缺了点什么,就象好好的酱猪肘子没放够盐,就差着那一点味儿,所以迟迟也没打定主意结婚。 
 
这种情绪显然被陆玉娜隐隐感觉到,女人本来就比男人敏感的多,她再大方骄傲也难免不使点小性子,终于忍不住当着周何生的面责问他不负责任。 
 
周何生倒也没生她气,毕竟自己是有那么点,不得不承认。但他也表明自己不是娶不起,只是不在结婚前想明白,婚后起了反悔之心才真是害人。 
 
那时恰好他呆的学校和这边有个借调计划,只呆两年又条件优厚。便借着这个机会躲了过来,让彼此都有时间好好想想。 
 
陆玉娜来信的内容显然还极为不满周何生不跟她商量就去了异地,尤其对他假期不回来,几分怨愤,几分不舍,又有几分担心,只是她现在的自尊心还不允许她跑过来探望,两人就先耗着吧。 
 
周何生丢下信纸,洗涮一番准备正正经经地跑到小区东门的街口上去吃油条豆浆,刚打开门就听得外面传来胡碧玫娇地要滴出水的声音。 
 
"唉呦,你怎么这样呀,我的手腕都要断了,也不帮着搬搬。" 
 
周何生寻声往三、四楼交界的楼梯拐弯处一看,那里正半弯着腰站着一个高瘦的青年,他手里拖着个巨大的黑色皮箱,显然是在往楼上搬。 
 
而胡碧玫站在他身后,眼睛里带着母狼瞅见小羊羔的经典神情,边把手里的花盆放在地上,边不讲道理的埋怨:"这花盘真的好重哦。" 
 
那模样仿佛栽着株秋海棠的中型花盆比男子巨大的黑箱子还重了几分。 
 
搬箱子的男子也没说话,真的返身把地上的花盆搬起来上了楼梯。等他把花放到401的门口,转过身来周何生才看清他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胡碧玫为什么那样垂涎三尺的。 
 
这男子长的实在太漂亮了,宽阔干净的额头,浓云切就的眉毛,一双眼睛幽黑幽黑的,让你把眼神投过去仿佛跌入了个无底的深潭,又静又迷醉的,舍不得收回来。 
 
此时他默默地擦了擦额角,挺直的鼻梁下,嘴唇丰润而微微有些干燥,倒显出淡淡的油画色彩。 
 
看男子又回到原位继续搬皮箱,胡碧玫哪里肯放过,不厌其烦的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上学还是工作呢?"男子却一直闷闷地仿佛没听见,偶尔抬起头也不看她。 
 
周何生虽然不认识他,也觉几分不忍。看他搬的缓慢,给尽了胡碧玫唠叨的时间,不禁走过去替他解围道:"我来帮你搬。" 
 
把手不宽,周何生也没给男子拒绝的机会,直接贴着男子的手握住另半边,一起把箱子抬离地面。 
 
箱子确实很沉重,难怪他一个人搬地如此吃力。周何生无视胡碧玫撅起的嘴,一鼓作气和男子一起把箱子运上了五楼。 
 
放下箱子,周何生才喘着气问:"你就是顾远晨吧?" 
 
顾远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了话:"你怎么知道的?"那声音清清朗朗的,煞是好听。 
 
周何生一笑,不知怎得看到顾远晨刺猬一般敏感的模样,就抑制不住地想逗他。不自觉地打趣说:"你再不说话,我都该把你当哑巴了。" 
 
话说出来又醒悟冲着陌生人这样不好,赶忙补充:"是今天早上邮递员送来一封你的信,我就记住名字了。" 
 
谁知顾远晨却迷茫地摇了摇头说:"没人知道我住这里。" 
 
这不出鬼了?周何生看着他背后502的门,脑子里立刻回想起半月前的情景,再也忍不住说:"你别住这儿,那家房主准骗了你,这里不好。" 
 
看顾远晨不解地望着他,周何生不知怎的更是心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拉,"走,我带你去找他们,这房子根本就不该出租。" 
 
顾远晨被他这一大力拉扯,忍不住唉呦一声叫出来,周何生这才醒悟自己手里抓着人家呢,赶忙松开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一着急,拽疼你了吗?"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2:25:00 +0800 CST  
第四章 501 

顾远晨搓着手臂摇头,却从眉目间看得出疼的不轻。周何生的眼光偶然瞟到他衣袖里的胳膊,仿佛有青紫的淤痕。心下一惊又不知自己看真切没有,更不能贸然做什么,只能一狠心跟他说了:"干脆跟你直说吧,这房子半个多月前吊死过人,阴森森的,你一个人住进去可怎么行?" 
 
这个惊悚消息让顾远晨默然在当地,过了几秒钟,他苦涩一笑,重新搬着箱子往502门口拖。 
 
"你,你怎么还要住!"周何生才真是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不敢再拽他胳膊,只能一手揪住箱子。 
 
顾远晨直起腰,异常平静的说:"我没钱租别的房子了。"他说完笑地更是悲伤,嘴角也显出一丝淡淡的自嘲。 
 
那笑容看到周何生眼里,心内竟是一个揪痛,这反应连自己也没预料到。他没时间去考虑心痛的来源,只迅速做出了个决定,绝对不能看着顾远晨住进502。 
 
"等我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别走开,别进去。"周何生的眼睛里全是澎湃的期许,他用强势的热情盯视着顾远晨,补充着最后三个让他热血沸腾的字:"相信我。" 
 
十八分钟52秒之后,周何生喘着粗气来到顾远晨面前,他满脸泛着光芒,嘴边笑出了一大一小两个漂亮的酒窝。 
 
而顾远晨正坐在黑皮箱上,低头望着地板上一个洁白的纸钱,它正顺着风向翻起跟头。 
 
周何生的鞋子有意无意地踩住了纸钱,把手里的钥匙冲顾远晨晃了晃说:"这是501的,钥匙在居委会手里托管,我把它要来了。你可以先住那里,只要注意点就行。" 
 
他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毕竟是无神论思想,他并不相信鬼,但住在楼下的他亲眼见到尸首的惨样,再加上那人死的确是蹊跷,便怎么也无法想象有人能再住进那房子,更何况是顾远晨这样漂亮,沉默的人。 
 
帮着顾远晨把皮箱拖进房间。501里空荡荡的,是还没人住过的新房。这套房间是号称两室一厅的,只是厅比较小,基本相当于一个宽一点的过道。而两个房间一个大约十二平方米,一个稍微小点。大的房间外面通着一个小阳台,能晾晒衣服。 
 
这对于一个单身的人来说实在足够。顾远晨显然也很满意,他在整个房子里转了一圈,对上站在客厅里的周何生,虽然没笑,却终于说出了声"谢谢"。 
 
就这么一声淡淡的谢,周何生却觉心头一热,仿佛他本就知道顾远晨不是轻易说谢谢的人。 
 
看着满屋子的空,他忍不住说:"你该先去买张床,这样打扫打扫就能住了。" 
 
顾远晨没说什么地点点头。这一切料理停当,周何生也不好久留,热情宣扬一番邻里之间互相帮助的理论,出门跟顾远晨告了辞。 
 
等501的门关闭,周何生才从胃部的空乏中想起他的油条豆浆,苦起脸想,估计已经卖完了。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2:25:00 +0800 CST  
第五章 冯老太 

早饭中饭一次搞定,周何生晃悠回楼道时,住户冯婆和游老娘正一人一个小板凳,并排坐着穿门帘带聊天。 
 
要说她俩也真够耐心,不知花多大力气积攒的废旧烟盒报纸什么的,一张张剪成条状,再搓在一根铁丝上。还要用小钳子把两头弯成钩子,做成一个个圆菱形的小形状,穿满了整扇门帘倒也十分好看。 
 
坐在右手边穿湛蓝婆婆衫,白发利索的就是冯婆,此人年纪有五十多岁,农村生农村长,到了老年因为要照看第三代才被儿子接了出来,挺老大不愿意的,用她的话说城市里花草儿都没乡下的新鲜。所以她的身上可是ji合了农村泼辣老太的所有因子,什么爱看热闹啦,爱串门啦,爱打听消息啦,尤其保持着农村老太那容易膨胀的迷信。这可常常被她的三个孙子背地里说成老古董老封建,文虎还在初三时的一篇作文里写道"要说封建迷信,我奶奶就是代表",至今还是学校里传闻的一件趣事。 
 
另一个是游老娘,比冯婆小了有七八岁的光景,但因为身体不太好,看着没大精神,背也有点驼。听说她青年就守寡,守到儿子成了人,现在也算到了享福的阶段。 
    
周何生活泛脑袋,看到冯婆不抬头地弄门帘,就知道她有话要拉自己聊。怎么这么说呢?要知冯婆所在地方圆三米之内跳出一只蚂蚱她都能分出是绿眼还是紫眸,他这一个大活人都快从身边走过去了,冯婆能不知道? 
 
那八成是以退为进的老兵法,等着你半个身子过去了,正处在卡带阶段,她再一言二语地把你硬拉回来。总之是看她手段高超,看你愿者不愿者都上勾,好印证了城市人绝对不优于农村人的铁一般的事实。 
 
果不出所料,周何生半个身子刚错过去,就见冯婆边夹着铁丝,边轻描淡写地搭言:"周老师咋见到我们俩这老婆子跑地这么快,敢情是电视里说的那代沟,啥三年一个沟的,乖乖,那三十年不成了一不见边儿的大河沟子了。" 
 
嘿!你说你还能不回头吗?周何生倒也对这老太的种种并不厌烦,反倒觉得有趣。索性返回来蹲在两人面前,也笑嘻嘻地答:"哪里的话,我这纯粹了怕耽误了两位伟大的手工业实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海有船通,卫星早上了天,河沟子算什么阻碍呀。" 
 
冯婆也就吃这口调侃,喜欢嘴里风趣又长相干净的小伙子。当下抬起正眼笑看着周何生夸道:"也就周老师这张嘴,咱楼里没人可比。" 
 
她吹完了靡靡之风,立刻露出好打听事情的本色面目,神秘兮兮地问:"我听说502住人了?" 
 
苍天可鉴,这才是冯婆的正题。 
 
周何生高深地点点头,摆出一副不当事儿的模样说:"今个儿上午搬来的,怎么两位没瞧着?" 
 
看他加入了聊天,游老娘也有兴趣,放下手里的活计听着,不过有了冯婆完全不用她充当那八卦挖掘机。 
 
"就听四楼那小妖精咋呼来着,没赶上瞧。是咋样一人?"冯婆两面开攻,手里搓着纸,嘴里问着两不耽误。 
 
周何生继续不在意地说:"还能什么样啊,挺干净腼腆的一个大学生。我看是个本分人,您呀也就别挖掘人家了,当心吓坏人家孩子。" 
 
"呦,呦,瞧你这话说的,"冯婆立刻捍卫起她自认不好事且古道热肠的形象,"我哪有那功夫打听人家祖宗八代呀,我呀是担心那孩子受骗,你说502是能住人的?那屋的孟界光死的多邪乎呀,好好一人没病没灾的,非想不通吊死在窗户上,那天晚上砰砰撞窗户的声音可把人吓的不轻。" 
 
周何生差点没面露黑线,心说我就住402,你住201,尸体就吊我窗户外头,那声音我听得明显也就罢了,你那儿也跟真的似的?他赶忙阻住话头说:"上次警察不也调查过了,结论是自杀。" 
 
"嘿呦,你这孩子太实在了,"冯婆一脸的你被糊弄的了神情,压低声音说:"警察那是查阳间的冤屈,阴间的东西他们怎么管的了。我都听上次帮着搬尸体的老卞头说了,孟界光的两个脚踝上都有黑手印子,那分明是有东西拖着脚让他吊。" 
 
周何生当时也在现场,两个黑手印倒不是虚言,连刑警看到也直说奇怪。可奇怪不解不等于就要往阴间,鬼怪里套,立时好笑地说:"您这是逗我玩儿来了,那尸体可是从五楼剪的绳子,从我屋子里运走的。要说闹鬼,我那房子得算头一份,现在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冯婆嘿嘿一笑,却还不肯放弃她的鬼神论,煞有其事的说:"鬼怪这东西缠人也有规矩的,你这年轻小伙子阳气正旺,它找不到你身上,不过别人可就难说了。" 
 
周何生知道这老太太迷信深种,要让她转弯那不是和斑马比赛跑,不可能的事儿。索性告诉她说:"那大学生您放心,我帮他安排到501去了,不会有惊悚事件的。" 
 
聊到这里也到了头,他站起来冲两人一告辞:"我得先上去了,两位慢聊!" 
 
冯婆自觉该套到的消息都已囊获,也不拦他。等周何生踏上通往二层的楼梯,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冯婆转换八卦方向的论调:"住那小妖精楼上去了,这还不得天天缠着,你听那天那语气--我的手腕都要断了。"别说她这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拿腔捏调学起胡碧玫的嗲气,却是惟妙惟肖,惹地周何生从肚子里喷出笑来,差点没忍伤了。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2:38:00 +0800 CST  
第六章 丫丫 

下午的剩余时光,周何生写完给陆玉娜的回信,又洗涮了平日里替换的衣服,也就混到了晚上。 
 
晚饭把干面条往沸水里一下,加盐油再丢上几片将近枯萎的白菜叶子。周何生端着出锅的周式白煮面边吃边看电视,不知不觉从新闻联播到电视剧再到絮絮叨叨的电视栏目,终于眼闸关闭,进入了周公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懒觉睡地太多,他一觉从梦中醒来,竟还没有天亮。正好夜里出汗消耗了全身水分,口干舌燥地拿暖瓶倒了杯温水,咕嘟了一杯下去。 
 
正想趴回去继续睡,忽听得头顶上有种很轻,很细微的声音响起,好象拖着什么和地面的摩擦声,又有很小的悉索声。要不是如此静夜,要不是楼板并不够厚,周何生根本不可能觉察到。 
 
5...0...2...周何生顿时想起今天下午冯婆的话,人不动地把眼球抬到最高位想了想,毕竟是无神论者,又有几分胆量,哪里会信真有什么鬼怪,当下决定去五层探察一下。 
 
开的门来,外面漆黑一片,周何生试着按按开关也不见亮,大约是坏掉了。只能定了神扶着扶手,向五楼爬去。 
 
还好五层楼道的灯未灭,昏黄的灯光下501和502的两扇大门紧闭,丝毫没有任何气息。 
 
周何生在将上未上的半截位置静静听了一阵,连刚才在自己房间里听到的声音也没有了,整个一片安静,静如肃杀。 
 
就这么站了一阵,时间爬上手脚臂膀,有种被油浸透的沉重感,身后拐弯处的小窗户似乎是被风吹狠了,呼地大敞开。 
 
周何生感觉一阵风顺着后脖颈飘出老远,扫过两扇门之间的地面,不知是白日所见的还是从角落里新吹出来的一枚纸钱转了一个后空翻,趴伏在地面上瑟瑟抖动。 
 
这一下窗外野猫的叫声刺入耳膜,真是似哭似笑,爪儿挠人一般在五脏六腑内拉扯着血丝。 
 
周何生忽地松了腹腔里的提的气,猜想那声音八成是耗子之类的杰作。不禁暗责自己疑神疑鬼,如此大好午夜,还不速速下去睡觉。难道真成了电影里的抓鬼进行时?荒唐! 
 
一年之计在于春,那么一周之计就在于周一,尤其是周一的早晨。 
 
在还没来得及熄灭的楼道灯光中,周何生夹着一个装满试卷的档案袋,并一本双城记。边下楼边思索着今早要几根油条,或者去尝尝新摆摊那家卖的牛肉陷儿馄饨。 
 
"周老师,都放假还忙着呢?"洪亮的声音在楼道里回音明显,眼看着顶上和着蜘蛛网的灰尘簌簌落下,周何生一个咳嗽,方才看清迎面上来的高壮汉子。 
 
那是住在301的游路钢,也就是昨日那游老娘的儿子。人长地粗粗壮壮,性格也爽朗憨厚。他在一个做金刚石压机的工厂里做工,惯常的三班倒,所以这个时候刚从外面回来。说起此人别看挺大大咧咧,却是个标准的孝子,他老娘对他也是好到头发丝里,就拿现在来说,准在家里做好了早饭等他回去。 
 
周何生也热情的回话说:"是升高三的班级补课,从放假就一直没休息,不过就这两天了,总是要放上一阵的。" 
 
游路钢嘿地一笑,尽量把身体偏着让周何生更顺利地错身错过,瞄到周何生胳膊下夹的书,由衷的说:"我就佩服周老师你们这样的文化人,带的书都砖头厚,哪象我,多看个一页立马打瞌睡。" 
 
周何生本已经离他有几步,听他这么说反倒停住脚步笑说:"文化人不见的就好,人读书是为了活学活用,倘若读了死书反不如一本不读。" 
 
"嘿!"游路钢钦佩地一拍大腿,"您这样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什么都带着道理。我服了,服了。" 
 
就此哈哈一笑,一上一下各自分别。周何生一路顺楼梯到了底楼,刚一暴露在无遮挡的天地下,心里就是一个希奇。 
 
这天怎么阴个没完没了,整个里乌云蔽日,不见一丝明朗之色,窒闷的很。周何生深呼口气,偏头间瞧见一个穿白纱公主裙的小女孩蹲在楼道口左侧的土地上,扎着蝴蝶结的辫子和小小的背冲着自己,是住一楼的丫丫。 
    
"丫丫,一大早玩什么呢?"周何生走到她背后往里看,顺着墙角有一队黑黑的蚂蚁正排成行儿搬家,原来这孩子在看蚂蚁呢。 
 
丫丫回头看到周何生,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眨巴眨巴,笑地露出两颗小虎牙。她一向喜欢这个年轻的周老师,一点不象老师那么严肃,反而笑呵呵的,脸上还有漂亮的酒窝。 
 
"我在看蚂蚁,有个姐姐告诉我这里的蚂蚁都会搬到远处去。"丫丫不过是刚上三年级的小学生,父母白天上班,整栋楼又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能遇到个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高兴非常。 
 
周何生摸摸她的小脑袋说:"那是要下雨了蚂蚁才搬家。你看这天是不是很阴很沉,都是一片片的乌云?" 
 
丫丫抬头看了看天,眯着眼睛点点头,认真地说:"今天最好不要下雨,这样姐姐才能来找我玩。她人好好,就是太爱玩泥巴,指甲缝儿里总是有黑泥,不讲卫生。" 
 
"那丫丫就记得教姐姐常洗手喽。"周何生被她天真的话逗地一乐,眼看时间不早,嘱咐丫丫小心玩耍,便匆匆冲着五脏庙的祭奠之地去了。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4:50:00 +0800 CST  
第七章 鱼线 

傍晚回楼天色更是沉地颇有深度,周何生只觉以他2.0的视力竟然要到两米之内才看清对面人的长相,也真是匪夷所思了。 
 
见到八卦冯婆,302的老卞头卞忠诚还有陈丫丫的妈妈都站成一团议论着什么,周何生确定准出了什么事件。 
 
正赶上丫丫爸从房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小轴线,仔细看好象是钓鱼用的银色鱼线。 
 
"怎么了?不是准备着半夜去钓鱼吧?"邻里之间,周何生说话也比较随便。 
 
丫丫爸无奈的一挥手说:"不是不是,我这正一肚子的气呢。不知道是哪来的无聊人,总是半夜敲我家的窗户。出门去看不见人,你继续睡吧,还没睡实在呢,又来敲。好几个晚上了,搅地我夫妻俩都没睡好。我前天晚上一狠心,一晚上没睡守在自家屋里等,可他又没来,昨晚一不守了又敲起来了。你说我俩都是要上班的人,哪里禁地起这样的恶作剧?" 
 
周何生听地直咋舌,怎么这年头有人爱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难道是放假的孩子,不然谁有这功夫成天半夜守在别人家屋外头,但孩子哪有这样的耐心呢?不禁问他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丫丫爸把手里的鱼线往他面前一摆,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模样:"刚才他们一起帮我想了个主意,我们家窗户外面不远处不是有几棵槐树吗?准备把这鱼线一头拴树上,一头固定在我家窗户和底下的通风口什么的上面,绷地紧紧的,再吊几个铃铛。等那家伙碰到鱼线,铃铛一响准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再来。" 
 
这也行?周何生不禁大叹这群人没去当个武侠,间谍片的编剧实在是大憾事,现在的电视剧多需要如此的想象力和可实践能力。却听地冯婆又在唠叨着老调子:"你说这不会是鬼敲窗吧?这两天外面的野猫子那个叫啊,太慎人了。" 
 
卞忠诚虽然忠厚老好人一个,但此时却没被老太的无稽论调冲昏头脑,他小心翼翼地提醒:"现在是野猫的发情期吧。" 
 
厄~~~~~冯婆怎是这么容易被噎倒的人,当下白了卞忠诚一眼,补充说:"今年野猫特别多...那天我还见到一只纯黑色的,你们不觉得不正常?" 
 
这也行?周何生顿觉昨天的"笑"果再次侵袭,他刚要抱着肚子上楼好好找地方笑一场,耳边听到一阵自行车的铃声。 
 
向远处一瞧,模模糊糊一个骑车的身影,但只瞧那掉儿郎当的骑法,必是鲜乐无疑。 
 
果然人没两下到了面前,充满造型地把车头一拐,鲜乐特帅气地一甩头说:"列位排队欢迎我呢?不敢当,真不敢当。"可惜那鼠目小眼,再眨巴也是个混入正派人物中的汉奸料。 
 
"你臭美吧你,我们这里正等着捞大王八呢,你要来钻正合适。"群众的口德果然是缺乏的。 
 
鲜乐大度地撇开打击,众人皆醉他独醒地继续造型下去。瞧见周何生正翻手里的档案袋,忙问:"你楼上那人搬来没?我这还存着他的信呢。" 
 
周何生早上就揣着给陆玉娜的信来着,准备见到鲜乐直接丢给他去投递,这时忙着翻腾着袋子里的试卷,好把不知夹在某层的信挖出来。 
 
终于不负折腾地找到信,周何生才回答说:"现在他不住502了,改对门501。信嘛,干脆给我帮带上去,也省地你喊了。" 
 
鲜乐自然同意,把顾远晨的信递给周何生,又收过周何生要寄的,瞄了一眼信皮上的地址,打趣道:"你说这纸短情长的,你放假不回去看看?" 
 
周何生鉴于两人现在这状态本就不准备回去,但当着鲜乐也不好多说,只敷衍一句:"再说吧。" 
 
鲜乐正想再逗他什么,突然看到周何生身后站着一人,又从未见过,吓得脱口而出:"谁呀这!" 
 
周何生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反正背后来人他是一点也没觉察到。那几位拴绳子闲扯的全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扫射向他背后。 
 
顾远晨从阴影中走出来,还是那副清瘦寡言的模样,换了外衣,却仍然遮盖的严严实实。他好象没睡好,眉目间有淡淡倦怠,偏浮出的黑眼圈也不觉得难看,倒让冷冰冰的棱角圆润了不少。 
 
周何生这才反应过来,把信递给他,嘿嘿一笑说:"我说你有信吧。" 
 
鲜乐也就那一下子被窒住了,眼见是个明明白白的大活人,缩进去的脖子又伸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纳闷道:"眼熟,好象在哪儿见过。" 
 
顾远晨也同样回敬了他一圈目光,挺漂亮的眼珠儿射出光来却有几分扎人。 
 
"我没见过你。"他拿着信走近鲜乐,指着车上绿色布袋子里的几份报纸说:"你管订报吧,我想订份晚报。" 
 
鲜乐啊了一声,从放在车前斗的军绿书包里翻出订报单和笔递给顾远晨。等他填写完毕又收了他一个月的款项,算是完成了业务。 
 
顾远晨做完自己的事,显然并没有跟这些邻居们攀谈认识的欲望,正如他不吭声的来,转过身就一声不吭地离开。 
 
周何生见他回楼,赶紧夹好档案袋,冲几位一个回见,很有点亢奋地跟了上去。 
 
一向肚子里花肠子一堆的鲜乐冲着他的背影翻起个白眼:"嘿!瞧这积极的,幸好不是一女的,不然我真怀疑这家伙春心萌动呢。"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4:51:00 +0800 CST  
第八章 卞真 

周何生也觉得自己独独对顾远晨热心的有点过分,可他哪说的清为什么呀?就是对这人特有兴趣,有关他的什么都想知道,见到人就想跟着多待会儿,聊点什么。 
 
什么?你说不正常,是不是夏天脑腺体分泌激素过多?去!一边呆着。你这有科学依据吗?再说了这不是一男的吗,特别投缘那绝对说明优良友谊的开始。 
 
别看这顾远晨乍瞧来性格古怪,周何生却觉得他是个能交的朋友。至于怎么交?那就看自己如何火焰融冰山,一腔澎湃热情换得纯真友谊归。 
 
"顾远晨,你昨晚睡的还好吧?"周何生笑盈盈紧迈两步赶上顾远晨的步伐。两人相差不过十厘米远,因为楼道狭窄不能并排,周何生保持着这距离蹭在他背后的位置。 
 
"还好。"顾远晨没回头,边回答边继续迈着他的步子。 
 
"还好啊,"周何生又上来那打趣的劲儿,笑看着他拐弯时露给自己的侧脸说:"那我怎么看你今天起黑眼圈了?是不是换个新地方睡不习惯?我小时侯就有择床的毛病来着。" 
 
顾远晨皱皱修长的眉,似乎被他的例子弄得有几分不满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没休息好只是收拾东西晚睡了会儿。" 
 
周何生哦了一声停住,手扶着把手,卖着点关子地问:"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昨晚我半夜起来听到502里悉悉唆唆的,还上五楼特意看了一圈,结果又没声音了。" 
 
"你想说502里闹鬼?"顾远晨也停下来,回头眉峰微挑的看着周何生,那神情里透着淡淡的讽意,看到周何生眼里被他直接翻译成了荒谬二字。 
 
果然有共同的无神论基础。周何生肚子里直得意,哈哈一笑说:"不是,我后来猜想是老鼠之类的作怪,所以提醒你一下。对门要是生了老鼠,以前501没住人还好,你现在住进去,没准老鼠会搬家。要不要我跟老劳头说,咱们一起去502除除老鼠,也算是灭四害,保持楼层卫生状况。" 
 
谁知顾远晨立刻拒绝说:"不用。"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反对地太快,解释说:"我的房里就住我一个人,又不开伙,老鼠不会搬家的。再说老鼠会顺下水道爬整楼,哪是那么好灭的。" 
 
这本来只是个偶然的提议,周何生自然不会在意,勒索出顾远晨有史来最长的话,心里颇为痛快。两人继续上楼,他也把话题转换到顾远晨收到的信上。 
 
"家里人给寄的?你还是大学生吧,怎么放假不回家,也不住学校,要出来租房子。" 
 
顾远晨听到他第一个问句,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信下意识地攥紧了些。后面的就让他神情有几分低落,简短地叙述说:"我没家,学校也封寝室了。" 
 
"没家?!"周何生心里把这两个字轮回了一圈,不禁更为自己的过度热心找到借口,天道公平呀,苦人总得有人帮不是?立刻热情高涨,张口罗嗦道:"咱们不是邻居吗,就跟一家人一样。以后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了或者有什么困难了就来找我,我帮你!" 
 
顾远晨听到这话背影一滞,第二次停住回头看他,眼睛里幽黑的,有点什么被拨动。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重又闷头默默上楼。 
 
此时已经到了三层,忽地302的门砰地一声被从里面大敞开,一个高个子,身段苗条的女孩反手甩上门,一双凤眼没带好眼色的瞥了他们一眼,怒气冲冲地上了四楼,紧接着是大门被砸响的震撼声音。 
 
顾远晨和周何生攀了上去,401的门刚被里面的胡碧玫打开,她穿着一身家居的绸缎睡裙,头上锢粉绿色发圈,站在门口冲女孩樱唇一瞥说:"你干吗呀?" 
 
"少装蒜!"女孩大约二十出头,眼睛亮,鼻子翘,下巴颌儿尖尖的,又漂亮又精神,正是卞忠诚的独生女儿卞真。她可不是一般的温柔女孩,自幼丧母,早早当家,再加上女孩子长的漂亮了总招惹些小流氓的觊觎,一磨二去竟把性格磨练地跟男孩一般。 
 
她把手里的一件白色衬衫摊在胡碧玫面前,那上面一块一块,很明显是脏水留下的水渍,颇为触目惊心。卞真指着最大的一片说:"你自己看,浇花也不看看下面晾了什么?就那么大一个盆子,你浇了多少水进去?脏水顺着阳台滴答,都飘出老远去了,也不管管。游大娘家的被子全都糟了殃,再看我的衣服,你说你这是第一次吗?都多少次了!" 
    
原来是胡碧玫在家里的阳台上浇花,泥土锁不住的水都流了下去,泱及矮一楼层的邻居。 
 
胡碧玫哪里怕她的凶恶,但所谓美女面对比自己年轻的美女相当于周瑜遇见了诸葛亮,那是从丹田里往外呕血的。偏偏卞真又属于那种越发怒越美的张扬之类型,那小模样让胡碧玫看的当下捻灭了原题,把事情归类为美女捍卫战的开始,摆着姿态酸不溜丢地反击道:"唉呦,我当什么呢,不就一件破衬衫吗?姐姐我这儿衣服多的是,你要我就赔给你两三件,至于发狂成这样。" 
 
"呸!谁要你的衣服!"卞真立刻拉下脸,鼻子尖儿上小小的雀斑和两只密黑的眼仁儿都烧亮起来,"象你这种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的女人,哪懂地什么叫稀罕,什么叫爱惜东西?只知道勾引男人嫁老公,不知检点,第三者,狐狸精!"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4:55:00 +0800 CST  
第jiu章 奇怪的信 

这话够狠,然而刺激到胡碧玫的却不是狐狸精什么的,而是她已经嫁过人了。年华已在流逝,美人再嫁亦不如新。要论容貌,胡碧玫信心膨胀地自认貂禅来了也得给自己让道,但怎么说自己已经不是二八佳丽,结过婚嫁过人,这下被一个年轻漂亮的丫头片子提醒,怎不让她想起自己无法弥补的劣势。年轻,这厢里贝齿狠磨,不就是比我年轻吗? 
 
正待运起伶牙利齿功,咒起吃葡萄不吐皮儿的溜嘴,好好打压这丫头的气势。胡碧玫眼光一转瞧到周何生和顾远晨正要路过,顾远晨是不想理会只欲上楼,一副没那个闲心的模样,而周何生看到目前的架势想劝却还不知从何下手,正寻摸着插手点。 
 
她脑筋一动,用手指尖儿将卞真推后一步,媚眼如丝地招呼着:"周哥,你快来给我评评理!" 
 
周何生遭遇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和媚功优待,面上尚能大义凛然,全靠的是平时见多经多有了准备。而被扒拉开的卞真则低低地从牙缝间蹦出字来,那清晰度摆明是要给胡碧玫听:"真不要脸,都能当人家阿姨了还叫哥。" 
 
"你!"胡碧玫简直是黄蜂被人拔了尾后针,差点没一窜三丈高。然而保持美女形象的理智在最后一刻让她把气咕嘟吞了下去。心中暗骂道:"小丫头片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等着看,惹怒姑奶奶我算你倒霉!" 
 
一时间气存腹中,面带微笑,故意把一只养尊处优的玉手搭在周何生手臂上,口中念念有词着:"周老师啊,听鲜乐说你在家里有个未婚妻,是个大美人,大学生,有教养,有能耐,人贤惠,我看你父母就盼着你俩成婚了吧?什么时候把好事办了呀?" 
 
她这里说着夸张的三字经,边用眼角瞟着卞真的脸色,感觉那丫头狠狠地用眼瞪自己,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只听到周何生干咳着回答:"她是不错...咳...不过没你说的那么...我们的事儿还早,还早。" 
 
胡碧玫收回手,嗔怪的摇摇头说:"嗨,你害羞什么,迟早的事儿嘛。"她姿态优雅地伸手拢拢头上的发箍,继续慢悠悠的说:"这年头象周老师你这么好的小伙子抢手着呢,人都说蜜糖招蚂蚁,香油招耗子,我是帮你正正视听,省得有些贴上来给人做饭,缝衣服的不知量力,还以为凭自己那模样能捞到宝呢。" 
 
周何生心中一个叫苦,她口里这给自己做饭、缝衣服不是卞真又是谁?他也知卞真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但都是爽朗明面上邻居照顾的名义,也没表白,自己便也顺势往朋友邻里方面发展。如今被胡碧玫这一说,可不尴尬? 
 
果然卞真是又羞又恨,她再性格象男孩,那也是内里的女儿心一个,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对象,怎不惹地脸上火热难当。她心里头把胡碧玫咒了个千百转儿,明知再留下去不知又被这女人抓着短儿说出什么来,当下脚一跺,反了口:"没空跟你磨嘴皮子。" 
 
再不理会面前两人,下了楼,关门声起。 
 
胡碧玫大获全胜,肚子里存的气可算抒发出去,美滋滋地一转身说:"我啊,该去看晚间健身了,拜了。" 
 
这叫什么事儿?周何生嘴角抽搐,回过身去正要冲顾远晨说话,一看,嘿!人都没影了,看来早在她们说话间上楼回了自己屋。 
 
义气啊,缺乏。不过不妨碍的,今天跨出了友谊的第一步,一切慢慢来。想到这里,周何生心情又愉快起来。 
 
这几天周何生学校里的补课正在收尾,待把考试的试卷讲解完就准备正式放假。 
 
寻着空儿,他隔三岔五地跑到楼上找顾远晨聊天。第一次去被顾远晨的简朴程度吓了一跳,整个就买了一张折叠的钢丝床,床单被单再无它物。第二次去带了个半导体的收音机给他,论自我封闭也不能封闭到这程度不是?第三次第四次的,虽说顾远晨不多话,但渐渐地两人聊多了,周何生发现他讲起有兴趣的也会时不时忘记那层冷漠的保护膜,偶尔露出孩子气的兴奋或带点捉狎的表情。尤其发现,这人会笑,而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周何生感觉这状态就象是解jiu连环的过程,第一眼下去就有想法把它解开,热情高涨地捏着那环扣左转右转地到处找发现,偶尔一个扣解出来,那感觉兴奋着呢,就准备一鼓作气把它全捣动出来。只是顾远晨这个谜题扣可多,有待一个一个揭开,自己的兴趣也越发浓厚起来。 
 
在此期间,周何生还发现了件很是奇怪的事情,这要说起他第一次找顾远晨聊天出来,偶然眼角一瞟,瞄到门口的垃圾篓里躺着封蜷成一团的信,分明是顾远晨从他手里接过的那封。 
 
不是想偷窥,只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一封据说是家里寄来的信怎么会被如此对待?终于忍不住从篓子里拣出来。抹平了一看,信封上的寄信地址就是本市,城西下平街317号。这下平街听过,恍惚是城西边的一条老街,只是317号是哪栋房周何生就不得而知了。 
 
他从信封里掏出信,本还犹豫着该不该看,谁知奇怪的就在这里,信封里装的竟然是一张白纸,上面没字,没画,干净地如同晴日里湛蓝的天空。 
 
这是封什么样的信?居然一字都没有?要说顾远晨把信拿走也不太通,他没必要再塞回一张白纸啊。周何生百思不得其解,玄而又玄的,只能先列入悬案记录中。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4:59:00 +0800 CST  
第十章 第一起凶案 

天色依旧灰蒙蒙的,时而有浓云聚拢,滚着雷却无雨。一楼陈家的铃铛逐人术据说是大获成功,不闻骚扰。周何生天天和邻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打着招呼,练着口舌。而顾远晨除了下楼到一楼订报箱里取报纸,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这样到了一个闷热阴沉的中午,一楼的丫丫妈正在厨房里做饭。米饭锅在灶台上喷着气,她手里按着西红柿,一刀一刀地切成片片橘瓣形。 
 
今天丫丫爸下班晚,还没回来,他们的宝贝女儿丫丫一直在屋外玩耍。丫丫妈切菜间听着丫丫开心的笑声从厨房敞开的窗户里飘进来。好象说着什么"姐姐,带我玩嘛""我也要跑地很快很快"之类,接着又是阵咯咯的笑声。 
 
丫丫妈想来可能是她最近常说的姐姐带她一起玩呢,更是放下了心。冲窗户外喊了声:"丫丫,别跑远了!"听到丫丫脆脆地应了声,便专心起手上的活儿。 
 
这时三楼的游老娘正在自家阳台上晾衣服,仰头看看楼上的绿英荷没有浇花的迹象,不禁安下点心。 
 
用手抖抖平迎风飘着水星的格子床单,还算没昏花的眼睛透过灰郁的空气,看清楼下的草地上跳动着一个蓝色的小精灵。是丫丫那小姑娘,她怎么跑地这么快,乐地跟只快飞的小燕子似的。右手臂向前方伸出,好象被谁牵着。游老娘费劲眨眼看她前面,分明没有人啊。 
 
恐怕这又是什么新游戏?游老娘看地又笑又叹着,要说这孩子成天就独自一个人玩,也真是怪孤单的。 
 
身后传来儿子从厕所里踱出来洗手的声音,游老娘突然想起地招呼着:"游子啊,去把门口那垃圾倒了去。里面有上午剖的鱼内脏,招苍蝇着呢。" 
 
游路钢痛快的答应一声,把夹在胳膊间皱巴巴的连环画一丢,汲着拖鞋,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吧嗒一声关掉米饭锅下的灶火,丫丫妈往炒菜锅里放入油,然后是爆炒葱提味,扑哧一下把西红柿倒进锅里。 
 
翻炒和抽油烟机的抽气声遮盖了耳边的一切声响,只恍惚间有铃铃的铃铛脆响不知是真有还是响在脑子里。丫丫妈揉揉太阳穴,鼻子里渐渐嗅到炒菜发出的甜香,便抽出一面盘子准备盛菜。 
 
突然间觉得腰怎么弯地这么酸,额角上的汗怎么湿腻地这么不舒服,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咚咚跳着,又跳不开,好象胸腔里存着一个大大的气泡。 
 
她微感晕眩地靠在白磁砖墙上,背后汗津津的,顺脊梁散发着一股寒气。抬头望见窗外不明的天色,轰隆隆的有雷声乍起,她打起精神喊着:"丫丫,该回家了。" 
 
轰隆,一个滚雷。 
 
游路钢手里拎着垃圾,刚刚出了楼道就听见丫丫妈厨房里的唤人声。下意识地转头看,在一楼窗外和几棵槐树相隔的空地上,丫丫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丫丫,该回家了!" 
 
又听着一声呼唤,丫丫却还是没有反应。游路钢立在当地,前方空气迷离,霭气蒙蒙,天空中的团团乌云流动下,丫丫湖蓝色的小纱裙和头上蓝绸蝴蝶结变的阴一块明一块,在疾风中瑟然抖动着。 
 
他好笑这小姑娘不是玩什么木头人的游戏呢吧,大迈步地走过去,越接近越觉得那站姿怎么这么奇怪,说不出的别扭。游路钢粗性子一个,也不及细察,呵呵笑着说:"丫丫,你妈叫你回家呢,怎么不答..."边伸出手拍向丫丫的肩头。 
 
天空中猛地隆隆而过的一个橘红色的闪光,似是远处在打雷闪电。在游路钢的一拍下,手下的身躯轻飘飘的一个晃动,象是个串线的布娃娃。 
 
"丫......"游路钢手中获得这样的感觉,哪里还能再笑。他张大眼睛瞧向丫丫的细脖子,在他一拍下那里涌出团团黑红的血,一根闪着银光的线深嵌入伤口里,撕裂了一个微张的血口。 
 
"啊!死...死人了!"胆大,人粗的游路钢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手里的垃圾袋啪地摔在地面上,腥臭血红的鱼肠子,鱼泡流了一地,嗡的惊起两只绿头大翅的苍蝇,绕了个圈儿,重又趴了上去。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1: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两个警察 

喀嚓,喀嚓,闪光灯冲着地面上的尸体闪个不停。眼睛是大张的,翻白,带着血丝,小小的脸颜色灰青,脖颈处是齐整而鲜血淋漓的断口...还有手,上面... 
 
一身警服的男子站起身,眉头微锁,半天后重新低下身子,把镜头对准空中的鱼丝,最后照下那截带血的段落完成拍照取证。 
 
这位就是半月区公安局刑警队的副队长铁行,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却是有着九年办案经验的老刑警,破过案子无数,功也立了多次,上次孟界光自杀案就是他出的现场,虽然已根据法医的检验结果正式结案,但在他的心里,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手印始终是个难解的疙瘩。 
 
铁行慢慢收起镜头,环视一下四周,鱼线是连着窗户和槐树的,不止一根,都绷地很直,又十分锋利,而案件中的这根高度恰好和这个三年级小女孩从脖子到地面的高度吻合。 
 
要说是意外几率很大,如此锋利的线,只要冲过来的物体有一定的速度,别说割裂脖子,连头整个被削掉也不是天方夜潭。 
 
可若不是意外,他的职责就是找出那个凶手,收集琐碎的口供和证词也就成了关键。 
 
想到这里,铁行把目光投向一旁捧着记录本询问邻居的同事。那是个二十出头的短发小伙,高瘦个子,五官清秀,一张娃娃脸总是眉飞带笑的,好象天下没人比他更乐天。 
 
这小伙子叫吕天,是前两个星期才分到警局的大学生,在校成绩十分优异。不过刑警这行业资历经验尤为重要,所以局长派他跟了铁行搭档,好尽快进刑警这行的门儿。 
 
"吕天,有什么重要线索吗?"铁行看他已经问完,走过去,边摘手套边问情况。 
 
吕天忙翻着记录本报告说:"这几根鱼线是101,也就是死去孩子的家牵的,目的是为了吓唬半夜敲窗户的恶作剧者。事发时间应该是中午12:10分到30分之间,因为她妈妈12点回到家,做熟了米饭时还听到孩子的笑声,而目击者是大约30分下楼倒的垃圾。" 
 
铁行点点头,回头瞟了眼白布遮盖下的尸体轮廓问:"还有吗?" 
 
"还有...她妈妈说有个小姐姐跟她一块在玩,但她也没见过。而3楼的住户又说看见小女孩一个人在下面跑着玩。" 
 
"两相矛盾。"铁行微微一笑问,"你怎么觉得?" 
 
"我觉得跟尸体上的手印有关。"吕天这话让铁行也不由地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小伙子的观察能力不是一般的好。 
 
吕天蹲到尸体旁把丫丫的右手拿出来,它的掌中和手背上都清晰地印着些黑色的印记。吕天用自己的左手抓住有印记的手比给铁行看,除了印记的尺寸要小上很多,其余完全可以吻合。 
 
"这说明是有人拉着她的手留下的,那么联想到一个小女孩跑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会不会有人拉着她跑过来,在鱼线割入她脖子后仍然用力拉她,血呛入喉管,她喊不出来,于是越进入越深,当场毙命。" 
 
"吕天,"铁行打断他:"刑警最忌的是凭空推理,如果按你说的是手印,那么一看不到指纹,二应该是个比死者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在死者前面跑动不是该最先碰到鱼线?再说脖子上的创口报告还没出来,根据肉眼来判断伤口形成的过程是绝对有偏差的。" 
 
"嘿嘿。"吕天不好意思的转转眼珠儿,暗吐舌头道:"我说着玩儿的。" 
 
"不过,"眼珠子又转回中心,他放低声音,带着灵动劲儿地说:"铁队,我可听说这里5楼死的那个男的脚踝上有黑色手印,我不信你就没一点联想?" 
 
铁行听了他的话,脸上依旧滴水不漏,没半点表情。反一拍他肩头说:"行了,该回队里了,先等验尸报告再说别的。" 
 
军绿色的吉普警车,在扬起的一片尘嚣中,带着尸体远去。 
 
单元里莫名沉寂了好几天,这也难怪,任谁面对一个孩子的意外死亡,都不免心有戚戚。然而私下里一碰面,明明都没想提,绕了一圈半圈地却总是落在这意外上,七嘴八舌,神猜鬼测,最终唏嘘一番是免不了的。 
 
这不,有冯婆的地方怎能没了话? 
 
"哎,老游妹妹,你那花儿怎么勾的,我这里怎么缺了两针?"冯婆伸着脖子把游老娘篮子里的勾针活儿牵起一角,仔细分辨上面的针脚。 
 
她们俩惯常地总结伴在楼道口聊天做活计,丫丫的事一出,便有些避讳地不再靠近101房那方,改到102窗户下,只是发现彼此都多了个习惯,那就是时不时瞧向槐树前的那片空地,总觉得有几分发毛的劲儿。 
 
游老娘心不在焉地勾了两下,从头开始一针,两针,反勾地给她演示了一遍。冯婆这才恍然大悟,要说她那是能人中的能人,只是在老家没使过勾针,不免拜了游老娘为师,讨教个针法什么的。 
 
依方法又勾了一遍,终于成了。冯婆胜利地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游老娘问:"今天怎么这么丧气啊?" 
 
"呸呸,你就少说什么丧气不丧气的,我听了闹心。"游老娘把活儿一丢,还真是满脸的不舒心了。 
 
冯婆一向是察言观色的机灵人儿,这还不立刻醒悟,忙抓住话头问:"呦,是不是游子他还怯着呢?" 
 
游老娘被说中心事,满腹的郁结直待倾肚而出,犹犹豫豫的作势了一番,忍不住悄声问:"我说冯老姐,你说丫丫这事儿它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有蹊跷,有蹊跷!"冯婆顿着脚,一张脸严肃地仿佛缩紧了一圈,"我当初说了你们都不当一回事,现在可看到了,鬼敲窗索命啊。"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2: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找上门的人 

"啥,真的呀?不是小孩子玩岔了出意外吗?"游老娘心里早疙瘩着这事呢,却又死撑着不愿意相信,心里直后悔自己哪根筋不对了偏那时候叫儿子去倒垃圾,真是赶着碰丧事。 
 
冯婆一眯缝眼,颇有几分戏台上狡猾地主婆的神韵,直捣游老娘的心窝子,"你看到什么了吧?要不就是游子看到啥了?不然这么紧张。" 
 
游老娘忙不迭地说:"没啊,没。"揉搓了几下手里的东西,又忍不住说着:"就是...游子这几天老做恶梦,叫什么别拉她,等醒了又不记得做过什么。我...我那天也见丫丫好象被什么拉来着,可没人,前面真的没人啊。" 
 
"唉呦嘿!我的傻妹子啊,"冯婆脸上的褶子都要绷平了去地感叹她的愚钝,"有人倒找到主儿了,没人才邪乎呢。那陈家可不就从莫名其妙的敲窗户开始犯了邪气,一不在意地把孩子的命都搭进去了。你可别犯傻,赶快带游子到寺庙里去请个开光的护身符,再求点香灰回来就水服下,好好地压个惊。" 
 
她把脑袋凑到游老娘耳边,高度机密的宣传说:"不然啊...我们乡下这事多了,弄地不好鬼上了身,或是招惹上了什么,后悔都来不及。" 
 
游老娘被她这一煞有其事地鼓吹,早一颗心跳的跟急鼓似的,哪再有其它事比这更重要,忙下定主意地决断说:"我明天一早就让游子请假去,你说咱们这里哪家寺院最灵光?" 
 
"广源...开福...对,就开福,听这名儿就能把福打开,你说人一有福了,还愁什么鬼神?"冯婆颇为得意自己的推断,兴奋万分的说,"我和你一道去,顺便也给我家那仨小孽障求个符,咱多包上几包香灰,喝它定神着呢。" 
 
游老娘正抢着她的话尾使劲点头,周何生忍俊不禁地从楼道里探出个身子来,笑说:"您二位啊,还是先买点止泻药,随便乱喝不卫生的东西,准用的着它。" 
 
冯婆游老娘先是被他乍然出现吓了一跳,又听他调侃自己,笑着骂回去:"去,瞎说吧你,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哪知道厉害。" 
 
周何生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带着故意的认真说:"我只知道啊,这正是悲痛时期,人家小姑娘尸骨未寒,你们二位在这么接近死亡现场的地方谈论人家,若真有鬼,小心啊丫丫半夜来找你们。" 
 
"哎呀...."游老娘胆子正虚着,被他这么一说,人都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侧身就拉冯婆。 
 
"老姐姐,咱走吧,上我屋聊去,在这里我还真后背上冒凉风。" 
 
冯婆本想壮壮她的胆子,可一想自己说的那些和周何生的戏语套起来象是一个国度的理论,也便干脆避地远点,抱着篮子,夹着板凳和游老娘上楼去了。 
 
周何生看着她俩的背影直摇头,从一楼公共报箱里取了剩下的三份晚报一份中学生报,还揪出了鲜乐留的一张字条,重又把钥匙放回报箱底的公共"暗格"里,也跟上了楼。 
 
"今日晚报百年难遇的错版,因收回重印晚报终成晚报。 老鲜留" 
 
这小子!周何生一路上去,把晚报一份和中学生报分别塞到卞真家门缝里和冯婆手中,再往上,又塞了份到顾远晨的门里,本想敲门告诉一声,后来不知怎得还是作了罢,捧着自己的报纸回了屋。 
 
周何生是已经正式放了假在家,没事做自然是把报纸当成如饥似渴的消时良方。 
 
晚报是一如既往的琐碎,一版的政策导向,世界风云,二版的经济脉动,社会时事,后面还有娱乐八卦,广告杂文什么的。 
 
周何生一版版看下来,也无非就是那么些事情,总结总结出不了汛期防灾抗灾,全国各地一边抗涝一边抗旱;城市里欣欣向荣,本市的市政建设好不热闹;再有就是穿越马路压死了人,交通规则要严守,兄弟三人争财产,老母赡养无人管。 
 
今日的经济版更是有条归国华侨后代不忘家乡,出资修缮跨河大桥,与本地女孩订婚准备扎根本市投资的消息。周何生先是被那公司的名称吸引了过去,鼎升实业有限公司,那不是楼上孟界光做保安的那家公司吗?听说那公司福利不是一般的好,尽管是自杀也给了孟家不少的抚恤金,只是孟界光的爹常年住院,再多也难填坑洞而已。 
    
看了看与报导同时刊发的照片,一张自然是因修建大桥事宜和领导亲密会谈,另一张是公司总经理也就是这位华侨后代和未婚妻的。 
 
照片上的男子略瘦,长脸,一双带着商人精明气的眼睛在金丝眼镜后微含满足的笑意。他身边的未婚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江南美女,柔和细致的五官,披肩的乌色直发,只是明明是在冲镜头微笑,却怎么看眉宇间都有股淡淡的哀愁。 
 
写报导的记者显然是激动于这郎才女貌的现代版,还用一行小字在照片下面注解着两个人的名字,订婚酒宴上的黄毕鳞先生和杜宛晴小姐。 
 
周何生看过后一笑,对于小老百姓,这种遥远人物的故事他的兴趣也就仅限花上十几分钟读读而已,转眼翻到另一页,看起"公交车调整价格,可行否?"的报道去了。 
 
刚七七八八的把报纸通读一遍,准备放下,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砰砰两下子,停住没声,接着又开始响起。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4: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串珠 

周何生应了声来了,边走过去边问是谁,也没得到回答就把门拉开了。 
 
意外的,顾远晨站在门外,嘴唇抿地紧紧地低着头,半天他开口问:"有酒吗?" 
 
周何生啊地吃了一惊,但看他的模样,二话不说地先将人拉进门来。把顾远晨安置在他客厅里的老式沙发上,才揉着头发想了半天。 
 
"有啤酒,夏天喝最合适。"他忙乎乎地跑到阳台上把学校发的一箱子啤酒拖出来,好象是6月底发的,他一个人犯酒瘾的次数有限,喝到现在还剩了大半箱。 
 
"真想喝酒?"把三瓶青岛啤和两只洗好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周何生忍不住察言观色地确认了一次。 
 
顾远晨的手已经抓住了一只瓶子,看着没开启的瓶口冲他伸出手说:"瓶启子?" 
 
周何生一乐说:"一看你就不常喝酒,开瓶还要那个吗?"他拿起另两只啤酒瓶,把瓶盖对在一起一磕,果然瓶盖应声掉地,看起来似乎没费什么力气。 
 
顾远晨果然看愣了一下,他接过酒瓶先倒了满满一杯,仰起头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这回轮到周何生发愣了,他故意笑笑地按住他手里的杯子,亦真亦假地说:"你要比赛酒量可得等等我,先喝可没的找。" 
 
"比酒量?"顾远晨斜着嘴角笑起来,笑地很有些啤酒的味道,滋味难辨,"放心,我以前酒量很差,一杯就脸红,三瓶准倒地。" 
 
周何生还是没撒开手,更是认真的说:"那就更要等我了,不然你没两下就喝趴了。真的,慢点喝,啤酒喝快了上头。" 
 
顾远晨瞧着他酸酸地点了头,拿起杯子,果然不再猛灌,改为比较正常的吞咽。 
 
两个人就这么对坐在茶几前,碰一次杯,就喝一大口。顾远晨倒是没有象他所说的喝一杯就脸红,但周何生看他的样子就不象常喝酒的人,也就加着小心,边喝酒边故意跟他扯些别的话题,省地他喝得太快。 
 
就这样零碎的喝,地上也堆上了七、八个空瓶子,周何生到了最后偷偷把白开水掺在啤酒里换下顾远晨手里的酒,看他没反应继续喝,更是干脆弄了杯浓茶去替换,居然也被他痛快喝了下去。 
 
周何生心中真是哭笑不得,这人没醉谁相信啊?就看到顾远晨眼圈发红地看了自己一眼,水盈盈的里面含着点什么。 
 
他心一动,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难受,顾远晨却手一软,脑袋枕着臂弯趴倒在茶几上,看来是醉过去了。 
 
周何生贴上前,看他半天一动不动,只单薄的脊背微微起伏。靠得近了,从鼻翼里轻呼出的气息带着啤酒的淡香扑在脸上,有那么一点萦绕神经末梢的柔意。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6:00 +0800 CST  
喝地这么爽快,没想到醉的也同样爽快。周何生不由地笑出声来,用胳膊环抱住顾远晨的腰,把人移动到沙发上躺好。这才觉得他有多么瘦,那么高的个子,体重却实在不成比例。 
 
周何生也喝了不少酒,虽然酒量一直不错,但到了此时也微有酣意。居高临下地俯看顾远晨,头枕着沙发扶手,睫毛齐刷刷地交织在眼下,干花质地的嘴唇,中心地带还留着酒水的润泽,一片亮一片暗,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每每端在眼前看不厌的万花筒。 
 
安静醉下的人额头上还有一络垂下的碎发,柔软,微带卷曲,尾稍合在他的眉毛上,黑上愈黑。周何生觉得自己心里经历了一个奇妙的泡茶过程,干枯的茶叶是心,瞧着他就有股热流涌进玻璃杯里,不过一朵花开的时间,那满杯的叶片全舒展开了。 
 
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人和人的频率问题?频率套上了,就有特别的吸引力,这么又急切又奇妙又温暖的感觉,似乎也是他从没有过的,即使是和陆玉娜恋爱时。 
 
在周何生发愣的这一时刻,顾远晨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翻身侧过去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手臂从肘部折叠着靠近脸,衣袖被动作抻褪了些,左手腕上露出一串半透明的串珠。 
 
周何生弯下腰端详,是白色有点玉质的圆珠,一个个大约5mm左右,看着就有温润剃透,灵气扑人的感觉,只是白珠串的很稀疏,套在顾远晨的手腕上露出了将近一个珠子的空隙。 
 
正是8月天,就算这楼房半边靠山,又有不少槐树遮阴,天气还是不算多凉快的,尤其对喝过酒的人。可顾远晨一如既往地穿着长袖衣,今天更是件黑色衬衫,领口袖口全部紧闭。 
 
周何生怕他醉酒后闷地热,便小心替他解开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又接着把袖扣打开,撸起一截衣袖好凉快点。 
 
左手臂倒不曾计较,只戴着串珠而已,可露出右胳膊,周何生顿时一愣。那上面青紫的淤伤一大片,伤处微有些肿起,很是触目惊心。 
 
回忆中初见顾远晨时就恍惚看到,只是这么清晰直接地面对,本就瘦弱的胳膊上伤痕累累,还是让他心内发寒。 
 
打架?摔伤?还是?何少伤发愣地看了半天,猛然想起顾远晨大热天地穿这么严实,八成是不愿意被人看到身上的伤痕,自己这么着就把它晾出来,等他醒来可不招难过? 
 
这下又慌手慌脚地把顾远晨的衣袖放下来,重新扣好。再想想领口也惹怀疑,放轻动作把那两颗扣子重新复原,才松下一口气,竟是满身冒汗。 
 
周何生一个人在这里捣动一阵,酒劲有些上头,再加上自己吓自己地弄了一身汗,再难支撑。摇摇晃晃地去上了个厕所,摸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几无声息中,只有挂钟急促地走动。指向6点11分,三十度的角。 
 
沙发上的顾远晨不知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身子慢慢蜷缩起来,一只裤角被压住,露出光裸的脚踝。他的脸半亮在光线里,眼窝却叠入阴影中,印染着幽幽的光。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6: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梦醒无平静 

周何生梦见自己拉着黑皮箱的把手,冲顾远晨说:"我帮你拿。"胡碧玫靠在门边上涂指甲,猩红猩红的,说你帮他拿,他要帮我拿花盆,不然花盆砸下来,谁也逃不了。 
 
周何生搬起箱子往楼上拖,十一个台阶,又十一个台阶,他刚说到了到了。却一头撞在胡碧玫身上。她唉呦呦的端详着指甲,说你帮他拿,他要帮我拿花盆,不然花盆砸下来,谁也逃不了。 
 
这不是已经搬上来了吗?周何生直起腰,却看见门口上大大地标着一个401。他迷迷糊糊地搬起箱子,继续向上爬,十一个台阶,又十一个台阶。 
 
可放下箱子抬头看,上面还是一个401,没变,一点没变。周何生烦乱地揪住身后的顾远晨,说你看到了吗?我们刚才搬了一层的,应该是501才对,是501。 
 
顾远晨却象没听到他的话,空着手推他说:"花盆呢?花盘没了。" 
 
周何生刚要说话,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胡碧玫把他们拉到房间里,关上门。 
 
她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嘴巴猩红,指甲也猩红地说:"你说要帮我拿花盘,花盘没了,谁也逃不了。" 
 
门猛地剧烈晃动起来,有谁砰砰到敲着,叫着:"周何生!周何生!你快出来!" 
 
周何生从梦中惊醒,人已经滚到了床边上,来不及收拾自己满身的汗,就听得门外果然有锤门声,还伴着卞忠诚的急呼:"小周,小周,你快出来!" 
 
还没醒利落就着急忙慌地直奔门口,卧室没没开灯,只有客厅亮着。周何生砰地撞到卧室的门框上,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才让他彻底清醒,以最快速度冲过去把大门打开。 
 
门外是卞忠诚一张焦急的老脸,身后还跟着一个卞真,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 
 
"周大哥,快跟我们下去,丫丫妈打电话说丫丫爸出去找敲窗户的拼命,现在都没回来!"卞真年轻胆大,嘴巴也利落,三言两语地就把事情说个清楚。 
 
周何生闻言也是一惊,这整栋楼除了二楼那三个半大的小子,就剩自己和游路钢是能撑事的男丁,游路钢上次又受了惊,出了事不来找他还能找谁? 
 
当下二话不说就要要跟去,却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从厨房里走出一个顾远晨,他大概是醒来正收拾茶几上的醉酒残留现场。 
 
周何生一拍脑袋,怎么睡地把屋里还有个人都忘记了,遂一拉顾远晨,不由分说地一起带出门。 
 
下到一楼,丫丫妈正又怕又急地哭个不停,她自丫丫出事就生了场大病,这才刚好点,却也比过去瘦了好几圈。 
 
一见这几个人下来,她可算找到能依靠的主心骨了,拉住第一个下来的周何生就哭诉:"怎么办啊...他...他都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卞真赶快扶住丫丫妈,女孩子总是会劝人,她旁敲侧击地问:"没事的,没事的,可能是耽搁了,你把详细情况跟我们说说,我们好去找陈哥。" 
 
丫丫妈也知道这时候哭不是办法,强忍着定住心神,勉强叙述了经过。 
 
原来自丫丫出事,一家的平静彻底打破不说,她生了病更是弄的愁云残雾。好不容易这几天她身体好了些,谁知今天晚上夫妻两人刚睡下,就听到窗外铃铛哗啦啦地响,接着又是过去那种敲窗户的声音。 
 
一顿一顿,怎么都不停。 
 
联想到就是这敲窗户的声音让自家牵上鱼丝,又是因鱼丝丫丫才会出意外。怎不让丫丫爸火冒心颤?二话不说抄起栽树用的铁锨就冲出门去。丫丫妈死说活说都没拦住他,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人也没回来,无法之下她才打了卞家的电话。 
 
这一说,首要的就是出去找人。周何生拉上卞忠诚和顾远晨,一边嘱咐卞真留下陪丫丫妈。 
 
谁知卞真立刻反对,她是胆子不错又好奇,如此紧张气氛让她呆在原地等待不急坏了她的性子,说是多一个人搜寻起来也多双眼。 
 
无奈四人成行,一人带一把手电筒,从楼道出来就冲着槐树前的空地方向摸去。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6: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第二个死者 
 
现在正是夜深人静,楼房建在山边,又和其他楼离的远,因此外面也没有照明和路灯,只凭着夏日里天空的那一丝晴朗能大致看清灰的,黑的,深黑的颜色变化。 
 
四个人踩在脚踝深的草地间,小虫鸣叫,沙沙灌木丛的摩擦声,身侧不远处的棵棵槐树在晚风中摇晃着树梢,阴影乎大乎小,森森作响,如妖怪张了个硕大的口。 
 
卞真突然在后面啊地一声低叫,引地三人全部转身,紧张地盯着她。 
 
她睁大眼,手撑在胸口上急促地说:"这里的铃铛和鱼线都去掉了呀,丫丫出事后就去掉了,她们怎么会听到铃铛的声音?" 
 
其余三人骤然沉默下来,手电筒的光对着地,黑暗中只有三双眼睛盯着一双眼睛,晶晶发亮。 
 
"他们可能听错了。"半天,周何生打破了平静,"别管那些,找人要紧。" 
 
卞真这才发觉自己添了乱,忙改口说:"对,对,我们先找人,一定是听错了。" 
 
四个人左右寻着走过这片靠槐树的草地,再往里走,是一片废弃的荒地。怎么说是废弃呢?因为建设小区的时候,那里曾临时盖了建材仓库,什么钢筋,水泥的都储存在里面。 
 
后来工程队撤走,房子没拆,地上散落有生锈,破败的建材什么的,也没人去,便成了片荒地。 
 
卞忠诚远望了下,又回头照了照通向小区内部和其它楼房的路,忍不住说:"小陈不会跑那荒地去吧,是不是我们走反了方向?" 
 
周何生正犹豫着,忽觉身边的顾远晨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有不大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去看看吧。"他抬头看顾远晨黑暗中依然流畅的侧脸线条,也定了主意,冲其它两人说:"我们先找找,不在再去别处。" 
 
这片荒地其实也不算大,四周草长的快到膝盖,中心靠房子的位置又稀疏些,斑斑斓斓,某一块有草覆盖,某一块又秃着。 
 
四个人散开点搜寻,因为天黑,走地都很小心,就这还常被钢筋,钢板上的边角余料硌到脚。 
 
慢慢地走近了中心,在手电筒四处摇晃,监狱探照灯一般的光芒中,女孩子眼尖,卞真第一个指着飘浮的荒草旁一个灰扑扑的隆起叫起来:"那是什么?!" 
 
四个人一起聚拢视线,又一起慢慢地一步步靠近所看的目标。四个手电筒的光又几乎在同一时刻照在那个隆起的上面。 
 
在手电淡黄色清冷的光芒中,清晰了一个躺着的人的脚,腿,上身,光芒照到他的脸上,张大的眼睛突起,烘托出直向后插去的眼球,嘴巴和鼻孔都黑洞洞地张着,仿若诉说。 
 
是丫丫爸。四个人的心同时一沉,手电的光芒再次移动到他的胸口,这才看清那里有一根狰狞的一指粗钢筋从他的胸口贯胸而过,尖上有血凝固,黑红的染了他胸口大片,令人欲呕。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7:00 +0800 CST  
咔嚓,咔嚓,这回不是按快门的声音,而是两片薄唇下的牙齿津津有味地攻击着一只苹果。 
 
好红的苹果,正宗的美国红富士,吃的人也是极度发挥了它的美味香甜,声脆,人的表情也丰富, 
 
"吕天,该干活了。"铁行皱起眉却实在没了脾气地回头看着大块红白领土的消失,在一具尸体面前,亏这位还吃的下。 
 
"唔..."吕天闻唤狠狠大咬了两口剩余的苹果,嘴巴里塞满了果肉,呜噜呜噜地说:"铁队,今天可是周末,我好不容易睡个懒觉,结果被你揪起来,早饭都没吃!" 
 
铁行微哼一声,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驳回了他的抱怨:"那你的意思下次出案子就不要叫你了?" 
 
"当然不行!"吕天猛咽着苹果,立刻纠正说:"铁队,我的意思你下次顺道买点早餐,咱诸葛局长也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铁行早蹲下去检验尸体去了,不想跟他费口舌的说:"行了,早饭问题下次再说。那么大一苹果还喂不饱你。" 
 
想想这位小刑警的形象,迷糊着从床上爬起来,制服扣子都扣岔了,出局子的门碰上爱心丰富且拎着一兜子苹果的内勤大姐,塞给一只大富士。一路上垂涎欲滴,对着苹果脉脉含情,这不一到人家楼房,第一句你们这儿哪家能用用水?再次现身就是咔嚓咔嚓咔嚓个不停,哪点象是来勘探凶案现场的? 
 
吕天却终于趁着打岔把苹果发展成光溜的苹果核,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铁行,摸摸肚子,意犹未尽叹息着:"应该要俩个的。" 
 
现场取证勘探用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主要集中在足迹上,死者既然是追踪敲窗户的人而来,又来到这片荒地,他杀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而这片荒地又鲜有人来,从足迹下手是最佳选择。 
 
根据目前可寻的迹象看,死者疑似后退时摔在地面上,被工地遗留的钢筋从心脏贯入,几乎在一瞬间毙命。那么是什么情况使他后退?被推?被威胁? 
 
以死者为圆心,铁吕二人在方圆两米之内发现了不同的四种足迹和一把铁锨。铁锨根据刚才的初步问讯是死者带去的,而四个足迹基本是前后脚走近,很可能是发现尸体的人。那么可能中的凶手,他的足迹又在哪里? 
 
说起来今天值班的并不是铁行,自然来此地查案的也不该是他,可对于槐树里发生的案件,他早已经跟局里所有的人打了招呼,他要全权负责,只是没想到第三宗人命案这么快就发生了。 
 
现场全部检查完毕后,铁行带着吕天到楼房来收集口供。冯婆从自家拿了几只小板凳,用平日里大家聚堆聊天的形式摆在楼道外。 
 
铁行问,吕天记录,事无巨细,都可随便说,因为只是侧面侦询,气氛倒没显得多紧张。 
 
铁行先问了问这单元里从上到下都住着些什么人,卞忠诚身为楼道长,自然担负起解答这个问题的责任。除了他之外,在场的还有冯婆和卞真。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7: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调侃 

两个凶案时间离地很近,又出在一家,铁行也免不了交代一下上一个案件,再鼓励大家提供线索。 
 
"上次丫丫的案件经法医鉴定和现场勘察已经被定为意外死亡,死亡证明下周就能开出,之后家里可以按照正常的殡葬程序处理。而对昨晚的命案,现在我并不能保证属于意外还是它杀,只是不管最终结论如何,都希望各位能把自己所知的任何可疑点或者与平时不同的地方讲给我们听。"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点头,卞忠诚把昨晚丫丫妈怎么打电话过来,自己和卞真又怎样去找的周何生,还有丫丫妈的话,四个人发现尸体的情况一一叙述一遍。细节部分又有脑筋清楚的卞真补充,整个过程很快就逐步清晰起来。 
 
铁行听完问道:"另两个目击者呢?" 
 
卞忠诚忙答着:"昨晚我们回来后,丫丫妈一听说那事就受刺激不过晕了过去,精神看起来不好。他俩连夜把人送的医院,快早上才回来,我就劝他们去睡了。反正见尸体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看到的,他们来说也是这个样。" 
 
铁行嗯了一声,便也没强求,只回头问吕天都记录下来没有。 
 
吕天咬了咬笔杆,边点头边在本子上涂鸦起一只卡通小猫,画完笑说:"上次冯婆婆你不是说楼房四周野猫多吗?铁队你说会不会是野猫乱窜把铃铛碰响的,那些线虽然早拆了,但铃铛都丢在窗户下面,被碰响也是情理之中。" 
 
他这话自是针对卞真刚才提供给铁行的,窗外线拆了,丫丫妈却说听到铃铛响声的情况。仔细想想,倒颇有几分道理,让卞忠诚和卞真都觉茅塞顿开,纷纷附和着:"可能可能,太有这可能。" 
 
铁行也没表态,只笑笑说:"可是敲窗声野猫大概做不到。" 
 
吕天拿笔在手,眉毛一皱皱地晃荡出一句:"被辐射变异的变种野猫?" 
 
这回有嘴巴的除了铁行之外都成了啊字型,目光全部聚焦在那张眼睛闪闪的娃娃脸上。卞忠诚和冯婆是半懂不懂,惊讶于新鲜名词,而卞真是实实被他不着边际的想象力给惊到了,铁行还算平静,见怪不怪了,何况他的铁脸也不适合惊讶表情。 
 
"开玩笑,开玩笑,"吕天又是那副问题人类闯祸后的嘿嘿笑,后一句冲铁行稍有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昨晚看科幻电影看地太过瘾了嘛。" 
 
"注意你的身份,刑警先生。"铁行面无表情的回给他,同样低声,所谓警察内部问题内部解决,这个小刑警还真得继续磨练着。 
 
该掌握的基本收入囊中,铁行站起身,弹弹手里的大盖帽,冲卞忠诚打听起丫丫妈住院的地址。冯婆这一阵子原委不明地,再加上对着警察多少要收敛点她的八卦嘴,例外地只充了听客。这会儿忍不住把那个一看就和气的小刑警拉过来问:"小吕,啥叫变异啊?" 
 
吕天一合本子,特有兴趣劲儿跟她解释说:"变异啊就是人生人可能生出一个绿皮肤的新品种,猫生猫就可能出一比如叁耳朵的、五个爪儿的。" 
 
冯婆琢磨半天,不懂,歪了嘴不屑说:"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那您老上次还跟我说什么鬼敲窗,魂索命的,不还歪门?"吕天把脑袋伸向冯婆翘翘他的眉毛,一本正经的说:"您老那些我可都写到报告里了,我们局长说了,这可得引起高度重视,都什么时代了还有鬼怪索命,那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未申诉啊,我们新时代的警察可不能忽略了现代窦娥冤。" 
 
冯婆先听了他的前半部分,还真折煞了一下,后面觉出不对劲,先是"吓"了一声出来,看到吕天忍笑着跳出几步远,也忍不住乐起来,笑骂道:"连老婆子都敢戏弄,你这年轻人真是鬼见鬼发愁,神见神掉头,将来可得找个泼辣媳妇才拿的住。要不,冯婆我帮你介绍几个?" 
 
那最后两句差点没让吕天把舌头吐出来,立刻风速退避,跟到铁行身后叫着:"不要,不要,您老留着吧,我可怕您老的灵气招来一个鬼新娘。" 
 
铁吕两人上了吉普车,下一站要去医院找丫丫妈问情况。吕天开着车,铁行顺便拿起记录本翻看。 
    
偷偷瞄了几眼铁行的表情,吕天边握着方向盘边问:"铁队,你说这具会不会也有黑手印?" 
 
铁行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本子,回答说:"嗯,不知道,可能有,可能没,验完尸你问法医。" 
 
吕天听到这回答,不满地撅撅嘴,嘀咕着:"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好奇,"铁行接着他的话,拎起记录本,展示着一只舔爪子的小猫问:"吕天,这是什么?"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8:00 +0800 CST  

楼主:飘到此地

字数:110010

发表时间:2009-02-26 21: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1: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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