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里by颜卿(灵异神怪)

这些暗箱操作的话语冯婆并没有听见,她正忙着收拾随身带的伞,蒲扇,一件件放在土色挎包里,这些都是她平日出门的行头,可见马上要走。 
 
"姥姥你去哪?"文法小羊羔一样的瞧着冯婆问。 
 
冯婆刚想说去北郊一个据说灵的不得了的神婆那儿,却想起迷信的东西总被仨小子嘲笑,干脆敷衍一句:"大人的事,小孩不懂。" 
 
所谓小孩怕说小,这回连温顺的文法也撅起嘴巴,不乐意起来。 
 
冯婆没空闲顾及,她一心想着北郊太远了,一去都得半个小时,还得赶地及回来给小冤家们做饭。因此嘴一抿,吩咐道:"你们叁不准出门,在家给我好好呆着做你们老师留的作业。不然小心我回来拧烂你们的耳朵!" 
 
"知道了。"三个人异口同声,带着丧气。 
 
"这天阴沉沉的,要下雨记得关窗户,别让雨潲进来了。还有,万一我没赶回来,饿了吃饼干筒里的饼干。"冯婆终于都吩咐完,大功告成地用手抿抿顺溜的头发,出了门。 
 
门关闭下,门外传来钥匙捅进锁眼里转动的声音。喀嚓喀嚓,门反锁了。 
 
饭桌前文龙和文虎的眼睛里闪动着蓄谋的光芒,两个一起扑过去抓住文法又锤又挠起来,嘴巴里还嚷嚷着:"逮住这投诚的小叛徒,看我们不代表人民消灭你!" 
    
三楼302的门口,卞真和周何生俩人还站在沉默里。卞真一个转醒,方想起地说:"你也有信在我家,昨天下午我爸去邮局,就顺便带了过来。" 
 
"哦。"周何生答应一声,眼看卞真回屋里拿信递给自己,干巴巴的回了声谢谢。这种要命的气氛,他自然不想再久留,犹豫了一番上下,还是上楼而去。 
 
留下卞真一人靠在门口半咬起唇,她手揉着腰间的纱带,折了一个结又松开,再折再松开,迟迟不愿进屋。 
 
直到顾远晨重新路过她面前,人低着头,高瘦轻飘的样子,卞真忍不住叫他。 
 
"顾远晨。"这是做邻居来第一次与他对话。 
 
顾远晨果然停下脚步,感觉意外地望向她,却不用一秒,眼睛里已经都是平静,似乎是等待卞真问话。 
 
"你,"以卞真的伶牙利齿,也不由地微有些结巴起来,"你是不是喜欢...男人?你和周何生...?" 
 
顾远晨的眼神在这句问话下演绎了"石落深潭""波潮暗涌"的全戏码,也不知道被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喜欢?男人?还是和周何生? 
 
手中的报纸无意识地跌落地面,愣了一阵,他蹲下拾起它,这时纷乱的眼神却已消失无踪。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顾远晨说的很晦涩,但异常坚定。 
 
卞真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话,她追问道:"什么意思?" 
 
顾远晨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说了句"没有意思",依旧独自离去。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4: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三个死者 

文虎和文龙在家里却犯了愁,门反锁了出不去,要跳窗户又有栏杆拦着,他们的较量可怎么办? 
 
"奶奶也太绝了,出门就出门,还把门反锁,真是断我们的后路。" 
 
"可不是,我们找什么方法比比啊,不然...掰手劲?" 
 
"去,谁跟你这蛮牛上这个,你美的。" 
 
两个坐在地板上搅尽脑汁地开想,顶上是滴答走动的石英钟,对面文法已经摊开作业本边咬笔头边演算题目。 
 
"哎,有了!"文龙兴奋地叫出声,自己先称绝地乐起来。 
 
"什么呀,快说。" 
 
"最男人的比法,憋气!" 
 
"嗨,好主意啊,小时侯咱不常玩。那我去端两个脸盆来。" 
 
"等等,"文龙拦住他,指着厨房开言道,"脸盆太浅了,容易作弊。咱家不是有储水桶吗?我记得有四个呢,咱俩一人一个,蓄满水把头扎进去,谁先受不了谁算输。" 
 
"好类,谁怕谁。" 
 
两个铝水桶加了板凳隔一步多远平摆在厨房里,里面装满了清水。文龙、文虎剥了上衣,一边站一个,身后是被拉来做裁判的文法。 
 
"你们别玩这个了,做作业吧。"文法还在劝着两人。 
 
文龙、文虎却早已不耐烦了,指示文法道:"你就别唠叨了,发个号,好好看着谁先起来就是了,这用得着几分钟啊?" 
 
无奈的文法给两人发了一声开始令,两个脑袋同时沉到水里,半个黑细的脖子露出,水面平静。 
 
几秒钟之后,文法听到外屋传来砰地一声脆响,很是清晰。他走出厨房到客厅里四处一张望,才发现西首的窗户碎了一块玻璃,窗户钩歪斜地吊在窗外,形状光怪陆离的玻璃片散落窗台和地板上。他刚靠近,扇页撞击到窗框上,轰地震下不少细碎的微粒。 
 
文法小心翼翼地把窗户合闭,这才回身走向厨房,鞋底似乎沾上了碎茬子,在磁砖上磨地尖躁作响,听地人心麻。他走到厨房门口才惊奇的发现,厨房的门在无风的空间里竟扣上了锁,而更令他惊奇的是,门是反锁的。 
 
文法觉得站在门前异样地孤独,他扭动着转锁的柄,开始轻轻地拍门。 
 
"文龙,开门。文虎,别比了,咱家窗户玻璃碎了。" 
 
门里的人没有回答他,缝隙里却有扑哧扑哧的水声传来,又仿佛有凳子蹭着地板移动。铝桶的把手空空地敲在桶沿上,浅薄的光影从门底泄露出晕眩的变化。 
 
"别闹了。"文法觉得他们俩真是太气人了,连话都不回。于是更重地敲门,拉动把手想把门弄开。然而门锁地异常牢固,黄漆稀薄的门板承受了拳头的敲击,震地砰砰直响。 
 
"文龙,文虎,开门啊,开门!文龙...文虎..."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文法在门外喊地嗓子有些沙哑,门里的声音却渐渐歇了。 
 
安静,静地象文法记忆里老家院外的青石小巷,他偶尔晚上走过那里,急促的脚步后总仿佛有另一个脚步点在青石板上,你快它快,你慢它慢,每每促地他飞也似地逃跑。文龙却常常躲在院门后猛地蹦出来,电筒照着大伸着的血森森的舌头,夸大了歪斜狰狞的嘴脸,让从小就胆小的文法越发胆怯。 
 
"不带这么吓人的!"文法又气又委屈地重新操起多年前的说词,他忍不住,突然特想哭。呜呜咽咽的委屈却没能阻止噬骨的安静侵袭,门里真的再也没有声音了,文龙,文虎,他们从来没有玩笑到这般寂静,十五六的小伙子,干什么都是爱着热闹的呀。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5:00 +0800 CST  
 
文法颤颤地抹了把鼻子,又敲了几下门未果,干脆跑到大门口的储物柜前把工具箱拖了出来。锤子,钳子...锤子应该可以。 
 
攥了把中号铁锤,文法跑回厨房门口嚷嚷:"文龙,文虎,再不出声我要锤门了,你们说话呀,别开玩笑。" 
 
声音已经带着哭呛,门内却依旧没有声音。 
 
文法心一横,抡起锤子冲锁的位置一敲。"砰!"刚一出手的怯让他并未使出多少力气,门板震了两震,并无损耗。 
 
而屋内对此仍保持的平静让文法越加恐惧起来,他再不留力,狠狠地,甚至激发了全身的潜能猛力敲击。 
 
"砰!砰!砰!砰!啪!"文法的胳膊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破门声抽痛起来,力气都象是流光了,还超过了负荷,让手指乱抖,锤子拿不住的从手心滑落。 
 
   暗红色的地砖被坠落的锤子碎成无数片,以捶头为中心发散型分裂,并有飞溅出的小块瓷打在文法的裤腿上。他呼哧呼哧地呼吸,睁大眼看着面前的景象。 
 
文龙和文虎的头还插在水桶里,比刚才深,因此黑瘦的脖子都扎了进去。姿势很奇怪,文龙的胳膊垂在桶边,文虎的有一只钻进桶内。 
 
"你们别玩了,我把门都打破了。"文法哇地哭出声来,他走过偶有水渍的地砖,揪住文龙赌气的一推。却听到哐当一声,连串的声响里,文龙纸人一样倒在地面上,带着水桶和凳子倾倒。无色的水泼洒在地板上,顺着暗红的瓷砖,沿着瓷砖的缝隙溅成片,张牙舞爪的从文法的脚下蔓延开去。 
 
"文...文..."文法的牙齿在嘴巴里打着颤,他望着俯倒的文龙湿润粘贴的头发,脖子上有片黑乎乎的痕迹,侧脸毫无生色,突然全身都感觉到一种气息。 
 
死亡。小时从院门里顺着缝隙看门外走过的送葬队列,披麻带孝的男女们,白底黑字的布幡子,满天里洒着雪白纸钱抬来一具黑漆漆的棺材。他们说棺盖都是被长长的尖钉钉死的,可文法却总觉得那盖子会随时迸裂,从里面跳出一个妖怪,白牙森森地满口都是潮腥,糜败的气味。 
 
死亡的气息。 
 
文法的腿瞬时软了,颤颤抖动,有湿润的点从裤裆开始蔓延,热乎乎的液体顺小腿流下,注入鞋内。他失禁了。 
 
当麻木的脑子里反应过面前的一切,深度的恐惧开始激发着文法向外逃,他跌撞着,肩膀抽动。哭泣已经不是呜咽声,而是从肺里一下下拉动着残破的风箱,听地到刺耳的摩擦,仿佛深入骨骼,呼呼,呼呼,回响。 
 
背后却真的有冷冷的气息跟随着,和多年前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一样,带来的只是冷,顺着髓骨根儿上的骨缝渗透进来,穿透骨里的髓液一路直向下。 
 
让人疯狂的冷。 
 
文法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他抓着大门,挠着门板,捶着门锁。他疯狂地想离开这里,发出凄厉难辨的呼救声:"救我,救我,姥姥...卞大叔..." 
 
这声音从门四面的缝隙里传播出去,一波一波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扩大了它的尖噪。然而每扇关闭的门里,人们都在做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偶尔凝神也只是听到被阻隔减弱后的细微叫嚷声。 
 
"文龙他们三个又在闹呢吧。"卞真用抹布擦着客厅的玻璃面茶几,说完看到边缘上有块脏痕,弯下腰对着哈出一大片白气。 
 
卞忠诚鼻子上架着副老花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阅读木兰剑谱,他嗯了一声,又继续用手比划起手腕的走势。 
 
裤腿冰冷,嗓子已经叫不出声,文法摊在门前,转过头看着客厅宽阔的空间,电视,椅子,沙发...景象从熟悉慢慢开始陌生,因为晃动,因为模糊,因为冰冷的气息贴近,因为刹时间又灰暗了一层的空气和每一个色调交接,摩擦出殷染的边儿。恍惚地,脑子里闪过一片光,荧蓝色的,然后是画面,又是光,又是画面。 
 
交替了很多次,最终在一个扭曲难辨的图象中,一切碎裂地飞逝。他心口麻痹而针刺地一痛,很冷,喉咙里有一口闷堵的气堵在那里,结结实实地再也没有上来。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5:00 +0800 CST  
 
"我都听说了,诸葛局长让你停止调查,你没同意。" 
 
没想到消息传地这么快,铁行用手指夹紧过滤嘴,直面回答:"对,所以以后这里的案件不再由我负责,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 
 
"那你还调查吗?" 
 
"调查。" 
 
"私下的?" 
 
"总不是公开的,就算是警察,没获得局里的首肯还是不正式的。" 
 
"那..."吕天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能不能参加啊?" 
 
铁行有些感觉意外,不禁深深看了几眼身边的这个娃娃脸的年轻刑警。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虽然你和我是搭档关系,但这是我个人的调查,而且这调查确实渺茫,是否有意义连我都不能确定。" 
 
"又死了三个啊,铁队,如果我不参加以后也别指望是个合格的刑警了。"吕天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悯,之后还是笑,于是更亮地汇聚了光芒。他带着坦然的信任和真诚还有一点点难以割舍的调皮说:"而且我支持你,支持你调查。铁队,我觉得能一毕业出来就和你搭档是我的荣幸。" 
 
铁行被他的话很震撼了一番,望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男子汉并不易动的心肝也不禁泛暖泛柔。毕竟再不怕孤独地行走,那姿态还是悲壮的。而如今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同路,获得这份支持的感觉亦言语无法形容。 
 
但他没有表达内心的谢意,只掐掉烟,调整了一番凝重的表情说:"走,我们继续勘探现场。" 
 
周何生听说又出意外的消息,赶下来正看到卞真柔言柔语地把冯婆劝到自家去。现场只见到大门口处白线画的人形,像是佝倮着身子,让人不禁想象当时的惨状。 
 
真是多事之秋,意外不断。这年月是怎么了?他闷闷地立在那里看了许久,也没什么可帮上忙的。只脑中不忍地想到早上还看到他们活蹦乱跳,三个瘦高,豆芽菜一般窜苗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啊?又死人了。"背后一个柔媚的女声让他转过头去,顾远晨站在楼梯上,和上次看游路钢家的表情一样,眼眸遮盖着阴影,深地看不出真实想法。 
 
而发出声音的胡碧玫腕住顾远晨的手臂,头也很亲昵的靠过去,满脸的惊吓,不忍和小鸟依人。 
 
此时卞忠诚唉声叹气地从屋内出来,顺便关闭了201的大门,一看到三人都ji合在这里,宣布说:"都回去吧,没什么帮忙的,铁队他们在调查。还有大家都注意安全,我们这单元意外都出了好几起了,可别再出。" 
 
说完还是叹气,哄着众人说:"走吧走吧,这冯家比一楼陈家还惨,一下就死了三个,真是啊。" 
 
"太可怕了!咱们这单元真是邪门,卞大叔,您是楼长,可得好好保护我们住户的安全啊。"胡碧玫边扭着腰上楼,边冲卞忠诚勾起了眼角。 
 
"都是意外,我是孙悟空也防不胜防,还是各自注意吧,安全第一。"卞忠诚撇了一眼她舍不得放开的那只手臂,又顺上去瞧了瞧顾远晨,暗地一摇头,"你们年轻人的也要注意生活作风问题,现在虽说自由恋爱,可还是学生...要对自己的下一代负责..."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8: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 醉酒 

胡碧玫没等他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弯了腰。直笑地眼角都带泪了她才咬着特有的妩媚语调说:"您放一百八十个心吧,我压根没准备生孩子,您老听过绝代佳人没?不绝代怎么佳人?不过妇联倒是有位风韵犹存的老阿姨,您这么操心妇联的工作,是不是准备第二春啊?要这样我可一定支持。" 
 
卞忠诚被她反调侃到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忙分辨着:"别瞎猜疑,我都这么大岁数了。" 
 
胡碧玫靠顾远晨靠的更近了,笑盈盈的说:"那您怎么就猜测我们要未婚先孕?说不定我们清清白白的,也说不定我们偷养的孩子早能打酱油了。" 
 
卞忠诚可是领教了她的利害,正到了自己门前,赶快打住谈话:"行了,算我没说,这时候也没空管那么多,就这死人的事都闹心坏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门一关闭,胡碧玫挑着眉毛笑地媚中带冷。周何生却一直没有想笑的意思,他看着顾远晨,看着胡碧玫拉着的手臂,心绪难平。 
 
回到房间里,茶几上还摊着那封收到的信,旁边是空白的信纸,一个钢笔驻留的点点在开头位置,还没有文字。 
 
"何生,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翻来覆去的想我们从相识到现在的种种。我知道我是爱你的,从一开始你能给我的温暖比别人都多,甚至让我忍心去忽略你是否和我一样在爱的问题。我们在一起四年了,虽无热烈但也有温馨。我本想有这感觉就足够,可你还是逃避了,让我忍不住问自己,你爱我吗?你到底是爱我,还是习惯了和我在一起? 
 
若你并不爱,我该怎样和你走入婚姻殿堂?单方面的爱能支撑婚姻多久?此时我还醒悟不过来,那真真是愚昧了。 
 
所以何生,给我个答案吧。就算是我不情愿的那种,长痛不如短痛。" 
 
四年的相伴,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周何生虽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造成,而且那个答案确实是陆玉娜不情愿的,但毕竟有四年了,爱情和亲情、相恋和习惯哪那么容易分清?要他做这个决定还是痛的,伤的,难忍的割舍感。 
 
"对不起,玉娜,祝你以后幸福。"写完这短短的一行字,他已觉心中难受的厉害。愣愣地看了半天,去卧室把啤酒箱子拖出来,只有一瓶了,差点忘记上次和顾远晨喝地几乎不剩。 
 
想起顾远晨,心里更是堵地慌,转身去厨房里把橱柜里的料酒拿出来。还是卞真帮他炖肉时留下的,简单的一个白酒瓶,外标志都已经脱落大半,只可见大曲两个字,一看就是便宜且烈性的酒。 
 
管它怎样,先倒上一杯昂头喝了一大口。好辣好冲,一股子火舌一般的劲儿直从咽喉冲上鼻梁,脑中一清,接着烟霞烈火的,噼里啪啦直冒着火星子。 
 
周何生晃晃脑袋,烟火这才平息下去,他端起杯子,又灌上一大口。 
 
胡碧玫家里,顾远晨自回来一直盯着地板,若有所思。 
 
"远晨,你生我气吗?"胡碧玫看着他问。 
 
顾远晨从走神中恢复过来,不解的问:"你指的什么?" 
 
"刚才我对卞忠诚说的话,"胡碧玫闪了闪含水的凤眼,"你知道我最讨厌他们那套假正经,直接说把我们看成狗男女就是了,连未婚先孕都想到了,真是好笑。" 
 
顾远晨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说:"名声不等于实际,我不会在意,何况我的名声也并不好。" 
 
"谁说的,你是个再好不过的人。"胡碧玫把头贴在顾远晨身上,由衷地说。 
 
顾远晨还是淡淡一笑,忽听地门外传来敲门之声,敲了两下,又拍挠起来。 
 
"谁?"胡碧玫对打扰了两人独处的家伙没有好气。 
 
"顾...顾远晨...远晨..."门外的声音一听就舌头涨大,口齿不清,但仍能分辨出是周何生的音调。 
 
顾远晨脸微变,疾步上前把门打开,外面的人一个趔跌,差点靠在他身上。 
 
周何生扶着门框站好,一只手里还攥着玻璃杯子,脸色发红,鼻尖亮闪闪的,他一见顾远晨就笑了起来。 
 
"顾远...晨,来,来喝酒!" 
 
说完拉着顾远晨的手腕就往401走,却不知脚步都定不住方向了。 
 
"你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顾远晨看着他那模样,心知说什么都白搭,只能先扶着冲胡碧玫嘱咐:"我去照看他。" 
 
"好",胡碧玫点点头,不解地转着眼睛,看到周何生反常的模样喃喃道:"他这是为什么呢。"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9: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吐露 

没想到周何生喝醉酒和平时大不相同,跟孩子一样又扭又闹,顾远晨虽然和他个子差不多高,可毕竟瘦弱些,一路搀扶到客厅就力尽了,只能就势把他扶在沙发上。 
 
手里的杯子歪歪斜斜的,有白酒泄露出来,混杂着潮热的空气,使得满屋子都是酒的辛辣味道,刺激着人的神经线。 
 
顾远晨把他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到一边,周何生却哼唧一声,冲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远晨,远晨,你上次找我喝...酒,这次...这次也一起喝,没啤酒了,我们喝白酒,白酒..." 
 
顾远晨坐在沙发前,很自然看到周何生写的信,"玉娜,对不起,祝你以后幸福",他看了又看,也能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只轻轻叹道:"酒能解决什么问题?当你真的喝都喝不醉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他苦笑一番,去厕所染湿了毛巾准备让周何生醒醒酒。可刚一返回就发现周何生已经从沙发上起来,拿着装酒的瓶子咕嘟又是一大口。 
 
看他一阵呛咳喘气地,还仍是嘿嘿笑个不停,嘴巴里嚅嗫着:"看谁先醉!肯定是你,不...不是我..."顾远晨不知是气是笑好,只得攥住瓶子的上端,和他拉锯一样抢夺着,又不敢太使力。 
 
"别喝了,把瓶子给我。" 
 
"不要,"周何生开始发扬迷糊地不讲理,顾远晨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看好了一撒手,周何生连人带瓶子一起坐倒在地板上,尤自把酒瓶抱在怀里不撒手。 
 
"你知道不知道?玉娜想通了,我伤了她,没和她结婚,她说我不爱她,我反驳不出来,我是不爱她,可我爱谁?"周何生撒酒疯一样地发泄心中的话,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倒真爱一个人了,可他又不理我,他和胡碧玫玩感情游戏也不愿意理我...我喜欢上男人了,我是不是变态啊,可我就喜欢上他了,看不到他就难受,看他跟别人在一起更难受,我认当变态还不行吗?可他不理我,他不理我..." 
 
这串话说的很齐整,倒不象醉话,更象是在心里想了无数遍,早成了形,只是没有爆发的心里话。 
 
顾远晨听地簇眉沉默,他心里隐隐的疼痛,难忍地低声说:"为什么要说这个,你这是害自己,可我不想害你。" 
 
但"远晨,远晨,远晨...",一声声仿若叫到他的疼痛处,摧毁着牢固的围墙,他也是黑暗中飞扑的蛾,那么渴望光明,渴望热量,渴望爱,虽然注定孤苦,可摆在面前的真心,该去抓牢还是放弃?该珍惜每刻还是为永恒拒不触碰? 
 
顾远晨的指尖伸展又收回,再伸展再收回,他犹豫了很久很久,却终于站起身到厕所接了一杯冷水。 
 
哗地冰冷的水都浇到周何生脸上,惊地他一弹跳,酒自然醒了大半,人也捧着乱成一团的糨糊脑袋晃荡着强自清醒。 
 
"远晨,你怎么...我..."周何生看到站在面前的顾远晨,才渐渐回想起一些模糊片段。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9:00 +0800 CST  
 
"啊,是我把你拉来的吧,真不好意思。我,我没做什么吧?"周何生获得被浇水的待遇,一心恐怕自己和上次一样失去理智强做了什么,才让顾远晨把他泼醒。 
 
顾远晨摇了摇头,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突然说:"记得上次我来找你喝酒吗?是因为我在报纸上看到宛晴订婚的消息。" 
 
"宛晴?就是和鼎升公司的经理订婚的那个女孩?" 
 
"是的,宛晴是我大学的同学,同校不同班。我父母死的并不光彩,从小因为出身我很少与人交往,也没人愿意与我接近。可宛晴不同,她待我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怜悯,是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朋友,就这么一来二去,我们相爱了。只是我没想到她家是个大家族,祖上遗产丰厚,这一代又只有她一个人继承,所以我和她想在一起根本是痴心妄想。" 
 
周何生看到他黯然下去的眉目,忍不住问道:"那么你被开除也和这件事有关吗?" 
 
顾远晨抬起眼望着他,稍有惊讶道:"这你也知道?" 
 
周何生从茶几抽屉里把报纸取出来,大字的标题还历历在目,"大学生骚扰女同学被开除,身世不堪对其影响巨大",只是照片的位置被剪刀剪出一块长方形的空白。见顾远晨奇怪的盯着那块缺口,他不好意思地从身上把钱包摸索出来,展开里面的内容,在有透明塑料膜覆盖的位置显露出那张泛黄的报纸剪影,上面定格的顾远晨直直地望着镜头,表情里全是长在石头缝儿里的倔强。 
 
顾远晨看地脸色泛白又微红,喃喃道:"原来你早知道了。这件事是黄毕鳞,也就是宛晴现在的未婚夫教唆的,那个女生以前缠过我,早就恨上了。何况事情过后她就出国了,我想费用是黄毕鳞出的吧。"顾远晨淡淡然的笑,好象一个诉说别人故事的旁观者,然而越这样越分明看到锥尖般的酸楚。 
 
"我就知道,"周何生不知是欢喜还是终于获得答案的释然,稍后却是忧郁,顾远晨还爱着叫宛晴的女孩,那自己岂不是单相思,还是对同性的单相思。 
 
猛然又想到,难道顾远晨提起宛晴的存在就是为了打消自己对他的念头? 
 
"你既然明知道是陷害,为什么不申诉?" 
 
顾远晨含讽的一笑道:"有用吗?黄毕鳞投资了学校一栋实验楼,他是归国的华侨,来投资的客商。我又算什么?没钱,没权,连清白的身世都没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放弃宛晴,只要她还爱我,我就不放弃她。可是..."他顿住笑,失了神,也停止了话。 
 
"可是什么?只要相爱,你们可以私奔,可以反抗,现在这年代,婚姻还不能由自己做主吗?" 
 
"我们差得太远了。"顾远晨盯着空气中浮浮沉沉的细灰,轻轻的咬着那三个字,太远了,"就像不能逾越的鸿沟。" 
 
周何生有些不解他的说法,既然咬定坚持,又怎么就为了一开始就存在差异放弃?可他刚想开口问,却不忍地发现顾远晨的表情恍惚惨淡地吓人,好似一张苍白的纸,随时会被风撕个四分五裂。 
 
只得柔声安慰道:"过去了,别再难为自己。"并用手拂过顾远晨额角的鬓发,指尖的触感轻柔蜷曲,让他不由得心内发酸。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50: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进驻调查

顾远晨勉强一笑,两只眼睛抬起十分直盯着他。明净无暇的眼白中,眸子在睫毛的围绕下辟迷雾而出,表层清亮地映出投影,内里却是谜黑一团。

“周何生,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他接纳了朋友的身份,却摆明拒绝了另一种,周何生听地仿若三月里被淋了一场冷冰冰的雨,心上冷,又从底上透着烧热,而满脑子被冷水激下去的醉意转化成欲呕欲裂的情绪,难受极了。

可他不是那种纠缠不休,借酒发作的人。把爱当借口去伤害他人更是做不出,因此周何生只是任沉默停顿在两人之间许久。

之后他用尽所有的力量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镇定的从茶几上拿来一只玻璃杯,倒了半杯酒。当把酒杯塞到顾远晨面前时,周何生的脸上已经浮现出那两个热情怒放的酒窝,人的肌肉果然是可以和心情脱钩的。

“来,为朋友两字喝一杯吧。”

他自己对着瓶子,昂脖先干了一大口,顾远晨也没有犹豫,半杯见底。

“我第一面看到你,就觉得你是可交的朋友…”

顾远晨淡淡的合上眼,“我却怎么也想不通你的热情…”

“哈,果然,再干一杯!”

……

火辣刺激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割下去,后劲儿很快冲上头,周何生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什么和什么又糊在了一起,醉了吧,哈,果然是件好事情。

喝到最后周何生蹭过顾远晨的衣服,贴着地倒下,临了最后一句话:“我会对你好…”

顾远晨静静的把杯子放到脚边,看他睡在地板上嘴里还喃喃自语,却再也不是被泼醒前说过的话,朋友,朋友,反复的都是那个词。要知人在酒醉时也不是什么话都说的,周何生这样的人会把曾说过的话都死死的守在心里,即使是醉也不会再听到他表露。

傍晚开始微凉的风浮起了薄薄的棉布窗帘,顾远晨把周何生搀扶到卧床上,便光着脚走到窗前。外面的天空因为积攒着雨云而黑暗混浊,无月无星,却有黑云中掺杂的一丝色浅处,像狭缝里张开的吃人眼白。四周并不安静,野猫叫声此起彼伏,很嘶心,很邪恶,很诡秘。若不是源头在楼后离有距离,他也忍不住想堵住耳朵了。

何生,别怪我的残忍,我是为你好。这句话徘徊心中,黯淡了的眉目,一个人的独处让痛苦清晰地浮上。

冯婆遭此凶事可真是大受打击,三个活生生的孙子就这么没了,怎不让她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在电话里狠狠骂着她那些惊闻噩耗的儿女,一边捶胸顿足却追悔莫及。

“我怎么就听了你们的,不搬家,不搬家可好,一下三个都没了,悔不悔,悔不悔呀!”

“挨千刀的鬼怪啊,你前世做了什么孽投不得胎,却来乱害无辜,我老婆子等着老天报应打你下地狱,刀山油锅,永世不得超生!”

与此同时,本就有些流言的楼层被她直骂鬼神的诅咒更是引入了惶惶中,而野猫异于往年的数量和叫声,阴森透寒的气氛,总不见晴的天色,统统成了众人口中的话题。

一单元邪门啊!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过这句说之冒冷的共识。

铁行进入这片儿没多久就感觉到了恐慌的味道,他拍了拍大盖帽,理解地说:“不过一个单元,八户人家,先后死了八个人了,这个比例实在吓人。”

“还没人知道后几个死者身上也有手印的事情,不然才热闹了。”吕天想着皱起眉说,“铁队,这案情越来越古怪了,文法的手印在左胸口位置,死于心脏促死。文龙和文虎的死于溺水,手印在脖后。虽然都是可致死的正位置,可光是一个掌印按在胸口就能导致心脏促死吗?”

“我知道,所以才疑点不足,无法立案。掌印大小不一,没有掌纹,是未知碳物质,却烙在皮肤上不掉。这些用任何一本探案学都无法解释,甚至其他学科。所以平心说诸葛局长的决定并没有错误,只是我放不下执着而已。”

吕天问道:“铁队,诸葛局长还不让你调查?”

“作为局长,他可能是对的。”

“嗯,不过局长那有关槐树里的案件都要以最快的速度出报告的命令倒是大大加快了验尸速度。”

吕天的乐天让铁行会心一笑,他稍整严肃说:“吕天,其实我有个决定想告诉你。”

“什么?”

“我想暂时搬到这个单元来,方便查案。”

“啊?”吕天吃了一惊,但很快想通,他笑着说:“铁队,我支持你。不过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铁行望向他,吕天眨眨眼道:“我是不太相信鬼怪说的,可是铁队你不觉得既然现在的路没有收获,我们扩大一下调查面并不是坏事吗?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记者没发的第二期槐树里的报道吗?施工时就在这栋楼下挖出过棺木,还有高僧说的阵法,包工头摔死,这些未必对我们发现真相没用处。”

铁行一直沉默地听他述说,直到此时才散了脸上的阴云:“我们确实只拘泥在现场的调查里,不管鬼神论还是无神论,一切有关联的都有调查的必要。我明白你的意思,放手去查吧,别把我想成老古板。”

得到他的同意,吕天哗地欢呼起来,兴奋拉着铁行道:“铁队,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一会儿我就去寺庙找高僧调查。”

铁行的心肝脾肺也开朗起几分,按着吕天的肩膀稳住他的雀跃,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道:“你呀…还是小孩子脾性。”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56: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 黯然

周何生宿醉醒来,只觉口干舌燥,两边的太阳穴鼓涨涨地,脑袋里有一面大鼓擂动。他在床上稳定了一会儿,便下床向客厅走去。

昨日装酒的杯子已经洗好放在茶几上,干净透亮。酒瓶没了,狼籍消失,只窗帘还合闭着,外面似乎天色阴暗,里面便也灰蒙蒙的。

周何生提起暖壶倒了杯水,刚喝到嘴,却听到厨房里卡嗒一声,是煤气灶被关闭的声响。接着轻微的瓷器碰撞声让他立在当地,保持着端杯子的姿势。

顾远晨从厨房里走出来,屋内无风,周身却有动态的剪影。他手里有一只白瓷碗,里面盛着柔软浓稠的粥。

瓷碗最终被平放在茶几上,顾远晨的声音清澈平静的传来:“是燕麦粥,你喝点吧。”


周何生几乎被眼前这景象弄的有些恍惚,半天才答应一声,坐在沙发上舀一勺在口中,软软的,糯糯的,带着淡淡的甜味。他吃了几口,又想起似的抬头问:“你,不吃吗?一起?”


顾远晨素静的站在一边说:“我吃过了,这是留给你的。”

周何生哦地一声埋下头,一勺勺塞进嘴里,味道都是其次,只是很快的让粥碗见了底。他咽下最后一口,猛站起身说我去洗碗,而顾远晨却也正好把手伸向粥碗说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手和手触碰在一起,同时缩回。碗边滑过指尖,乓当砸在茶几玻璃上,摇晃着旋转震动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茶几前,不去看彼此,都把眼光投向渐渐停歇的粥碗,沉默和心中滋长的异样的芽儿迅速长成缠绕的藤蔓,却断裂在它编织成一面不可见的墙时。

瓷碗终于停在茶几的边缘,就差那么几毫米便会落地身陨。顾远晨决然的拿起它,走入厨房。待耳中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周何生也走到厨房门口,怅然的望着他的动作。

细瘦的手腕,从侧面看异常单薄的身体,他的皮肤色泽光润,然而眉是水墨画上的渲染,似浓又似淡,嘴唇却是西洋画风中油彩干枯的红,仿佛烘托于羊皮封面上的血滴。

“你不准备回家去看看吗?”顾远晨低垂着眼帘,手腕在黑色袖口的围绕下转动。

周何生苦笑起来,本就没打算回去,现在回去不更是自找尴尬。

“没,和家里说过了,过年再回去。”

顾远晨的手在水流中顿了顿,眼睫扬起,眼中有捉摸不透的光,“现在也不准备回去?你不在意接二连三的凶案?”

周何生才知他问的意思,豁达一笑说:“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任谁住在总出事的楼里都有些心憷。不过我始终不信什么鬼怪,风水,再说单元里的女眷都没走,我一个男子汉先溜,也太没用了。”

顾远晨把洗好的碗放在台面上,嘴角轻撇,似乎藏着什么不可捉摸的意味。“什么都不要说的太满,不论有没有鬼怪,呆在这里看死人也没什么有趣的。”

“意外已经够多的了,应该不会再有了吧。”周何生的认识里,顾远晨不像怕这些的人,何况这话听着丝毫不投机。

却听顾远晨直起背,淡淡地说:“我大后天就要走了。”

这一句却着实挖了周何生的心窝,忙问:“你去哪里?不是没家了么…”

“这里也不是我的家,没有区别,去哪儿都一样。”

那淡淡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感,周何生住了口,他看着顾远晨,看着碗,嘴里余留的甜味化作了酸涩,好像有什么重重地跌了一跤。于是笑的闷,闷的慌,慌的心角抽搐地一痛。

原来当朋友都是奢望,到头来他竟连呆在这里都不愿意,可说白了能怪谁?喜欢一个男人,自己真他妈变态…周何生手酸地攥紧了门框边缘,须臾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祝你,走好。”


目光中的顾远晨却模糊的淡笑起来,嘴角勾着勾着,没有放下。

自把冯婆接到家里来住,卞真有些慌乱。女孩子本就心软,听冯婆一遍遍的说起鬼神再加上确实诡异的案件,意识里难免降伏了一多半。

“爸,你说我们要不要搬家,想想也怪吓人的,好好的一个单元,死的现在没剩下几个了。”

卞忠诚正在沙发上捧着紫砂茶壶看新闻,听她这么说沉吟了一番,点头说:“也是,见过出事的,却没见过这么出事的,也难怪冯婆说鬼怪索命,确实太邪乎。可是搬家哪是容易的事,好不容易才卖套新房,哪有钱再卖?”

“我知道。不过爸,咱们可以先到二姨家住几天去,好歹躲躲这风头。”

“这主意不错,”卞忠诚顿觉还是女儿脑筋灵活,“冯婆的大女儿不是就快回来吗?等她来照顾冯婆,我们就收拾收拾去你二姨家串串门,也确实好久没走动了。”

“哎!”卞真甜甜一笑,这几天压在心头的石头可算落了地。

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卞大叔。”听来是铁行。

“铁警官,快请进,来找我有事?”卞忠诚热情招呼着。

“哦,”铁行手里攥着帽沿,扫射了一番厅内的人说,“我来看看冯婆。”

“冯婆婆她这几天都不太出门。”卞真忧虑地望了眼紧闭的卧室,她每晚和冯婆睡一起,总听到她一惊一乍的说外面有声音,弄得心惊胆寒。

 铁行过去敲了敲门,扬声说:“冯婆,我是小铁,来看看您。”听得门内有声响却没有拒绝的声音,他推门走了进去。

冯婆穿着件蓝花小褂,盘腿坐在床铺上捧着本书读,看封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八卦,纸张枯黄,像是私人印刷的小册子。

“冯婆,您老看什么呢?”

冯婆这才从低头状态抬起来看他一眼,却没答话,反而把小册子掖到枕头底下。

铁行微微一笑,不用看他也对这类书本熟悉得很,什么皇历,算卦,大仙的书籍都这样式,当年扫荡非法迷信活动的时候可销毁过不少。

“冯婆,您是不是不相信我们警察。”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0:58: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 双管其下

冯婆这回转过脸,扁起嘴说:“警察有什么用,这是阴判的事。他们都是被鬼缠了生生害死。” 

铁行一惊,“您的意思?” 

“那鬼是厉鬼,不缠人不休的。小孩子尤其是女孩阳气最弱,所以鬼第一个就找上丫丫,接着她爸,被女儿的死扰乱了心神,然后是被她的死吓地魂魄不稳的游子,最后就是我那三个孙子,”说到这里冯婆悲伤涌上,拍着床板说,“我是感觉到了的,让她们搬家不当回事,让三个小心当我迷信,你瞧瞧,你瞧瞧,三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平时调皮却也乖巧着呢...” 

冯婆抹起眼泪,铁行却哪里相信这无稽的说法,阴气阳气的仿佛在看港产的鬼片,可冯婆丧孙的心情他多少可以理解,故而只淡淡说了句:“您别想太多了,何况第一个死的该算孟界光,他可不算阳气弱的。” 

“你不信,我就知道你不信。”冯婆有些激动起来,争辩着,“孟界光不像好人,指不定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我这都是天师在书上说的,除妖降魔,没错。” 

她这下忍不住又把枕头下塞的黄皮书拿了出来,铁行方看清上面标着“张天师秘籍”,顿时有种哭笑不得,语乏词穷的感觉。 

“您…好吧,就算鬼神这东西我说没也不算数,您说有也不算数,可就我所知出来降魔的多半是江湖骗子。”

冯婆鼻子里一哼地把书收到身边,显然当了不可侵犯的宝贝,“这方面我比你有见识,请神,招魂,做法都看得多了,横竖我这老婆子也活了一大把年JI,还怕什么,我就豁出去跟它斗了。” 

铁行知道再说无益,只能笑笑说:“您的意思这鬼还会再来?” 

“会。”冯婆肯定地点头,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我感觉它就快来找我了,是真的…” 

铁行被她阴森的表情一惑,窗户正被风吹得露出条缝隙,风有点凉,吹在他身上泛起一个冷战。他激灵地站起来告辞:“我先走了,您别多想,我会继续调查下去,给生者死者一个交代。”


回到202,吕天正坐在窗台上啃干面包。 

“铁…队…”他着急张口说话,差点没噎着,忙喝了口杯中的冷水,才拍着胸口恢复过来。 

“怎么没吃饭?” 

“嗯,那寺院远着呢,还要爬山。”吕天一说起来就满脸叫苦,他放下干面包和饿意,报告起自己的调查情况。 

“我在那庙里问了好几个和尚,都不知道。最后才终于搞清楚原来那位高僧是赶上他们的一个佛教学术交流活动才过来的,现在早回本地去了,地址更是没人知道。” 

“那这条线素算是断掉了。”铁行看吕天一脸的饥荒像,不禁笑道,“想不到你查起案来还像那么回事,有股子年轻人的干劲。” 

“我是太舍不得这条线了,总觉得会有点什么。” 

“嗯,有这种欲望是好事,”铁行开始翻腾他带来的大皮包,半天摸出一包方便面,在手里晃着,“怎么样,给你煮包面犒劳一下?” 

吕天的眼睛里立刻水汪汪的,闪动着恶狼的眼神,羊羔的感动,直呼唤着:“铁队,你比亲人还亲啊!” 

小电炉子上的面条不一会就飘出诱人的香味,吕天捂着肚子,有点像草原上的某种小鼠,眼睛圆溜精神的盯着他的美味。 

“喂,喂,你的口水都要滴到锅里了。” 

“铁…队,熟了没?再过一会我就胃出血了。” 

两分钟后,吕天捧着锅吸拉起了面条,几口下肚,脸色才终于从非洲回到亚洲。 

“铁队,这条线我还想查下去。” 

铁行把剩下的半个面包也递给他,嘱咐着:“慢点吃,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今天听说,高僧提到槐树里这片是凶地,应该是发生过什么。我就想这些会不会有史料记载什么的?” 

“嗯…古时候咱们这区是个县,不是有个编县志的史志办吗?应该有不少外面看不到的县史资料。” 

吕天大笑的吞了口汤,边啧着舌头抱怨烫边说:“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想的是史志办。我爸以前的老同学有个就在那工作,好多年了,找他我看准没错。” 

“那不就好了,明天又有你查的。”铁行揉揉他的脑袋,“我这边倒是没什么线索,单元里就剩下6个人,都不太具备嫌疑,除了五层住的顾远晨个性了些,其他的基本没问题。可这案件外人做案的可能又太小了,还真伤脑筋。” 

“那就查查那个顾远晨看?” 

“我前一阵就调过他的资料了,背景挺复杂。父亲是死刑犯,母亲自杀死的。在大学里和一个富家千金谈恋爱遭到家庭反对,前一阵因为被告发骚扰女同学被学校开除,不过我看八成是冤枉的。” 

“他经历真够复杂的,只是没一件和槐树里的人有关啊?” 

“是,不,只能说基本无关,因为还是有一个迂回关联的。第一个死者孟界光任职的公司叫鼎升,就是顾远晨女朋友现在的未婚夫开的。那人现在是市里的红人,不过看着就太透商人精明。” 

“那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不过算时间孟界光死的时候顾远晨还没来108楼住。” 

铁行点点头说:“所以这条线索也挺渺茫的,只能查查看。” 

“嗯!”吕天终于干掉了方便面,顺便把汤全部下肚,舒坦的往凉席上一躺,“我觉得啊,我们的调查总会交汇,到那一天就是揭开谜题的时刻。” 

他的眼睛在傍晚昏暗的灯光下闪着,让铁行想起了一首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比星星还亮啊。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06: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 废宅

从那天夜里起,微阴的天开始转成濒临暴雨的浓阴,这种天气在夏日里异常闷人,烦躁跳跃的燥热,暗云无边的压抑,时而又有云层里滚滚的雷声动荡人心。

一大早,铁行就在楼道里遇到去上班的卞真,只觉得她本透精神的容貌也带着点困倦,眼睛都陷下去不少。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卞真怏怏的眨眨眼,又下意识的裹紧身上套在T恤外的半袖衬衫。

“是根本没怎么睡。”

“难道冯婆在弄什么?”铁行第一个反应冯婆做了什么法事,道场,扰人不安。


“不是。”卞真脸有点发白,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把铁行拉到角落里说,“昨晚我也听到奇怪的声音了,野猫嘶叫个不停,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人在后楼喊名字,有听的清的,有听不清的,我听到叫冯婆婆和我。”卞真的眉头皱在一起,有点快哭了的模样,“冯婆婆跟我说不要回答,她说是勾魂的,回答了就会没命。”

“这…是女声还是男声?怎么个叫法?”

“我不知道,那声音很古怪,听到了就觉得心发冷,我听不出是男是女。”

铁行皱起眉思索:“可昨晚我和吕天也住在楼里,就在202,并没有听到声音。你确定不是幻听吗?”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冯婆婆每晚都说有声音,可我从没听到过,只有昨晚,太吓人了。而且我爸也听到了。”

“哦?”铁行沉沉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问问其它人。”

卞真看了眼手表,快赶不及班车,只得咬咬唇说:“铁队长,我和我爸已经说好了,等冯婆婆的女儿回来,我们就先到亲戚家住一阵去。”

铁行又哦了一声,冲她笑笑道:“也好,你快去上班吧,别想太多。”

周何生在这阴天里睡过了头,直到铁行的拜访才让他从床上懵懂的下来开门待客。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铁行微微笑,坐在沙发上等他。

“没,是天阴没了时间感,正好又放假。”周何生钻进厕所,随便冲冲脸,又重新出现在铁行面前。

“看来昨晚睡得不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铁行问。

“声音?好像没。怎么昨晚出事了吗?”

“这倒没,是刚才卞真说昨晚听到楼后有声音叫人名。”

“有这事?那是不是我睡熟了没听见?”

“可能。”铁行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卞真的惊悚怀疑,他进入正题地说:“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你和顾远晨挺熟的,想找你了解他的为人,情况。”

看周何生听到顾远晨的名字敏感的一抬眼,他接着补充道:“当然我也不是说对他有怀疑,只是他毕竟是后来的住户,例行要调查一下。”

周何生闷了半天,一半是因为铁行的怀疑让他不忿,另一半是恍恍惚惚想起那个人就让他头晕目眩,心肝呼地挤出所有的血液。

“他不爱说话,不太与人交往,但那只是因为他经历的太多,形成一种本能的保护。他不是坏人,甚至比一般人都值得人保护,怜惜。”

铁行忍不住看呆了,周何生的表情太多的复杂,乃至他不明白他是在形容顾远晨还是在回顾什么,从心里挖掘着什么,只是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

“嗯…那他一般都做什么?”

“他基本不出门,早上会去一楼拿报纸,不串门。除了最近和胡碧玫走得比较近。”


铁行也看到过顾远晨出现在胡碧玫的家,自然明了,皱眉道:“他和胡碧玫看着有些奇怪,似乎像恋人,又差了点什么。这方面你可听他说过?”

“我是不爱她,她心知肚明,所以我没骗她。”顾远晨的话语仿佛就响在耳边,周何生想着眉一跳,却摇头说:“没有。”

铁行什么眼色,早已瞄到这一微小变化,他心知但并没说破,颇具深意的笑道:“还有什么其它情况吗?有关他的都可以。”

周何生仍旧很快摇头,待铁行跟他告辞转身后,他突然有几分犹豫地叫住了铁行。

“铁队,我,我顺便跟你打听个事儿行吗?”

“行啊。”铁行干脆的答应。

“上次聊天的时候我听你说以前在西区当过班。”周何生眼里有点不安的光芒闪烁,“想问问你城西下平街317号是什么住户?”

铁行略一思考,脑中的数据飞速运转,回答说:“据我所知,那是一处废宅,很多年没人住了,起码我在的时候那就荒废了。”

“废宅?”周何生木立在那里,再也控制不住惊讶万分的表情。

吕天下午到108时是开着车来的,一下车就看到楼房东边站着一堆人,挤挤茬茬的,似乎在讨论什么,却瓮声瓮气地听不分明。

他从后座位上取下一只沉重的纸箱搬着,特意站在离的近的地方听了一阵。都在说昨晚楼后有叫声,一个个嘴里冒着一单元,邪乎,搬家,勾魂之类的字眼。

吕天仔细去看众人的相貌,影影绰绰的,似乎看清楚了,又似乎不明,总之不是一单元的,都不曾见过。

他搬着纸箱子进了202屋,“铁队,铁队!”叫了一圈,并未听到人答话。吕天先自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的吞了下去。

接着开封纸箱,从里面取出一本本装订整齐的印刷资料。还有一只塑料袋,花花绿绿的透着包装。

“抓分夺秒,这就开看。”他自言自语地捧起一本,一页页开始翻了起来。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16:0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 铁大厨

几十分钟后,铁行进门。

“铁队!”吕天把手中的资料一扣,笑眯眯地望着他,“我今天可是把资料都批发回来了。”

铁行瞟了眼堆地高高的书,咋舌道:“这么多,你怎么借出来的?”

吕天得意洋洋地伸起一根手指晃着,“我啊,到局长那里弄了张借阅证明,再加上我爸的老同学,一切OK!”

“什么,你居然能从局长手里开到证明!”铁行顿觉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吧,这小子的能量也太大了。

“哈哈,山人自有妙计攻关。”吕天神秘地一撅他那红润润的嘴唇,笑嘻嘻地道:“我跟诸葛局长说我新交的女朋友要我帮忙借资料,借不到就要跟我分手。”

铁行差点没被口水噎死,真毒,这小子太毒了,明知道诸葛局长最发愁的就是手下的干将们的终身问题,从他带的弟子廖楠,冷云,自己,再到全局大龄青年遍地抓,诸葛局长只恨不得自己去当红娘了,好不容易碰到吕天这样的潜力苗子,能不帮忙?

“那外面的车?”

“从局里借的,不然多不方便。你不知道,诸葛局长还特批了我两天假,让我好好地陪陪女朋友,把她哄住了。”

咳…铁行就差服了叫他队长,想想诸葛局长那么精明老滑的人居然被这小子坑了,再觉不厚道也忍不住和吕天一道笑了起来。

笑毕,铁行也说起自己这边的情况:“今天状况不少,卞真说听到楼后有唤人名字的声音,还有野猫嘶叫,但是我问了周何生和胡碧玫都说没听见。”

“哎?昨晚挺安静的啊,我半夜还起来过,没听到有什么声音。哦,怪不得我刚才进屋前看到楼下那么多人说什么楼后的叫声,勾魂什么的。”

“是吗?原来其他单元也听见了,那就更怪了,我们怎么没听见。卞真好象也信了勾魂说,正准备搬家,还有胡碧玫,说是大后天就走。现在看来不走的只有周何生,还有顾远晨我没问。”


“铁队,你今天调查顾远晨了吧?有进展吗?”

“有,一个奇怪的关联。”

铁行一说马上把吕天的兴趣都调动起来,在他期盼亢奋的眼神里,铁行娓娓述说。

“今天我去找周何生的时候他提到一个地址,城西下平街317号,虽然他说是随口问问,但我觉得不那么简单,所以刚才我跑了西区的警局一趟,发现一件很不寻常的事。317是一个荒宅,大概是房子年代早就失修,所以一直没人住。而它的主人叫赵长利,你可知道他是谁?孟界光的朋友,介绍他去鼎升公司的那个,他自己任鼎升的保安经理。”

“果然是奇怪的关联啊,可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也解释不出,但这么巧合的关联说它没意义我实在不相信。我已经拜托西区的同事帮我找有关317的一切资料,希望有所收获。”

“嗯!”哈哈,吕天笑的起腻,“铁队,我怎么觉得我们开始顺利起来了,两条通路全有突破。”

“你那条还要辛勤一下,这么多资料,今晚我和你一起翻。”铁行伸手抄起一本资料,却看到旁边扎口的塑料袋,奇怪的问:“这什么资料?还花花绿绿的?”

“当然是重要资料!喏,海鲜、麻辣、鸡汁,嗯,嗯,还有酱菜!”吕天兴致勃勃一包一包的掏,可把铁行看的忍俊不禁。

“乖乖,你把方便面的老窝都端了吧!”

“嘿嘿,咱不是要查资料吗?晚饭,夜宵。再说铁队你煮的方便面也太好吃了,比咱警局食堂的饭好吃多了!”

“得,把我当铁厨师了!”铁行拿起两包鸡汁的,并无不快,反有笑意,“说干就干,开煮吧!”

夜幕一下,雷声滚得更厉害了,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刮动头顶上的灯泡,左一下右一下,晃地满屋子里忽明忽暗地泛起恍惚。

吕天一边翻看,忍不住掏出包方便面来干啃,嘎嘣嘣的脆响伴着喉咙的吞咽声,好像是在给方便面作广告。

坐着看,斜着看,靠着看,趴着看,他就这几个钟头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姿势,现在只觉得眼花。

“好累啊!这资料要能缩小点范围就好了!”

“我们所知太少,没法缩。大海捞针也得捞捞。”铁行规规矩矩的靠在墙边,专心翻阅,实在是一副实干家的风范。

“嗯!继续,我就不信花个三四天的看不完它!”

室内又安静下来,窗户被吹得掩上了缝隙,灯泡还是晃的,却比刚才弱了很多,橘黄色的光芒照耀着两个人,一个靠墙,一个趴在凉席上,只闻纸张的翻页声,如春蚕吃着桑叶,沙沙作响。而灯光映照在墙壁上的人影随着风涨大涨大,忽又缩成了团儿。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22:00 +0800 CST  
第四十章 火灾

“铁行,铁行!”一个声音响起,遥远的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听到了,是那个声音。铁行睁大眼睛左看右看,却发现四周都是黑洞洞,暗楼树影,白雾森森,混沌的仿佛宇宙黑洞的图片。

“你是谁,出来!”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野地里,一字字顺着带小旋转的风绕过压抑的黑色空气,又扑回面上,砸下零落。

“是谁!”

呼~~,脖子后渗入一股冰冷阴寒的气息,让铁行冷战的跳开,直盯盯的望着背后的空气。


“谁!?”

没人答话,旋风继续刮动,慢慢绕过铁行的脑袋,带着头上的短发一偏。


哈~~,他的脖后充当了玻璃窗的角色,被一口冷气哈中,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再次转身,“谁!?你到底是什么?”

四周还是寂静的,风声凛冽,如同天地的呼吸。铁行戒备的感觉着,却听不到一丝声响。他站在那里,站着站着,突然惊觉手一沉,低头看见一个穿蓝纱裙的女孩抬着黑亮的眼睛望着他。


“叔叔,陪我玩吗?”她看着他,瞳孔清晰的摄人。

“丫丫,你是丫丫?”

女孩继续笑,“叔叔,你陪我玩吗?”

“你是谁?!”

女孩还是笑着:“叔叔,你陪我玩吗?”

“你…”铁行被迎面的旋风吹入眼中,下意识的一闭,再张开看向女孩,却没有了那张洋娃娃般的脸庞。面前是没有头的脖子,碗口大的创口,没有血,只有创口里筋血一团模糊的跳动。


那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清脆银铃般的飘着:“叔叔,你陪我玩吗?”

铁行错乱的手一抓,一个不稳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他张开眼睛,才汗湿额头的发现刚才是一个梦。

屋内一切安静,灯还亮着,吕天也已经枕着书蜷睡过去。铁行站起身,只觉得脑子里眩晕的仿佛经历了什么轮回。

心也忍不住跳动的快了些,让他无法平复地绕着房间走动起来,却突然在靠近门口处闻到一股淡淡的燃烧味。

不好!一把扭开门,铁行冲到楼道上,这里味道更为明显,还可以看见上一层冒出混浊的白烟,并有明暗的火光映在墙壁上,那影子妖怪似的狰狞。

“吕天!吕天!快起来!着火了!”

他来不及回屋,用尽力气大嚷了几声,便三步并两步的跑上了楼。

302的门紧紧关闭着,然而浓烟和火光还是从门缝中泄露出来,铁行当即立断,立刻踹门。


砰砰的闷响声过后,门终于开。铁行在烟雾中努力分辨客厅内的景象,火苗正顺着沙发家具蔓延,没有人,那么人在哪里?

不管怎样,人命关天,哪容犹豫?他二话不说就准备冲进去,却被赶来的吕天拽住。


“铁队,毯子!”吕天帮着把毯子盖在铁行身上,又把拎来的一壶凉白开全数倒在上面。

铁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及多说,只吩咐着:“在外面等我。”

“小心啊!”吕天看他进去,忙到202里找到仅有的最大容器——脸盆,满端了水上来。他泼完水,开始用脸盆敲着楼梯把手呼叫起来。

“着火了!来人啊!救火啊!”

铁行冒着热焰浓烟摸到卧室里,终于看到了屋内住的三个人。

火刚烧到了门口,卞真趴在那儿,静静的,背上有团火焰在燃烧,她父亲背对着蜷缩在墙壁前,墙上带血,而冯婆腿部插在床下,脸正面朝上,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嘴上却黑乎乎一片。

铁行用毯子扑灭卞真身上的火,拉起卞真一看,人的瞳孔已经散了。再瞧冯婆,一样,而卞忠诚竟是满头鲜血地倒着,脉搏早没,瞳孔放大。

铁行不由得僵立在了卧室内。

火其实并不大,在赶来的居民帮助下很快就扑灭了。

当救火,唏嘘,讨论,人散之后,302的门外就只剩下了一单元住的三个人再加上铁行和吕天。

谁都没有说话,全默默地立着,望着面前狼藉凌乱的房间,每个人的心都不可能平静。铁行的眉毛燎焦了些,他几步走到楼道的窗户前,对着外面冷淡的夜色吞吐着烟圈。

吕天鼻子上黑黑的,是火中的灰蹭出的色彩,他一下下地揉着鼻子,清脆的声音也沙哑了起来。


“怎么会又死了三个…”

胡碧玫本就只穿着条薄薄的丝绸睡裙,蓬松着头发。这下开始在微冷的空气瑟瑟发抖,让裙摆都颤抖起来。

“我不住了…不住了,我明天就搬走。”

顾远晨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没什么起伏的说:“我明天也走。”

铁行把半截香烟踩灭在脚底下,重新踱上来,他看着周何生问:“你呢?”


“我,我晚他们一天走吧。”周何生犹豫了一下,也做出了决定。

铁行勉强一笑,“那好,大家注意安全,都走吧,也许走了更好。”

别的话谁也说不出了,他们散去,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周何生特意留慢了一步走在顾远晨和胡碧玫的身后,前面的背影高瘦萧瑟,一男一女的对话偶有传入耳中。

“远晨,这样短了一天,就只明天一天了,多陪陪我好吗?”

“好,那明天可以把它给我吗?”

“放心,远晨。我会履行诺言的。”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28:00 +0800 CST  
第四十一章 雁雕

天刚蒙蒙亮尸体就被警局的同事运走了,吕天继续翻阅着借来的资料,而铁行不放心的跟车走了。

那么其余的住户都在做什么呢?

401里,周何生双手枕在脑口,本该补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张着眼与天花板上的灰尘做伴。

402里,胡碧玫在丝绸睡裙外披了件外套,坐在餐桌前呆呆地睁着眼。而顾远晨站在合闭的窗帘前,默默看着窗帘的花纹,没有说话。

“远晨,你说我们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我本是不信的,可一下又死了三个人,太可怕了。”


顾远晨淡淡的说:“鬼很可怕吗?可能吧,但我觉得人和鬼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远晨。”胡碧玫走到顾远晨身旁,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你也是孤独一人,我也是孤独一人,为什么你不能试着接受我,就算是个伴儿也好。”

顾远晨没有推开她,他的眼中聚拢着哀伤,惨淡的说:“我没有这个权利,也不能再爱。”

“为什么?为什么?远晨你明明说过你和她已经结束了?”

“不是,你不明白的。”顾远晨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是雪花飘落的柔软,可这种软却是不可抗的现实残酷割裂而来。

突然背上热热的湿润起来,他把胡碧玫拉到面前,才发现她已经哭了,满脸的泪光,泛红的鼻子,哪里还有风情万种的仪态,她,也始终只是个渴望着爱的普通女人。

“别哭了,我们俩只有今天,再往后大概永远见不到了,你要把它哭过去吗?”现在的顾远晨看起来不再是个比胡碧玫小上许多的大学生,也没了平时的冷淡疏离,更象一个温柔细致的成熟男人。


“嗯。”胡碧玫面对他从未有过的体贴,眼泪果然慢慢止住,破涕而笑。


顾远晨拿手绢帮她擦去满面的余泪,连笑容也很温柔,“其实你不化妆也很好看,并不需要把自己藏在浓妆后。”

胡碧玫的鼻子一酸,又有些想落泪,但她努力抬起眼皮把它压回眼底,哭腔混着笑腔的说:“你也是啊,你知道你笑起来有多温柔多好看吗?我都想化在里面了,可为什么总那么冷冰冰的拒绝所有人接近呢?”

“以前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后的尊严,现在,我是应该拒绝的。”顾远晨说着说着语调如风吹到尾端,熄灭了下去,然而很快他笑着说起了别的。

“你听过雁雕的故事吗?小时候我妈妈常给我讲,说的是一只大雁,每年都要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地飞行,它觉得自己活得很辛苦,为什么很多鸟都可以舒服地留在本地,而它却要不断的飞翔?于是有一天它对着上天祈祷,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结果上天如了它的愿,让它变成了大雁的雕塑。从此它再也不用辛苦的飞翔,却失去了所有,只能渴望地望着天空,永远的望着。”


胡碧玫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了异样的悲凉,她担心的叫着:“远晨。”

顾远晨顿了顿,失神的笑了,“我和那只大雁一样,觉得自己活的很苦,可有一天却发现,从此连苦的滋味都尝不到了。”

铁行回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漫天的狂风大作,黑云压顶。

“吕天。”门一开,顿时穿堂风吹的地上摆的资料哗啦啦翻页作响。

吕天急忙压住自己翻到的那页,眼神炯炯的望着铁行问:“铁队,验尸报告出来了吗?”

“还没,”铁行边说着脱下黑雨衣,“不过我已经从小李那里套出了基本情况,三个都死于烟呛,烟中毒的症状很明显。”

“脸色发青倒是真的,可她们嘴上的手印又怎么解释?还有起火源?”

“这个我也能解释,手印还是一个根本不是人为可能留下,而且会有罪犯傻到杀人非得留下手印的吗?至于起火源,从客厅开始,应该是冯婆烧符纸引起的,她手里还攥着一张呢。”


“那还有卞忠诚头上的伤口?”

“伤口是在墙壁上撞的,燃烧中产生的一氧化碳会影响人的中枢神经系统,除了肌肉无力也会导致神智不清,他很有可能是把墙壁当出口,不断想逃离,却只是一次次把头撞破。”


吕天不甘心的说:“这么解释又会成一宗意外。铁队,其实你不觉得客厅里,厨房里都很凌乱吗?这不可能是平时造成的,我觉得她们是有时间逃离的。火本不大,而且我救火的时候发现门口的茶几玻璃倾倒了大半,这很有可能是她们曾到达那里撞歪的。”

铁行点点头说:“我也想到这个问题,可我总不能说她们到了门口却找不到门在哪里,不断想逃离却越走越深入,这不是鬼打墙吗?有谁会信?再加上有手捂着三个人的嘴,让她们呼救不出,却生生被毒烟呛死,你确定局长不会把我送精神病院?”

吕天垂下脑袋叹气道:“我看悬,这案子不用两天又是意外结案。”

铁行无奈的晃晃头,像是要让自己振作一下,接着把另一条消息告诉吕天:“今天西区一个同事说317曾经有个流浪汉报过案,因为地上发现大片血迹。他们曾经怀疑发生凶案之后移尸,但一直无事也就猜想是小青年斗殴时留下的。”

“317的血迹,这会和槐树里的案件有关联吗?”

铁行说:“我本来也没有在意,但看到发生时间恰好是孟界光死前不久,我还记得卞真曾说看到孟界光身上带血,也许不是巧合。”

“你是说孟界光在317里和人打架斗殴,难道他的死和与他打架的人有关?”


“都有可能。”铁行自嘲地一笑,“我还想起冯婆说的阴阳气论,她说孟界光指不定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情才第一个身亡,这下倒是要吻合了。”

吕天半天没说话,突然抬起眼细看着他问:“铁队,你觉得这世上真有鬼吗?”


“我不相信鬼,一直不相信。”铁行叹了口气,“可现在我也疑惑了。”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33:00 +0800 CST  
第四十二章 英子之死

窗外一个闪电,生生劈裂了黑幕般的天空,暴雨在即。

“收拾好东西了?”顾远晨看胡碧玫提着只皮箱从卧室出来,发声问她。

胡碧玫说:“是啊,不过看来要下暴雨了,过了这阵我再走。”她少有的去了妩媚,轮廓柔和的端详着顾远晨说:“远晨,就要分别了,你可以帮我画次指甲吗?”

顾远晨微微点头,胡碧玫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递去一瓶大红色的指甲油。


顾远晨拧开瓶,把胡碧玫的手指托在手里,开始用柔软的刷子一个一个很仔细的涂着。


长而尖的指甲,修整得本就很漂亮,当刷上一层红彤彤的光亮色,更透出艳丽的美,就像胡碧玫的人,永远适合鲜艳怒放。

“以前我爸就很喜欢给我妈画指甲,他是真爱她,可惜留不住。”胡碧玫说着嘴角竟也有丝甜蜜的笑。

顾远晨低着头,灯光下半垂的眼睛生着淡淡的光,“一会儿我送你出去。找个真正对你好的人吧,人这一辈子要幸福太难了。”

胡碧玫笑了,“我听你的。”

顾远晨继续认真地涂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比黑夜并不差多少,虽然屋内并没有风,然而听的见风声的呼啸,一阵阵催动窗户嗡嗡作响。

顾远晨正填补小指上的最后一笔,突然手一抖,笔刷涂出边界,红色的指甲油染在胡碧玫手指上,惊得她奇怪的望着顾远晨。

“怎么了,远晨?”

“周…危险…”顾远晨的脸一下变得煞白,他猛地站起身,不顾地撞到了椅子,碰翻了指甲油。


红色的粘稠液体洒落在桌面上,宛如鲜红的血液。胡碧玫呼唤不及的看着顾远晨开门而出,脚步焦急的失去了常态。

“远晨,远晨!”

楼道里的脚步声几乎是跑的了,空旷旷的风吹进来让胡碧玫满心涨起了不好的预感。


“远晨~”她怅然的叫着。

顾远晨跑到二层的时候,暴雨终于开场,天空中电闪雷鸣,经久不歇。

胡碧玫拉起插销,把窗子轻轻推开一个缝隙,正有一个狭长的闪电劈到面前,让她惊叫着跌倒到地上。窗子大开无余,狂风暴雨怒吼着灌进屋子里来,浇了她半身的湿。

胡碧玫爬起来准备努力去关上窗户,炸雷却紧跟着来了,并有一道橘黄色的闪电划过天空,直直的进入屋内。

嘭!水晶吊灯碎了,碎玻璃和雨一般纷飞。胡碧玫惊恐的睁大眼睛,她尖叫,被雷声遮盖,她抱头,阻挡不了身在屋中的事实,她后退,却眼见着□在外的电线从头顶的墙壁上直直的掉落,电流像魔鬼在铁制的挂衣架上擦出飞溅的火花。

顾远晨冲入雨里,刹时间浑身湿透,而他却只有一个目标——楼后。

雨大的遮盖了天地,是浇的泼的,把视线融化,留下光怪陆离的画面.他跑着,寻着,一脚深一脚浅,在齐腰的草地中,坑坑洼洼的泥地上走着,耳边都是雷鸣电闪之声。

终于,慌乱的视野里,那个熟悉而恍惚的身影在后山前的草丛中背对着自己。


“周何生!”顾远晨攥住他的胳膊,呼吸哽咽,手中的力量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


“远晨?”看到这样的顾远晨,周何生的惊讶不亚于发觉自己爱上男人,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你,你干吗要到这里来?这里危险,以后不要来,不要来!”顾远晨在雨里叫了起来,他的表情完全是五内焚心的后怕,脸色在雨中比白还白。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所以下来看看。”周何生直直地望着他,第一次看到顾远晨失去常态,竟是为了自己?获得的这个认知让他感觉心中的痛楚和快乐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冷雨也浇不熄,刹那间妖魔做怪,天下大乱。

“远晨,你,你担心我?”

顾远晨抬起湿润的眼睫,因为睫毛的纠缠,眼睛显得大的出奇,眼白一色明净,那是让人甘愿扎进去再也不求出口的色彩。

“不,我只是…”他撇过脸。

又一道闪电划过,雷声接踵而来。

顾远晨似乎无法忍受这样的对立,这样火辣徘徊在他脸上的目光。一咬牙,拽着周何生的手臂离开后楼。

上了楼梯顾远晨爬得很快,雨水顺着他和周何生的裤腿和鞋子流下,在楼梯上留下洼洼水印,亲密并列的步伐。

“远晨,远晨,你在逃避什么?”

“为什么口不对心?”

任凭周何生问着,顾远晨却只咬紧牙上楼梯,两人很快到了四楼。

面前402的门是敞开的,屋内像遭遇了一场龙卷风,玻璃和雨水满地,电线也长长的垂落,缠绕上倒地的铁衣架。

胡碧玫的尸体就躺在通往阳台的房间里,衣柜倒在她身上,玻璃柜门也碎在她的后背,满地的血红的和她的指甲油一般鲜艳。

顾远晨呆立在尸体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难过,恍惚。他望着胡碧玫大张的眼,那只涂了指甲油的手伸出去,冲着阳台。

而门外的台子上秋海棠颓然着暗绿的叶子,在这狂风暴雨中抖动着却依然坚持它的生存。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37:00 +0800 CST  
第四十三章 挣扎

通知了铁行和吕天后,周何生几乎是半抱着把顾远晨带回家,怀里的人全身湿透,精神更是颓败到失魂落魄。 
 
"远晨,擦擦头发,换件衣服,不然会感冒的。"周何生自己来不及换衣服,忙把毛巾递给顾远晨。 
 
可任凭他怎么说顾远晨都仿若未闻,他抱膝蜷缩在沙发上,头上的水,背上的水,全身冰冷。 
 
"远晨,远晨。"周何生急得无计可施,干脆自己拿毛巾帮他能擦多少是多少。 
 
"命吗..."好一会儿,顾远晨突然凄然而倔强的笑起来,他一把推开周何生,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402里,铁行和吕天刚刚把柜子抬起来,胡碧玫的后背上深扎着几块尖利的玻璃碎片,铁行轻轻拽起她后背的裙料,果然看见一个模糊的黑色手印。 
 
"难道真的是逃不掉,她今天就要走,竟然还是死了。" 
 
身后却传来一声门响,两个人都转过身去看,一个全身湿透的的身影,是顾远晨。 
 
哐当,乒乓...顾远晨一进门就开始在屋子里走着,翻着,不顾满地的玻璃,不顾狼籍的杂物,他的唇抿地紧紧的,完全对铁行和吕天视若无睹。 
 
"他怎么了?"直到紧随其后的周何生进来,铁行和吕天尚无法反应顾远晨到底在做什么。 
 
周何生皱起眉毛,面前的顾远晨似乎真是很累很疯狂很绝望,他是真的太需要那样东西了吗?莫非这就是他和胡碧玫的交易? 
 
他上前扶住顾远晨问:"远晨,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我会帮你。" 
 
"没人能帮我。"顾远晨再次推开他,猛的打开胡碧玫的皮箱。衣服,盒子,黄金珍珠首饰掉了一地,他仔细的找,仔细的寻,手指颤抖的打开一个又一个,结果却全是失望。 
 
"小心!"周何生猛然发现顾远晨的手就要触到电线断口,来不及想太多,一把从背后将他扑倒。 
 
两个人都够狼狈的了,不说满身的雨水,又磕碰在杂物中,只这一下就让周何生手心被玻璃划破,血温热的涌出来,疼的厉害。 
 
顾远晨却看了他一眼,平静下来,由着周何生拉起,拖拖拽拽的带回了401。 
 
手臂搂住腰,周何生扳着顾远晨并用脚一踹闭了门,直接把人安顿在沙发上。 
 
"先洗个澡,换上衣服。"胡乱用纱布止了掌心的血,周何生把自己的衣服拿了一套给顾远晨。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42:00 +0800 CST  
 
顾远晨没接,他背靠在沙发上,头依着沙发背的弧度顶端仰面向上,湿润的衬衫领口在胸口颤颤地浮动着。突然笑起来,声音很大,甚至全身都跟着乱抖。 
 
"哈哈哈。"笑声仿佛永远没有停止一样,绝望疯狂的让人心惊。 
 
周何生愣住了,他仔细观察顾远晨的面部表情,疑惑地叫了句:"远晨。" 
 
顾远晨看了他一眼,却笑得更厉害,慢慢地眼睛里都笑出了血丝,人也捂着肚子缩到地板上,还是笑,不停歇地笑,声音象磨在磨盘上的沙子,满是硌人的沙哑和凄厉。 
 
"怎么了?"周何生烦心地攥住顾远晨的胳膊。意外发现手中拖住的人失去了筋骨一般,软软的没有一丝力量,活脱一个被打散了精气神儿的孤魂。 
 
"你...别笑了!"盯了半天顾远晨的眼睛,周何生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吼起来,"别笑了,你哭不出来也不要这样笑,你疯了!真想把自己逼疯?!" 
 
顾远晨仍然大笑,浅薄的水气润湿了睫毛,闪动着结成星星点点的光。他笑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喉咙里很快咯的一声,撑住周何生的胳膊呛咳起来。 
 
周何生盯着那淡淡蜷缩的身形,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压抑感顺着全身的神经线汇合于胸口,心在疼,鲜明至极,牵丝绊藤。 
 
"别笑了,我说你不要笑了!"周何生提高声音吼出来,猛然松开双手,又紧紧桎梏住顾远晨的肩头。当指尖掐到骨头,才觉得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单薄,不由的松了几分手劲。 
 
咳嗽逐渐停止,顾远晨慢动作般抬起眼看着他,平素那冰峰阻隔的眸子里灰暗迷离一片。 
    
"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他嘲讽的说,那笑又要浮出嘴角,"我笑我自己是个笨蛋,傻瓜!老天?那个老天从来不会眷顾我,它只是冷冷的看着,等着我一次次失去,看着我卑微,瞧着我挣扎,直到我最后的希望都化成灰烬,它就可以奉上一抹冷笑。而我?全部表演给它了,什么坚强,什么不屈,我根本连自己都救不了,我算什么!一只蚂蚁还不如!" 
 
周何生梏住他混乱挥舞的手臂,心内抽痛。顾远晨说的话并不明了,但痛苦却是清晰地不能再清晰,他从小到大失去的太多,获得的太少,孤独的太多,发泄的太少,就像一个不断行走的孤单旅人,只增不减的行李迟早让他垮掉。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给我听,不要一个人撑着,我们...不是朋友吗?"周何生对上他的眼睛,恨不得钻进内里挖出他的心事。 
 
顾远晨因这话沉默了一刻,嘴角微颤,一双密黑的眸子亮亮暗暗地盯着他,许久,许久,却终于一把推开了伸到面前的手。 
 
犹豫之后的决绝比烙铁还炙热,烫的周何生促不及防。屋内的空气顿时凝固,象极了奶油布丁上的反射的光度,平的,柔的,却能把一切反弹回去,重重地跌落。周何生的手指慢慢收缩,他狠狠的攥着,感觉到血液被挤出身体的冷,而顾远晨呆呆地望着地板,失神眩晕。 
 
"别管我,不值得。"顾远晨摇晃的站起身,从额到脸苍白如纸,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凛冽的寒风吹透。 
 
周何生似乎什么也没看地平视着前方,顾远晨抽身,顾远晨迈步,他的脚软软的一斜,手指在空气中滑过一个扎人心尖的弧度。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42:00 +0800 CST  
第四十四章 同性之恋

顾远晨离开他的桎梏,开始踉跄着起身,向门口走去。他的手指刚碰到门锁,一股大力从背后冲上来将他拉过去,狂怒的周何生狠狠地啃着他的唇,他的痛苦在啃咬和失控中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人在面前,心却连一个门缝都不愿对我敞开。

吻是激烈,痛楚而撕心裂肺的。

被那样吻着的顾远晨终于哭了,无声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唇边,咸的还是苦的,汇入两个人的嘴里。

似乎是尝到了泪水的味道,周何生停住了动作,他慢慢伸出手指抚摸过顾远晨脸上的湿润。

那眼泪,他的眼泪…

“远晨,你喜欢我吗?不喜欢也要让我帮你啊…”

周何生感觉顾远晨的手臂突然紧紧地回抱住他,湿润的泪叠在肩头,一点一点地熨烫开。他不再说话,也不再等待回答,抽出手臂以更紧地姿态环抱住顾远晨。

两个人就这么拥抱着,交叠的体温熨烫湿润的衣服,慢慢的也半干了。他们似乎都要迷蒙地睡去,又模模糊糊的保持着清醒,直到吕天推开了没关紧的门。

“周何生,顾远晨在你这…”当看清两人拥抱的姿态,吕天嘴巴张大地愣在门口,半天轻微的哼出最后两个字“儿吗?”

顾远晨恍若未闻,周何生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更没有放开手臂,默默的环地更紧。

铁行也紧随着停在门口,他打量了两个人一番,拉住那个毛躁躁连门都忘敲的小警察,“吕天,先下去。”

“可…他们…可…”吕天断断续续的声音递减地消失,他被铁行拽着手硬是扯回了202。

“他们,铁队,那是…”吕天进了门还是没从刚才的画面中走出来,给他的印象不止是震撼,还有怪异,两个男人抱地那么紧,不是那种普通的拥抱,而是纠缠到仿佛要把对方嵌入自己身体里的。初见的那一刻他惊讶之余就有感觉呼之欲出,只是能定义这些的词语却一时间怎么也找不到了。

相比较铁行就颇为镇定了,“我早有感觉他们不对劲,但还真没明白是这么回事。原来他们俩才是一对,怪不得周何生看顾远晨的眼神都不对。”

“你是说,同性恋?”吕天终于找到这个词语。

“应该是了,也就是难想到这上面,周何生的举动早就够明显的了。”

“啊…”吕天一下子倒没了话,他不是歧视,只是以前从没想过两个男人也可以成一对,可以那样抱着,可以和男女朋友一般。他突然联想到自己查资料的时候老喜欢往铁行身边凑,还有次趁他睡着玩他的头发,戳他掖窝打趣,脸顿时涨红地可比番茄。

“铁…铁队…我去查资料。”心怀鬼胎的小刑警赶快把脸CANG在资料本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嗯,今晚继续加紧查,他们这关系一露,倒少了几分疑点,但顾远晨在胡碧玫家找的东西还是令人奇怪,可惜现在没法去询问。”

铁行很是淡定自若的一笑,撸起袖子进了厨房,他边摆弄着小电炉边说:“晚饭还没吃呢,我去做。你说你怎么老吃方便面吃不腻味,没营养的,等明天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补充补充,不然耽误了小孩子长身体。”

要赶上平日,吕天早就对小孩子长身体的问题老大不愿意地反驳上了,可今天他只是“嗯,嗯,啊…”的答应着,偷偷从资料册下伸出脑袋,暗自埋怨着——该死的脸皮,你怎么这么薄,这么容易红啊。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1:53:00 +0800 CST  
第四十五章 祭祀

吕天借来的资料已经被翻过了大半了,只有大约5、6本还未动过,成为他们今晚的工作。


两个人边在昏黄的灯光下翻阅边说些与案情有关无关的事情和资料中有趣的东西,时间更以飞速流逝。

“铁队,明天局里来人可千万别说我在,局长会把我揪回去PI斗的。”

“知道,就你那诓来假期,何止PI斗?诸葛局长可不是吃素的,小心吧你。”


“铁队,你可是我的战友,我的上级,我的搭档…”

“诸葛局长也是我的上级,我的老师,我的长辈…”

“吓!你又不是第一次忤逆他了,他不让你查案子你不一样查。”

“在这等着我呢?可你也得看我保的住你不,你以为诸葛局长吃过几次骗,你那分明是虎口拔牙。”

“铁队~~”那声音已经拉长到可怜兮兮的地步了。

铁行看到面前小兔子一般的无害目光,忍不住笑出来,“你呀!”

安静下来,哗啦哗啦又翻了阵资料,吕天张了半天嘴,终于忍不住问:“铁队,你说两个男人怎么就成了一对?”

“这…大概是和男女一样互相喜欢上了。”

“我知道,可是那是俩男的,它能一样吗?”

“应该不一样吧,起码算是特殊感情。”

“那…铁队你说什么才算男的喜欢上男的了?”

铁行终于被问地脑毛直竖,趁早截止这个问题制造机,“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热心过分。我又不是主人公,又不是研究这个的,哪来的答案。”

“哦…”吕天不知道被他哪句话刺激到,莫名脸一热,嘟囔一句:“人家好奇嘛。”就消了音。


鬼灵精缩回脑袋,停止住他的无休止问答,顿时四面安静。铁行埋头看了不知多久,再抬头才觉已入了午夜,晃着昏暗灯光的屋外早是漆黑一团。

看天气,雷雨没完,第二波就快来了吧。大敞着窗户却吹不进一丝凉风,很闷,很蒸,笼罩起一种让人不喜的氛围。好似本该热个脱皮拆骨的夏天突然变的温吞内敛,把那洋洒的热都塞回肚子里,回炉,添柴,却不让释放。又似乎是气味变的不对了,本该甜蜜干爽的夏日气息里忽的混杂上哈喇油的味道,躲避不及地钻进你的肺中。

轰隆隆,隆隆,闷雷的声音滚滚而来,不大却清晰。铁行走到窗前,看着天空上一纹一纹的波纹云,黑到发着暗郁的深蓝,而稀落的雨持续着,笼罩了槐树的茂盛枝桠,无风却自有变幻的阴影。

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重新回到位置上,才发现一旁的吕天已经不堪疲惫的睡着了,他在睡梦中还小撅着嘴唇,侧脸压住了半边书角。

铁行抖开毯子盖在吕天身上,端详着忍不住嘴角浮笑,这个小警察,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好奇生物。

待铁行重新坐好,打起精神继续翻看时,只听得窗户猎猎震动,突然涌进一大股风。于是吕天细碎的短发在侧吹的力度下轻轻的飘浮,而未压住的半边资料哗啦,哗啦地一页页的翻动起来。


铁行先是觉得通体一舒,而后视线聚焦,莫名的被轻微呲起的毛发浸透到三月小雨般的酥软感中。他失神了,因而并没留意到吕天压着的资料在随风翻转的某一刻,于某一页恰好清晰地闪过两个字——祭祀。

轰隆隆,又是雷声翻滚而过,伴着轻微闪电的光芒,是橘红色捉狭般的裂缝。铁行听到雨脚的落地声,便知雨又大了,可他却不知晓,这一晚屋外不止有雷声阵阵,还有野猫的撕叫和潺潺雨滴般幽怨的呼唤。一单元却仿佛被琉璃罩子封闭住了似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在跟着顾远晨进入402时,周何生把自己看了个透。

早已中毒,无药可救。他从什么时候起竟愿意陪着这个人上刀山,下油锅而不问一句因果?第一次见面的特殊兴趣?逐渐接近后的不可抗吸引?或是被他拒绝后的揪心之痛?


现在他只知道,无论是否能溯本追源,他都陷进去了,傻乎乎,莽撞撞,连一个爱字都没讨回来就把自己赔了进去。

“帮我,和这个一样的珠子。”顾远晨抬起眼看着他,半陷在睫毛里的眼仁黑的看不清,只有白净的底子大片泛滥。

周何生苦笑,认了。

于是两个人开了手电筒,在清晨六点多,刚死过人尸体尚在的房间里,借助穿透茫茫混浊的光芒大海捞针地寻找那粒小小的珠子。

满地的狼藉在不明朗的光线下越发显得颓败,珠子很小,范围就更大。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一点点在凌乱万分的房间里翻着,找着,手中的电筒光芒射远射近的移动。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整间房子几乎被翻遍,还是一无所获。周何生关上搜寻完的抽屉,转身却捕捉到顾远晨呆立的身影。

他背对着自己,面对地板上盖着白布单的人形隆起默默看了很久,才把哀伤的眼神收回。这个漫长的停顿让周何生心中一痛,便从背后拦腰抱住他,小心的靠紧。

顾远晨的表情慢慢松下来,苦涩的笑道:“算了,别找了。也许并不在她手里,也许她只是赌了一把。”

两人只得闷声出了402,周何生刚要开自家的门,突然想起似的攥着钥匙说:“我去帮你把行李搬下来,既然找不到珠子不能走,那我们就一起住吧,有个照应。”

在顾远晨的默许下,沉重的皮箱被周何生搬下楼,靠在卧室的墙壁边。

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远晨,就是在楼道上艰难的搬这个箱子,还面临胡碧玫的骚扰,周何生忍不住打趣说:“你都带了什么行李,怎么这么沉又没见你用。”

顾远晨没有回答,只淡淡一笑。

周何生看出他精神不足,显然还在为那颗珠子发愁,不由得拽住他坐到沙发上,安慰着:“再想想别的地方,我陪你找。”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00:00 +0800 CST  
第四十六章 皮箱

叮铃铃的车铃声穿透迷朦的雨雾,萦绕在楼下。 

鲜乐披着件墨绿的雨衣,摇摇晃晃地踩着自行车而来。 

到楼道口,他先给二单元送完了报纸,才返回一单元。虽然他知道订报的用户除了顾远晨外,都已经不在人世,还是很认真的把中学生学习报和足份的晚报塞进报箱里。 

这里真是个不祥之地,人命比豆腐还软,象割韭菜一样成茬的完蛋。就连他这个四处晃悠,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小子也忍不住心有余悸。 

紧了紧雨衣,鲜乐背着军绿书包走入雨中,噼里啪啦的雨点大滴砸落在身上,他一边咒骂着下个不停的雨,一边推着车子向前走了几步。 

口里不爱闲的随口哼起平日里最喜欢逗趣的小调,“我家的英子二十七八呀,没了老公想婆家呀,英子妹妹你…” 

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有些熟悉又飘忽的声音,“鲜乐!” 

鲜乐诧异地抬起头,自然想起那个扭着腰小寡妇,然而眼光仰望着,却见到402的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盆有几分委顿的绿叶植物半露在雨帘中,其它的窗户全是紧闭。 

“吓,出鬼了!”尽管这么说,鲜乐还是倾向英子在设计逗他玩儿,指不定哪里就有盆水啊什么的等着他。可今天本穿着雨衣,谁怕谁? 

于是索性支了车子,笑嬉嬉地从宽大的雨衣帽里露出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换了一首应景的歌曲。 

“哥哥想妹泪花流哦啊,不见妹妹心忧愁心忧愁,望穿双眼盼妹妹,花开花落几春秋…” 


他眯着小眼只顾开逗,却不料那盆秋海棠缓慢的移动起来,一寸,两寸,三寸,整个花盆越来越多的悬空在平台外,当空出的部分重量过半,它猛的栽下去,恍惚可见砖红色的花盆上印着一只黑色的手印,很是清晰。 

看到压顶而来黑色物体,鲜乐惊恐的倒退了一步,却哪赶得上自由落体的速度。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人倒在泥地里,从砸的稀烂的头部中迅速流出鲜血,几乎在一瞬间染红了整片水洼。


周何生洗到半截澡,发觉水量不足,猜想是压力不够,于是草草擦了身子出来。 


觉察到顾远晨在厨房里做早饭,他心中荡起一丝甜意,便蹑手蹑脚的溜到门口,准备偷偷端详他做饭的模样。 

灶上有锅冒着热气的食物,闻味道象是粥,周何生惭愧的想想自己的家底,米也没,菜也没,那大袋的燕麦是好久前买的,上次顾远晨就寻出来做了一次,这次看来依旧。 


厨房里的顾远晨面对着粥锅有几分发呆,他的侧面在稀薄的白色蒸汽下很是柔和,眼光如星地盯着台面上的瓷碗。半天,轻叹了口气,伸手关掉煤气灶。 

周何生刚要笑着吱声,却猛然发现顾远晨从裤兜里掏出一瓶药,旋开盖子,他下定决心的放了两片进去,又盛上粥,慢慢搅拌着使它融化。 

这画面让周何生如逢电击,他实在无法从情感上接受任何怀疑,只是仓皇的退回客厅,软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顾远晨的声音把他从失神中拉回现实。 

“洗完了?来,喝粥吧。” 

周何生抬起头,面前的顾远晨手里端着粥碗,笑容淡淡的,仿佛隔着雾气一般。 


他机械而缓慢的端起碗,拿起勺子刚要送到嘴边,哦了一声,装做突然想起似的说:“今天报纸还没取,反正粥有点烫,我先去取报纸回来再喝。” 

顾远晨没有起疑,却拦住他说:“你喝吧,我去取,反正我已经吃完了。” 

周何生怀着不知什么滋味的心情看他弯腰换上拖鞋,轻轻带上门离去。 


眼光在那碗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粥上逡巡而过,周何生在呆滞了两秒钟后,猛的站起身,先把粥倒在厕所里用水冲掉,接着跑进厨房里搜寻,终于在垃圾篓底发现了那瓶药片。 

顾远晨刻意在上面丢了一块沾油的抹布遮盖住,因此染脏了药瓶的标签,然而周何生还是分辨出药的名字——安定。 

他捧着药瓶,脑子里无数的混乱念头膨胀起来,顾远晨到底要做什么?他还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这些让他疯狂的疑问都无法从这点蛛丝马迹中获得答案,周何生顿时变作了困兽,不断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他不安地胡思乱想,突然脑中闪过一丝亮光,便大步走进卧室内。 

巨大的黑色皮箱仍安静的靠在墙角,很是孤单,和初见时没有区别。周何生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大,忍不住走过去,一狠心拉开了皮箱的拉练。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06:00 +0800 CST  

楼主:飘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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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9-02-26 21: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1: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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