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里by颜卿(灵异神怪)

第四十七章 逃

顾远晨打开报箱,塞满的报纸纷纷落下。他只好蹲下身体,一张一张把它们捡起。 


侧头看外面的天色,蒙蒙的灰,又搀杂着黑色迷雾般的深色空气。顾远晨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左手腕刺痛起来,他握紧它,也握住了那串珠子,感觉到有股气息在招引着自己。 

放下报纸,走出楼道,在冷冰冰的雨中来到楼前的泥土地里。顾远晨看到一个穿墨绿雨衣的人俯倒在地面上,满地的水,泥,花盆的瓦片残骸和有着茁壮根部的植物,还有被雨水冲淡的血和碎骨、脑浆。 

顾远晨默默的立在死人身旁,看着雨水努力的冲刷着散落的泥土,一点点,一点点…直到一个淡黄色的点儿露出,接着变大,变圆。 

顾远晨屏着呼吸,伸手扒开覆盖在那点颜色上的泥土,一颗浑圆的玉质珠子完全露在面前,大粒,饱满,和他左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顾远晨眼一阖,无法抑制地把珠子贴在胸口,他在笑,在哭,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苍白的手指攥住的是他自己的,珍贵到不能再珍贵的东西。 

开门的声音传来,周何生已经坐回沙发上,安静的抬着眼。 

从外面走进来的顾远晨似乎淋了雨,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精神却很好,连两颊都染上了容光焕发的浅红。 

周何生刚走上前,就被顾远晨抓住胳膊,连肩头都颤抖着说:“我找到珠子了,找到了!” 

周何生吃惊的问:“在哪里找到的?” 

“在秋海棠的花盆里,胡碧玫把珠子埋在里面了,所以她死时会指着阳台,她是在指花,她死时还想要告诉我啊。”顾远晨说着哽咽起来,苍白的脸褪去了兴奋的光芒,哀伤黯然下来。 


“找到就好。”周何生知道自己不该去触碰他,可还是忍不住拍拍他的背。顾远晨把眼光投向桌上的空碗,渐渐平歇了兴奋,轻声的问:“粥喝完了?” 

周何生把目光扎进他的眼睛里,嘴角一牵动,说着:“粥很香。” 

当这句话落了地,周何生却扑上前,紧抱住顾远晨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支吾的话语都被塞到对接的嘴巴里,周何生带着顾远晨将他推靠在墙壁上,两个人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吻着,不忍放开。直到觉得顾远晨身体慢慢变得酥软,周何生托住他的脸,开始磨蹭下巴和脖颈。接着手指伸向脖子,往上,往上,直到后脑勺。 

柔软的指腹终于搜寻到那个遮盖在头发里的坑,只一毫米左右,却深。摸上去只觉得那是个无底的漩涡,把周何生陷了进去,漩到最深。 

顾远晨象被火燎一般弹跳起来,他睁大眼睛望着周何生,眼中的痛并不比那漩涡浅。 


“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半天,顾远晨嘴角浮上一丝惨淡的笑,他的眼睛里潜伏着受伤小豹般的凄厉,来不及躲闪。 

周何生走到卧室里,几乎无法去弯腰打开箱子,可还是在顾远晨惨白的脸色中,一点点拉开了拉练,掀开箱盖。 

另一个顾远晨躺在里面,安静的面容,冰冷的躯体,周何生挽起他的袖口,左手臂上青紫斑斑,再拖起他的脑袋,后脑上有血迹,用指头一摸能感觉到一个和刚才一般的深深创口。 


吕天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天边的一个炸雷惊醒。 

他揉揉视线不清的眼睛,只见铁行在一旁的凉席上睡去了,而自己身上多了一床毯子盖着。 

不知怎得想到这毯子是由铁行盖上,吕天竟是脸一热,把目光投向铁行刚毅的脸部线条,心中惴惴的,只是这样看看不算是同性恋吧? 

愣看了半天,吕天烦恼的咬了咬指头,起身去厕所洗漱后,整个人才神清气爽起来。 

“生产习俗…生活习俗…婚丧祝庆…岁时节日…迷信陋习…”吕天随手翻着资料的后半本,都是有关这片地方在过去的一些风俗记载,非常有趣,很多更是闻所未闻。只是他现在看来,少了那份悠闲。 

本是微笑的扫着,到某一页,吕天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脸色由兴趣,到凝重,再到苍白。他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铁行,明明没几步却被毯子缠到脚,差点摔到地上。 

“铁队,快起来!铁队!” 

铁行很觉轻的立刻转醒过来,看到吕天的脸色,吃惊的问:“怎么了?” 


吕天把资料塞到他手里,指着说:“铁队你看这个,你仔细看!” 

铁行接过一瞧,是迷信陋习中的祭祀篇之瘟神祭祀。 

“祭瘟祖是旧时祭奠瘟神的一种迷信活动。瘟神一称五瘟使者,是中国古代民间信奉的司瘟疫之神。瘟疫,古人或单称瘟、温、或疫,是一种急性传染病。在古代民智未开,医疗条件低劣的情况下,人们对这种可怕疾病,恐惧至极,很容易认为是鬼神作祟,因此乞求神灵保护。 


明洪武十八年,县内曾发生大瘟,官府于半月县东南面(现半月区槐树里附近)兴建祭祀台祭祀瘟神。据传此次祭奠方法十分残忍,乃献祭男女老幼数名,将两手炮烙成炭状,再闷于密闭铁箱中活埋地下。其意是怕献祭的人当了瘟神奴仆后帮助洒播疫种,于是毁其手,并让之历经黑暗胆怯其心。后祭祀台不知毁于何故,祭祀也再没有进行过,从此绝迹。” 

铁行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资料,看了一遍,又看一遍,才发出声来:“法医说黑手印是未知的碳状物质,而每次大小不同,高僧说的阵法压制阴邪之气,以免怨气冲天的鬼怪索命,一切都套上了。难道真的是鬼,真的有鬼?” 

吕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乱乱的叫:“铁队。” 

铁行猛地又翻了翻前后的几页,手攥紧又松开又攥紧,仿佛在抉择什么。终于他拉住吕天的手,迅速向门外走去。 

“我们去找周何生他们,如果是索命,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留住命就是胜利。”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17:00 +0800 CST  
第四十八章 真相大白

看着周何生和打开的皮箱,顾远晨扶住门框,全盘承认了,“是的,我早就死了,从你最初看到我,我就不是个活人。”

尽管看过了皮箱,也摸到了伤处,周何生还是被他的话打击到无力,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自欺的吼出声:“怎么会,不可能的,你明明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他甚至猜想有双胞胎的可能,但摸到那个创口,一切其实都明了了。

“因为我并不是鬼。”顾远晨背靠在墙壁上,冲着天花板平静的讲述,“那时我和宛晴遭到她们家的反对,她的一个表哥恰好回到本地,就是鼎升公司的老板黄毕鳞。他和宛晴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便一见钟情的开始追求她。我当时并没想要放弃,我对宛晴说只要她还爱我多苦多难我都会支撑下去。可我见不到她,更没想到黄毕鳞居然派人把我绑了,要我答应放弃宛晴。就在下平街317号的废宅子里,孟界光失手把我推到门板上,却没想到钉子扎进后脑,没了救。”

雷声隆隆,周何生仿佛从话语中见到那个画面,残败的房间,灰暗的飘浮着尘土的空气,一个高大粗壮的身影在和一个清瘦的身影推搡着,旁边还有一个小个子在冷眼旁观。清瘦的身影挨了打,却还是一点不愿退缩,于是在升级的拉扯中,他被大力推到房间的木门上,后脑扎入门板上暴露出的钉子,手腕上的珠串在挣扎中断了。一颗颗饱满莹白的珠子跌落地面,蹦蹦跶哒的四散滚动,而有一颗恰好在地面的弹跳力里落在推人者挽起的裤脚里。

周何生红了眼的说:“所以你胳膊上会有伤,所以你要来租房子,所以我第一晚会听到楼上有声音,你在找珠子,是不是?”

顾远晨轻轻的点点头,垂下的脑袋没有再抬起,“我必须找到它,因为我的命魂附上上面被孟界光带走了。”

他撩起衣袖,露出那串玉质珠串,手指慢慢抚过说:“这是宛晴的祖母传给她的,她又送给了我。它不是玉,而是出自缅甸的龙宫舍利,宛晴曾告诉过我这种舍利是天地灵气凝结的灵石,能固魂,辟邪,救庇往生者。当我死去时,三魂七魄本已被冤气冲散,却因舍利的灵气被收回凝固在每粒珠子内。可孟界光和赵长利见我死仓皇离去,无意中带走了那粒存着我三魂中命魂的珠子。”


周何生心一紧,“缺了命魂会怎样?”

“就像我这样,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顾远晨把眼抬起来,慢慢转向墙角的黑色皮箱,惨然的笑,“没有命魂我就永远离不开自己的尸体,无论去哪里都要相随,只要分隔地超过一定范围,魂魄就会一点点减弱直至消散。”

周何生想起和顾远晨一起带丫丫妈去医院的那晚,离开槐树里最远的一次,他尤记得回来时顾远晨苍白的脸色,完全是半昏迷的状态。

原来这就是他的秘密,一切终有解释。

周何生莫名感觉到磅礴的压力,紧张的问着:“那封信,我见过下平街317号的地址,还有这栋楼的人为什么都发生了意外,你知道真相是不是?告诉我,远晨,告诉我!”


“信。”顾远晨蜷起手指说,“那是空间转移引起的,我本该死在317里的,然而却以非鬼非人的形式来到这里,因有违轮回常理引来了冥界的来信。”

“至于意外,那根本不是意外,这栋楼下有永世不得翻身的冤魂,他们本来被阵法压制,却因建楼毁坏了其中一角,那一角正是现在的一单元。冤魂重出地面,必要索命,谁也阻挡不了。”


周何生不忿起来,“索命?就为了自己是冤枉的?可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要杀害无辜,是鬼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不会明白的,鬼的世界没有对生命的珍惜,他们死的冤枉,又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他们…很孤独。”

“我不可能理解!”周何生的手指插入头发里,颓败至极,“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顾远晨苍白的靠在墙壁上,他的表情已经难过的超过了痛哭,可眼泪却并没有出现在他眼角,只是身子无法支撑的一滑,又默默的撑着靠好。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28:00 +0800 CST  

他给了周何生一片安静,也给了自己恢复淡然的时间,才平静的说:“走吧,这里没人能逃得掉,但我可以带你出去,只要远离槐树里,威胁就不在了。走吧,你应该走的。”


下安眠药就是为了这个吧,周何生明白了过来,你还是为了我好,从前拒绝我是因为不想害我,现在更是想把我无知觉的送出去。

“跟我一起走。”周何生突然抓住顾远晨的手腕,那期盼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远晨愕然的望着他,嘴角微一抽动,眼中多了份酸楚的愉悦,他摇头说:“我是鬼,你是人,如今命魂归位,我的归宿就在这里。送你出去已经是极限了,一起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你难道让我跟你永别?”周何生绞痛地太阳穴都隐隐冒着冰冷的星光,眼中暗淡却如黑夜里的深海起伏。

“远晨,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抱着你的时候发了什么誓吗?我对自己说会为你做一切,上刀山,下油锅,只为让你快乐。”

顾远晨别过脸,紧紧的闭着眼皮无法言语。有些东西他没法去要求,可痛并没少一分。


周何生返身坐在床沿上,他看了看箱子里的尸体,又看看顾远晨,神色转淡,逐渐平静的说:“我还有父母,还有亲人。”

顾远晨垂着眼皮,轻轻嗯了声。

周何生继续说:“生命是珍贵的,不该被剥夺。”

顾远晨按着门框,还是嗯了一声,比刚才更轻。

周何生突然笑起来,径直去了厨房,等出来时手中多了一瓶药和简易酒瓶的大曲。


“你要干什么?”顾远晨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嘴唇都开始发抖。

“我无法离开你,可能有些人有些爱是可以抽离的,但是我发觉我不能。”周何生这话说的很坚定,他旋开药瓶,把安眠药倒了一大把在手里。

“你疯了!”顾远晨扑过去阻拦,“你还有父母,还有…”

“我刚才都想过了,不是吗?”周何生看着他,目光很平静。

顾远晨哽咽住,拉住他的手,所有的情绪晕旋欲呕,半天只说出了一个字:“别。”


周何生停了一刻,盯着他的眼睛,盯着盯着笑起来,“不遇到你,我不是一样会死吗?”

“可你遇到了…”顾远晨还是拉着。

周何生又笑了,轻轻地说了句:“傻瓜。”他一扬脖子,把手里成把的药倒进嘴巴里,又对着酒瓶猛喝了一大口酒咽下去,微微有些呛咳。

顾远晨看着他,眉毛哀伤地簇在一起,酸楚的味道,努力了半天终于说:“你…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周何生没有回答,只是搂住他的腰,把嘴唇贴上去,很深的一个吻,先是反复的去吮吸他,像吃到蜜糖的蜂。接着顾远晨也被他吻活了过来,两个人互动的冲撞,反复的吻,一次深于一次地纠缠。

周何生的嘴里全是辛辣的酒味,嘬到嘴巴里先是清凉,过后燃烧起来,急切地点燃了周身的引线。双手在对方的身体上游走,抚摸着,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蹭出的火焰和对方身躯微微的颤抖。


那是迫切希望回归自由,彼此坦诚相对的信号。于是柔软的衣料脱离光滑的躯体,你剥着我,我剥着你也让亢奋的头脑轰轰作响。

终于身体与身体无分隔物的贴紧,那一刻两个人都抑制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低压的叫声,有几分动情,就有几分快活,还有几分疼痛。但他们只想铭记的,是种瘫在对方身上,像两个淋了雨的泥人般化着化着揉在一起的快活。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28:00 +0800 CST  
第四十九章 死亡的终结

铁行喘着气推开402的门,他紧攥着吕天的手,大声叫唤:“周何生!顾远晨!周何生!”

声音震得四壁都显单薄,可迂回震荡了这么久,却不见屋内有一点动静。

铁行狠狠一锤门,咬牙拉着吕天说:“走。”

呼唤声仍然在楼梯间响起,逐渐变弱。铁行一路带着吕天出了楼道口,开门上车。

“铁队,还没找到他们俩个…”吕天忍不住开了口。

铁行却在驾驶位置上苦笑了一下,眉目间都是焦急的忧虑之色,他叹了口说:“管不了了,照上面说的推测它们会杀死所有人,包括你我。”

吕天刚要再说什么,却见铁行攥紧方向盘,狠锁着眉说:“我死没关系,可我不能让你死,绝对不行。”

万般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吕天安静异常的看着铁行启动,看着他踩下油门。

车子顺利的启动起来,速度如飞地带着他们驶离这个可怕的诅咒之地。然而坐在上面的两个人不知道的是,在车子底端,那个蓄满柴油的油箱上印着一个黑色的手印,有油顺着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缝隙流淌,很慢的,一滴,两滴的继续。

映在墙壁上的稀薄影子已经静止了下来,顾远晨仍旧在吻动着周何生的胸膛,细细的,好似用嘴唇比量。当手腕上的舍利珠闪过一丝灵气的光芒,顾远晨终于抬起脸,面上大滴的眼泪滑下。
周何生站在墙的一角望着他,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

他冲他说:“傻瓜,哭什么。”

顾远晨走过去,两个人同时动作,紧紧地抱在一起,而床上的那具躯壳安静的躺着,它的胸口早没有了起伏,只待逐渐冰凉。

“现在我们俩可以在一起了。”周何生捧起顾远晨的脸,两个人在这时候的笑不是完完全全的开心,而是酸楚的,揉捏的,却安静了心里所有的躁动和彷徨,仅有这样才是安乐的。

顾远晨扭头望着床上的那个身体,抓紧了周何生的手。周何生也把目光投过去,那就是他,曾经他的灵魂寄居的身体。的

“让它们也在一起吧。”周何生走过去,从黑皮箱中把顾远晨的身体抱过来,轻轻地放在床上。两具躯体并排着,一样的紧闭着眼,一样的年轻,自己的那具是全身□的,而顾远晨的是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

“如果有人收了我们的尸,会猜到我们相爱吗?”周何生有种看着另一个自己的感觉。

“也许会吧…”顾远晨突然笑了笑,走过去,走到自己身旁,轻轻地解开扣子,剥去了身体上的衣物。

周何生在不解了一刹那后明白了过来,他拿起毯子把两个□的躯体盖住,继而拉住顾远晨的手。

“这是我们留给世人最后的暗喻,我们相爱。”

在那一时刻,离槐树里108栋楼没有多远的公路上,一辆大货车挡在铁吕二人坐的车前。

油开始更连续的滴落,铁行被大货车缓慢的速度磨得心焦,看了眼吕天正要按喇叭。大货车上的司机从窗户里扔出一个燃烧的烟头,加了速。

当小车行驶过那个烟头跌落的位置,油滴在火星上,火苗顺势燃了上来。几分钟后,轰隆的爆炸声响彻了四野,车上的人无一幸免。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35:00 +0800 CST  
第五十章 大结局

橘黄色灯光映在窗口,似是有风吹着灯泡,让灯影一晃一晃的,忽而涨大,忽而缩小。

周何生握着顾远晨的手,他们俩一起走出门,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慢慢的一些熟悉的面孔走上来,有卞真搀着卞忠诚跟他打招呼,有胡碧玫穿着薄绿的纱裙,指甲红艳艳的,冲顾远晨笑着:“远晨,你还没给我涂完最后一个指甲呢。”有抱着布娃娃的丫丫在问她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来?”有尖嗓门叫着“你丫….”的鲜乐…

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他们的手一律都泛着黑,藏在长长的袖子里,然而还是可以看到指甲缝儿里的黑泥。

这就是鬼的世界。周何生突然不再有初来乍道的孤寂感,他抱着顾远晨腰,温柔的吻上他的唇,在口舌的纠缠中,声音断续的传出:“远…远晨,我…”

顾远晨堵住了他的嘴,两人忘情吻动,直到不得不放开彼此。顾远晨把唇靠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微微颤抖的:“何生,我爱你。”

飘忽的灯光和没有影子的交缠身躯混成了一色,从楼道的窗户向外,经过黑夜里的寂静空气,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两个身着深蓝保安制服的人正打着手电巡查,其中瘦高的猛然发现的指着沉在半山中的暗楼,四周的死寂衬托着亮着的灯光异常的显眼而诡异。

他大惊小怪的嚷出来:“你看那儿,怎么亮灯了?”

另一个个子矮些,揉了揉眼,不禁打了个冷颤说:“真…真的。”

“108栋不是已经荒废了十多年,没有人住了吗?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看到对方真的要往那边迈步,打冷颤的忙拉住他,满脸不可置信的说:“你还真是新来的,连那楼你也敢去?!”

“怎么说,不就是废楼吗?不过你说也奇怪,好好的一栋楼怎么就空下了,多可惜。”

“俺的娘啊!你,你,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到家,你知不知道,这楼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出过一连串的命案,什么吊死的,割脖子的,跳楼的,一个单元的人都死了。之后没几个月,唯一没死的一个女的又莫明其妙倒毙在里面。他们还说这楼常有怪怪的声音,从那年起就没人敢住,全搬空了。这十多年来谁敢晚上,不,白天稍暗点都没人敢进这废楼,现在这大半夜的你还想去看?你活腻味了你!”

恐怖的气氛立刻随着夸张的话语传递给了对方,哆嗦也是,“不,不会吧,你是说真的有鬼?”

“谁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些人都死的邪乎啊,我听说有两个男的裸着身子死在一张床上,还有两个在这里查案的警察一起撞车炸死了。”说着这话题,不由得人不胆寒,这位只觉得周身到处都灌凉风,单薄的制服根本挡不住,忙四处瞟眼的说:“今年闰七月,现在可还是鬼月呢,听说鬼最喜欢在这时节出来游荡,还…还会重演他们的死亡过程。”

“重演?你,你别吓我!死了就死了,怎么还会重演。”

“嗨!我哪知道,大概怨气不散呗!我在老家就听说过吊死鬼总要变在树下挂着脖子,淹死的喜欢半夜在泡在塘里呼救,鬼月里阴气最盛,什么事儿都有。”

这里话音刚落,远处的灯光忽的在这一刻熄灭了,108号整栋楼顿时沉入完全的黑暗中,仿佛吃人的大口突现,要把面前的一切囫囵吞下。

两个保安的脸同时刷白,哪里还能再借来胆子,只听得四周阴风阵阵,寒人体魄,而沙沙的草声就象鬼怪的脚步逼近。面面相觑一番,同时低呼一叫,踩着崎岖不平草地奔远了。

只剩下地上不知道是哪个遗落的手电筒,微微滚动了几下,贴着地皮孤寂而固执的继续亮着光。似乎是接触不良吧,一闪又一闪。

而108的故事还在继续,也许明年也许后年也许更久,他们会重来…

End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39:00 +0800 CST  
后记

在绿JJ看留言,发现有不少朋友对结局很疑问,所以特别写出下面的促进大家消化。^^


不知道大家看前文的时候有没有过疑问?为什么一栋死了那么多人的楼还会有人住?而当意外不断发生时,没有一个人提到91年的惨案,明明是很出名的事件?甚至连两个以此为调查目标的警察也没有提起过丝毫,敏感的记者在报导里也没有提及?

可明明,91年和06年发生的正在一步步重叠。

如文前:“一单元里死的死,疯的疯,有上吊的,有跳楼的,有车祸的,种种名目,最离奇的是有两个年轻男住户赤身裸体地死在了一张床上。”

那么,请你翻到文末,仔细看最后一小段关于保安的。

“108栋不是没有住户吗?”

“你知不知道,这楼九几年的时候出了一连串的命案,什么吊死的,割脖子的,跳楼的,一个单元的人都死了。之后没几个月,唯一没死的一个女的又莫明其妙倒毙在里面。他们还说这楼常有怪怪的声音,因为这些早就没人敢住,全搬空了...”

看完这些,你将得出什么结论?91年的时候这里发生了如文最前所说的命案,于是这栋楼再也没有人住了。那么06年我们眼见的是什么?

再看:“今年闰七月,现在可还是鬼月呢,听说鬼最喜欢在这时节出来游荡,还…还会重演他们的死亡过程。”

两相综合,结论只有一个:06年我们所见到的故事实际上是91年死去的鬼魂在鬼月里重演了自己的死亡过程,所以,从文一开始标志上06年,文里面所见的所有人实际都是鬼,所以我们可以解释为什么天总是阴的,为什么没人提及91年的惨案,因为这就是重复91年的发生过的全部事件。

其实,全文在细微的部分对此都有隐喻,大家试想里面写到的生活,中学生迷恋交笔友,所有人没手机,没电脑,冯婆穿的那种手制门帘,热衷勾活计,甚至吕天带来的方便面口味,那三种是90年代初时北京方便面的三种口味。所以要我自己来说,这个故事是并不是多恐怖的,而是诡异的。


最后,奉献一个番外,麻烦各位转文的朋友在转番外的过程中,把后记也转过去吧,谢谢^^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43:00 +0800 CST  
番外 槐树里的日子

1992年,槐树里居民区108栋一单元共住进了8户人家,15口人。九起意外案件后,无一幸免。自此108栋再也无人居住,终成这个日益繁华的都市中,无人问津,谈之色变的鬼宅。而鬼的生活,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姓名:周何生。

鬼龄:四年

死亡原因:服食过量安眠药

死亡地:槐树里108栋401房卧室

很久很久以后,远晨还会在我握着他的手时问我那个问题,“你真的不后悔吗?”


我知道他说是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于是我轻轻的把吻印在他的脖后,用鼻尖蹭着他柔软的头发。我只说一句话:“我很幸福。”

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我还是会想起我的父母,想起我班级里的那些孩子,想起我在阳世间的朋友,亲人,环境,甚至有时会很想从学校出来那条繁华的小街以及小街上弥漫的烤羊肉串的味道。可我,还是幸福的。

现在的我是鬼,鬼的日子有点像颠倒了白天黑夜的时差,其实也还好,鬼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鸡叫就要离开,只是不能见很强烈的阳光,因为那会散掉我们的魂魄。其余时间,阴天,灰暗的地方,我们是可以随时存在的。

作为鬼,时间停止,岁月凝固,且并无困倦和饥饿,可我还是喜欢每天有固定的睡觉时间,那样我可以和远晨躺在一起,用漫长的时间,一根一根玩他的手指,或者靠在他身后,像舔棒棒糖一般消耗着他的肌肤。这时的远晨总是很安静,由着我用指尖滑过他的掌心,由着我逗他,闹他,忍不住了就会笑。

在这种事情上,我似乎永不知厌足。尤其是可以看到他的笑容,可以亲到他薄薄的耳垂,那种感觉让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美妙,我甚至觉得就这么睡着也好,我就这么抱着他,他也搂着我,如此这样,永生永世。

何况我们并不寂寞,这个单元的夜晚,鬼们过着人们白日的生活。对门的胡碧玫会来找远晨让他帮忙画指甲,她会撅着红艳艳的唇,数落卞真又跟她拌嘴或是鲜乐又编了什么荒腔乱调。


远晨总是很耐心的听她说话,并帮她补好小指上的颜色,不过那只能维持一个晚上,鬼的身体发肤会一直维持死前那一时刻的状态,也因为这远晨左胳膊上的瘀伤永远都不会消去,这让我很是心疼,虽然知道他并不会感觉到疼痛。

此外小女孩丫丫也很喜欢来串门,她有时会带着比她高半个头的鬼姐姐来吃远晨做的燕麦粥。

“她没吃过燕麦呢!”丫丫会很遗憾很遗憾的说,因为她可以大谈饼干,糖果,唐老鸭和米老鼠,比她大好几岁的姐姐却不知道。

远晨总是做燕麦粥,因为我们只有它,而它也象装在聚宝盆中一样,用掉了第二天又会恢复原样,因为鬼实际并不能吃去任何东西。

等待燕麦粥煮熟的时间里,丫丫总是很雀跃,这之于她是一种游戏,她会回想以前吃过的巧克力,奶油爆米花。而鬼姐姐比丫丫安静得多,总是有点怕羞的躲在墙角,大约是因为她的手有时候会掩饰不住的变成焦炭一般的手干。我和远晨都对她多存怜爱,因为她的躲闪,也因为她现在虽可吃到燕麦,但作为鬼,实际没有味觉,并不能感觉到任何的香甜。

开始的几个月,丫丫也会有烦恼的时候,她总是嘟着嘴巴走到桌前,很不开心的说:“我想妈妈了,她怎么还不来陪我。”

这样的时候,她就会心情不好的把头取下来,放到桌面上。桌上的头眼睛眨眨,嘴巴撅撅,身体部分摇摇摆摆地无声的安慰。

我也会安慰她:“丫丫乖,妈妈不久就会来的。”

果然半年后,丫丫妈也来了,丫丫笑得像只回家的小燕子,那时候鬼姐姐已经迷上了机器猫,她总是赶着问丫丫学校是什么样子的,是和她家乡的私塾一样吗?还有铅笔是什么,飞机是什么?每到动画片时间,她总会以最快的速度飘过去,直到全部节目结束,甚至忘记了一贯的羞涩。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55:00 +0800 CST  


而冯奶奶三个孙子依旧猴子一般跳上跳下,和她俩玩不到一块。他们喜欢的是圣斗士,变形金刚,总是有无穷的精力无法挥洒,一下子失去了去水库游泳,去郊区爬山,去游戏厅打街机的乐趣,只得把那一腔的活力都倾注在就近取材的玩乐中。

于是小矮个子的冯婆便比以前更频繁地四处追着三个捣蛋鬼,骂声连连,只是拧耳朵的招式失了效果,鬼可是不怕疼的。

在槐树里108号楼的鬼生活中,我和远晨无疑是众多鬼中很甜蜜的一对,虽然被卞真和胡碧玫略有不悦的注视,但这基本上只是给她俩的美女吵架式多了一个平等的对掐话语。

“当初不知道哪个小丫头死贴上去帮周老师做饭洗衣,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好不害羞啊!”

这样的情况,我和远晨能怎么做呢?干脆视而不见,关门磨蹭我们的小日子,让辛辣,鲜艳的美女们自由的熄火吧。

说起这栋楼里的鬼魂们,让我们都觉得很冤枉的就是那两个热心的刑警,他们本不属于108栋,也不属于一单元,却只因为决心查案被牵扯进来,才丢了性命。

尤其他们俩确实是很好的人,一个沉稳正直,一个雀跃灵动,即使因查案从好端端的人变成了鬼也没有过多怨言,只是一个很愧疚加心疼的望着另一个,而另一个蹭了蹭鼻子,睁大了一双小灵兽一般的眼。

“铁队,我借的车毁了。”

亏他还能为活人操心,怎么不想想自己已经死于非命。铁行却很温柔的揉了揉小警察的头说:

“没关系,吕天,让诸葛局长赔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铁行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神情,好象,好象我有时看着远晨的感觉,而他的手指抚过的那么轻柔,几乎让我怀疑这还是那个看起来严谨古板的铁刑警吗?


之后有一天,远晨突然笑着跟我说:“你觉得铁行和吕天两个人怎么样?”


我讶然的想个明白,暗骂自己观察力衰退的说:“果然很好。”

远晨告诉我,铁行背脊上留了一片伤痕,是他在车子爆炸前一刻毫不犹豫地扑住吕天才被烧伤的。

我再次恍然大悟,笑着把远晨抱上床,揉搓着说:“这如果不是特别的情感,那我甘当傻瓜。我可是有经验的哦。”

我们并没有去刻意撮合,但直到有天我们认为中一贯一本正经,严肃非常的铁行把吕天打横抱在怀里,先是听到吕天咬到半截虫子一般嗷嗷的叫起来,后来安静下来,只看见吕天乖乖地扒在铁行肩膀上,柔软的头发蹭在浅蓝色的工作制服上,好似空气中漂浮的柳絮。

他们就这么进了房。那一天,我拦住了试图窜进201捉迷藏的丫丫,把她拉到了我和远晨的家。远晨给她叠了几只纸鹤和纸船,告诉她今天一天都不要去201了。

丫丫自然不明白的问为什么,我扑哧一笑,故意不说话等着远晨来回答。

十几秒后,我听到了一个很一本正经的回答:“因为铁行叔叔和吕天叔叔要去做功课,很多作业,不要去吵他们。”

丫丫立刻对201的现在在发生的事情失去兴趣,我喷笑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远晨英气的眉已经苦苦忍笑地皱了起来。他的侧脸让我一阵恍惚,想起那个夏日,初次见他时那光洁的额头,深的让人无法抓其边缘的眼和干花颜色的唇。

他的眉总是吸引我的注意力,因为那里一皱,我的心便一揪。如今,我看到却是一个柔和了光影,虽很淡却那般恬静,细致,宛如沉入江南小镇水色迷蒙中的一个甜笑。

“丫丫,”我很正经很严肃的扳住丫丫的肩膀,“远晨叔叔和我也有很多功课要做,你去找鬼姐姐看动画片吧,记住不要来吵我们哦。”

第二天是个阳光普照的艳阳天,我和远晨自然不能出现,于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了一天。


当我终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的时候,他又问我:“你真的不后悔吗?为我放弃了那么多。”

我把他的舌尖含在嘴吧里舔了舔,笑笑的附在他耳边说:“傻瓜。”

我之所以愿意随你而去,便因我知道放弃你的我便不是自由的我,而是散去JI情,背叛热爱的一个老朽的存在,这样的人世上并不缺少,而那个至情至爱,甘愿付出生命来陪伴爱人的傻瓜却如此稀少。

远晨,我不想放弃爱,亦放不了爱,所以我无悔。只是心中唯一对不起我的父母,养育之恩,未能尽孝。可既然不能两全,也只能企盼爱我的他们再次包容我的任性,我的甘心糊涂,因为,因为我今生唯爱上这一鬼,真真的至死不渝,又能如何?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5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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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58:00 +0800 CST  
边搬边看的,真的是挺诡异的文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22:59:00 +0800 CST  
有人看就好,呵呵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3-02 19:21:00 +0800 CST  

楼主:飘到此地

字数:110010

发表时间:2009-02-26 21: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1:06 +0800 CST

评论数:8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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