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里by颜卿(灵异神怪)

顾远晨埋下脑袋,嘴角微向上扯了扯,带起淡淡的苦涩,声音也哑哑的说:"我从小就只有妈,十一岁时连妈都死了。在这世上我一直就只有自己,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多了一个人陪,我,还没有过朋友。" 
 
周何生听他只言片语的述说身世,语气平静地仿佛早习惯透了孤独,习惯透了没人关怀,他忍不住心潮澎湃地跳下桌子,一把抓住顾远晨的手说:"你要愿意,我就一直对你好,再不会孤孤单单了。" 
 
那掌指间的透自肺腑的热情,关切怎不暖了人的心? 
 
"能有一时就好..."顾远晨先是眉一黯淡,却紧接着微笑起来,散去了乌云,"我记得不是邻里之间要相互帮助,相互照顾,远亲不如近邻,近邻就要帮衬吗?我还以为你是公益宣传员来着。" 
 
他复述的这话正是周何生第一次帮他忙的时候说的,现在听来周何生也忍不住开怀大笑,按着额头说:"你不知道,第一次为了帮你我连油条都没吃到。" 
 
丫丫妈住了院,102本就没人入住,一楼就真的沉寂下来。 
 
过了几天,铁行和吕天果然又来了,一是送来丫丫的死亡证明,二是再次找附近楼层的群众调查情况。 
 
死亡证明由卞忠诚代收了下来,他告知铁行两人丫丫父母都是外地人,老家也没什么重要亲戚,父女的丧事恐怕要延后,等丫丫妈精神稍微好转些。 
 
铁行点头同意,答应帮他争取在停尸体房里多存些日子。实际铁行内心也是不希望死者这么快火化的,那样原始证据全都会彻底销毁,只是停得久也总有头,案件既没有任何线索,更无进展,让人好生头疼。 
 
就说丫丫爸的死亡,铁行顶着周末把法医扯到队里解剖,本指望有所斩获。结果报告一出来,除了致命伤外,死者脚后跟处有一块新鲜擦伤,再加上钢筋扎出心脏的长度也符合站立不稳堕地的速率。这一下等于宣判了死者是后退时被绊,促不及防地倒地被钢筋刺穿心脏死亡的结论。只是法医在验尸报告上不得不加了一句:右后肩处有模糊不清的掌印,呈黑色。 
 
铁行催问法医那掌印是怎么留在上面的,法医也说解释不出,只说这三次的掌印他都切下小块皮屑化验过,证实表皮上的黑色物质是碳类化合物,深入皮肤纹理,非木质碳,但具体是什么无从细分。只是就凭这个,更断了这和死亡原因有关的想法,因为任谁也不可能给人的皮肉上留下这样的掌印,何况这是印在肩后又不是胸前。法医倒是给他们构想了一番,猜测案发的这片地下有什么奇异的辐射,人类未知的放射物什么的,能够在死人的身上形成这样的斑状类手的形状。 
 
这猜想和吕天的变异猫也有的一比。铁行不由地心叹,看来不出三天,丫丫爸的死亡证明必然开出,意外,都是意外,还有出在一地的巧合。这些对于一个家庭是灭顶之灾,但对于堆积如山的卷宗,日益增加的刑事案件来说,不过是多了几页微不足道的组成。 
 
铁行却无法让自己忽略这个组成,从第一次见到掌印,就有一种潜藏的预感提醒着他,甚至有什么在他体内跳跃着,就象雀跃的猎犬。上次,他觉得这不是结束,这次仍然。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09: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鲜乐的新闻 

游路钢自上次目睹了丫丫的死状,一直心神不宁,噩梦连连,偏偏每次醒来又记不地自己作过什么,可让游老娘着急了一把。为此更是到开福寺里求了开光的护身符和宁神的香灰,回来就忙不迭地把护身符给儿子贴身挂好,又狠冲了一大碗香灰水。 
 
游路钢惊吓一番,也怯了些胆子,再加上老娘眼巴巴地瞧着,免不了捏着鼻子全吞了下去。这一下,神宁了没且不计较,只这肚子叽里咕噜地犯了意见,连着跑了三天的厕所才消停下来。更是因此在上班时把压机看过了点,弄出了一锅子的废品。 
 
游路钢自认是个完全和学习没缘的主儿,小学时考试只会写名字,上了中学也没长进,门门的不见及格。最后意意思思,好不容易才混了个初中毕业。 
 
可论起干活,他却是人认真,手又巧,进厂子里工作三年,一直看这金刚石压机。这活儿极容易因为看管懈怠出废品事故,用工人们的惯语叫放炮。三年工龄的人里,唯有他是不折不扣的零炮标兵,全厂出名的。却没料想到这三年的道行,却生生毁在了一碗小小的香灰水上。真可谓时也,命也。 
 
这天里,天阴沉沉的,游路钢惯常地上完早班回转,不过是6点未到,5点50几分的蒙蒙清晨。没进楼道就见到鲜乐的单车支在一旁,军绿色的挂包煞是惹眼。 
 
走进去果然听老鲜正哼着歌儿,边摇头晃脑地塞报纸,游路钢一拍他肩膀,招呼着:"老鲜啊,有时候没见了,今天可来的早啊。" 
 
鲜乐被他那不自觉的大力拍地半边肩膀一塌,白眼立刻就翻了起来,夸张的叫着:"你是准备废了我的胳膊,好再也不见了吧?" 
 
游路钢喷笑出来,指着鲜乐那撇拉撇拉的嘴取笑:"老鲜你可越不越不象男人了,就我拍这一下就能废了?我看你那小样找人嫁挺合适。" 
 
"呸你的吧!" 鲜乐撩回他一句,鼻子里一哼说:"我不象男人?也不知道是谁被死人吓得没了魂,喝了一肚子的香灰?" 
 
"嘿,你小子可别来劲啊,你去找地儿看看那血叱呼啦的场面,还不定你三魂去了几呢?"这事可是游路钢此时的最大心病,一想起来就是个不舒服。 
 
鲜乐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楞头小子,见好就收这事儿他可机灵着呢,当下罗嗦了个别的话题说:"游子,你说今儿个这天吓人不?" 
 
游路钢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他是说天色总这么阴沉着,不见透个晴日,够闷,也够难受的。附和说:"可不,要说这八月份,大早上可得比这亮堂的多?可这天偏偏不见个晴,成天的既没见雨,又不见云散,真要赶上恐怖片儿里的气氛了。" 
 
鲜乐扶着报箱来了侃的欲望,一脸炫耀的说:"要说这种天我还真遇到过,还是前两年陪我爸回唐山呢。俩人一下火车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刚下午三点,黑的跟晚上似的,大马路上所有的车都开了车灯。我爸一看那,当然腿就软了,非说唐山大地震那会儿,天也这么反常来着。我当时就一嘿,看我们爷俩这自投罗网的。" 
 
游路钢被他绘生绘色地一描述,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啊,"鲜乐做足了吊胃口的姿态,最后一句却跟胖肚酒杯的细腰似的,"过俩小时天就亮了,网没投成,我拉着我老爹说咱可够成的,把地震都吓跑了。" 
 
游路钢闻言哈哈乐了半天说:"你是够成的,说的这一顿我楞没听出和咱们这儿的天有啥关系,你就神侃吧,不浪费你送报的时间啊。" 
 
鲜乐一瞅手表,果然蹉跎了。当下挥挥手,以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气度说:"先走了,哥们!" 
 
游路钢还没答话,又见他想起什么转头说:"对了,你要见到周何生那小子,帮我跟他说一声。我今天闲了就来找他,有一个特大新闻,他准感兴趣。" 
 
"知道了,"游路钢半上楼的姿势,随口问着:"是什么新闻?" 
 
"特大!"鲜乐摇着头说:"不过和你没关系,是那家伙热心非常的人的。" 
 
他嬉笑着扭过头,邋遢着步子离开,嘴里还不忘用破锣一样的嗓音吼上两句被他篡改的词儿:"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呀,莫回呀头啊..." 
    
那声音回荡在清晨安静楼道里,盘旋上升,带着颤抖的回音仿佛在重复着"头啊头啊头啊......"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10: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顾亦晨的身世 

游路钢嘿嘿直乐,就在余音绕梁的头啊头啊头的伴奏中迈步上楼。 
 
昨天没注意,二楼的楼道灯居然坏了,还尚灰的天色下楼道里暗地刚见五指。游路钢走过开关的时候又来回按了几下,灯泡里燃了两回血红的灯丝,哧地熄灭。 
 
他嘀咕了句现在灯泡的质量,伸腿迈上通往三楼的第一阶。却突然间觉得身体有点飘,又有些重,好象做梦时拼命地去逃跑,跑啊跑啊跑啊,腿也酸了,脚也痛了,身上的力气象榨干的甘蔗皮,却猛然心一慌乱,怎么自己还在原地,一点都没动? 
 
眼前还是灰的,混沌的底子,喉咙和肺里却压迫着,心脏很慢很慢的跳。灰暗中有什么白点点在飘,他努力定睛去看,却从眼睛里冒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形状,繁复的花纹,越离他远越长大起来,到了最后也不知消失在哪里。只是不断地飞出来,不断的消失,漫天都是铺着花纹的网。 
 
游路钢身上躁热地紧,有汗从毛孔里渗透出来,扎人地生了满脊背。他一会儿感觉欲呕,一会儿又象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左一种感觉右一种感觉的,冰山水底,沙漠岩浆。 
 
十级台阶上的窗子,撩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有风吹着木头窗子轻关轻闭,吱哑哑的声儿却也不大,只一下下牵连着沾着尘土的蜘蛛网。 
 
从黑暗中突然嗽地窜过一个毛毛的影子,喵的一声叫敌不过那双妖冶的绿眼睛,定格在他眼里,明亮着,明亮着,明亮着... 
 
后脑勺猛地电击般刺痛,游路钢眼前一黑,一下子堕入地底,除了黑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带金星地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两扇门前的空地上,身前半蹲着个人,默默地望着他。 
 
游路钢仔细一瞧,那张带着点苍白,又透着异常漂亮的脸孔,不正是住在501的顾远晨。平时见的少之又少,只记得他高瘦的很,人不爱说话。 
 
此时第一次对上他的眼睛,深潭一般,陷了一层又一层,涌了一波又一波,那双眼睛直视着他,看不出内里的感情,只是很明亮,很明亮,特别的亮... 
 
刚才的猫眼又浮现在眼前,虽然他们完全不同,可那亮足已让游路钢忍耐不了地跳了起来,惊惶地连谢谢也没说一声就三步并两步地冲上了楼。 
 
砰砰的激烈脚步声中,留下顾远晨一个人站在二楼的两扇门前,看着他的背影,眼光越见复杂,半天终于垂了眼皮,反方向下楼而去。 
 
"周何生,周何生!"下午三点多钟的燥热空气中,回荡着鲜乐的呼唤声。 
 
周何生正在帮卞真修理书架,刚楔了个钉子进去,身后的卞真好心提醒着:"周大哥,有人叫你,好象是鲜乐。" 
 
周何生放下工具,走到阳台上向下看,果然是他,正在楼前的水泥地上伸展了双腿溜单车玩,抬起头看到周何生,直眨巴他那米粒大的小眼。 
 
"嘿!哥们!快下来!" 
 
周何生本想回话让他上楼来,又实在不想费劲扒拉这个懒陀螺,只得洗干净手,下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一看到周何生的面,鲜乐就眉飞色舞地说:"你没遇到游子吧,我只想着你要猜到我说的是谁,不得飞也似地奔下来,搞不好跑掉一只大拖鞋。" 
 
周何生被他调侃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的问:"你说什么呢?" 
 
鲜乐把脸隔近了点说:"我呀,这里有个特大新闻,是你热情非常,关心极度的人的。本指望看你挂心一把,结果托错了报信的,这游子做事真不牢靠!" 
 
"得了,你有话快说,别卖关子了。"周何生个头本就比鲜乐高了不少,这下还一站一坐,伸手正好冲他脑袋一拍。 
 
鲜乐伶俐的躲开他的手,缩着头说:"你仗高欺人,我可就不说了啊。" 
 
"好,你说,我收手。"周何生笑着把双臂抱拢在胸前,做出安全姿势说,"说吧。" 
 
鲜乐瞄了瞄四周无人,特意压低声音增加悬念气氛地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501那小子说什么来着?眼熟,就觉得在哪儿见过。结果昨天我爸收拾废旧报纸卖,我就一眼瞧到这个了,你看!" 
 
鲜乐手里变戏法似的出现一张折了两折的报纸,把它递给周何生。 
 
周何生纳闷的接过一看,展在他面前的半版上,先是警察局严打刑事犯罪初见成果,下面接着是一篇"大学生骚扰女同学被开除,身世不堪对其影响巨大"的报导。 
 
再细读全文,里面的事是在本市一所大学里发生,女生某某向校方投诉某男生多次当面骚扰,并动手动脚。男生拒不承认,且在校方教育下态度恶劣,最终予以开除处理。 
 
事情只有那么多内容,大篇幅的是由此事件引发的深度探讨。首先是引用了记者采访多个学生的看法,其它同学一致说这个男生从不合群,一个人独来独往,也很少与人交谈。而对校方的处理,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太相信这事,因为那女生一直挺追这男生的。 
 
综合一番,记者的笔调又转向这个男生的身世,经过调查确认,原来这男生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因为人命案被处以死刑,母亲独立抚养他,十多年前又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自杀。男生先是被送进福利院,后依靠抚恤金独自生活并考取了大学。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12: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惨剧 

后面有关家庭,身世对人性成长的影响周何生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只是把目光移到一旁附着的照片上,很清晰的顾远晨微侧的大半个脸,头发比现在稍长一点,软软地趴伏在额角。镜头对着他,他是知道的,却没有躲开,嘴唇紧抿着,倔强的模样看地人心里一痛。 
 
鲜乐在身旁啧啧的说:"看他斯斯文文的,真没想到会干骚扰这事儿,还有他家可够厉害的,一杀人犯的爹,一个乱搞的妈。" 
 
周何生一把把报纸攥在手心里说:"你别瞎说!远晨绝对不是这种人,他每次对着英子的撩拨都不理不踩的,怎么可能去骚扰女生?我不信这报导,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再说有杀人犯的爸怎么了?谁的父母可以选择?他爸杀了人这关他什么事情啊,他妈的作风问题又关他什么?这报纸凭什么把人家的家庭背景都挖出来做反面教材?" 
 
鲜乐看他越说越激动,简直快到怒不可谒,不禁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摆着手说:"你别激动,别激动啊,这都是上个月的旧报纸了,再说是一个小报,记者水平有限那是正常的。对了...上面不是也说那女的追他吗?指不定因爱成恨。" 
 
周何生这才慢慢气平下来,他是动了真怒了,连手都乱筋跳着抖。他想起顾远晨说在这世上独自一人,还从没有过朋友,心就扎扎地痛起来。稳定了一下心神,才抓住鲜乐的手臂嘱咐:"老鲜,这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传开了人的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人。远晨他遇到这冤枉已经够意思了,你可别再撒盐。" 
 
鲜乐俨然被他对朋友的信任,维护之情给感动了,少有的用特真诚的语调回话:"得类,我也不是那没口的酱菜缸。我说你对这小子可真够好的,真讲义气,我老鲜服你。" 
 
周何生心宽,勉强笑了笑,又看到被自己揉皱的报纸,顿觉扎眼地折好收到了衣兜里。 
 
游路钢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这一天都恍惚起来。游老娘给做的早饭吃了一口,说了声没胃口一头钻进房间,回床补觉。 
 
头刚挨枕头,耳朵里就有什么轰隆着,快一阵,慢一阵,一时象火车行驶,一时又象锤子凿墙。他翻来覆去地捣动了好一阵子,枕头都压到了脑袋上,才恍惚的迷糊起来。 
 
脑中进入白茫茫的一片,不是天不是地,只是浮浮沉沉混沌的东西,气压也低,呼吸也困难。他看见好多软绵绵的奇异形状一边扭着一边蠕动,离地近了忽又有许多波纹的螺母不断地自由旋转,黑色的大大弹簧不停地一伸一缩。 
 
接着一个声音开始在头脑里嗡嗡地回响,很尖带着风的啸声,到了尾部更是针锥扎脑。它似乎在念着什么,但那么的怪异,听不分明,只一波一波的冲上来,一波接着一波。 
 
又不知多久,一切实体起来,声波慢慢变成形,变了色,形成幽绿的两只眼睛,眯着一条窄窄的缝隙,张开时利地象吃人的牙。 
 
他寒毛倒竖,迈开步子开始奔跑,不敢回头,可背后又冷又烫的气息一直跟着,跑着跑着一跟头跌到一个大坑里。星星月亮的眼前闪了一阵,他张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漆漆旷野上。 
 
安静,安静的让人心跳。他胆怯地移动脚步,荒草嗽地从没脚脖长成一人高,他觉得自己被一棵棵如手的茅草包围住,有什么绕上了脚踝,脖颈,身体... 
 
"乓当"一声响,脑袋里的弹簧全乱了,乱糟糟的钢丝团儿膨胀起来,塞满了所有空间。游路钢不知是真叫了声啊还是在梦里呼唤,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全身冰冷的汗湿。 
 
房外传来游老娘惋惜的声音:"多少年了,可惜啊。"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12:00 +0800 CST  
 
游路钢脚底轻飘飘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在厨房见到正收拾碎瓷片的游老娘。 
 
被打碎的是一只蓝花瓷碗,直径约2寸大小,是游老娘当年的陪嫁。这碗本早就不用了,是游老娘今天收拾东西从柜子里清扫出来。三只大碗,两只汤勺,还有一口老式缺了把手的破铁锅。 
 
"妈,你在干什么?"游路钢眼睛里血丝丝地,直盯着问。 
 
   游老娘还在扫着碎片,没有抬头看他,嘴里叨咕着:"我搞清扫,游子你看这些东西,都是多少年前的了。这碗和汤勺是我嫁给你爸时,你姥爷给置办的嫁妆。还有这锅,那还是老家王铁匠打的,真正的好铁啊,哪象现在的锅子,轻飘飘的一点都不扎实。" 
 
游路钢木然的看向堆在磁砖上的物品,老铁锅,黑黑的生了些锈,边缘薄而锋利。他觉得那铁锅发出什么一波一波的东西,在他眼前恍惚起来,多少年前的画面似真似假地替换着演绎起来。 
 
是个四合院吧,还是孩子的他站在白晃晃的日头下重复着:"把玩具还给我!" 
 
两个比他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他的玩具汽车,你丢给我我丢给你的就是不肯还给他。 
 
"把玩具还给我!"他看着他们丢着,跑左边玩具到右边,跑右边玩具到左边,被日光的白点点晒地眩晕。 
 
"来呀,有本事拿到它就还给你啊!"他们嬉笑而不屑地挑衅着,跑动起来。 
 
他也笨拙的追着,绕着院子,跑过过道,穿过纱门,满地是锅碗瓢盆和菜蔬的公共厨房。 
 
他使出最大的力量扑到一个男孩身前,紧紧抓住玩具不松手。那是妈妈省了很久的钱给他买的,他很珍惜,玩都舍不得它划坏一点点漆的玩具。 
 
"臭崽子!松手!" 
 
"没爸的孩子,滚一边去吧!" 
 
男孩拖着和他搏斗,猛的另一个男孩上来一推,他啪地摔到地板上,右额头碰到一口黑漆漆的大铁锅上。 
 
血热热的流了他满脸,落在铁锅里半下子的清水里,晕开了。 
 
两个男孩哗啦一下跑的没影,玩具汽车被丢在地上掉了个轮子。他忘了哭,去擦额头上的血,它们流个不止,把铁锅整个染红了,黑铁上面的红,全是,全是,一片一片。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头脑里清晰浮现,幼小心灵里第一次想到了杀人。 
 
"游子?游子?"游老娘看着儿子不太对劲的眼神,担心不已,"你没事吧,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是妈不好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吧。" 
 
游路钢脑子里怪怪的一片,口里说着没事,人却没着没落的装个圈儿,走到客厅沙发前,又呆呆地跑到阳台,然后回到厨房。 
 
脑中那团血却象生了根一样膨胀起来,在那里扩大,蔓延,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用指甲插自己的头皮,为什么还在,抹不去,它到处都是,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 
 
等游老娘惊慌的看着儿子翻白的眼睛时,游路钢的脑子里已经全是掐不灭,捻不熄的稠红,他的心脏在跳动,一下两下三下...清晰的如同他看见那个拳头大的肉球,红红的血管搏动着,跳!跳! 
 
"混蛋,我不是臭崽子!"他的心里狠狠的喊,一把把游老娘推在地上。那个抢他玩具的男孩被打败。 
 
游老娘早已被他眼中的暴戾吓地说不出话来,这下被推倒,第一个想起往门口爬。 
 
又想逃!游路钢发红的眼睛看到那口铁锅,黑漆漆的颜色,坚硬的铁。那上面应该有什么,有什么颜色,有什么液体,红的,稠的...红的,稠的... 
 
"我不是臭崽子!"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他!杀了他!" 
 
谁的声音在脑袋里鼓噪着,游路钢一把捧起铁锅,狠狠地对着面前的脑袋敲了过去。锋利的锅边砍入花白头发的脑袋里,血流出来了,喷溅了一地。 
 
杀了!杀!他舞着铁锅又使劲砍了两下,面前的人终于仆倒了,红的,绸的血流淌过他跪下的膝盖,浸满了布料。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12: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跳楼 

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天色渐渐阴了去,又自西边蔓延出滚滚乌色的浓云,遮盖着一片天地沉沌晦涩。 
 
卞真刚吃完饭,趁着空闲到阳台上收衣服。她臂弯里挂着干衣,抬头看看周何生家的阳台。伸出阳台的晾衣绳上,风正吹着几件单衣裤叠到一堆,米色的长裤,深蓝色的T恤,件件都是她熟悉的。 
 
想起今天下午周何生修理书架时的背影,微翘的几络短发,头顶上的旋儿,脊背上浸透衣料的点点汗渍。她站在他背后端着水杯,心里的滋味却是奇妙非常,有丝丝缕缕的甜又有偶尔来叨扰的怅然。 
 
早就对他动了情,他的热情,他的笑,他的男人气。于是时时挂牵,患得患失。但他对自己好虽好,却也没有特殊之处,上次又听说家里有个漂亮的未婚妻,卞真更是心内乱搅。他那么优秀的男子,自然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自己虽然长得不丑,但比起他未婚妻的学历,家事怎不希望渺茫? 
 
忍不住这厢里女儿心事,愁肠暗结,却听隔壁阳台的门重重的一声撞击。卞真惊起思绪,自然转头看去。 
 
是游路钢一步步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步履轻飘,目不斜视。卞真刚要打个招呼,突然发现他身上深蓝色的衣服上一块块结着暗色,好生奇怪。 
 
游路钢抬眼看着空气一般,把双手搭在阳台的水泥围栏上,那双肤色略黑的手指间,很明显有泼溅状的红色凝固。仔细看有的星星点点,有的象是大滴液体流动出的轨迹,连同指甲缝隙里都染成了红。 
 
卞真开始隐隐觉得不安,低声唤了句:"游大哥。" 
 
游路钢恍似没听到,过了两秒却嘴角机械的牵动,古怪的笑着。他笑完,猛地把上身向下一弯,整个人竟以跳水的姿势扑出阳台外。 
 
卞真眼看着突发场面,连叫也没叫出声来,嗓子嘶哑了一般咯咯地摩擦着,她再胆大也撑不住腿软在地上。 
 
耳边听着轻微的碰撞闷响,之后是砰地一个落地声,一切方安静下来。卞真的心跳提升到几乎破体而出的频率,她扶着阳台栏杆站起来,勉强打起精神向楼下望去。 
 
不是幻觉,不是眼花,楼下平躺着游路钢,还可看到人在抬胳膊,三楼,只是三楼,人一定还有救! 
 
卞真早不顾落了一地的衣服,踩着它们返身跌撞着冲进屋里,大声叫着:"爸!爸!" 
 
卞忠诚和卞真到楼下时,游路钢却已经翻了白眼,他身上有不少撞伤,还有被割裂的口子在流着血。后脑血迹一滩,嘴巴里吐出的血染红了整个下巴。 
 
医院,警察局都给打了电话,冯婆家的三个孙子正好在楼下,被卞忠诚哄回了家。卞忠诚正顿着脚说着:"这是怎么了,这可是怎么了!"卞真突然猛啊了一声,抓住父亲的胳膊说:"爸,游老娘,游老娘。她要看到游子这样..." 
 
卞忠诚唉的拍了下脑袋,推着卞真说:"你快去看看去,顺便把周何生叫下来,还有顾远晨,都找下来帮忙。" 
 
"好。"卞真面对这紧急情况,也是激发了全身力量,三步两步的冲上楼。 
 
刚到三层,周何生从上面急步下来,一见卞真就问:"是不是有人坠楼了?刚才砰的一声。" 
 
"是...是游子,我看着他跳下去..."卞真看到他真是满腹不能发的惊惧、委屈都涌了上来,喉咙里立刻就哽咽起来。 
 
周何生见她眼圈发红的,毕竟是个女孩子,看来真是吓到了。忙近身安慰着:"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 
 
还好卞真比一般女孩胆大坚强些,他这一安慰,人也安定些抹去眼泪,拉住周何生往301门口拖,大声敲起了门。 
 
"游大娘,游大娘!" 
 
卞真敲着,周何生也上来帮忙,却半天无人答话。周何生越来越觉得预感不好,便当机立断,人退后几步一脚把门踹了个大开。 
 
"啊!"卞真的尖叫声中,屋子里的场景一览无余。 
 
满头满身鲜血的游老娘趴在厨房门口,一双眼睛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地直瞪瞪地看着前方。流动在地板上的血已经干涸,一只破旧的铁锅丢在一旁,边缘上染着血和黄白的东西。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15: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遗失的珠子

胡碧玫家装修地很下功夫,家具和电器也极为考究。白石膏的吊顶,洒金的水晶吊灯,再加上垂地的窗帘,透着些西化的味道。

顾远晨把人送进门口就想离开,胡碧玫却一把拽住他,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惊魂未散的神情说:“我怕,陪我坐会儿嘛。”

那声音有三分怕,就必然有七分嗲,顾远晨虽也知她多半是借口,却也不好强走,只皱眉说:“我留下,你别拽我。”

胡碧玫这才依了,把顾远晨引到真皮沙发上坐了,又从波斯风格的水具里倒了杯果汁放在茶几上。她挨着顾远晨坐下,两只丝丝带媚的眼把人从头到脚地打量,见顾远晨默默往边上移动了几分,她咯咯的笑恼道:“我又不是白骨精,你至于躲成这样?”

顾远晨却不答她,好象想起什么似地眉毛揪在一起,唇也紧抿着。这模样本是够不理人的,但看到胡碧玫眼里却是越发觉得他与众不同,心里也跟猫挠爪子般,那时刻倒真想化成个妖精得了手去。

她黯黯然西施捧心般叹息着:“我就真这么招人讨厌,不值得你给好颜色吗?”

顾远晨本就不是因为她不快,听她如此说松了眉毛回答:“和你没关系,是我想起过去的事情。”

“过去?”胡碧玫瞧着他,扑哧一笑,又把一双眼瞟着这间华丽的房子,嘴里含着讽说:“过去是什么东西?人连现在都自顾不了,还能管什么过去?再说这世界谁能对得起谁?不过是求个自己痛快,挥霍日子罢了!”

她站起来笑嘻嘻地转了个圈,藕合色的裙摆水波般流转,竟有番特殊的美丽,款款说:“我妈从小就跟我说人首先要对自己好,她这一辈子是玩转了,能让我爸和她离了二次婚,又乖乖的把她娶回去。我呢倒没她那耐心,你听过我的前任老公的事吗?他是个公司老板,也算是有点钱,当年我去应招秘书,他一双眼就发亮的看着我。后来闹到要离婚,他老婆跑上门来骂我狐狸精,我连他带他老婆一起扫出门,爱离不离,我是真不在乎。”

顾远晨听她说这样坦白的话也不禁有些动容,忍不住问:“现在也不在乎?”

“现在他都死了,留给我这房子和不少钱,”胡碧玫带着点惋惜的笑,“他是好人,起码对我很好。但那都是过去了,他死了我总不能跟着不过日子了,我喜欢打扮,愿意让自己漂亮着,这和以前没分别,难道因为他死了我就忍着把这都变了?我也知道,有不少人背后说我琉璃眼,狐狸精,我不在乎,他们越说我越要活的随心,活地比他们好。”

顾远晨一直对她并无太好的印象,尤其对她频送好感有了以前的事例心内抵触,这番话却让他大为改观。当年他和母亲孤儿寡母,日子艰苦非常也没人来管。到爆出作风问题全天下似乎都瞧到他们,白眼口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直到母亲吊死在房梁上。又由他来背着爸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些刻在出身里的包袱。这么多年,他对这些所谓人性早已失望透了。

胡碧玫动情地搂上他的腰说:“远晨,我不是个好女人,不过我是真喜欢你,就连冷淡的样子都爱。”

胡碧玫动情地搂上他的腰说:“远晨,我不是个好女人,不过我是真喜欢你。”

顾远晨这次没有很快的推开她,而是慢慢地扒开她的手,虽是拒绝却很温柔。他轻声说:“你别这样,我并不值得。”

胡碧玫歪着脑袋,两眼含情道:“瞎说,我心里只有你值得。”她揪了眉问:“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曾经。”顾远晨笑地淡且悲伤,他站起身来,绕过茶几告别说,“我该下去帮忙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胡碧玫哎呦一声痛呼,顾远晨回过身,看到她坐在地板上,似乎是跌倒了,手里揉着自己的脚踝,眼带哀怨。

“过来拉我一下。”胡碧玫看着他甜甜地笑,语调带着撒娇。

顾远晨无奈返回,伸出左胳膊拉她的手,胡碧玫本想赖赖地不起来,惹他着急一下,眼光却瞄到顾远晨因为用力褶皱起来的衬衫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串白色半透明的珠串,那珠子的质地很特别,象玉又不是玉。

注意力转移了过来,胡碧玫随口说:“这珠子我见过。”

谁知这句却让顾远晨变了脸,蹲下来拉住胡碧玫,把手腕上的珠串伸到她面前问:“是和这一样的吗?你在哪里见过?”眼中的急切和期盼显露无疑。

胡碧玫转了转眼睛,顾远晨的重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因此心中生了主意,边算计着边把目光投向珠串看了看,肯定地说:“是一样的,不过是单颗。”

顾远晨脸上放出了光,手上都忍不住加劲几分,心急的问:“那是我的,它在哪里?你在哪里看到的?”

“你的?”胡碧玫疑惑起来,摇着头说:“不对,那时候你还没搬来。”

“它是我的,只是遗失了,你是不是从孟界光手里拿到的?”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25: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约定 

胡碧玫回想自己在门外捡到那颗珠子,正是孟界光死的当天,他的尸体是从402周何生家里运出去的,难道真如顾远晨所说,珠子是他的? 
 
她咬了咬嘴唇,稍抬眼看着顾远晨,他紧张的眉眼透着琥珀色的光芒,如此地深刻地入心,烫着她的五脏六腑。胡碧玫媚然一笑道:"好,我答应把珠子给你,不过有个条件。" 
 
她继续说下去:"我想让你答应陪我一个星期,当然不是发生关系,我知道你不会愿意。我需要的只是你把我当做爱人那样陪陪我。" 
 
顾远晨没料想听到这样的条件,顿时从腹内腾起一丝屈辱的怒气,把脸别过去不看她。 
 
胡碧玫却不放过的催问着:"我看得出那珠子对你很重要,你不想要它了吗?它就在我手里,我不管它是不是你的,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给你。"她见顾远晨没有回答,顿了顿,眼睛里竟黯然而湿润道:"我不是想要挟你,只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要的也只是你陪陪我,让我知道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 
 
顾远晨被她话中的孤苦刺了心,他自己也是过着孤独无人关心的日子,直到遇到宛晴,才获得意外的温暖,然而他们却不可能有结果,还有周何生给他的热情真诚,却也不可能永远获得。 
 
他朦朦胧胧地想着,对胡碧玫不由生出同类人的怜惜,而且他需要珠子,于是心一横,答应下来。 
 
胡碧玫见他点头,擦了把快涌出眼睛的泪,立刻破涕而笑:"你放心,一周后我一定把珠子给你。" 
 
两人从地板上起身,就听地窗外周何生唤着:"顾远晨,下来帮忙!"原来是他眼见顾远晨没下去,心想不知被胡碧玫缠成什么样,呼唤着帮他解围。 
 
顾远晨把胡碧玫送到沙发上坐好,淡笑说:"我该下去了。"快走到门口,在英子留恋的目光中他又犹豫地转过身说:"这里总死人,你不怕吗?我劝你早点搬家,住这里没有好处。" 
 
又是两条人命,铁行接到报警时就觉得自己额侧的青筋不断跳着。到了现场,两处死人的场景更让他震惊。 
 
破旧的铁锅,深入后脑的多个切口,从满屋子采集的脚印都是第二个死者游子的,那就意味着,杀了自己母亲的很可能就是他。 
 
弑母,这简直就是人伦惨剧。连吕天都忍不住吐着舌头摇头说:"真是可怕啊。" 
 
现场刚勘探完铁行就迫不及待的让吕天带尸体回去验,他靠在车窗对吕天嘱咐:"告诉法医老李,让他注意..." 
 
吕天冲他狡洁一笑,拖长了尾音说:"注意有没有黑手印是不是?铁队?" 
 
真是个人精!铁行连忙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提醒说:"你小点声,黑手印的事被住户知道会引起恐慌的。"瞧到吕天打哈欠一样地哦了声,他的铁脸也忍不住放松下来,拍吕天的头夸道:"鬼机灵!" 
 
吕天却不情愿地嘴巴撇到天边去了,咬牙切齿地抗yi着:"铁队,你是上级也不能拍我的脑袋!" 
 
尽管铁行极力催促,但由于刑事案件的程序,尸检报告仍在进行中。不过这几日铁行和吕天却没闲着,吕天守在尸检科监督进度,铁行时不时来这个不断发生命案的单元调查了解。 
 
他的调查本上,记录着这一个单元的住户情况: 
 
"一层101陈丙(已死),其妻(住院),一个女孩丫丫(已死), 
 
102空缺 
 
二层201三个男孩冯文龙,冯文虎,霍文法和一个奶奶冯婆 
 
202 空缺 
 
三层302卞忠诚,纸箱厂退休职工,丧偶。有一个女儿卞真 
 
301 游路钢(已死),有一妈游老娘(已死) 
 
四层401胡碧玫,单身寡妇 
 
402 周何生,中学教师 
 
五层501 本空缺,后住入顾远晨,大学生 
 
502 孟界光(已死) " 
 
按照这个图表,他一户户走访了这五户住家。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26: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孟界光的疑点 

 201,三个瘦黑的跟泥鳅一样的男孩被冯婆拍着屁股揪到铁行面前。 
    
"这个是文龙,我三儿子家的,这个文虎,个子最高,大儿子家的,还有这个文法,二女儿的。" 
 
铁行啊了一声,原来不是亲兄弟,难怪姓会不一样。这三个男孩子完全是青春期少年的模板,又蔫又胆大又懵懂,个子象豆芽,眼睛和脑门都亮地不安分。 
 
"你们都同一年级的?" 
 
三个听到铁行问话,你耸耸我,我耸耸你的,半天看到冯婆怒其没胆色的眼光,瞧着最机灵的文龙站出来回答,"不都一班,我和文虎上高一,文法是初三。" 
 
说到这冯婆插了嘴,满带诉苦埋怨的说:"我大儿子前几年去沿海打工,说那边咋好咋好的,这一下把他弟弟妹妹两家子人都带出去了,可又没那边户口,孩子上学成问题。这不,想到我老婆子了,硬是把我弄出来给他们带孩子。你说说我拉扯大他们三个还不够,现在这仨半大小伙子又得拉扯,真是带孩子的命啊!" 
 
铁行接触个两回,也素知她罗嗦,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忙引导到正题上说:"子孙满堂是您老福气。冯婆婆,最近发生这几起命案不知道您有什么看法?" 
 
"看法?"冯婆这时候倒机灵地扭捏起来,"我一农村老婆子能有什么见识,吓人,就是吓人,这安全问题太重要了,还有那游子,他咋就中了邪,自己毁了不说,还把他娘给杀了。我那老妹子苦命啊,寡了半辈子,临了要享福了居然糟了这事。我是流了眼泪一大把,生是不敢去看,造孽啊造孽,儿子居然杀妈。" 
 
她这边说着,那仨小子在一旁又扑哧又鬼脸的,似乎是在笑冯婆的话。 
 
铁行怎能察觉不到?待冯婆一说完就笑着问他们,"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还是文龙先出了声:"我姥姥她迷信,非说我们这儿被鬼缠上了,跟我爸妈说要搬家。我妈说这世上哪有鬼,她们医院里每天都死人也没碰到过一只。我姥姥就骂我妈不知轻重,还说什么游路钢中了邪,被鬼吃了脑,所以连自己妈都不认识了。" 
 
文虎听他说了,也充满控诉地说:"奶奶老封建,还让我们喝香灰水,硬是给我挂了个什么护身符,害我被同学笑。" 
 
最后年纪小尚有些腼腆的文法眨巴了眨巴眼:"游婆婆是好人,经常煮栗子和花生给我们吃。" 
 
三个人难得地沉默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都低下了头。 
 
铁行转向狠狠磨着牙的冯婆,合上了记事本,"冯婆婆,搬家我拦不了您,不过您给下一代灌输这思想可不太好。" 
 
"那啥..."冯婆叹了口气道:"铁警察您也别怪,我们乡下这种事出的多,你们不相信的那些土办法却未必奏不得效,就说我那游大妹子啊......" 
 
"咳,咳~"若干分钟后铁行开始体会到离重点八百里远是什么意思了。 
 
302,因卞忠诚是楼长,每次出事都列前线。铁行和他交道打了不少,也就直言其事,让他和卞真都从孟界光死亡开始回想一下细节。 
 
"孟界光死那时候我们也都刚搬来没多久,他是复员军人,粗粗壮壮的,性格也瞧着显横。平时我们接触不多,只听说他的一个好朋友在一个公司当了保安部的经理,就把他弄去当了保安。那公司叫...?" 
 
"鼎升实业有限公司。"卞真接上他爸的话头说,"上次新闻里还听到过,就是要给市里投资修大桥的那个。" 
 
"哦。"铁行当时也参与过孟界光的案子,只是半截他就被调去负责另外的案件,没有跟进。何况除了奇怪的黑手印,案子的其它特征完全是自杀,恐怕上次的调查也没有涉及更深。"那孟界光自杀前,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有异常表现?" 
 
父女俩都沉默了一阵,卞真突然想起什么,发声道:"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 
 
"哦,说说。" 
 
"我记得是他死前没几天,有天变阴了,快下暴雨的样子。我收衣服慌张,掉了一件到楼底下,就下楼去拣。到大约二楼快到一楼的位置碰到了孟界光,他神情挺慌张的,我偶然眼尖,正瞧到他衣袖上染了块血迹,而且那天早上下了雨,他裤脚是挽着的,露出的布鞋面上也有一大片血。我当时多盯了他几眼,他也看到了,先是挺凶地瞪我,后来就说‘老子打架有什么稀罕的'就上去了。" 
 
"哦?"铁行埋首迅速记录下来,边说,"我倒是知道孟界光以前就是街上的混混,后来当兵回来给他安排工作嫌钱少又累,估计直到遇见这个朋友。" 
 
"可不是,看着就不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听说对父母也不好。不过临了那个公司不错,说是看他爸得着病困难给了不少的抚恤金。" 
 
"嗯,是不错。"铁行微一点头,"一般公司不是工伤能给点就不错,这家是外资吧,听说外资管理都很严格,这老板倒是个例外。"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27:00 +0800 CST  
被送出门的是周何生和铁行,顾远晨则留在了胡碧玫家。在门关闭的一刹那,周何生的烦乱和焦灼又升了个级,满腹火烧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燥热得很。 
 
铁行见他没回屋,反而是跟着自己一起下楼,不禁奇怪道:"你下楼有事?倒垃圾?可是你的垃圾呢?" 
 
周何生哪里是有事,只是满心窒闷不知如何排解,垃圾更是早被忘到九霄云外,当下遮掩着情绪说:"哦,忘了。我是下楼跑两圈,运动一下。" 
 
"哦?"铁行了解地看着他,半真半假地笑起来:"果然是老师,十点多钟正是课间操时间。" 
 
军绿色的吉普车行驶在道路上,带起一阵烟尘。吕天边嚼口香糖边超过前方的一辆自行车,当车体越过骑地很惬意的人影时,疾风带着句哼唧着的歌飘进窗户里。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到了地方,吕天停下车就看到铁行正站在楼道口,另一个高个子男子穿着皮鞋跑步经过他面前,绕入楼房后,看样子流汗流地很是痛快。 
 
"铁队!"吕天跑上前把铁行一拉,带到无人角落里蹦豆子一般的说着:"验尸报告出来了,游路钢身上没有黑手印,他妈身上也没有。" 
 
铁行听了一闷,不是不希望一切只是意外并无其它,只是听说没手印,好象之前的怀疑坚持以及感觉都被打碎了,心内抵不住的一空。 
 
却听吕天大喘完这口气,接着说:"这是第一次的结论,不过嘛被我想到一个重要部位--游路钢的脑袋,老李把他头发全剃光了,果然后脑上有一个和以前类似的黑手印。" 
 
"吕天,干得好!"铁行全湮灭到底端的希望又澎湃起来,忍不住微带亢奋地说起来,"这就对了,游路钢是怎么死的?他妈又是怎么死的?是因为游路钢突发精神病杀了母亲后自己跳楼。他的手印太应该在后脑了。" 
 
"可不,"吕天捉狭地笑了起来,眨巴着眼睛说,"要不是想起你那天拍我脑袋的事,差点就让这手印从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 
 
想起?铁行心中好笑起来,看他那副小孩子般郑重其事的模样,这家伙准是觉得自己小看他,还记仇呢。他一贯稳重铁脸的形象早被这个让人应接不暇的小警察剥地挂不住,当然也不怕再破坏一点。 
 
于是铁队长宽厚的手掌拍上了年轻干练的搭档的脑袋,充满深深关怀鼓励之情的说:"小吕,有前途,好好干。" 
 
"铁~队~!!你又拍我脑袋!!"被关怀的小刑警不但完全不领情,还严重抗yi,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铁行却轻飘飘抛来一句:"谁让你成心大喘气,当我不知道吗?" 
 
吕天顿时理亏地蔫了几分,哀怨地望着他,一双明净的大眼睛眨巴着,眨巴着,最终幻化成挺起鼻梁,不服气地说出一句名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忍!"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31: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死亡报导 

刚才所见的那辆自行车和吕天一个目的地,晃悠悠地骑了进来,军绿书包,吊尔锒铛的主人,自然是送报大史鲜乐。 
 
"号外,号外啊!特大新闻!"鲜乐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挥舞着报纸,老远就喊了起来。 
 
铁行和吕天一齐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同声问道:"什么新闻?" 
 
鲜乐从散播消息的兴奋劲头里看到两身警服,两个大盖帽,不禁支住车子,稍有收敛地哈哈着:"那个,这个,是报上登了关于这楼的消息。" 
 
他的话更是让人疑惑从生。见鲜乐摊开报纸,指着一版面上的头条,吕天把脸凑过去,一字字读出醒目的大标题,"同一单元连死五人,意外?谋杀?" 
 
"什么?"铁行一听这,如雷轰顶,硬从鲜乐手里抢过报纸来从头看起。边看更是一肚子窝火,直说:"胡闹!这是什么报纸,太胡闹了!" 
 
吕天看着铁行的表情,冲鲜乐撇撇嘴,"再来一份。" 
 
鲜乐从包里掏出一份相同的递给吕天,自个儿在一旁滴滴答答地小转悠,考虑着自己不过是散布报纸上的消息,应该不犯法吧。 
 
"同一单元连死五人,意外?谋杀?据本报记者讯,位于城东半月区的槐树里小区近两个月来死亡事件连连。先是5层的一位男性住户上吊身亡,再是一楼的小女孩被鱼线割断喉管而死,其父误被钢筋扎入心脏死去,前几天更有3楼的住户儿子精神病发作,将自己母亲亲手杀害后跳楼死亡。一连发生五起意外死亡案件,而恰恰又在同一栋楼的同一个单元,不禁让笔者心惊心奇,疑问这是巧合,意外,还是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呢?" 
 
吕天读完这颇为悬疑,吊足胃口的开头,一段段看下去,报道把最近发生的这五起案件逐件叙述,虽然都表明警察局已经认定为意外,但又每每写的惊惧、恐慌,还顺便联想了不少国内外的恐怖电影小说,简直要把这里当成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的潜力后继者。 
 
"这记者真该去写侦探小说。"吕天看完把报纸塞回给鲜乐,很是由衷的感叹。 
 
铁行却眉毛紧皱,问鲜乐道:"这报纸你刚送来?楼里有多少人订了?" 
 
鲜乐挠挠头,微有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早上就送了,楼里有四家订了。我这不是回去看到这个报导心想着他们单元没人订,还没人知道就送过来看看嘛。" 
 
看他那模样,不如用赶着来凑热闹形容他的心思更贴切。 
 
铁行正要再说什么,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膜,鲜乐一转头看见周何生喘着粗气跑到面前,立刻伸胳膊拦住。 
 
"嗨,嗨,嗨,你这干吗呢?"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32:00 +0800 CST  
周何生停住脚步,用胳膊撑着腿喘匀了一口气,才没多少好气的回答:"跑步。" 
 
"就这时候,您消化食儿呢?中午有大餐?" 
 
"乐意。"周何生更没好气了,却看见鲜乐拿着份报纸在他眼前晃悠,两只小眼睛充满了蛊惑。 
 
"给你好东西看,特大新闻,就发生在您身边的故事上报了!" 
 
   周何生一下子想起上次他给自己看的有关顾远晨的报道,照片上顾远晨倔强深刻的眼神,报道里让人心扎的字眼,他不相信顾远晨会如报道所说的去骚扰女同学,压根不相信,可顾远晨今天对胡碧玫的表现,却让他快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看。"周何生反射似地推开那份送到眼前的报纸,仿佛上面有刺眼的亮芒。 
 
"远晨,你在想她吗?"胡碧玫支着手肘,凤眼流波地问坐在她对面沉思的男子。 
 
顾远晨的脸在窗口合闭的纱帘下投映出浅灰的阴影,肤色越黯淡眼睫却显得越浓密,深地眸子里像融了一泊潭,很静,荡漾着抓人心魄的幽幽光芒。 
 
"没,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可是..."你的眼睛里有温柔又有忧愁,胡碧玫心里说着,抬起手臂用指尖轻抚过顾远晨修长的眉。呼吸很轻,樱红的唇和眼光闪耀,她压低了含媚的声线说:"知道吗?你的眉总是皱着的,每次看到它这样,我都好想去抚平。" 
 
顾远晨面对她流露出的真切,心内再铁石也难免涌上些感动。他不是没遇到过温柔体贴的女孩,宛晴就是,也遇到过得不到后的变脸,对英子第一面就开始的风骚纠缠,他本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然而上次的对话和必须得到珠子的迫切之心让他同意了英子的交换条件。这本是互相利用,互取所需的约定,只是相处这几天,胡碧玫流露出的关怀却让没有家人的他感受到那么一点家的温暖。 
 
是的,从来都离他很遥远的,被人关心,被人在意的温暖。让他想起多年前死去的母亲,想起温柔剔透的宛晴,也想起了第一面就拉着他换房间的周何生。他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个冷漠日子里的心情,坐在黑箱子上盯着地面上飘转的纸钱,很像他,孤单,不祥,动荡,无人眷顾,然而一个影子浸过来,手指上晃着把亮灿灿的钥匙。他的邻居笑地酒窝里盛满了光影,故意却装作不在意的用脚盖住纸钱,响亮的声音在那么一刻间震碎了他高高筑起的保护墙。 
 
可,这些都不会长久,母爱不曾长久,爱情不曾长久,现在得到的关怀和那些让他心内莫名悸动的片段,都不会长久。 
 
注定。 
 
顾远晨的唇间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透窗帘而过的影子搅起短发间细碎的尘,他的忧愁,他的敏感,他的心事,都那么地让人着迷。胡碧玫黯黯地望着他,收敛了杨柳梢弯的眉,轻叹着说:"我好羡慕她..." 
 
或者是一切在他心里驻留的人罢...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32: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 吻 

顾远晨似乎有种预感自己会遇到周何生。果然,在他爬上五层的楼梯后,一抬头就看见周何生很不自在的站在两扇门夹着的过道间,两手插兜,做着无道理的轨迹运动。 
 
"有事?"他踏上最后几级台阶,用平淡简单的问话承认了周何生的存在。 
 
"啊,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盘旋的念头们果然是靠不住的,周何生在看见自己等待的人时,却发觉要说的话早已混乱而无线索。 
 
其实原本就捻不清自己为什么非一门心思的跑来等他,只是满腹不能压抑的气流,引着,牵着,不来不可。就象第一面便无条件把超常的热情交付,周何生至今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偏对他一人如此特别,牵肠挂肚,现在又因为他打破乐观开朗的状态,平添烦恼。 
 
顾远晨立在门口等他说话,却哪知周何生满心的扯不清,白白耗费两人对站了半天。他干脆打开门走进去,抛下一句:"先进来吧。" 
 
周何生走进501房,这里和他上次来时基本没变,简单的钢丝床,靠墙角的黑色皮箱,除了深蓝色的窗帘,四处都是雪白空旷,干净地几乎不象是住人的屋子。 
 
"这么久了你也没添置点东西,还是这么简单。" 
 
顾远晨闷着头褪下鞋子,淡淡一笑说:"我就一个人,没必要。"他光脚走过去,从窗台上拿起一只玻璃杯,也是明净干涸的,又自一旁拿起小半瓶矿泉水倒进去,未满。 
 
水杯递给周何生,他略带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忘记买水了。" 
    
周何生伸手接地心一扎,水一荡漾,更是不解的抑郁。 
 
"顾远晨,你干嘛这么亏待自己?" 
 
顾远晨深深看了他一眼,光着脚套上一对灰布拖鞋,拨开他的问话说:"你上来不会只为了说这个吧。" 
 
"不是,我是有别的话要跟你说,"周何生从胸臆间吐出口气,压抑住烦乱的思绪问,"你...为什么会在胡碧玫家?" 
 
"做客。"干脆的两个字,却怎能平了周何生的疑问和焦虑。 
 
"可是你们俩明明不熟,甚至你一直都是很躲她的,今天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顾远晨挑起眉道:"也许是,可有什么不可以吗?" 
 
"本来没有,可问题是你并不喜欢她,却又和她接近,这样怎么可以?远晨,是什么让你的态度变地这么快,为什么?你是有苦衷,难处?为什么不能坦白说,非要去欺骗感情?"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33:00 +0800 CST  
顾远晨听到欺骗感情,眼白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回答道:"我是不爱她,她心知肚明,所以我没骗她。" 
 
周何生顿觉头上满浇了冷水,没想到顾远晨把这当成自然的事,竟不觉是骗。当下万般话语涌上,化做略带激烈的辩驳:"明明知道自己不爱却和她那么亲密,你说你没骗她,那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追求一时的感觉,把感情当成游戏,各取所需,自负盈亏?" 
 
顾远晨唇角带嘲,咬着字说:"有什么不可以?" 
 
"你...!"周何生猛地窜怒起来,这会儿被欺骗的不是胡碧玫了,而是他。他傻呵呵地付出热情,付出关心,尤其在知道关于顾远晨的报道后,一门心思的认定他受了冤枉,替他报不平,感委屈,更是为照片上倔强的眼神心痛不已。却原来认错了人,表错了情,看来顾远晨根本不就在乎这些,他把感情当儿戏,那报道里的故事也不过是玩过火后的一次事故? 
 
心瞬时被火焚,肠如锤炼。这回周何生全明白了滋味,他怒地紧,脸色骤然变白变青,盛怒下话也难付,只眼见顾远晨站在面前,一时间满脑子都晃满了他的影子。 
 
醒目而俊秀的眉,柔软的头发,润泽而尾稍带干枯花瓣感的唇,顾远晨身上柔软的衬衫系在第二颗扣子处,露出的锁骨修长而细瘦,皮肤略白,甚至有些苍白。 
 
只看到他,就让周何生心内隐隐地痛,更何况一幕幕的场景里,尽是顾远晨孤独清瘦的身影,手臂上青紫的淤伤,平静地让人不忍触碰的睡颜,锁到郁然的眉毛... 
 
认定中满是被欺骗的挫败感顿时又模糊了,周何生混乱着,齿缝间狠狠研磨着,顾远晨,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怎样的人?! 
 
不,我仍不信自己看错,即使是我也不会让你这样下去。周何生狂躁地拉住顾远晨的手腕,不自觉地使劲,几乎是有些怒吼了。 
 
"我不许你这样!" 
 
顾远晨被他的举动一惊,下意识地要甩掉钳制自己胳膊的力量。然而未曾如愿下,脊背却被一个力量揽入怀抱。接着脸和唇压来的阴影让他闭上眼,嘴唇就这样被另一个唇包围住,象吸jing血的妖狠狠索取着。 
 
浓重而急促的喘息主宰了屋子,周何生仿佛在做一个永不愿停止的憋气,不是不可以呼吸,但他不愿。不愿意放开,不愿意稍离,他明白了拥有一件爱到心肺里的珍宝时,期望蹂入骨血的强烈欲望。 
 
他原来,不止当他是朋友。 
 
吻停止在几乎连续不下的呼吸里,周何生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用力了,还是顾远晨的嘴唇皮薄,吻结束后,他发愣地望着顾远晨,对方的唇似乎是裂了口子,鲜血染湿唇中一大片,红艳艳的,玫瑰心尖的色彩。 
 
顾远晨木了片刻,眼开始眨动,脸色灰白,好象被雨淋透般惨淡失落。 
 
直到这一刻周何生才真切的明白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吻了一个男人,并且不全是冲动,不全是欲望,而是有... 
 
他的心也是一抖,然却真的确定了这是爱,是异常浓烈的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满了他的心,难以割舍,离经判道。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05:35:00 +0800 CST  
有人看,就不错了,当然不介意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22:00 +0800 CST  
第二十八章 混乱 

薄薄的窗帘外星光闪动,照亮卧室里的床和床上的人。 
 
周何生今夜注定难眠,他根本没有心情和往常一样看电视,早早躺在床上辗转不已。 
 
脑海中清晰回放的场景是离去时顾远晨一直缩坐在地板上,修长的腿折起,把头埋在膝盖间。周何生陪着他沉默了好久,也收拾着自己不可思议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做的卤莽了,顾远晨此时的想法难以模拟。然而他自己的心情又何其混乱? 
 
伸出去安慰顾远晨的手最终没落在肩头,而是空掠过清瘦的轮廓,没有触碰。周何生在离去前只说了一句话,"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他感觉到顾远晨对这句话有反应,这句并非第一次说的话,却意义全然不同。上次周何生还自以为那是兄弟情谊,朋友间的吸引,现在才知道早已不知觉中超越了。 
 
如果顾远晨也爱他的话... 
 
周何生迷迷糊糊地想了很多,什么时候开始友谊变了质,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爱上一个男人,还有玉娜,父母,老师这个职业,恐怕同性恋是没有资格做老师的。 
 
他恍惚觉得四面楚歌,又模糊间看到顾远晨惨然的脸色,顿时心乱乱地,只想包裹他,紧拥他。 
 
不放手,不放手。 
 
然而迷迷糊糊的时间中,大门外传来断续的敲门声,轻地宛如一个错觉。 
 
周何生来到门口,麻利地打开门。令他吃惊的是,门外居然是顾远晨,低垂着清晰修长的睫毛,带点抑制慌乱的平静,引地呼吸连动脖颈和锁骨起起伏伏,光泽与阴影旋人眼眸。 
 
"远晨。"周何生想都没想地把顾远晨揽入怀中,他的心情简直是大起大落,连语调都变地几分颤抖,"我认真的,我...喜欢你..." 
 
被紧紧地桎梏着,怀里的人没挣脱,也没回答。只慢慢用手臂缠上周何生的肩膀,把唇交付过去,是一吻,轻地从表皮开始。 
 
周何生已无意识去体察自己的头脑,他只觉得感情上缺了口的堤坝瞬时泛滥了铺天的洪水。 
 
于是大力撞合了门板,周何生带着顾远晨跌跌撞撞地进了屋,拥抱着彼此,靠在墙壁上,转着圈,狠狠的用吻堵住彼此,激烈得不知餍足。 
 
直到吻地筋疲力尽,两人都软倒在床上。身体是有些躁热的,可是更深的燥热笼罩了两个身体。周何生绵绵的爱抚上去,剥开身下人的衣衫,让光滑月白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喵,喵,喵呜~~~喵嗷~~" 
 
   周何生猛地一醒,人睡在床边上差点掉了下去,趴在枕头上尤自镇静了一会,才终于从混沌的睡眠中彻底走出。 
 
昨晚,昨晚顾远晨来...周何生手刚插到头发里,便如鱼打挺般从床铺上弹跳起来,眼睛睁地老大盯着揉着一床毛巾被的床铺。 
 
没人,完全,确实没有!眼光要长出钩子来把形状委屈的被子戳出无数的窟窿,无奈顾远晨倒回八岁时也未必藏地进去。周何生只觉头晕,脚凉,心肺里酥麻的象浸了油的纱网。 
 
来不及体察刚才扰人且异样的猫叫声,他慌乱的套上拖鞋,从阳台到厨房,到厕所,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了过来,最终一无所获,连半点痕迹也没。 
 
周何生泄气的坐在沙发上,到此时才确定昨晚竟是自己的一梦,万分真实,情节惊人的一个梦。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1:00 +0800 CST  
自己竟然梦见对顾远晨表白,而他居然默认了,还主动吻了自己,天!这是梦,这确实是梦,不然就是胡思乱想出了幻觉,明明白日临走时顾远晨瞧都不愿瞧自己一眼。 
 
想到这他又感灰心,本只以为是因信任被辜负才满心火燎,却被一个吻彻底变了性质,嫉妒...他居然想到了这个词,心动...他居然这样定义这个吻。 
 
乱了,真的都乱了,喜欢一个男人不是正常词典里公布的字眼,但他偏偏一凝神就想起碰触上去的唇,那么润,那么冰,却包裹着火一样的烫,顺着咽喉吸进心里肺中,扯掉了他的魂魄。不然就是顾远晨的脸,顾远晨的表情,顾远晨的声音... 
 
怎么办?真爱上了?两只手叠放着遮住了脸,周何生运着它们一路向上,揉头,揉头,塑造出乱成鸡窝的发型,完全混乱。 
 
"喵~~~喵~~~~"窗外那异样的猫叫声还在间断着继续,偶尔尖利,深深刺激着本就烦乱的人心。 
 
这一天,既然没早起而错过了送报时间,以顾远晨的蜗居便是着不到面儿了。周何生无精打采地溜出去吃早餐,一向喜欢的油条豆浆变的食之无味。 
 
回到屋子里,平静的日子变的混乱起来,暑假,以前都是怎么过的?骑着单车去图书馆翻书,吆喝上同学,同事去游泳,去年陆玉娜急性阑尾炎住院,因吃不惯院里提供的饭食,自己天天带着一个保温筒给她送,什么水晶饺子,炸茄子盒,素包子...陆玉娜出院时脸色比进去时还红润,拉着他的手直笑地明媚。 
 
她说自两人恋爱以来,从没觉得周何生这么体贴重视,本来还疑问两人总没恋爱中人的甜蜜感觉,这下放下心,柱定周何生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 
 
谁知就这实了心思却把周何生推到恐婚的边缘,陆玉娜挫败地直咬唇,又拉不下面子又别扭地跟他闹了好一阵子。尤其是来这儿的第一个假期居然不回去,陆玉娜既自持不是爱耍小性儿的女子,信上的口气又意难平,不知暗地里叠了多少的怨气。 
 
周何生不禁疑问是不是自己太不知足了?家事好,样貌好,学历好,工作好,陆玉娜的条件若摆出去,自有大把的优秀青年上门追求,可自己却为了缺点儿感觉把如此适宜的结婚对象拒之门外。 
 
然而如今他更胃苦地发觉,他们之间果然缺了,那种无道理的吸引,心动,满脑子里都有对方,能一想到心就跟扎了玫瑰刺似的,哪怕千般不好都离不了他的感觉。可这些偏偏都是他从顾远晨身上体会到的。 
 
难道真的是注定?看到他开始,万劫不复。 
 
烦!周何生实在心绪难平,被催得无处可逃下,干脆破天荒收拾起房间,扫地,拖地,擦窗户,从床底下拖出一直没动过的书箱子,一本本收拾好码在破旧书架上。 
 
"梦是压抑或抑制的愿望隐蔽的满足..."随手一本本翻开压箱底的书,周何生一眼看到这句话,黑线顿起,四肢一摊,书滑落沙发底,歪斜的书本上黑色的眼睛仿佛在嘲弄他,完了,你完了!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1: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迷惑 

熬过漫长的一天一夜,周何生早上六点半就穿好衣裤,在客厅里挨着门竖耳听。顾远晨关门的声音一向不大,连走路也轻地无声一般,想要遇到只有一个办法--蹲点。 
    
手里攥着个面包,只咬了一口就没了胃口,周何生隔食品袋捏着面包上浸透着油渍的火腿肠,烦乱万分,快成化石。 
 
终于,七点零三分,虽然轻,但还是有关门时的共振传入耳膜。周何生贴紧从猫眼里一看,顾远晨穿着黑色长袖衬衫,配宽松西裤从5楼走了下来,步伐依旧是那种很舒服的缓慢,身影拉长在猫眼里,恍惚而寂寥。 
 
周何生等他走过门口,一直转弯下了三楼才紧张地打开门,目光投过去时,隔开一段楼梯的顾远晨也回了头,眼睛黑地无辜,看到他才慢慢垂下眼,别回头去继续下楼梯。 
该说什么?周何生一下子没了谱,但好象是该说句对不起,怎么说那吻也是自己强要的,本就不该,何况对象是个男人。 
 
"顾远..."倒霉催的,刚费劲叫出两个字来,302的门一开,冯家那三个黑瘦的小鬼头从里面撒欢的跑出来。 
 
"砰!"先是高个子冲在最前面的文龙撞上顾远晨,然后是文虎和文法拧在了一堆。那仨是跌倒都不顾,吱哇乱叫地笑闹成一团,文龙奋力护着胸口的信,挥舞着胳膊大嚷:"我的,我的!" 
 
文虎不服气地揪着文龙的裤腿,反唇道:"是寄的我的照片!"文法算是最斯文,还能提醒他的哥哥们:"别闹了,撞到人了!" 
谁知文法不留神却被挣扎摆脱文虎的文龙误踢到,唉呦一声,自然再不顾及别的,扑向文龙口口声声说要还脚来。 
 
这下文龙爬起来跑,文法追,文虎尾随,三个人"别跑!""看我不追到你!"的叫嚷声和着脚步声满在空旷的楼道里迂回着,震地顶上细小的灰尘簌簌乱下。 
 
周何生向跌坐在地面上的顾远晨伸出了手,小心而期许。 
 
顾远晨犹豫地看着那只手半天,终于握了上去,一起用力站起身来。 
 
"没事吧?"周何生看他不象受伤,只黑衬衫的下摆沾染了地上的灰尘,煞风景的一大片。他见不得顾远晨那么气质干净的人衣服上沾脏,几乎没多想地伸手欲替他拍去。 
 
顾远晨感觉到他动作逼近,反射性地一躲,然而他身后就是墙壁,身体自然往右首一倾,竟是反送到周何生身畔,肩头碰肩头,连脸也在这一碰下擦边而过。 
 
被蹭过的肌肤象火柴擦亮的那一瞬间,火星迸射。两个人的眼睛近距离对在一起,气息被彼此裹住,微微浮动着衣领的躁郁。有一种吸引,迷醉让他们忽略了身旁的万物,只想贴在一起,汗津津,如烈日下炽烤消融的棉花糖。 
 
"你们这三个来取封信也能弄的天翻地覆..." 
 
"啊?!"清脆而微带着斥责的女声转化成低低的一声叫,敲碎了魔法的云朵。顾远晨脑一清,发觉两人间几近亲吻的姿势后猛推开周何生,背靠在墙壁上急促的呼吸着。而卞真在门里呆呆地望着两人,惊诧到极点,脸色都灰白起来。 
 
气氛象凝透的油,周何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没看卞真,只盯着顾远晨说:"对不起。"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2:00 +0800 CST  
顾远晨没听完已经难耐地收回脊背,走过周何生面前。周何生在他经过时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深望着他补充道:"这个对不起说的是上次。" 
 
他说完不再纠缠,眼看着顾远晨一刹那的失神,然后胳膊从他的手掌中抽离出去,迈步下楼。 
 
卞真尾音颤抖,单凤眼睁地异常地大,咬着唇问:"你们...?你说对不起?" 
 
周何生没回答她,只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和顾远晨,他们这样子算什么?答案未解。 
 
201的客厅里,文虎和文法正把文龙按在地板上,文法冲着胳肌窝一阵挠,惹得文龙笑地腿软,而文虎一边压着文龙一边趁机夺过他手中的信。 
 
"哦!我的了!"一声欢呼,文虎信到手,不再管其他两人的纠缠,抓着跑进房间里。 
文龙在地上笑岔了气,"别...别挠...哈..."手舞足蹈地一折腾,把失去帮助的文法挣脱到一边去,才终于呼哧着平复了一阵。 
 
"文虎你不许独吞!别忘记了每次的信可都是我写的,有我一大份在!"文龙叉腰站在卧室门口,虎视眈眈着抱着信拆封的文虎。 
 
"行了,行了,一块儿看!"争抢半天,这封夹着远方笔友照片的信谁都没瞧到,倒不如一起看来的痛快。 
 
文虎拆开信口,把信封口两边一挤压,眯眼看内容,果然除了叠好的信纸外还有一张照片。激动地用手去取,一点点从信封中露出的照片上呈现出一个瓜子脸,笑地很是清纯灿烂的女孩。 
 
"哈,我说什么来着,她一定漂亮!"文虎得意非凡摇着手中的照片,那一脸都写满了小男子的情窦初开。 
 
文龙伸着脖子看了一番,快手把信抢过来,边展开边说:"你得意什么啊,她可是跟我通的信,我才是她的真笔友。" 
 
文虎自然不服气,"你可别忘了寄的是我的照片,如果她看不顺眼,怎么会寄自己的过来?对了,信上写什么了?" 
 
"哈,她说要跟我做长期笔友,过些日子要来这边的亲戚家,顺便跟我见面。"文龙不由地挺了挺脖子,乐地开了花。 
 
文虎一听不干了,"你美什么,她要看的是我!" 
 
"我才是她笔友。" 
 
"可她只认我的样子。谁让你不寄自己照片去的?" 
 
"你!你这是鸠占凤巢!" 
 
"我?我怎么了,我就占了,反正这笔友我见定了。"文虎抱着照片,看到那柔花瓣一样的唇,脸上直泛桃花,紧拢着连手都舍不得撒。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2:00 +0800 CST  
第三十章 比试 

"哼!"文龙怎能由着他猖狂,故作腔调地问道,"你知道我们信里都谈什么吗?" 
 
这...每次的信总有大半看不懂。文虎呆望着他,让文龙一阵得意,把手背在身后,一边踱着小步一边提高调子说:"是文学,是人生!我和她一起谈朦胧诗派,谈顾城,谈寻找光明的黑色眼睛,就以你那二十五,这些你都懂吗?" 
 
说起二十五,文虎顿时一个脸红。此典故由来自他初一时一次语文测验,不知怎的基础题目没对多少,作文又走了题,创造出全校有史最低分,于是被冠上这个外号。 
 
当时还不太计较,这两年他人大心也大了,再听到这外号就跟揭了伤疤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侮辱的情绪顿长。 
 
"文龙,你不也是现找的书?还是学校图书馆借的呢。"文法看到他俩人气氛不对,在一旁插了句嘴。 
 
文虎的不忿却不是一句两句遏制地住,把照片小心夹到书页里,人叉腰一站,气势十足的挑衅着:"怎么着,咱俩比比?" 
 
"好啊,谁赢谁去见,输了的甘心情愿。"文龙也不示弱。 
 
"成,一言为定,我们比什么?" 
 
"比...比游泳,就上西边那大水库,看谁本事大!" 
 
"成,我还怕了你!" 
 
两人说着你磨拳我擦掌的就欲出门,文法看到这样子着急起来,直拦着忍不住叫起来。 
 
"别去了,别去了,老师都说了上水库游泳危险,再说姥姥不让我们乱出门。" 
 
文龙把他一扒拉,不屑地说:"就你胆子小,你要不敢就好好家呆着,我和文虎非比不可。" 
 
这正吵吵嚷嚷的叫嚣着,门口传来冯婆一声咳,顿时一个傻眼,两个安静。 
 
"不消停,不消停,你们这仨小冤家就没一天消停的!这又吵啥?"冯婆顿着脚骂着,"文法,你说这咋回事?" 
 
"他们..."文法结巴了一刻,还是如实上报,"他们要去水库游泳。" 
 
冯婆一听这还了得,几步过来拧住两个的耳朵,小老太太个子不高,边揪边保持着掂脚的杂技姿势。 
 
"就知道你俩没个省心,我怎么交待的?少出门少出门,给我闹个去大水库游泳?你俩不怕被水鬼子拖着去见龙王?不怕一猛子下去再见不到爹娘?你..." 
 
"您那是迷信!...唉呦..."文龙没说完就被他奶奶一个使劲差点把耳朵拧折了,再不敢插嘴。 
 
冯婆威风凛凛地教训了两人一番,方才作罢,推着三人一指饭厅。 
 
"吃早饭去!" 
 
油条稀饭摆在桌子上,尚冒着热气,文龙和文虎垂头狠嚼着油条一边埋怨文法,"都是你,告状婆!" 
 
文法闷了口稀饭,不情愿的说:"婆是女的..." 
 
"小叛徒!"词儿多的文龙想起昨晚看过的间谍片,狠狠地加了一句。 


楼主 飘到此地  发布于 2009-02-27 12:43:00 +0800 CST  

楼主:飘到此地

字数:110010

发表时间:2009-02-26 21: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1:06 +0800 CST

评论数:8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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