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哀王道】游戏 (整理无水完结版)by 完美哀

           "十天半月最好,一年多也不为过."他回答,"那也不用劝你休息了."

            '物资的事情解决了."她啜了口水,说道.

            "怎么回事?"

            "哼,那群可恶的司机,在镇子上喝酒赌博,输得一穷二白,把物资抵押出去了."女子冷冷的说道.

             "那你怎么弄的?"工藤皱眉,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是赢回来了."她白他一眼,"还能怎么弄."她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讥讽的笑道:"就是很普通的blackjack,这里也不是拉斯维加斯,那种落后的切牌手法我也会,就下了大注,赢回来了."

        "玩牌倒没有花什么时间,打听那群家伙废了点功夫."她看见他不满的表情,补充了一句.

        "黑//市的?"他挑挑眉毛,"那你也敢进去?"

        "没什么."她说,"以前...组织旗下的黑//市赌//场啊什么的,多得是."语调很轻松,却是装出来的,看上去好像她刚从哪个大卖场回来一样.

        他的眉头拧得死紧,他知道女子的故作轻松和讥讽的笑容意味着什么.那些她所擅长的东西,医术,药剂,甚至一些必要的枪法防身术,还有之前发挥了大作用的赌//博切牌技巧,以及她被所有人羡慕而又不及的冷静,全部都是她深深憎恶的组织教给她,赋予她的.即使脱离了组织,组织被毁灭,她在生活中还是依靠着那些技巧,举步向前.

        这是多么的讥讽.不认同,很憎恨,却又不得不依靠.

        他便不再说话.


         "好了,工藤."她拍拍他的肩膀,和她走之前的样子如出一辙,"这不就好好的回来了么.还是..."她看着他狡黠的一笑:"你在气我没有带你去,你优秀的赌//技得不到发挥?"

        "你这家伙..."他的气消了大半,女子冰蓝色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恬淡的,素净的,是他许久都不曾见过的放松.

        既然这样,他心里那些责备的话连说都不想说出口了.

        如果她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笑颜,多好.他默默地想.

        "现在物资送到了,你睡得着了吧?"还是忍不住和她拌拌嘴,那才是生命中的乐趣之一的所在.

        "嗯?"她看他一眼,"井上又跟你说什么了?"

        "你别管,是secret."他眨眨眼,"你可得好好休息,啊?这里的救世主..."

        她白他一眼,"我对救世主可没什么兴趣,相比之下,撒旦更让我钟情."她坏笑着下床,"不和你废话了,我要去病房."

        "我陪你."他回答,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请吧,救世主小姐."下午的阳光太耀眼,他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是恍惚记得,她多久都没有这般如释重负地笑过了.他那个时候以为,这是他看到过的,她最灿烂的笑.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上帝能一直赐予这个家伙那么美丽的笑容.

                                                ---side A 完结---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3:51:00 +0800 CST  
side B    Difficult to be



       选择幸福,和被幸福所选择,是两码事.而不曾拥有,与拥有后再失去,后者要痛苦得多.


       她曾经一度认为,乌干达的夜空永远星光灿烂,像是世界混沌之处没有被污染过的眼睛,明亮绚烂,像是某人执著的眼.


       吃过晚饭后,兰和大家一起收拾着碗筷,工藤和她说着什么,黑发的女子温柔地笑,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上,打着一个死--死的结.

       新一不一样了,那种自信的,阳光的感觉还在,可就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也许是他过于温暖的眼神,也许是那种太过平和的表情,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新一,本能地想要抓住,让他不再离开.

       当她从博士那里得知他在乌干达时,心里有些凉,但还是很快的调整了过来,她知道那个茶发女子不同寻常的身份,知道他们曾一起经历过的那些自己无法涉足的苦难,所以她能够理解,但不知为什么,很冲动的,她也到了这里来.

        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意念,她只是想要看一看,那个漂亮的茶发女子,和新一,所执著的东西.

        可她看到这里简陋的环境和那些病人的时候,她还是本能地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流血的伤口和因痛苦而变形扭曲的脸.

        是灰原站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扭过头对新一说你干吗带她到这里来,一般人怎么受得了,然后拿着纱布和药酒去为病人们清洗伤口换药,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就是那种极淡定,极疏离,却又极其优雅的笑容.

        她用修长的手指为绷带打一个漂亮的结,她用清冷柔和的声音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她像是早春的晨光,夏日的清泉,是无比美好的存在.

        就像现在在桌子的另一边,她的周围围满了护士,她们众星拱月般的围着她,脸上尽是开心的笑容.

        "怎么了,兰?"他的声音在耳边暖暖的响起,"楞什么呢."

        "没什么."她笑笑,回答道.

        灰原有在晚饭后出去散步的习惯,兰看见她的身影在夜色里朦朦胧胧的勾勒出了一个美好的轮廓,于是她走出了医院,向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只是想问问新一好不好,就这么多,就只有这么多.

        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微微喘着气,面前的茶发女子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似的,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对着她缓缓的一笑.

        "怎么了?"灰原问道,一面摘下手机的耳麦.

        四周除了青虫鸣叫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天上的星星和黑夜无声的注视着她们,干燥的风不留情面的吹起她的长发,她的表情有些惊慌,带着些许的犹豫和不确定,心事重重.

        "如果你有话想对我说,那么我很愿意听."她的声音清冷至极,她的右手斜斜地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她的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上好的名画,颜色不浓不淡,明暗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只是开口叫了她的名字眼泪就落了下来.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3:59:00 +0800 CST  
        "小哀... ..."她自己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用手背抹去眼泪,却看见一方洁白的手帕递到眼前.

        "呐,把眼泪擦掉."灰原说道,"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我都知道."她看着兰惊愕的表情,轻声笑了.

        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笑得这么努力过,好像浑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着一个唇角微小的弧度,而全身的血液却在一瞬间涌上大脑,不停地击--打着她的神经.

        "你不用担心."她转身走开,留下这么一句清淡的词措.

        乌干达的夜风把她的悲伤不知吹向了何处,她微笑着,脚步坚定,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她可以接受.不会很难.

         只是那些星星,那些从来都无声闪烁着的,亘古不变的星星,去哪里了呢?

之后的生活平淡无奇,灰原不再让他接手过多的工作,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来,丢给他的通常都是整理病例,药物分配之类的事情,他抗议,她无视,“那些你可以和兰一起去做。”这就是她的解释,他听了以后心中无比难受,却又不能说出口。

         于是在很多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清晨,或是闷热的让人倦怠的正午,还有金黄落尽的凄艳的傍晚,他都有意无意的看到那个家伙瘦削却挺拔的倔强背影,默默地忙碌着,眼角眉梢都带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隐韧,还有落寞。

         他就这么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走远了。

         是,他喜欢兰,他也应该喜欢她,她具备了所有优秀女孩应有的条件,她温婉美丽,她心地善良,她曾经那么不离不弃的等了他那么多年,她没有不好,这一切他也都看在眼里。可她呢,那个同样一直以同伴的姿态陪伴在他身边的,冷语相向却是真心相待的她,灰原哀。

         自己对她那份同伴之间的关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他不知道,那么她来为他解答。
         她从来都是看得最开的那一个。

         她明白默默等待的苦楚,已清楚追随而至的勇气,所以她不能让他对那黑发的女子有所辜负,她不能。所以她冷漠,她回避,她可以爱他,但是他不可以。他的心应该只属于她,那个与他相伴十几年的善良的,像天使,像海豚的她。

         他们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寥落的十个手指也数得尽,她也不再那么频繁的微笑,稀少而又短暂的笑容,都在病房里消耗殆尽。

         他的心痛得紧。

         明明尚未离开,他就开始想念,想念那个清冷而美好的女子,想念那张明丽,素淡的笑颜。


         而时光,会不会消磨掉想念。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种叫做永恒的东西,灰原哀从来就是这么认为的,还有那些关于梦想,希望,正义之类的东西,她也不怎么相信。

       最好的证据,就是以前在组织里时,一个人要被处死,就送到了她这里来当试验品,那人一直带着倔强地表情说着什么正义总会战胜邪恶,听得她闹心,撂了一句话过去:“那我还是用氰酸钾帮你实现愿望吧。”


       可是谁知道呢,她爱上的,竟然会是坚信真理与正义的人。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3:59:00 +0800 CST  

       日本的大学开学在即,他们就要走了。

       走了好,就清净了。她坐在窗前默默地想着,一面擦拭着原本就很干净的手术刀,银冷的光映衬着她惨白的脸,漂亮的眼眸沉静的像北欧森林中深不见底的冰蚀湖。

       晚上有给他们的送别晚会,现在还不到五点,也不是很忙,她还可以再睡一会。恍惚中,她隐约记起好久以前和姐姐见面时,姐姐笑着问她,她说志保你相不相信这种事,就是你失去了一个人,你就会觉得生无可恋?姐姐的表情既痛苦又认真,可却还在微笑着。

       而她,慢慢抬起眼,回答说:“我不信。”声音清冷,不着感情的痕迹。

       是,她怎么可能相信,又有什么资格去相信。冷言冷语风刀霜剑,生她长她的环境,让她从来都只相信自己,地球不会离了谁就不再转动,人也是一样,哪怕独自一人众叛亲离也得挣扎着活下去。

       而她姐姐却不同,在她生命即将终结的瞬间,她想起的,也依旧是赤井坚毅的背影和妹妹完美的侧脸。

       她死的遗憾,而她却活得痛苦。

       其实,她也曾经想过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姐姐留住,她不相信她会离开,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就总有一种东西,它的名字叫做事与愿违。

       所以在那以后的那么长久的岁月里,她看着他总是拼尽全力去寻找真相时,真想一巴掌打醒他,告诉他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真相,而且所有事如果只要努力就办得好,那么这人生还真是简单的不是一点了。

       可他偏不懂,一直前进,勇敢而能够保持梦想。

       是不是她太世故,把世界看得太透彻太明白。
        是不是他太天真,把人生想得太干净太美好。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把世界看错了,却反说它欺骗了你。

       恍惚着,她忍不住想笑,这是什么样的浑噩世界。

       她从臂弯里抬起眼,望着非洲大草原在一天的生机盎然之后的倦意,夕阳橘色的光辉暖暖的照,从窗户里看到的天空是如此的小而狭隘,似是硬生生的,将她同外界隔了开来。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们都不属于一个世界,工藤。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3:59:00 +0800 CST  
    她抬起手扶着额头,看了看手表,快六点了。

她走出去,人们忙碌着准备着当晚的送别晚会,走近了想要帮忙却被大家拦住了:“灰原医生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我们就行。”他们脸上挂着汗水和笑容,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真挚。

        “好啦,我回去还不行吗。”她笑着,转身回到病房。

         井上坐在一个低脚凳子上看书,一旁病床上的孩子睡得很安稳。

         “井上。”她走过去,轻声叫她。

        “哎,灰原医生,你来啦。”井上抬起头,脸上带着她那种常有的明朗的笑。

         “你怎么在这,我当你还睡着呢。”灰原弯下腰,看清了井上手里的杂志,揶揄的笑了,”果然还是Vogue更有吸引力。“

         井上笑着斜了她一眼,说着什么嘛,这都是去年的了,这里怎么可能买得到啊。灰原看着封面上那个金发碧眼的时装模特,也笑了。

         “我说灰原医生,你一定没有后悔过到这里来。”井上突然盯着她,十分肯定的说。
          “嗯?怎么这么说?”灰原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问道。

         “因为我有的时候会很后悔。”井上把杂志丢在一边,伸了伸懒腰,“因为这里的生活这么苦,而且无聊……不能逛街上网也不能打游戏,很郁闷啦~”她看见灰原的视线停在那本杂志上,接着说,“虽然以前也不会买那些名牌可是看着商店橱窗里的新品也超级有安慰的……”灰原轻声的笑了出来,“怎么嘛灰原医生,你还笑。你这腕表不就是去年Prada的限量版么……”

          “那为什么会选择到这里来呢?我看你的简历上写你已经在米花中央病院工作了啊。”

          井上的神色突然有一瞬间的异样,可随即她又拉开一个惯有的笑容,大大咧咧地说:“人生,不就是要有点追求嘛~”她笑得很无赖,“后悔是有,可我舍不得走。”

         “这里的人都很淳朴,比呆在东京要自在的多哦,灰原医生,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嗯,差不多。”灰原看着井上稚嫩年轻却是无比爽朗的笑脸,回答。

          为什么我周围的人都向往着光明,而我却一直站在黑暗中呢。井上说的对,她不曾后悔,因为她想,她是来赎罪,又怎么会后悔。她想洗去手上心上沾染了十几年的血腥,以此告慰那些该死或不该死的亡灵。

         她怎能后悔,否则不又是一次逃避。

         她从组织逃到东京,从东京逃到乌干达,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宿。

         所谓归宿,也只是无依无靠却有所牵挂的人,才会向往的地方。

         她是吗?
         ---谁知道。

夜幕降临,她走到医院门口,工藤和兰迎面走来,他们下午去订机票.

        模糊的暮色中,她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兰,衣着鲜丽,神采奕奕,挽着工藤的手,脸上带着平和却又幸福的笑容,完全不属于这个地方.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04:00 +0800 CST  

        他们就应该回东京当他们的大学生,悠闲自在无法无天,那是他们的生活.
        她只想守在这里当她的医生,不愿再离开.

        为什么要划分如此明了的界限.

        她撇撇嘴,走了过去.脚步轻快,像是踩着精准的乐点.

        "订到了没?"她问道.
        "嗯,明天下午3点."他回答,"今天忙不忙?"
        "不,很闲."她避开他的目光,"晚会快开始了,你们过去吧."
        "你呢,一起走吧."他说着.兰也对着她笑着说是啊小哀,一起走吧.

        你是瞎子还是呆子啊...她有些恼怒地想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了,我要去叫井上."说完转身走开,眼里写满不屑.

        总是会到来的啊.

        她没有去找井上,而是独自一人爬上了附近的一个小山坡.敲鼓和唱歌的声音传来,被风音阻挡的不大清晰.明亮的火光燃烧着跳跃着,远远的看过去像是一点点暖和的灯光.于是她在山坡顶处躺下,仰面望着天空.

        整个天空在无数繁星的点衬下,透着深沉无尽的黑暗,无言地笼罩着整个辽阔的非洲草原,无声处是寂静,淡漠处又是无言.那么广袤的天,看得她眼睛都痛了.

        她努力辨认着那些星座,姐姐从前喜欢星象占卜,总是对她提起,而她总说,姐姐拜托,我怎么会信那个.

        投身科学的人,总是喜欢凡事有个前因后果,最好再来个环环相扣什么的,好像这样才显得出渺小人类对于自然界的征服欲与存在感.对于那些星象手纹之流,从来不信.

        而她现在,望着南方天空最闪亮的一颗星,多想有人像姐姐一样,为她讲述它来自何方,又代表些什么.

        可她的身旁,空了好多年.

        其实也无所谓的.她闭上眼,想到.

        耳边只剩下空旷的风声和破碎的音符,她似乎快要沉沉睡去,她希望梦境是一方温暖的湖,恬淡平静,而不要像一座寒冷的冰窖,压得她发不出声音.
        黑夜降临的更多,将她围住,然后与尘世隔离.青草的味道在周围环绕,其实也不比夏奈尔的香水差.

        她抿起嘴角,有些无赖的想,我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好了.她爱广阔草原上金黄色的落日,她爱深蓝苍穹上的闪烁星空,她爱旱季时空气中的草料气味,她爱雨季后天边悬着的那一弯明丽彩虹.

        她不会走.

        她不去巴黎不去米兰不去布拉格也不去伦敦,她也可以不要Dior不要Chanel不要Prada什么也不要,她就想在这里守着那些装着消毒水麻醉剂的瓶瓶罐罐,安宁地生活.

        再也不离开.

        她眯起那双冰蓝色的漂亮的眼睛,轻声笑了.

兰和人们手拉手围成圈子跳舞,不时用余光悄悄的看一下独自坐在外面的工藤.他没有加入进来,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就是那么静静的坐着,像一棵静默的树.

          他怎么了?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04:00 +0800 CST  

          兰的困惑想藤蔓一样在心里缠绕盘旋着生根滋长,她想问他很久了,可是即使不问,她也想得到他肯定不会说.她远远地看着他,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俊朗的少年,不再是那个笑容里写满自信的侦探,他越走越远,她都不认识他了.

          那个什么黑衣组织,那种奇怪的药,还有那个面容清秀冷然的灰原哀,究竟改变了他什么?她一点也不明白.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她不明白下午订机票时他眼睛中复杂的神情,她不明白明明是她拥有着他独一无二的温暖笑容可那笑里的味道却让她陌生,她不明白为何他们的距离会变得遥远...

          她不明白.

           可她知道,这些日子里,他所牵挂的人,一直是她.
          是那个有着一双美丽至极的冰蓝色眸子的她,是那个即使穿着普通的医生的白大褂也会显得超凡脱俗,十分高贵的她,是那个不苟言笑,被这里的人们当作女神来敬爱的她,灰原哀.而不是她,不是.

          她的心里像是裂开了巨大的深渊,空洞而痛苦.

          她看见那个和灰原很要好的叫做井上的护士走到新一身边,低下头对他说了些什么.
          他摇头,隔得太远,他脸上的表情太模糊.
          井上也摇了摇头,然后他站了起来,拨开人群,跑开了.

          "新一..."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喧闹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的眼中突然噙满了泪水.他那么匆忙的跑远,就像多年前,他们曾经是高中生时,一模一样.她留不住,也跟不上,她永远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任凭泪水一次又一次的划过脸庞.

          究竟是幸福太遥远,还是她的步调太缓慢,总是差了那么一拍,就再也合不上.



她去哪里了?他有些没头绪,那家伙,总是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一点痕迹也不留。
         所以,当他气喘吁吁的在那个山坡上看见她悠闲地躺在那里时,气得真想把她揪起来扔出去。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过头,轻声问:“工藤?”
         “除了我还有谁?”他在她身旁坐下,“谁还有心有力找你这个大麻烦。”
         她斜斜的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我明天就走了。”

          “我知道。”她闭着眼睛,回答。

          “你呢。”他轻声问了一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我?”她反问,“我不走。”语气是清淡的,却像是有点毒气的意思在里面。
           “我就知道。”他说,“我知道你才不会走,这里是多么大的动物园啊……”
          她笑了,说唉怎么被你知道了呢。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04:00 +0800 CST  

          他既然能千里迢迢的飞到这里来,就说明了他无比坚定的决心,想要她回去。回到东京,回到米花,回到那个他们都熟悉的地方,安定的生活。

          他也有天真的时候,那个想法就是证据。

          可他错了。

          他记得在她告诉他解药做成功的前一天,她一个人,在早上无声的出门,把好些地方重新走了一遍。而她不知道的是,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如影子样,整整一天。
           看她走过他们踢过足球的公园,走过他们看过演唱会的武道馆,走过他们看过球赛的体育场,走过他们吃过寿司的饭店,走过他们上下学必经的那条熟悉的街。

           晨光变换成落日,霞光披散,普照人间。

           她走过一片又一片的风景,最后走进了帝丹小学,那个给了她一个机会还她缺失童年的地方。
     
          他无声的看着她,看着她细细地看过学校内的一草一木,看着她缓缓地走过他们的操场,看着她轻轻地碰触老枫树干枯的树皮,美好如同精灵一样的女孩子,望着东京上空血红的黄昏,久久无言。

          那是她在东京渡过的,最后几个夜晚。

          他追随的目光变得疼痛,他心里痛极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表面上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她,会如此珍惜。珍惜这些平凡年岁里的微小幸福,珍惜他们五人之间细细碎碎的点滴回忆。
          原来她如此珍惜。

          当时的他想要告诉她,你的生活不久就会有全新的开始,可他没想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拎着简单的行李,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记得当时步美伤心的泪水,博士难过的表情,还有自己难以言状的恼怒。

          如果简短的告别就说明了一切,那么人类长久以来进化出的语言是干什么的!
          如果离开就解决了问题,那世界不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人人不都成了逃亡者!
          他真是对她没辙了。

           所以他才一放暑假,就丢下案件足球,迫不及待的飞去了乌干达。他想在她那里得到确认,虽说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总会比耳听来的利索。
          但每每对上她那双清冷如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他总会哑然。

          可在这一个多月里,他总算明白了她的执着。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04:00 +0800 CST  
她脚下的广阔的非洲高原的土地,从泛泛红海沿东非大裂谷,洋洋洒洒的延伸到好望角,每一寸原始的土壤都值得让她的灵魂为之燃烧。明明拥有无比古老的文明与历史,却在几百年来饱受人类工业文明的恶果--殖民扩张的折磨,东非高原的血红夕阳,蕴含了多少奴隶的耻辱与血泪,谁又数得清道得尽。她向来都是善良的人,可又无法改变什么,于是,她留在这里,一点点的努力,一点点的重新来过。

          他明白她了。

          她的心像是维多利亚湖的湖水,波光潋滟,清凌凌的一片。

          那么,他尊重她留在这里的选择。
    
          他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尘埃落定,水落石出。

          他回东京读他的大学当他的侦探,她在这里诊她的病人做她的医生。

          是不是就此远离?

          不,不会,不会的。

          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个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远离的心灵,就在这里。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07:00 +0800 CST  
“回去以后,好好照顾博士。”她说道。
       “我知道,你平时也多给他打电话,他最想的不还是你。”他回答道。
       她浅笑,“我知道,也会打的。”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挂手串,递给他。
       “什么?”他接了过去,就着月光,隐约看得到上面精致的手工刻纹。
       “好像是这里的一种图腾,祝福吉祥如意的吧,别人给我的。”她说着,“回去带给博士,不许私吞。”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他撇撇嘴,装出一副不满的神情。
        “得了吧。少来。”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他没再说话,山顶上重归寂静。

        山下的喧闹声清晰可闻,欢快的乐声没有停顿,祝福明日远行的人,一路平安。

        “哎,工藤,你怎么跑来找我了。”女子突然发问,声音淡淡的。

       “井上问我有没有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又不知道一个人跑到哪去了。”他有些闷闷地回应。

        “怎么了。”她回过头直视着他,“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想问的,不是么?”他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好像变成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学生,带着假装出来的天真笑容,一脸纯净。

        他们总是这样,能先一步了解对方的思想,不多言语,亦是知晓。他们也总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时间的变迁,岁月的痕迹。

        女子叹口气,从草地上起来坐好,说道:“你想要的答案,你比我更清楚。”
        你不就是想确认确认什么我过得好不好么,这些日子你不都也看着呢么吗,那你还要我给你解释什么,还是非得要我亲口说些什么你才会相信吗。

        相信那个她要一直留在这里的事实。

        是侦探也不能这样吧,反反复复你以为你验尸呢。

        “灰原,在学校的时候,我从图书馆里看到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慢慢地低沉了下去,像波尔多出产的上好葡萄酒,不知不觉,已是沉醉。

        “什么话?”她问道,心想肯定是哪本年代久远的推理小说里的台词吧。

         “除非到了临别的时候,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深浅。”他说道。

         她心里猛地一惊,不曾想他怎么会用到这样的词句,却仍然微笑着说:“哟,大侦探也看《先知》么。”

         他不回答,只是继续往下说:“爱除自身外无施与,除自身外无接受---”
         “爱不据有,也不被据有。因为爱在爱中满足了。”女子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淡定而自然的,说了下去。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这时的夜,越来越深,月色如水,灼灼其华。山下的乐声渐渐的停止了,风也渐渐的冷了起来,他脱下他的外套,递给她。

         她也不言谢,只是平静的接过去,披在身上。

         “工藤,回去吧。‘她率先站起身,对他伸出手,手指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苍白而修长,却不失力度。

         他径直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揽她入怀,山顶上除了风声,一切寂静。

         如果心跳不是人的本能,她想自己现在的血液循环怕是要停了。

         他只是轻轻地环着她,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不再言语。她只是勾了勾漂亮的唇线,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标准的离别式拥抱。

         半晌,她轻声说:“工藤,再见。”

         是,再见。
         这一去隔了千山,跨了万水,天知道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见得到她。就算是朋友之间的别离,也不会因此而显得过分,而他们却是最重要的同伴,对,就是同伴,那还是他下的定义。

         那就让一切顺理成章地继续好了。

         他们是同伴,是最重要的朋友。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13:00 +0800 CST  
   乌干达的早晨总是充满活力的.井上伸着懒腰,如是想着.她一转头,看见灰原,咧嘴笑了起来,显然灰原要比她有活力的多.

         ”早,灰原医生.”她在她身边坐下,开始吃早饭.灰原手里翻着医院订阅的报纸,茶色的柔软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侧脸.

         ”嗯,早.”灰原简洁的应了一声,将报纸翻了过去,进入下一版.

         ”有什么消息吗?”井上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问道.

         灰原带着有些厌恶的表情盯着报纸,说道:”嗯,有恐(分割)怖/分/子在坎帕拉的市中心汽车站引爆了自燃炸〕〕弹.”
         ”还有呢?”
         ”有叛==军在埃塞俄比亚劫持了难、、民.”
         ”还有呢.”
         ”有偷、、猎者企图猎、、杀非洲狮.”
         ”还有呢...”井上的语气虚弱了下去,怎么一天到晚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呢.
         瞥见她一脸愤然的表情,灰原摆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我可是挑了三篇还看得过去的念出来的.”
         ”唉...那些炸弹啊抢劫啊还是离得远一点的好.”井上嘟囔着,收拾着剩下的早饭.

         ”坎帕拉很近啊.”工藤拎着行李箱走出来,接话道.
         ”工藤医生,您现在就走吗?”井上问道,一面偷偷地瞄了灰原一眼.后者面不改色的放下了报纸,开始喝她的那份早就凉掉了的粥.
         ”对啊,去市区坐火车,再倒车到开罗,然后飞回东京.”
         ”真麻烦.”井上说道.
         工藤笑了笑,回答:”对啊,而且没人给报销.”
         ”那你直接摘了眼镜变成超人飞回去不就行了.”茶发女子戏谑的笑着.
         ”灰原我早就不戴眼镜了好不好.”他说着,然后从口袋里把眼镜掏出来,”但是变回克拉克肯特还是可以的嘛.”

         眼神交错,他们在那一秒无声的对视,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彼此的眼里只有沉默,沉默.最后还是她笑了笑:”行了吧你,别臭美了.”便不再说话.

         兰提着不多的行李出来,冲着大家笑了笑.
       ”新一,时间到了吧?”她的口气很温和很柔软,井上却不知问什么感觉自己在其中听到了想要尽快离开的迫不及待.
       ”嗯,对啊.”工藤回答道,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井上有些不快的撇撇嘴,悄悄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灰原,而当事人则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饭,姿态优雅,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井上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平静的,素淡的,像是碳素铅笔简单勾勒出的轮廓,生动,却是无情.
       她就那么莫名地难过起来了.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15:00 +0800 CST  
   他们自己去车站,在医院门口送别就好.

       她蔚蓝色的眼睛里,心事淡淡的.她在医生的制服里套了一件水红色的衬衫,华丽浓重的红色衬着她白净的素颜,美好至极,可那亮丽的红,也将她苍白的脸色衬得更加明显,华丽过后,一片苍凉.

       他对她笑了笑:”走啦.”
       她点头,唇角扬起薄薄的弧度,算是回应.

       再见也说过了,分开也就无所谓了.一个人从来就不是另一个人生活的全部重量,失去拥有,也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更何况,她一个人走过了那么多的路途,经历了那么多场别离,也就早都看得透彻了.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她依稀看见黑发女子牵起了他的手,一起消失在晨光的尽头.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拿起两条咖啡撕开倒进杯子,再添满水.
       过于浓重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用手按压着太阳穴,以此缓解间歇性的头痛.
       有护士敲门提醒她,医生,手术准备好了.
       她应了一声,把咖啡喝完,放下杯子走了出去.她的步伐坚定而轻盈,美好如同一首压着绝妙韵脚的十四行诗.阳光透过走廊里的窗户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宁静处又是无声.

       就像没有人能依靠一样,她拥有的不仅仅是独立.还有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寂寞.

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后,她接到了博士的电话,在刚刚入夜的时刻,整个医院十分安静.她用来当作铃声的<<月光>>轻灵地响起,她放下手里的书,按下接听.

       "喂,博士."
       "小哀啊,手串我收到了,谢谢啊."博士的声音听上去是十分喜悦的,甚至掩盖了其中的衰老和沧桑,她轻轻笑了起来.
       "嗯,你喜欢就好."她回答,"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按时锻炼吗?"
       "挺好的,你别操心,步美他们放了学会过来,小兰和新一有时也会来的."
       "也对,你那烹饪技术的确不能独当一面.'
       "小哀你别老说我这一点行不行..."老人的声音里尽是无奈,却无疑是喜悦的.

       他从来都把她当作孙女来看待,家里少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完整.

       "什么时候放个假回来一次吧."
       "好啊,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回去."

       ... ...

        挂掉电话后,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外面刚下过一场暴雨,现在终于停了.夜晚昏暗的天色混合着潮湿的水气氤氲在静默的草原上,万籁寂静时反倒让人觉得无名的伤感.在这样一个一年气候几乎不怎么变化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忽略时间的存在.只有当旱雨季交接时节那些轰轰烈烈的暴雨和骄阳,才能把人从平日的浑噩中猛然拽出来,惊讶的感叹,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吗.

         这就是人类的渺小,怎么生活都逃脱不了时间的魔爪.

        快九月了,雨季也要结束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开始呢.

        湿润的风滑过她的脸颊,有些凉意,她轻轻的笑着,看着月光在慢慢消散的乌云后静静的散下来,像一匹柔顺的织锦,在她的脸上投下薄薄的阴影,万籁无声.



        乌干达的旱季很快到来,空气中都漂浮着浮躁的气味.

        在给全体医护人员开会的时候,她说天气是干燥了没错,可你们绝对不能浮躁.

        她的话口气淡淡的,没什么力度,也没有多少锐气,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威信.

        天气干燥意味着高温和炎热,高温和炎热又预示着疾病更加快速的传播.

        井上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用手扇着风,抱怨道:"以前国中地理书上明明写着这里是热带草原气候湿润区啊~"
        "所以才干湿季分明啊."灰原接了一句,"井上,如果你报名再晚了一点,你说不定就在撒哈拉而不是乌干达了."
        "呵呵,那说不定灰原医生还会在以色列加沙当战地医生呢."井上打趣道.
        "那,也不错嘛."她冲井上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后起身走开.

        井上拿勺子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想起几天前她们几个护士关于灰原的谈话.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有人说她冷静,有人说她平和,也有人说她淡然,冷漠,但是她们始终无法说出,她到底是个人么样的人.

        现在,井上觉得自己好像明白那么一点了.

        灰原哀,冷静如她,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自己在干什么的那种人吧.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15:00 +0800 CST  
下课的铃声清脆的响了两遍,兰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和同学道别,去教学楼外面等工藤.

        今天是周五,他们约好了一起去看博士,博士的身体还算可以,但毕竟岁月无情,最近的情况却是大不如前,她看着博士桌子前越来越多的药瓶,和灰原走时贴在冰箱上的食谱,心里没有由来的慌乱.但是依着博士,谁也不敢把这事情告诉灰原.

       她站在台阶上,看见他穿过学校的小树林从图书馆那边走过来,便跑下台阶,到他跟前去.

       "走吧?"她问道,"最后一节没课吗?"
       "啊,没有.顺便在图书馆看了会书."他回答,心想我总不能说我翘掉了那个头发烫得像拖布一样的老女人带的三个系一起上的公共课吧.
       "借的这是什么?"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手里的深红色硬皮封面的厚重的书本.
       "关于医学的."他笑了笑,"马上就看完了,所以放假借回家看."

       兰虚弱地笑了笑,他不学医,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耐心,去看这么一本与他的专业无关并且应该是很难很无聊的书.
       她有些想哭的冲动,灰原,那远在非洲的灰原,不就是医生吗?

       她曾经想过,他不远万里去找她,只是出于愧疚,所以她才有勇气追随而至.她也曾一度以为,只要离开非洲回到东京,一切都会回复正常,再也不会有变数.
       所以,当她踏上熟悉的东京的土地,看到熟悉的高楼大厦的时候,她的心,总算是如释重负了.

       但根本就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

       在博士家里时,博士有时候会把名字叫错,随口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小哀"两个简单的音节,在她的心里刻下深深的伤痕;而步美他们来的时候,话题总是离不开她,"如果小哀在就好了.""灰原同学一定知道怎么做.""真想让她也尝尝啊真好吃."......此类的话多的不胜枚举,而电视的频道,似乎也总是停留在国际频道上,不会改变.

       这就是大家对她的深刻的想念,无处不在,无时不刻地深入了他们每天的生活.好像她这个人从没有离他们远去,她总是与他们在一起.
       简单,却又深切的,干净纯粹的想念.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17:00 +0800 CST  
   她心里,是有羡慕的.

       博士家每周最盛大的时刻,就是在周五的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打越洋电话给她,那个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采奕奕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她讲述着自己的生活,平淡无奇可她却总是认真倾听,她向他们描述自己的工作,生活,还有那里美丽的景色,简练,从不多言,可大家却无疑是欣喜的.

       这便是她了,离乡不啻万里却仍是大家心中重心的她.

        兰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
       她庆幸,因为新一从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几乎不怎么提到她,别人说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多言,轮到他说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几句,可是,他以他自己的方式进行着他的想念.

       比如那本厚重的医术,再比如他偶尔出神带点忧郁的侧脸.


       "今天晚饭吃什么?"他转过头笑着问她.
       "咖喱啊,元太都吵了好久了."她看着他明朗的笑脸回答道.
       "不错嘛."他眨了眨眼睛,调皮的笑着.
       于是她也笑了.

        看着他那双眼睛,你很轻易地就会陷进去,那种清澈而专注的湖蓝,可以很容易的让你相信,你就是他眼中的唯一.你愿意追随他,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可到底,也只是眼中的,他的内心,她无从得知.

       况且,谁说眼睛不会骗人?还是,那仅是她的,自欺欺人.


晚饭过后,三个孩子便争抢着挤在了电话旁边,大声叫嚷着,博士,博士快来,要拨号了哦.
       他们的脸上带着清澈的笑意,在夜晚无比明亮的灯光下,显得那么耀眼,那么美丽.

       步美把电话按了免提,连接的嘟-嘟-嘟的声音似乎都充满了期待.

       但是电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的就被接起来,连接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空洞了.在大家眼里的神采越来越淡时,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您好,哪位?"兰听出了这是那个叫做井上的护士,声音总是那么有活力的.
       大家愣了一下,工藤回答道:"井上,是我,工藤."
       "哦,工藤医生,您好~"井上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调侃的笑意,隔着电话都让人觉得快要从声音里溢出来了一般,"灰原医生她不在啊~"
       "啊?小哀去哪里了?"步美,光彦,元太极有默契,异口同声.
       "她在给病人做手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所以她让我给你们说她改天会给你们回电话的."
       "唉..."三个孩子开始叹气,失望的表情清楚的写在脸上,工藤默默地看着,喜怒形于色,这恐怕永远都只是小孩子才有的特权,他想起那个总是一脸平静的家伙,总是带着冷然的表情看着周围的事物,淡漠,却不知是否无情.

       "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井上笑着问,没有半点生分.

        "那请告诉灰原同学我的科普论文得了东都地区的优胜呢~"
       "博士明天要带我们去吃寿司哦~"
       "小哀一定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 ...

        井上握着听筒一阵偷笑,灰原医生还有如"灰原同学"般的名字,真是有趣.
       末了,她问道:"工藤医生,你呢?"

       听到井上的话,兰看向他,他嘴角轻轻地抿了起来,一个淡淡的笑容就挂在了那里.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没什么,就这样吧."
       "真无情啊~~"井上笑着嚷嚷,随后道别,挂了电话.

       兰将头扭到一边,很奇怪为什么新一已经这样说了可她的心里还是很别扭.

       是不是因为太默契所以根本不想要别人来传达.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17:00 +0800 CST  
“灰原同学,给.”井上把干净的毛巾递给刚做完手术的灰原,一脸笑意.
“你叫我什么?”她接过毛巾,拧了拧眉,问道.
“那些小孩子是您的弟弟妹妹吗?可是他们都叫你小哀啊,灰原同学啊什么的,好奇怪噢…”井上不解地看向灰原,等着她的回答.
女子擦汗的手停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即笑了笑,回答说:”不,不是弟弟妹妹.真的是同学.”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又很认真,”不过,倒也真是像一家人一样,没什么区别的.”
井上看着她微笑的侧脸,她像是在回忆什么极为珍惜的事情,眉宇间写满了怜惜.而当她把他们要转达的话告诉她时,那个原本就有的笑容渐渐加深,明媚如午后的阳光.
“您的家,真的,特别幸福.”井上由衷地说.然后她看见那茶发女子轻轻一怔,随后笑了笑,轻轻地点头.
那笑容融进了走廊昏沉的夜色,淡漠,然后无声.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18:00 +0800 CST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床边坐下,手机显示着有短信进来,她伸手拿过,上面显示着:发件人:工藤新一.
“做完手/术就赶快去睡觉,不要吃安<>定!”短短的十几个字,特别是后面的那个惊叹号,惹得她笑了出来.

那是他刚来这里没几天的时候的事了.
晚上有个病人病情突然恶/化急需手术,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病人终于脱离了危..险,她走出手术室都有些头晕,满脑子都是血<>腥带来的强烈痛//感.
她讨厌血.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19:00 +0800 CST  
在办公室里找出一瓶安<>定,胡乱倒出几片就准备就着水往下咽.而拿着药的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却从身后被人轻轻按住.
“一片就行了.太多了有副作用.”那家伙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温和,却有些不满的意思.
“没关系,就这一次.”她说.
“胡说,这瓶子都快空了.”
她有些无语,但事实确实如此,没有那么小小的几片药,她真的很难睡着.
“你该不会,每晚都要吃这玩意吧.”
“不会.只是,嗯,有手术的时候.”她眯起眼睛,心想大侦探你就放过我吧.
不可能,想都别想.他狡黠地取过她手心的药片,顺手把瓶子也带了出去.
“你等一下.”他说.
好吧好吧,难道你会催眠么.她想着,却不禁微笑.


一会他端了杯牛奶回来,纯白的液体散发着浓浓的香甜气息,他将冒着热气的杯子凑到她鼻子下面,说道:”给,喝完了赶快睡觉去.你这个大麻烦.”
她伸手接过,他的表情和他的话语完全不符合,那么认真的样子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取笑他了.”哦,谢谢.”她回答.
“不用.”他说,那女子精致的眉宇间写满了疲倦,只是不知为何,他却看不清她眼中的真实.那是漂亮的冰蓝色,清清泠泠的一片,像秋日的寒潭,像冬时的霜雪,只是他看不真切.
只是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自己当时那种无比认真的表情,让她在心中记了好多年,和他以往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叠加,被她记挂在心,久久不曾忘却.
回忆像是夏季的青柠檬绿橄榄,清香一片,带着未成熟的酸涩与甘甜,忘记很难,不忘,亦很难.
“真是笨蛋.”她扯动嘴角,拉出一个略显寂寞的微笑,不知笑与谁看.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19:00 +0800 CST  
夜色深沉的乌干达一片寂静,她仰头凝望在东京根本看不到的辽阔星空,眼角有些湿润.
      她原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才可以无所畏惧一路孤身向前.一路上她走过风雨,越过霜雪,流过眼泪,露过笑容.她以为自己真的在这纷纷扰扰的尘世中辟出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但没想到,那些被自己装作遗忘的往事,总会在入夜之后,寂静之前狠狠撕扯她的神经,不断往复,令她苦不堪言.
     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她想要逃到一个遥远的,听不到任何嘘//声的地方去.
     可她跨越了大半个地球,离开了往事,却发现什么都没能解决.
     是不是,太讥讽了点?

     可是,现在的她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有数目惊人的人在不断死去,因为怜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其实,在这里,只要你活着,能够用眼睛仰望,用耳朵聆听,用双脚站立,用双手谋生,就应该感谢生命有多宝贵,命运又多仁慈.
     痛苦与失落的长夜终究会过去,幸福与希望的黎明总有一天会到来.
     所以,她的痛苦,尚可忍受,而她的幸福,亦是以这里为信仰的,一种依托.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20:00 +0800 CST  
"开什么玩笑!这里不是美国,我没那美国时间听您说那种笑话!"井上站在电话机旁,恶狠狠地对着听筒吐出简短的字句:"再见!"
       "怎么了?"灰原皱了皱眉,不过是一个电话,一大早的谁打过来叫她气成这样.
       "灰原医生,他们说---"井上的脸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有些微微的扭曲,眼里燃烧着惊愕和惶恐,"他们---"她甚至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整,电话却再一次得响起.

        井上没有说下去,她转过头憎恶的盯着电话,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狠狠地给它一下子.
       "你别去,我来."灰原拍了拍她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肩膀,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您好,我是灰原哀,这里的医生."她的声音冷静,话语简洁.
       "什么?"井上看见她的眉心霎时间拧在了一起,她没有马上回答,半晌的无声,医院的别处有些喧闹,而这里却寂静得可怕.
       "不,不行.绝不."她撂下一句话,狠狠地扣下了听筒.

       "灰原医生,这太过分了对不对?"井上仍旧瞪着那部电话,好像是要用目光将它溶出一个洞来."怎么能为了扩建野生动物保护区而拆掉医院?!动物是生命,人就不是吗!"

        "井上,小声点."她走到门口关好门,转过身来,"这是很过分."

       井上相信刚才灰原在接电话的那一刻是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惊愕,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子一脸平静,她微蹙的眉心像是在说明她正在进行严肃的思考,而不是盲目的慌乱.她的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桌子边缘,骨节有些微微的泛白,但井上相信,这时的她,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无助,她相信的.

        灰原站在那里,没有言语.这个世界总是不断关注这里某某品种的狮子牛马猩猩还剩多少只,却为什么经常忽略这里比动物更需要关注与救援的人类?好像这里仅仅是野生动物天然的乐土,却不是人类自由的家园.每天因为疾病饥饿战争死去的那么多人,全然不及一只稀有动物的死亡来的沉重.

       这种偏激的关心,这种歧视的救助,宁可不要也罢,他们在这里日日夜夜含辛茹苦地挽救生命,哪怕杯水车薪,只要有用,都不徒劳,而他们却将这一切冷漠的无视,要拆掉这里,建成动物保护区.

       虽然生命皆生而平等,但这种关爱与保护却让人无法接受.


       "灰原医生,怎么办?"井上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沉默,轻声问道.

       "怎么办?"灰原勾起嘴角轻笑一声,顿了一下随后说,"还能怎么办."

        既然无力改变,那就承受,既然要拆掉医院,那就率先离开.

       "井上,陪我去镇上."女子的话冷静如常,听不出感情的波澜,一股清澈的感觉如泉水般掠过井上的心,好像只要有她面前的这个人在,什么都不会有问题.

        于是她抬起头,打足了精神,对着灰原笑着说道:"是,灰原医生."

从镇上回到医院已是晚上,灰原让井上先去休息,被她果断地回绝了:"不,灰原医生,我不去."年轻的女孩子稚嫩青春的脸上写满了固执,"我不走."
     "好,你可以不走."灰原笑笑,"那明天可没时间给你打盹了哦."
     "只是恐吓吗,灰原医生?"井上笑着眯起了眼睛.
     "不,不是."灰原眨眨眼,"是善意的规劝呢."


      井上想自己怎么也忘不了,今天下午她所看到的那个,与平日的淡定,冷漠,疏离都扯不上关系的灰原哀.

      当她面对闪烁其辞,诡言狡辩的管理人员时,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忽略的锐利的气势,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21:00 +0800 CST  
当交谈陷入僵局,那个人迂腐地笑着弹开劣质的香烟烟灰,说出"你们这些发达国家来的人才应该高兴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反正那些人迟早都要死"的时候,灰原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狠狠地扣住他拿着香烟的手,再干净利落地反剪回去,井上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从侧面看见那个男人脸色惨白,眼睛因恐惧而睁大,牙齿止不住的打战.

      灰原上前一步,加重手上的力道,将仍想挣扎的人制得死死的.

      "我劝你不要动."灰原的声音那么冷,井上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别费心找了,你想要的枪,不是在这里吗?"女子另一只手里赫然举着一把枪,她熟练的把玩着,那漆黑的杀人工具在她的手里无比服帖,她像是开玩笑一般地将枪口抵上了那人的后颈,轻轻笑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她冰蓝色的眼睛映照着下午和煦的阳光,折射出的却是无比寒冷的光芒,如同刚出鞘的宝剑,寒光四溢,命令式的语句极其简洁,极其冷漠.

       那是一种怎样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凌厉的气势,浑然天成,毫不造作.

      一个井上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灰原哀.

      后来,尽管医院还是要拆,但他们得到了另一个落脚的地方,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另一个镇,他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医院,大规模迁移.


       井上默默注视着自己对面的女子,心里的疑问和不安像潮水一样翻滚膨胀,她想她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
      一个医生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身形魁梧的男子也被她制得动弹不得;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怎么会有那种气势,不像她平日的冷漠,倒是像电影里那些精明干练的特工杀手的成分较多.

      还有那种,让人看过以后就无法忘却的,寒冷彻骨的眼神,写尽了无情和冷漠.

      她有些隐隐的害怕.

      "井上."她听到她在叫她,便迅速地从深思中回过神.
      "嗯,怎么了,灰原医生?"她回答道.
      "下午的事,你能忘掉最好.而且,我希望,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她没有看向她,而是翻看着电话本,准备联系车队,询问那里的情况.

       井上看着她单薄却又坚韧的,令人无比安心的背影,微微地愣神.那些疑问的潮水慢慢地平缓下来,一切安好.

       好像她一直如此焦虑而好奇,等的不过就是她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

       她的眼睛里突然涌出眼泪来,她急急忙忙地抬手擦去,应声道:"好的,灰原医生."

       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问题,那些该死的疑问,就让它们永远的在心里,淡去罢.

入秋的东京渐渐有了凉意,大学校园里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的叶片也开始泛黄,伴着几阵秋风缓缓下落,飘在干净而冰冷的石板路上,也是风景.

        现在是午休时间,学校里一片寂静,工藤靠在树下的长椅上,慢慢地按着短信,懒散的眯着眼睛.太阳照得很和煦,让人有些困倦,但他知道,万里之外的乌干达,她一定在忙,不管是否疲惫.

        "最近还好吧."按下确定发送出去.

        其实他也的确无奈,问她好不好那也就是白问.她从不说实话,最长不过十个字:"很好,别挂念.""不错,你们注意身体."她总是用这种骗小孩的方式来哄他,但他也总是忍不住想问,假话也好,只要有她的应证了也就能够安心了罢.

        于是他发的这种短信,从来都是没有问号,不带疑问语气的.

        "挺忙的,最近可能不能常给博士他们打电话了."她的短信回过来,他撇撇嘴,心想终于肯多说那么几个字了.

         "医院有什么事吗?"他发出去,想她回复的一定是:"没什么."

        "没."他看见她的回复,彻底地,无奈地笑了.

        "我邮了LV的手包给你,注意查收."

        "很好,知道了.你注意身体.我工作去了."他看着短信,几乎都想象得出来她拎着LV包包笑得很狡黠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忘记了打上那个"们"字,好像那份来自遥远的乌干达的关心,就满满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不否认他有些高兴.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22:00 +0800 CST  

楼主:完美哀

字数:134365

发表时间:2010-08-31 19: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5-19 15:45:26 +0800 CST

评论数:92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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