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哀王道】游戏 (整理无水完结版)by 完美哀

井上的脸刷的白了,手里的勺子铿然坠地,声音响亮.

        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紧紧地握着勺子的柄部,指节发白,却仍旧止不住那微微的颤抖,她手臂支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是徒劳.她原本就白皙的脸现在看不到一丝血色,她睁大的冰蓝色眼睛无声的望向电视机,像是在询问.

        井上试探地抓住了她的袖口,她平日淡定冷然的样子全部在,她只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灰原医生..."井上的声音小极了,她没有听见.

        可她却依旧紧紧地抓着勺子的柄部,用带着些许颤抖却明白冷静的声音说道:"我要过去."

        她要去,谁也别想阻止她.

        "灰原医生,太危险了,不行啊..."周围的人开始劝阻,她并不回答,只是默默地摇头.她倔强地站起身,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打不通,没信号.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4:59:00 +0800 CST  
这也算是意料之内,于是她带着一种决绝的表情拨开人群,回到她的房间去,脚步坚定,双肩绷得笔直,她换下医生的袍子,随便拉出一件外套套上,提起医药箱装上医生证件就往外走.

        这是不是又是她的错.

        她站在车前,才想起钥匙在井上那里,她回头在站在医院门口的人群中寻找井上,而井上正拨开人群朝她跑过来.

        年轻的女孩子秀气的脸上是余惊未定的慌张和汗水,可是她却说:"灰原医生,我载你去."
        "不,不用."她摇头,现在她不想多说话.
        "不,不行."井上也摇头,"我刚回来,路比较熟悉,而且,您这样怎么开车啊."
        "走吧,医生."井上拉开驾驶座的门跳上去,"您偶尔也可以依靠一下我们的嘛,我给大家说了,不会有事的."

        不管是我们,还是在车站的工藤医生,都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走吧."她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家伙在这种时候总是自信满满的笑容,上了车.

        汽车卷着杂质绝尘而去.

        傍晚的日光像是垂死的病人,无法给世界带来些许的光亮,却以一种惨烈的姿态焚烧着静默绵长的地平线,天边挂着一缕深沉的紫红绛紫,在白日的尽头无声的燃烧,就如同每一个平静的时日一样.


好像摁下了消声的黑白电影,漫长又无声息.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0:00 +0800 CST  
   中心车站还没到,就能从路上的车辆行人的情况看出问题的严重性,这里是附近规模最大的车站,人口流量十分巨大,现在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件,整个街区甚至城市乱得像是一锅煮沸了的粥.

        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发一言,冷然地注视着窗外.井上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内容,甚至连方才出现的惊慌也是消失殆尽.她像是在看一场无趣的闹剧,一脸漠然.
        可她的双臂却一直抱在胸前,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没有动,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

        人流车流把他们阻拦的无法再继续前进,车站中间也拉起了警、、戒线,井上望着那个几个小时前还有些模样的建筑物现在成了一堆垃圾,钢筋狰狞地伸向天空,墙体水泥都瘫软在地,灰蒙蒙的像是在控诉.

        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扭过头去看灰原.

        她听见她说:"井上,把箱子带着,下车."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0:00 +0800 CST  
周围的人群嘈杂喧闹,她们站在车边,灰原把摁下了拨号的手机搁在耳边,然后又拿下,"打不通."她简短地说.

         发生这种事,应该会有一个专门咨询或者寻找失踪人员的地方,她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于是她闭了闭眼,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对井上说:"去前面看看."

        井上跟在她后面,她在这种时候显得异常的镇定,脚步轻盈稳健,周围慌乱嘈杂的人从她身边拥挤着穿过,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丝毫没有被周围的环境感染,她套了一件黑色的中长袖的LV外套,显得她越发的清瘦,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宣战.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0:00 +0800 CST  
   她什么都不怕.

        警察守着警戒线不让人群涌进去,无数人焦急地拽着警察问个不停,可得到的答案却总是不知道.内部死伤状况仍旧不明确,人手不够,搜救才刚刚展开.

        她侧身拨开人群,挤到警察面前,她不等他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就掏出医生证件,她冷静的声音在这样的地方听起来有着令人意外的说服力,"这样的场合,志愿医生有权进入."她用不是很熟练的当地语言说道.

        这个警察检查了证件,便招呼他的两个同事过来,交代道这两位是志愿医生,把她们从后面的A口带进去,可能有用.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1:00 +0800 CST  
   井上欣喜地看向灰原,可她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没有终于能进去了的喜悦,也没有感激,好像整个情况在她离开医院之前就已经料到,所以她才带上了证件和医药箱.
那个时候,那个大家都惊慌不已,也以为她和大家一样慌了手脚的时候,她竟然还是能做出这样的判断.那得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冷静的头脑,井上已经不敢想象.

        她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如同仰望.

“加油。”警察把她们送了进去,临走时对她们说道。

         “嗯,谢谢。”灰原点头致谢,回答道。



          废墟,石块,钢筋,水泥,鲜血,肢体,担架,惨叫,哭喊,她们站在那里,微微地怔住。呻吟的妇女,哭泣的儿童,垂死的老人,挣扎的青年,她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近乎惨烈的景象。



          警察和医护人员在指挥工作,她找不到他。

          这种时候一般都会出现在最前面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她的手心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她咬住了下唇。

          她的脚下淌着从废墟中流淌出的血液,她低下头,鲜红的血混杂着污浊大地上的尘土和泥沙,在她的脚边蜿蜒成一条罪恶的河流。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1:00 +0800 CST  
井上带着一丝的迟疑,问道:“我们……该做什么?灰原医生……”

          她回过头去看井上,回答说:“当然是,救人了。”





          她们很快加入了救援队伍,灰原依旧是面无表情,她将有些长的碎发拢在耳后,她将昂贵的外套随意地挽起来,她白皙的脸上粘到了灰尘,修长的手指上染满了鲜血,井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见血会头晕。



          她一边包扎着伤者的伤口,一边想着工藤医生到底在哪里。

          而不远处指挥着用担架抬起患者的灰原,好像把工藤给忘了似的。

          好像她到这里,心急如焚地赶到这里,就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来帮助救援一样。

          井上着急得想哭。



          夜色渐渐地重了,探照灯的银白色强光打在废墟上更显凄凉。灰色的瓦砾在灯光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死灰,毫无生气。血迹经过一下午的时间已经干涸成黑紫色,在夜晚中也越发的沉重而令人胆寒。井上站直身体,她的手脚都已经麻木了,而灰原依旧和其他医生一起抬着担架,扯绷带包扎伤口,她的脸在强光下看不出一点血色,近乎惨白。



          她的心揪得紧,而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扭过头去看,如果不是干了太久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她一定会尖叫着大声喊灰原医生你看你看---





          是工藤。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2:00 +0800 CST  
   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脸上多了几个创可贴,头发也有些凌乱,手上有尘土和鲜血,可是他真的站在那里,仍旧是活生生的人,井上觉得这就足够了。尽管他的脸上带着那么奇怪的表情。



          不是重逢的喜悦,不是逢生的庆幸,也不是出离的愤怒,反而像是被灯光镀了银的哀愁,让人分辨不出。



          他就带着这样的表情,走向正在工作的茶发女子,他在她面前停下,却不开口说话。

          她放下手里的棉球和绷带,缓缓地抬起头,然后站了起来。她把工作暂时交给一旁的医生,转头看向他。
他冲她微微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对她笑一笑,但是那个笑容还没有成型,下一秒,他伸手把她拉入怀中。

          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扣着他的脊背,他分明感觉到她竭力克制着的颤抖。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轻声念着她的名字:“灰原……”简简单单两个字节,耗尽了多少深藏的眷恋。

          “我不是来找你的。”她的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不是。”



           他轻声笑了,说:“我知道,怎么会是呢。”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2:00 +0800 CST  
她的指甲深深地摁进他的肉里,“我只是觉得,我这样做,你要是被炸飞了压扁了你的灵魂会好受一点。”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他的怀里蓦地一空。

  

          “你这家伙……”他笑了,“你不损我你就不好受是不是。”一面伸手想要拂开她额前的灰尘。

          “少来。”她打掉他的手,“全是土和血的你想往我脸上抹啊。”

          “你还说我,你不是把手都在我的衣服上蹭干净了吗。”

          “嗯?我怎么不知道了。”她假装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他的外套,笑得狡黠,“不好意思,没看清是阿玛尼啊……”



           井上站在他们身后,眼泪没流出来就笑了。



           他们都是天生的演员,在彼此的面前明明心知肚明却不肯坦白心意,非要把担心转化成取笑,焦急转化为斗嘴,好像这样才能避免把话说明白,井上笑着揉了揉眼睛,她想她知道,灰原想说的应该是,如果你知道我在这里,你一定会希望我先去就更多的人。而他们硬是把生离死别的悲情剧演成了轻喜剧,观众不是别人,只有他们自己。

        只有他们在无视自己,对方的焦虑和担心,只有他们自己在舞台上演着独角戏,只有他们自己会为了对方奋不顾身,只有他们自己会把爱意当作游戏。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3:00 +0800 CST  
在这个世间,在这个纷纷扰扰奇奇怪怪的世间,在这个悲伤肆意伤痛遍布的世间,在这个温润如水和煦如阳的世间,总会有这样的人。他们不是亲人,因为他们比亲人要疏离;他们也不是友人,因为他们比友人要亲密;他们也不是恋人,因为他们比恋人要清醒,总留有一份回旋的余地。他们从不会思念对方,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缠绵眷恋浓情蜜意;可他们从不会忘记对方,因为他们的羁绊从始至终都像血液一样深深嵌在生命里。他们互相取笑互相挖苦,面子从来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他们互相支持互相信赖,就是山重水阔也当不住他们到一起去。他们不是彼此生命交响中绚丽夺目的小提琴独奏,却像极了长笛竖琴伴奏的如影随形澄澈清丽。

       那是最为奇异,特别,最为美丽,不凡的存在。

       那不是生活的重心,却是生命的中心一样的存在。

茶发女子的脸在夜晚显得更为憔悴,她眨了眨困倦酸涩的眼睛,问他道:“我说,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他笑了起来:“你怎么不直接问我为什么没被炸死啊。”



          “我是想来着,可是那样的问题太没水准。”她回答。



          “你这人……”他耸耸肩,“因为我还没来得及进到车站里去啊。”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3:00 +0800 CST  
“工藤,是你被吓傻了,还是你觉得我被吓傻了?”女子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火车几点么。”



           他有些无奈地笑着投降:“不是,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她挑了挑眉,“你这个大侦探发现了歹徒去追捕结果却失败了?”



          “差不多吧……”他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像是在叹息。



           她怔住。



           他的脸上是一种她不多见的懊悔沮丧的表情,淡淡的,不明显,但是她还是看得出来。



          “是我太大意了……”他把手插进口袋,“我只注意到他们可疑就忙着去跟踪,出了车站才想到……结果就……”



          “那几个歹徒呢?”她问道,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



          “当然是被逮捕了。”他回答,并没有喜悦的表情,就算抓住了犯人,可是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却再也回不来,这样的结果,又有什么用。既不能给死者以安慰,也不能给生者以警示,徒然的,就此结束,除了生命,什么也带不走;除了悔恨,什么也留不下。



          “把手伸出来。”她注视着他的手,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显得那么的不自然。



          “没什么。”他回答。



          “真的没什么的话,你肯定会问我,怎么了。”女子冷然开口。



          “怎么了?”他开口,带着一个无比牵强的笑容。



          “绷带。被什么伤的?”她直接问道,“在哪?手腕吗。”



          “那些人带的刀。”他回答,“在小臂上,绷带裹得长了些。”



          “其实……”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找不出适合的措辞,他们之间并不经常互相安慰,更多的是无言的扶持,而且,他需要的不是安慰,她知道的。



          “没什么,灰原,你别说了。”他只是在深深地自责,自责他的大意,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无力挽救,但是他不想让她和他一起难受。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4:00 +0800 CST  
    “那你之后在做什么。”女子随口说道,连疑问的语气都没有了。



          “帮忙救援啊。刚才听说又来了两个日本志愿者,我就想是不是你,就过来了。”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拂开额前有些长了的刘海,她却在月光下看见了那几道伤疤。

那是他刚到这里来时,他们为一个女孩子做无麻醉手术时留下的,它们在他的手背上蜿蜒盘亘,触目惊心。它们张牙舞爪地在那里招摇着,让她心里顿生一股寒气。

          伤痕,痛苦,难道这就是她所能够带给他的东西吗。

          她不再开口,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咧开嘴笑了一下:“没什么啊,时间长了就会慢慢没了的。你别内疚啊。”

         “谁内疚了?又不是我弄的。”她很快地回答道。

          “可是,我一看到这伤疤就会想起这里。”他低下头慢慢地说,“灰原,我现在才发现,其实你的选择有时候也是对的啊。”

          我终于理解了你对这片伤痛遍布的土地的热爱,我终于明白了你对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人们的关怀,我也终于发现了我会愿意再次回到这里,并且不愿离开的原因,我明白,都明白。

          你从来都不是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人,你可能会畏惧现实,但是你从不逃避,你自己走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坚定不移,灰原,这就是一直以来,我所欣赏的,敬佩的,也眷恋的你。

          不过你似乎并不明白,或者说,你并不想明白。

          “怎么?难道我做的决定大部分都错了不成?”她回答,“还是你要该行学医了,大侦探?”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快,可他相信,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得到与自己相同的,故作轻快与淡淡的悲凉。

         他没有回答,只是站直了身体,对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说:“走吧,还要工作呢。”

         她并不打算领他的情,耸耸肩,率先迈开脚步,一如既往的轻盈,无声。

情况终于得到了控制,局势也有所好转,伤员也就近送往了医院,挖掘机正在冷漠地清理着废墟。像是一出滑稽的闹剧,轰轰烈烈地开场演出,到最后落得一地的冷清和无尽的悲凉,观众早已散场,整个舞台乱七八糟,台下却空空荡荡。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5:00 +0800 CST  
井上靠在车上,无力地揉着酸涩的眼睛,灰原站在她身旁,也是一脸困顿的模样。但不同的是,即使在这种时候,灰原依旧站得足够的挺拔,浑然天成的姣好气质,毫不造作。



          工藤站在远一点的地方,正在往日本打电话。井上听见那个“兰”的名字的时候,顾及到灰原就在自己的旁边才忍住没有狠狠地“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搭的那班火车出了点意外,没事,不过现在走不了了。”

          “不要紧,我换线路回去也行的。”

          “你身体好些了吗?我没事,真的没事啦……”



           井上听到这些话,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灰原医生……”她有气无力地说。

          “嗯?”女子显然刚才在走神,她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十分的明显,却另有一种憔悴而别致的美丽。



          “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了啊。”她笑了笑,“很累,是不是?”

          “骨头都散架了~”井上带着些撒娇的口吻,“累死了……”

          “等回去了我帮你接上,怎么样?”女子的口吻十分的调侃,好像他们是在银座的咖啡店里谈天气一样。

          “不……还是不用了,我自己来。”井上也笑了。

         “客气啊,嗯?”她的嘴角带着几分调皮的笑,让井上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怎么会,才不是---工藤医生。”井上看着工藤合上手机走了过来。

         “你打算怎么走,嗯?”灰原眯着眼睛,懒散地问。

          “尽快啊,回去得考试,学期末了。”他也眯起眼睛,“喂,我挂科了你替不替我补考啊。”

         “你在和谁说话呢?”女子笑了起来,“井上,谁啊?”

          井上在心里迅速地权衡了一下利害关系,然后回答:“嗯,不知道。”

         于是三个人一起笑了。

         “那么,你自己走,我们回去了。”女子拂开耳边的碎发,说道。
          “真无情……”他假装抱怨着。
          “得了吧你,回去考你的试去,名侦探挂科可是个好素材。”

        “你不是没听见么?”
       “唉?是吗?”她回答,眼睛里都写满了狡黠。
        他不回答,只是笑了。

        这只不过是离别中的插曲,不值一提。
        “那,再见。”女子拉开车门坐上车,扭过头对他说,冰蓝色的眼睛里清澈见底,波澜不惊。

        “嗯,再见。”他替她关上车门,说道。

        破旧的车吱呀作响的开动,倒车, 井上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踩下了油门。在车离开的一瞬间,他隐约看到那女子的眼中有些复杂的神色,像是原本平静光滑的冰蓝色玻璃,静默而无声地绽开了裂痕,哗啦一声,就碎了一地。

        或许是尘土扬起,迷了他的眼,他看不真切,否则,为何他的眼里,像是要流泪一般的酸涩无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回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他坐汽车到了首都坎帕拉,然后转乘火车到了开罗,最后从开罗飞回了东京。
       他现在突然开始喜欢一个人呆着,这一路漫长的旅途,他并不觉得无聊或者寂寞,他有时把脸贴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却什么也不想。其实作为侦探,他的敏锐的洞察力与生俱来,但是如果长时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况,即使是他,也会疲惫。

        可是在他到达乌干达之前,他都没有想过身边没有血雨腥风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对于那种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享受多于困扰。他把追求真相作为人生的信念和追求,从不懈怠。

       但现在不同了。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5:00 +0800 CST  
他发现其实人生的价值不一定要通过轰轰烈烈的大事件才能彰显,他发现那些没有血腥恩仇的日子,那些与消毒水绷带药品为伴的生活,更像是回归了生命本质的一种盛典,而盛典的名字,叫做生活。

       更何况,有的时候,即使知道了了真相,又能怎样呢。谎言的产生是为了欺骗,也是为了安慰。安慰那些受伤的心灵,欺骗那些脆弱的生命。过多的真相,只能让人更加的痛苦,无以复加的痛苦。

       “用脑过度会像博士一样秃顶哦~”他甚至记得她当年在电影院对他说过的话,戏谑的表情,尾音轻轻上扬的语气,他都记得。
       那么真切。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维多利亚湖的波光潋滟,水色摇曳,那些烟波轻柔的荡啊荡,像极了某人微笑时冰蓝的眼。

       如此宁静,隔绝了一个纷扰的世界。

       他回到东京时已是黄昏,他坐在计程车里看着窗外被高楼大厦分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橙红的天色也显得不尽真实,楼房街道在黑夜完全降临之前换上了夜妆,华丽妖冶,璀璨辉煌,五色的霓虹在半黑的暮色中招摇过市,分外扎眼。

       这是真正的城市,有夜晚,却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刻。

       他耳边掠过汽车鸣笛的嘈杂,他摸出手机打开相册,乌干达的落日盛大辉煌,女子即将融入夕阳的暗黑背影瘦削纤细,宁静而无言。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怎么才刚回来,他就开始怀念,怀念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怀念医院里的生活,怀念非洲草原上的美丽天光。

放了行李,他迅速地洗了澡换好衣服,去大学里等兰下晚修。他该去,应该去的。

        大学里的空气总是少不了那一份的闲适,兰学的是法律这是妃的意思,他记得当时因为兰的专业毛利和妃还大吵了一架,毛利觉得兰不适合学法律,妃回道难道你要让她像你一样当个落魄的侦探吗!?

        其实他觉得毛利是对的,兰并不适合法律,她太过于温婉,也太过于善良,如果成为律师,那么就欠缺了最重要的在法庭上像妃英理一样震慑千军的魄力,也同样没有那些精明凌厉的锐气。

        说起凌厉,他又不无头绪地想起了那个家伙,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她当初是怎么参与的黑()市赌()博,把物资赢回来的。不过后来他也听井上讲起过她们因为拆迁去了镇上的事,他想得出她那种运于无形的掌控力和压迫感,可能是组织的缘故,认真起来的她,那种气势想必是浑然天成,毫不造作。

         其实她更适合学法律,嘴巴那么损人,太可惜。

        可他又想到,她所学得东西,哪里是她自己选择的呢?生物,医药,化学,她从小就被当作一名科学家来培养,这些在他看来都有些单调枯燥的课程,却是她成长路程中唯一不会背叛她的伴侣。

        兰有空手道,他有足球,可她的生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或危险或未知的生化物什,最可悲的是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从小就做着她应该而不是她想做的事情,不过,现在,终于得到补偿了。想到这里,他如释重负地笑了。

        抬起头,兰跟着人流从教室里出来,暖色的围巾大衣在灰暗的冬季里十分亮眼,让人看了很暖和。她戴着白色的毛绒手套,黑色的长发顺着大衣直铺而下,她怀里抱着厚厚的法律条例,就和每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大学生一样,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挥手对朋友告别。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6:00 +0800 CST  
他有些不适应,毕竟十几个小时前,他还是生活在热带草原上的,而他记忆中那茶发女子总是一身简洁干练的装束,各种各样的牌子的不同风格的衣服都在她的身上找到了最完美的诠释,她就像是米兰的顶级模特,身材单薄瘦削却无比的坚韧,将看似平淡的衣服传出无与伦比的气质,那是骨子里天生的高贵,无人能及。

        兰看到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即跑了过来,像他们每次分别后的重见一样,眼里噙着泪花。

        他帮她拿过手里沉重的课本,好让她抹去眼泪。

       “哭什么,啊?”他笑问,话一出口却猛然发现他的口气像极了某人,调侃里带着戏谑,句末的疑问句尾音有些上扬,其实却并没有多少问的意思在里面。

        “谁哭了,没有。”兰把长发拢到耳后,笑着回答。男子的手指有着她无法摆脱的温暖,或许还有一些及其清淡的,消毒水或是酒精的味道。

       “你从哪里回来的?”她问道,有一些担心,疑惑,焦虑。
       “巴黎啊,怎么了?”他不自觉地对她说了谎。
       “没什么,能有什么啊?”她笑了笑,他的笑容就是她生命中的阳光,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全部的,无条件的,去相信。

        他在撒谎,她在自欺,但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彼此眼中那种名为怀疑的东西。于是他们别开了眼,却牵起了手。

        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像是在碰触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然后她看到了他手腕处的白色绷带,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你的手……”
        “没事,不小心。”他轻描淡写地说,她便不再多问,她知道,如果他想隐瞒什么事,那就没有人能问出口,他从来没有给过她这个特权。

        他们开始往回走,回博士家,今天周五。
“博士最近好吗?”他问。
        “前几天有些感冒,不过这两天好多了。”她回答,“不过,总觉得不是感冒的问题,他的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了,看得出来的。”
        “人嘛,都会老的……”他说着,“我们小心照顾他就好了。”
        “小哀……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细细的颤抖。
        “嗯?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他一怔。
        “那个,小哀……不是医生吗……她在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一片绯红。
        他没有马上回答,淡淡地笑了笑,“可是,她有更多的人要救啊。”他说话的表情似乎都随着这句话而变得温暖了起来,刀削般的面部轮廓也少了几分冷峻的味道,他的声音里,甚至还有说不清的无奈,甚至,纵容。
      
        “我……”她一时间无措了。
        “没事没事,回去吧。”他重新摆上笑容。


         博士消瘦了不少,但绝对不会是灰原定制的健康食谱的功劳。看到他们回来他很高兴,而那三个孩子则迅速地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他这才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6:00 +0800 CST  

         饭后,例行的电话时间,步美一边拨号,一边抱怨:“真是的……好久都没有给小哀打电话了……”

        “为什么啊?”他问道,在那边的时候,确实没有接到他们的电话。

         “因为大家都很忙,博士也在生病,总是凑不齐嘛。”步美说着,“唉?通了啊……”她按下了免提。

        “喂?”女子清冷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前几天还是近在咫尺的声音,现在却多了一份漂洋过海的味道,无比的遥远,他苦笑了一下。

        “小哀~”“灰原!”“灰原同学……”三个孩子异口同声。

        “你们小声点,耳朵都震聋了~”女子也像个小孩子似的,调皮地回答道,“怎么,想得起给我打电话了?”

         “不是啦,只是……”步美说着。
        “年末很忙嘛……”光彦插嘴。
        “大家老是聚不齐。”元太补充。
        “对啊……”博士终于挤上了一句总结的话。

         她在那边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同竖琴一样悦耳。

         “最近都还好吗?”她问道,“我圣诞节的时候可能会回去,想要什么礼物?”
        “非洲有什么?”三个人继续不谋而合。
        “嗯……没有糖果糕点,模型,更没有鳗鱼……”女子笑着回答,声音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那么,还有什么想要的?”
        “唉……算了吧……”连叹气也要保持同步。

        “真的?”她问道,“我可是要从巴黎飞回东京的哟。你们想好啊……”
         “什么?”
        “真的啊~”
         “小哀太狡猾了!~”
         …………
        “那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讲吧,博士,注意身体啊,我回来会好好检查的。”她说,“那么,再见了?”
        “好,再见。”四个人异口同声,光彦等她挂了电话以后,才关上了免提。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6:00 +0800 CST  
   “我瞒着妈妈辞了职到这里来,世界上有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她总是在叫我回去,说我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一点也不现实……可是,我不走。”

           我爱这里就像爱我的职业我的生命一样,我不走。

           灰原在井上年轻而稚气的脸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神情,她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脸颊,笑了。

           既然选择了在这里耕种梦想,那就全力以赴地交付自己的生命与精力,决不退缩,也永远,不会离开。

           远处的夕阳燃烧着地平线,一种寂寞而惨烈的姿态。井上带着泪痕的脸上挂着和茶发女子一样坚定的笑容。


乌干达的午后天空澄净,阳光明媚,宛若不曾被惊扰的时光。

       女子闲散地靠在椅子上,姿势慵懒,带出的是另一番优雅别致的情调。

       她手里拿着小号的手术刀,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骨质挂坠---花了她一个星期的时间,给了她好几处手上的伤口,她自己亲手用手术刀刻出来的花纹,与之前井上给她的那个并无二致。

        前段时间总看见井上和当地的女孩子聚在一起,热闹的不得了。她一问,才知道,原来井上这家伙跟着人家学什么骨雕去了。井上就是这么个优点最明显:不管在哪里做什么事,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无聊没事做,永远都是那么忙碌的。

       “那能干什么啊?”她咂着红茶,瞥了井上一眼,揶揄着问道。
       “唉,灰原医生您别这么没情趣好不好,当地的传统,送给心爱的人会有神的祝福哟~”井上笑眯眯地把她的半成品拿起来,“您也试试吧~?”
      “免了,这种东西,很多地方再卖的嘛。”
      “不行,一定要亲手的才有诚意。”
      “那划伤了手别找我帮你包扎哦……”
       “不行啊医生……好无情啊……”

       尽管她那么说了,井上还是不知不觉地给她的桌子上搁了两个坠子,一个是成品,另一个是坯子,等着她去做。
       可那家伙忘了给她刻刀。

       事实证明实践的力量着实是伟大的,她就是用手术刀刻完了花纹,精巧细致,当然代价同样不小,那些伤口又细又深,轻轻一碰就会狠狠地疼。缠绷带的时候她瞥见井上在偷偷地笑,顺手就把用完了的卷轴丢过去,井上嬉笑着避开,拉长声音问她:“灰原医生,你看到我的礼物了吗?”

       “哎呀井上……”她修长的手指按紧了贴在绷带上的胶纸,微笑着回答,“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坏坏的样子。

       井上鼓着腮帮子瞪着她不说话了。

       后来她就把它丢进了她那个很久没有用的LV包包里,由于很久都没有用武之地,上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也懒于擦拭,就把它扔进柜子里不再管它,用井上的话说:真是暴殄天物。

       她只是耸耸肩,很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反正掏钱的又不是我,不会心疼。
       井上用手挡住了脸,痛心疾首地说我真是同情工藤医生。

       她越发地笑不可抑,冰蓝的眼睛里波光潋滟,盈盈欲滴。


       雨季的非洲有着一年之中最美的景色,广阔的高原上有着更广阔的天空,原始的风刮过脸颊,空气里尽是草木的清香。远处的村镇只望得见简易的屋顶,炊烟飘不了多么高就会被风吹得四散而去。晴好的夜晚会有篝火和烧烤,木头在火中噼啪作响,橙红色的火花掠过穿好了的肉和蔬菜,鼓声歌声经久不息;有雨的天气一切静默,但是拉开窗子让潮湿却混杂着宜人清香的空气进屋里来,或是关了灯听远处惊雷和近处滴雨,同样惬意。运气好的时候会碰到偶尔迷路的羚羊它们漆黑的眼睛对着人眨一眨就慌忙地跑开;吃过晚饭后去外面散步,盛大如同生命一样的夕阳总是一天结束的最终色彩;晚上工作结束,整个医院和非洲一起在黑暗中沉睡,自己放两首舒缓的曲子,提琴长笛或者钢琴,用它们对自己道晚安。

       她在这里生活,怀着无比崇敬,享受,与感激的心情。
       她不会像井上一样站在高大的巨石上大喊我爱这里,可是她同样急切地想把这里的一切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她甚至想要带着博士,步美他们来这里看一看,看一看她无比珍视,无比热爱的土地。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08:00 +0800 CST  
     快年末的月初,医院里新增派了医生和护士,虽然只是实习几个月,但是足以让她的圣诞假期暂时高枕无忧。

       井上陪她去订了车票和机票,回来后那丫头故作愤怒地说:“灰原医生,我要礼物!”
       她眼里溢满笑意,像是看着邻家的妹妹,她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礼物?我给你假你不回去,你管我要什么礼物?”
       “我尽职尽责嘛~”井上笑闹着躲开,“你去春天百货多转几圈,什么好看我要什么。”

       于是,在十二月的中旬,她安排好了相关的事务,拎着简单的行李上路了,她先去了开罗,再转飞到巴黎,在飞机上她无奈地披上了大衣和围巾,尽管如此她站在巴黎的街头,也仍旧把她冻得不轻。

       长久的呆在热带,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原始人。

       热闹喧嚣的街头张灯结彩,她在人群中传过一个个琳琅满目的橱窗,她买了给井上的腕表,给博士的长围巾,给步美的洋装,但更多的是她喜欢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从LV里拿钱包掏信用卡时她想起了送给她包包的那个人,抬眼看了看对面Dior的店面,想起了包里的挂坠,她轻快利索地扣上了搭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出去。

       袋子有些勒手,即使隔着手套和绷带也硌得她生疼。
       但是她却一直挂着清浅疏离的微笑,宁静,无声。


长久以来,令工藤十分苦恼的,不是成群的命案得不到解决,而是这些案子从来不会有假期。临近年末,事件像是大甩卖一样朝他冲过来,弄得他手忙脚乱。说是回来备考,世界上他连书本都没怎么碰过,厚厚的课本上都积了一层灰,他也懒于去擦拭。

        周末的时候,和高木警官他们一起去医院探望了一个事件中的受害者,出来后谢绝了他们用车载自己回去的好意,他站在医院门口,想着从哪边走会比较近。

        现在他站在东京繁华的街头仍然有些眩然转向,像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似的,他正想自嘲,一扭头却看到博士的甲壳虫开了过来。

        博士下车后并没有看见他,而是径直走进了医院。
        他微微愣了一下,竭力想忽略心里慢慢升腾起的不好的预感,他攥紧了手指。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站在车边等博士回来,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提着医院配药的纸袋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远远地看过去,博士步履蹒跚,和一般的老人并无二致,苍老和岁月比他的身影更加的明显。
        博士真的老了。
        他一阵心酸,不知道那家伙看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博士看到他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想要把药往身后藏。
        “博士,我都看到了。”他勉强地笑了,“你别瞒我了。”

        博士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挤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脸,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语气里是他竭力想要表现的故作轻松:“怎么了博士,是什么药?”

        博士没有回答,直接把袋子递给了他。他伸手接过,博士的手有着轻微的颤抖,他缓缓地打开那个袋子,看着那些药名很冗长,数量很惊人的药品有些发愣,和博士相处这么多年,他,包括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博士也是上了年纪的人的事实。就算再怎么和他们一起玩闹,岁月的痕迹终是不留情面,他知道博士的身体大不如前,知道前一阵子他病了那么久没有好并不只是感冒的缘故,但他不知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18:00 +0800 CST  

        软化血管的药,降血压的有很强的药性和副作用的药,和镇定剂止痛剂差不多作用的药,以前的医书没有白看,他脑海里清晰的浮现着那些药品的学名和功能,以及适用症,如此清晰,以至于他不想承认。他深知它们是做什么的。

        他慢慢地和上袋子,还给博士,博士接过,很直接地开口对他说:“不要告诉小哀。”

        不要告诉她。

        他有些痛苦地皱起眉,一抬头却发现博士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博士脸上的皱纹他从来没有看得这么清晰过,苍老的,皱纹纵横的脸上,每一处都带着深刻的悲切和痛楚,他看得出来。
       
        不要告诉她,不能告诉她。

        博士声音沙哑,他说,小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她也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了。

        谁都知道实现梦想是多么的不容易,特别是像她那样辛苦痛苦地漂泊了十几年以后,能够再次重拾梦想,那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信念,怎么能让她无端放弃。

         怎么能让她在新生活刚翻开扉页时就合上了希望的书卷,再次回到这个给了她无尽的痛苦的地方。

        她在非洲做的是人类最伟大的事业,不应该,也不能有什么事情去阻碍她。

       “她失去了那么多,总该有些补偿啊。”博士的眼泪纵横而下,话语里却带着些宠溺和包容的笑意。

         他沉默地看向博士,无法开口。博士,你怎么就不知道,正因为她失去了太多,她才会总是习惯去拒绝拥有,如果她再失去了你,你让她以后还怎么以新的姿态活下去。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生死离别,再怎么抗争逃避也不管用,我们不依旧是夹在命运平行线之间的过客,神的玩偶,时间的棋子吗?他注视着手背上的伤疤,想起她那双冰蓝透彻的眼。

        灰原,是不是啊,灰原。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18:00 +0800 CST  
   大学今天开始放假,他从考场出来后在走廊愣了一下,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阴霾了好几天的东京终于降下雪来,灰色的天空像一张破旧的网,冷色调的漩涡,白色灰色交杂在一起就要把人抽离现实般令人眩晕。

        黑色的柏油路上积了一层不薄不厚的雪,被往来的人踩得泥泞不堪,苍绿的冬青被雪盖着,越发的沉郁。

        他叹了口气,靠着墙,拨通了灰原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他听着接线的嘟嘟嘟的声音都烦得不得了,最后她接电话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嗯,怎么了?”

        他们打电话,从来就不说“喂”,明明白白开门见山,直接切入话题,就像是对方近在眼前一样容易。

       “你在哪呢?”他随口问道,其实方才他并没有想好要对她说什么,但是只要摁下那个通话键拨通她的电话,心里就会莫名的轻松许多。

       “在巴黎……”她打着哈欠,“我说你……”
       “怎么了?”他笑了起来。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这儿是凌晨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真的不知道。”他很坦白地说,“我忘了。”
       “得了吧……什么事,我才睡着……”
        他想得出她拿着电话一脸困倦和厌烦的样子,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她没有接话,咳嗽了两声,说:“我给你讲啊工藤,你打的这个叫做国际长途,很贵的你知道不知道?”

       “好啦……真是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的飞机,机票抢手的厉害,这两天的都没了。”
       “那不是刚好平安夜到东京吗?”
       “是,又怎么样?”她慵懒的声线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浓重的笑意。
       “我有案子,可没人去接你。”
       “我有说过要你接吗?”她反问。
       “好,没有。”他说,“你这家伙---”
       “真是别扭……”她接过他的话,笑了起来。

       “灰原。”他突然很正经地叫她的名字,声音里玩闹的笑意也没了。
       “嗯,怎么?”她也不再调笑,回答道。
      
        他想起博士的药,含泪的双眼,和那句“不要告诉小哀。”
        他也想起她递给他要送给博士的手串时认真的表情,和在给博士打电话时那种虽然依旧调侃但却软了八度的声音。

       “我……”他闭上双眼,默默地叹气,“东京……下雪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回答:“等我回去,它会不会停?”
       “不会吧。”
       “那就好。那么……”她有一些犹豫,便没有往下说。
       “我们到时候再见。”他很快地说,生怕自己后悔。
       “好。”她说道,“那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她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千山万水,他不想说,或是不能说,她又怎么去强求。
       
        只希望东京的雪不要停,给她一个答案,作为阔别重逢的惊喜。巴黎市中心从酒店的高层俯视下去灯火辉煌,那是夜色也涂抹不去的光辉,她靠在窗边,合上手机,修长的手指划过有雾气的玻璃,花体的英文缠绕牵连成一个名字:kudou,随后就被她用手抹去,无奈地叹息,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可是她仍旧觉得冷,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站在这里她看得见脚下的万家灯火,望得见头上的星河漫天,可无论哪边都距离她太过遥远。她在上面,便听不到低层的喧嚣;她在下面,又听不到天际的召唤。人就总是这样,要么无路可走,要么进退两难。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将眼中波澜的情绪隐藏,长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应和着她无声的叹息。

        却又是无声。



                                    ---side B   end---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0-08-31 15:19:00 +0800 CST  

楼主:完美哀

字数:134365

发表时间:2010-08-31 19: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5-19 15:45:2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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