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如玦》重更,希望你们都在

Lawrence酒量实在有限,两杯下去就兴奋起来。他像个孩子一样去拿了吉他过来,说要既然喝了酒,又是节日,要唱歌。他弹起吉他,带着笑容开始唱,Rudolph the red-nosed reindeer……
我笑了,暗中祈求,这样的时光长些再长些。
我蓦然看了东野玦一眼,曾经他吉他弹得那样好,有着那样动情的歌声。
此刻炉火映在他的眼睛里,点点暖光,他也看着Lawrence弹吉他。
Lawrence唱完,似乎蓦然醒悟,觉得这件事可能会使东野玦心里不好受,他有些尴尬的道歉,sorry……东野玦淡淡笑笑,示意他继续。这个男人,很少这样平和温情。Lawrence没有继续,气氛忽然有些感伤。
我裹紧衣服,看着我对面坐在沙发里那个清瘦深沉的人,轻声唱起,Desperado,why don't you come to your senses……
他看着我,眼神莫测。
Lawrence慢慢合着我和歌声加入了轻轻的伴奏。
我腹部疼痛加重。我皱着眉忍着痛,轻轻唱着。这个男人究竟独自承担了什么,究竟要做什么。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被琢磨的人。Desperado,说的就是他吧。
他深深,深深看着我。
我皱着眉,终于唱完后,弯着腰痛呼出声。
我不想打破这样难得的气氛。但是下腹疼痛越来越剧烈。
终于我弯下腰。
东野玦明显紧张起来,他艰难起身,到我身旁,弯着腰,疑问的眼神。
我头上虚汗沁出。
张然说,相宜,你怎么回事。
我痛得有点说不出话了。
东野玦示意要去医院。我固执摇头。他眼睛是不容拒绝的怒意。
Lawrence担心说,我和张然都喝了不少酒,没法开车,平安夜这么晚估计叫医生过来也比较难了。
东野玦不管不顾就要出门,示意他们背着我出来。
我被张然背着,看着东野玦撑着手杖,步伐凌乱而坚定,大衣透出他清瘦又线条利落的脊背。
张然把我放在车后座上。
Lawrence还在焦急找人帮忙开车。
这时东野玦一把拉开驾驶座的门就坐了进去,迅速发动汽车。
张然和Lawrence瞬间大惊失色。
先生!
张然惊呼。
东野玦面无表情。根本不理会他们的阻拦。
无奈,Lawrence坐在副驾驶上。
我在后座,看到东野玦的侧脸。恍如隔世。我们纠缠爱恨这么些年,此刻和过往,他的侧脸在我的记忆里面重合。他右手握着方向盘。车子迅速开动。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2 23:16:00 +0800 CST  
我倒在后座上。疼痛中只看到东野坚毅的下颌。
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在雪天中全神贯注开车。
车子疾驰。
到了医院的时候,我已经疼的有点眼前发黑。
我看到东野玦把车停好后,闭上眼睛,整个人脱力般靠在座椅上,右手张开捏着太阳穴的位置,似乎忍着什么不适。
张然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做什么,他迅速把我抱起来冲向急诊室。Lawrence跟上来,张然英语不好,医院的流程需要Lawrence。但是我担心那个人自己坐在车上,忽然想起来,张然说他做过手术不久,恢复得并不好。
我想让Lawrence回去看着东野玦,但是痛得说不话来。
医生检查之后,确定是阑尾炎,倒是不用手术,但是需要消炎治疗。
我在急诊室的床位上输液,四周被米黄色的帘子围着,疼痛慢慢散去,我开始犯困。
朦胧中我看到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高大身影,撑着手杖来到我的床前。我昏沉睡了过去。
很久很久,我迷迷糊糊问,天亮了吗?
只觉得手被身旁的人握住了。
我慢慢睁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轮廓,清瘦、执拗。我清醒,看着东野玦,他眼神探寻看着我,我明白,忙说,我好多了。
我扭头看了窗外,雪天初霁,阳光明澈。已经是圣诞节了。
我起身,对身旁的人说,走吧,我们回去,你不是要好好过节吗?
东野玦抿着嘴唇,微微皱着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动。
我下床,要扶他站起来,他按住我的手。
我不解。
这时候,张然拿着轮椅走过来。
我才了然,眼前这个人,现在没办法行走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特别艰难,及时张然用力扶着,他都跌坐在椅子上两次。我心中绞痛。
他坐上轮椅,张然推着他出了医院。
Lawrence开车,见到我们,笑着说圣诞快乐。
车里慢慢开动,这个城市的积雪在阳光下显得那样耀眼。雪天总有晴。总会有晴天。
我看了看身旁的东野玦,他一直闭着眼睛,眉头紧蹙。
他的左腿微微抖动。
我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个钝锤,一下一下敲击地我快要哭出来。
我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东野玦一怔,睁开眼,转头看着我。
我扯动嘴角,朝他笑了一下。天知道这笑容有多难看。
我看到东野玦重新闭上眼睛,手翻转,覆在我手上,然后慢慢地,紧紧握着我的手。
这个男人,是我的劫难,赐予我孤寂,赐予忐忑,赐予我往复的试探和绝望,但是老天,我默默祈求,请求不要在给他苦痛和折磨。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3 20:23:00 +0800 CST  
回到别墅,大概是早上十点左右。
圣诞树上的灯还亮着。
Lawrence问着轮椅上的东野玦,你最好去休息一下。
东野玦摇摇头。
我也说,东野玦,你去睡一觉。
东野玦执意不去休息。没人拗得过他。
我们都知道这个固执到令人无奈的人是什么意思,他说了要好好过节,他不想浪费时间在睡觉中度过。
Lawrence拍着他的肩,调皮笑着问,礼物?
东野玦抬了抬头,示意在圣诞树下,我们过去找。
我们在树下翻找。Lawrence和张然都找到了东野玦送他们的礼物,都是名牌的豪车。却没有我的礼物。
Lawrence也送了我们礼物,给张然一本靓汤菜谱,逗乐了大家。送给东野玦一块手表,我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是低调又不失优雅。送了我一个小小的发夹,精致可爱。
张然很实在,送给每个人的都是很实用的东西,送我了一个绒线帽子,Lawrence得到一个钱包,东野玦是羊绒围巾。
一整个下午,我窝在靠近壁炉是沙发上,听着Lawrence和张然说着童年的趣事。
他们似乎非常默契。没人提及一句工作,甚至对于之前贺青青说破的真相绝口不提。
东野玦难得脸上有着暖色,微微含笑听着。
我一直蜷在沙发上,这样温情的暖意让我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我透过沙发扶手的间隙,看着那个轮椅上的男人,从影影绰绰的炉火微光中看着他。他脸色越来越不好,只是勉力在坐着。
我看到东野玦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胡乱倒出几片在手里,潦草咽下。
我心里不是滋味。
看了看表,已经夜里八点。我说我有些累,想去睡了。
张然Lawrence也说也要休息,东野玦没反应,执意要继续。
Lawrence明白的我意思,抱怨自己太累了,拍着张然的肩,要去休息了。
我也要上楼,东野玦一把拉住我。
我不耐烦,问他,你干什么。
他匆匆打字。
——我的礼物呢?
我无奈,说,你看到了,我没有为任何人准备礼物。
——必须给我。
我说崩溃,说,东野玦,你无理取闹。
他不为所动,执意要礼物。我无奈,和他对峙。
——没有礼物也可以,我的毛衣,还给我。
我蓦然想起,我离开的时候,拿走了自己曾经送给东野玦的那件白色的毛衣。
那是我花钱买的。我没有声调的说。
——还给我。
和这个人比固执,是不会赢的。
他的左腿开始微微痉挛。
我蹲下,手按上他的腿,却发现他始终带着支架。
我生气。
喊了佣人强行推他洗漱休息。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大概他自己也支撑不住了。
洗漱完毕后,他倚在床上,示意让我过去。
我走近他,看到他的左手,手指挛缩在一起,佣人放了一个毛巾卷在他的左手里,撑开手指。他想坐起来一点,但是他没有力气了,右臂用力也没法撑起自己。
我叹了口气,扶起他,在背后加了个枕头。
我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无奈,说,毛衣明天给你。
他忽然挑着嘴角笑了。
他示意我打开床头柜,我依言打开,里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我拿起来,惊奇看着他。
他让我打开。我慢慢抽开淡紫色的丝带……
打开盒子……
竟然是一张照片。
拉城的教堂。我们相拥。
我看着照片,看着他。东野玦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们都明白,那是万水千山的从前,是覆水难收的过去。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他慢慢皱起眉头,微微张开嘴,像是很努力的想说什么。
我不敢打断,耐心用眼神给他鼓励。
圣呃……诞……快呃…………乐……
他头上沁出薄汗,声音破碎嘶哑而含混不堪,而我还是听懂了,他说了圣诞快乐。
眼前的男人因为过于专注对抗着大脑的损伤,说出了完整的句子。他有些疲惫地喘息着。
我的心疼得要碎了。
眼泪瞬间落下。
我再也难以自禁,上前拥住他,忍不住哭出了声。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3 21:14:00 +0800 CST  
我拥抱着这个因为过分用力说话而仍旧微微喘息的男人,我眼泪从眼眶里涌出。
东野玦啊,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强硬如铁,冷如冰霜,高傲得如同一个在世界之巅的国王,可是此刻,他认真发音的样子,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让人心痛得要窒息。
我究竟多恨他,又有多爱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秒,我只想拥抱他。
我哭出声来。
半晌,感到他的右手抚上我的后背,轻轻摩挲。仿佛我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
他示意我看着他。
他拿起手机。
——别哭,好好把节日过完。
我含泪看着他,带着哭腔,轻轻鼓励,阿玦,阿玦,再试着说话,再试试好吗。
我情急之下,唤他阿玦。
东野玦头上都是虚汗,脸色差极了。听到我叫他阿玦,眼睛里一时间闪过暖光。
——我说话太累,而且不好听。
他从前声音非常有磁性,低沉悦耳,带着某种雄性的自然性感。刚才那一句破碎的话,的确非常艰涩含混。我不再强迫他。
他深深看着我,深深的。他的眼睛里没有阴骛,没有暴戾,没有往日的蓦然,他的眼睛如同秋日暮色里的水面,平静又有闪亮的波光,冥冥中像是要将我这颗心和整个人都要吸引进去,让我一跃跳进他眼光的湖里。
徐徐,他的脸靠近我,我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他的唇落在我的额头、鼻梁、嘴唇。
他的吻缱绻而温柔,带着某种留恋的意味。我们爱的那样苦涩,像是在命运的路上跋涉,相互伤害,经历最刻骨的痛、最冰冷的遗忘、最复杂的阴谋,我们竟然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为对方留着柔软和爱意。
我们亲吻,吻的那样缠绵又……绝望。
许久,他终于支持不住,我被他带倒在床上。
东野玦的右手紧紧拉住我,不让我离开。
我静静躺在他的身侧。他慢慢解开我的衣扣……回忆呼啸,彼时也是在这个别墅里,也是一个冬夜,这个男人得到我年轻的身体,他那时那样强壮,不容得我半分拒绝,他那时喃喃让我叫他阿玦。
他此刻慢慢褪下我的衣服,我开始颤抖。我知道他是东野玦。但是我的脑海里仍旧被些屈辱、疼痛的画面占据,我闭上眼睛,仍旧能听到那些人的叫嚣,仍旧能感到身体撕裂的疼痛。
我控制不住的呓语,别碰我……你们别碰我……我好怕……我害怕……
东野玦感受到我反应,听到我的声音,他停下动作,慢慢从背后抱紧我,他温暖的胸膛贴着我的脊背,紧紧抱着我。
我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颤抖。
他的手慢慢抚摸着我后背那些可怖的疤痕,我一凛。
他的指尖,划过我皮肤的斑驳起伏。他的手在微微抖动,他的呼吸带有了愤恨的激动。
东野玦的右手臂紧紧拥住我。
我困惑了。
曾经笃定东野玦是让我遭受这些苦难的原因,我恨他,怨他 ,但是现在我心中有个答案越来越明晰,这些苦痛可能与他无关。
我渐渐平静下来。黑暗中,我问他。
你瞒着我的事,就没有想过,我有权知道?
他的怀抱一僵。继而更加用力抱住我。我感受他摇了摇头。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闭上眼睛,我感受到这个隐忍又暴躁的男人此刻温热的拥抱。唉,我好累,此刻只想就这样睡去。
在这个落雪的、安详的平安夜。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4 00:17:00 +0800 CST  
我这里显示698是有的呀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4 07:51:00 +0800 CST  
〖重贴698层〗〖如果大家能看到698了,和我说一声,我就把这层删掉〗
回到别墅,大概是早上十点左右。
圣诞树上的灯还亮着。
Lawrence问着轮椅上的东野玦,你最好去休息一下。
东野玦摇摇头。
我也说,东野玦,你去睡一觉。
东野玦执意不去休息。没人拗得过他。
我们都知道这个固执到令人无奈的人是什么意思,他说了要好好过节,他不想浪费时间在睡觉中度过。
Lawrence拍着他的肩,调皮笑着问,礼物?
东野玦抬了抬头,示意在圣诞树下,我们过去找。
我们在树下翻找。Lawrence和张然都找到了东野玦送他们的礼物,都是名牌的豪车。却没有我的礼物。
Lawrence也送了我们礼物,给张然一本靓汤菜谱,逗乐了大家。送给东野玦一块手表,我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是低调又不失优雅。送了我一个小小的发夹,精致可爱。
张然很实在,送给每个人的都是很实用的东西,送我了一个绒线帽子,Lawrence得到一个钱包,东野玦是羊绒围巾。
一整个下午,我窝在靠近壁炉是沙发上,听着Lawrence和张然说着童年的趣事。
他们似乎非常默契。没人提及一句工作,甚至对于之前贺青青说破的真相绝口不提。
东野玦难得脸上有着暖色,微微含笑听着。
我一直蜷在沙发上,这样温情的暖意让我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我透过沙发扶手的间隙,看着那个轮椅上的男人,从影影绰绰的炉火微光中看着他。他脸色越来越不好,只是勉力在坐着。
我看到东野玦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胡乱倒出几片在手里,潦草咽下。
我心里不是滋味。
看了看表,已经夜里八点。我说我有些累,想去睡了。
张然Lawrence也说也要休息,东野玦没反应,执意要继续。
Lawrence明白的我意思,抱怨自己太累了,拍着张然的肩,要去休息了。
我也要上楼,东野玦一把拉住我。
我不耐烦,问他,你干什么。
他匆匆打字。
——我的礼物呢?
我无奈,说,你看到了,我没有为任何人准备礼物。
——必须给我。
我说崩溃,说,东野玦,你无理取闹。
他不为所动,执意要礼物。我无奈,和他对峙。
——没有礼物也可以,我的毛衣,还给我。
我蓦然想起,我离开的时候,拿走了自己曾经送给东野玦的那件白色的毛衣。
那是我花钱买的。我没有声调的说。
——还给我。
和这个人比固执,是不会赢的。
他的左腿开始微微痉挛。
我蹲下,手按上他的腿,却发现他始终带着支架。
我生气。
喊了佣人强行推他洗漱休息。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大概他自己也支撑不住了。
洗漱完毕后,他倚在床上,示意让我过去。
我走近他,看到他的左手,手指挛缩在一起,佣人放了一个毛巾卷在他的左手里,撑开手指。他想坐起来一点,但是他没有力气了,右臂用力也没法撑起自己。
我叹了口气,扶起他,在背后加了个枕头。
我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无奈,说,毛衣明天给你。
他忽然挑着嘴角笑了。
他示意我打开床头柜,我依言打开,里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我拿起来,惊奇看着他。
他让我打开。我慢慢抽开淡紫色的丝带……
打开盒子……
竟然是一张照片。
拉城的教堂。我们相拥。
我看着照片,看着他。东野玦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们都明白,那是万水千山的从前,是覆水难收的过去。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他慢慢皱起眉头,微微张开嘴,像是很努力的想说什么。
我不敢打断,耐心用眼神给他鼓励。
圣呃……诞……快呃…………乐……
他头上沁出薄汗,声音破碎嘶哑而含混不堪,而我还是听懂了,他说了圣诞快乐。
眼前的男人因为过于专注对抗着大脑的损伤,说出了完整的句子。他有些疲惫地喘息着。
我的心疼得要碎了。
眼泪瞬间落下。
我再也难以自禁,上前拥住他,忍不住哭出了声。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4 08:19:00 +0800 CST  
这样呢…… 我贴了两遍 为啥大家还是看不到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4 09:32: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我的名字
西西说,国内各大报纸网站的财经版面几乎被E&E占据,很多分析都说东野玦帝国将倾。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每天在忙什么。但是在那个难得安宁的平安夜之后,Lawrence和他,还有几个白人高管,成日在书房论事。
我每次看到他们出来,都觉得每个人脸上都愁云密布。反而东野玦,倒是面无表情,一切如常的样子。
过了那个安宁的节日,我愈加想探寻答案,关于我的母亲,关于那场陈年的爱恨。我想起父亲从前和一个阿姨交情很好,我最后见到她是在父亲的葬礼上,自此再也没有联系。我想找到她。或许,能给我一些线索。
我不能明白,贺安的人想要杀我,这是什么年代,怎可能任他们轻易结束谁的生命。
我问张然,张然只是严肃地告诉我,贺安的势力远不及看上去的这样,他们做过太多狠绝的恶事,只是严密组织,未被论法而已。
张然显然不想和我说这个话题,又或许东野玦早已下过封口令。他只是跟我说,恳求我,尽量多陪东野玦,说这世间如他这般的人已是稀有。
其实我从未提过。我有时甚至想就想一个鸵鸟一样躲在这个别墅里,每日和那个男人不远不近地相伴着。我也问过他,为何不告诉我真相。他深深看着我,只是回复我一句话。
——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快乐。
东野玦身体似乎起色不大。
头痛发作过好多次,每一次都痛到他周身战栗。
我记得有次,我走进他的房间,明媚的晴天,他躺在床上,拉着窗帘,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
我走到窗前,想要拉开一些窗帘,他的护理一下跑过来制止我,拉着我悄声出了房间。
这个棕色头发的小伙子,是东野玦复健师的助手,因为细心负责被东野玦聘来做日常护理。小伙子在客厅里,郑重其事坐下,对我说,先生受过颅脑伤,通常这样的病人突如其来的强光、噪音、或者环境的忽然改变,都极易引起头痛,而他的头痛反应太严重,也太敏感。他应当处在柔和、安静,轻松、相对固定的环境里。
我心痛。
我想到那日他匆匆赶来费城,脸色苍白如纸。又想起他一把拉开车门,带我去医院,雪天的夜晚,他全神贯注,怕是路上很多车都开着远光灯……现在想来,不敢想象他当时怎样忍着痛楚在开车。
这个男人,让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沦陷在他的眼眸里。
这个男人哪怕他是杯毒酒,也叫人想要一饮而尽。如今即使他病弱,可他那种强烈的不容人拒绝的气质丝毫未变。
正当这时,他从房间里出来,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披着那件有些旧的白色毛衣。他撑着手杖,一步一步艰难迈着步子。
他行走好像越来越吃力了。左腿跟上步伐的速度非常慢,几乎是拖着左腿在走路。
护理员向我们告辞,东野玦点了点头,二十岁出头强壮的小伙子背着双肩包离开了。当初东野玦身材也很好,肌肉分明,线条性感,但是此刻,他看上去是那么瘦。
他慢慢挪步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水。
我看到他用右手把瓶子靠着冰箱门,然后让自己的身体和冰箱夹住瓶子,然后右手去拧瓶盖。
我受不了了。
我觉得我看不得他不方便的样子,每一次,都像是重锤砸在心上。
我走过去,从他身体和冰箱之间抽出那瓶水,拧开。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走到炉灶前,把水倒进水壶,放在电炉上,说,你不要喝凉水。
我过去扶着他慢慢走,就短短几步路,他就像是脱力般跌进沙发里。
我给他到了杯热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诚挚说,东野玦,别放弃,我希望你健康。
转头,迎上他的眼神。
我接着说,多练习发声,反正现在整栋房子只有我,你说的多难懂,我都能听懂。
他的眼睛里是暖意,也有一些沧桑的荒凉。
他慢慢开口,皱着眉,用力地全神贯注地从声带挤出嘶哑的音节,呃啊……额……啊……
他说不出来。
——我说不出话来。
我的手机震动。
我手放在他肩膀上,轻声鼓励,没关系,慢慢来,一点一点来。一个字也可以。
他深呼吸,仿佛重新整理力气,然后,发音。
呃啊……呃……呃……
全部都是破碎的喉音。
东野玦忽然愤怒把杯子砸在桌上,有些颓败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我握住他的手,说,阿玦,再试试,没关系。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
再次尝试发音,非常艰难吃力。
许呃……
相……
宜……
我听懂了,许相宜。
他的声音是那样破碎沙哑,听着有些怪异含混。
但我听懂了。
我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忍着泪,握紧他的手。
就这样,一天天度过也好。就这样相伴吧。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4 23:55:00 +0800 CST  
我喜欢费城。也许是因为费城的冬天总是下雪。
又或许,是有太多关于那个人的记忆。
我们当初在这里,争吵,愤恨,用言语刺伤对方,但也有过很多温和的时刻,我叫他阿玦。在他的花园里种花,把好好的园子弄得一团糟,他却不恼火,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或者我在他的书房里找我感兴趣的书,他在一旁电脑前处理公事。
此刻,他坐在电脑前,皱着眉看着不停更新的曲线和数字。
你该休息了。我走上前去,冷着脸说。这个人近来身体没有什么起色,但每天思虑重重,又太过繁忙。
东野玦抬眼看我,神色有不悦。他要站起来,扶着桌子借力,但还是有些困难,我走过去扶着他,直到他站稳,才把手杖递给他。
我说,复健师已经到了。
东野玦是个极其有毅力的人,从来不会放弃任何复健的机会。
自从住过来,就将一间客房改成复健室,聘请知名的复健师过来指导。他和复健师去进行复健练习了。
除了复健师,他从不让任何人进那个房间。三个小时左右,复健师离开,他还在里面,房门紧锁。半小时后,他撑着手杖才慢慢从那房间出来,T恤已经被汗水打湿,头发也是汗湿的。
但饶是这样最好的复健师复健,我觉得他行走还是越发蹒跚。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5 20:37: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很快你就自由了”
拖东野玦的福,我衣食住行都不用花费什么,这大半年来在费城工作的收入在银行卡里慢慢增长着。
阿北的展还在进行,也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场拍卖会。这次拍卖会是我首次独立策划的,从会场布置到流程,事无巨细我一手完成。老板是个儒雅的中年人,对我不吝赞扬。我自认在工作方面算是非常尽责的,也自诩有些小天赋,目前的工作我很满意,与艺术为伍,安静清淡。
最近常和阿北聊天,他新增了一些摄影作品,色彩热情的非洲,还有很多当地人物的肖像,有一副摄影作品他拍了我。
那张照片是我身上的伤痊愈不久,骨瘦如柴,我当时陷在巨大的恨意和绝望里,在破旧的街角,随意披着一件衬衣,坐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我笑问阿北,为何这样旧的照片还留着。
他洒脱笑着,说,许相宜,你可别多想,虽然对你来说是一张照片,但是对我来说,是一副作品,从光线运用到构图,都是花了心思的。
我不置可否。
拍卖会进行很顺利。也很热闹。费城风雅人士一向不少。
东野玦派给我的保镖一直不远不近保护着我,贺家小姐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拍卖会到了尾声,忽然有个先生要求买下阿北拍我的那张相片。那个先生彬彬有礼,说也许这样会有些许冒犯,但他仍旧希望这幅作品可以拍卖,因为从专业角度来说,真是一副值得收藏的人像作品。
他举了牌,1万美金。
我咋舌。竟然这么高价。我看向老板,老板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措手不及,他在台下找阿北沟通。
这时后排有个人又举牌。
十万美金。
全场惊呼。
我在台上眯着眼睛避开镁光灯的光线看到举牌的竟然是Lawrence。
而他旁边,坐着目光高傲冷冽的东野玦!
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那样英俊,消瘦又棱角分明,也许光太强了,他的脸看上去毫无血色。
Lawrence竟然举了十万。全场回头,都想看看举牌的是何方神圣。
东野玦微蹙着眉头,面无表情。
我忽然想起,这样场合,灯光刺眼,声音嘈杂,会不会引发他的头痛。
我正走神。
只见阿北拿着话筒上台,大声解释,这副作品不拍卖,因为我自己要珍藏,也希望我有幸运能把照片里的人终有一日毕生珍藏起来。
他看着我说了后半句。
全场想起掌声。
我震惊看着阿北,我素来当他是最好的朋友。
我看到后排那个人,珉着嘴,眼睛里是盛怒……还有一些悲凉。他示意Lawrence扶他,椅子有点低,他站起来很困难,他的艰难动作引起了附近座位人的关注。
他再也不看我,低着头,撑着手杖,他的左腿有点跟不上,踉跄了一下。我心一紧。
台上老板唤我,我回头,看到阿北神情真诚,可能感受到我的震惊或者明知我对他绝无爱意,他很快恢复了游戏人生的样子,说,珍藏不了也没关系,朋友也不错。
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因为我抬头,那个执拗又步履艰难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6 01:42:00 +0800 CST  
余下的拍卖会我神情恍惚,勉强没有出错。东野玦就是这样的人,突如其来,搅得你的世间天翻地覆,而他又不知所踪。
阿北会后找到我,诚恳说,相宜,今日唐突。我承认,我有一瞬间的小人之心,想和那个人比一比,同去争取你。因为我知道他来了。
我没有说话。
他接着说,相宜,我知道你对他感情很深,可是他的身体毕竟已经……
我打断他,阿北,我们是最好的伙伴,别破坏了这份情谊好吗?
阿北是霁月清风之人,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不在说话,只是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唉,人生第一次表白,搞得如此狼狈,罢了罢了,哈哈。
他坦然一笑,并不介怀。
我同阿北这些年来关系要好,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令人轻松的人,洒脱爽朗,仿佛日日都在阳光下。我笑着拥抱他。尽在不言中。
当我回到别墅的时候,张然迎上来,紧张的说,到底发生了什么,Lawrence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先生发了很大的火,现在头痛得厉害。
我看到客厅壁炉上典雅的花瓶,被摔的破碎,一地狼藉,显然佣人还未来及收拾。
我无奈,走过去推开东野玦的房门。
他倚在床头,满头虚汗,看到我,一怔。
眼前的男人如同一头受伤的狮子,眼神危险而脆弱。我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径自取了温毛巾,替他拭去汗水。
东野玦的眼睛深深看着我。
我并不解释,也不多说什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关上门。我对他说,东野玦,今天你还没有练习发声。
一来五天,我日日半逼迫他说话发声,虽然并无太大起色,但我不想半途放弃。
东野玦皱眉,拿起手机。
——在危险解除之前,你不能离开。
多么熟悉的祈使句。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嗯。
我看了眼手机。头也不抬回他。
——费城也不能久留,不过很快,你就自由了。
我抬头看着他。他看上去是那样疲惫。我不懂他的意思。我竟然不想探知,只想此刻这样伴着这个男人。
东野玦,练习发声。
他头痛刚发作过,我不确定他现在是否有力气,但是我不想他有一天因为讨厌自己的声音而放弃尝试。
——去花园。
我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想到积雪的花园,有些担忧。
东野玦用力按铃,叫来佣人,帮他起床。
我这才看到,他的左腿瘫软无力,膝盖还有新的伤痕。是今天在会场踉跄撞上椅子了吧。
他的左臂左手像是从身体上死去了,软绵绵随着佣人帮他起身的动作,再他身侧晃动。
我怕不小心会压到他的左手,就把左手小心放在他的腿上。
佣人帮他穿好衣服,坐上电动轮椅。不知是不是左侧身体瘫痪的缘故,或者是他今天太累了,他坐在轮椅上,身体微微有些歪斜。
我拿了一张深灰的绒毯盖在他的腿上,又替他围上围巾,他一直深深看着我为他忙前忙后,嘴角不经意有些上扬。
我和他来到花园里,冬日的积雪,让花园看起来圣洁不已。未曾破坏的厚厚的积雪,看上去特别可爱。我不禁玩性大起,先他几步跑到雪地里,踩着雪。
回过头来,竟看到东野玦看着我微笑。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深咖色的围巾,在洁白雪地的映衬下,他显得那样的干净出尘,一副矜贵俊朗的样子。
我忽然放松下来。灵机一动,团了个雪球砸在他身上,他先是一愣,继而笑出了声。他酒窝漾起,这一刻,他原本阴翳气质全无,他不再是东野玦,他是阿玦。
我也心情舒朗了起来,我走上前,蹲在轮椅边,耐心说,来,练习一下,想说什么,你说出来,我能听懂。
东野玦如今说话非常吃力,声音破碎而含混,他知道自己说话别人很难懂,不愿意说话。
他皱着眉,张开嘴,专心用力克服脑损伤带来的障碍。
呃啊……呃……你……从前……在呃这里……种呃……花
说完一句。我勉强听懂了,他的意思是我在这里种过花。
我忙点头,鼓励他继续说,我说,对,我在这里种过花,等到春天,我还可以再种一些。
话出口,我发觉,自己已经不经意的计划将来了。
他笑了笑,有点意味深长。
就……就呃要………
就要什么?
我问他。
他忽然不再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6 10:09: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 凌厉如他
近来气氛好像越来越沉重,隐隐听到Lawrence和几个集团高层在东野玦的房间争吵。我对商业金融的事懂得很少,不明白其中玄机,只觉得好像整个集团到了很危险的境地。
我这几日疯狂寻找往日母亲的踪迹,我冷静下来思索整件事。
忽然明白东野玦彼时对我忽冷忽热是为何缘由。他自幼和同父异母的姐姐长大,明明知道长姐的图谋,有不舍这点亲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辱负重,纵容姑息。真如贺家小姐所说,两家亲好,怕是贺家母亲是东野玦成长岁月里唯一如母亲一般温暖的长者,然而我的母亲却让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他怎能不恨我。我的出现,他明知是背后有人别走用心。可他竟然和我结婚了。
我开始抽丝剥茧般有些明白这个男人的矛盾、暴躁、乖张的源头。他的成长经历,让他个性注定无法和同龄人一般阳光快乐。他过早地对面失去和背叛,过早地处理那些算计诡谲。
这日,我在客厅靠窗的地方看书。冬日渐渐远去,积雪消融,仿佛世间一切都将迎来新的轮回。
忽然Lawrence鲁莽冲进来。他从不是这样粗鲁的人。
怕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Lawrence几步冲进东野玦的书房里,发大声地愤怒地责问东野玦,Are you insane?!Are you out of your mind?!
我有些震惊,站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不知道东野玦给了他怎样的回复,过了一阵,只见Lawrence愤然无奈从他房里出来,看到我,一怔,有些凄然的说,他疯了,he will ruin himself
我不知说什么。也不知发生什么事。
Lawrence拉开大门要走,末了回过头,欲言又止,对我说,相宜,多陪陪他,如果这不是个令你为难的请求的话。
Lawrence走后,我轻轻走进东野玦的书房。心里有些忐忑。毕竟Lawrence刚跟他大吵过,以他的脾气现在肯定是阴沉着脸,随时让我滚出去。他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我进去,看到他闭着眼睛坐在桌后的皮椅上。听到声音,他睁开眼睛,看着我,神情竟然是漫不经心的慵懒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挑眉看着我。
我说,东野玦,你做了什么,Lawrence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嗤鼻一笑,一副高高在上懒得理我的样子。他就是这样,做事从不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也绝少顾及别人的情绪,向来霸道。
我有些生气。
手机振动。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看到这短短一句,我彻底被激怒。从当年就是这样。彼时是他的妻子,都不能过问,此时我觉得自己真实多管闲事,他是谁,我又是他的谁,有什么立场过问他的事。
我愤然道,东野玦,算我多管闲事,打扰了。
说罢要走。
却看到他扶着桌子想站起来,又重重摔在椅子里,身后传来他吃痛的声音。
我捏紧拳头,终究败给了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回过身,扶着他试着站起来。
我问他,要不要回到卧室休息一下。他不置可否。
是啊,他的确需要好好的休息。眼前这个人,脸庞英俊逼人,但是却掩不住虚弱和疲惫。
我刚把手杖递给他握好。只见一个佣人和另一个男人冲了进来。
佣人急急解释,Lawrence出去大门没有关好,没有拦住云云……
我才认出来,来的人,竟是上次贺安的贺泽。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7 12:34:00 +0800 CST  
贺泽看到我在,眼底也有点意外。但很快轻蔑一笑,语气阴阳怪气。
呵,东野玦,你果真是个情种。
我感觉到了身旁男人的盛怒,他眯着眼睛,右手紧紧捏着手杖。站在我身前,挡着我。
贺泽逼近一步,谐谑说。
东野玦,你觉得你如今这样能保护她?你离了拐杖自己爬都爬不起来。哦,对了,还成了哑巴,哈哈哈。
东野玦几乎在爆发的边缘。
我心中大痛。
虽然,贺泽说的每一句确是事实。
我向前一步,说,你有何贵干,他要休息了。
贺泽忽然放声大笑,说,东野玦,你真是调教得不错,但你知不知道你最亲的贺姨死在她母亲的刀下?我现在要是杀了她偿命呢?你竟然还暗地跟我耍手腕,买股份,哈哈哈,我警告你,你别太嚣张,小心摔得太惨。
我有些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冰冷的真相。
只听身后一声抽屉拉开的声音,非常迅速。
我回头。震惊!
东野玦右手执一把手枪,直直对着贺泽!
他面无表情,末路狂徒般的眼神看着贺泽,冰冷黝黑的手枪在他手里,他嘴边一丝冷笑。
贺泽也没想到东野玦会如此动作,明显有了怯意。
咔塔。
子弹上膛!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7 12:55:00 +0800 CST  
我大惊。极度恐惧。
拉着他的手臂,流泪,哀求,不要,阿玦,不要……
他不为所动,仿佛全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只是用身体挡着我。他身体倚在桌边,笔直站着,右手执伤。若旁人不知,完全看不出这个高大清瘦的,眼神像是要屠城一般的男人,其实起身都是需要人搀扶的。
我真的怕他冲动。我哭着拦住他,阿玦、阿玦……你别冲动……不要……
贺泽狡诈看着我们,似乎他也了解东野玦的个性,可能是吃定他不会开枪,于是说,东野玦,你开枪啊,现在就开枪,你考虑后果……
砰!
瞬间!枪响!
我闭上眼睛!
我不敢睁眼。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面如土色的贺泽大口喘着粗气,东野玦的子弹擦着他身体过去打在他身旁的古董钟柜上。
东野玦冷笑出声。如同一种警告。
贺泽喘着气往后退,一边说,你……你知道的……你已经输了……哼……东野玦,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白白放过她……
他捂着胸口,狠狠看着东野玦,然后狼狈出去。
半晌。
东野玦把枪扔在桌上。
他终于支持不住,身体虚软倒下,他右手扶住桌子。让自己站稳,然后重新握住手杖。
我想扶着他,却被他粗暴地一把推开。
他撑着手杖很慢的用腰部的力量迈出左腿,却重重摔倒在地上。
我大惊,蹲下扶他。
他再次狠狠推开我。
他的脸色如纸,眼睛里是红色的血丝,他紧紧咬着牙关,挣扎着要站起来。
但是他整个左侧身体半分力气的都使不上,受伤的右腿可能在痛,试了几次都是再次重重摔在地上。他的左臂绵软,像面条一样拖在身侧,左腿微微颤抖。我看不去,上前抱住他的身体,无论他怎么用力挣开,我都紧紧不撒手。
东野玦因为用力发出低吼,眼睛眯起。
我心太痛。
这个男人,曾经那样强壮霸道,暴躁地不可理喻。此刻拖着无力的半边身体,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站起来。
他像是没有感受到我的存在一般,粗暴挣开。这个男人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他调整好右腿的位置,右手扶着桌角,发出嘶吼,竟慢慢地用着右腿和右手,终于让自己站了起来。他依靠着桌子,剧烈喘息着。
我递给他手杖,忧心忡忡看着他。
他完全像是没看到我一般。
撑着手杖,举步维艰地,挪动着步子,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
泪流满面。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7 14:50:00 +0800 CST  
晚饭的时候,我熬了些排骨汤,放了小块的玉米,清淡又鲜味浓厚。东野玦在房间里一直睡着,我问了看护,他说东野玦看上去累极了。
我将汤端上桌后,轻轻推开他的房间,发现他醒着。
他倚着床头半坐着,额前的头发微微有点湿,抬眼看着我。
我看到床头翻倒的药瓶。大概了然。他很可能不是在睡觉,而是独自在这里忍受着头痛得折磨。
此刻东野玦看上去还好,虽然脸色还是不佳,但看上去没有在痛了。他看着我,脸庞被床头灯温和的灯光映着。我心脏漏了一拍。过了这么久,我承认,他还是俊朗得那样令人迷醉。
我走过去,问他,你好一些了吗?
他微微阖了一下眼睛,轻轻点头。
我做了排骨汤,我去端一碗给你吧。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以及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我不禁说话的声音轻柔了起来。
他摇摇头,用力撑起自己,要下床。
你想去餐厅吃,对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他可能没什么力气,试了几次都起不来。我扶着他坐起,把他无力的左手放在身前。
我拉过轮椅,说,别逞强,走过去太累了。
东野玦明显一怔,脸色一暗。末了还是微乎其微地叹息,吃力地站起来,在我的帮助下坐上电动轮椅。
我拿了一块绒毯,蹲下,帮他盖在腿上,低着头整理着毯子和裤脚。
我不想提白天的事,相信他也是。我们就想什么也没发生那样。
我虽然低着头,但明显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
我抬起头,刚好迎着他的目光。令我意外的是,他的眼神里没有他惯有的深沉城府,有的只是温存还有一些眷恋和爱怜。
他看着我,一直看到我心里去。
我蹲在他脚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几年过去了,我爱过他,恨过他,我们争吵,我们缠绵,然后我们经过苦痛和遗忘,又或许正在卷入阴谋,但此刻,我竟沉醉在他的眼眸里。
他慢慢抬起右手,抚上我的脸颊。
我的脸清晰地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我一笑,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又仿佛说了万语千言,或者,我和他之间早已不用再说什么。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8 23:26:00 +0800 CST  
我帮他盛了一碗汤,又让佣人做了几个爽口的小菜。饶是如此,这个人的胃口还是很差,其他菜基本没有动筷子,只是喝了几口排骨汤。
张然看到,有些忧心,小心翼翼说,先生,好歹再吃一些吧。
东野玦有些不耐,摇摇头,握住电动轮椅的操作杆离开餐桌。
张然不着痕迹的叹气。苦笑低声对我说,相宜,要不你亲手多做几个菜,你看,先生只喝了点你做的汤,余下的一口都没动。
我看着东野玦的背影,因为消瘦,肩胛骨透着衣服都能清晰看到冷硬的轮一次轮廓。
我悄声问他,张然,发生了什么事?
张然看着我,像是在准备措辞一般,顿了片刻,说,相宜,我是个粗人,商业上的事情懂得并不多,能做的就是帮他跑腿,开车。只知道先生下了一盘大棋,把自己赌出去了。
我心猛然一沉。
我太知道东野玦,他太狠绝。他是深沉的亡命之徒,哪会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我起身到了客厅。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暮色四合的时分,春寒料峭的花园还有些萧瑟,屋里的壁炉炉火正好。东野玦身体大不如前,他从前并不是一个畏寒的人。那时候他雪天也只是穿个风衣,宽肩长腿,晨起会喝杯冰水。
如今,温暖的炉火映照着他的背影,有些萧瑟寥落。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的从前,我问曾经有些天真地问他,东野玦,你是好人吗?
时光呼啸。
当时我二十出头,人生几乎就是张白纸,觉得自己像是父亲献给东野玦的玩物,惶恐而不安。可我飞蛾扑火般爱上他。没有亲眼见过他,可能很难想象他的魅力。雕塑一样的脸庞,深邃的仿佛含着深情又似乎保持疏离的眼睛。他一直是风月好手,一支舞,一首歌,甚至只是有意无意的望过来一眼,很轻易的勾走女人的心,可他从来并不把任何人当回事。当时有个名媛钢琴家,为他割腕,断送前程,生命垂危,恳求他去看望,他知道后只是淡淡说了句,我没空。
是的,我当时是无数飞蛾中的一只。无非有幸和他同住,被他宠到天上,要什么有什么,同时也被他鄙视,被他刻薄的话伤害。
东野玦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至今不知。可什么又是好人呢?他让我困惑。
我看着那个男人日益清减的背影,脑海中种种他往日的背影都如同一段一段的电影慢镜头播放。
他当年在A城市郊那栋别墅里,刻薄尖酸,撂下狠话,决然摔门而去的背影……
我和他初到费城,他拉着行李箱大步走在前面,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满是未知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在那条荒凉的公路上,我晕车难受,他跳下车走了很远帮我弄了杯热水,我拍下了他强壮的落拓的背影,成为我的佳作……
还有在这栋房子里,我无数次深夜看到他在客厅里喝酒,他对着窗户,我在二楼只能看到背影的一角……
还有那个被我无意发现的视频,我们在拉城,我大醉向他求婚,视频中他背对着镜头,拥抱着我……
重重叠叠的,那些背影慢慢在在眼前重合,重合到那个窗边坐着轮椅的人身上。我心中默念,东野玦,你到底是谁,是我飞蛾扑火般爱着的男人?是我杀父的仇人?还是我的庇护和依靠?
我和东野玦之间,千丝万缕,怕是老天也捋不清了。
他让佣人开了窗户。有些微寒的晚风一下子吹进来。
啪嗒。打火机被翻开盖子的声音。
东野玦叼着烟,低着头,手里拿着金属的打火机,四指笼着小小火焰,点燃了烟。窗户里进来的风吹起他的头发。他菱角分明的侧脸在烟雾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如今身体这样差,今天更是虚弱,这个人竟然还抽起烟来。我走过去,不由分说从他从嘴里拿下香烟。
他一愣,抬头看我,已有了怒气。
我敛了神色,说,东野玦,我喉咙不舒服,不想闻到烟味。
他怔了片刻,抬手把烟盒和打火机扔到沙发上。
我关上窗,没有理会他的是什么表情,就推着轮椅去了他的卧室。
张然期间进来,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我知趣,走出房间。
过了一会,张然出来,神色异常严肃,什么也不说,只是匆匆披了大衣就出门。
我进去的时候他坐在床边。我问他,东野玦,出什么事了吗?
他不看我,也不抬头。
我走过去,帮着他倚靠在床头。然后学着护工的样子卷了一个毛巾卷放在他左手里。我沉默做着这一切,也不看他,我说,东野玦,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任何权利知道真相吗?
我抬头,他看着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顾自说着,东野玦,我累了,我厌倦猜测。
他右手拉住我。
定定看着,皱着眉,吃力发音,就……就唔快……结呃……束……了。
我听懂了他含混破碎的句子。
就快结束了。
不知怎的我心中被巨大的不安淹没。
东野玦额上沁起薄汗,他是需要全神贯注和大脑的损伤抗争,才能说出一句断断续续含混不清的话。
该……了……断呃 ……
该了断了。
我心中涌起寒意。我问他,你想做什么?
他眼神看向窗外,嘴角挑起,讥讽地、阴鸷地笑了,惯有的东野玦式的不可琢磨的狠绝。
我握紧他的右手,有些急切,说,东野玦,你听好,无论怎样,我要你好好地。
他回头看着我。
深深地。蓦然,他漾起一丝微笑。含义不明。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09 11:07:00 +0800 CST  
第二十八章 我找不到他
进来的夜晚,我都睡得不太安稳。做了很多梦。我梦见小时候父亲淡漠回答我,说我的母亲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我梦到在父亲的工厂门前玩耍,顷刻之间工厂成了废墟,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孤独站在废墟上。
我梦到东野玦远远看着我,隔着烟尘,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经常在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不过我也经常睡个回笼觉。
这天,我洗漱完毕,想到厨房喝点热牛奶缓解一下这种睡眠不佳的难受。到了客厅,佣人告诉我,东野玦很早就走了,像是出远门。
我一惊,大步跑到他的卧室。一切整洁又带着冰冷的味道,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
我问佣人,他去哪了。佣人摇摇头。
费城明媚的阳光洒进屋里,显得房间更加空空荡荡。
我的心脏像是莫名空了一块,然而这就是东野玦,无论的彼时还是此时,他都是如此,来去从来都是他自己的事。但不同于任何一次,这一次,我心慌的有些恐惧,也许是昨夜的梦境影响,我总觉得东野玦这次要真的从我的世界退场了。
我在他的床头柜上,看到一张纸。我拿起来,是东野玦流畅潇洒的笔迹,他写英文连笔很好看。
The end is near. You gonna be free.
我几乎要痛哭。我怕极了。同时我又非常生气,气他这样的性格,气我自己直到今日都如同一个被隐瞒的傻子。
我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只是一想起那个男人,我的心就被狠狠揪起。他现在身体那么差,昨天还头痛得厉害。
我颤抖着拨通Lawrence的电话。
Lawrence,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
他去哪了!
Lawrence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他现在肯定抽不开身,有太多需要他收拾的残局……但是相宜,贺泽被牵制了,你应该不会有危险了。相宜我不便说太多,一方面我这里现在一团乱,另一方面是因为关键时期我怕我电话可能被监听。
电话被他挂断。
我终于泪流满面。
我开始疯狂拨打东野玦的电话。
关机。关机。关机。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10 08:15:00 +0800 CST  
东野玦离开之后,我独自一个人坐在这栋大房子的花园长椅上,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微寒的风吹透了我的厚毛衣,我的头发也在风中凌乱飞舞,我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自己活得仿佛像个笑话,像是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患者,疯狂地爱着那个我恨了很久的人。而我到底爱了他多久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起那个时候,明媚的夏季,我也躺在这个长椅上,迷糊睡去,醒来看到东野玦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竟然含笑注视着我。当时自己多稚嫩,那里懂得那个人,那里懂得怎么处理爱恨交织,只知道他像是最诱人的毒药,让我难以自禁的想要得到。
我忽然想到什么,翻身起来,快步回到屋里,胡乱披了一件大衣,匆匆出门去。我跳车上出租车,催促司机很快开到画廊。我请了假,十天,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休息还是内心深处是想最大程度地陪着那个身体已经很差的男人,如今假期还没完,我匆匆回来,是因为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我忽然出现,画廊老板有些吃惊。他是个儒雅洒脱的中年人,很欣赏我的风格。我急切问他,可否让我看看上次拍卖会来宾的联系方式。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叫秘书拿来了一个册子,然后耸着肩对我说,许,希望将册子给你不是一件错事。
我扯出一个笑容,说,相信我,这对我很重要。
我接过册子,迅速翻找。
Qingqing He.
我看清那个名字后面的电话,掏出手机。贺青青,那个曾经在别墅里一身红衣拥着东野玦的女人,那个曾经在徐克俭的婚礼上逼东野玦饮下大杯烈酒的女人,那个扬言要告诉我一切真相的人。
电话通了。
娇媚的声音问,hello?
我自报家名,我是许相宜。
她有些意外,又像有些意料之中。
我问她,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见一面?凭什么?
你说过,你知道一切真相。
她笑了,笑的很讥嘲,许相宜,我现在忽然不想告诉你了,我想看东野玦怎么收场,告诉你,就不精彩了。
我大声质问,他怎么了!
贺青青不紧不慢地说,你了解东野玦吗,你知道他怎样的人么?他铤而走险,私抽资金,长新换血,偌大的贺安集团竟然被他厄住命门,他威胁我哥哥,只要他敢动你,贺安就有灭顶之灾。但是许相宜,玩火者自焚,我们一起欣赏他是怎么毁掉自己。
贺青青的声音有怨毒,有嫉妒,还有一丝的崇拜和眷恋。
我震惊。
她接着说,东野家的人最是心狠手辣,难得东野玦竟是情种。哈哈,你以为他姐姐会放过他?我们贺安不是吃素的。
我脑中轰鸣,说,我欠你们什么?无论什么,我来还就是,不关他的事。
贺青青笑,哼,你真的天真以为事到如今,事情还那么简单吗?即使没有你,贺安和东野玦都会有一场死战,因为你,他东野玦赢面真的不大。但是,他发了疯出了最狠的双刃剑,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挥剑过来。许相宜,我不知他究竟看上你什么,百般周折,搭上自己半条命,恨不得把你养在温室里。
她忽然挂了电话。
我再拨过去,已是一片忙音。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10 11:45:00 +0800 CST  
我像是灵魂的一角被生生撕扯掉了,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画廊的大门的,站在街上忽然恍惚不已。
相宜!
有人大声喊我。
我回头,看到阿北气喘吁吁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相宜,怎么回事?我听你老板说,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有些木然地摇摇头,喃喃说,他在哪……他在哪……
阿北抓住我的双臂,用力摇晃,说,许相宜,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回过神,忽然抑制不住的大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脑子里全部都是东野玦,凌厉的、沉默的、歇斯底里的、温存柔和的,种种的他……
阿北叹了一口气,说,我先送你回去。
我没有拒绝。
我让阿北开车送我到别墅。
傍晚,我留他吃饭。佣人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阿北坐下,慢慢喝着汤,看了看我的眼色,说,因为他吧?他离开这里了吗?
我沉默。
阿北不再说话,我们沉默地吃完了饭。
我从东野玦的酒柜里拿出酒,我承认我一旦焦虑就想要灌醉自己,这是个糟糕的习惯。但是怎么办,只要我清醒,太多的纷杂就在我大脑里拉扯,让我疲惫。
阿北本想夺过酒瓶,却拗不过我,就索性拿了个杯子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们坐在窗前,沉默的喝着酒。阿北是个称职的朋友,并不一味安慰什么,只是沉默陪伴着。
许久许久,阿北忽然开口,相宜,你知道为何你来费城的飞机上会遇到我?
我转头看着他,不解他突然发问。
他微笑了下,你以为真的是巧合?
我更加不解地看着他。
相宜,他在那之前找过我。
我蓦然震惊望着他。
阿北淡淡一笑,他找到我,让我陪着你到费城,因为你有危险,但他的确脱不开身,实在不能搭乘飞机。我当时非常轻蔑对问他,为何他那么在乎你却让你独自涉险,我对你好,是基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愿意让我的行为变成听从他的指令。我拒绝了他了。当时,我说,你如此富有难道顾不起保镖?
我在惊愕中没有回过神,阿北继续说,相宜,你知道吗,他在纸上写:可她只相信你。何况,你爱她,对吗?
阿北笑了笑,说,相宜,他的洞察力很强。一眼看穿我。我永远记得那个高高在上的东野玦没有过多解释,低下头,沉默地,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恳求你。
我听着阿北的叙述,我心剧痛。
东野玦是怎样不可一世的人,多么高傲,他哪里会低着头求过谁。
阿北接着说,相宜,后来他的随从给我送来机票,我才知道,他脑部的损伤可能发生了病变,很严重,要马上开颅手术。
我流泪。
相宜啊,坦白说,我爱上你了。真的。
阿北定定看着我,认真的说。
我有些怔住,正要说什么,他打断了我。
我爱你。但是我承认,我输了。那个人对你的感情太深太重,令我震惊佩服,自愧不如。他可以放低姿态恳求情敌,只为有人可以在异乡照拂你。许相宜,要是你此刻担心他,我愿意陪你找他。
我看着阿北,半晌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向他举杯,说,谢谢你,阿北。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10 13:23:00 +0800 CST  
啊,又被吞了吗?834大家能看到吗?我这里是正常的哇

楼主 落日染染  发布于 2019-10-13 16:05:00 +0800 CST  

楼主:落日染染

字数:122083

发表时间:2019-08-17 22: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5 15:17:12 +0800 CST

评论数:177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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