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譬如朝露 wc 积攒的片段杂糅

【小清新】譬如朝露 wc


积攒的片段杂糅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1 17:47:00 +0800 CST  





滚圆的糯米圆子沉在青花白瓷大碗里,撇开浮在表面的金灿灿的桂花,盛进白瓷小碗里晾得温吞吞将可入口,被搅开的猪油混着芝麻的浓重香气愈发热腾腾得熏人。邝绍棠忍着恶心才咬了一口,甜腻腻的黑芝麻馅就溢出汤匙。


“……绍康,我等会儿再吃。”


大哥抿嘴,邝绍康也没招儿,拿手帕揩净他嘴角的汤水,比熊掌略薄的手掌搭在大哥那比糯米圆子还要白细,还要糯软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所幸是退烧的。


就是人瘦了,瘦得两颊上陷出“酒窝”,甚至脸皮通透得能看出额角的细微血丝,瓷娃娃似的让人不知所措。哥哥垂着眼皮,木然的神情也像个瓷娃娃,邝绍康高高的扬起手,落下只是轻轻地揉捏大哥的肩膀“我怕咱司令,我更怕你!就怕你这么样,不吃不喝得较劲儿。”


邝绍棠有气无力,驱使臂膀拧过身子躲开。


虽然在家里是弟弟,其时邝绍康身为镇国军少帅,高大英武,气质勇莽,天生是个带兵打仗的。同胞双生的哥哥邝绍棠却是个弱柳扶风的,生出来心肺上就有毛病。母亲说这是哥哥在肚皮里让着他,把营养都给他先吃先长,于是邝绍康打小就知道生出来以后的人生里该他来照顾哥哥。


这对兄弟在九岁那年分开。体弱多病的哥哥被送去英吉利,念书养病,邝绍康则被邝司令一直带在身边,跨着军马从南边的山沟沟里打杀到北边的山沟沟里,拉起了镇国军的大旗,洋洋洒洒十几万人驻扎在津门城外。


津门的日子相较前几年稍安稳一些,两兄弟再也耐不住想念,邝绍康月月都要坐火车去上海见回国念时新教会学校的邝绍棠。哥哥宠惯弟弟,不遗余力地教他跳舞,看电影,吃西餐。甚至于那些不可描述之事,哥哥因为身子不好还没试过,邝绍康也无师自通了。他那时不过十七岁,已经是枪林弹雨里爬过死人堆的,对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毫无戒备。


只有一回邝绍棠去车站接他,有人趁卫兵上车提行李的空档对着邝少帅放冷枪,只是搞混了这对孪生兄弟,错将子弹射进面相年轻十倍的邝绍棠的脊背。等众人回过神来,邝绍康当场将那几个人杀得脑浆四溅,却没机会审问出幕后元凶,大哥也成了瘫子。


四肢无力,肌肉萎缩,学校自然是再去不成了,邝绍棠整日里闲着发呆,人也迅速的消瘦委顿。邝司令心疼地大手一挥,在津门和上海的码头拢办出一间货运公司,里外账薄统统摆到大少爷的案头上。邝绍棠更有理由可以不出门去。


邝司令办实业,少帅邝绍康开着本埠的第一辆进口轿车招摇过市,每天穿梭于码头和自家工厂之间。久而久之,津门的人也就以为邝司令只有这一个儿子。


此时邝绍棠的脾气却不是因为失了名气,而是下人说漏了嘴——上个月他病得昏沉,父母合着弟弟给他娶了个新娘子。


早在北边的山沟沟里,邝司令就与于他有救命之恩的老部下说定了这门娃娃亲,邝绍棠倒是见过未来的岳丈一回,是个外号“小诸葛”的团长。若不是被枪伤耽误了,早几年就应该成亲的,邝绍棠原以为他瘫了躲了便可作罢,没成想他那老岳丈把他记得牢牢的,一心一意让女儿拖成了二十六岁还未出阁的老姑娘。


想到这,邝绍棠皱起细眉,哀叹一声“这是什么命运啊……”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1 19:39:00 +0800 CST  





即便邝绍棠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舍得为难自己的亲弟弟,最后还是张嘴把医院给的药片一粒粒和水咽下。他是来津门陪老家过年的,路上冒雪,病到现在还没好全,能坐起来不过两天又要回去上海,穿戴得比来时更加严实。


年后,成衣店送来一打最新款的立领衬衫,全是按照他的身材定做的。顶在脖颈的第一粒扣子改成了按扣,方便大少爷自己扯松开来透气,法兰西式样的翻折袖管长了半寸掩着废用的手掌,腰身剪裁得倒是偏瘦,齐齐收进那束鳄皮腰带箍紧的窄腰里。


外罩一件黑色呢料大衣,又搭了松软防风的貂毛围巾,可惜托着的是邝绍棠那苍白面孔,没有脂肪穿插点缀,周身的贵气却不显雍容。他天生得头发多,鬓角规正,照常在细软乌黑的头发上梳抹发油才好将额头露出来。被摆弄的不耐烦,邝绍棠又阖眼蹙眉,愈发显得眼窝深邃。


如果就此打住,任谁看了都会夸一句端方俊俏,可惜邝绍棠的行动是得坐在一架颇为笨重的英吉利制钢架轮椅上,故而他极少出门。


久不见光的肤质像桌上那沓新拆的信纸,薄,白,透,板起面孔时候脆生生的,稍稍心急,眼角和唇瓣就泛起绀紫的病状,邝绍棠时不时就要闭上眼睛歇会儿气,免得涣散失神。


一行人走水路,瘫软的邝绍棠被抬进船舱,等弟弟进舱的时候他正低头,只用颤抖得相较轻微的左手托着手帕抹脸上的虚汗,气喘吁吁地吩咐“绍康,给我兑一杯咖啡。”


邝绍康知道大哥要的并不是咖啡,而是兑进咖啡里的那半杯洋酒,但看大哥的右手已经发抖,故意只倒了往常的一半进去。


他想尽力劝一劝大哥,怎么能撇下没见面的新大嫂就一个人回上海,话在嘴边粘着又不敢讲“我原以为你还能多住几个礼拜的,正可以给上海的公寓换全套德意志舶来的热水汀。”


现煮的咖啡搁在茶几上只晾了一小会儿,邝绍棠又要,邝绍康只好用小匙慢慢喂给他,入口还有些烫,大哥嘴唇一抖一抖的努力裹口吞咽。闻起来咖啡的香味虽然盖过酒味,舌头还是可以辨认的,而邝绍棠嗜酒,所以并不满意酒的份量。


“你又耍滑头。”


刚刚饮过酒,加之想到成亲的事又难平气意,邝绍棠的右手抖得愈发厉害,他歪过头颈望着江面的粼粼波光,五指抖得狠了就绞作一团。那手上惯常套着两只戒指,一只嵌幽蓝的宝石,另一只嵌墨色翡翠,这会儿全是累赘。


听懂了大哥的双关之意,邝绍康有些躁“我知道你洋派,自由。这个嫂子不合心意,大哥遇见你喜欢的,再娶就是。成亲不就是多个女人照顾你,解闷儿吗,何必这样苦自己?”他早在津门收了两房姨太太,因为大哥一直未娶,还没有正经过门的正妻罢了


“有阿淳在上海,我不用人。”邝绍棠说的是从念书时就跟在他身边打理照顾的小厮,因着最信任他,总是留他守公寓,还没带来过津门。


“傻不拉唧的半大小子,能和女人一样吗……”邝绍康捏住大哥的手“何况新大嫂可是把娘家的整个家底,雁山铜矿和一个师的人马都当嫁妆带过来了。大哥,你就委屈委屈吧。”


闻言,学西洋教育的邝绍棠瞪大了眼睛,头颈抬起几分又垂下去,一瞬间里脸色就由苍白转而灰败发绀,嘴唇哆嗦半晌却没吐出一个字来,左手还能有些力气伸进怀里摸药瓶,当然是摸不出的。这并不算是严重的发作,只是从早上郁结的气性终于发散出来了。


邝绍康从他怀里翻出个玻璃小药瓶,倒出现成的半粒药片塞在他舌下又慢慢给他顺气,看大哥僵着脸庞还不能开口说话,又乘胜追击,大剌剌地饶上一句“大哥,你昏着那会儿,父亲已经拿你的印章盖在结婚文书上了。”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2 18:10:00 +0800 CST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3 16:35:00 +0800 CST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4 17:17:00 +0800 CST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6 20:17:00 +0800 CST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8 00:52:00 +0800 CST  



估摸着是下半夜里,体内没有酒精的邝绍棠本来就精神短,又在病中,人歪歪斜斜的靠在轮椅里闭目养神。突然听见邝司令的洪亮大笑声,转眼间他领着牌桌上的人全过来了,齐齐簇拥着新娘子在小厅的正中央。


屏风被佣人移到墙边,邝绍棠漠然扫视四周,他的可怜的小阿淳穿了件红衬褂也依墙站立,手上捧得银质酒盘里正是一双系了红线的酒盅。


不中不西,不伦不类,邝绍棠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笑起来。


“对嘛,绍棠今天是你的大日子,笑一笑,”邝司令的笑声愈发强烈,他一手夹雪茄,另一只手托着洋酒杯与柳师长碰到一起,厅里几人举杯祝贺。


阿淳就在这瞩目下把合卺酒送到新人面前。新娘子落落大方,率先把酒盅端起来,歪着脑袋去看瓷娃娃模样的邝绍棠。


外人不懂这位少爷摆的什么谱,还是邝绍康过来打圆场,干笑两声“大哥,咱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今儿你大喜,我打心眼里跟着高兴。我伺候你喝了这杯,祝贺哥哥。”说着扶住邝绍棠的胳膊,自顾自地拿起酒盅就去碰新大嫂的酒盅,硬着头皮把酒灌进大哥不带血色的唇瓣里。


“多谢你。”邝绍棠的声音低回温和,在弟弟听来却阴恻恻的:他是身子瘫了,嘴巴可备不住会当场说出什么西洋话,立马就招呼佣人把轮椅和一对新人送上二楼去。


虽说喊着新人送入洞房,邝司令还不放心,亲自端来一碗丁点儿油花都不带的清鸡汤跟上二楼。


“听话,好儿子。明年给我抱个带把儿的,你娘泉下有知也可以闭眼了。”这话是诚心的,但是邝司令不会伺候人,吼吼哈哈之后就只会直顶顶地把汤匙举到儿子的鼻子底下。


鸡汤是黄澄澄的,清香扑鼻,实实在在熬煮了一个晚上,各种壮阳补肾的补料药材都挑净了,又用青菜叶一片片吸去油星。按理说他该是会喝的,邝司令与儿子真正相处的日子很少,总是记得他打小就爱吃这种嘴里淡出个鸟来的东西。


当着新娘子的面说什么生小子的话,邝绍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的脸色发青,无论如何不肯张嘴。而且那杯合卺酒大概是度数很高的,入口直到胃袋里都是火辣辣的,让他有些犯呕。


邝绍棠自小留洋,不知道这是酒窖里足足存了二十六年的女儿红,从十八岁往后多耽误的八年让水分蒸发,纯粹是活该辣他。


他偏过头咳了两下,那声音空洞得像是来自肺腑深处,喘气声嘶嘶嗬嗬的,说话也瓮声瓮气的“爸爸,我今天困得狠,不要吃。”父子俩都在等待一场谈话,新婚之夜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那休息吧,记着听话!”邝司令自知理亏,这回自己搞突然袭击把人带到上海来,儿子已经十分配合。


自把体弱多病的邝绍棠从娘胎里抱出来,没一件事儿不是依着顺着,在山沟沟里驻扎的时候他一个司令要亲自跑一夜的马去省城给他淘换细粮糖果,长成人了要去西洋就去西洋,要住上海就来上海。成亲反倒算是让他受的最大的委屈。


邝司令不敢把正在费劲喘气的儿子逼得太狠,万一人真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这么去了,到时候哭的倒是他这个做老子的。


屋子里终于清净了。柳宜昌坐在床边,眼看着邝绍棠被穿红衬褂的男孩抱起来去了隔壁的书房,转而又回来把床头柜的两层抽屉连带里面的瓶瓶罐罐全端过去了。临着咬牙切齿的说“少爷说了,屋里都是洒扫过的,浴室的管道通热水,请您自便。”


邝绍棠不愿与新娘子同床。甚至因为避嫌,把门闭起来孤零零一个窝在书房的长沙发里,四肢紧紧挨着摆放,十分委屈。


阿淳更加委屈,莫名其妙地当了婚礼花童,碍着少奶奶在主屋里,他还得绕路跑到楼下的厕所接了一大铜盆的热水来给少爷擦洗。上下收拾清爽,苦兮兮瘪着嘴的阿淳另抻着一条毛巾去给他敷腿,没防备着邝绍棠吃不住疼,登时就呵斥了一声“出去,别摆弄我!”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9 19:05:00 +0800 CST  




隔壁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戛然而止,大概是没人了,柳宜昌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蜡釉反光的木地板上,提着裙裾在宽敞过分的屋里转了一圈,然后自然地钻进松软的鸭绒被窝里。


她随手拿起床头摆的几张相框架子,黑白的人影有邝司令和邝绍康,余下全是一个作西洋打扮的卷发少年,有站在汽车前的、有抱着一只大狗的、有低头读书的,还有一张是带着一顶奇怪的红帽子坐在人群中间大笑的。


这个邝绍棠有什么了不起,他不稀罕和自己睡,她还不喜欢他那磨磨叽叽不冷不热的样子呢。用她爹柳师长骂人的腔调说这就是三脚踢不出个屁,想到邝绍棠那副身板恐怕连一脚都承受不住,柳宜昌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时候见过的邝少爷虽然一样的虚弱苍白,但不坐轮椅,不冷着脸,也不大说话。被邝司令拎来军营里和他那孪生弟弟一起在小孩堆里玩,偶尔想说点儿什么总是糯糯的和弟弟说了转达告诉旁人意思,小孩儿们笑话他他也跟着笑。


柳宜昌比他们大三岁,已经懂得什么是娃娃亲,什么是喜欢。她喜欢牵着邝绍棠的手,把他兜里的糖块吃得精光才放开他,小脸惨白的邝绍棠回回都依着她。


柳宜昌不在乎残废,她爹的兵都上过战场,许许多多丢了胳膊腿儿,她觉得邝绍棠的手脚齐全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她爹说过,邝家少爷能让她过上顶好的日子。


早晨起来就又上了火车继续睡,下午枯坐着打盹儿,丝毫不觉得困乏,柳宜昌在双人床上转着圈的胡思乱想。另一边的邝绍棠就没这么好受了,他的身量不低,沙发根本不够他躺平,只能让阿淳给他摆得侧身曲腿的躺着。


周身娇生惯养的细嫩皮肉没躺一会儿就被冷硬的牛皮沙发硌得生疼,邝绍棠心里更来气了,抬眼看见盛着满满当当酒瓶子的抽屉盒就搁在面前的茶几上,索性是喝足了酒就可以万事不知。


他咬着牙把力气全用来移动胳膊去够酒瓶子。虽然长度足够,最关键的右手手掌没有力气,邝绍棠只好又驱使压在身侧的左边胳膊,期待着左右手能够合力。旁人易如反掌的动作,邝绍棠需得竭力调动贫瘠的肌肉一点点的挨挨蹭蹭,牙都咬酸了,额上累得冒汗,终于在胳膊从自己身侧完全抽出瞬间跌落到沙发底下去了。


单薄皮肉包裹着的凸出的骨节与木地板发生多处接触,发出不小的声响。


偏偏是头脸向下鲜血淋漓得贴在地板,趴卧的姿势让邝绍棠呼吸困难,嘴里充满铁锈味。左手压在身板底下,他想动一动,可是所有的肢体除了碍事,毫无用处。说不清是跌伤了还是突然发作的腿脚痉挛,身上到处疼得厉害。幸好他一向虚弱,没有坚持太久就直接昏死过去了。


邝绍棠满希望就这么睡下去,因为神志被唤醒的瞬间立刻开始同步感觉疼痛,他急需大量的酒精和鸦片酊,导致整个人都焦躁不安“阿淳,阿淳呢?”


守在丈夫病床前的柳宜昌根本不知道谁是阿淳,她扭头看向刚刚被她的救命喊叫声从走廊上唤来的邝绍康。邝绍康又回头看向脸上交杂着怒气与忧虑的父亲,在屁股上得了父亲狠狠的一脚催促后立即弯腰按下床边的电铃。


顶着一头鸡窝卷毛的阿淳把抽屉盒里的玻璃药瓶依样挑出来倒了几粒,全是镇痛和止痉挛的。药片和胶囊统统拆成粉,分别和水调匀,用汤匙举到邝绍棠还在流血的嘴边。邝绍棠痛苦地蹙着眉头,他心领神会立即拿起鸦片酊,娴熟的估摸着六百滴兑了半杯白兰地小心翼翼的避着伤口喂进去。


邝绍棠的嘴唇被磕破了一道不小的伤口,他天生是薄唇,现在肿胀着嘟起来倒也不难看。脸颊上也落了一块淤青。最难处理的是左手臂,被压在身下反折成一个通常情况下他不能达到的角度,大约是骨折了,偏偏还是有知觉的,于是疼痛煎熬得汗出如浆。


“少爷,你身子还好不好嘛。我害怕。”阿淳的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又不敢发出声响,两手在脸上乱揉像小猫洗脸似的。


“不要哭。”此时邝绍棠讲得出的只是气音,说多了几句就止不住地浑身发颤,但见阿淳哭得伤心还要安慰解释“晚上是我气迷心,不该拿你撒气。不哭了。”


邝司令给医院打了一连串电话,直接派车去到院长家里找人,然后就气得在屋里团团转。洞房花烛夜,新娘独守空房,新郎闹出了血光之灾,这都是什么破事。他越想越生气,生气还又加悔恨,对着走到面前回话说医生到了的邝绍康十分利落的扇了两个耳光“哎呀!我舍不得你哥哥。”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29 19:07:00 +0800 CST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3-31 20:15:00 +0800 CST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4-02 09:28:00 +0800 CST  
十一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4-03 22:04:00 +0800 CST  
十二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4-08 06:38:00 +0800 CST  
十三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4-12 09:06:00 +0800 CST  
十四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5-07 02:26:00 +0800 CST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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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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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5-16 18:21:00 +0800 CST  
十八



邝绍棠天生的高个子,既是身子软绵绵的瘫了,卧在标准尺寸的病床当中就显得四肢修长,又加许多靠垫枕头支撑,顶头顶脚的挤着。他不能乱动,只觉得身上发紧,搭着的棉被也随之抖得颤颤巍巍。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阿淳就握着干净手帕一遍遍地为他擦拭,心急得满头的热汗。


失去酒精和鸦片酊,他似乎不能产生热量了,腔子里划过的尽是冰碴,发抖、起汗、害冷、继而又发抖,愈循环愈严重,痛苦非常。


因为随时有酒,也可以滴上足量鸦片酊,邝绍棠并不晓得自己已经患养出这么大的瘾头,乍一脱离竟会如此狼狈。


詹克定来时身后是跟着一位护士的,但还是亲自弯腰将止血绷带系紧,摸到他胳膊上全是战栗却不点破。缓缓抽了一管血交给护士,又取来一个棉球在针眼处按压,再开口说话,像是怕声音大了会把人震碎了似的“绍棠兄,你以后绝不能喝酒了,唉,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


“我…唔我也没想到…又给你添麻烦……”邝绍棠抑不住牙关紧闭,说话碰得牙齿咔咔作响。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非常不雅,所以重新阖眼忍耐。


“忍耐些,绍棠兄,总之就是滴酒也不能粘,胃出血会要命的!”詹克定想着昨晚的事又起了后怕,若是邝绍棠有个万分之一二的,不必邝家与他追究,自己先要难过死了。


两相僵持之下,还是詹克定看不得他煎熬,默默转身去办公室的柜子里取来吗啡针,沉下心,又一次挽起病号服的袖子为他注射。


詹克定挪不动步子,盯着他额上剔透晶莹的汗珠又想,邝绍棠若能任性地开口向医生要一针,作得生龙活虎,或许他还能找个藉口拒绝。偏偏他就在独自忍耐,偏偏他就不同于寻常的瘾君子,身体差到了极点,稍微抖得狠一点便会全身痉挛,反使人伤心于无形。


待到解除了疼痛,邝绍棠木然望着惊愕未定的打哭嗝的阿淳,知道是生死关头又混过一回,于是立即吩咐回家。反正有位医生住着,总不会出什么风险。


邝绍康正在车里吸烟卷,车门大开,一双长腿蹬地,见到哥哥就立即弹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昨天的西装,因着自有一身健硕肌肉,所以身材饱满挺拔,不怕冷似的大敞着领口灌风。


邝绍棠的轮椅到了近旁,不必开口就由他抱进车子后排,阿淳急忙忙从另一边上车拥住他顺气宽胸。他大病未愈,于是小心之上更加小心,不仅披着大衣,更有一条毛绒绒的狐狸毯子严实裹住孱弱的身体。


一番抬转腾挪,禁不住累得眼冒金星,喘匀了气,邝绍棠先盯住弟弟那浮肿的半边面颊看了半晌,又转头,阿淳脸上也有五指浮雕般的掌印,开口就是叹气“绍康,你是与我做过约定的,不要来医院看我。你来,又发脾气了。”


“知道了!”邝绍康猛哭过一通,鼻子还不通畅,态度却很是激情高昂,指着副座上的一只方正纸盒说“哥,我又买了蛋糕,还有些奶粉和营养药丸什么的,你有没有想吃什么告诉我?仔细保养,身体很快就好了!”


邝绍棠不说话了。他心疼阿淳挨了打,但这打人的亲弟弟也为他受着煎熬,思情千回百转,恨得两眼泛红——全怪他的身子不好才会拖累得家里不安宁。如若不然,邝绍康自是个潇洒青年,阿淳也能好好地当差去。


阿淳看少爷垂着头,神情阴恻恻的不像好样子,便怯生生的去握他的手——左边胳膊的石膏架子拆了下来,这只手还挂在当胸落不下去,极少活动,筋骨僵硬得厉害“少爷,我想吃蛋糕呢。”


“哦,回家就吃。”邝绍棠回过神,阿淳的手指钻钻绕绕搁在他的残手里握着,动一下就痒丝丝的,不自觉地怜爱更加“二少爷买那么大一只蛋糕,就是想分给你吃的。他打你那几下就不记恨了好不好?”


阿淳体谅他,立即就点头,顺势将下巴轻轻搁在少爷肩膀上,又不敢落实了硌疼他,比平时还要黏人“那你也吃一点蛋糕吧,吃一点点,二少爷清早就去买了。”


邝绍康早也知道阿淳受大哥的宠爱,简直是惯坏了,听这小子说起话来比从前懂事许多,觉得很是欣慰“阿淳长大了呀!大哥,反正他也常常跑腿,干脆让阿淳在公司领一份差事吧?”


“可以。我也想过,让他去码头的帐房做个经理,可是一时之间,身边还舍不下他……”


邝绍棠说到这,忽然深倒了一口气,车里人的心立即都跟着提悬起来,随着他复又呼吸才放松“……可惜了阿淳的好头脑。”


“我不去!”阿淳挣出手,又为邝绍棠抚顺胸口,自个的身子在座位上扭捏成一条甜麻花“少爷,别让我从家里出去啊!”


“怎么,领了差事还怕大少爷不提拔你吗?过个一两年再指一门婚事,到时候你也是成家立业的男人了。”邝绍康回头瞥了一眼后排,大哥还是脸色淡淡的,阿淳摇撼着一只手臂求他说话,就想到自己又多嘴了。


“是不能一直让阿淳耽误在公馆里。”邝绍棠喃喃说了这一句或是自语或是决定,向后仰过去,仿佛用光了力气再难以支撑细细的颈子。继而紧紧阖住眼睛,任阿淳再怎么摇撼也不作声,这事就算是提到眼前了。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5-17 19:25:00 +0800 CST  
十九



难得邝绍棠愿意在大客厅坐一会儿,有佣人鱼贯而至,送上一碟过于丰盈的奶油蛋糕与水果糖块牛奶咖啡等等,阿淳揩起蛋糕顶上的一点奶油喂他,邝绍棠心不在焉地含进嘴里“好了,你自己吃去。”想是在医院输了太多药水的缘故,他嘴里涩得很,实在吃不消。


阿淳的两扇睫毛又长又密,扑扇扑扇地,因为怀着心事,委屈巴巴的模样逗得邝绍棠的苍白脸庞上闪过一丝慵懒笑意,又催促了一遍。


阿淳这才举起亮闪闪的小银叉子,先吃作为妆点的水果,又将奶油花朵一口一瓣的吞了,继续挖掘厚厚奶油里藏的绵密蛋糕。他打小爱吃甜食,邝绍棠从不缺他的嘴,快廿岁了仍旧当作大个男童对待“阿淳呐,听话。下个礼拜起,你就到公司账房做个见习的经理,到时正可以替我支一笔款子出来。”


听得少爷这样细细交代,阿淳鼓着脸颊发愣,满嘴里含着奶油却是食不知味。跟随着邝绍棠的日子是十分幸福的,让他长成一个天真散漫的少年,满以为可以这样生活到老了死了,所以阿淳的思想范围只是以邝绍棠为中心的小圈子,真要出去了,根本不晓得如何做人。


惶然丢下蛋糕,阿淳横张臂膀,拦腰抱住邝绍棠的薄腰,学作鸵鸟埋沙的样子将脑袋扑在他的膝头央告“我照顾得不好让你生了病,我知道错了,我改好,少爷…”


“胡说。”邝绍棠身上乏力,被缠磨得愈发要斜身倚靠沙发,看向阿淳的眼神温软——他其实很是心软,是今天不得不作了决定“大好青年,这样拘束在家里有什么好?你从小跟着我长起来,也学了些本事,阿淳,我是很希望你以后能够做一点事业的。”


由彼及己,想到这一生只有得过且过,邝绍棠怔怔的向后仰靠进沙发。他邝绍棠曾经也是有志青年,留洋受到先进思潮的冲击,少年裘马,衣履风流,他当真想过从父亲手里接下安国军这支威武之师,守护一方安宁,且做个书生万户侯。世事难料,而今落得这副行将就木的残破样子,仅仅活着就堪作一桩事业了。


阿淳见他面目严肃起来,生怕会如此就下了定夺,急忙忙起了浑招,大着胆子拿起邝绍棠静静搁在大腿上的手掌,“啵”的亲了一大口。


还要再腻腻歪歪的攀扯时,厨房的阿妈走到近来,珍而重之地将一只小巧精致的瓷碗送在茶几上“大少爷,这是大少奶奶亲手炖的三七蛋羹,养脾胃补气血的。”揭开盖子,果然闻得一点中药气味。


听是柳宜昌亲自下厨做的,邝绍棠分神,垂下眼帘去认真观瞧那碗里有什么花样。他这一上午思虑过度,忽然摆上一碗明明白白的蛋羹,也忍不住要细细琢磨“哦…阿淳,去替我请大少奶奶过来。”


不多时,柳宜昌身穿着一件粉荷色的织锦旗装独自前来,腰身扭转连同裙裾翩然,带着烟火气息,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虽然不再赌气顶撞,只拿眼睛把人从头脸到腿脚的扫视一番,在气势方面占了上风,羞得他先低了头。


“多谢你,下厨做这个……这个蛋羹。”


“这个,是加了三七粉、藕粉、阿胶、红枣的糖水炖蛋羹!”

楼主 随雨逐风长来往  发布于 2020-05-20 10:10:00 +0800 CST  

楼主:随雨逐风长来往

字数:68631

发表时间:2020-03-22 01:4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19 12:16:4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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