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古风 WC 雨霖铃

雨声清晰可闻。
我和我的情人隔着咫尺,好像隔了一条逾不过的银河。
我一转头,才发现琅琊不知何时退下了。墙里墙外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把额头抵在门上,轻声细语地问道:“怎么搞砸了?”
他听起来难得苦恼,“我辜负了很多人的期望。做什么都做不好。”
我柔声道:“这不是你错,他们不重要,做你想做的就好。”
“从前参无为不透,以为无所为就是。其实无为不过是顺应自然天道。”他笑了一声,“怎么不是我的错?是我妄解,擅自主张,才走到现在这一步。”
我说:“江陵需要你。”
他似乎有些猝不及防,随即道:“江陵需要我的书。”
我心里无尽的沉下去,果然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问了哥哥。”我压着难过,尽量平静地讲,“当年江陵学派藏书的地方被人刻意烧毁,三分之一文献遗失,如今所存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书册,剩下三分之一最重要的典籍始终不知所踪。”
他保持沉默,我内心忐忑,愈发向那个不好的预感靠拢,“据传最重要的一部分被知情者提前转移在藏书楼里,至今没有人找得到。我就想…如果地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藏书楼会不会……其实是一个人的代称呢…………”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是极度安全又冒险的办法,想必他们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记下几十本书虽然很难,也并非全无可能。虽然我不明白中间的波折,但是……”
我犹豫了半晌,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的藏书楼…是你吧………?”
久久无人答复,我滑下去,几乎要跪在门前,觉得寒冷。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他终于痛苦地打断我,“别再说了。”
我哽咽道:“这些你从未与我提起……”
他叹了一口气:“说了有什么用,你不添乱就不错了。本来不想再和这些是非牵扯上,但就算什么也不做,麻烦也会找上门来。逃不掉的。”
外面凄风苦雨呜咽得格外幽怨。我偏过脸贴在门上,手指抚过冰凉的木纹,“不是的,姐姐。你还有我,从今往后,我会陪着你的。”
“……” 他沉默了一下,特别抑郁地问我,“你怎么还想着私奔?”
我道:“我爱你。”


于是忘川就不再说话。
我心烦意乱地想这个时候应该面对面见他,管他是不是私奔,管他是不是薄情寡欲,管他还有几年几天,先按着亲了再说。一遍不够亲两遍。
可是我进不去,这就很气人。
门进不去,总有窗户吧?
我灵机一动,蹭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跑,最大程度发挥当初逾墙私会的矫健身手,最后成功地从外面强行打开了窗棂爬上窗台。
活了十七年头一回干这种登堂入室的活计,我心情复杂。幸亏旁边没有捕快巡逻,不然指不定要把我扭送去官府。
当我打家劫舍般既不潇洒也不倜傥地降临在忘川面前的时候,他一双秋水眼睛看鬼一样地递来不可置信。我在心里想,看看,风水轮流转,谁当压寨还不一定呢。
我刚想调侃他几句,就特别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忘川微微蹙了一双远山眉看我,然后抓着我的手腕一把扯进了怀里。
薄荷清新依旧。
他微冷的薄唇贴在我眉间。
我灵光一现豁然贯通,“你不愿意回来找我,是不是因为觉得,与其最后失望,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得而复失还不如根本没有?”
“……”他轻声道,“对不起。”
“你总要信一次的,姐姐,给我一个机会。”
“……”
他抚着我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哑着嗓子低声应我:“好。”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07 02:03:00 +0800 CST  

忘川的肌肤很薄,在模糊的一片月色里泛着莹莹然一层冷光,似是半通透的良玉,摸上去却十分细腻,如凝脂一般滑泽。他向来纤瘦,窄而细的腰,薄薄的皮肤沿着略突兀的胯骨一路向下,陷出人鱼一般的流畅线条。碎光从发隙间透进,打在他细密的长睫上,渗入一双水光潋滟的瑞凤眼里,溶成一汪秋水,流转间穿过万水千山凝睇而来,狠狠地拨动了我心里的弦,带起一阵又一阵诱惑的颤音。
我的指尖隔着皮肤抚过他碎裂的腿骨,这代价未免太过了。
忘川不耐烦道:“你摸够了没有?一会儿天亮了!”
他细而长的手指轻轻掠过我眉梢,沿着鬓角划过,引起短暂的酥麻,最后从锁骨滑至肩头。他看我的眼神分外认真,仿佛在鉴赏一幅失传经年又重现于世的古画。他凝望着我,媚长眼睛秋水迢迢,淡红的薄唇张开,显出一种天真且欲的矛盾,又充满了无限的风致。让我想起来那些肌肤相亲的深夜,令人怀念的美好记忆。
青纱帐拢的严实,把荒凉的现实都隔绝在外,只筛进点点碎月星光,编织成一隅狭小的天地。管他的风露霜白,管他的隔花啼鸟,咫尺之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微冷的指尖停在我主腰的第一颗子母扣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指腹若有若无地反复划过我前胸那一小片肌肤,迟迟不做进一步的动作。
我有些焦躁地动了动,忘川在我身下得意地笑起来。
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扬起一道漂亮的弧,嘴角的微笑骄矜又放肆,媚长的眼睛流光熠熠,十分挑衅地看着我。
“卿卿——”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彻底地放松下来,撕开所有淡漠自持的习惯,将他压抑的深处里恣睢乖张的那一面完完整整的交出来,像是被惯坏的小孩子,而我是那个纵容的人。
“求我?”
我将他的手按下去,俯过身蜻蜓点水地舔了舔他纤长的睫。
这个撩拨性的举动无疑取悦了对方,他愉悦地“啧”了一声,手指从我的腰部顺势滑回前面,由主腰末端不紧不慢地向上游走,金钮逐一脱开,少女上身纤细的线条渐渐明朗起来。
主腰贴着后背落下的一瞬间,他覆手扣上初露于光下的微凸的芽尖,凉意浸入肌肤扩散,我忍不住战栗了一下。他的眼里露出戏谑的笑意。
时间尚且宽裕的很,彼此都不介意把前事再做的长足一点。
俄而游鱼入水,交颈戏鸳。殢云尤雨,恣情无限。
他按在我腰上的力道毫无顾忌,几乎留下青紫色的淤痕,我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忘川忍不住哂笑了一声。
我抓紧他的手臂,报复性地拧了拧腰,他喉咙里的抑笑迅速转为低沉的喘息,我低下头得逞地窃笑起来,半开玩笑地挑起他的下颌,充满恶意地原话奉还回去。
“求我。”
忘川用夷州话骂了一句,我火上浇油地舐上他的锁骨。
他不耐烦地把我的脸扳过来,眼神晦暗不明。“出息了?”
“岂敢岂敢。”我无辜地看着他,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世子向来神通广大,我不过区区一个平民女子,怎么能为难的住您呢?”
他满不在乎地弯了弯唇角,按着我的肩膀抬起上身,薄唇贴上来,在我耳根均匀地吐出慵懒的气音,幽长而潮湿。
“我的难题……不是一直都是你吗——”
……我信了你的邪。
我微微侧过脸,就势和他唇齿相接。熟悉的薄荷气息里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他一面加深了亲吻,一面扳过我的大腿,重新占据了主导权。


他的体温向来偏低,混合着身上的薄荷香气,使我交合中恍惚觉得自己是那个梦会巫山逢神女的楚襄王,又或者是传奇里与艳鬼幽媾的好命书生。
只有这一刻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必管,毫无节制地放纵自己深陷,脑子里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和无尽的愉快。
人都是自私的,但这一刻我们为彼此成全。
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完事之后忘川拨开我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意味不明地问我:“……什么感觉?”
我翻了个身,在他身侧放松地窝下来,咬牙切齿地道,“他们说的都是胡扯,我死也不相信你清心寡欲了。”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07 12:03:00 +0800 CST  
愿低帏昵枕……寒更思忆:柳永《浪淘沙慢》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07 13:02:00 +0800 CST  
巫山神女仰着脸看上面的帷幕,云散雨凝,我枕过去,像要留住好梦。
他温言道:“还冷不冷?”
我摇摇头,偎在他怀里,忽然想起一桩要紧事。
“对了,你说……”
“嗯?”
“万一这一次……不会有上吧…………”
“……”
他特别冷静地安慰我:“哪有那么准的事情,你想多了。”
我惆怅道:“可是万一呢?”
忘川认真地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回答我,“那等你把他生下来的时候,我尸骨都寒了。”
“……”
我觉得他还是闭嘴为上。
我贴在他耳畔轻声道:“你是藏书楼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哥也不知道。”
他啧了一声,“那还要谢谢你。”
“但不许再赶我走了。”
我顿时快活起来,“哈,你也有把柄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
忘川抿唇而笑,也不接话,理了理我尚未干透的发,“还早着,睡会儿吧。”
我刚想开口,就听见外面的阵阵雷声,于是爬起来去剪灯。
忘川漫不经心地把我按回去,手冷的不似活人,“怕什么,有我在。”
也是哦。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姐姐,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它。”
他看着我,眉凝春山,眼盛秋水,仍是我当初爱的模样。
他说:“好。”
于是我借着位置优势再一次梦续巫山。


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一旁忘川伏枕睡着,手里执了一卷翻到一半《何心隐集》,想是早上看到一半又睡回去了。
我只好一直耐心地等着,把那本书从他指间抽出来合好,顺便凝神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过了一盏茶功夫他醒过来,顺手抓过书遮了会儿阳光才重新睁开眼。
我翻了个身,坐起来看他,小心翼翼地道出之前在心底酝酿已久的话。
“我们成亲罢。”
“……”
忘川闻言垂死病中惊坐起,看天书一样把我上下扫视了一遍,唇边隐隐噙了一丝笑意。
“你真是贼心不死。”他如是评价。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08 00:59:00 +0800 CST  
…………女主的男友力咋这么强,他俩换换算了(感叹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08 01:06:00 +0800 CST  
夷州。
漏过三更,一处偏僻的客店内室,骰子的旋转声淹没在嘈杂人声里。
“六!六!六!”
年轻的男人双手撑住桌沿,上身大幅度倾斜向前探去,目不转睛。
圆筒倒扣,象牙白的漆面上,六个凹陷的朱红圆点倒映着烛光。
青年猛地直起上身,发出爽朗的笑声,“来来来,给钱给钱!今天手气好,待会儿洒家请你们吃宵夜!”
身后门帘窸窣,白日里当垆的烧酒西施撑在门框上放开嗓子,“小燕——!有人找你!”
年轻男人闻声转过身来,天气闷热,他又把衣衿扯得更开,麦色胸膛上盘着靛蓝花绣,在光影下引人浮想联翩。
“找我?”
他把汗巾系在腰上,一面迈开长腿跨出去,在看到前堂里站着的男人时愣了一下,“我靠,你怎么又回来了?”
凤冷醉灌了一杯酒下去,这才道:“没我事了。”
燕北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了,凤冷醉道:“岳琅琊给你信儿了没有?他家那位神仙一声不响办私事去了,你们记得换个方案。”
燕北冀眼睛一亮:“哦——怪不得把你扔回来了。”他抱着手臂靠在柜台上,“你不等夏初月消息了?”
凤冷醉想起来就生气,“他将来该上哪儿上哪儿,轮不着我 操心。我赶紧回去过我的逍遥日子。你们江陵派就没一个靠谱的。”
燕北冀笑得差点跌下去,“藏书楼还不靠谱?那真没人了。”他打了一个响指,“放心,只是我们自清一下,总归连累不到你的。”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09 02:13:00 +0800 CST  
细雨霏霏,我小心翼翼地把凤仙花瓣用叶条缠在指甲上,一边问道,“你之前说小心凤酌知,是什么意思?”
忘川在旁边翻着书,心不在焉道:“没什么意思。”
我狐疑地瞪了他一眼,他想了想,道:“他来找过你罢。”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
他波澜不惊,“猜的。”
“他问我想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我说,“我不想听。”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靠过去,把脸贴在他手臂上,“就算要听,也该是你讲给我,他算什么?”
他终于笑起来,“他什么也不算。”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相信前世吗?”
他脱口道:“问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前世。”
我凑过去,他说,“真的没有。”
我心里莫名有些失望,忘川又道,“就算有,又怎么样?已经结束的事,何必再去想。如果不是好事,即使想起来,也只会徒增烦恼。”
我想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虽然摸不着头绪,但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
……………仍然想知道。
他好心给我浇冷水:“与其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你回家之后怎么解释。”
“……”
我登时无语凝噎,这简直比科举考试还让人头疼。何况回去就又要分开。
我沮丧道:“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忘川轻轻笑了一声,“也许?”
我抻着十指晾花汁,颓然道:“那我不回去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他随手摸猫儿一样敷衍的摸了我一把,我最后挣扎道:“那你回去就不管我了?我们以后怎么办?”
他不语,我又问:“伯珩是谁?”
果然立刻有了反应,“你听谁提的?”
“你自己啊。”我理直气壮,“你那天晚上一直在喊。”
他停了一会儿,道:“以前的亲戚。”
我心里松一口气,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听着……你很爱他。”
“爱谁都不如爱你。”他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书,纸张发出哗的一声,“大小姐,满意了?”
我脸上一烫,如临大敌地背过身去,待要捂脸,又怕碰着指甲,急道:“你好烦!”
他在那边嘲讽道:“这会儿知道臊了?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
窗户外面有人偷笑,花恪尘隔着窗不怀好意地扬声道:“昨天晚上怎么了?嗯——?让我也听听?”
忘川顿时也没声了。
我俩在寂静里面面相觑,他半张脸遮在书后面,耳根早就红了一片。
我叹了口气,向我的情人缓缓道:“知道吗,你哪儿都好,就是脸皮上比不过他。”
我的情人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我:“这上面倒也不必,就让他继续独占鳌头好了。”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10 01:00:00 +0800 CST  
我走到窗户边望了一眼,罪魁祸首早已溜之大吉,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唤渡月将窗户关好,鬼鬼祟祟地问他:“回了京里,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去找你吗?”
“不能。”
我拿脚尖踢着地面,“那你什么意思,以后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忘川语焉不详道:“你要等。”
我思索了半晌,又问:“什么时候走?”
“半个月之后。”
我在心里盘算,还来得及。



又来了。
锋利的剑刃穿过温热的身躯,暗红的血液汹涌而出被雨水稀释,淌过冰冷手指。
快走——!
被按在地上的少年。
不要碰他——
他的侧脸正对着我,挣扎的幅度渐渐弱下去,妩媚的眼睛慢慢阖上。
不是我……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我一边哭一边尖叫,拼命试图醒过来,模模糊糊之间倏然落入一个人怀里,我下意识用力推开,引得他咳了几声,奈何对方把我搂的极紧,无论怎样挣脱都无法令他放手,我终于卸了劲儿,闭着眼睛伏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地抽泣。“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那人贴在我耳边私语,不是你的错。
你会原谅我吗?
我搂着他,害怕又委屈地小声呜咽着,沉水香混着薄荷的气息,一点一点渗透进梦里,我又睡着了。



一声惊雷。
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地立在床头。少年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太阳穴痛的厉害。
“琅琊……?”
乌墨长发随着动作流水般滑过身前,他抚额。
帷帐外那人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压的很低,“夷州回消息了,一切顺利。”
他啧了一声,不可置否。窗外是淅淅的雨声。
琅琊停了一会儿退出去,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身边忽然有了动静,年轻的女孩子翻身换了个姿势,脸颊十分依赖地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简直是梦。
但眼下的这一切显然是真实的,她柔软湿润的嘴唇刚刚蹭过他的肌肤,脸上尚存着一线泪痕,呼吸声衬得满室静寂。
还来得及。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11 02:06:00 +0800 CST  
第二天我果然收获了忘川的尽情嘲笑。用他的话来说,被廷杖流放八百里的冤臣也没我哭得委屈。
不过那夜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做那种梦。
零散的场景偶尔仍会涌出,暧昧的少年依然时常在侧,有时在僻静的室内各忙其事,有时在晚市上看他伶牙俐齿地讨价还价。更多的时候,我们沿着青石台阶走一段很长的山路,少年站在上面远远等我,风把他的衣衫吹开,勾勒出薄肩窄腰的纤长轮廓,像一只落单的白鹤。我挽着裙子追上去,把手里的新折的花变戏法般在他眼前一晃。
我在梦里无数次描摹他的长相,又在清醒的一瞬间尽数忘却,仿佛冥冥之中的天意。


深秋时节,我的好梦告一段落。


我们在昏暗的马车里肆无忌惮地接吻,忘川趁着换气的功夫问我:“你换胭脂了?”
我好奇道:“你怎么发现的?”
他说:“还能不能换回来,这个不如之前的甜。”
“……”我换了个姿势,出其不意地把他抵在壁板上,扼腕长叹道,“我的大人,你这些话敢让京里那些小姐们听见,不知道要幻灭掉多少人的梦。”
他笑道:“你放心,这些话轮不到她们听见。”
我也笑了,又凑过去和他继续亲吻,觉得自己赢了莫大的便宜。
一炷香之后他枕在我肩上沉沉小憩,呼吸轻且浅,仿佛害怕惊动旁人。
我想起他为藏书楼耗费的精力就觉得不值得,遂不敢乱动,生怕弄醒了对方,只好认命地随便摸过手边一本《乐章集》小心闲阅着。
才翻了几页,冷不防看到一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眼泪霎时便涌上来,又看到“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之类的言语,更是为之一震,心里五味杂陈。
我从前极不爱看俚词,今日却意外地对这一阙记忆颇深。直到很久以后我又重新看到这个词牌,才悟到分别的痛苦何止是兰舟催发,还有夜雨霖铃肠断声。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13 02:05:00 +0800 CST  

进城门时已是黄昏,不得已择了间客栈住下。
细长的手指轻易解开腰侧系带,骨节顶住微削的肩头,罗服绫衫有层次地褪下,半通透的莹白肌肤泛着一层淡而冷的釉光。鸦羽乌云松放下来,绛纱灯在锁骨上透下光与影,我凝视着造物者的偏私心猿意马。
被偏私的对象一边向后捋了一把碎发,一边忍无可忍地回眸剜了我一眼,“你看够了没?”
“……” 他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
反正该看的也看过了,不该做的也做过了。我迅速剔完了灯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三两步过去推了他一把。他心情好,顺从地被我压在身下。我摸着他的脸,学着话本子里看来的山寨霸主调笑道:“好标致的小官人,待在这黄金屋里有甚意思,不如和爷爷一同上山快活去——”
他失笑出声,继而把咳嗽压下去,作势勾住我的脖子,灯下清丽眉眼含情带媚,是山下春水,梢头海棠。
“好是好,不知道大王要怎么个快活法?”
我认真道:“枉世子博览群书,却不知快活也有讲究。男欢女爱天经地义,金风玉露,干柴烈火,此是下等。文人墨客至情至性,放浪逍遥,及时行乐,此是中等。”
他莞尔,“既如此,上等又何解?”
我一本正经说,“最上是和你在一起,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还能有什么不快活的?”
他愣住,片刻之后道:“这话该留着对你将来的夫婿说。”
我道,“他们也不配听去,这是我讲给你的。你比他们都值得。”
他温和道,“也许我不值得。”
我心头忽然涌上无名火气,一言不发地起身整衣服,他跟着撑坐起来,小心沉默地窥探着我的表情。
我沉着脸系带,向裙上解下一个梅花錾刻金香盒来,是他旧年上巳节时候赠的。
我想也不想,顺手将香盒掷向他身上。忘川随手接了,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我咬牙道,“是不值得。你就活该跟你柜子里的书过一辈子。”
忘川叹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他把眼神移开,长睫垂下去,轻轻咬着嘴唇,倒像是我欺负了他。
我凑过去,又从他指间把香盒抢回来。忘川看了我一眼。
我坐在他身边,低着头,只顾盯着手里的香盒,嗫嚅道,“那你亲亲我。”
他挑了挑眉,我又把声音提了一点,“你亲亲我,我就不生气了。”
他又叹了口气,轻轻扳过我的脸,“幼稚。”
然后那个吻还是落在我眉间。
呵,男人。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15 01:21:00 +0800 CST  
燕北冀站在台阶上,小心翼翼地擦着刀。他身边一个长得既像貂蝉又像潘安的人抱着手臂,天青衣裳勾勒出瘦长身材的流畅线条。
燕北冀总算擦完了他的刀,刷一下插回鞘里,扭头对身边那个长得像穿的也像美少年的人悲壮道:“风萧萧兮易水寒。虞兮虞兮奈若何!”
他那帅过一票男人撩过万千少女的浑家只是不屑地嗤了一声。“燕北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见了庭姐姐,替我问一声好。”
燕北冀豪情万丈,“夫人放心!保证完成!”
他转身抓住胭脂的肩膀,“打个商量,这次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少招惹几个小姑娘。”
胭脂吃吃的笑,她细长优美的眼睛倒映出燕北冀的身影,胭脂捧住他的脸,在他额间亲了一下。“像这样?”
燕北冀的声音蓦然低下去,他的手指掠过对方的嘴唇。
“胭脂,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16 03:06:00 +0800 CST  
入睡的时候隐隐约约地感到一种不对劲,我闭着眼睛琢磨了半晌,终于意识到问题。
这不是沉水香的味道。
脑子里灵光一现,晚上渡月添香的画面登时清晰立现。我心里暗叫不好,恐怕这丫头误用了凤冷醉的那盒香。
那香气并不浓馥,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里,我烦躁地翻身坐起来,待要去换,鬼使神差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问,为什么不试试?
你不是只想要一个答案吗?
又不会损失什么,为什么不试一下?
我的动作缓下来,慢慢躺回去,听着枕边人轻且浅的呼吸声,意识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沉下去。




少女把书在桌子上铺开,小心翼翼地翻着,葱白衫子绿罗裙,隐隐约约透出贴身一痕朱红主腰。
眼前光线忽然一暗,有人自身后俯下来,颀长身材投下一片阴影。
他细长的指抚过书页,脸颊几乎是埋在她的颈窝,漫不经心地道:“看什么呢?”
女孩子吓了一跳,急忙要推他,却被人紧紧搂住,她转过脸,又喜又急地低声嗔道,“外面说不定还有人呢,给香客看见了怎么办?”
少年模样的人衔着她的水晶葫芦耳坠,心不在焉地答道:“心情不好,随便。他们爱看不看。”
晚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开了倚着门笑道:“你好烦。”
归辞直起身,笑道:“不闹了,你见丹霞了没有?有些事情找他。”
他站在窗户旁边,那日光纷纷扬扬撒下来,落在他身上发间,愈发显出那人的霜姿秀骨。
晚栀的心猛跳了一跳,定神道:“清早去后山了,你且等一等罢。”
他漫应了一声,踱到一旁去看墙上挂的赵孟頫画作。
她匆匆新沏了茶来,仔细斟上一盏递过去。她记得他爱喝茉莉香片。
归辞接过去抿了一口,忽然顿住,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杯身的冰裂纹,又看向她,“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茉莉香片了?我竟不知道。”
晚栀理直气壮道:“小贺官人公事繁忙日理万机,我喜欢什么,你自然不知道。”
归辞笑道:“这又不通了。平白和他们置什么气,况我又并不真的姓贺。”
晚栀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见他弯了弯唇角。
晚栀突然脱口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嗯?”
她食指点着唇,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然要入世,怎么会不动凡心?”
归辞微微挑了挑眉。
他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世入没入不知道,私心倒是早就动了。你要不要听听?”
晚栀不语,她托着腮,半晌才转移话题道:“你今天又翘江陵的课,真的没事吗?”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17 01:02:00 +0800 CST  
归辞显然对此满不在乎:“翘了又怎么样?无非是谢鸿衣来骂我。”
他扬眉快活道:“反正他也吵不过我,怕什么?”
晚栀笑道:“你这话别让丹霞听见,又要训你‘逞口舌之快’了。”
她停了一下,犹豫道:“岳聘铭昨日来过。”
“他还不死心呢?”他支着太阳穴,烦躁道,“都说了不回去了,真烦人。林下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晚栀续上茶,低声道:“你回去了,我怎么办?”
送至唇边的茶盏微一停顿,归辞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心里懊悔失言,然而还是鼓起勇气和那人对视,一层层望进对方幽邃的眼波深处。晚栀柔声道:“你的身世我无意过问,但我不过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罢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现在。”
晚栀别开脸。
归辞看着她,正要说话,忽然外面远远的飘过来一阵交谈的声音,他便又沉默了。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18 01:13:00 +0800 CST  
晚栀闻声迅速向旁边跳开,归辞牵住她的衣袖。
“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跟我走?”他急切道。
她只是一笑,什么也不答,一转身出了门。才走到庭中,恰遇上一人迎面而来,霞衣桃冠,行步引风。
晚栀停了脚步笑道:“外面方才是谁说话?”
丹霞子弯一弯眉目,雪色长睫垂下来,半覆上乌黑的瞳仁。他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温言道:“咦,何事如此高兴?”
晚栀歪了歪头,牵着袖摆把他向殿后里屋引,笑道:“您猜一猜?”
丹霞子一本正经道:“山人掐指一算,看你今日喜形于色,想必是小兔崽子回来了。”
漫天晚霞流淌在他白银色发丝上,像是一匹晕色上乘的艳练,青年面貌的男人洞若观火地凝她一眼,清眉俊目似笑还忧。晚栀的脸心虚地红了。
她想起来那人方才种种,忍不住赌气道:“才不是为了这个。他一直别回来才好。”
丹霞子笑道:“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他进了门,意料之中地看到少年长身鹤立在墙上新置的那幅范宽的画前。丹霞子笑道:“我只道男大不中留,今日又是哪阵不长眼的狂风把贵客刮回来了?”
归辞笑道:“怎么,地砖上写了你的道号还是刻了你的符,我站不得?”
丹霞子见他眉间微蹙,自已猜到八九分,回头向晚栀道:“天色不早了,你去外院里看一看,让香客明日再来。”
晚栀应了一声,临关门时悄悄回头又瞥了归辞一眼。少年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捻着瓶里花枝,鹤氅下若有若无地勾浮出薄肩窄腰的纤长身材。
她离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归辞压低的声音透出来。
“二哥的意思……总要有一个人回去…………”
她停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做完事情已是黄昏,晚栀洗了手回到后院。才走到阴影里,看见一扇门半开着,她用余光扫了一下四周,若无其事地侧身进了屋里。
她一进门就攀上他索吻,归辞捧着她的脸郑重地亲了一会儿,又去亲她的耳垂侧颈。
他带点发泄地啄她,被她回以同样的报复,纠缠了许久,终于如梦初醒地分开。
他抱着手臂靠在墙上,衣袂被暮色贴上碎金,远山眉,秋水眼,薄红的唇,冷淡安静,像是深秋里一只孤寂的鹤。
……虽然好像本来就是。
晚栀低头玩着衣带,半晌笑道:“才碰见谢官人来了,原来你躲在这里,可让我抓到了。”
归辞道:“那不要紧,他找不到我,自去蹭丹霞的新茶也就完了。”
晚栀眨了眨眼睛。半个月不见,她觉得他又抽高了不少。
归辞心不在焉地望着架子上整整齐齐的道藏,像是没主意到她偷看的目光。
她问:“最近很忙?”
他“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不想干了。”
晚栀“哎”了一声,归辞叹气道:“我可能真的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她沉默了一下,安静道:“不去也挺好。”
“但也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归辞道,“我又不在道箓里,就算丹霞无所谓,别人也迟早要说闲话。到时候再牵连到他身上,更麻烦了。”
他眉间蹙的更深,“你怎么办?你也不是这儿的人。”
晚栀想起一些事情,她心事重重地低下头,又抬起来,道:“我会陪着你。”
他沮丧道:“但我是白鹤,也许你会后悔的。”
我怎么会后悔?她想,我早就决定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凑过去吻他。归辞抬手将她发间簪的一支珠花摘下来,在指间捻了一周,笑道,“既然这样,给我做个信物好不好?”
“……还给我!”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26 01:54:00 +0800 CST  
“还给你什么?”
沉酣蓦然惊断,我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忘川在枕上撑着腮看我。
他离我极近,长睫覆盖下来,仍旧是淡漠又郁郁的神色,语气却带着几分调侃,“香不要乱点。”
我心里一沉,生怕他窥破端倪,遂有些心虚地扯谎道:“好心给你安神用的,反不领情。”
他指尖挨上我鬓角,戏谑之意更甚,“嗯?”
我总疑心他知道什么,干脆闭了嘴不说话。
接着我极不情愿地想起来,这似乎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天一亮大家就要各自分道扬镳。
我抓住他的手臂,小声道:“我会想你的。”
“……”
他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天还早,再睡会儿。”
我唉声叹气,凑过去捧住他的脸颊,指尖一点一点滑过他冷清眉眼,“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他沉吟道,“总要等那边事情结束。”
我笑道,“那么,昔日季隗之答,今朝借以奉君——‘虽然,吾待子’。”
他忍不住笑了,“这会儿倒博古通今了。”
我瞪他一眼,搜肠刮肚思考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不许招花惹草。”
他柔声道,“你放心。”
说实话我觉得他这段时间似乎温柔过头了, 反而和平时的作风大相径庭。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和以前也并无太大出入。
我对此似懂非懂,但又下意识觉得总该做点什么。至于所谓的前尘旧事,还是先靠边站一会儿。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我也同样不是。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27 00:10:00 +0800 CST  

我站在台阶下面,少年蹬在门槛上,一手撑着门框,层层衣衫被血浸透,一言不发地对峙着。
他垂下眼帘审视我,委屈又怨念的目光,静水深流摸捉不透。
恨我吗。
恨我吧。
我仿佛被钉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好容易要开口的一刹那,那少年猛地把门关上了。
他始终不肯原谅我。


“昨天晚上真是吓死了。”
渡月一边梳头,一边心有余悸地向我讲,“大半夜的,突然就要挨间挨间地搜,也不知道是什么中犯。还好尘哥儿回的早,不与我们一程,不然有个三长两短,回去可怎么交待呢。”
我正专心描着眉,闻言笑道:“你只顾他不好交待,就不怕你小姐有事?”
她嬉笑道,“你有你的世子大人呢,哪儿轮得着我担心呀?”
她将刨花水细细篦在我发丝上,“话说回来,小姐睡的也真是安稳,出了这么大的一场动静,倒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心中一动,差点将胭脂涂出唇外,急抿了一抿,笑道:“就你话多。”



梳妆毕已是日上三竿,出来发现他正和琅琊窃窃私语着什么,后者看见我,顿时把脸别开了。
忘川转过脸看了我一眼,笑道:“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
我倚门笑道:“好久不见你穿燕尾青。”
他眼里含笑:“不喜欢?”
我玩着手帕,学着他平日的语调高深莫测道:“你猜。”
他始料未及地看着我,倒是琅琊在旁边笑出了声。
我向琅琊笑道:“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也给我讲讲?”
琅琊道:“一点小事,没敢惊动小姐。”

我笑吟吟地打量着他,琅琊目光一转,低头避开了。
忘川“啧”了一声,把茶盏放下来,向我道:“昨夜出了些状况,见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
我心里觉得不妙,继续走近却嗅到一股淡淡的血气,心里猛然一沉,肃然道:“怎么回事?”
忘川还未回答,我手快按住他肩膀,一手将他护领向下扒开,露出侧脖根上一道刚凝固不久的深色血痕,换来对方下意识地轻微蹙眉。
我一时急了——也许还在无意识中骂了一句脏话——沉声道:“谁敢碰的你?”
“……”
他把我的手拂下,若无其事道:“你别问了,不要紧的。”
“……可是……”
“不是大事。”
忘川把领子整回去,摸猫儿一样地抚了我一把,“顺路见了一个故人。”
我忍不住道:“你哪个故人这么凶,见了面先干戈一场?”
忘川笑道:“怎么,你要替我出气?”
我没好气道,“也不是不可以。”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29 01:09:00 +0800 CST  
他噙笑不言,我忍不住又凑近扯开领口去看伤,忘川一边抬手捂颈一边躲,笑道:“真没事,别看了。”
我奇道,“这么大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他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还要再问,忽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面有人掀了帘子进来。
我以为是渡月,回头却唬了一跳。
那陌生男人看见我们,登时如临大敌地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俩这欲迎还拒纠缠不清的姿势,表情顿时也精彩纷呈起来。
这也太尴尬了。
我脸上发烫,慌忙把手拿开,却被忘川反握住。我眼皮一跳,忍不住瞋了他一眼,又偷偷地把手向外抽,那人却不理睬,私底下又加了点力握回去。我便不再挣了。
那男人紧皱着眉打量我,仿佛在忌讳什么。我这才注意到他生了一张极不错的脸,只是眉眼间隐隐有一种让人不适的邪气,让人看了没来由想退避三舍。
我正和他对视上,冷不防被对方身上尖锐的戾气慑到,下意识往忘川身后缩了一缩,结果抬头再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门帘在空中轻轻颤动。
我:“……?”
忘川在旁边笑得发抖,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他这是怎么了?我很可怕吗?”
他扬眉望着我,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莫名的愉悦,“没有,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你才是最厉害的。”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0-31 01:09:00 +0800 CST  
“……”
我态度强硬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只是无伤大碍的皮外伤,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来方才那一出,这才问道,“方才是谁?”
他说,“不认识,可能走错了罢。”
我“咦”了一声,那人的眼神分明是相识。
忘川道,“下午浑光来接你。一会儿别忘了收拾行李。”
我认命地叹了一口气,给自己添上茶,不死心地试探道:“对了,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做什么梦?”
他写着东西,头也不抬地回道:“什么也没,你有事?”
我信口开河,“我梦见你了。”
行笔有所缓迟,他不以为然道,“又梦见我死了?”
我说,“这次倒没有,不过我梦见你不是人。”
话一出口觉得这话听着好像不太对劲,我赶忙又补了一句,“我不是骂你。”
他轻笑,“怎么天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置可否,慢慢品完了那盏茶,起身到门口,又转身回来,郑重其事地道,“我会等你的。你……要保重。”
忘川心事重重看着我,我不等他说话,扭头就跑了。


正式收起来,倒也没什么东西。
我正把箱子合严上锁,忽然一阵脚步响,渡月在窗外道,“哥儿来了。”
我出了门槛,廊上花恪尘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架子上的一只鹦哥儿。他听见动静,霎时转过身来,快步上前将我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我笑道:“哟,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兄长道:“我听说昨夜里躲进来一个在缉的要犯,好巧不巧摸进你们这里,跟着又有一队官兵来搜,好大的阵仗,只是被那人跑了。因而放不下你,提前过来看一看。——你没事吧?”
我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强笑道,“我没事。”
恪尘道:“既然这样,你和你的情郎道个别,我们早些回去为好。还不知道爹要怎么说呢。”
我扶额,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1-01 01:47:00 +0800 CST  
一盏茶以后,当我在廊下又一次被拦下来的时候,顿觉天意弄人。
我在心里自嘲,来的时候被拦了一次,临走又被拦一次,倒也算有始有终。
琅琊慌张道:“这会儿有客呢,小姐还是……”
话没说完,我已经推开了门。
那客人闻声回过头来,逆光下年轻男人一袭竹青直裰,低低戴着竹编大帽,刻意遮住了半张面庞,只瞧见线条流畅的下颌。
忘川正整着书册,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讪讪正要退出去,却感觉到一股目光胶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青衣人慌忙扭过头去。
我心下有些不自在,青年忽然冷笑道:“原来躲在这儿倚红偎翠,也有脸说自己清修。”
忘川笑道:“我正一的,你也管得着?”
我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我看到了那人手里提的剑。
……不会吧。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忘川忽然对我道:“你该走了。”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诡异的温柔,怎么听怎么像骗小孩儿的口气。
鬼才信你。
我正要再说,兄长在门外道,“不早了,走罢。”
我看看琅琊,又看看那人,心里不放心到了极点。
“可是……”
青衣人仿佛又看了我一眼。忘川温和道:“你放心。”
我咬了咬嘴唇,十分不情愿地慢慢挪开脚步,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琅琊在旁边火上浇油:“小姐,再晚车要迟了。”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1-02 01:50:00 +0800 CST  
吴斡关了门,忘川向他开门见山道:“来这么晚,又迷路了?”
吴斡动作一顿,气结道:“知道还不闭嘴。”
他远远站在窗边上,抱着手臂,想了想道,“谢鸿衣死了?”
忘川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连他自己也诧异其中的四平八稳,“江萍那边你怎么搞的。”
吴斡有些焦躁地在用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停了一下,充满恶意地道,“再说了,不是有您运筹帷幄又把他给捞出来了?我要是也有岳聘名这么忠心的狗……”
后半截生生噎在喉咙里,他把剩下的话咽下去,勉强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罪?”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小燕。”忘川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吴斡霎时觉得对方的每一根眼睫毛都充满了算计——像一个猜字算卦的江湖术士一样循循善诱道:“给你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考不考虑一下?”
吴斡猛地抬头看他,随即又道:“我凭什么信你?”
忘川随口道:“看在同门之谊?”
吴斡嗤了一声:“贺归辞,你真的很烦人。”
“说死人坏话可不是好事。”忘川似笑非笑地把那本集子推给他,“一定要说的话,我不想活了。”
吴斡毫不客气道:“你找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忘川看着他把册子收进怀里,笑道:“你不是不跟我们同流合污?”
“关键时刻不算。”吴斡整了整衣襟,“我会想办法给那位送到,但不保证其他。”
忘川不置可否,若有所思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假使失败了,大家都要完,还是小心为好。既然选了当程婴——戏还是要做全套。”
吴斡难得没有反驳,严格论起来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他低下头,剑身的冽光映出来自己扭曲的脸,他听见自己狂烈的心跳。
来得及吗?他还可以重新补救吗?
“……目下无尘,作茧自缚,”他后退了两步,讥讽道,“你就真的不怕阴司报应?”
好像还真没担心过。忘川漫不经心地分神想,反正他一直都是现世报,现结现清也没什么不好。然后他听见自己用一贯冷静的,漠不关己的语调回答道:“藏书楼做事,一向随心所欲。”


快到庭中的时候,我哥突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冲我小声道:“刚才那个小郎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你们之前见过?”
我觉得他无聊:“我怎么会见过那种人?再说人家脸都没露,你又是从哪儿看出来他有意思的?”
恪尘笑道:“这个嘛,自然是男人的直觉。”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闷闷落后了几步。
恪尘正走到门口,要跨门槛时却突然停下来,我猝不及防险些撞在他身上。
他拉住我的衣袂,冲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淘气的微笑。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兄长鬼鬼祟祟凑过来,压低了嗓子笑道:“这么听话,难道你还真要出去?”
“……”
我一瞬间会意,舒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安起来,既然连兄长都放心不下,想必不是什么好情况。
我就势向身上看了一看,“哎”了一声,道,“我荷包去哪儿了?”接着不待渡月反应,拎了裙子转身往回跑。
我压着步子小心翼翼地来到窗下,还未挨近便听到屋里青年略带陌生的讥讽声音,抑扬顿挫的语调似乎是哪里的方言。
“目下无尘,作茧自缚,就一点也不怕阴司报应?”
四下静寂了一瞬,接着是一声冷淡的哂笑,我甚至想得出来他漫不经心的样子。

“藏书楼做事,一向随心所欲。”

我心里猛的一震,脚步不由得停下来,心里觉得这句话莫名熟悉,竟像是从前在哪里听过一般。

楼主 明美爱秀一  发布于 2019-11-03 00:18:00 +0800 CST  

楼主:明美爱秀一

字数:63819

发表时间:2019-08-10 04: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08 19:52:34 +0800 CST

评论数:21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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