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番外
一大清早，我是被爆竹声吵醒的。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正在梦的边缘挣扎，又被身边人伸手搂住。
我闭着眼细听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问，“听见了没有？你儿子找你。”
他比我睡得更沉，半梦半醒间真挚地答道，“不在，当我死了。”
我还未答话，三三已经掀开帘子钻进屋里，想了想又蹑手蹑脚躲在屏风后面，探头探脑地望过来。
傻儿子。早看见你了。
我招手让他过来，想是在外面玩了场雪，小孩儿手上湿漉漉的冰凉。
“昨天还没讲完呢！”三三得寸进尺地爬上床来闹腾，一时间带起一股寒气，他甩掉鞋蹭过来，伸手去冰忘川后颈，“然后呢然后呢？宋江起义成功了吗？”
忘川被儿子闹醒，一时没想起来进度，随口道，“也许罢。”
三三水盈盈的眼睛充满了期冀，忘川停了一下，又道，“然后他们都死了。”
我:“……”
三三愣在那里，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终于变了表情，震惊又怯怯地追问，“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忘川心平气和地乘胜追击，“是人都会死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早走晚走都一样。”
三三费力地理解了一会儿，眼泪唰的往下掉，眼看着就要哭起来。他低着头，带着哭腔道，“我不要。”
忘川大概觉得自己过分，一时缄默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我趁机道，“你妹妹呢？”
三三揉了揉眼睛，闷闷道，“早上二婶同堂姊过来，抱她到街上顽儿了。”
忘川不动声色道，“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出去？”
我听了忍笑，三三扬起头，眼睛又亮起来，“我和琅琊打仗呢！”
到底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心情变得极快，这晌又快活起来，“你们起晚了，没赶上外面放炮仗，可有意思了！”
忘川道，“既然这样，让琅琊也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想吃什么随便买。”
三三期待道:“可以吃糖吗？”
我道，“今天可以。”
三三欢呼一声，凑过来亲我，又扑腾过去亲他爹。
忘川下意识要躲，又忍住了，迎面被楚楚楚实打实亲了一口。我道，“快去罢，仔细一会儿我要改主意了。”


四周总算回归安静，我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若有所思道，“你觉不觉得三三又长高了？”
忘川笑道，“光长个子有什么用，此谓‘三三垂五龄，但觅梨与栗。’”
我忍不住笑出声，又道，“还不知道女儿将来怎么样。”
他叹了一声，把脸埋过来，“别提了，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三三突然变成鹤，闹着要回林下去。”他心有余悸地道，“那也太可怕了。”
我笑道，“你不是一向嫌他烦人吗，又舍不得了？”
忘川道，“也不能这样讲。”
他顿了一下，斟酌地低声道，“但他确实有点太……………话多了……也不知道随了谁。”
我几乎笑出眼泪，“这叫天道好轮回，指不定当初丹霞也这样烦你。”
他沉默了半晌，底气不足地轻声答道，“……这倒有可能。”

一年滴尽莲花漏，碧井酴酥沉冻酒。
我如今极不喜欢过年。
销金帐，沉水香，他的手指摸下来，将我的发丝拨过肩后。
昨夜欢畅尽数延化成此刻的意犹未尽，我跪在那里，忍不住溢出一声喘息，他珍重地沿着妊娠留下的淡淡纹路抚摸我小腹上的肌肤，继而蜻蜓点水地啄了啄我芽尖的桃晕。
我一时几欲落泪，那股莫名的委屈又不择时地升上来。生完女儿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是莫名地低落，这两年虽然好了一些，有时仍会止不住地难过。
眼下他郑重地摩挲着我身体的每一部分，露出难得的温顺和亲昵。这个人是爱我的。
姐姐，我信口开河地叫，好姐姐。
他的手指在潮润幽谷中磨人地梭巡，一面带着愠意在我侧颈咬下去，带点玩笑的口气沉声道，你最好闭嘴。
我不管，我任性道，姐姐。
身体汹涌难耐的躁动和低落的心情搅在一起，折磨的人几欲崩溃。为什么还不进来？
“快点……快点进来………”我几乎是啜泣地埋进他身上，口不择言地呜咽，“是不是…………你不爱我……为什么……嗯………为什么不想碰我……………呜…我讨厌你……………………”
他在这时总是细密地吻我，小鹤永远明白我的渴望。
他总喜欢把前戏做的很长。雨露共生的一瞬间，脑海里的琴弦猝然崩断，天地俱寂，耳边只剩下他叫我名字的声音，在持久的无边际的快乐浪潮里，那点碍人的焦虑终于被冲淡了。

完事之后我伏在枕上歇息，脸上犹带着未干的泪痕。
忘川看了我一会儿，凑过来亲了亲我湿润的脸颊。
“就算三三是笨了点儿，将来也不至于没有出路。”他安慰道，“随他怎么长去，哪天就开窍了也说不定。何必想这么多呢？”
我沮丧地问他，“二十多岁了还掉眼泪，是不是很丢人？”
他诧异道，“有什么不可以？被偏爱的人当然有资格哭。”
我郁闷道，“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忘川叹气，他犹豫片刻，在我耳边低声道，“但我喜欢你。你最好了。”

于是直到午后才懒散起来。
院子里传来三三的欢呼声。
我一面穿衣，一面想，对于成年人来说，再多的烟火爆竹，都不如和爱人鱼水一场来的有意思。

…………2020年了，我从14年开始动笔，这么一点东西，初中过完了，高中过完了，到了大学还没写完。我不信今年写不完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