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三生三世宿桃眠(平行世界向)

十四章(一)
下了九重天,白浅担忧地凝视着墨渊,眼睛一眨不眨。
墨渊回眸看看白浅,淡淡笑着揶揄道:“莫非为师脸上开花,小十七看的如此入神?”
白浅啊了一声,堪堪回神,讪讪笑道:“师父生的英俊,怎么都好看。”她凝视着墨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轻声问道;“师父,方才你和老凤凰琴转时光,感觉可好?”
墨渊淡淡笑道:“还好,十七不必忧心。”
白浅轻轻拽住墨渊的衣袖,担忧道:“可师父身体还没尽好,需是闭关静养,方才又耗费颇多心神。师父,我们还是尽快回昆仑虚吧。”
墨渊拍拍她的手,淡淡笑道:“不急,为师静养不差这一时。十七,你可还记得昔日为师曾许你的承诺。”
白浅微微一怔:“师父说的是?”
墨渊淡淡笑道:“那日你说昆仑虚后山桃花虽好,却比不过折颜的十里桃林,花开花落四时不惧。你说想和为师一起看那十里桃林,卧在桃树下品品折颜的桃花醉。”
白浅眼眸一亮,光韵流转,轻声笑道:“十七记得。师父许诺十七来年生辰,可是……”白浅眸光一暗,低声喃喃道:“可是后来师父祭了东皇钟,十七守了师父七万年,此事也成了十七的……梦魇。”
墨渊凝视着白浅,心疼地将她拥在怀中,轻声说道:“十七,我的小十七,师父回来了。”
“是啊,师父回来了。”白浅回手紧紧扣住墨渊,将头埋在他温暖的臂弯,许久低声喃喃道:“师父,十七会着昆仑虚、守着师父,便是阿爹阿娘给十七许配人家,十七也不离开。”
墨渊一时没有应声,半响,视着她的眼眸,淡淡笑道:“好。”他缓缓松开白浅,轻声说道:“十七,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虽不是你生辰,但同为师同看十里桃林可好?”
白浅微微颔首,凝视着墨渊轻声笑道:“好。十七觉得,和师父一起,每天都是好日子。”
折颜轻咳一声,被白真瞪了一眼,他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清风掠过,落英缤纷。桃源只在清眸中,影落清波十里红。
席地而坐,把酒同欢,共君一醉一陶然。
白浅轻饮桃花醉,望着这十里桃林美景,百般滋味在心头。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覆上了墨渊的手,熟悉的温暖透过指尖、掌面传来。白浅的嘴角上扬,明媚地笑:真好,这不是梦,真好。
折颜抬眼看看白浅,又看看墨渊,起身回眸对白真宠溺笑道:“真真,我前几日寻了个好物件,保你喜欢。”
“什么物件?我倒要看看。”白真笑着起身,随折颜离去。
簌簌桃花迷人眼。
白浅慢饮一口桃花醉,身子微微探过来,轻枕在墨渊的腿上,轻声说道:“师父,昔日我与四哥在此处厮混数年,只觉得十里桃林景色很美,却也没有其他感觉。入了昆仑虚,我也只觉得后山桃花虽好,却比不得这十里桃林景色绚烂。”
墨渊一双漆黑的眼眸倒映着白浅的身影,眉眼凝笑:“十七若是喜欢这十里桃林,为师出关后便常带你来可好?”
白浅低声道:“不必了。”
墨渊漆黑的眼眸似石入水波,荡漾着苦楚的波纹,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哦了一声,说不出的苦涩。
白浅微微抬身,凝视着墨渊轻声笑道:“十七知晓师父喜好桃花,每每寻了极好的桃花枝装点师父卧房,不知不觉竟也对桃花多了种情感。师父,七万余年十七极少踏进这十里桃林,怕睹物思人徒惹心伤。师父,昆仑虚的桃花虽比不得折颜这十里桃林绚烂风华,花开花落间却也有一片风光,况且有师父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墨渊荡漾着苦楚波纹的眼眸一丁丁似清风拂过,苦楚化为喜悦。他抬手轻轻抚摸着白浅的秀发,笑道:“师父为你在昆仑虚后山也种十里桃花可好?”
“好。”白浅明媚一笑:“十七和师父一起。”
簌簌桃花拂鬓间。
白浅似是想起什么,翩然起身,轻移莲步,云袖清摆,折扇飘逸,轻笑浅浅。她仿佛从梦境中走来,琴声清泠于耳畔,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一把玉清昆仑扇时拢时展,似笔走有龙绘丹青,玉袖生风,仪态万千,映的簌簌桃花失了粉色。
一舞翩然随曲终。白浅秋水双瞳映着墨渊漆黑眼眸,天地间仿佛只余了彼此。
月悬梢头时,墨渊携白浅回了昆仑虚。
令羽迎上来,同墨渊、白浅去了大殿。
大殿中,夜华携着素素,牵着小糯米团子已静候半日。
墨渊携着白浅步进大殿时,夜华一家人已迎了上来,方要跪拜时墨渊一把搀住了夜华:“你我同胞兄弟,无须此礼,我们坐下说话。”
白浅亦把素素搀住了,众人相携坐下,叙了好久的家常。其后,墨渊淡笑说有事与夜华相商携他回了卧房,白浅携了素素、小糯米团子去了莲池。
二更时分,夜华亦去了莲池,一家其乐融融羡煞旁人。
白浅忙笑说自己乏了回房,倒是一夜好梦。
次日墨渊闭了关,白浅仍每日清晨挑拣好看的桃枝装点墨渊卧房, 再去墨渊闭关的仙洞外静守。
想来天宫近日无事,夜华一家在昆仑虚住了数日,除却每日巳时处理公务,不是携着素素去后山赏桃花,就是去凡间游玩,看起来很是清闲。可怜了小糯米团子,多半时日被夜华丢给了令羽照看。
一日,白浅起的略晚些,去后山挑拣桃枝也晚了些。斑驳光影拂着簌簌桃花,琴音袅袅入了耳。白浅略微听了听,饶是她不通乐理,也听出这是素日墨渊极爱给她弹得曲子。可怜她听了七万余年,只觉得好听,还不知这是个什么曲子。
她方想着,琴声又起,一女子和着琴音而唱:“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歌声清凉,似潺潺流水入了心扉,婉转缠绵,和着琴音袅袅不绝。
曲终,夜华笑声传来:“轻歌一曲《凤求凰》,执手生生诉衷情。素素,此生有你,夜华生死无憾!”
凤求凰,这曲子竟是凤求凰!
仿佛晴天霹雳,白浅一时怔在那里。
夜华拥着素素穿过簌簌桃花,素素抬眼间看见白浅怔怔地立在那。
她和夜华对视一眼,放轻脚步走过去,抬手轻拍白浅的肩:“浅浅,你怎么了?”
白浅猛地回神,拽住素素的手急声道:“方才的曲子,那曲子的名字?”
“曲子”,素素诧异地看着白浅,轻声道:“你说的是夜华方才弹得曲子?”
白浅忙点点头。
素素抬手点点她的额头,轻声笑道:“你呀,听了凡间那么多戏,竟没听出这是《凤求凰》么?”
“《凤求凰》?”白浅似是不信地看了看素素,又看看夜华。
“嗯”,夜华微微颔首,眸中映着素素,轻声笑道:“是《凤求凰》。”
素素轻声笑道:“亏得师父给你起名司音,谁想你连个曲子都听不出。”
白浅踉跄一步,斜倒在身后桃树上,失魂落魄地喃喃着:“真的是《凤求凰》,凤求凰……”
她在凡间听戏最爱的一出便是《凤求凰》。
司马相如抚琴一曲使得帘后偷听听得卓文君怦然心动,才有之后一见倾心,双双私奔的千古佳话。青丘向来民风开放,司马相如直率大胆、热烈缠绵的词她很是欣赏,印在脑海中久久不忘。可是,可是她听了这么多年的戏,怎就只记得那词,忘了和词的琴曲。
一时,白浅只觉得耳畔琴音袅袅入耳,铮铮铮回荡在心间。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墨渊琴音袅袅九万年余光,她竟今日才知道他所弹的,是那一曲《凤求凰》。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1 16:09:00 +0800 CST  
第十四章(二)
白浅一时魂魄失守,怔望着簌簌桃花,千思万想不知如何是好。
素素见斜倚桃树出神模样,满心疑惑,打量她半晌,回眸看看夜华,递了个颜色。
夜华很是识趣地大步离开。
素素微俯下身,凝视着白浅,轻声笑道:“这是怎么了?少见你这般模样。”
白浅默默不语。
素素伸手搭住白浅的肩,微微晃晃:“浅浅,浅浅。”
白浅恍然回神,看了看素素,怔怔道:“素素?”
素素连连点头,急声道:“是我。浅浅,你这是怎么了?”
白浅一把抱住她,秋水双眸凝视她半响,方一五一十和她说了。
素素抱着她,轻声安慰几句,方正色道:“师父乃掌乐司战之神,独赐你名司音,还赐你玉清昆仑扇,由你性子逍遥作乐,惩罚少之又少我们只道师父宠极了你,不想竟是对你情根深种。”
白浅怔怔道:“师父对我情根深种?”
素素凝视着白浅,轻声说道:“浅浅,感情这事本来当事者最有感觉。师父一曲《凤求凰》为你弹了九万余年,你可曾见他弹与别人过?便是在我们眼里,师父对你也是独一份的宠,宠的四海八荒皆知。我来昆仑虚晚,听闻师兄们说,昔日瑶光上神掳去你,逼迫师父与她一战。师父为了你,竟真的与她苍梧一战。浅浅,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瑶光上神可配的上师父?”
白浅摇摇头:“自然配不上。”
素素轻声说道:“在你心中,四海八荒可有人配得上师父?”
白浅思索片刻,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这便是了。”素素凝视着白浅,正色道:“浅浅,你爱上师父了。”
白浅头顶上宛若绽开了一个焦雷一般。
素素凝视着白浅,轻叹口气:“浅浅,你我相交多年,即是挚友又是姐妹。妹妹说句实心话,姐姐天生是个少根筋的人,做神仙做的不错,于风月之事却实是个外行。”
这句话白浅听得甚是耳熟,那日她凝视后门觉得墨渊很不对劲,老凤凰亦是如此说,还说他和四哥聊及她的婚事时,四哥也是这般想的。
当时她听得一脸茫然,如今听得心更乱了。
白浅总以为,她和墨渊亲近是敬他重他,是师徒之情。白浅总以为,她心甘情愿剜心取血护他仙体守他七万余年是抱恩情。却原来不是么?
她怔怔想着,心越想越乱,理不出个所以然。
她想起墨渊救她出水牢后她紧缠着墨渊扒着他的手不放,低声喃喃说瑶光配不上她师父,谁也配不上。
她想起墨渊魂祭东皇钟,她抱着他仙体坐在若说河中七日,鬼族递降书她不接,只想着让整个鬼族为她师父陪葬。
她想起一扇扇走了天君派来要墨渊仙体的十八仙人,她直言顶撞央错口不留情,因她想着墨渊本就该和她一处。
她想起为保墨渊仙身剜心取血,跪求玉魂,只为他一句等我,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等我成了信仰。
她想起剜心取血体力不撑之际,她紧扣着墨渊的手,想着和他一处去幽冥司也是极好,脑海中满是他的笑颜。
她想起大紫明宫中玄女将墨渊挡在身前她生生召回玉清昆仑扇只怕伤了墨渊仙体,无力抗衡时心中想的是未曾再见墨渊一面的苦楚。
她想起叠雍一番言语只因她将叠雍看作师父,精心照料,让他心生误会,大师兄还笑说怨不得叠雍是她看叠雍的眼神像极了看墨渊。
她想起七万余年光阴中她一颗心盼了又盼,伤了又伤,每一次的彷徨无措又苦苦坚守,寻得墨渊魂魄和重逢墨渊的欣喜万分。
想着想着,她竟想起那日误饮“桃花醉”,她一心回的是炎华洞,一心见的是墨渊。那日她抱着墨渊打量他眉眼,想着昆仑虚的后山,他站在桃花林里,夭夭桃花漫天。那一想,便是天旋地转,她没忍住轻薄了师父。
白浅脸一红,她竟想起师父凉薄的唇,那日她似是吻了又吻。那日她紧拥着墨渊冰凉没有体温的仙体,似有若无的檀香萦在鼻尖让她安心。她就那样拥着墨渊沉沉睡去,梦魇不曾寻她。她想起她打定待墨渊醒来见得一面,她就拍死自己向他谢罪的主意,可她重见他的欣喜,她舍不得,这件事就悄悄掩在心底,她不说,无人知晓。
这件事白浅想来就觉得心虚,此时一颗心却如小鹿乱撞。莫非,她早就对墨渊存了那种心思,才有了那般行为……
白浅脸又红了几分,想起她侄女白凤九历劫归来,一身红衫换孝服,头戴两朵小白花,她拿着话本子里学来的一句“凡世情缘凡世了”宽慰白凤九,小丫头想是伤心的很,回了一句“可让姑姑忘掉墨渊上神,姑姑做的到吗?”白浅当时说她对墨渊和白凤九对东华帝君不同,白凤九却哭着说姑姑你不懂。白浅想着自己师从昆仑虚,修的逍遥道,却也放不下等墨渊的执念,以为白凤九说的便是这遭,当时她推己及人,没有再说下去。如今想来,连白凤九那小丫头都明了,她对墨渊存的,是和白凤九对东华存的一个心思?
白浅心很乱,央着素素为她折了几枝好看的桃枝,回墨渊卧房细心插了花瓶,又去了墨渊闭关的仙洞外拜了三拜,驾云急急忙忙去了折颜十里桃林。
桃花簌簌依旧,白浅脑海中满是墨渊抚琴她翩然起舞相视而笑的画面。
折颜察觉白浅的气息,携着白真迎来,一眼看见白浅立在桃林里发呆。
“小五,你不是守着墨渊么?”白真看着白浅,轻声问道:“今日怎有空来老凤凰的十里桃林?莫不是墨渊……”
白浅连连摇头,却也不语。
折颜看着白浅,轻声笑道:“小五何时改了性子,默不作声,不像不像。”
白浅抬眼看了折颜一眼,微微张了嘴唇,却依然没有言语。
白真不由急了,上前一把按住白浅的肩,急声道:“小五,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不可与四哥说的。”
折颜上前拍拍白真的肩,轻声说道:“许是小五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
白真略微松了松手,凝视着白浅,轻声说道:“小五,我是你四哥,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是可以说给四哥听的。”他回眸看了一眼折颜,挑了挑眉毛。
折颜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方想离开给他兄妹一席诉说之地。
谁知白浅猛抬起头来看了折颜一眼,又低下头,低声道:“这事,这事还得问下老凤凰……”
白浅低眸,竟有种女儿的娇羞之态,看的折颜、白真俱是一愣。
折颜、白真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小五这丫头,怕是红鸾心动了。只是他们委实好奇,究竟是何人,竟能让这小丫头这般模样。
折颜摸着鼻子,内心轻叹:墨渊啊墨渊,为兄有心帮你怕是难了。”
白真一时急性子,脱口而出:“小五莫要害羞,你心上人何许人也,说出来,四哥替你参谋参谋。”
白浅脸红了一红,低着秋水双眸,一时竟有些难为情:“许,许是……”
白真恨不得去她心里看一看,急声道:“许是谁啊?”
白浅脸又红了三分她抿了抿嘴,抬起眼眸,缓缓吐口气道:“师父。”
折颜、白真俱是一个踉跄,相扶堪堪站稳。
白真似是不信地问道:“小五,你说的心上人是谁?”
白浅脸红的好似扣了胭脂盒,又低下了眼眸,声音很低:“好像是……师父,墨……墨渊……”
折颜眼眸一亮,心里那个喜啊。
白真按着白浅的肩,仍是不信地问道:“你说,你喜欢墨渊?”
白浅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我对师父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她轻吸口气,正色道:“此番我来,就是想弄清楚,我对师父的喜欢,究竟是哪种?还有,还有……”她抬眼看了看折颜,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想知道师父对我,是不是那种喜欢?”
“小五,你素来少根筋,今日竟然开了窍。”折颜打量着白浅,哈哈笑出声来:“难得难得,墨渊那个闷葫芦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白浅闻言身子一颤,她看着折颜,声音颤抖:“老凤凰,你的意思是说,师父,师父真的……爱慕我?”
折颜正色道:“那是自然。”他凝视着白浅,连连轻叹道:“从真真告诉我墨渊让你等他,我便知道他对你存了那份心思。他是我义弟,我费尽心思帮你何尝不是为了成全他。”
白浅颤声道:“那我,我对师父,也是那般么?我,我心很乱,分不清……”
折颜看了白真一眼,白真拍拍白浅的肩膀,轻声道:“小五,四哥问你一句,若墨渊不是你师父,你当如何?”
白浅怔了怔,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可若墨渊不是她师父,她又怎么与他相识?
折颜凝视着白浅,轻声笑道:“缘分天定,墨渊便不是你师父,你们若有缘也会相见。你且好好想想真真的话,若墨渊不是你师父,你当如何?此事想得明白了,你对墨渊的感情便自然清了。”
折颜说完,抬眸看了白真一眼。白真看他一眼,眉眼皆是笑意,相携离开。
白浅想了许久许久,眼眸一点一点凝结着星辰。突然她轻笑出声,拿定了主意,驾起云朵回昆仑虚。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2 22:58:00 +0800 CST  
今日更一章,给你们一把糖,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2 22:59:00 +0800 CST  
十五章(一)
白浅驾着云朵往昆仑虚奔,谁知老天爷总是拿她开玩笑。
她猛然感知到五百年前加诸在东皇钟上封印擎苍的那几成仙力,有大波动。
当初她还奇怪飞升上神的劫如此好历,不过同擎苍打了一架,短短睡了一二十年,便在睡梦中位列上神了。她从狐狸洞中醒转过来,目瞪口呆瞧着自己从银光闪闪变成金光闪闪的元神,还以为是老天做给她一个人情。再后来,她寻到墨渊的魂魄,等到墨渊的醒来,知晓墨渊的心意,她感激地觉得这个老天爷他是个仁慈的老天爷。
谁知道老天爷办事半点不含糊,仁慈仁慈,他仁慈个鬼。他眼巴巴地算着,才给她一个甜枣子,如今竟要收回去一筐。
白浅估摸着五百年前擎苍头一回破出东皇钟时,她勉强能拦住他将他重锁回钟里。但一场架打得东皇钟破损不少,她飞升上神后不得已只得耗五成修为将它补好。如今身上还剩的这些修为,笼统一算,蛮攻也罢,智取也罢,倘若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便该晓得无论如何也战不过他。但鬼君不是个善主,被关了这么些年,保不准破钟而出后狂性大发,要重启这八荒神器之首灭噬诸天,将八荒四海并三千大千世界一应烧成惨白灰烬。
白浅架的云朵堪堪停在半空中,秋水般的眼眸望了望昆仑虚又望了望若水河。她觉得如今她这个心境,要去封印擎苍委实有些难。可若不是她去,世间懂得封印东皇钟的,也只有她的师父,她的心上人——墨渊了。
咬了咬牙,白浅深深回望昆仑虚一眼,云朵一转,去了若水河畔。
若水下视茫茫,一派滔天白浪,上空压着沉沉的红云,高塔似的一座东皇钟矗在若水之滨。
白浅落下云头,天枢匆忙迎上来,恭敬道:“白浅上神。”
白浅微微颔首,看着他问道:“仙君为何在此处?”
天枢正色道:“墨渊上神归来之日,殿下恐东皇钟有异动,留意若水的动向。若东皇钟有何异动,及时向殿下回禀。”
白浅抬眸望着东皇钟,问道:“近日有何不同?”
天枢忧色道:“若水河畔已经连降暴雨十几日了,东皇钟倒无异动。然昨日晚,忽地红云漫天,让小仙心中很是不安。”
白浅颔首,黛眉微蹙:“不止你,本君也觉得不安。看这天象,擎苍极有可能元神已经稳固,将要冲出东皇钟了。”
天枢愣住,急声道:“那怎么办?”
白浅仰头望天,紧蹙蛾眉,她回眸看着天枢,正色道:“你且为我护法,待我窥探东皇钟内情景。”
她说完,跃身而起,飞至东皇钟前,左手捏诀,右手覆在东皇钟上合眼施法。
天枢忙捏起手决,为白浅护法。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浅面色一变,猛睁开眼:东皇钟内,竟没有擎苍元神。她不太相信,聚起心神,再次反转手腕,覆在东皇钟上,白色的光芒笼着白浅周身,笼着高塔似的东皇钟。
没有,真的没有。擎苍的元神,不在东皇钟内。他,他去了何处!
一道巨大的红色闪电砸下,慢慢的红雾汇聚成一个人影。人影渐渐显形,清晰的是擎苍的脸和身体,他赤红着双眼,周身捆绑着锁链,怒视着祭台正中的离镜。
以血为引,拘禁元神。
祭坛下,几十个侍卫胆战心惊地握着剑,团团将祭坛围住。
擎苍怒视离镜,吼道:“逆子!你竟敢拘禁本君的元神!”
离镜挣扎着,扶着地面起身,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他周身鲜血已经流尽,强笑着:“父君,别来无恙。”
擎苍怒极,挣扎着,周身红光大盛,砰地一声震碎了所有锁链。他右手如爪,狠狠地抓向离镜,却意外的,手的虚影只能从离镜身上掠过。
离镜冷笑着退后半步:“父君,你别忘记,如今你只是元神在这里,碰不到我!”
擎苍怒斥道:“逆子!本君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七万年前放过你!”
离镜仰天大笑,笑声悲凉,他回眸凝视着擎苍,一字一句说道:“错了!你做的最错的事是将我从小养大,你想用我来增进功力,对不对?养子为蛊,天下最狠毒的父君,舍你其谁!”
离镜单手捏诀,闭上眼眸嘴唇微动,开始念动咒语。
红色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砸向擎苍。
擎苍双目圆瞪,凶相毕露,双手为爪,一次次扑向离镜,却都只是元神虚影,一一落空。
离镜数着擎苍的罪状,红色仙气如刀,一道道凌厉飞去,割破擎苍的衣衫。
擎苍穷兵黩武,害鬼界一夜间死伤数万将士!该杀!
擎苍养子为蛊,凶残至极!该杀!
擎苍明知红莲业火会毁了四海八荒,却毫不犹豫,妄想让天下人为之陪葬!该杀!
擎苍堪堪躲闪,周身伤口越来越多,狼狈之极,他凝视着离镜大吼一声:“逆子!你忘了养育之恩,你忘了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竟想弑父!也是大逆不道!你用全身鲜血来召唤我元神,又还能活多久!”
离镜哈哈大笑着,手持长剑猛地刺向擎苍,喊道:“好啊,那今日你我父子就在这里同归于尽吧!”
眼看长剑就要刺穿擎苍,一道惊雷砸下,擎苍手中竟多了个方天画戟,挡住了长剑。
擎苍冷笑一声,猛一挥手,将离镜震飞:“没想到!我就算伤不了你,难道这方天画戟还伤不了你吗?”
离镜猛摔高台之上,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擎苍叫喊着要了离镜的命,手中方天画戟高举。
刹那间,所有赤红闪电汇聚,巨大的风暴将擎苍、离镜卷在其中,祭坛下的侍卫们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纷纷后退。
擎苍狞笑道:“我原本还没有那么快冲破东皇钟,乖儿子,幸好有你,只要你的命也给我了,为父又会多十几万年的修为。今日,就是我大仇得报的日子!”
离镜撑着剑,蹒跚起身,强撑着举起长剑,一道巨大红光穿胸而过,血飞溅到擎苍身上脸上,离镜捂着胸口,仓皇退后数步,在擎苍狰狞的笑声中目光渐渐模糊。
擎苍飞上半空,狞笑声回荡在鬼界:“逆子!天下人叛我,你也叛我!待我元神归位,破钟而出,就是红莲火烧八荒,天地共灭之时!”
离镜砰然倒地,扑倒在祭台上,浑身是血挣扎着,已是无力,绝望地抬头,方天画戟再次砸下。
轰然巨响后,擎苍的身影也幻化为一道红光,飞向高空,穿云而去。
离镜口吐鲜血,目光模糊,依稀看见个身影,向他快速奔来,他看不清来人,只是强撑着吐出最后一句:“快……快去十里桃林找白真上神,快……”
话音未落,一团红莲业火重重砸下,刹那间,整个祭台火光冲天。
胭脂猛地摔倒在地,挣扎着爬向祭台,被火麒麟拽住,她绝望地看着烈焰烧灼的祭台:“二哥!”
火麒麟一把拽起她,两人身影瞬间不见。
暴雨连连,若水水浪滔天,突然电闪雷鸣,一道惊雷砸下来,正中东皇钟。
白浅早有准备闪身躲过,捏起手决拍向东皇钟。一道白色仙障笼罩着东皇钟。
夜华、素素匆匆赶来时,只见惊天水浪,漫天惊雷,一道道红色闪电狠狠撞击着仙障。摇晃间带得一方土地轰隆鼓动。本应守着东皇钟的素锦不见踪影,估计见着这阵仗心中害怕,找个地方躲了。
半空的云层中见得若水之野土地神的半颗脑袋。他在云缝中甚担忧望着躁动的东皇钟,转头一瞟,见着夜华,赶紧拜上来惶恐道:“太子仙驾,若水神君已去天上搬救兵了,令小仙在此候着。姑姑前来,已与擎苍斗了片刻,此次擎苍的这股怒气尤其不同,若水下的神君府都震了几震,小仙的土地庙也……”他自絮絮说着,素素抬手一个手决给土地护了道仙障,正欲回身冲下云头身形却忽地一滞。
夜华在她背后使了个绊子,趁素素不留神,给她下了定身咒,且电光火石间还祭出个法器来捆住了她双脚双手。素素动弹不得,眼看着夜华说句:“无事,等我。”他无视素素唇语,将她一把推给若水土地,轻飘飘道了句:“照看好她,无论发生什么也别让她从云头上跌下来。”话毕左手一翻,现出一柄寒光泠泠的宝剑。
夜华持着宝剑,迎风按下云头。
彼时白浅全心对付擎苍,一时不察,夜华将她锁住,扔给了土地。夜华直逼东皇钟带出的那片银光,素素只觉得天都塌了,张了几次
口,全说不出话来,凌凌冷风扫得她一双眼生疼。
白浅一边挣扎一边唤着土地。
土地喃喃回应了些什么,大约是说这法器自有窍门,他解不开,这定身咒也定得古怪,他仍解不开。他在白浅、素素身旁做出一个小小的仙障来,以防她们被这些戾气伤着。
素素凝气欲将元神从体中提出,却不想那法器不只锁神仙的肉身,也锁元神,她一番拼死的挣扎全是无用。泪眼朦胧中东皇钟钟身四周的银光已渐渐散去,夜华同擎苍斗法带出的电闪雷鸣直达上天。
天昏地暗间,土地在一旁道:“两位姑姑,此处仍有些危险,小仙这仙障也不知能撑住几时,要不挪挪地方罢。”
素素的声音飘忽道:“你走罢,我在这里陪着夜华。”
白浅大汗淋漓冲破了定身咒,顾不得素素,飞身跃向东皇钟。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3 21:16:00 +0800 CST  
十五章(二)
若水之滨飞沙走石,黄土漫天。
白浅尚未飞近东皇钟,忽听得擎苍长笑三声,笑毕长咳了一阵,缓缓道:“今日败给你,我不服。若不是五百年前的大伤尚未将养好,今日出钟又折了许多力气,我绝无可能败给你这黄毛小儿。”
河岸上,那一一派浓浓的烟尘渐散开,夜华持剑而立道:“终究你是败了。”
白浅悬着的一颗心将将放了下去,忽地东皇钟爆出一片血色红光。她灵台中半分清明不剩,擎苍不是败了么?他既败了,那东皇钟缘何还能开启?
夜华亦猛抬头,沉声道:“你在这钟上头动了什么手脚?”
擎苍躺在尘土之上,气息微弱道:“你想晓得,为何我动也没动东皇钟,他却仍能开启,哈哈,我不过用了七万年的时间,费了一番心思,将我的命同它连在一起罢了。若我死了,这东皇钟便会自发开启。看来我是要死了,不晓得与我陪葬的,是小子你,还是八荒的众仙……”
他话尚未说完,白浅提着玉清昆仑扇扑进那一团红莲业火。饶是夜华动作快,抬手想拉住白浅衣袖,终是堪堪错过。
“浅浅!”“十七!”
是谁撕心裂肺的一声怒吼:“不!”
不,不能?抑或是不要、不许?天下苍生与她孰轻孰重,他不知,终归他想和她一处,烧成灰也是堆成一堆的灰。她怎么,怎么能留下他一个人?
红莲的业火将半边天际灼得血红,若水之滨一派鬼气深深,墨渊倒拎着轩辕剑径直朝东皇钟扑去。
钟体晃了一晃,仿若从地底传来的恶鬼噬魂声,那声音渐渐汇集,像是千军万马扬蹄而来,哐当一声巨响,化为万千碎片。
一个黑色身影紧拥着一个血色身影跌落下来,白浅靠在墨渊的臂弯中,一张惨白的脸,嘴角溢出丝丝血痕,笑靥如花,一袭白衣已被鲜血浸的透湿。她颤抖着,去摸墨渊的脸。
墨渊温暖的手覆上她鲜血淋漓的手,轻轻贴在他的脸上,哽咽道:“十七。”
一滴滴泪落在白浅脸上,她心抽的疼:她的师父,天族战神,竟是哭了么?
折颜、白真匆匆跳下毕方鸟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墨渊紧拥着白浅,轻拭着她脸上的血迹,泣不成声。白真张目欲裂,抬脚便要上前,被折颜一把拉住,他回眸怒瞪,折颜叹气摇头,满心怒火在折颜一声声叹气中稍稍降了几分,回眸望着白浅心剜的疼,站在那里没有上前。
白浅生生咽了几口血,轻声笑道:“师父,你怎么哭了?十七从没见过师父哭的样子,原来,师父哭起来,也是极好看的。”
墨渊脸一沉,低头噙住白浅的唇。白浅身体微微的一颤,猛推开墨渊。
白浅剧烈地咳嗽两声,大口大口咳出的血一涌而出,将她染血的白裙染得更艳。很快,她抚住自己的胸口,紧抿住嘴唇,克制着让自己不在吐血。
墨渊嘴边都是鲜血,他凝视着白浅沉声道:“十七,你何时竟学会把血全吞到肚子里?你是我的徒弟,是我的小十七,即便软弱些,也没什么的。”
白浅声音平淡,笑道:“我没什么,只是有些后悔今日没穿身玄色衣衫。想那日师父元神生祭东皇钟时鲜血应是比我少不了哪去,可是,玄色的战袍竟也看不太出来。”
墨渊抱着白浅起身,凝视着她,沉声道:“十七,不要说了。为师带你回昆仑虚,定能医治好你。”
白浅笑着侧侧脸,唇轻轻贴在墨渊的脸颊:“师父,十七,十七心悦你。”
墨渊一怔,他抬眸凝视着白浅:“十七,你,你说什么?”
白浅凝视着墨渊,笑靥如花道:“我,青丘白浅,心悦墨渊。”
墨渊抱着白浅的手紧了紧,他俯身贴近她耳畔,一字一句道:“我爱你,十七。”
白浅笑靥如花道:“唤我浅浅。”
“浅浅,我爱你。”墨渊凝视着白浅,轻轻吻上她的唇,唇齿相依,凝着血液的芳香,久不分离。几颗药丸裹着鲜血,滑过白浅舌尖,拱入墨渊喉中。
墨渊身子一僵:“十七?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浅微笑着闭上眼睛:“忘,忘情丹。那日喂了素锦还剩了几颗。”
墨渊一怔:“什么?”
白浅紧瞧着他的眼,蜷在他怀中,低声喃喃道:“师父,原谅十七。用元神,用元神祭了东皇钟,除了你,我还没见的有逃过魂飞魄散命运的,便是师父,也足足睡了七万年。师父,十七,十七想是回不来了……”
墨渊紧抱着她,架起了云朵,沉声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你撑着点,我带你回昆仑虚,我定能救你。”
白浅身子猛地一颤,此时的她,受不了驾云的折腾。她闭上眼睛,喘着气:“好痛,师父,十七好痛。我,我想是要死了,对不对?”
墨渊只得抱着白浅落下云头,跪坐在若水河畔,他俯身轻吻着白浅的额头,沉声道:“有我在,你不会死。”
白浅微微睁眼,凝视着墨渊,声音慢慢沉了下去:“师父,师父忘了十七吧。”
墨渊抬手覆在白浅心口,沉声道:“十七,为师不会忘了你。”
白浅的身子微微颤栗着:“墨渊,忘了司音,忘了白浅吧。”
她低声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弱,彻底闭上了眼睛。
墨渊轻吻着白浅额头,泪如雨下,堂堂战神哭的撕心裂肺。
白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倒退两步,被折颜扶住。
漆黑深夜,若水河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墨渊抱着白浅坐在水岸交接处,一动不动。
十步远的地方,厚厚的仙障围着墨渊,隔绝了所有一切。
仙障外,白真失魂落魄,折颜唉声叹气,令羽手足无措,夜华沉着脸色拥着哭的泪人似的素素。
子阑携胭脂匆匆赶来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
“十七!”子阑心中一酸,眼泪簌簌落下,抬脚上前,却被胭脂拽住,他回眸看她,她轻轻摇摇头,满眼悲色。
子阑随着她的目光落在墨渊身上,怔了怔,只得站在那里凝望:师父看十七的眼神,他怎会不懂。
白真凝望着仙障内的人,内心酸楚难以言语:小五与他说爱慕墨渊时,他欣喜万分,少根筋的小五终于红鸾心动,终于可以嫁出去了。况且墨渊宠爱小五四海八荒皆知,他不用担心小五日后受了欺负。墨渊还是父子嫡子、天族战胜,他心中崇拜数万年的峥嵘好男儿,有这样的妹夫,他脸上也有光彩,以后四海八荒他背靠大树好乘凉,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啥。可是,可是……
折颜又叹了口气:“老天爷真是不公。想青丘众神情路都是一帆风顺,偏偏小五少根筋,守了墨渊七万年,方看清自己的心,居然是这般结局。唉,他俩实在命苦,一生尽是生离死别。”
白真抑制不住心中苦楚,仰头望天,怒道:“便是我青丘众神情路顺畅,老天你看不惯,报在我们身上我们没有怨言。只是,凭什么让小五一人受了,凭什么,凭什么!”
墨渊脑中空空,前尘后事全不晓得,恍一睁开眼却见着立在仙障之外的众人,紧蹙着眉头,一颗干成枯叶的心稍微有些知觉。他抬手,撤了仙障,抱着白浅起身,方行了两步,心气上涌,生生呕出血来,全身无力,苦苦一笑,抱着白浅倒落在地。
他的十七,他的阿音,他的浅浅,怕是回不来了。若是可以,只要能救得了她,只要能让她再开口唤他一声师父,唤他一声墨渊,别说七万年,七十万年他也能等得心甘。便是舍了一生修为,他心甘情愿。若不可以,天可怜见,他同她一起魂飞魄散,也是极好的。
折颜大步上前,探了探墨渊的鼻息,轻叹口气:“将他带回昆仑虚吧。至于小五,她终究是狐帝幺女,青丘白浅,我们必要将她带回青丘安葬。”
令羽和子阑含泪点头,上前扶起墨渊。
夜华、素素相视一眼,夜华微微颔首,携天枢一众回了九重天。
胭脂感同身受,苦楚涌在心头,眼泪簌簌落下,猛然间想起一件物事,她疾步上前,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那物事,手中光韵流转,躺着一枚玉魂。她恭敬地跪在折颜身前,说道:“胭脂承蒙昆仑虚大恩,无以回报,这玉魂能保仙体不腐,望上神收下。”
折颜看了看胭脂,轻叹口气,收下了玉魂。
白真轻轻抱起白浅,低声道:“小五,四哥带你回家。”
令羽、子阑扶着墨渊驾云回昆仑虚,白真抱着白浅身后并折颜、素素回了青丘。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在众人的相拥下,渐行渐远。
夜华回了九重天,将东皇钟之事禀明天君。
素锦身为守钟仙娥,未能恪尽职守,临阵脱逃。依天族律法,贬下九重天,投畜生道,受轮回之苦,经百世情劫,方能转世为人。
天君念白浅上神神鬼混沌,战神墨渊虽阴差阳错吃了忘情丹,但恐史书记载惹其想起前尘往事,徒惹心殇。故命史官改了天族史策,九
重天史书中再无司音神君和白浅上神。
此后,狐帝幺女,青丘白浅上神;昆仑虚墨渊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四海八荒踪迹全无。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4 10:48:00 +0800 CST  
十六章(一)
夕阳西下,云霞漫天。
喧嚣的集市上,一公子哥执扇而来,生的一副极好皮囊,惹得众人频频回望。
白素走了没两步,堪堪停在了一扇摊前,伸手拿起了一把折扇,扇面画的并不太好,只是灼灼桃花红艳艳,还算入眼。
白素付了银子,把玩着扇子,转身方想离开,怎料扇下多了双脚。
俗话说的好“好狗不挡道,挡道非好狗。”白素揉着鼻子后退两步,定睛一看,面前一身酒气的仁兄右手里握了把折扇,一双细长眼睛正亮晶晶将她望着,一张面皮生的还算不错,脏腑却火热炽盛,皮肉也晦暗无光。唔,想是双修得太勤勉,有些肾虚。
扇子兄将他那破折扇往白素面前潇洒一甩,细长眼睛溜溜在她身上打转,咽着口水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本王好生仰慕。”
咳,倒是个一位花花王爷。
白素被他扇过来的酒气熏得晃了晃,勉强拱手道:“好说好说。”
诚然,她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一众保镖。不想多事,她侧侧身子准备绕道扇摊后面离开。
那花花王爷却一侧身挡在她面前,很迅捷地伸出手,涎笑道:“好白好嫩的手,让我摸一摸。”
白素一晃身子,堪堪躲过他明目张胆地揩油,有点呆了。
就她多年看话本子经验来看,女子抛头露面是容易遭觊觎些,却不想如今连个男子也甚不安全。
白素头回被人调戏,很觉新鲜。她细细瞧他那张面皮,算是很惹桃花的了,她也不想与他多作计较,只是叫他知趣一些。
不成想那却是个很不懂事的王爷,竟又贴近她些,道:“本王一见公子就很顷心,公子……”那没摸到她的玉手的爪子,竟还预备来搂她的纤纤小蛮腰。
这实在出格了些。
以她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每有女子被恶霸调戏,若是未出阁的,必有路过的少年侠士拔刀一助,要是出阁的,必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丈夫拔刀一吼。不管是侠士,还是丈夫,必定穿着白衣。
诚然,她是个黄花闺女,连个未婚夫婿尚且没有,更不用说丈夫拔刀一吼。且她如今是男子打扮,怕是连个少年侠士也不曾有了。眼下穿白衣的,只有她一人,少不得出手自救了。她本想本着慈悲的好心肠,施个法术将他一众送到附近的林子中吊个一两日,叫他们长长记性。
谁想今日开了眼,只是白衣侠士变成了玄衣美男,从天而降,救她水火之中,打的那一众落花流水。她鼓掌喝彩,秋水双瞳却猛瞧见扇子男想背后偷袭那美男,她正欲抬手相助,玄衣美男回身给了扇子男一脚,送他离开数米之外。
扇子男挣扎着爬起身来,还没开口,人便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他一众满脸开花的保镖。
突然时光静止,街上来往行人堪堪停住,她尚未回过神来,玄衣美男拉着她倏然离开。瞬间,大街上人来人往如常,谁也不曾察觉刚才发生了什么。
玄衣美男拉着她行了好远,行至一人少处方松了她的手,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眸定定打量着她。
白素此时也不害羞,秋水般的双眸亦是上下打量玄衣美男。看就看,他那模样生的极是俊俏,她素日里来看的话本子里私会小姐于后花园里的小白脸,怕也是不如他。
两人相视许久,玄衣美男先开了口:“姑娘在外总是不安全的,玩够了便回家吧。”
白素一怔,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很是纳闷:她除了面貌生的好看难以遮掩,此时哪里像个姑娘?可她总不好直接开口问这个,只得讪讪一笑,问道:“方才多谢侠士相救。敢问侠士尊姓大名?”
玄衣美男轻声笑道:“墨玄。”
墨玄,墨玄。白素在心中暗暗念了念,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个好名字。与我的名字也似一对。”
墨玄漆黑眼眸看她一眼,她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低眸轻声说道:“我,我叫白素。”
墨玄微微一笑:“白素,是个好名字,诚然与我是一对。”
白素的脸微微一红,眼眸掠向旁处:“那个,还没问你,你将那些人弄到哪去了?”
墨玄看她一眼,转身望向远处,淡淡道:“附近一个闹鬼的树林子。”
白素哑然,知音啊知音。想来墨玄是她同道中人,术法怕是还在她之上。毕竟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和术法,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俗话说该出手时就出手,白素一把抱住了墨玄的大腿,直嚷着要拜他为师。
墨玄闻言,如墨般的眼眸漾起一丝涟漪,他凝视着她许久,沉声道:“我并不想做你师父。”
白素方想再求他一求,却见一大拨人刷刷向她奔来,待白素回过身来,哪还有什么墨玄,四周空荡荡的,只余她一人。
那大拨人齐刷刷跪倒在白素身前,恭敬道:“我等护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是的了,白素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户小姐,她的身份,是大晏国国王白芷幺女。大晏国王对她宠爱之极,事事百依百顺,这不,连来多宝国都带上了她。
白素后来才知,国王此番带她出游不单单是因宠爱之极,还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想她王之骄女,模样生得极好,向来不乏爱慕者,可偏偏她谁也看不上,生生拖到了双十年华。
凡间女子,她这个年纪,怕是孩子都生了几窝,大的能打酱油了。
这不,近日多宝国国王听闻她美名,起了爱慕之心,修书一封备着厚礼托宰相相求。
大晏国王想了又想,于是便是今日他亲自前来为爱女把关参谋。谁知半路,他娇滴滴的爱女,竟是跑了,惊得他一身冷汗,派遣侍卫寻了又寻,好不容易给寻到了。
白素听闻她父君又给她安排了这么一桩相亲,想起花花王爷那副嘴脸,多宝国国王和他血脉相连,怕是模样也是差不太多,不由悲从心起,一哭二闹三上吊,花样层出不穷。
大晏国王又一次招架不住,缴械投降,连多宝国王面都没见,起驾回国。
白素心生欢喜之时,又徒然添了惆怅。
墨玄,墨玄,怕是难得再见。
谁知她竟是想错了,桃花树下翩翩玄衣美少年,晃了她的眼。她倒不知墨玄是怎样说个言把几句便将她父君唬得头晕眼花,直呼先生天人也,三延四请将这尊大神请进了宫。便是身为男子,能在后宫占得一席宫殿,委实令人心生叹服。
此算诓耶?不诓耶?
不过她乐得很,她父君将墨玄留在宫中,实是方便她抱他大腿。她父君此般,如雪中送参汤,忒仁慈;如与猛虎赐双翼,忒英明。
白素与墨玄在桃花树下站着,将他上看下看,满心欢喜。
墨玄望着她淡淡一笑:“莫非我脸上开花,你看的这般入神?”
白素脸微微一红,看着他笑道:“你这模样,生的委实好看。”
墨玄淡淡笑道:“我卧房离你寝殿不远,你日后时常看我这张脸,怕是会腻。”
白素凝视着他漆黑双眸,心中所想一时脱口而出:“怎会。便是日日看,也是极好的。”话音方落,她猛回神,登时涨红了一张俏脸,低敛秋水双瞳,却又忍不住悄悄看他。
墨玄漆黑眼眸漾着波澜,淡淡笑道:“我偶然听宫人说,你常迷路?”
白浅嘿然笑了数声,忽然想起件事:“给你安置的卧房在何处,带我去看看,我且认个路。”
墨玄欣然引她前去,的确好找。他们沿着一路桃花步过去,桃花尽头便是他的卧房。
白素好几日没见墨玄,今日重逢实是欣喜万分,似狗皮膏药贴了他一般,央着他教她术法,墨玄倒是应了。
练了许久,她有些累了,斜倚着桃树只道休息一会,谁知竟是睡熟了。
白素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神清气爽间又觉得右手中多了什么。她秋水般的双瞳顺着右手望去,怔了怔,抬着左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细看。
她没看错,此时她右手紧扣着墨玄的手,难舍难分。他趴在她的床头,像是睡着了。她凝视着他,脸微微一红,还有些心疼,怕惊醒了他便没有抽出右手来,只是伸着左手捞了件披风,颤巍巍给他披上。
饶是她小心翼翼怕弄醒他,他还是睁了眼,漆黑眼眸凝视着她,淡淡笑道:“醒了?”
白素脸泛着红轻声问道:“你在这睡了一晚?”
墨玄微微颔首,松开她的手起身笑道:“时间尚早,你可再睡会。我也该回去补上一觉了。”
白素将个小脑袋埋在被中,轻应了一声。
墨玄走后,白素问了寝殿贴心侍女,方知她睡的太熟,墨玄将她抱回寝宫小心翼翼放到睡榻时,一不留神被她握住了手,掰都掰不开,她还似只宠物似的将脸枕在墨玄手上,睡的香甜,叫都叫不醒。众人无奈,只得留墨玄在她榻旁一夜。
白素听得心中小鹿乱撞,一张小脸红的像艳极桃花。
她和侍女看法一致,这墨玄,实是个正人君子。只是她的美色,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动心么?白素想到这,心里没来由的一酸。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4 17:50:00 +0800 CST  
十六章(二)
白素的日子向来过得逍遥,斗鸡走狗赛蛐蛐儿、打马看桃花、喝酒品春宫,纨绔们做的事她向来一件件都做得娴熟,反正国王宠她,她胡天胡地惯了,向来自予是颗千年难遇的风流种。
风流二十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一众美女,媲美她父王后宫佳丽三千。当然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众美男也不少,可惜的紧,她的风流,似是错了性,一众美男前赴后继,愣是连个她的小手都没牵到过。
什么,你说墨玄?
哦,他委实是个例外。
这不,白素一改素日晚睡晚起的性子,巳时未到就爬起床来,唤着侍女给她梳洗,惊得侍女一愣一愣的。侍女们服侍着白素梳了发髻,换了身素色广袖流仙裙。此情此景已是难得,然而,下一幕侍女们齐齐呆住,宛若五雷轰顶,那是一个外焦里嫩。
她们平日里素面朝天不爱红妆爱男装的公主,竟,竟画了黛眉、涂了胭脂。她们堪堪回过神时,公主无师自通地在抿口脂,抿完轻盈起身还看着她们问了句,好看吗?
诚然,白素生的一副好皮囊,素面朝天已是绝世美人,穿的男装撩的妹子神魂颠倒,此番红妆,宛若仙女降凡间。侍女们久居深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觉得人生处处有惊喜,太阳竟是打西边出来了。
白素看着侍女们呆若木鸡的模样,噗地笑出声来,等不急她们答复,跑了出去。
一路桃花,落英缤纷,桃花尽处,是墨玄的卧房。
白素猛地停住脚,红了眼睛。
桃花尽处,一美人对着墨玄说着什么。她离得远,听不清,只看见墨渊眉眼皆是笑意。
白素眼睛红了又红,吸了吸鼻子,心里酸的很。
墨玄抬眸看过来,漆黑的眼眸带着丝丝笑意,白素听得他笑道你来了,可是却不知他的笑意,是因了她还是树下美人,她的表妹。
想来是因她表妹吧,否则,否则怎得她表妹来宫中不过半日,她便在宫中见到了他,怎得他守她一夜,说困回去休息,却在这里和她表妹相谈甚欢。
也对,也对,本来墨玄于她,也不过一面之缘得以再见,是她对他生了情愫,徒生烦恼。
若是往日话本子中看到这般故事,白素定会笑那女子矫情。可是此番眼前,她心痛的厉害,管它娇不矫情,管不得墨玄是不是喊她,白素转身拔脚跑了。
她跑的很快,眼泪又模糊了双眼,看不清路,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一绊,身子向下跌去。她闭上眼,想着摔一摔身上痛了,想是心就不痛了。反正跌一跌也没什么,便是有宫人看到了,也没什么。
她这么一跌,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萦绕鼻尖是淡淡的檀香味,很是熟悉,缓缓睁开眼,沉在如墨般的眼眸中。
墨玄在她身下,倒是一张极好的肉垫,他一双手紧紧圈着她,淡淡笑道:“跑这么急,果然摔了,可有伤着。”
有他做肉垫,白素自然没伤着。可她心中委屈的很,伸手去推他,推了半响没推动,一时急了:“你不去陪你美人,管我作甚?”她说着,心中越发委屈,眼泪簌簌落在他脸上:“我便是伤着了,与你何干?”
这几句话,委实矫情的很。白素昔日看的话本子,常常见到,每每一笑。此番说来,倒是顺口的很。
墨玄圈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漆黑眼眸凝视着她,淡淡笑道:“你可是吃醋了?”
白素脸一红,恼道:“哪有?”她眼看着墨玄如墨般眼眸笑意浓浓,嘴硬道:“爱慕本宫者无数,本宫怎会看上你这小白脸!”
墨玄抱着她的手用力一转,白素就这么被墨玄压在身下。
此时这番,饶是白素看惯了话本子,心中小鹿仍是乱撞,她只得安慰自己今日涂了胭脂,便是脸红,墨玄也是看不出的。
墨玄一手撑在她身上,一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一下一下撩的白素心中小鹿跳的甚欢。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那般深邃宛若幽潭,她一点一点沉沦。
不,不,她不能沉沦。他同美人浅笑,是她心头的疙瘩。
白素咬了咬嘴唇,痛的她皱了皱眉。她紧蹙着娥眉,恼怒地看着墨玄。
墨玄淡淡道:“你那表妹,委实跟我表白了一番,可我直接拒了。”
“说谎。”白浅怒瞪墨渊,咬牙道:“你拒了她?你明明笑得很开心。”
墨玄抬手给了她额头一下,淡淡笑道:“傻瓜,我笑是因为你来了。”他俯身在她耳畔,声音低沉:“白素,你不能仗着我爱慕你,便欺负于我。”
白素身子颤了颤,秋水般的眼眸凝视着墨玄,他漆黑眼眸映着的满满是她,神情是说不出的认真。
他这般说,她心中怒火已消了大半。可他生的这般好看,这般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好样貌,她还想吃颗定心丸,问道:“你说的可真?”
墨玄凝视着她,俯身轻吻她的额头,笑得宠溺,认真道:“从始至终,我所爱的,不过一个你罢了。”
白素心中欢喜,又听的墨玄幽幽问道她的心意如何,白素想也没想,手带着墨玄往下一拉,盯着他好看薄唇,狠狠吻了上去,吻得墨玄身子一颤。
是的,白素素日里看的话本子虽多,撩拨得妹子不少,可是理论和实践相离太远,此番吻人平时实属第一遭,她好似把墨玄的唇当成枚好吃的糖果,啃了又啃。
墨玄的经验看起来比她也好不了哪里去,回硬她的吻很是青涩。
白素心生感叹:生的这副拈花惹草好模样,吻起人来这般生疏,真真是难得,难得。她白素实在是王陵冒青烟,修了几辈子的德,好福气啊好福气。
忽然,温热的舌顶开她的齿关,探入她的口中,生疏却又温柔的绕着她的舌尖。她轻颤着,不想再多,只是本能地回应他,抱他更紧,沉在他那双越发漆黑深遂的眼眸中。
白素被吻得七荤八素时,一沉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那声音甚是熟悉,好像,是她父王。
白素不是个矫情的女子,墨玄松开环她的手,拉她起身时,她恋恋不舍当着父王的面在墨玄唇上又咬了几口,方心满意足地直了身子,笑靥如花地看着她父王。
大晏国王的目光深沉中透着震惊,震惊中含着欣慰,欣慰下凝着欢喜,欢喜处便是热泪,看的白素目瞪口呆。只是,那目光好像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墨玄。
白素听得她素日里口若悬河、生杀果断的父王宛若个结巴,磕磕绊绊道:“你,你们,你们这是……”
大晏国王话音未完,墨玄回眸凝视着她,目光深情缱绻,语气诚恳温柔道:“我想娶白素为妻。”
啧啧。白素心里狂喜:她方向开口求父王赐婚,谁知道墨玄对感情这么个利落。话本子诚然不欺她,她真是,捡到宝了啊!
大晏国王表情委实精彩,五雷轰顶后恍惚如梦,恍惚入梦处满面春风,满面春风间老泪纵横。
大晏国王盯着墨玄的神情看的白素一阵阵颤栗,她忙挡在墨玄身前。谁知,她父王大拉开她,一把按住墨玄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墨玄从天而降拯救他和大晏国于水火之中,拯救了他这朵二十年没开花的闺女啊!
墨玄笑意浅浅听着大晏国王絮絮叨叨。
白素俏脸涨红,一把拉起墨玄手十指紧扣,一溜烟似的跑了。
她父王,絮叨起来,能从她襁褓时说起,她这二十年,虽是神女无心不招惹什么烂桃花,可是襄王有梦爱慕者似涓涓细流不绝,她可不想墨玄听了去。
跑了好远,白素堪堪停住脚,急喘着气,一只手伸来,温暖地覆在她的胸口,为她顺着气。
墨玄淡淡的笑声萦在耳畔:“跑得这么快,可是怕我听见什么?”
白素气一滞,咳出声来,她伸手覆在她胸口那只温暖手上,干笑道:“哪有。”
墨玄漆黑眼眸凝视着她,神色淡淡道:“你果然没说谎。公主爱慕者无数,怎的看上我这个小白脸。”
哎呦呦,这语气,这表情,啧啧,像极了话本子里的受气小媳妇。一时生生让白素觉得她像极了凉薄负心汉。错觉,绝对是错觉。
白素和墨玄对视许久,终究她败在他漆黑深邃眼眸中。她挠了挠头,安慰道:“你,你也知道的。这模样生的好了,什么蜂啊蝶儿挡都挡不住的。”
墨玄嗯了一声,挑了挑眉,神色还是淡淡的。
白素只得厚着脸皮,一把拢住他,赔脸笑道:“什么蜂儿蝶儿都是过眼云烟。只有你,只有你……”
墨玄声音淡淡:“只有我怎么着?”
白素硬着头皮,伸手拉着他的手覆在她腰间,又回手抱紧他:“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甜蜜饯。”饶她不是矫情的人,说完她先抖了三抖。
墨玄似笑非笑,一手紧圈着,一手撩着她的长发,缓缓开口道:“我是你的心?”
白素呵呵干笑,后退一步。
墨玄再近一步:“你的宝贝儿?”
白素笑得益发干,再退一步。
墨玄干脆圈着她把她封在棵桃花树上:“你的宝贝甜蜜饯儿?”
此番白素是干笑都笑不出来了,嘴里发苦,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造了什么孽。怎么一遇到墨玄,她就想缴械投降呢?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5 14:26:00 +0800 CST  
今天想是更不成了,亲人们抱歉
明天监考初三一模,更一章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5 18:50:00 +0800 CST  
谁能告诉我,电视剧中师父醒来的那一集是哪一天急需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6 08:02:00 +0800 CST  
十七章(一)
那日,白素倒也没有缴械投降。
墨玄将她圈在怀中,靠在桃树上,眉眼含笑道:“我心中很是欢喜。”
大晏国王好不容易盼来一女婿,还是品貌皆佳的女婿,当日就美滋滋地诏书一下,整个王宫沸腾了。
沸腾中,宫人蓦然发现,公主驸马不见了。一阵鸡飞狗跳。大晏国王想着左右公主有驸马护着出不了什么事情,半个人马没派,给他们独处时间。
今晚的集市特别的热闹,白素一身男装立在墨玄身畔,引来不少少女少男的青睐。不多时,墨玄白素手中都是一枝枝桃花,白素看了看墨玄,心里暗道:果然是个小白脸,招蜂引蝶的本事比自己更甚啊。
她将手中桃花往墨玄手中一塞,奔向了一旁摊子,摊子的老板娘笑得满脸皱纹绽:“呦,公子模样好生俊俏,买只花簪送心上人吧。”
小摊上饰品众多,白素只看了一眼,伸出手去。一只手伸的比她还快,拈起了那只桃花簪。
墨玄一手抱着桃花枝一手拈着桃花簪,斜斜往白素发髻上一插,目光深情的能掐出水来,笑道:“好看。”
恍惚间,白素好像听到了数多桃枝落地的声音,依稀还夹杂着唏嘘声。作孽啊,真是作孽。
走走停停,玩了一路,白素手中多了几个纸包,嘴里唔唔喊着好吃。
墨玄抬手轻抚她的背,轻声笑道:“慢点吃,别噎着。”
白素唔唔应着,不时还塞他一块糕点:“你也吃。”
墨玄含笑吃着,都是桃花馅的糕点,她的口味倒是一惯的……好养活。
白素吃了一路,喂了墨玄一路,是以月挂梢头时分,他俩也没觉得饿。
糕点吃完时,墨玄携着白素行至河畔。
河畔竟比集市还热闹了几分。
白素方想起来,今天出来的巧,三月初三。她不经意想起一句诗“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长安何处她不知,不过河边丽人是真不少,时不时有佳人暗送秋波,墨玄伸手将她往怀中一圈,惹得佳人黯然神伤。
也有成双成对的佳人携手而行,或捧一盏河灯,或擎一盏天灯,总归是提笔隽上心愿,盼能成真。一盏盏河灯随波逐流,一盏盏天灯随风而行,天上人间青烟袅袅灯火明,宛若两条长龙。
白素怔怔看了半天,回眸凝视着墨玄,问道:“你说,他们的愿望会实现吗?”
墨玄抬手敲了她一下额头:“试试不就知道了。”他淡淡笑着,买了两盏天灯和笔墨,递给白素。
白素兴致勃勃地提笔写心愿,墨玄瞧她认真的模样,笑着一脸宠溺,待她写完,墨玄方提笔挥毫。白素擎着写好的灯,巴巴伸着头去看他写了什么心愿,可是他玄色袍子一抬,她半个字迹都未能看见。
随着众人的笑声,白素只得点上手中的天灯,手一松,她的天灯随墨玄的一起,飘入云霄之中。
放完天灯,佳人们在水畔执着桃花,翩翩起舞。文人雅客曲水流觞,临水饮宴。
不远处的桃林中,墨玄拥着白素倚树而坐,抬袖间手中多了个酒瓶,晃了一晃。
白素好酒,一把夺过来,拔开塞子,酒香四溢。白素饮了口,眼眸一亮,灿若星辰,好喝,此等佳酿,从未喝过。
她喝的急,一时呛了,咳了两声。
墨玄宠溺地抬手轻拍她的背,轻声笑道:“慢点喝,整瓶都是你的。”
白素顺过气,凝视着墨玄一笑,她饮了口酒,回身玉唇覆上了墨玄薄唇,丁香小舌拱开墨玄齿关,琼浆玉液沿着他俩两口胶合的缝隙滴了几滴。
味道不错。白素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墨玄的唇。
墨玄的身子一颤,反手将白素按在地上,身下落英缤纷,满树繁花灼灼映着她笑靥如花微红的俏脸,惹得他一颗心似火生煎。
白素手中酒瓶跌落在落英上,多半瓶琼浆玉液喂了土地公,她很是心疼道:“酒,酒洒了。”
墨玄定定看着她:“无妨。你若爱喝,我再给你酿。”
白素眼眸一亮,搂住他的脖子:“那酒是你酿的?”
“嗯。”墨玄轻嗯了一声,俯身噙住她的唇。
白素再次庆幸她捡到了个宝贝,真的是个大宝贝。
她被吻的七荤八素要闭过气,唔唔了两声,墨玄堪堪放开她,一双漆黑如墨般眼眸定定凝视着她。
白素喘喘气,凝视着墨玄:“墨玄,有了你,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墨玄凝视着她,声音有些沙哑:“是么?”
白素点点头,笑靥如花:“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墨玄扶她起身,斜倚了桃树坐下,抬袖间身前多了一张古琴,指触琴弦,一曲倾泻而出。
这曲子白素素日里听过,《凤求凰》的故事她极是喜欢,便央着宫中乐师学了曲目。
和着行云流水琴声,她微启朱唇,似凤鸟啼鸣,清脆婉转,唱到兴起时她缓缓起身,翩然起舞。
琴音一滞,墨玄怔看她一眼,抬袖间一道白光笼着她,她已是一身女装,白衣飞扬,是她喜欢的模样。
白素轻移莲步,云袖清摆,折扇飘逸,轻笑浅浅。
墨玄漆黑的眼眸映着白素,依稀间穿越时光,是谁从梦境中走来,琴声清泠于耳畔,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一把折扇时拢时展,似笔走有龙绘丹青,玉袖生风,仪态万千,映的簌簌桃花失了粉色。
梦中女子何人,他想了又想皆是枉然。好在,梦中女子,他终究是寻到了。
琴音袅袅不绝耳,一舞翩然随曲终。
白素执起折扇,秋水般双瞳凝视着墨玄,笑靥如花:“好看吗?”
墨玄轻声笑道:“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白素莲步轻移到墨玄身畔坐下,将手中折扇递给了他。
扇面画的不好,簌簌桃花倒还入眼。
白素抱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道:“你琴弹得好,丹青想是也不差的,且与我添上几笔。”
墨玄淡淡笑道:“这扇面画的虽是不好,可这簌簌桃花倒是迷人眼,只是缺了应景的诗词。”
白素撑着下巴,凝视着墨玄化出笔墨,一笔一笔勾勒,簌簌桃花迷人眼,玄衣少年树下抚琴,白衣佳人起舞翩然。
墨玄忽地伸手握着白素的手,两人一笔一笔题下:
曲醉凤鸟啼夜月,舞尽桃花扇底风。
婚期定的有些晚,来年正月二八,倒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大晏国王唉声叹气,他命了钦天监好好推算一番,几位钦天监推了又推,都道公主驸马命中极贵难推断,只有来年正月二八是个万事皆宜好日子。大晏国王心急嫁女可又爱女心切,只得应了,宫中婚嫁物事倒是早早准备起来。
白素对此倒没觉得怎么焦急,“此心安处是吾家”,她日日与墨玄一处,便是心安。
倒是白素寝殿侍女一时都有些不惯,她们的小公主,往日必到巳时后方惺忪醒来,口中还犹喊着困。如今有了驸马,改了性子,每日辰时醒来,好生打扮去调戏驸马。若公主辰时未醒,必是驸马在她寝殿不得走了。
这不此时,她们的小公主拽着驸马的手,脸一蹭一蹭的,睡得极是香甜。驸马一只手被公主枕着,一只手轻抚公主的背,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公主,满眼地宠溺,连带着她们都快暖化了。
白素寝殿中的侍女是很有眼力劲的,当即给驸马抬了张床榻,紧挨着公主的睡榻。这样驸马即可守着公主,公主醒了也不会太心疼。
墨玄淡笑着朝她们点点头,道了声谢。
侍女们听得惊喜,喜得都快落泪了。驸马真真的是平易近人,和她们公主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啊!
大半年的时光晃眼过。
除了白素数次烧了御膳房,宫中倒也一片祥和。
轰的一声,御膳房火焰三丈,宫人乱成一团救火,墨玄早已将白素从熊熊烈火中拎出来,持一方素帕给她拭脸,漆黑眼眸满满笑意。
宫中御膳房被她烧了数次,她依然乐此不彼。可是她于厨艺委实没什么天赋啊,焦漆漆的糖蒸桃花酥、黑乎乎的芝香桃花饼……一口下去,满嘴都是糊糊的桃花馅,实在是,嗯,墨玄笑着尝了说声好吃。
一方素帕成了玄帕,白素俏生生的小脸露了出来。她笑嘻嘻地看着墨玄,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
纸包中是块糕点,冒着热气,样式还蛮好看。
白素笑嘻嘻地凝视着墨玄,邀功道:“这是龙须酥,民间可是没有的。”
墨玄拿起尝了尝,唔,有进步,用桃花酿和的粉,淡淡桃花香:“好吃。”
白素笑靥如花,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有你真好!”
往日里,她炸了厨房,只来得及抢那么一块糕,可是今日,她有些进步,炸厨房前尝了口糕,那滋味,唔,实在是……不好说,不好说。
那日后,白素改了性子,重修的御膳房终是保住了。桃花树下,墨玄凝视灿若桃花的她,轻饮一口桃花茶。嗯,味道不错。
大婚之日,宫中一片喜气洋洋。
大晏国王果然宠极了白素,是以白素、墨玄大婚,依着公主的排场,行的是民间夫妻对拜礼。
都说正月二八是个万事皆宜好日子,可是谁能告诉白素,为什么夫妻对拜时哗啦啦一道闪电,正中她和墨玄。她看不太清墨玄的神情,听不太清墨玄的话语。
只是依稀间,她似乎听他唤了声十七,浅浅!
十七是谁?浅浅又是谁?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6 09:34:00 +0800 CST  
喵,楼主有话说:
本来打算的是写二十二章
和原著一样的章数
可是昨天突然一想
我既然走的是墨白向
为什么非要贴合原著章数呢
所以我重选了个数字
白浅和墨渊缘起昆仑虚
司音拜他为师座下十七
我便取了十七作为章数
原想的后面几章虐的情节也就砍了砍
毕竟楼主也舍不得虐师父
还是发糖吧
至于本文和《慕归》中的大家看的有些晕乎的情节
马上会见分晓
还有各种番外小剧场附赠哦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6 09:47:00 +0800 CST  
师父和夜华不一样啊,要是夜华,遇到白素怕是早滚过床单,师父哪怕成了墨玄,依然遵礼,不到大婚之日不越城池,这才是我眼中的师父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6 11:20:00 +0800 CST  
第十七章(二)
炎华洞中,迷雾缭绕。
白浅睫毛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她怔怔地回望四处,依稀间她看见一袭红衣妖娆的折颜并着一袭青衫的白真大步朝她走来。她秋水般的眼眸睁着看了好久,也没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白真大步上前一把扶住白浅,圈着她坐在冰榻上,哽咽道:“小五,你可是醒了。”
“四哥,疼。”白浅呲着牙倒吸口气,眼眶红了红。
白真忙略松开她,伸手一把拽过一旁折颜:“老凤凰,你快看看,小五好不容易醒了,可还有什么没好的伤,怎么会疼痛?”
折颜上前搭着白浅的手腕,仔细敲了一番,回眸看着白真轻声笑道了:“小五好得很,精力充沛。至于疼,许是她躺了太久,元神方醒,一时不适,手脚酸软。无妨,无妨。”
折颜抬手捏个手决,一道白光笼罩白浅。
白浅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动了动手腕,果然不算疼了。
白真方舒了口气,一颗心放了下来。
折颜收手,却被白浅一把拽住了袖子。
白浅拽住折颜的袖子,身子往前倾了一倾,好在有白真扶着,没栽下冰榻。她急声道;“老凤凰,师父,师父呢?”
折颜身子微微一颤,和白真相视一眼,俱不言语。
白浅一下子急了,挣扎着就要起身:“师父,师父,我要去找师父。”
白真一把按住她,抬眸看了看折颜。
折颜叹了口气道:“小五,你可忘了你给墨渊服下了忘情丹?”
白浅身子猛地一颤,她向后倒在白真怀中,怔怔看着折颜,眼眶泛红:“你是说,师父果真把我忘了?”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润泽,淡淡笑道:“没事,没事。师父即便把我忘了,我再把他追回来便是。”
白真看着白浅,轻叹口气:“小五,墨渊待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只是那日你以元神封印东皇钟,我们俱以为你魂飞魄散,墨渊他……”白真生生顿住话,看着白浅欲言又止。
白浅身子又是一颤,她从白真怀中挣脱,回身看他,又看折颜,急声哭道:“师父怎么了?你们,你们倒是说啊。”
白真看了折颜一眼,折颜叹口气,缓缓说道:“那日墨渊抱着你,说是回昆仑虚,走了没两步抱着你倒了下去。叠风他们带他回了昆仑虚,墨渊他……他再没醒来。
怎会这样!
五雷轰顶,白浅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挣开白真,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白真抬脚想追上去,折颜摆摆手,叹气道:“由她去吧。”
白真连叹着气,沉声道:“小五她天生少根筋,于风月事不在行,即便这样,墨渊一句等我,她便守着墨渊的仙体守了七万年。她怕墨渊再次祭钟,生生替了他,如今她醒了墨渊却迟迟不醒。生离死别,我真怕小五看不开。”
折颜看着白真,沉声道:“我想,墨渊怕是要醒了。”
白真一怔,眼眸猛然凝起喜色:“你是说?”
折颜轻声笑道:“以我对墨渊的了解,为了小五,他一定会醒!”
一朵云堪堪靠进昆仑虚山头,为避人耳目,白浅早化了原形,一条漂亮白狐窜进了墨渊闭关的仙洞。
白浅蹑手蹑脚过去,一怔,狐狸尾巴摇了摇。
一条金色巨龙盘在仙洞中,一动不动沉沉睡着。
白浅一双狐狸眼凝视着那条金龙,眼眶一红,仍是狐狸的模样,一溜小跑扑进金龙怀中。
猛地,那双金龙睁开眼睛,察觉怀中软软的,低眸一看,是只漂亮的白狐狸。金龙看了狐狸半晌,突然身形一缩,成了条金蛇,又闭上了眼睛。
白浅一怔,低头拱了拱小金蛇,可她拱了半晌,也没见金蛇睁开眼睛。白浅眨了眨狐狸眼,化成人形,小心翼翼将金蛇圈在怀中,轻声喃喃道:“师父,师父,师父。”
空荡荡的仙洞,没人回应。白浅圈着金蛇的手紧了几分,她低头朱唇轻轻覆在金蛇唇上,吻了吻,心安理得化成狐狸,窜上云朵。
白浅回了十里桃林找折颜,折颜跟她悄悄去了仙洞,看着洞中那条小金蛇怔了怔,捏个手决探了探,紧蹙眉头。
他竟用了禁术,将他和白浅的魂魄生生结在一起。
他收起手决,看着一脸焦急的白浅,微微摇头叹气道:“你师父因你元气大伤,何时能醒我也不知。你好生照料他,我再想想办法。”
白浅微微颔首,将金蛇小心翼翼圈在怀里,目送折颜离开。她回眸,凝视着小金蛇,俯身又轻轻吻了吻:没事,只要他能醒,等多久都可以。
白浅悄悄见了令羽一面,在仙洞逍遥养起了小金蛇。
后山桃花开的旺,她折了几枝装点墨渊卧房,折了几枝装点了仙洞。与小金蛇同床而眠数日,有一天,她觉得怀中小金蛇动了动,睁开眼时小金蛇黑溜溜眼珠子凝视着她。
白浅心中一喜,唤了声师父,小金蛇没有应声。她想着小金蛇方醒肚子肯定是饿了。好在,长衫下厨,留下的伙食不少。白浅细心地挑了挑,用筷子夹了一点喂给小金蛇。
谁知小金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食物,蛇唇动了动,却没有吃。
白浅郁闷地看了看小金蛇:师父,我听不懂蛇语啊。师父,老凤凰说你元气大伤,饿着肚子怎么能伤好呢。
白浅想了想,擎着筷子,朱唇轻启,噙着食物对着小金蛇的唇一喂。
小金蛇身子往后猛地一缩,黑溜溜的眼珠看着白浅。
白浅用筷子又夹了点师父,没等她嘴对嘴喂,小金蛇身子往前一卷,吃了筷子上的食物。
师父这是,害羞了?
白浅轻笑出声,一点一点喂着小金蛇,直到小金蛇朝她晃了晃头,方收起碗筷,轻轻抱着小黑蛇,上床睡了。
仙洞中有一眼温泉。
白浅轻褪了外衫,缓缓步进了温泉。小金蛇哧溜一声从她怀中窜出去,离得不远,转过去了蛇身子。
啧啧,白浅再次感叹:墨渊,她的师父,委实是个……正人君子。
可她白浅不是。白浅厚着脸皮,一点点挪过去,将小金蛇圈在温泉一隅,伸手将小金蛇抱在怀里,喂他一枚药丸,看他服下,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折颜送了几枚丹药来,说是配着温泉疗效好。白浅每日乐的抱着小金蛇泡温泉,顺道揩揩油。
小金蛇在白浅细心照料下,用了一季时间,终又化成了条金龙。
嗯,仙洞不大,金龙占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还有眼温泉,放个床实在是碍事。白浅想了想,困时化成狐狸团在金龙怀中,省事还暖和。
小金蛇化作大金龙,一眼温泉被他占的满满的。白浅便撑着下巴凝视着金龙戏水,心里想着何时他能化成人身呢?
心诚者灵。想是白浅内心祷告上达了天听。
那日白浅去后山折了几枝桃花,执着桃花枝步进仙洞时,一眼没看见金龙,她转了个角,温泉腾腾热气中模糊一个身影。
白浅眼圈一红,怔怔凝视着墨渊,抬脚想上前,可他泡在温泉中,亵衣被水浸湿贴在身上,衣领微敞隐约锁骨。唔,墨渊有一副好身材。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墨渊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眼眸透着层层水汽,望着她。
白浅心里一扑腾,脸一红,抬脚转身想溜,却听得一声轻语,生生停住脚,缓缓转过身去。
墨渊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轻唤:“十七,过来。”
白浅眼眶一红,泪止不住落下来,飞身扑到墨渊怀里,紧紧抱住他,噎泣道:“师父。”
墨渊紧紧抱着她的腰,轻声笑道:“师父在。”
两人泡在温泉里,贴着湿漉漉的亵衣,能听到彼此跳动的心声。
咚咚,白浅心中小鹿乱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脸一红:“师父,我,我去换身衣裳。”
墨渊紧紧圈着她,不让她离开。他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轻声笑道;“十七,你可记得炎华洞中,你喝醉时做了什么?”
白浅身子一颤。炎华洞,她脸涨红,悄悄看了墨渊一眼,怯怯道:“师父怎么知道。”
墨渊轻声笑道:“我拼了许久的元神,方有了些知觉,你就醉着来了,实在是让师父开眼。”
白浅俏红一张脸,不敢看墨渊,轻声嘟囔道:“十七,十七不是故意的。”
“哦”,墨渊轻声说道:“我怎记得我是一条小金蛇时,你是亲亲抱抱,嘴对嘴喂食,抱着我共浴。我是一条金龙时,你也从来没避过。方才,你眼睛眨也不眨,看的甚是欢喜。”
呃,有么,好像的确是有的。
可是,可是她如今这模样,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的好身材,他也是一览无余啊。
白浅怔怔想着,墨渊薄唇轻轻点在她朱唇上又抬起,她听到他轻声笑道:
十七,你要对为师负责!
浅浅,你要对我负责!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6 14:03:00 +0800 CST  
尾章
墨渊醒来之日,昆仑虚上响起了巨大的钟声。钟声一声一声,没有停歇,响彻四海八荒。
于是一如往年,又是众仙一拨接一拨地前来朝拜。
然而早来的小仙扑了个空,连半个墨渊的身影都不得见。
白浅以墨渊元神尚需仍需静养为由,圈他在昆仑虚仙洞静养了大半个月,方才执手出了关。
一时,四海八荒传遍,墨渊头戴紫金冠,身披玄晶甲,脚蹬皂角靴,怀里揣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正是当年昆仑虚墨渊座下十七弟子司音,青丘白浅上神。
九重天的史官提笔写断一支又一支,成玉喜滋滋地给白凤九送去了司命新写的话本子。话本子写的哀怨缠绵、气壮山河,饶是白凤九早有心理准备,眼下墨渊白浅的爱情故事,愣是看的她浑身一颤颤的。
白浅此前一直担心她身为墨渊徒弟,和师父在一起,有损墨渊清誉,虽则墨渊说他何曾未过人言,可她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在乎的。
谁曾想,四海八荒众生如此开明,众仙朝拜个个由衷祝贺她要成为昆仑虚当家主母,说她仁义善心,和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墨渊上神实是登对,天下一等一英雄配四海八荒第一绝色,实乃佳话一桩。
是以,白浅此下担心的,只有狐帝那一关了。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白浅携着墨渊架了朵云回了青丘狐狸洞。
白浅跪倒在地,欲对狐帝狐后行三叩九拜之礼,被狐后一把捞在怀中。
狐后抱着白浅,哭的眼泪涟涟,狐帝眼眶红了红,滚下几滴泪来。白浅心里酸酸的,好一番安慰,狐后方止住了泪。
狐帝抬眼看了看墨渊,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白浅抬脚想跟上去,被狐后拉住了手摇了摇头,白浅眼眸凝视着墨渊随狐帝步出去,心里有些担忧。
半晌,满面春风神清气爽的狐帝大步走了进来,喜滋滋拉着狐后商量幺女婚事去了。墨渊缓缓步进来时,白浅急步迎上去,一把抱住他,朱唇覆上去,轻轻吻去了他唇角略微一点血迹。
墨渊淡笑着抱紧她,听她抱怨狐帝怎么能仗着是她爹就这么欺负他,真是过分。其实,墨渊很是理解狐帝,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娇滴滴闺女,被个和自己同辈的娶了去,若是他,怕是出手更狠。其实狐帝委实没为难他,看他没出手没躲只是给了他一掌,便语重心长地拉着他,把白浅从小到大的丑事说了遍,重点方落在一定要好好对待他家小五上。
诚然,狐帝实力不如墨渊。可他爱女心切,若是墨渊有半点让白浅受了委屈,他会跟墨渊拼命。
当然,他想多了。墨渊怎么舍得让白浅受委屈呢。
于是,听着墨渊信誓旦旦的承诺后,狐帝缴械投降,承认了墨渊这个女婿。还是狐帝提醒了墨渊,让他这个闷葫芦千万别把唇角血迹擦的太干净,这不,果然白浅心疼了。
月挂梢头,青丘一片喜洋洋。
狐帝夫妇、白浅四个哥哥都来了,白真身后紧随不舍得是折颜那只老凤凰。白凤九笑嘻嘻地奔进来,身后跟着小糯米团子。自然,夜华和素素也来了。
酒杯交错中,墨渊、白浅方知,夜华素素的大婚之日,定在来年正月二八。
正月二八。
白浅给墨渊斟酒的手晃了晃,墨渊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带着笑意执住了她的手。
狐帝想了一想,和众人商量一番,于是,墨渊和白浅的婚日定了下来。来年正月二八,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白浅素日只道墨渊不喜饮酒,今时方知他酒量这么差。
白奕白真灌了他几壶,他隐隐有些醉。白浅看着心疼,直接拉起了墨渊就走了。走了没多远,墨渊醉倒在她怀中,轻声喃喃唤着浅浅。
白浅好不容易把他拖回房,轻轻放在榻上,舒服地枕在他身旁,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那一双微闭漆黑深邃的眼,那一管挺直的鼻梁,那紧抿的嘴唇,那样倾国倾城的容颜,只属于她。
看着看着,白浅只觉得一颗狐狸心挠挠的,她撑着身,朱唇一点点吻下,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梁,他的唇。
唔。
白浅的唇突然被狠狠堵住,墨渊漆黑深邃的眼眸映着是她,反身将她压在身下,贪婪吮着她芳香的唇。
淡淡的檀香、淡淡的桃花香,带着丝丝酒香,醉了心。
墨渊轻声笑道:“浅浅,正月二八是个好日子,墨玄白素错过了。浅浅,我们不会错过。”
白浅微微颔首,笑着回吻上去。
师父,十七有你,每天都是好日子。
墨渊,此生有你,每天都是好日子。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7 16:57:00 +0800 CST  
墨玄番外
那一天,桃花初绽,喜气洋洋。晴天一道霹雳,他挚爱的女子,倒在他的怀里,再也没有醒来。
他方想起,他并不是这世界一介凡人,他,是父神嫡子,掌乐司战之神墨渊。难怪他醒来之日,不知从哪飞出七十二只五彩鸟,绕着他飞舞了九九八十一天。
他醒来时,记不得他是谁,凭着心里的牵引,一路追寻,寻得了她。她被人轻薄,他火从心起,揍得那群人满脸桃花开仍不解气,一个手决将他们送去了附近有鬼的林子。
后来,听说多宝国的王爷疯了,他心里很是解气。欺负他喜欢的人,就该这般还回来,谁让他,护内不讲理呢?
他一路寻她,去了大晏国,他也不知道怎的能将天命窥的那般透彻,只不过三两语大晏国王奉他为天人,赐他宫中一隅歇息。那宫殿,离她寝殿很近,一路桃花迷眼,是他极爱的颜色。
她一直想拜他为师,可他心中却不想只做他师父。只一眼,他便知他心中所爱梦中所梦的女子,是她。她应是喜欢他的,她说他生的好看,便是日日看也是不会腻的。她枕着他的手喃喃唤着他的名字,睡的那般香甜。他心里莫由的软,轻轻一吻映在她的额头。他靠在她床畔闭目养神,恍惚间觉得一道目光柔柔定着他,暖暖的披风颤巍巍披在他身上。
他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她定定将他望着,满眼心疼,小脸微红。他顾及她的清名,是以醒来便起身离开,回房却是辗转反侧不得寐。他在桃花树下等他,谁知来的竟是他的表妹,一番告白听得他犯困,可表白的好歹是他表妹,他本着爱屋及乌的心肠,对他表妹还是比较委婉地笑拒了。
谁知这一幕,落在她的眼里。他感觉她的到来,笑着抬眸看她,她可是来了,她今天的打扮,真是极好看的。谁知她却眼眶一红,看的他心疼,他往前想将她拥入怀中时她转身风一般地跑了。
他方晓得她应是吃醋了,笑着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她跑的太快一个不留神摔了下去,好在有他做肉垫,她没有受伤。他紧紧抱着她,温玉满怀的感觉真好。
她果然是吃醋了,他又是欣喜又是焦急地告白。她果不是一般的女子,主动吻着他宣告主权。唔,她是把他当作糖果了么,咬的他的唇疼疼苏苏麻麻。他从来没有吻过人,只是小心生疏的回应她,吻着吻着他无师自通地撬开了她的唇,生疏却又温柔的绕着她的舌尖。感觉到她身子轻颤,本能地回应着他,一双手紧紧扣着他的腰,他觉得很幸福。
大晏国王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不过倒也无妨。
大晏国王看他目光深沉中透着震惊,震惊中含着欣慰,欣慰下凝着欢喜,欢喜处便是热泪,看的他有些不满。他心爱的她,怎是嫁不出去的,她只是在等他。
他及时表明对她的心意。他要娶她,让她做他的妻。
大晏国王表情委实精彩,五雷轰顶后恍惚如梦,恍惚入梦处满面春风,满面春风间老泪纵横。她挡在他身前,谁知,大晏国王拉开她,一把按住墨玄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墨玄从天而降拯救他和大晏国于水火之中,拯救了他这朵二十年没开花的闺女啊!
他只得笑意浅浅听着大晏国王絮絮叨叨。她却俏脸涨红,一把拉起他手十指紧扣,一溜烟似的跑了。
她是怕大晏国王絮叨起来,把她从襁褓时到今昔招惹的那些烂桃花说给他听吧。唔,他爱的女子,自然是最好的,爱慕者似涓涓细流不绝他可以理解。
她拉着他跑了好远,堪堪停住脚急喘着气,他伸出手覆在她的胸口,为她顺着气。他笑着调侃她,她讪笑着说模样生得好什么蜂儿蝶儿自然多,他很是感同身受,可他不能这么便宜放过她,于是挑了挑眉。她厚着脸皮拢住他,赔脸笑道什么蜂儿蝶儿都是过眼云烟。只有你,只有你……
他心里欢喜,神色却是淡淡,问了句只有我怎么着。她伸手拉着她的手覆在她腰间,紧紧抱着他,他听到她亲口的表白,他是她的心,她的肝,她的宝贝甜蜜饯。
她说完身子抖了三抖,看的他更是欢喜,她绝对只将这话说给他一人听过。看着她俏脸微红的模样,他实在是忍不住,似笑非笑一手紧圈着她一手撩着她的长发,将她一步一步圈在桃花树下。
他必须告诉她,他心中有多欢喜。
她是个好热闹的,他带她出宫,相携游民间。
那日是个好日子,农历三月三。
他赠她发簪,她喂他糕点,她和他相望放天灯,不知她的天灯,写的会是什么内容。他想了想,许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相伴有他。
而他提笔写的,只有四个字:如她所愿。
桃花树下,他知她好酒,取了桃花酿给她。她委实调皮,竟噙着一口桃花酿,吻上他的唇,唇齿相依间佳酿入喉,淡淡酒香伴着淡淡桃花香,撩的他心一颤,他忍不住回吻,吻得她七荤八素瘫软在他怀间堪堪放了手。
欲火焚身,她总在撩火。可他忍了又忍,哪怕嘶哑了声音忍得难受,他也不能轻易要了她。她最美的瞬间,他定留到大婚之夜洞房花烛时。
他是墨玄,亦是墨渊。
她是白素,亦是白浅。
哪怕变换了身份,换了流年,他和她,终归心是一处。只是,只是,那道惊雷,将她元神送到了何处?
墨渊心里慌了又慌,捏个手决一道白光笼着他,生生又逼出了自己的魂魄。
无论她在何处,哪怕沧海桑田,哪怕风云变幻,哪怕撕裂苍穹,他都会将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她是他的!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8 09:54:00 +0800 CST  
白素番外
那一天,桃花初绽,喜气洋洋。晴天一道霹雳,她倒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间听他唤着十七,浅浅,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她怔住了。
眼前的情景,疼的她撕心裂肺。
那个宛若墨玄的青年,从黄色大钟内一把拉出个模样亦像极了墨玄的少年,扔了出去,可他却在熊熊烈火间,俯视着什么。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晴天一道霹雳。他目光凝视的,是个像极了她的女子。撕心裂肺地喊着不,她回眸看他,看他嘴唇微微动着,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忘了我吧。
是谁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不!”
她徒然伸出手去,握到的是一片虚无。撕心裂肺地疼,声嘶力竭的哭,她和那女子一样,拼出全身力气朝钟撞去。钟体晃了一晃,仿若从地底传来的恶鬼噬魂声,那声音渐渐汇集,像是千军万马扬蹄而来,哐当一声巨响,化为万千碎片。
可他却化为漫天流光,湮灭在茫茫夜色中。
他在这世上,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忘了我吧。
他,他是墨玄,亦是墨渊。纵然那夜华像极了他,总归不是他。她,她怎么会认错呢?
阳错阴差,情深不寿。
想来这一世她的师父,该是抱着怎样的绝望的心情,扑进熊熊红莲业火中,化为漫天流光,留给她的只是一把铮鸣无主的轩辕剑。
想来这一世她的爱人,该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情,回首凝望着她,说的却是一句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忘了我。
不,她不要这样,她不能忘。这世间哪里再寻得一个他,待她如他。
她跟着她,看她抱着那把轩辕剑,在雪中等啊等,等啊等,她没能等来她的师父。
雪终是停了,茫茫夜色中两道流光倏然掠过,穿过层层仙障落在白浅腿上的是两条小蛇,熟悉的气息,惹得她的泪簌簌往下落。
她一颗干成枯叶的心稍微有些知觉,抬手收起仙障,抱起两条小蛇和那把轩辕剑回了青丘。她跟着她,亦是再也未曾踏出青丘半步。
她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她闭上眼睛睡着了,终究没能等到她的师父,她的心上人。
她闭上眼睛时,魂魄离身,和她合在一处。
她是白素,亦是白浅,她是他的十七,他的司音,他的浅浅。
她继续等啊等,是谁撕裂苍穹,向她伸出手来。
苍穹中,他漆黑如墨般眼眸凝视着她,笑容依旧。
十七,跟师父回家。
慕归慕归,终有归期。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8 10:16:00 +0800 CST  
夜华番外(一)
那一年,千顷瑶池,芙蕖灼灼。他挚爱的女子,当着他的面,决绝地,跳下了九重垒土的诛仙台。
他毅然决然,跟着跳下诛仙台。她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她怎忍丢下他。
诛仙台的戾气割的他遍体鳞伤,却也拼凑起他残缺的记忆碎片。
他的娘亲难产,他出生时,整整阵痛了七天。天上的灵胎,从没哪个像他一样磨人的。至他呱呱坠地,三十六天一刹那齐放金光,东荒明壑俊疾山上的七十二只五彩鸟直冲上天来,绕着她娘亲住的寝殿,飞舞了九九八十一天。
上一回乍现这样的情状,还是他的二叔桑籍降生。那时,绕着天后娘娘寝殿飞舞的,也不过四九三十六只五彩鸟。
天君欢喜得老泪纵横,在凌霄殿上当着众臣的面,揖起双手朝东方拜道:“无量善德,我天族终于迎来又一位储君。”
继流放的桑籍之后,又一位被上天选定的储君。
被上天选定的储君,按照天君的意愿生活着,从未辜负过天君的期望,也不能辜负天君的期望。
原来,那七十二只五彩鸟直冲云霄,并不是因得什么无量善德,因得什么血统高贵。他的的确确血统高贵,他是父神的次子,战神墨渊的胞弟。
难怪他从童子长成少年,听到越来越多的神仙背地里议论,说他长得神似那位自鬼族之乱后便消失的掌乐司战的墨渊上神。难怪便是天君也有一回将他的脸细细打量一番,叹道:“当年的墨渊上神在少年时代,大抵便也是你的这张脸。墨渊上神虽已灰飞烟灭了三万多年,灰飞湮灭这档事,对于一般的神仙而言,也确然便是人生的尽头了,但他却不是个一般的仙,也许能有办法保住一丝魂魄,投生到你母妃的肚子里也说不定。”
有无数的话语,多多少少暗示他或许是墨渊上神的转世。他一面觉得惊讶,一面觉得黄。惊讶的是,天界的典籍上记载的是墨渊上神自鬼族之乱后携徒归隐,却原来并没有归隐一说,这位骁勇的上神早已战死沙场。黄的是,神仙神仙,既是没将大名签在幽冥司命薄子上的神仙,又哪来的投生转世。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墨渊的转世,却也年轻气盛,以墨渊为暗暗相争的榜样,修习的甚是刻苦。
近两万岁上,那一年,西天梵境佛祖办法会,他跟着慈航真人同去。在灵山上,同佛祖座下的南无药师琉璃光王佛和南无过去现在未来佛以道法论佛法,大辨三日,得两位古佛盛赞,一时声名大噪。
天君很开心,夸赞道:“当年桑籍已算是很有悟性,却也没你做得好。今次定要好好奖一奖你,你想要什么?”
他心中并未觉得快慰,低头道:“孙儿想见一见母妃。”
天君脸色青了两青,冷声道:“慈母多败儿,你要接我的衣钵,你母妃却注定不能将你养得成器,只能令你长成一副优柔寡断的性子。我不让你见她,是为你好。”
他抬头看了两眼他的爷爷,低头再道:“孙儿只想见一见母妃。”
天君怒道:“若要令我准你见她,你便在两万岁前修成上仙罢。”
这已是刁难,四海八荒,从没哪个神仙能在两万岁上修成上仙的,便是天界的尊神墨渊上神,当年也是两万五千岁才修得的上仙。墨渊之后又是十来万年,才出了个桑籍,能在三万岁上受劫飞升。
那时的他,离整满两万岁,不过须臾三四年。元始天尊晓得这桩事,只意味深长笑了一笑。他父君来劝他道:“你的母妃如今很好,你无须挂心,天君如此看重你,你便应事事顺他的心,何苦违逆他,惹得他不高兴。”
听了这番话,他略有动容,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摊上这样一个懦弱的父君。但也并不觉得难过。天君自小对他的那一番教导安排,本就是要化去他的情根,叫他灵台清明,六根清净,将来才好一掌乾坤,君临四海八荒,做一个能忍受并享受高处不胜寒这滋味奠君。
他想去见一见他的母妃,其实并不为年幼时他母妃对他的怜爱,那些事太远,远得他已记不清,连同他母妃的面貌。那时他才九岁。他只是想,他不是没有母妃的人,那至少,他要记得自己的母妃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他的父君已不再令素锦日日陪着他。这么两万年处下来,他只当这位昭仁公主是他案头的一张晾笔架子,并未将她当一回事。她还会不会继续立在他案头,于他而言,实在没什么分别。
他自以为这两万年,素锦日日守着他也守得难受,熬到今日,大家终于都得解脱。出乎他意料的是,素锦却仍日日守在他的案头,他去元始天尊处时,便守在上清境的入口。他因忙着修行,要在两万岁前飞升上仙,便也没多在意这桩事。
眼看着他两万岁生辰日近,天君本人几乎已忘了同他的那一个赌约。
他生辰的前一日,素锦将九重天都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他。却忽闻得第三十六天雷声滚滚,闪电一把一把削下来,划破云层,直达下界的东荒,携的是摧枯拉朽的势,一摞一摞的山石树木顷刻间化作灰烬。是个神仙都知道,这雷不是一般的雷,是神仙飞升才能历奠雷。
凌霄殿上奠君一张脸瞬时雪白,这天雷,一旦降下来便逃不掉,历了便寿与天齐,历不了便就此绝命。
天君白着一张脸携众仙一同站在南天门口。
两盏茶过后,他一身血污,倒在一朵辨不出颜色的软云上头,慢吞吞腾回来。
见着南天门上奠君,竟费力从云头上翻下来,踉踉跄跄拜倒在天君的跟前。他眼梢嘴角尚有细细血痕,面容却十分沉定,只淡然恭顺道:“天君答应孙儿,若是能在两万岁前飞升上仙,便允孙儿见一见母妃,今日孙儿已历劫飞升,不知何时能与母妃相见。”
天君神色复杂看了他几眼,终妥协道:“把这一身的伤将养好了再去罢,省得你母妃担心。”
两万岁便修成上仙实在旷古绝今,他这一举在四海八荒立时掀起一趟轩然大波。自此,再也没哪个神仙拿他同墨渊比对了。只他的师父元始天尊在玄都玉京中同来座下问道的灵宝天尊模糊赞过一回:“大抵长得那个模样的,天生都带了副十分的仙骨,当年的墨渊上神如是,夜华亦如是。”
寻常人只见着他年纪轻轻便飞升上仙靛面,关怀他一身沉重伤势的却没几个。经了三道天雷的伤,自然比不得一般的伤。那日他能从云头上翻下来拜见天君,已是使了仅存的力。此后,只能日日躺在灵越宫里将养,便是用个膳行个路,也须得人来搀扶。
虽同处了两万年,他却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那位昭仁公主日日守在他的病榻前,端茶送药,搀他行路,扶他用膳。他只以为是天君下的令,令她来照看自己,也没往旁的面想。这一照看,便是三四年。有一日,却偶然听到两个嘴碎的宫娥议论,说这位昭仁公主思慕于他,他受的这一顿伤,累得昭仁公主背地里落泪落了好几场。
他那时已长成个十分英俊的少年,修仙路上又立了许多无人能出其右的勋绩,仙法卓然。虽然一张面容不苟言笑了些,却更衬得天界未来储君的威仪。不只那位昭仁公主,天族的许多少女都暗暗地思慕于他。
他两万年来被天君逼着只埋头修行,从未有空闲能分一分心去想那风月之事,陡然听说有人思慕他,心中惊了一惊,再听说是那位昭仁公主思慕于他,吃惊之外,又觉得黄。昭仁公主素锦,是老天君钦封的公主,这一代天君名义上的妹妹,他父君尚且要称她一声姑姑,他更是要称她一声姑。姑喜欢上孙子?纵然他们谈不上什么血缘关系,他也觉得不可理喻。
他那样冷淡的性子,从来就不自找麻烦。素锦藏在心中不说,他便当不知道。只是后来素锦的殷勤服侍,能推他便一概推了。女孩家的心思终归敏锐些,他那样三推四推之后,终有一日,素锦白着一张脸问他:“你都知道了?”
他并不愿她将这事抖出来同他谈。那时他虽不谙风月,却也晓得有些事情,只适宜牢牢埋在土中,并不适宜大白天下。他只沉默着摇头,便要去拿茶喝。素锦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哆嗦着一双手,道:“我知道你全晓得。你既然都晓得,为什么要做出这幅模样?”他冷冷反问道:“你觉得,我该知道什么?”素锦那一张雪白的脸微微地泛红,手哆嗦得更厉害,半晌,才细声道:“我,我,我喜欢你。”
素锦表的这个白,自然没能得到回应。他那句话将素锦伤得很深,他说:“可我一直只将你看做我的姑,像尊敬我的爷爷一般尊敬你。”
素锦眼角微红道:“你,你是嫌我比你大了一万岁?可,可你将来要娶的那位正妃,青丘之国的白浅上仙,却整整要比你大七万岁。”
他从小就是被当作下一代天君养着,修习课业虽辛苦,可除了天君、他的两位师父和他的父君,从来没人敢用这样不敬的口吻同他说话,他略有些生气,只道:“有本事你便像白浅一样,让我非娶了你不可。”
很多年后,他一直记着当年对素锦说的这句话,因为正是他当年随口说的这一句话,令他在今后的人生中,付出了生不如死的代价。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8 14:27:00 +0800 CST  
楼主有话说:
无论是看原著还是剧版
楼主挚爱的是墨渊师父
可是对于夜华君也是喜欢的
诚然夜华君处理事情上比不过师父
让白浅受了许多的罪
抛开这些不说
我也承认夜华君是有明显人格缺陷的
但我还是很心疼他
在天宫那种地方他能保持那份心性实属难得了
当然连宋也是个例外
有很多人拿夜华和师父还有桑吉比
其实这并不公平
师父是掌乐司战之神
他的名望不仅仅靠父神嫡子
还是自己征战四方打下来的
他的阅历是同年龄增长的
他的稳重也是随着阅历形成的
所以师父是温和内敛处事果断不拖泥带水
可是夜华呢
虽然他的元神和师父一般大
可是转世投胎后他的记忆残缺
在天宫天君把他当继承人养灭绝人爱
对于感情他是懵懂第一次
他对素素是全身心的爱
可是他毕竟是九重天的太子
没有经历过情爱的他
根本没有经验没有可能和素素坦诚相对
他只是用了他以为对她最好的方式去尽最大可能保护她
说他懦弱自私不如桑吉实在是不对的
倘若没有夜华接过了桑吉的棒子应了娶了青丘白浅的茬
天君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少辛和桑吉
他们不过也就是做一对亡命野鸳鸯
而且原著也说过
桑吉是天君溺爱中养成的
可夜华因桑吉的前车之鉴天君是另一种养成教育
所以不要拿桑吉和夜华比
他们连幼年被对待的形式都不同
如果没有桑吉那一茬夜华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苦

对于素素而言
夜华剜去素素的眼睛是难以让人接受的
但素素跳下诛仙台的却不只是为了这双眼睛
并非单单为了素锦的几句话

而是那三年来每一个夜晚的心寒
是她以为夜华不再爱她
她失去了所有才跳下了诛仙台
不是寻死是为了回家


所以无论是对素素和夜华
支撑他们活下去的是对方的爱
可是他们的缺陷性格
决定了他们以惨烈的方式而终
只是人都会成长
当他们得以重逢
成熟的做法下说不定会获得新生和圆满
楼主就是基于这个基础
将白浅和素素脱离成了这个文


夜华的番外共三篇
前两篇基于原著基础删改动
繁体字改的楼主快哭了
第三章是基于本文基础上细化夜华的感情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样的夜华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8 15:35:00 +0800 CST  
夜华番外(二)
那一年,千顷瑶池,芙蕖灼灼。他挚爱的女子,当着他的面,决绝地,跳下了九重垒土的诛仙台。
他毅然决然,跟着跳下诛仙台。她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她怎忍丢下他。
诛仙台的戾气割的他遍体鳞伤,却也拼凑起他残缺的记忆碎片。
又两万多年匆匆而过,他便要到五万岁了。
九重天上千千万万条。其中有一条,说的是生而非仙胎、却有这个机缘位列仙录的灵物们,因达了天地造化升的仙,须得除七情,戒六欲,才能在天庭逍遥长久地做神仙。若是违了这一条,便要打入轮回,永世不能再升仙上天。
妖精凡人们修行本就不易,一旦得道升天皆是战战兢兢守这这个规矩,没哪个敢把红尘世情带到三清幻境中来的,活得甚一板一眼。其中活得最一板一眼的,成了这一派神仙的头。这个头儿在规矩上的眼光向来很高,但就连这个头儿也承认论其行事的方正端严、为人的持重冷漠,三十六天里没哪个比得过尚不过無五万岁太子殿下夜华君。
他三叔连宋找他喝酒,时不时会开他两句玩笑,有一回佐酒的段子是九重天底下月亮的盈亏,从月盈月亏辩到人生圆满,连宋被他噎了一回,想抢些面子回来,似笑非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这个人,自己的人生尚不圆满,却来与我说什么是圆满,纸上谈兵谈得忒过了些。”
他转着酒杯道:“我如何就不圆满了?”
连宋立时接过话头,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做沧桑状道:“观星台上夜观星象,单凭一双眼,便能识得月之盈亏,三清幻境歪头晃一晃,历了情滋味,才能识得人生之盈亏。
连宋这么一说,他这么一听,听完后只淡淡一笑,并不当真。他从未觉得情这玩意是个多么大不了的东西。
这趟酒饮过,七月底,天君令他下界降服从大荒中长起来的一头赤炎金猊兽。
说这金猊兽十年前从南荒逃到东荒中容国,凶猛好斗,无忌,令中容国十年大旱,千里焦土,举国子民颠沛流离。中容国国君本是个难得的好脾气,可第十个年头上,这金猊兽看上了国君的妻,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将王后掳回了洞中,染指了。架不住难得好脾气的中容国国君也怒了,这一怒便抹了脖子,一缕幽魂飘飘荡荡敛入幽冥司,将这头金猊兽的恶行一层一层告了上去。
赤炎金猊兽的名气虽比不上饕餮、穷奇一干上古神兽,能耐却丝毫不输他们。天居单令他一个人下界收服这畜生,也存了打磨他这个继承人的意思。
他与赤炎金猊兽在中容国国境大战七日,天地失色之际,虽将这凶兽斩于剑下,却也因力竭被逼出了原身。他那原身本是威风凛凛的一条黑龙,他觉得招摇,便缩得只同条小蛇一般大小,在旁边的俊疾山上找了个不大起眼的山洞。俊疾山下有大片莲塘,正是收藕的季节,他在山洞里头冷眼打量一番,缓了缓,便一闭眼睡了。
那一场睡睡得酣畅淋漓。不晓得睡了几日,待他终于睁开眼,却发现现今处的地儿,全不是那个湿答答的山洞了,倒像是凡人造的一间茅棚。这茅棚摇摇欲坠,配上一扇更摇摇欲坠的小木门,令人情不自禁觉得,一推那木门便能将整间茅棚都放倒。
屋外野风过,带起几片树叶子的沙沙声,小木门应声而开。先是一双鞋,再是一身素衣,然后,是一张女子的脸。
多年修得的持重沉稳被狠狠动了动。他脑海恍惚了一下,面前女子窈窕的身姿,同不晓得什么似乎后埋在记忆中的一个模糊背影两相重合,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四肢百骸化开。那滋味像是上辈子丟了什么东西一直没找着,历经千万年过后,终于叫他找着了。连宋大约会漫不经心摇扇子:“這是动情了。”佛家大约会念声阿弥陀佛:“这是妄念。”
果必有因。他今昔才记得是,七万年前墨渊尚未以元神祭东皇钟,他被一个清凉的声音唤醒,那声音似玉珠落盘:“小金莲,小金莲,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这些话也只敢同你说一说……”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缭绕不去,她每天将心事说给他听,他记不得她说过些什么,只是觉得他想是被她烦醒的。可他却并不讨厌她。那声音的主人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当时最爱穿的好像就是一袭素色青衣,他听他们唤她素素。
他坐在床榻上,像被什么刺中一般,本是古水无波的一双眼,渐渐掀起黑色的风浪。
那女子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呦了一声,欢快道:“你醒了?”又来摸他头上的角,摸了一会儿,满足道:“我认识的几条蛇沒哪条长得你这么俊的,你真是条不一般的蛇,头上居然还长了角。你这个角摸起来滑滑溜溜的,手感真好。”
他垂了垂眼眸,只静静瞧着她。
纵然他其实是条威风凛凛的黑龙,但这女子孤陋寡闻,大约没见过龙,只当
他是条长得与众不同的小蛇。于是,想将她驯养成一条家蛇。家蛇有许多好处,譬如,她会将他抱在怀中同他说话,她会用那双柔柔的手捏了食材放到他嘴边喂他,她会分给他一半的床铺,夜里让他躺在她身旁入睡,还给他盖上厚厚的被子。他想,她大约从未养过蛇,不晓得蛇是不用睡在床榻上,也不用盖被子的。当然,龙更不用。
许多夜晚,他会在她入睡后化出人形来,将她搂入怀中,在第二日她醒来之前,再变回一条小黑龙。
她不会染布,穿在身上的一概是素服,比天上那些女神仙穿的云缎彩衣朴素得不晓得差了几重山,他却觉得这些素衣最好看。他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素素。素素,素素。
转眼便是九月,四海八荒桂花余香,在袅袅桂香中,素素又捡回来一只刚失了小崽子的母老鸹,成天忙着给这老鸹找肉吃,操在他身上的心便淡了许多。他却表现的不动声色,却挺有危机感地意识到,在素素眼中,他这条小蛇,怕是同那只母老鸹没甚区别。他觉得这么下去不妥,便寻着一天素素又带着那老鸹出茅棚找肉去了,转身化出人形,招来祥云登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上于情之一字最通透的,是他的三叔连宋。這一代天君年轻时甚是风流,但连宋的风流却比其老子更甚,是远古神族中推得上号的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说:“凡界女子我没沾过,但有句话说的好,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凡是妙龄的女子就没哪个不爱俏郎君的,你到她跟前一站,对她笑一个,保准她骨头都酥了。”
他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花花公子又说:“自古美人爱英雄,要不你做个妖怪出來,放到那山上去嚇吓一吓她,吓得她魂不守舍时,你再持著青冥剑英姿飒爽冲出去将那妖怪打死,如此你便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无以为报,自然只能以身相许。”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转了一转,轻飘飘道:“哪日我清闲了,帮你做个妖怪去吓吓成玉,嗯,一般的妖怪自然吓不到她,须做个尤其厉害的,能打得过她的,将她打得气息奄奄了你再去救她,她大约也会无以为报,对你以身相许。”
花花公子干笑了两声,摇着扇子无奈地叹息:“美人计你瞧不上,英雄计你又疼她,怕将她吓着了。那不如反过来,使个苦肉计,你自己插自己两刀,躺到她家门口,她不能见着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家门口,自然要勉力将你救上一救。如此,你为了报答她,伤好后硬留下来与她为奴为仆缠着她,她能奈你何?”
茶杯搁在桌上,“嗒”的一声,他以为此计谋甚好。
真用上苦肉计,也无须当真砍自己两刀,神仙自有那障眼的法术。
他同连宋这一頓茶喝完,立时转下云头。此次下界,他做了个仙障,为避天上的耳目,将俊疾山层层的罩了起来。落到素素的茅棚跟前时,他捏了个诀比照着当年飞升上仙时身上受的伤,将自己弄得浑身血淋淋的。
这个计策果然很成功,素素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小木门,一眼见着他,十分惊恐,立时将他拖进了茅棚中。素素止血的法子十分笨拙,他躺在床榻上侧身瞧着她满头大汗捣鼓草药的背影,觉得有点满足。但她是被惊吓得狠了,上药的手抖啊抖啊的,一勺药汁大半都要洒在地上,剩下的一半有小半洒在他袍子上,剩那么几滴,大约能有幸晤得他的伤口。他瞧着她苍白的侧脸,微微抿起的嘴唇,良心发现,胸膛里软了一软,趁她转身添草药时,动了动指头,令那做出来的伤口迅速自行愈合了。添完草药的素素回头见着他这好得飞快的一身伤口,讶得目瞪口呆。他觉得她这目瞪口呆的模样挺可爱。
素素不大放心他,留他在茅棚里修养几日,正中他的下怀。她不提醒他走,他便佯装不知,伤好了也决口没提过离开的事。直到第十二天的上头。
第十二天大早,素素端了一碗粥到他跟前,委婉表示,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流之辈,养个把小动物倒不成什么问题,但要养活他一个大活人着实有些困难,眼见着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约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她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显然下这么一道逐客令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端起粥来喝了一口,淡淡道:“你救了我,我自然要留下来报答你的。”  她连忙摆手道不用,他没答话,只不紧不慢将一碗勉强能入口的粥仔细全喝了,才瞧着眼巴巴的她淡淡一笑,道:“若不报答你,岂不是忘恩负义。不管你受还是不受,这个恩我是必须得报的。”
她脸色青了一阵白了一阵。他托着腮帮瞧着她,觉得她这个死命纠结却又顾面子强撑着不发作的模样实在可爱。他完全没料到,接下来她会说出一句比她方才那模样还要可爱一百倍的话来。她说的是:“你若非要报恩,不如以身相许。”
他们对着东荒大泽拜了天地发了誓言。洞房花烛这一夜,他们缠绵后,他抱着熟睡的她,觉得很圆满。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8 16:33:00 +0800 CST  
但命这个东西真是玄得很。人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凡人的命由神仙来定,神仙的命则由天数来定,都逃不过一个时来运转,一个时变运去。他是上天选定的天君储君,因他的二叔桑籍惹出的那一段祸事,天君红口白牙许了青丘白家一个约,四海八荒都晓得他将来势必要娶青丘的白浅上仙。他从前觉得人生
不过尔尔,无论是娶青丘的白浅还是娶白丘的青浅,全都没差,不过卧榻之侧多一个人安睡罢了。但如今,他有了爱着的女子,从前的一切,便须得从头来计较。
桑吉的前车之鉴血淋淋铺在前头,且他还坐了个甩也甩不掉的储君之位,只等五万岁一到,便要被封为太子,他同她的这桩事,便更加难办。他周密考量了几日,种种法子皆比对了一番,选了个最凶险的,却也一劳永逸的。可巧南海鲛人族近日正有些不寻常的动向,也算为他彻底脱开天宫这张网酿了个机缘。但这件事他独自来做难免令人生疑,要叫个在天君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帮着遮掩遮掩。他七七八八挑拣一番,选了倒霉催的连宋来当此大任。
连宋摇着扇子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遗憾道:“依着这个态势,南海那一场仗必不可免了。届时我自然能在父君面前帮你作作证,证实你确然灰飞湮灭渣子都不剩了。不过,就为着那么一个凡人,你真要将唾手可得的天君之位弃了?唔,他们凡界称这个叫什么来着,哦,不爱江山爱美人,非是明君所为。”
他只转着茶杯似笑非笑:“我对这三千大千世界没抱一丝一毫众生大爱,勉强坐上那位子也成不了什么明君,倒不如及早将位子空出来,让给有德之人。桑籍当年被流放,第三年便得了我。我这一灰飞湮灭,说不定,不用三年,天君便能再寻着一个更好的继承人。”
连宋弯起眼睛笑了笑,只道了一个字:“难。”
不久,素素便怀了孕。他虽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但多年修出的沉稳性格使然,瞧着比一般初为人父的要镇定许多。怀孕后的素素在吃之一字上更加挑剔,那段时日,他的厨艺被磨练得大有长进。
所有的一切都按着他的计算在一步一步平稳发展。两月后,鲛人族终于发动叛乱。连宋执着白子笑道:“按理说,鲛人族那位首领不是这么毛躁的性子,以他那周密的个性,至少还得延迟一个月,莫不是,你从中动了什么手脚吧。”
他略扫一扫棋盘,淡淡道:“他们早一日将此事摊到明面上来,届时天君令我下去调停这桩事,我也多些胜算。”
连宋将白子落下,哈哈一笑:“你莫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唬弄我,主要是你那娘子怀了身孕,你等不及了罢?”
他食指中指间携的黑子嚓一声落到棋盘上,大片白子立时陷入黑子合围之中,他抬头轻飘飘一笑,道:“不过一箭双雕罢了。”
天君果然下令,让他下南海收伏鲛人族,一向在天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连宋亦请战,天君准了。他怕素素担心,只同她道,要去个很远的地方办件很重要的事,怕她寂寞,从袖中取了面铜镜给她,答应她不忙时便与她说说话。
为了瞒过天君,在南海的战场上,他生生承接住了鲛人族头领拼尽全力砍过来的一刀,鲛人族在巫庙中供奉了千万年的斩魄神刀从他胸膛直划到腰腹,砍出极狭长的一枚刀痕。他撞到刀口上的力度拿捏得十分到位,深浅正合适,再深一分便指不定真散成飞灰了,浅一分又显不出伤势的要命。
他出事后,连宋即刻接了他的位。哀兵必胜,太子这一趟被鲛人族的头儿砍得生死未卜,令下头的将士们异常悲愤,仅三天便将南海翻了个底朝天,鲛人一族全被诛杀。
如此,只待连宋回天宫添油加醋同天君报个丧,说他已命丧南海灰飞湮灭,这一切便功德圆满了。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素素竟闯出了他设在俊疾山上的仙障,一眼被天宫发现。他这场戏再没法做下去,被抬着回天宫那日,久旱的南海下了第一场雨。
他活到这么大,从不晓得后悔是个什么东西。如今,他昏沉沉躺在紫宸殿的床榻之上,却十分后悔未将俊疾山上的仙障再加得厚实些。他以为那时在南海伤得太重,连累下在俊疾山上的那道仙障缺了口,才叫素素闯了出去。他不晓得,即便将那仙障下得十道城墙后,他那娘子依然闯得出去。
天君到洗梧宫探望于他,先问过他的伤势,顿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前几日我偶尔瞧得下界一个凡人,腹中竟有你的骨血,这是怎么回事?”
他躺在床榻上应了一声,淡淡道:“孙儿降服赤炎金猊兽时,受了些小伤,蒙那凡世女子搭救。她腹中的胎儿,算是孙儿报的恩。”
天君点了点头,道:“既是报恩,倒也没什么,你未来要接我的衣钵,太重情却不是个好事,你只需记着这一点,我便也没什么好操心。她既怀了你的孩子,便将她接到天上来罢。”
他瞟了一眼床帐上盛开的大朵芙蕖,仍是淡淡地:“将一个凡人带到天上,终不大体统,他本就身在凡世,何必带到天上来费事。”
他这个神色很中天君的意,天君欣慰一笑,半晌,却还是道:“天家的孩子理当生在天上,流落到野地里便更不是个体统,你身上的伤将养得差不多了,便将她接上来罢。”
他口中的体统自然比不上天君提的这个体统。他其实晓得这与体统不体统的没甚干系,大抵是天君不信他那一番说辞。桑籍当年将少辛带回天上,若不是桑籍运气,少辛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他最明白不过,可如今他却不能不重蹈桑籍的覆辙,将她带进天宫。
他那时便晓得,他与她再无可能。此后在这偌大的天宫中,他与她只能做陌路。他不能将她扯进这趟混水,不能令她受半点伤害。他甚至有些庆幸,幸好她尚未爱上他,在这段情中,幸好只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能在俊疾山上得着那五月的时光,即便将来她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他也没什么遗憾了。三年,只要能保她平安度过这三年,待她产下孩子,天君没什么理由好继续将她留在天宫,届时,他便让她喝下幽冥司的忘川水,将她送回俊疾山。她会活得开怀逍遥,在俊疾山上自在终老,而他只要能时不时地透过水镜看看她,便心满意足了。
他将素素带回天上,将她安顿在一揽芳华,着了他寝殿中刚从下界一座仙山上提上来的一个最老实憨厚的小仙娥去服侍她。转眼两年过,这两年,外头有眼色的都看出来他对这带上天的凡人并不大在意,天君也看出来了。但其实有时候,他同她两人独处时,也会时不时控制不住对她温柔。好在那些失了分寸的举动,只他和她晓得罢了。
所幸,这两年里头,没有任何人去找她的麻烦。她虽然处在这天宫中,好歹出淤泥而不染地没同九重天沾上半点干系。
但这两年的七百多个夜里,他整夜整夜不能合眼。
第三年开春,北荒形势不大妙,天君令他前去驻守,时时关注北荒的动向。他带着手下几个魁星,一路赶赴北荒。却未料到这不过是天君一个计策,只为了将他支开罢了。
天君在他身上下了五万年的心血,绝不容许半点意外发生。
他走后的第二日,天君新纳不久的妃子,原昭仁公主素锦在他的书房中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她对着他书案上的一张晾笔架子演得惟妙惟肖:“你娶一个凡人,不过是报复我背叛你嫁给了天君,是不是?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四海八荒的女子,谁能抵抗得了天君的恩宠?呵,告诉我,夜华,你爱的仍然是我,对不对,你叫她素素,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我的名字里嵌了个素字,对不对?”
他其实从不晓得昭仁公主素锦的锦是哪个锦,素又是哪个素。他记得九重天上一品到九品的每个男神仙的仙阶和名字,只因批阅文书时须常用到。这昭仁公主的名字写出来该是哪两个字,他却着实没那个闲功夫去查证。
纵然这番话若是被他听到,不过嗤一声无稽之谈,或是关照一句你撞邪了?可听到这番话的,却不是他,而是素素。
他自然不晓得,素素已听了许多专编给她一个人晓得的闲话。
半年后,他重回天宫,尚未踏进洗梧宫,便见服侍素素的小仙娥奈奈一路急匆匆小跑过来,见着他声带哭腔道,素素在诛仙台与素锦娘娘起了争执。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08 16:40:00 +0800 CST  

楼主:我是洞天腾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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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3-15 06: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02 22:41:3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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