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天长】【美文】《谜踪》——逐洪荒续篇

西海晶莹璀璨的龙宫·内一片混乱,自帝后白凤九凭空失踪已是过了七日有余。上至西海水君,下至后厨的厨子,全都散出去里里外外地寻。西海水君甚至还派了人去九重天。这几日,他过得惶惶不安。四海八荒皆知东华帝君的这位帝后得来很是不容易,也是百般护着疼着,旁人连她身都近不得。如今这位被紫衣尊神捧在手心里的帝后在西海失踪,西海水君着实吓得不轻。接连几日都睡不着觉,茶饭不思,日渐憔悴,连便便的大腹也瘪了几寸。他逢人便问有没有寻着帝后的踪影,除了这句,便也就是连三殿下醒没醒。挺精神的一个老头儿,就这样在短短几日内被折磨得印堂发了黑,叫一直蹲圌点守在红楼二层的折颜也看不下去了。
“西海水君,你歇歇吧!着急也没用,急也急不出个什么来。但凡是个人都被你给派出去寻了,就连重霖也远走魔族寻那魔君去要人,你就安心等着,别老同自己过不去。”复又看了看床榻上依旧吊着口气,死也死不了了的连宋,“三殿下命硬,受了如此重的伤需得修养些时日才能醒来。现在醒来也是要疼晕过去的,还不如不要醒。”
西海水君点了点头,除了那两句话,还是继续一语不发。虽已是盎然春日,可他的脸上却好似覆着一层薄霜,背上压着座冰山。昔日身姿挺拔的老水君,如同一夜白头般,驼了背,老态尽显。
他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竟接连摊上这等要人命的祸事!踏出红楼,抬头仰望天边霞云。浩瀚西海,云蒸础润,却是阴沉昏暗,失了颜色。他叹了口气,感慨神生竟也落到了如此凄凉的惨境。这飞来横祸,还真是叫人躲都没处躲。颓自伤感之际,他又抬头望了望,好似老天爷能给他什么神生启示一般。这不抬还不打紧,一抬头便就叫他三魂吓去了两魂半,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白如冬雪,还直哆嗦。
紫衣尊神从云头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他的跟前。他瞧了他几眼,深邃的眼眸不喜不怒,却叫人更心虚。老水君赶忙跪了个端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直砸在了地上。
“臣,罪该万死!”
东华悠悠嗯了一声,“死一次就够了。”
心里咯噔一下,西海水君觉着自己算是活到了头。老泪纵横地,他给身前的神仙磕了个头,
“帝后在臣的府邸走失,臣自当将她寻回。待寻回帝后,臣任凭帝君责罚。”
衣袖里传来了动静,紫衣尊神抬了袖子往袖口里头瞧了瞧。原本趴着的,已经翻了个身,此时正竖着四条狐狸腿仰面躺着,九条狐尾横七竖八垫在身下,好似个毛·茸·茸的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连带着眼睛都弯了好看的弧度。伸了手欲挠她的肚子,却在半道上又收了回来。低头看了看跪着的老水君,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你这西海的守卫,也是太弱了些。这几万年日子太平,便就忘了昔日本帝君带兵打仗的时候,这西海的战事有多惨烈?”
西海水君的头低得更低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时候,你还年轻,跟着你父君守着这西海,也立下了不少战功。”
“臣,愧对帝君,愧对战亡的先父,也愧对西海万·民的信任。”
浓眉一挑,声音却依旧四平八稳,东华问他,“既已自知,那你有何打算?”
顿了顿,西海水君诚恳道,“臣定当亲自抓一抓西海的守卫军,日日勤练,提升兵力。”
他点了点抬头,接着问他,“多久?”
跪着的老水君愣了愣,小心翼翼,“十……年?”
紫衣尊神唔了一声,尾音长长幽幽。西海水君背脊冰凉,已是湿·了里外三层衣裳,他赶紧更正道,
“十……十万年……十万年……”
他又唔了一声,尾音明显地干脆利落。将怀中的红狐掏了出来,放在臂弯中顺了顺毛,东华还整理了一下它的尾巴。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8-30 20:20:00 +0800 CST  
“帝后有孕在身,吩咐后厨炖点补的来。”
方才还老泪纵横的西海水君见着那紫衣尊神臂弯里的狐狸,瞬间喜极而泣。涕泪横流之际还连连点头,遂赶忙起身告退去办这桩头等大事。
东华径直上了二楼,进门便就见着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凤凰。
“回来了?”闭着眼睛都知道来者何人的粉衣上神悠悠开了口。
他瞧了瞧床榻上的连宋,遂在软塌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给九儿诊个脉。”
折颜这才睁了眼,“我就猜这丫头是跑去寻你了。”说着他便伸出了手,“白家的狐狸,都是这股子拗劲。”
紫衣尊神唔了一声,意味深长,“看来折颜上神深有体会。”
嘴角抽·了抽,折颜遂给原身模样的凤九把了心脉。把了把,遂又有些不确定,将她幻回人形又把了把。眉眼拧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该啊……”
“看来你那十里桃林的避子桃,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你可别污·蔑我那仙桃。”他正色道,“当年那条小巴蛇吃了一箩筐,愣是四万年没能再怀上过!”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凤九。
折颜吞了音,半晌没接上话。紫衣尊神便也就看了他半晌,看得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家结的避子桃是否真的效用如此灵验。
半晌过后,几案上便现了一排瓶瓶罐罐。折颜叹了口气,遂好声好气还有些惋惜地同他说,“你若真舍不得二人世界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这处堕胎药倒是有十几种,你自己挑个喜欢的。趁丫头睡着,灌下去也就解决了。”
浓眉一挑,紫衣尊神看着他又看了半晌,一语不发。折颜观了观他的脸色,觉着自己可能多管闲事多操闲心说错话了。遂又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收了起来,换了另一排。
“若是舍不得那孩子,我这处保胎药也有十几种,挑个喜欢的,等丫头醒来了,给她服下。”
东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将那十几个玉瓶一并收入墟鼎。
“左右这些保胎药白真上神也用不到,本帝君便就一并笑纳了。”
折颜的嘴角抽·了好几抽,心道这紫衣裳的神仙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得刻薄。正想怼上几句的时候,便就听得他后头的半句,差点没叫他背过气去。
“至于那些堕胎药,这世间终有个万一,万一哪天撞了邪,你又舍不得那二人世界的快活,倒是可以让白真上神挑个喜欢的。”复又唔了一声,“兴许你也该吃几个避子桃。”
脸垮了下来,折颜的忍耐已是到了临界点。东华紫府少阳君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还真是几十万年如一日,半点亏都吃不得。就在他即将爆发之际,院子里传来了打斗声,伴着有些熟悉的叫嚣。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8-30 20:22:00 +0800 CST  
承接上文,继续来说说帝君发挥看家本事的事情,顺便还要提一提重点。
大家有没有觉得本文的主线脉络越来越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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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将爆发之际,院子里传来了打斗声,伴着有些熟悉的叫嚣。
“石头,你给我出来。祖·宗我还没打爽呢!”
折颜愣了愣,刚想出声伺机报复,嘴便被人封了封印,唔了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大约过了半刻钟,院落里便就消停了下来。估摸·着,那寻架来的小凤凰该是去它处寻这说话到处得罪人的老神仙去了。封印遂也被解除,他有些好奇。
“你怎么她了?她追你追到这处寻你的晦气!”
“本帝君能怎么她。”紫衣尊神给自己倒了杯茶,罕见地一饮而尽。
“那她怎这么气急败坏!”说着,折颜也端起了茶杯,润一润被·封印了半刻钟的嘴。
“不过就是给了她个避子桃罢了。”
一口水还没到喉·咙口便就喷了出来,呛得折颜猛咳了好几下才缓上了口气。
“你给她避子桃?”他遂有点跑偏,“那她到底吃了没?”
“你以为本帝君真会让她吃?”他掸了掸衣袖上的水珠,面露嫌弃之色,“不过就是想看看凤九究竟认不认得这避子桃罢了。”
“那丫头小时候常来我这十里桃林,她怎会不认得!”
“哦?”浓眉一挑,紫衣尊神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那本帝君问你讨要之时,你为何不说?”
愣了愣,折颜咬上了自己的舌圌头,只得尴尬一笑,“你也没问我,不是?”
“你不说,可是想等着看本帝君的笑话?”他不依不饶。
被揭·穿了小心思,十里桃林的上神笑得更干了,“你想多了,我也就是想治一治你刚愎自用的老·毛病而已。再说了,你这个人向来想得周到,我又怎会料到这次你竟如此大意!这么要紧的事,你也该施个障目诀才是!”
他唔了一声,冷着张脸看他,叫折颜头皮都发了麻。低着头,他委实有些不好意思,觉着自己这一招破·坏他人夫·妻感情之事,似乎也是做得太缺德了些。自责之余,他却突然顿悟,
“不对啊!既然你没施障目诀,凤九就该认出那是避子桃,她定没去吃它了,这才有了身孕!”
“本帝君何时说她吃了?”
“那你还作甚诋·毁我那仙桃!”他替自家的桃子愤愤不平。
“我高兴。”
折颜差点再一次被他气得背过气去。
“既然凤九没吃,少绾也没吃,那你把桃子还我。”他小气巴巴地朝他伸了手。
身旁的女子动了动,引得紫衣尊神回头去看。将她幻回原身,抱着安抚了一阵,他抬头便赏了那老凤凰一枚眼刀。
折颜只得耐下性子掐着嗓门压低声音,“我那桃子呢?”
“吃了。”东华淡淡答他。
父神养子又是一顿,遂还起了些八卦之心,“这是又被谁给吃了?”
“墨渊塞给燕池悟吃了。”
“那魔君?”
坐在对面的神仙嗯了一声,“你也认得?”
“前几日来这处寻凤九打架,被重霖给揍回去了。”他遂想到了桩正事,“这丫头自己跑出去寻你,重霖还以为她被那魔君掳了去,自责了好些时候。现在该是已在南荒寻那魔君要人了吧!”
紫衣尊神沉了沉,“他向来想得太多。”
“你不派人去趟南荒把他召回来?”
“也是该受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折颜有些看不下去了,遂也替那能打的文官说了句话,“重霖为仙挺端正,心思也缜密。这些年他一个人替你守着碧海苍灵,也是不容易。召回来说他几句就算了,别太过。”
东华抬眼瞧了瞧他,有些莫名,“本帝君说的是那燕池悟。”
愣了愣,折颜遂觉着自己又多管了趟闲事,干了桩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显得自己悟性差。收了心思,捋了捋思绪,他这才抓·住了方才那段对话里头的重点。
“你这趟是去办的什么差事?墨渊和少绾也跟着,难道真是出了什么大事?”
紫衣尊神从茶盏中抬眼瞧了瞧他,语气清冷,“本帝君还记得上次去十里桃林寻折颜上神,上神曾与我说过,‘若是小事,便说来听听。若是大事,就不必说了。’既然你也猜到是出了大事,那本帝君自然就不必同你说了。”
折颜隐居十里桃林,避世几十万年。这四海八荒的大事,他也的确不想再管。可东华这个神仙,向来喜欢把事情往轻里说。天大的事情都能被他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眼下,他说出了大事,那该是有多大的事情才能得他正眼瞧一瞧?心头一紧,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十里桃林的上神也不免起了担忧。
“究竟出了什么事?”
望了望怀中熟睡的凤九,东华欲掐个昏睡诀,却也还是没能下得去手。他将她送回楼下的寝殿内安顿好,遂与折颜一同入了二楼的另一间客房。层层仙障封·锁后,他们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01 20:59:00 +0800 CST  
“你可知白烜失踪一事?”
折颜一惊,“那孩子不是在北海?”
“究竟是谁说他在北海?”他敛了浓眉。
“我是听真真说的,真真该是听小五说的……”他仔细琢磨了一番,“小五是那孩子的亲娘,该也是能知晓他的行踪。”
“本帝君是听九儿说的,怕也就是白浅同她说的……”
“帝君的意思,小五说了谎·话?”折颜复又开始琢磨了起来,“她为何要编这套谎·话?”
“本帝君置于青云殿的连心镜被人盗走了。”
“连心镜?”折颜大惊,“那不是开启妙义慧明境的唯一法·器?”
“正是。”他转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可它却也不在白烜身上。”
“你怀疑是那孩子偷的?”
他点了点头,却没接话。
“烜儿偷连心镜做甚,又不能拿来梳头!”
“本帝君沉睡七万年期间,墨渊曾把净化逃逸的三毒浊息一事交给他。”指腹摩挲着精致的茶碗,东华的面色又沉了几分,“他会净化术法,也接·触过缈落元神幻形。虽是墨渊亲手带大的,却到底还年轻。就算再如何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上仙罢了。”
“帝君的意思是……”
“心智尚且年轻,怕是经不起诱骗。”
“会否是多虑了?”折颜劝了劝,“夜华当年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虽也年轻,但心智已是成熟。烜儿是调皮了些,但骨子里像他,未必能闯出如此大祸来。”
“他面对的,可不是个普通的妖怪。”
“却也不过是个化形罢了,能厉害到哪里去!”
“妖族的媚·术不输狐族,而摄心术却是那妖女使得最溜的。”他复又沉沉一叹,意味深长,“当年夜华在白烜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欠下了风·流债。我瞧白烜虽比夜华要调皮得多,但骨子里像他,未必就能受得住那妖女的魅惑。”
折颜愣了愣,颓然发现自己竟也寻不出个反驳的理由来。
“可还有一处叫本帝君想不通。”紫衣尊神润了口茶,“他体·内寄居着的分明是魔族之人的元神,并不是妖族的。这又是为何?”
折颜大惊,“帝君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谁?另一个元神又是怎么回事?”
东华睨了他一眼,悠悠答道,“忘记同你说了。此趟去办事,一不小心寻到了失踪的白烜,已是显了油尽灯枯之兆。怕是他那点儿微薄的仙气和修为已被他体·内寄居着的元神给耗得差不多了。本帝君与墨渊都探过,是魔元。”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说着,折颜便要往外头走,“你在哪处寻到的那孩子?我得去瞧瞧!”
“你急什么!”他放下了茶杯,“被墨渊和白浅带回九重天了。”
“你们还见着小五了?”粉衣上神有些晕,“我都快被你给绕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华这才把西南荒那片林子和后头山洞中的事情,挑了一二,说了个大概。信息量如此之大,叫折颜揉·着前关,头疼不已。
“那锁妖塔里头关着的,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他悻悻惆怅一叹,“要取那缚魔石,绝非易事。墨渊此番,还真是有些不计后果。”
东华抬了抬眉毛,也是惆怅一沉,“墨渊这个人,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旁人也是劝不动。”
“你与他打上一架,兴许能拦住他。不过……”他复又惋惜道,“那孩子委实是可惜了些……小五说夜华很是看重烜儿,遂才送去昆仑虚让墨渊亲自教。他也是块好料子……”
“本帝君不晓得那白烜究竟如何本事,但光就目前的状态,想来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若是能救回一条性命,怕也担不起太子之位。”
瘪了瘪嘴,折颜遂就收了仙障,“能入得了帝君眼的,四海八荒也就那么几个。你看人向来准,希望这次不会是走了眼。”
“你这是要去九重天?”
“总得去看一看。即便是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也还是得·救一救。谁叫他是白家人!”
话音刚落,一阵缥缈仙雾便就消散。紫衣尊神稳坐榻上,复又端起了茶杯。他的目光悠远,琢磨着个中蹊跷。
暮色沉沉,厚重的阴云拢了天际,将星迹月影挡了个严实。风拂着无忧树,片片枝叶沙沙。紫色身形自二楼厢房而出,拐入隔壁的雅居。不久后,他便又现了身形,自二楼而下,入了寝殿。凤九还睡着,桌上放着一个见了底的空碗,边上还散了些猪脚骨。东华替她盖了盖被子,掌心却不受控地覆上了她的小腹。那里,很安静,叫人觉着温暖而又舒心。他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将她搂进怀中。虽然它来得不是时候,可终归它已是来了。在之后的三年,东华觉着自己需得尽可能地留在凤九的身旁。而后的几万年,也许这四海八荒会发生些大事,大到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可无论如何,他都会扛着。替他们撑出一片干净的天空,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他会亲手栽培它,让它变得无比强大,足以保护它自己和凤九。这天地,终还是需要一个能镇得住的神仙来承。那人,不是白辰,亦不是白烜。那可会是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东华觉着自己的想法太过自私·了些。可若是大难临头之际别无选择,那么这个孩子便必须担起这四海八荒。就如同当年的自己那样,没有退路……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01 21:01:00 +0800 CST  
不知不觉已经九月,我们的三殿下也睡得差不多了,本周便就要惊醒~
本章长得很,要分三次更完。也就是这一个礼拜都更的是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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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苏醒


西海龙宫位于西海深处的一处浅滩。因四周临水,湿气浓重。日出时分,云雾渺渺,将这座气派的宫殿拢得亦幻亦实,仙气横溢。
迷雾蒙蒙的西海,晨曦微亮,空气微凉。院子内的菩提树伸展着枝叶,抖落了一夜的露珠。两只黄鹂落在枝头,清脆吟唱,扰了熟睡的人。
凤九揉了揉眼睛,遂又抓着东华的衣襟蹭了几下。浑身酥·酥·麻麻的,叫她觉着很舒服。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坦了!横在东华身·子上的一条腿缩了回来,凤九伸手去揽他的侧腰。她贴得他更紧了几分,慵懒地享受着这宁静清闲。
自来了这座龙宫,外加偷溜出去的七日,他们在西海已经呆了近一个月。遥记昨日里与墨渊上神和姑姑分开之时,墨渊对少绾说让她来西海玩几日。睡醒后灵台恢复澄明的凤九这才意识到他那句话的暗意。如此看来,他们还需得在这西海晶莹剔透的龙宫·内待上一阵子。复又想起了九重天上的亲朋好友,凤九生了些担忧。不知烜儿能不能挺过去;也不知成玉那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趟亲到底还成不成。遂想起头顶上那位还躺在床榻上至今未醒的连宋三殿下,老凤凰说他伤得挺重,后腰上直接被咬了个大窟窿,留疤定是免不了了,能保住性命便就算万幸。凤九其实还挺担心他。在幻梦境里,三殿下可是冒着羽化的风险,帮了他们的大忙。想到这处,凤九起了身。昨日东华带她回西海,她只迷迷糊糊地转醒了一小段,浑浑噩噩地喝了碗猪脚汤,也没能去探望一下三殿下。离开了七日,不知他的伤势有无好转些,醒了没醒。蹑手蹑脚地跨过东华下了床榻,她转身替他盖了盖被子。掀开鲛帐,她伸了个大懒腰,抖了抖有些僵硬的伤腿,遂从墟鼎里拿了套干净的衣裳出来。刚想去梳妆台梳一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凤九便撞上了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半磕着眼,揉·着自己的额头,还撅着嘴。她猜自己八成是撞上了东华的结界。睡个觉还得设结界,凤九觉着东华挺闲。轮着试了好几个诀法,她才将挡在身前的结界收了。简单梳洗了一番,凤九便就朝殿门去。苍何当了回门闩,栓得牢牢,叫她开门的时候费了点儿力气。西海湿气重,这木质的小楼也历经了万年的侵蚀,就好比水沼泽的学子厢房,门窗皆已是有些不牢固。吱呀一声,门开了,遂有个重物滚了进来,直接跌到了凤九的脚旁,还伴随着一声惊呼。
“少绾姐姐,你大清早的坐在门口作甚?”凤九赶紧去扶她。
“还不得怪你男人!”摔了个仰面朝天的魔族始祖神揉·着自己摔疼的后腰,望了望鲛帐依旧低垂的床榻抱怨了起来,“你们怎睡得跟个死人似的!祖·宗我昨夜砸门砸了一晚上。你们神仙的房子怎这么牢,砸了半天都砸不开!”
凤九笑得有些干。她刚刚收的结界可不是一般的结界,是个带隔音功能的结界。即便眼前这位顶着浓重黑眼圈的始祖神喊破嗓子砸烂门,他们也断是听不见分毫的。再者,若是东华有心要把她关在外头,他自然会在这殿门上动些手脚。她这位夫君,思虑向来周全,耍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耍得人团团转,还滴水不漏,叫人恨得牙痒,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脸皮于他,向来是身外之物。而惭愧什么的,他大抵也是不知道的。凤九扶了扶她,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贪睡,还睡得死沉死沉,山崩地裂都醒不过来的那种,也是难为少绾姐姐了。”
“不就是怀个孕!”少绾拍了拍自己的衣裙,“那块石头呢?难不成也怀·孕了?”
凤九本就笑得干,此刻干笑已是僵在了脸上。木愣了片刻,她才讪讪,“东华他累的时候,也是山崩地裂都叫不起来的那种。”
她唔了一声,一阵唏嘘,“你都这样了,他居然还不放过你!”
讪讪也僵在了脸上,凤九帝后小·脸一红,半晌也没能接上话。遂由衷感叹不愧是魔族的女人,真是豪放。光·天·化·日之下,便就谈论起了别人家关起门来做的事情,委实叫她自叹不如。
少绾瞧了瞧她的神色,遂又更笃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测,遂面露同情,好言相劝,“平日里放纵些也就罢了,现在肚子里带着一个,还是收敛些稳妥。”
凤九嘴角抽·了抽。眼下这个情形,她若极力否认,怕是那始祖神是不会相信的。要她点头认了,也是打死拉不下这个脸。凤九本就想赶紧去二楼瞧一瞧三殿下,若不是一开门便就遇上了个堵门堵了一整宿的,也不会耽搁这几句话的功夫。红·润的脸蛋上挂了客气疏离,凤九只得岔开话题。
“少绾姐姐在这处守了一夜,怕也是累了。东华还睡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我这就替姐姐唤个小仙婢来,领你去歇息。等歇息好了,再招呼你吃顿好的,你看如何?”
回想那几日在林子里风餐露宿,是也有些疲乏,少绾遂就点了头,“也好,吃饱喝足才能有力气打架。你告诉东华,等祖·宗我养足了精神头,叫他爷们点,别溜!”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04 19:30:00 +0800 CST  
客气疏离的笑愈加客气疏离,凤九赶紧领她去了院子外面。遂招呼了两个过路的仙婢,
“这位是墨渊上神的妻子,昆仑虚的女主人。你们领她去扶英殿另一侧的小楼歇息,好生伺候着。”
“是,帝后。”
小仙婢恭恭敬敬,便领着她往扶英殿的方向去。在那硬·邦·邦的玉石地上坐了一宿,少绾也已是浑身酸疼。这一路上,她难免有些迫不及待。那两个小仙婢走路走得慢慢悠悠,好似是在用飘的,叫她很是心急。顾及着墨渊的脸面,少绾只得克制住自己想揍人的冲动,将一步分成四步走,这才算是同那两个小仙婢保持了差不多的步速。凤九口·中的那栋小楼,其实并不是很远,若是走得正常些,也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便能到。而就是这么几步路便能到的地方,今日她竟走了小半刻钟。少绾望天,谁叫她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蹭吃蹭喝蹭住,只得万事忍字当先。复又一阵惆怅,她还真是挺想念那个能横着走的昆仑虚。
好不容易到了那座院落,刚一抬头,便见着小楼上挂着的匾额。魔族的始祖神愣了愣神,刚想开口询问,楼里头就走出了个很好看的娘炮。这位娘炮,委实忒他娘好看。虽然少绾自认为已经算是生得标致,但往那娘炮跟前一站,她大约只能算是丑了。复又忍不住瞧了他几眼,少绾觉着有些眼熟。正当她努力回忆之际,那位娘炮开口了。
“墨渊上神的夫人!幸会,幸会!”
眨着圆杏似的大眼睛,少绾没有吱声。
了然一笑,生得如花似玉叫女儿家都无·地·自·容的青丘狐狸洞老四作了一揖自我介绍道,“在下白真,是白止狐帝的四子。”
昆仑虚的女主人茅塞顿开。原来是白家人,难怪如此眼熟!据说这老狐狸家的老四还是那老凤凰的相好。东华成婚的时候见过,她同墨渊成婚的时候,他定也来过。客客气气地回了礼,刚想开口寒暄几句解解尴尬,便见着他身后又走出个人来。少绾探头望了望,竟又是个翩翩俊郎。抬头望了望那楼上挂着的匾额,少绾一阵唏嘘。这么俊的两个男人来青·楼找乐子,估计里头的姑娘们都争得头·破·血·流了吧!唏嘘的同时,她又琢磨了一下。白家的老四可是个断袖,他竟来青·楼寻姑娘?余光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白衣男仙,少绾恍然大悟。他们自同一间屋子里出来,定是关系不一般。没想到神族的青·楼竟如此清奇,还有男宠!凤九那丫头让小仙婢带她来这处,存的又是个什么心?
许是见那始祖神的一双大眼睛溜溜地在他与苏陌叶身上转悠,白真也察觉出了她的诧异来,遂不急不慢地同她解释。
“这位是西海二皇子,苏陌叶。”
抬了扇子,被引荐之人作了一揖,“在下苏陌叶。想必这位便是昆仑虚的女主人了吧!”
乌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如何知道是祖·宗我的?”
白袍男仙客气起来也真是客气,“虽然在下没能喝上墨渊上神的喜酒,但四海八荒皆知墨渊上神的那位夫人是个生得倾国倾城的魔族人。”
被奉承了一句的始祖神心里挺舒坦。遂又觉着有些可惜,挺会说话哄姑娘开心的一位公子,怎就成了个断袖!复又瞧了瞧他身前那位好看得不像话的娘炮,少绾扼腕叹息。如今好看的男人都成了断袖,也难怪神族的女人都扎堆似地抢那么几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可现在就连那几位都已是成了有妇之夫,炸成了烟花灿烂,神族女人的未来还真是堪忧。收了小心思,她这才开始思考眼前的状况。虽然那老凤凰被相好带了绿·帽·子这桩事情挺叫人解气,她也的确有些幸灾乐祸。可不知为何,却徒然生出了几分愤慨来。凤族就剩了他们两只凤凰,一个竟还成了断袖,不能为他们凤族的人丁做出半点贡献。若她没有活过来,凤族还当真就要落得个灭族的结局。今日,这头白毛小狐狸偷·腥被她撞见了,竟还大大方方地给她介绍起了这位新欢。不都说白家的狐狸爱面子,看来也不能一概而论。越想越气,少绾便就皮笑肉不笑地怼了苏陌叶一句。
“也幸好你没喝上。你若来了,怕是场面会比较难看吧!”
客气的笑顿在脸上,苏陌叶抬了抬眉毛,“不知在下犯了何事得罪了何人,竟在昆仑虚如此不受欢迎?”
她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道如此一位缓带轻裘的富家公子,没想到脸皮竟也如此厚实,装傻的本事还一套一套的。神族的纨绔子弟难道都是这么好看外加不·要·脸的吗?她遂又杞人忧天地替神族的未来担忧了一把,还带了那么点儿恨铁不成钢。想着自己到底是个魔族人,也不能像教训燕池悟那样教训这位叫苏什么的神仙,少绾只得收了已到嘴边的话转而笑了笑。
“别说祖·宗我没给你留脸面,自己琢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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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04 19:31:00 +0800 CST  
承接上文,东凤依旧甜甜。
这一更算是撒大糖了,都是大家爱看的桥段。
重点,没有。仙友们就看个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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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祖·宗我没给你留脸面,自己琢磨去!”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便转身朝外走。也便是几步路的功夫,她就回到了坐了一晚上的那座院子。
院内空荡荡的,却因着几株红艳艳的海棠也不至于太过冷清。二楼的门廊上,立着个熟悉的身影。她趴在半掩着的殿门口,正在超里头张望。于是,少绾便就一个飞身朝那处去。立在凤九身后,她也朝里头望了望。榻上躺着个男人,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
冷不丁的一句,叫凤九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两·腿一软跌在地上。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她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小·脸煞白。
“吓死我了……”
少绾唔了一声,“做了亏心事吧!”
“哪有!”她柔柔糯糯地抱怨了一句,“你们飞禽走路怎么都是悄无声息的!”
“那是因为我们有翅膀。”她答得理所当然。复又往里头望了一望,“那连宋是怎么了?”
凤九叹了口气,忧心忡忡,“说是被条海蛟给咬了一口。”
“这么不小心?”她又瞧了瞧,“祖·宗我记得他还挺能打的,怎就叫一条滑腻无·毛的长虫给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东华只说是弄巧成拙了。”
少绾点了点头,扼腕叹息,“大约是栽在了女人的手里。”
猛一回头,凤九怔怔望着她,“你们老神仙这都能算出来?”
魔族的始祖神睨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算的!如此能打的一个男人,等闲之辈定是伤不了他。眼下他把自己搞得这样惨兮兮,八成是为了演一出苦肉计。男人装脆弱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叫自己女人心疼嘛!这么点儿计量,也就只有你这个单纯的丫头才回·回落东华的套!”
凤九瘪了瘪嘴,“怎说着说着就说到我的头上来了……”复又朝里探了探头,“三殿下这都晕了个把月了,怎还没醒来……”
“伤得这么重,多晕几日也不算坏事。”她遂开始追忆往事,“当年你男人也受过一回重伤……”
凤九一惊,“有吗?史籍上说东华从来没败过!”
“倒是没有败……不过……”她又顿了顿,似是不确定这段往事该不该同凤九说。
“不过什么?”听了半句话,凤九的好奇心便就起来了,抓着她的衣袖缠着问后半句。
“两败俱伤,只不过庆姜伤得更重些。”
“是最后那场魔族之战?”凤九听故事的欲·望越发浓烈起来,索性拉着她坐在了地上,“可那时你已经死了,又怎会知道?”
少绾白了她一眼,“最后那一仗祖·宗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我说的是前头那一场!”
她遂开始同她说了起来。
那一仗,发生在约摸二十六万余年圌前。那几年,魔族与神族交手频繁,战事惨烈,双方死伤严重。那时,东华领着神族守在若川,庆姜领着魔族守在若水河南岸,左右还有妖族与鬼族伺机而动,可谓是极其凶险困难的一段时期。庆姜在外头打仗,她这个始祖神就守着腹地章尾山。虽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个战外一个守内,配合得天衣无缝。但实际上,庆姜派了几个能打的主没日没夜地盯着她。自打她从那颗蛋里头爬出来,这位魔族的领·袖便就一直提防着她篡位,就连在水沼泽的那几年他都没有放松警惕。后来战事不断,庆姜便就多长了几个心眼,比从前更疑神疑鬼些。那次交锋,发生得也是突然。东华领着神族深夜跃过若水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正在睡大觉的庆姜打了个措手不及。东西两侧的鬼族与妖族合力才算没有让东华釜底抽薪这一招得逞。军·队在外围斗得激烈,两位领·袖则在内圈打得焦灼。足足八天八夜,打到两人站都站不稳时方才被·迫停了下来。据说众将赶到之际,双方皆已是浑身浴血,四枚赤红的血目叫人分不清孰神孰魔。这件事情,也是后来现任玄之魔君煦旸的爹软·禁她的时候同她闲聊起的。那一架后,庆姜晕了百来日,据说东华也晕了半百日。后头东华醒来而庆姜还没醒的那半百日,魔族便就遭了殃,她这个被架空的始祖神也就跟着倒了血霉,被人顶在杠头上送去了战场。于是,就有了若水河北岸的那一仗。忆起过往,少绾不禁感慨。那一剑,与其说是墨渊给的,倒不如说是她自己送上去的。凡人也好,神魔也罢,总也逃不过这一天。那时,她看得挺开,也觉着这样的结局是个解脱。也正因为那场看起来惨烈实际上是她放了水的战仗,神族才在战局上占了先机。后头的事情,她不清楚,但终归洪荒时期的战火得以平息,也太平了十几万年。虽墨渊说其实后世依旧不太平,他也险些归了混沌。不过,少绾并没有太在意。都已是过去了的事情,还提它作甚!墨渊提它,也不过就是装装脆弱,想从她那处博取点同情和关注。她可不是身边那头心肠软得似滩水一样的母狐狸,这一招对她委实半点儿用都没有。
听了半天故事的凤九托着香·腮,神情恍惚,“你说那时候的东华,打起架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少绾一愣,“你难道不该唏嘘唏嘘?”
凤九继续托腮,“那时候东华是天地共主,一定很威风……”
于是少绾有样学样,也托起了腮,“虽是担了个天地共主的头衔,可异族都不买账。”
她唔了一声,“但打到最后,也都服帖了。”
魔族的始祖神点了点头,“在那个比拳头的年代,东华的确是拳头最硬的一个。”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06 19:48:00 +0800 CST  
两位嫁了好夫君的女人对面坐着,继续追忆着同一个男人昔年打架时的英姿。直到一片紫色衣角映入眼帘。
“你们坐在门口作甚?”
凤九这才回了神,抬起头,逆光中现了她夫君伟岸的身躯,太阳的光辉拢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她又看傻了。
“地上凉!”
他遂将她拉了起来,凑到她耳旁,音调上扬,带着明显的愉悦。他的呼吸染着微甜的白檀香,喷在她的颈侧,湿圌润温暖。薄唇贴上了她的耳·垂,叫凤九不禁浑身一颤,遂有低沉的嗓音钻入耳廓,横冲直撞地抵达了她的胸口,催得心跳猛烈。
“晚上,本帝君让你看个够。”
凤九打了个哆嗦。还在地上坐着的始祖神也打了个哆嗦,遂赶紧捂着眼睛一溜烟地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地就往边上的一间屋子跑。这情景,辣眼睛,实在太辣眼睛!少绾觉着自己需得随便寻个什么地方歇一歇眼睛,即便是那青楼也成!
凤九通红着脸,低下头也不好意思再看他。东华勾着嘴角,捧起他的脑袋强·迫她再次看向自己。凤九赶紧闭了眼,若是再这么下去,保不齐她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色·欲熏心掐个狐媚·术来勾引东华。正当她极力抑制内心乱撞的小鹿之时,她那如意郎君又开口了。
“想当年帝后赖在本帝君的太晨宫报恩不肯走时,经常躲在暗处偷偷望着本帝君。现在本帝君大大方方地让你看,你却又不愿看了。”他叹了一声,很是神伤,“这才成婚两年,你便就这么不待见本帝君了。”
愤·恨地咬了咬牙,凤九踮了脚尖便要去亲他,却被他一巴掌捂住嘴巴推了开。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可揽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
“大白天的,你就不怕被人瞧见丢·了脸面。”
她磨了磨牙,“我同我自己的夫君亲近,怕什么!”
东华唔了一声,语气飘飘,“可本帝君到底也是个上古尊神,还是要顾及些脸面的。”
凤九愣了愣,觉着今日自己撞了邪。他夫君竟也会想到要顾及颜面?他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于他来说一文不值的身外之物!心·痒难忍,已被欲·望蒙蔽了理智的凤九帝后神生里头一回对着个男人掐了个狐媚·术。嫣红色的气泽随即散了开,叫天空都变得朦胧了起来。紫衣尊神望着他,眼底尽是笑意。他再一次靠近她,可怀中之人却好似心虚般退了几步,直到贴在门框上再也无路可退。揽着她的臂弯又更紧了几分,他的话音里头充斥着不怀好意。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便怪不得本帝君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说话间,他们已是回了寝殿,殿门紧闭,遂有结界封了鲛帐,叫凤九后悔都没地方逃。她哭丧着脸,觉着自己这一辈子都没用过狐媚·术,怕是没掌握好轻重,一不小心过了头。东华咬着她的脖颈,扯着她的衣裳,有些粗·暴。凤九是真后悔了。可狐媚·术没有解术,只待这股子劲过去了才能自行解除,是以一直被列入青丘禁术名录。眼下,她坏了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施了这个术法,虽对象是自己祭过天地入了婚媒簿子的夫君,可她现在怀着身孕,若是东华因着中了狐媚·术便下手不知轻重伤着那还没成型的孩子……凤九捂了眼睛,肠子都快悔青了。
一串轻笑从她的颈窝处传来,她遂对上了东华注视的目光。此刻,他看起来很冷静,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眼角也弯着好看的弧度。他压着她,却一手支着头,银色的长发从肩头泻下,衣襟依旧合得严丝合缝。
“敢对本帝君下狐媚·术,”紫衣尊神挑了挑眉,“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对本帝君施了媚·术的女人,是个什么下场?”
凤九愣了半晌,吱吱呜呜,“扔……扔出去?”
他笑了,拧了拧她的鼻尖,“你可是吃了人家的筋胆。”
“缈落?”
东华又挑了挑眉,“以那妖女的修为和妖法都没能让本帝君落套,那帝后认为以你那点儿微薄的能耐,能魅惑得了本帝君?”
凤九撅了嘴,声音轻不可闻,“我错了……”
低头亲了亲她,紫衣尊神的眼底已是柔成了一片汪·洋,“若不是你怀着身孕,本帝君倒还真想尝一尝那狐媚·术……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凤九羞红了脸,被他压在身下却也动弹不得。东华的吻再次落下,却没有了方才的蛮横霸道,宛若初·夜那般温柔细致,带着绝对的克制。凤九闭上了眼睛,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全然享受着东华的热情。那些已知和未知的大·麻烦,暂且放一放吧!失神之际,她这样想着……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06 19:50:00 +0800 CST  
承接上文,走剧情,某条飞翔的带鱼醒了~
晋江、简书同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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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楼寝殿的门一直到午膳时辰彻底过后,才终是开启。紫衣尊神从里头走了出来,清俊威仪,叫人不敢冒犯。他唤了个仙婢,让她端些膳食来。因着前一日西海水君的吩咐,整个龙宫都知道了帝后怀·孕一事。虽东华帝君并没有特别嘱咐什么,可待到小仙婢们端着迟来午膳来到红楼时,却也叫刚睡醒从二楼房间里出来的少绾目瞪口呆。十道菜式外加一列大补汤,摆在院内的石桌上满满当当。凤九见着有这么多菜,便就招呼她一同来吃。左右他们也吃不完,这么些好菜弃了也是浪费,不如多一双筷子,也好边吃边聊。
就着边角料吃了几日馒头的昆仑虚女主人也没有同她客气,上了饭桌便就开始狼吞虎咽。东华瞧了瞧她,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写着嫌弃。即便是今日饭桌上的那条鱼,少绾依旧只能吃些边角料,但她还是吃得乐滋滋。这么一大桌子的硬菜,她上回吃着还是在东华的成婚宴上。于是一顿饭下来,一桌子的菜便也被她收拾了个干净。小仙婢们收了碟碗,又给他们上了些鲜果也沏了壶好茶。三个人围着石桌坐着,便就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就又来了两个神仙,那便是晨起十分在青楼里照过面的白真和苏陌叶。人多热闹之际,喝·茶便就太过无趣了些。于是苏陌叶又命人拿了几坛西海的佳酿助兴。凤九闻着酒香,咽着口水,自己喝着茶。
这一日过得清闲自在,待到明月东升,他们也便散了席。白真同苏陌叶上了二楼去探一探连宋,而一直话不多的紫衣尊神则被刚回来的重霖叫去了不知道哪里。先前还热闹非凡的红楼院子里,就剩了凤九和少绾两人。于是,在水沼泽做了十多年好姐妹的两位夫人便就聊了些拿不上台面的八卦。凤九啃着仙桃同她说着自己与西海的交情,从她小叔说到苏陌叶再说到连宋与苏陌叶的惺惺相惜。自然,她没有说儿时干的那些混账事,专挑体面的说。
少绾大惊,“那姓苏的居然还和连宋有一腿?”
“你想到哪里去了!”凤九笑得前仰后合,“三殿下可是有心上人的,而那人也绝不是苏陌叶。他们两个,是西海八荒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又怎会成一对断袖!”
睡了一觉还换了一身红衣的始祖神喝了口茶压了压惊,“怪不得!早上那两个小仙婢领我去青楼便见着苏陌叶从里头出来。青楼居然建在了自家府邸,他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凤九又笑得眼泪汪汪,“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她遂朝着面前的小楼指了指,“那匾额上写的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少绾望了望,即刻答道,“红楼。怎么了?”
“楼下种的是什么?”她又问她。
“海棠啊!”
凤九循序渐进,“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
“那你可有留意那青楼门口种的是什么?”
少绾顺着记忆想了想,“芭蕉树。”
“芭蕉叶又是什么颜色?”
“绿色……”她茅塞顿开,“这么叫的青楼啊!”
凤九点了点头,“不愧都是凤族,老凤凰和你一样,也想歪了!这不,和我小叔闹脾气呢!”
少绾瘪了瘪嘴,“这名谁起的?这么不会起名字!”
放下啃了一半的桃子,凤九抹了抹嘴,遂凑到她耳边,“我告诉你,你可别到处说……”她复又左右望了一望,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是西海水君。”
“原来是那老头·子,简直是个废柴!”
少绾的声音本就生脆,眼下因着得了个秘密,嗓门便就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度。
半个桃子滚到了地上,凤九赶紧捂了她的嘴,以防她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来。她一个劲地朝她使眼色,挣扎了半天的始祖神这才想起来那西海二皇子还在楼上,遂立刻改了口。
“我们家那老头·子,在某些方面的确废柴,你说是不是!”她尴尬地补了一句,遂再次提醒自己现在是在别人家蹭吃蹭喝蹭住,需得收敛些。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凤九把桌子下的半个桃子捡了起来,觉着有些可惜。摸·着自己鼓鼓囊囊的狐狸肚子,她索性便站了起来。
“我们上外头逛一逛,姐姐你大约也是头一回来西海水君的府邸。这处奇花异草众多,风景也好。”
说着,她便拉着她往外走,全然将上回自己夜出时迷路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凤九同她一路往东,那条路她相对熟悉,是出入龙宫的必经之地。
西海的夜晚静静,海风吹着水草似的植被绒绒。因着方才喝了些小酒,少绾便就起了些兴致。玄青呈在她的掌心,五指一紧,她便在一处空地上舞了起来。凤九寻了边上的凉亭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看她舞得行云流水,刚柔并济,遂就生出了几分羡慕。如果她也能有少绾那样的身手,就不会处处连累东华。当遇到战事时,她便可以与他并肩作战,替他分担。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08 20:13:00 +0800 CST  
清风微凉,叫凤九起了些许困意。她打了个哈欠,遂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清腥的海息。一阵暖意袭来,遂带来了及时的温暖。凤九启眼抬头,便见着东华褪了袍子裹了上来。他在她身旁坐下,臂弯紧揽。凤九遂就靠了上去,倦意更甚。
“我是不是该同重霖去道个歉?”她有些不安,“我偷偷跑出去,害他也到处寻我……”
“结果也没寻着。”紫衣尊神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额发,“连本帝君走丢的帝后都寻不回来,他怕是也受不起你的道歉。”
凤九惭愧难当,“我晓得我不该跑出去寻你,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尤其是与你有关的事,我全都想知道……”
“有些事情……”他顿了顿,遂望向了不远处正在舞剑的少绾,“该让你知道的,本帝君自然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也无需多问。”
“道理我都懂……”她又打了个哈欠,“你的嘴向来严实。若你决定了要瞒我,便一个字都不会吐露。我只得自己琢磨……”
东华唔了一声,“瞎琢磨有用?”
“你若能把事情同我说了,我便能省去那些瞎琢磨,”她的声音越发轻微,带着倦困时的呢喃,“那样我也能安心些。”
紧了紧她身上的袍子,紫衣尊神亲·吻了她的发·丝,“你困了,睡吧!”
她点了点头,“别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
“你若乖些,我便不走。”
怀中之人的呼吸已是均匀悠长。她睡着了。月光映着她半边的睡颜,叫他挪不开目光。
“石头!”
一声轻呼,东华回了神,遂就对着来者飞去了一记刀眼。凭白挨了一记眼杀的始祖神即刻收了话。往他怀里瞧了瞧,她比了个口型——睡着了?
他的目光再度落回到凤九身上,点了点头。
“你若是不愿住那青楼,便就在二楼住下。想来三殿下也不会有甚意见。”
说着,东华便起身抱着凤九往扶英殿的方向走。少绾知他多半是要直接回去安置凤九,便也就跟在后头,免得一会儿自个儿迷了路。虽说她是个魔族人,可毕竟是个女人。若是真的在青楼住下,传出去名声也是不大好。回红楼的路并不长,这一路,紫衣尊神闲庭信步,走得平稳缓慢。少绾瞧着他那四平八稳的模样,虽然有些心急,却也不敢催促他。还未行至红楼,便见着几个仙婢急匆匆地往里走,院子里也传出了嘈杂。东华望着那处,浓眉一拧,遂才将熟睡的凤九幻回狐狸原身纳入了衣袖。他加快了步子,少绾一个不适应,加紧步子的那一刹那差点栽了个跟头。稳了稳脚步,她赶紧跟了上去。院子里,聚着好些个神仙,以西海水君为首,白真与苏陌叶亦在场。
“出·事·了?”紫衣尊神正色道。
“他醒了。”
他的目光遂转向二楼敞开着的殿门,“可有通知折颜?”
“已派毕方鸟去九重天报信。”白真答了他的问。
说话间,紫色身形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了二楼的殿门口。他抬手止了医师的跪礼,遂亲自探了连宋的心脉。
榻上方才转醒不多时的连宋三殿下面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不停地颤着。汗珠不断从额头上冒出,顺着脸颊淌落,湿·了衣衫也湿·了身下的被褥。
“你怎不多晕几日,知道疼了?”他从墟鼎里取了颗丹药出来塞·进了他的嘴里,“这丸止疼药先借你应急,下次记得寻折颜讨上一瓶还给本帝君。”
缓了许久,榻上的连宋三殿下才开了口,“她嫁了?”
东华并没有答他的问,却转而问他,“你可知今日是初几?”
他沉了双眸,颤·抖的薄唇终是吐了两个字,“初十。”
“看来脑子还算清楚。”他叹了口气,“放心,她没嫁。”
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连宋默了许久,才又说了几个字,“却也没来……”
“你先顾好你自己。”紫衣尊神破天荒地宽慰了他一句,“来日方长,急什么!”
方才的那几句零碎的话外加剧烈的疼痛已是叫连宋耗尽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灵台又渐渐模糊了起来。他连抬眼皮的力气都使不上,便也就放任自己再一次昏睡过去。
“照看好三殿下,若有状况,院子里有的是人。”
这位西海医术最高超的医师立刻跪下领命。这一夜,乃至后头的几日,怕是都不太好过!若是榻上这位四海水君出个什么岔子来,估计他这神生也就跟着一并交代了。暗自叹了口气,临危受命的医师回到了病榻旁,又替他把了把心脉。三殿下的脉象依旧不太稳当,这后腰上的伤势实在太重,若是处理不好落下顽疾来,怕也是要毁了自己一世的名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恭恭敬敬地将紫衣尊神请了出去。这位尊神不在,他才好集中精神来照看三殿下。只希望那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能早些回来,他才好把这烫手山芋还给他。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08 20:16:00 +0800 CST  
又是超长的一章,一更就是一个礼拜。
这一更,一桌麻·将已经坐上了一位。一缺三,仿佛已经让大家看到了最后的大·招。莫急,这篇就是会慢慢达到高··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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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将息


连宋这一睡,便又过了好几日。许是上苍怜悯,叫他免去了些苦头。折颜从九重天赶了回来,继续着手处理这有些棘手亦算是挑战的伤势。
他再次转醒之时,恰逢天降甘露,浇得楼下的海棠落了一地的红色花瓣。凤九拿了个钩花的白色布袋,拢着仙障跑去树下收集花瓣,说是要做花泥香膏和海棠糕。东华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看她忙活,也没有半点要去帮忙的意思。蹲在地上,凤九挑挑拣拣,把干净新鲜的花瓣收入袋中,不多时便装了满满一袋子。起身正要往回走,却忽觉一阵眩晕,遂眼前一黑、脚下一沉。随后,她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东华将她抱了回去,放在床榻上问她怎么了。凤九摇了摇头,说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气血不足,叫他勿担忧。拿起手中的布袋子晃了晃,遂散出浓郁芳·香,叫她心情都跟着明朗了起来。
“九重天上没有海棠,青丘也没有。印象里好像只在这处见过这几株。”
“你若喜欢海棠,本帝君带你去碧海苍灵看个够。那处海棠成林,各种颜色的都有,到了花季的时候,你一定会喜欢。”
凤九甜甜地笑了,满心期待,“你终于要带我去碧海苍灵了吗?”
东华嗯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等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你也养好了身·子,定带你去玩一玩!”
“我没事!”她又同他强调了一遍,“不过就是怀·孕初期有些不太适应罢了,过几日待习惯了也就好了。”
……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1 19:55:00 +0800 CST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1 20:08:00 +0800 CST  
折颜又瞧了她一眼,手上的活儿却依旧利索。趴·在榻上,里衣褪·到腰·下、云被也褪到腰·下的连三殿下见着这一幕,竟也是泰然自若,八风不动。他若是能动的话,估计还是会拉一拉云被稍微遮上那么一遮。只可惜眼下这腰上的伤叫他动弹不得,既然动不了,连宋也就不费那个心思,索性与她闲聊了起来缓缓这尴尬。
“本殿下不过是受了些小伤罢了,竟也能劳驾魔族始祖神亲自前来探望,实在是叫我惶恐。”
少绾不敢回头,只得坐在门·槛上同他寒暄,“用不着惶恐,我也是替墨渊来看一看你。你好好歇着,待墨渊事情办完了,便就来看你!”
“我这伤也不是什么大事,再休息几日便也就能回九重天了,不必劳烦墨渊上神特地跑一趟西海。”
折颜收了药·罐,开始替他缠绷带,“你若是能自行走回元极宫,本上神也便不用两头跑!”
少绾这才想起那个被自己男人带回九重天去的徒儿,遂就顺便问了问情况,“烜崽子可还喘·气?”
“还有的救。”
许是手上的力道有些重,连宋闷·哼出了声,身形都跟着抖了好几抖。
“你且忍一忍,是会有些疼。若是不绑紧些,膏药渗透不下去,好得慢且不说,还得多换几次,你也是遭罪。”
床榻上,连宋止不住地颤·抖,紧·咬的牙关似是要把白花花的牙齿也给磕断。身上迅速覆了一层汗,咸涩的汗珠沾到伤口,叫他猛地一激灵。
“你该索性把我拍晕先!”
“你这才刚转醒,若本上神再拍晕你,怕是要影响日后的恢复。”他利索地打了个结,“你醒得也是不巧……”
折颜替他拉上了里衣,遂将他翻了个身让他侧躺着,以免压到伤处。这一连串的动作虽已是轻缓至极,却还是叫连三殿下再次闷·哼出了声。顺着一声隐忍的哀嚎,他接了话。
“最近本殿下头顶悬了颗闪闪发光的灾星,霉运当头,诸事不顺,醒得不凑巧倒也不足为奇。”
说话间,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少绾见了,便就起身同他寒暄了起来。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1 20:10:00 +0800 CST  
“重霖!”她攥了拳头就捶了他一拳。
重霖也没躲,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意,“别来无恙!”
“你来得正好。前几日·你回来,便就没再见你。东华又把你差去哪里干累活儿了?对了,听说上次你去我们魔族寻燕池悟那小兔崽子要人,没把他怎么样吧?”
“扑了个空。”他答得简单。至于其余的问题,重霖并没有打算回她。
少绾哦了一声,遂还有些担忧,“那处还太平吧?”
“后头总也少不了一番争夺。”
她点了点头。东华把那聂初寅的脑袋拧了,他身后留下的地盘便就成了其余六君争夺的目标。那几个魔君的身手本就不分高下,即便煦旸略胜一筹,可要是打起群架来,怕是一时半刻也分不出个输赢。东华这笔账算得挺·实惠,不但了结了私人恩怨,还连带着搅了魔族七君鼎立的格局,让他们先起个内讧,便也就没心思管南荒以外的事情。
“你是来看连宋的吧!祖·宗我一个女人留在这处也不太方便,你们男人聊!”
说着,她便往外走。重霖点了点头,遂就进了屋子。折颜正在整理一旁的瓶瓶罐罐,见了他进来,便也很有眼见地说了一句。
“你们先聊着,我去青楼歇会儿。”
顷刻间,殿内就便就剩了他们二人。连三殿下躺在榻上也起不来,歪着头见重霖一直站着也觉着累得慌,遂招呼他坐下。重霖踌躇了片刻,便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
“三殿下,可有好些了?”
“暂时只能这样了,兴许过一阵子能好些。”
他的面色依旧不好,虽折颜给他塞了不少补药,但当初受伤之时失血过多,一时半会也调不过来。眼下,他只觉浑身无力,也颇为无奈。
重霖沉了沉,“帝君吩咐,他那头的事情暂时不需要三殿下操心。”
“就我现在这副模样,即便要操心,怕是也只能瞎操心。”复又想起了那日自己昏过去的事情,他问道,“最后可有取到麟珠?”
白袍的掌案仙官点了点头,“取了。”
“那连心镜是否已制成?帝君有无探过妙义慧明境?”
重霖默了片刻,“虽是制成了,但那面新的连心镜却不知为何无法启动。”
神情忽而凝重,连宋有些想不通,“依着帝君制镜的本事,不该发生这样的情况。”
“这也是帝君困惑之事。”
“可是耗材有问题?”他顿了顿,遂想起了什么,“会否是那麟珠在鲛鳞潭崩塌之际,被落石砸坏了?”
他摇了摇头,“四颗麟珠帝君都试过了……”
“四颗麟珠,你一锅端了?”连宋大惊。
重霖点了点头,遂有些不解,“难道还要一颗一颗去挖?”
连宋讪讪一笑,掩了掩尴尬,遂暗暗顺了口气,心道这平日里做事仔细慎重的掌案仙官,打起架来还真是豪迈大气!不亏是东华紫府少阳君座下七十二神将之一,委实不一般。琢磨了片刻,他担忧道,
“那便是至今还未探得妙义慧明境的状况。”
“不错。”
此刻接话的是立在门口的紫衣尊神。
重霖遂起身作揖行礼,“帝君!”
殿门在身后合拢,遂有一层仙障掩在其上。
“本想让你安心调养,不过看来你也没这个心思。”
“晕了这么久,似乎错过了许多大事!”他勾了嘴角,昔日的神采若隐若现,“听说帝后怀·孕了。”
紫衣尊神唔了一声,“那凤凰的嘴果真还是一如既往得不牢靠。”
“那就先恭喜帝君了。”
给自己满了一杯茶,他这才悠悠接了话,“记得准备贺礼。”
一丝笑意浮在了脸上,叫他暂时忘却了伤口那叫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听折颜说,你们寻到烜儿了。”
“那他也定同你说了白烜目前的情况。”
“那魔元……”连宋沉了一声,若有所思,“帝君该是已经有了论断吧!”
“不过是猜测罢了。”他润了润喉,直奔重点,“墨渊和白浅要取锁妖塔里头的缚魔石。”
连宋愣了愣,眉头紧锁,复又沉了半晌,“怕是……没那么容易……”
殿内一片沉寂,重霖左右望了望,提了句问,“臣斗胆,那锁妖塔的镇塔妖不是早已被帝君斩杀了吗?”
连宋看了眼他,这才想起来殿内还有个外人。遂又看了眼他边上的紫衣尊神,不置可否。
东华喝着茶,也没有抬头,语气一贯得清幽,“本帝君座下七十二将,如今也就只有重霖还留在身边侍奉。三殿下但说无妨。”
“那镇塔妖……”他顿了顿,“是杀不死的……”
重霖一怔,遂很快恢复了平静,“三殿下的言下之意是,镇塔妖依旧在那锁妖塔里头?”
“不错。”紫衣尊神好整以暇,“斩杀之说,不过是字面意思罢了。”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1 20:11:00 +0800 CST  
承接上文,第一个坐上麻·将·桌的这位,楼主要来好好皆说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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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杀之说,不过是字面意思罢了。”
他遂接着说起了往事。
“那镇塔妖,是父神留下震慑九重天的。父神之所以留下他将他押入锁妖塔,实则是因为他老人家也没法子去除他的魔性。他是第一代妖王,也是历届妖王里最厉害的一个。父神说他亦妖亦魔,是以尤为厉害。他之所以厉害,还有那么一处无人能及的优势,那便是不死之身。父神弄不死他,是以只得另寻他法。他建了一座塔,将他逮了来,用缚魔石压住他体·内的魔性,将他锁入塔内。这一锁,便是几十万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甚少。父神羽化后,便只有本帝君、墨渊与折颜知道。本帝君卸任天地共主之位时,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老天君,一代一代传了下去,便就传到了如今夜华这一辈。”
紫衣尊神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话说多了,便觉着有些口干舌燥,遂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连宋见他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便接了他的话头。
“约摸八万余年·前,有几个神仙闯了锁妖塔,致塔顶坍塌,缚魔石坠落。妖王乘机逃了出去,却又不小心被帝君给撞见了。你家尊座封了二十七天,一路追杀·人家,连着打了五六天,差点将二十七天都拆了个干净。”
东华抬眼瞧了他一瞧,凉声道,“看来三殿下今日精神不错,气力也挺足。”
连宋咳了几下,又喘了口气,正儿八经,“既然这桩事情要告诉重霖,便就是帝君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这锁妖塔的历·史,以及塔内的情况,还是说清楚些为好。”
紫衣尊神抬了抬眉毛,低头继续喝·茶。于是神族的皇子连宋三殿下便继续向那老神仙的掌案仙官讲述那段沉重的过去。
“妖王踏出锁妖塔,缚魔石便就对他没了作用。那块缚魔石从塔顶坠落后,也断成了两半。那日,本殿下恰好路过那处,便就顺便施了个术法融了融。”
软榻上喝着闲茶的尊神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还真是巧。”
连宋看了他一眼,决定当做没听见,继续自己要说的话,“缚魔石虽是被融上了,却不及完璧时那么有用。帝君与妖王战了五六日,几位天神和塔匠也只来得及将锁妖塔稍作修缮,简单将塔顶封起来了事。缚魔石无法置于如此简陋的塔顶,便只得将塔基掘开,将缚魔石埋在了塔底。帝君打完架后,便就将妖王又扔了进去,并加了封印,筑了结界。锁妖塔本为七层,后头为了看起来体面些,遂又加了两层,这才有了如今的九层妖塔。当然,体面一说不过是拿来忽悠那些不知情的神仙罢了。那两层,暗藏玄机。”
“本帝君放了昊天塔在第八层,第九层则置了九黎壶。”紫衣尊神简而意赅。
“炼妖壶?”重霖大惊。
他点了点头,“若是连昊天塔都镇不住他,便只能将它关到九黎壶里了。”
“可无论是昊天塔还是九黎壶,都是能把神仙也给一并吸进去的法·器!”
“所以父神才将那妖王关入了锁妖塔,而不是昊天塔亦或是九黎壶。”
白袍的上神很是不解,“可那妖王并非帝君对手,何以需用那样厉害的法·器去镇他?”
“那妖王·还有个厉害的地方……”连宋顿了顿,“每死一次,它便在混沌界走了一遭,得以吸纳混沌之力,而变得更为强大。”
紫衣尊神转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当年父神不晓得他那本事的时候,斩杀过他一回。后来逮他入锁妖塔时,便就已是有些力不从心。从锁妖塔中逃逸的那一次,若不是本帝君发现及时,怕是那一日他便就毁了九重天,乱·了四海八荒的太平。而本帝君斩杀他的那次……”
“你一怒为红颜,真真是坏了大事!”
侧躺在床榻上不得动弹的连宋三殿下作了一副痛·心·疾·首状。东华睨了他一眼,脸上却也瞧不出多大的情绪来,只语气又清冷了几分,叫人觉着彻骨的寒。
“也不知当初是谁的二哥闯了锁妖塔,毁了塔顶,致缚魔石跌落受损。”
连宋的脸色一僵,遂又白了白。
“也不知是谁的女人自不量力地跟着闯了进去,最后被压在了那缚魔石的下面。”
被揭了伤疤的连三殿下闭上嘴,不说话了。
见他收了口,紫衣尊神这才继续方才要说的话,“那一次在塔内,有缚魔石镇着它的魔性,本帝君卸了周·身仙法与他肉·搏却也占不到丝毫便宜。这一回,他活过来究竟能有多厉害,更是无人知晓。墨渊能否取到缚魔石暂且不说,就算他当真从塔基里将那缚魔石取了出来,恢复魔性的妖王到底有多强大,他们能否全身而退,亦是个未知数。而没了缚魔石的锁妖塔到底还镇不镇得住他……”
“臣以为,那缚魔石万万取不得。”
“个中道理,大家都懂。”连宋插了一句,“可亲情这个东西,却不是道理能讲得通的,无法受理智操控。”
“帝君……”重霖望向紫衣尊神,希望他能出面制止此事。
“这件事,并不是本帝君说一句,便能断了他们的念想。”他遂放下了茶盏,“墨渊向来想得仔细,做事也有分寸。他去取那缚魔石会有甚后患,他自是一清二楚。就算因他祭了东皇钟七万年,错过了些事情,以夜华的性子,也会事先同他将这些事情说上一遍。墨渊带着白烜回九重天也已好几日,却也没动那锁妖塔,定就是在商讨法子来应对各种情况。”
“你不回去瞧瞧?”连宋问他。
“他们决定要做的事情,本帝君去插手作甚。即便要开启昊天塔亦或是九黎壶,也是他们去启,术法墨渊都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能白拿的。”紫衣尊神遂起身,“重霖,本帝君需你去九重天待一段日子。若是墨渊或者天君有动作,记得关好太晨宫的宫门,守住后院的库房,别让妖王打到本帝君的府邸来,糟蹋了一库房的宝贝。”
连宋嘴角抽·了好几抽,“你这就不管了?”
东华瞧了瞧躺在榻上不能自理的连宋,浓眉一挑,“你想让本帝君怎么管?”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3 19:47:00 +0800 CST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3 19:59:00 +0800 CST  
见着气氛尴尬,重霖觉着自己有些多余,遂起身作揖,“臣领命,这就启程去九重天。”
东华收了仙障,放他出去。殿门一开,便就见了个红衣裳的女子猫腰坐在门外。刚要迈步的重霖即刻顿了住。
“帝后。”
地上的女子遂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裙,有些窘迫,“老凤凰说三殿下醒着,我便来看看。”
“那便进来看看吧!”殿内传来了她夫君的声音。
一进一出,凤九遂挪到了床榻旁。虽然今日说了不少话,但连三殿下的面色依旧白惨惨,一副病容,叫人瞧着就担忧。于是,凤九便担忧了起来。
“三殿下可有觉着好些?”
连宋唉声叹气,“伤口挺疼,还有些头晕。”
瞧着他那虚弱的模样,凤九也觉着挺可怜,遂就掏心掏肺地安慰了他一番,“折颜说你伤得重,失了不少血,头晕也是正常,待过几日养好了便也就好了。成玉那处你不必担心,成婚宴并没有如期举行。”复又推心置腹地给他吃了一大把定心丸,“说是日子不吉利,要重新选,且近百年都没有适合他俩的日子。”
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连宋心满意足。心情舒畅之时,余光瞥见那紫衣尊神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心头一抖,遂赶紧转了话题。
“本殿下还没来得及恭喜帝后!”
凤九小·脸一红,低下头,面上染了一层羞涩,“怎么都知道了……”
“也就这么几个人知道罢了。”东华遂起身朝外走,“你玩了一天该累了,三殿下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那你好好休息!”
临走前,凤九不忘关怀了他一句。
“走了!”
她赶紧跟着东华出了寝殿,遂还很体贴地把殿门关了个严实。回到楼下,凤九便若无其事地往榻上一歪,看起来懒洋洋。
“你扒着门缝听墙角,可有听到些你想知道的?”
被自家夫君拆穿心思的凤九翻了个身,看起来有些委屈,“你那仙障如此密实,我能听见什么!”
他遂褪了外袍躺到了她的身旁,“敢扒着门缝听本帝君的墙角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这四海八荒也就只有你这么一头胆大妄为的小狐狸。”
凤九往他的怀里一靠,打了个哈欠。许是因为舒服,九条狐尾一下子便显了形,毛·茸·茸地铺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
“听便听了,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这副形容再配合着她的这句话,叫人觉着挺嚣张。
浓眉一挑,东华抓·住了她的一条狐尾,“你说……本帝君不能把你怎样?”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3 20:00:00 +0800 CST  
承接上文,凤九在东华面前显了九条狐尾,那么,楼主是不是卡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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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眉一挑,东华抓·住了她的一条狐尾,“你说……本帝君不能把你怎样?”
一条狐尾被他拽着,凤九开始有些后悔,“拔我尾巴可不行……”
他遂就压了上来,两手抓了她四条尾巴叫她不敢轻举妄动,“那你觉得,本帝君能把你怎样?”
凤九抓·住了他眼中闪烁着的意味深长,便就明白了他指的怎样究竟是哪样。于是她又多了几分懊恼。想着东华那些翻不完的花样,她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他讨好他。
“帝君想把我怎样就怎样,帝君是凤九的夫君,无论帝君把凤九怎样,凤九也得受着。”复又觉着可能自己方才的那句话还不够有诚意,便又诚恳地多加了一句,“欣然接受,毫无怨言!”
东华松了手,一个翻身便躺回到了榻上,遂叹了口气,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说得好像本帝君总欺负你似的。”
凤九瘪了瘪嘴,心道平日里你欺负我难道还少?
东华背过身去,不理她了。见了自家夫君一大把年纪还使小性子,凤九非但没生气,反倒觉着挺心疼。于是她搂上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到了他宽厚的背脊上,继续哄他。
“夫君处处护着我,怎会是欺负我。”
此话一出,凤九自己都觉着一阵恶寒。随后,她终于听见了一声满意的嗯哼,宽厚的背脊转为了温暖的怀抱。
“以后别总是坐在地上。你是本帝君的女人,就算是听墙角,也站着听。”
轻笑出声,她抓了一缕他的鬓发绕在指间,“不听了,反正也听不到什么!”遂突然想起来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回九重天?”
“这么急着回去?”
凤九点了点头,“想去看看姑姑和烜儿,还有成玉。”
东华沉了沉,“在这处过得不自在?”
“有你在,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她顿了顿,“只是担心家人和朋友罢了。”
他拢了拢臂弯,语气轻柔,却也透着丝无奈,“再过几日,待连宋能走动了,便一起回去。”
周·身萦绕着熟悉的气味,叫凤九觉着安心。她遂闭上了眼,又往他怀中靠了靠。
“东华,三殿下他……会好起来的,是吧?”
“你操心得有些多。”
“嗯……不想了。”她的声音起了些倦意,低低的,似是呢喃,“我睡会儿。”
“你最近不但想得多,睡得也多!”
她轻轻嗯了一声,似已是半入了梦境。紫衣尊神遂拉过了云被将她拢了起来,连尾巴都没落下。
“安心睡,到了饭点我叫你。”
……
这一觉,凤九还就真的奔着饭点去,却跳过了午膳,直奔丰盛的晚膳。是以,当凤九迷迷糊糊转醒,又望着窗外黑乎乎的景色时,她有些迷茫。与她一样睡迷糊的,还有楼上隔壁的始祖神以及在青楼歇息的折颜。三个睡得半梦半醒的人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再加上个本就话少且挑剔的东华帝君,这顿晚膳便就吃得沉闷又漫长。四方的饭桌,因着帝后特殊的身·体状况而摆得满满当当,叫折颜和少绾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饭后,少绾吃着新鲜切好的水果,摸·着自己肚子上长出的二两肥膘一阵惆怅。本以为来西海可以玩几天,但凤九夜里睡完白日里也经常不出殿门,叫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本想好好游览一番这西海的壮美景色,奈何人生地不熟,少绾也不敢走太远。也就几日的功夫,西海龙宫周围方圆一里的地方便被她走了个遍。百无聊赖之际,她还真是挺想念昆仑虚以及那个在九重天的,她的男人。墨渊带着白烜去九重天还不让她跟着,定是要干一桩危险的大事。他的性子,少绾也清楚。是以,她也就难得地听了话来了这西海。墨渊说待事情办完便来接她,可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少绾觉着自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遂就又想起来那一日在妖族地界上那场打到一半被单方面终止的硬架。于是,她启了话头。
“石头,再打一场吧!”
东华睨了她一眼,“吃撑了?”
魔族的始祖神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肚子,诚实地点了点头。
“吃得比本帝君怀了身孕的夫人都多,撑了也怪不得谁。即便撑死了,也与本帝君无关。既然与本帝君无关,那本帝君又为何要应这一架?”
本也就没想着能轻易讨来这一架,眼下被拒绝得挺干脆便也就没让少绾生出太多的失望来。她看了看边上的折颜,眼睛亮了亮。刚想开口,便听得那老凤凰慢慢悠悠地吐了三个字。
“没兴趣。”
睡了个安稳觉又吃了顿饱饭的折颜这才又有了办正事的心情。起了身,他朝二楼望了望,提了提精神。
“我去看一看那金贵的三殿下。”
饭桌上走了一个,少绾瞬间便觉着自己委实成了个多余,遂也只得起了身,“吃撑了,我出去转转。”
虽白日里下了场大雨,但不多时便就收敛了阴霾。到了夜晚,天公作美,云开雾散,月如明·镜,低悬头顶。依着他们青丘的习俗,今日便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凤九生出了些许惆怅。自从她嫁入九重天,便鲜少回青丘。爷爷上朝会时,偶尔会拐来太晨宫看一看她。除此之外,她能见着的亲人也只有姑姑和两个表弟。如今,小表弟生死未卜,也不知九重天那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心里存了心事,凤九便就话不多。东华瞧了瞧她,也没有出声,只唤了仙婢将桌子收拾了一番。他给她披了件斗篷,遂领着她便往龙宫外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跟在他身后,凤九不免有些好奇。东华勾了嘴角,并没有答她。一抬手,一片云便降了下来,东华拉着她上了云头。虽因着祖辈遗传下来的老·毛病,凤九不太认路,可大致的方向感却还是有一些。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她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很是困惑。
“我们这是又要去妖族?”
“到了你便知道!”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5 20:32:00 +0800 CST  
凤九收了声,同他一起静静望向前方。幽凉夜风拂着她的发·丝,烦躁的心得以喘息。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得来不易的平和,珍惜着彼此为伴的点点滴滴。不多时,远处传来了水声。不似小河流淌般潺·潺,也不似大河奔涌的汹汹。这样的水声,凤九曾经听过,却又不难么熟悉。在灵台内搜寻了一番,眼底遂有星光闪烁。她抓了东华的衣袖,很是兴·奋,亦有些惊讶。
“我们是要去九嶷山?”
“读书读不好,记性倒还不错!”
水声渐近渐清晰,凤九几乎都已经能感受到那飞流瀑布腾起的气浪。这里有太多仅属于他们俩的回忆,让她至今铭记,无法忘却。云头落下,紫衣尊神牵着她踏上了一处断崖上,遂在身后幻了张长榻。凤九依旧记着这里,那一日东华斩杀缈落破了九层迷障阵法,便就带着她站在了这处。一双强·健有力的臂弯揽住了她,遂有温热吐息贴了上来。
“看!这才是九嶷山真正的飞流瀑布。”
同样的一句话,却叫凤九生出了彼时没有的感慨。望着星空下的白沫飞·溅,思绪悄然回到了从前,那段只属于他们的回忆。
“那时候,你是不是喜欢我?”
“什么时候?”
“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
东华收紧了臂弯,“你总是问这样的问题,这很重要?”
她点了点头,“我想知道。”
“那你觉得,本帝君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寻思了一番,凤九有些不确定,“凡间的时候?”
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划过耳畔,紫衣尊神遂松了手。她赶忙回身去捞他的衣袖,月光下,明眸映着他,也只有他。
“不是吗?”
他牵着他躺在了长榻上,紫色纱帐低垂,为他们阻隔了些许冰冷的水汽。骨节分明的手指抚着她细软的发·丝,他的声音悠远,荡在这一隅之地,余音袅袅。
“若是头普通的狐狸落入锁妖塔,本帝君便就当是施舍了那镇塔妖一顿点心。”
凤九轻笑出声,搂得他更紧,“倒是比我以为的要早些!”
“你总是后知后觉!”
她亦不否认,顺着他的话继续琢磨,“所以在幻梦境里,你喜欢上我的时候,也定是比我以为的要早些!”
“那你以为是什么时候?”
“在迷障顶层的时候。”
东华勾了嘴角,没有接话,只在她的头顶落了个吻。凤九有些兴·奋,遂坐起了身·子追问他,
“我猜对了吗?”
他唔了一声,“差不多。”
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凤九蹭了好几下,嘴都快咧到了耳根。
“这就叫你高兴了?”
她猛点了几下头,“高兴!高兴得不得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把你哄开心,本帝君还费这么大力跑这么远来作甚!”
凤九顿了顿,遂抬头看他,有些诧异,“你带我来这处,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瞧你吃饭的时候话不多,还愁眉苦脸的,遂就带你出来透透气。”
“我没事,只是有些担心姑姑他们罢了。”
想着今日东华难得体贴,凤九便就动了趁火打劫的心思。垂着头,她作了副可怜楚楚的模样,揪了揪他的衣襟,“我们不如早些回去,烜儿那模样实在叫我放心不下。”
“你回去,他便能醒?”
凤九一时语噻。
“想来你也没这么大的本事。”他将她又摁回了怀中,“既然你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不如便在西海多住几日。有夜华和墨渊在,你担心什么!”
“话是这么说……”
“连折颜都回了西海,那便就说明白烜那头暂无大碍。”
凤九想了想,觉得倒也挺在理。
“我们难得出一趟九重天,下一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日后你在天宫待乏了,悔不当初之时,可别来埋怨本帝君。”东华唔了一声,“再过两年,即便你想出去走动走动,怕是也没这么方便!”
手不自觉地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凤九惆怅一叹。再过两年,她便就该大腹便便,连走个路都费劲了。待到孩子生下来,需得日夜照看,就更不得空出去游玩。即便出门,怕是也不能玩得尽兴。想到这处,凤九突然便对自家夫君生出了几分感激。
“你如此替我着想,我很开心。”
“想通了?”
凤九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意。东华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幻了条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想通了便好。白日里你睡得那样死,叫都叫不醒,眼下怕是也不觉着困。”
“你若困便睡,不用想着陪我。”
紫衣尊神望了望鲛帐外的璀璨夜空,又瞧了瞧面前的漭漭瀑布。浓眉一挑,遂就生出了个打发时间的绝妙法子。帐帘彻底垂了下来,将里头掩得虚虚实实。飞流瀑布一·泻·千·里,如雨如尘,隆隆水声咆哮着直冲云霄,将周遭的声响盖了个彻底。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5 20:34:00 +0800 CST  
上一章的最后,说到东华带着凤九去了九嶷山。东华去那处的目的真的是那么单纯吗?
本章分两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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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归途


天边零星镶着几颗残星,将浓得似墨的天边微微点亮。紫色纱帐掀起一角,高大的身形从里头闪了出来,遂有一层结界将身后的长榻拢住。东华缓步朝瀑布旁走去,那处水天氤氲,似掩了轻纱层层,叫人看不真切。紫色身形突然一跃,嵌入水雾,顷刻便就消失不见。
阴阴石壁间回荡着隆隆水声,紫衣尊神负手而立,洞察着周围的一切,排除水声的干扰去捕捉那些不同寻常的声响。他的手中,并没有握着那把威震四海八荒的苍何神剑,甚至连卷佛典都没有执着。缓步向前,他径直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那是山洞中一处再寻常不过的角落。若是非要说这处有甚特别之处,那便是垒了几块碎石。暗紫色的云靴将碎石拨·弄开,潜藏在此几十万年的东西显露了出来。那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粉末中隐约见着一个残缺不堪的骨盖。抬脚轻轻一踹,那个埋在一堆粉末中的骨盖便滚了出来。鞋尖一挑,另一个便也现了全貌。往粉灰中瞧了瞧,里头竟还有一个骨盖。紫衣尊神抬眼再次望了望四周,清冷的面容无波无澜。遂有金色仙泽从指间淌出,直奔着那三个骨盖而去。华光流转,不多时便就暗淡了下来。东华收了诀法,衣袖轻挥,骨盖便就再次回到粉灰中,碎石落下,将那一处恢复了原貌。转过身,长长的衣摆轻扫着湿·濡的石地,和来时一样,从容不迫,气定神闲。
一缕光·明洒向茂·密的林子,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影子。紫衣尊神立在那块悬崖之上,抬头仰望浩瀚苍穹。那一缕光·明过后,便是一片灿金,将周围墨色的云朵染上了一抹温润。
纱帐内探出了颗脑袋,却也仅仅只有一颗脑袋罢了,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惺忪的睡眼,还有晨起时分的怨气些许。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望向她,眼底含了笑意,“看日出。”
那颗露在纱帐外的脑袋遂向着右上方抬起。呆愣了片刻后,她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眼眶中泪花泛滥,凤九只得抬手抹了抹。她还困着,且有些迷糊。在这样的状态下看日出,委实赏不出半分的美来。索性缩回了纱帐内,凤九钻入厚重的毯子继续睡觉。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身旁的软塌一沉,还带着些许寒气。回笼觉睡得醉生梦死的凤九下意识地便朝里挪了挪,有些嫌弃。随后,她便被强行拉入了怀抱。那个怀抱,有些冷,不似往日里那般温暖。凤九原本睡得挺舒坦,突然被人掠夺了温度,便就有些抵触。她闭着眼睛推了推,又挣了挣,那个冷冰冰的胸膛却纹丝不动。
“冷,给我焐一会儿!”
凤九哼了一声,不情不愿。
“本帝君给你焐了两年多,今日抱你取取暖,你竟还不情愿!”
睡得迷迷糊糊,凤九的神识也不是很清晰。嫌弃地又推了推,却依旧纹丝不动。她嘟囔着,委屈楚楚,“我就那么点儿大……”
搂着她的臂弯又收紧了几分,带着满足的吐息,“虽然你是小了点,但这荒郊野外的,本帝君也寻不到更大的活物,只得免为其难地抱着你将就将就。”
索性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凤九颓然放弃了挣扎。她睡意还浓着,可不想这么快就被人搅了睡懒觉的大好兴致。
“这么好的景致摆在面前,你却情愿睡觉。”东华叹了口气,“本帝君一个人在外头受寒,手脚都冻僵了。昔日困在九层迷障时你还会偶尔关心一下本帝君……”
“我这不给你焐着了嘛……”她遂抬了条狐狸腿搁在了东华的身上,“这样行了吧?”
东华嗯了一声,得寸进尺,“你再抱紧些!”
晨起时分,凤九本就觉着浑身酥·软,再加上恹恹的睡意,脑子便就有些迟钝。东华说了什么,她下意识地便就照着做。她伸手揽紧了他,好似东海里头的章鱼一般,黏在东华身上。紫衣尊神勾了嘴角,看起来挺满意。
“你这么听话,倒是难得。”
凤九没有搭话,似是又睡着了。他低下头去瞧了瞧,遂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肩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一拉。
许是这些日过得清闲,也睡得多,这个回笼觉并未持续太久。辰时过半,凤九便就转醒。当她坐在榻上伸着懒腰之际,紫色衣袍兜头将她裹·住,东华抱着个裹成条的人形便起身往林子里去。凤九在里头挣扎着,四条狐狸腿一阵踢腾。
“安静些,若是掉出来被人瞧见你衣不蔽体的形容,本帝君还得受累,开个杀戒。”
刚刚还拧曲得有些剧烈的衣袍内瞬间安静了。虽然她那夫君开个杀戒也不过是一个指诀便能解决的问题,也受不了多大的累,可若是因她自己没穿衣裳而害得他人丢性命,凤九觉着这件事情有些不太道·德。被东华裹在衣袍里,她也不晓得自己现在究竟在何处,周围挺安静,也不似是在有人烟的地方。昨夜他们来了九嶷山,东华折腾了她半宿,她又歇了后半宿。就这么被他扛起来走几步路的功夫,怕也走不出多远。琢磨了一下,凤九觉着他们至少还该在九嶷山的地界内。这座山本就荒芜,也不曾听闻此处有仙人居住。反射弧本就长,怀·孕后变得更长的凤九帝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那紫衣裳的神仙诓骗了一回。四条腿又踢腾了起来,凤九扯了嗓子吼了一声,
“你放我下来,让我把衣裳先穿上!”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09-18 19:30:00 +0800 CST  

楼主:conniesilvia

字数:459961

发表时间:2018-05-30 04: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6-27 10:35: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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