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秘碗悬棺》(尽量原著风,绝对HE,斗文,中篇)”

嗯!今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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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祸不单行


胖子一下被噎得没话儿了,切了一声便不再睬我。我还想再损他两句,刚想开口,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我几乎条件反射的一肘子就往后撞去,可还没撞出几厘米,就被一把拧住了胳膊。


“嘘,闭嘴。”那人在我耳边道,是闷油瓶。


我松了口气,正想问他怎么了,却见他关了手电,叫了一声胖子,往石壁边退去。


我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这儿是出了什么变故?我好歹视力5.0,听力也不赖,却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也没听见什么。


胖子刚退到我们身边,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办?”


黑暗之中小哥似乎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我有些害怕,便问胖子:“是什么东西?”


胖子瞥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真想看?”


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胖子好像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拧亮了手电,打向对面的墓墙,立马又灭了灯。


只看了那一眼,我就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正在我和闷油瓶下来的地方,两侧的墓墙中开始挤出一只一只蟑螂大小的黑红色虫子,密密麻麻一大片,不仔细看还会以为那是墙本身的颜色。虫子的大部队已经向我们爬过来了,墙上的后援队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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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边上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回头一看,发现胖子已经冲那些虫子发起了难。他一梭子猛扫过去,一下掀翻不少主力军。可还没撑几秒,后面的又覆盖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上前。


我一下开了窍,也掏出了枪帮着扫。小哥手里也多了把AK47,虽然这场景说不出的奇怪,可是不得不说,这火力一个顶俩。


可纵然是这样的火力,还是阻不住那些虫子。它们好像无穷无尽一样拼命往外涌,外面的虫尸已经堆成山了,剩下的那些仍气势不减的往外冲。


我有些无奈。我不知道我们的子弹够不够撑到它们死绝的那一刻,但起码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我们的机会不大。


虫子往前推进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冲到了棺床前。我们不敢停顿,三个人都疯了似的猛扫,退出来的弹壳掉了一地。


它们的距离大概只有四五米了,就算不考虑没爬出来的那些,眼前的这些也足够我们死的了。我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有些觉得不抵,我们连它们吃不吃肉都不知道,就得亲身做个试验了。


其实我早就该意识到一点,就是我一向是个磁铁体质,专吸祸事儿——我心里正骂那些怪虫的祖宗十八代骂得正酣畅淋漓呢,突然就听见“咔哒”,没子弹了。


我懵了一下,我清楚我没有时间换子弹,那虫子不会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果然,那些虫似乎是意识到我这儿防御少了一块,开始扭头都往我这儿杀过来。


那一刻我不知怎么的,做出了一个我自己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的举动。


我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鬼使神差地往手臂上一划,血立马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我生物学的不算好,但常识告诉我,我一个不小心,划动脉上了。我低头看了一眼涌上来的怪虫,他们的动作稍微滞了一下,似乎是我的血起到了作用。

“胖子!”我吼道,声音出奇的沙哑,一点也不像我的,“你包呢?快点!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胖子显然是应付不过来那虫子的,但听到我的叫声,还是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他的脸一下变得很难看,但他是个聪明的人,马上又别过头去,指指五十米开外的一个角落,又继续开火。


“天真!你丫要是三十秒不回来,老子就毙了小哥!”胖子咬着牙冲我吼道。


我的心抽了一下,但我立马就反应过来,我一秒钟都不能浪费,甚至连半秒钟,对于我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我突然有点恨自己那一时的冲动了,我没有那么多血可流。


我的眼前已经有些发懵了,我咬咬牙,抄起匕首在小腿上重重划下一刀,鲜血再次喷涌而出,而我的神经也因为强烈的痛感清晰了不少。


三十秒……


我几乎使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跑过了那五十米——我敢保证,如果当年的体育老师在这儿,绝对不敢说我体育永远也及不了格!事实上我怀疑那整个过程不过只有五秒钟。一路上,被我鲜血染过的地方一只虫子也没有,甚至半米范围内都没有怪虫敢靠近。这无疑是好事,我清楚的明白代价是什么,但至少,闷油瓶和胖子,他们有机会可以出去了。


我一把抓起胖子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瓷碗。我在搏,我希望一切如我想的那样,那样的话我也不算白死了,以后也有人还能惦记着我。


我从地上站起来,那一刻我意识到,我真的没有时间了。


这么想着,我赶紧迈步想往前冲,可是眼前却突然地一灰,直接跪在了地上。我的膝盖火辣辣的疼,似乎是在地上擦出了一条血痕。


“吴邪!”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大叫道,“吴邪!”


我猛地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我奔来,但我已无力去辨认那是谁,我的眼前全是花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猜,大概还有五秒吧。


我咬了咬嘴唇,腥甜的血腥味顺着舌头一路窜到我的大脑,可我的脑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猛地站起来,撞开来人,几乎是砸一样扑向那张棺床,将那瓷碗重重地扣在了倒圆锥形的凹陷中。


三秒……两秒……


我最后看见的画面是,胖子身后猛地射进一束刺眼的阳光,贴着墙站的胖子一下向后跌去。而我所感受到的是,我的身体似乎是一下被浸入了冰水里,接着身子一轻,没有了任何知觉。


“吴邪!”耳边又是一声狂吼,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吴邪!”


我很庆幸,还是给我猜对了。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31:00 +0800 CST  

这件事办得出奇的快,住进医院的第四天,那同学就给了我回复。他根据当地人的说法,左兜右绕的得知了那碗墓主人姓张。据他说真正的墓志铭在某个小得连名儿都没有的小村庄里,他还特地去了,拍了几张照片传给我。


手机屏幕太小,我实在看不清照片上的字,便托了当天值班的医生把照片打印了下来,也好让我研究。


第二天我拿到了照片。估计是手机像素不高的缘故,字迹并不是十分清晰,但也亏得它还剩个挺明显的轮廓。


墓志铭的内容不少,但有意义的信息并不多,关键点只有几个。


第一,墓主人真的是张家人,叫张清河,根据记载是明末的时候死的。不过奇怪的是,记载中并没有提到他具体的生猝年,我再多想一点,便是他出生的时间,并不为人们所知。这让我有些怀疑他同小哥的关系,他有没有可能和闷油瓶子是一个族系的?我有一些把握,我有感觉,张清河活的时间一点也不短。


第二,这个张清河和朝廷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一点墓志铭上说的很模糊,但大体来讲,可以肯定他是为朝廷效命的。


第三,也是我个人认为疑点最大的地方,就是墓志铭中记载道,他一生未娶。我所知道的是,古人为了尊严,这种事儿是不会往墓志铭上刻的,最多也就暗示一下,可也只是极少数。但这个张清河出人意料的记下了“无妻无儿”四个字,确实有些怪异。文中还提到他有一个“一生挚爱却终未得”的人,让我不由得联想到吴襄棺床上的铭文。我回忆了一下,倒也不可否认两人的故事有太多重叠的地方。


我又翻看了好几次那些照片,也没再看出什么特别来。这几天闷油瓶一直在边上陪着我,我原本倒也有打算跟他讨论讨论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可转念想想,他整天光顾着跟天花板联络感情了,便也懒得去当那个电灯泡。


再往后其实也没什么新进展,那个同学学的是正经考古,是官面上的人,能得到的资源毕竟有限,那之后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也没说啥有意义的东西。我用这一星期理清思路的计划算是彻底泡了汤,到头来连那首小令到底藏了啥也没发现出来。


我出院那天天已经开始转凉了。很出乎我意料的,医院放人的时候一句废话也没有,甚至连检查也没做。这让我更加肯定自己被人监控着了,而且大概不是这一个星期的事情。


刚出医院大门,我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大奔向我冲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打了个顿,往后退了一步。那辆车似乎并不是想来撞我的,在我面前几步的地方就停住了,紧接着车门就被打开了。


按照我当时的设想,我原以为车上会冲下一个两米高的大汉一拳把我打晕,然后一把把我扛起来塞车里带走,等我再醒时看见的就是一个举着烙铁的老头,满脸凶狠的问我“你说,还是不说?”


只不过我在设想着一切的时候显然把闷油瓶子算漏了。车门才刚打开,他就一闪身钻了进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厢里就传来一声挺凄凉的嚎叫,接着就没动静了。


我有些意外,紧接着想起来有个人似乎跟我说过一句“不见不散”来着,莫非就是他?
我正满肚子问号,闷油瓶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他在我面前站定,冲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心想他这意思是不是让我别去,便转过了身,只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吴老板!别走!”


听了那个声音,我不由的一阵无名火往上冒。我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力道甩开了闷油瓶,一回头就甩了那人一个大耳刮子。

第二十六章 巾帛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是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对他。我也有些意外,我很少会没有来由的发火,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承认,我真的很生气。


“怎么了?”我退后了两步道。


“哎呦,我还在想吴老板怎么那么大火气呢……”老海干笑了一下,道,“吴老板忘了?有人约了您呢!”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36:00 +0800 CST  


女孩还是笑着站在那儿,我却无故的起了一身白毛汗。她的确是挺漂亮的,眼睛大,也水灵,嘴巴小小的,脸也跟巴掌差不多大,但这女孩我也真不想看多两眼。我敢说平时有这么个美女冲我笑我绝对不会觉得恶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我当真是看着她难受。


闷油瓶看起来也并不喜欢那个女孩,稍稍踏前了一步,挡住了我半边身子。


我感觉我的冷汗已经冒了一身了,鸡皮也掉了一地,我都想不通我是怎么做到屹立在那儿没倒下去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怀疑有三四个小时,但实际上应该只有三四分钟——我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你”字憋了半天终于吐了出来,却意外的听到那个女孩先开了口。


“好了,我还是坦白吧,没必要瞒你了。”说着,她坐了下来。


我注意到她说的是“你”,我潜意识里感受到,这里的三个人中,只有我一个人是被完全蒙在鼓里的。


“你们坐吧。”女孩喝了口茶,指了指她对面的一条长凳,示意我和闷油瓶坐下,“我也不说废话了,几个重点。第一个,我叫巾帛,这是他们的叫法,我的身份我以后会告诉你。第二,我是找你们谈交易的,一个你们绝对赚的交易。你们的房间在隔壁,三天以后如果你们不同意可以直接走人,同意的话这几天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女孩子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这样的风格应该不会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练得出来的。而且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并不单纯,她的表情中有种淡淡的忧伤感,这种眼神我第一次是在闷油瓶身上看到的。如果不是背负了太多,一个女孩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


“什么交易?”我问道。


“很简单,”女孩,不,应该叫她巾帛,又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道,“我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将告诉你一切你该知道的,这既包括关于你的,也包括那些你不停在寻找的未必与你有关的。而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保证这不会伤害到你和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巾帛的话其实戳到了我的软肋。她似乎很了解我,知道让我做一件事的时候说什么是最有用的,而偏偏她所开出的条件,确实是我不可能拒绝的。这么一来我反而是更加坚定了,问她道:“我凭什么信你?”


巾帛似乎是没有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皱了下眉,才道:“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陌生人帮你的理由未必会比你的熟人多,但熟人害你的理由也未必会比陌生人少。”


这句话说得我又是一愣,但我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于我来说,她无疑是一个陌生人,她帮我是未必有理由的,而同时,她却也未必会害我。


“我可以考虑,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多一些让我信你的理由。你知道我不了解你。我会给你答复,但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好的答复。”我对她道。


巾帛呵呵一笑,道:“随你,我说过我可以告诉你一切。坦白了说,我是不怕你不答应的。你先回去吧,强扭的瓜不甜,现在劝你没有用,你得自个儿想明白了。”


我嗯了一声,想想这也算是个比较有面子的台阶,便唤了小哥,准备离开。但是闷油瓶却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话要说。”


我又傻眼了。这个女人今天这几分钟给我的惊喜已经超过了一卡车了。我有些不能接受,她丫子还真跟闷油瓶熟?


我整个人像游魂一样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房间挺大,正中摆了两张一米五的大床,装修很简单,倒是更多了一些家的感觉,连落地灯的灯光都暖暖的,带着些熟悉感。


但有一点我很不爽,这间房的隔音很不错。我相当想知道闷油瓶和巾帛在聊些什么,可是我听不见。


我有些挫败,走到洗手间里狠狠搓了把脸。管他呢,反正老子迟早什么都会知道,也不急于现在这一时。我倒是想看看了,这个巾帛究竟是有什么能耐。

第二十八章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谈话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40:00 +0800 CST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倍儿早,一扭头就看见隔壁床上空荡荡的,也不只是昨晚就没回来还是又出去了。我伸手摸了摸放在床头的电子表,才刚过八点,我却没了半点儿睡意。或许是最近紧张的节奏打乱了我的生物钟,我的作息时间变得越来越神奇。


我坐起身,揉了揉已经睡成了鸡窝的头发,这才想起这会儿我似乎是可以去找吴澄的。想着,我便急匆匆的洗漱完毕,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到的时候巾帛正坐在那儿玩手机,根据我的经验,她大概是在刷水果,与此同时我看到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很长,和正常女人的手不同,指节分明,而最恐怖的是,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的食指和中指长出来一截。我彻底无语了,存世的发丘中郎将还能有多少,我就这么好运气一下碰上了俩?


其实还有一点让我注意到了,就是她刷水果的动作。这个我想不是有特别的原因就是她老人家不走寻常路。一般人刷水果的动作有两种,一是双手拿着手机,用两手的大拇指同时刷;二是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的食指或中指死命划拉,动的是整个手腕。不过巾帛的动作明显是不同于常人的,她用双手捧着手机,用来划拉的却只是右手食指,而且动作轻得像抹灰一样,跟部分人一刷上水果就咬牙切齿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人的身手应该不会比闷油瓶差太多,这道理和看闷油瓶子吃饭是一个样的。


她早就注意到我站在门口了,但也只是瞥了一眼,道了句“你坐”,就又埋头于她的手机了。


这举动不知怎么的就让我想起了小花,他也是一副只对手机有兴趣的样儿,而且我也相信他的手机的了解程度大概是仅次于设计者了。


我等着巾帛玩完那一盘,才开口道:“想不到你也对这个有兴趣。”


巾帛倒是挺坦然,把耳边挂着的头发往后一捋,一副邻家小妹的摸样,冲我笑道:“我也是人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倒是说说看,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昨天不是说了吗,你找我是为了谈交易的。”我道。


“是啊。怎么,你这么快就想好了?还是你实在不放心,想再多套点料?”


“其实也都不是。”我冲她笑了笑,“那天你说的是‘我们’,我实在是好奇了,你这意思是,小哥答应了?”


巾帛拍了拍额头,对我道:“我倒是以为这么说已经是很清楚的了。其实这个交易,我说实话吧,是‘我们’和‘你’的交易,又或者说是‘我’和‘你’的交易。无论起灵站在那一边,受益的都是你,亏死的都是我。”


我有些生气,她这话无疑点出了一点,就是小哥和这件事的关系。我从没有想到过闷油瓶居然是站在这个女人那边的,而不是我。但是也有一样是我清楚的,或许这个女人确实是有我可取的地方,我必须弄清楚。


“你这话说了和没说其实没什么区别。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所想知道的一切,未必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对巾帛道。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40:00 +0800 CST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她问道。


“哪一句?”我故意问她。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句话,只是我很不喜欢她这样说话的方式,明显是想要制住我。


“我说过,陌生人帮你的理由未必会比你的熟人多,但熟人害你的理由也未必会比陌生人少。”她笑道。


我眯了眯眼,没说话。她大概还是想把自己归为陌生人那一类的,只是她到底还是太了解我。


“有空吗?去逛逛吧。”巾帛站起来,瞥了我一眼道,“或许我有必要给你讲个故事,要不你一辈子都不会信我,对吧?”她说着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出包厢。
我的人生怎么那么悲凉啊QAQ
好久没更无水了……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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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了门以后一路向东走,脚下都是大理石铺的小路,踩着还没什么,可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和谐。小路旁是大片大片的花田,大概因为已经入秋了的缘故,花田里稀稀落落的,只剩下几株狗尾巴花顽强地“笑春风”。巾帛倒是不急,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只管背着手慢慢往前走,看样子还挺满意这儿的景致。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我开始听到有细细的流水声,正疑惑着,眼前的景致忽然开阔了不少。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处人工湖,不算大,七八百平米的样子,水倒是挺清。湖边种了些小菊花,估计也是为了应这个时节开。右手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凉亭,远看着挺精致的。倒也看不出来巾帛还是个挺有闲情逸致的人。


“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巾帛转过脸轻声道,“走吧。”


我跟着她走上了那座凉亭,一时间整个花园的景色都尽收眼底,确实是有些小情调。


“吴邪,给你讲个故事吧……”巾帛在石凳上坐下,对我说道,“可能你会是最后一个听到的人了……”
第二十九章 游戏


“几百年前,有个依靠为人设计墓穴生存的庞大家族。他们人数众多,却基本谈不上什么势力。在家族鼎盛之时,他们接到了一位深受皇帝宠信的王爷的邀请,设计一座大墓。他们明白这么做的代价,可也明白自己不得不同意。那时的家主很聪明,清楚自己是一定要去的,只是他一走家族又势必内乱,就带走了族里所有的青壮年。对于他来说,宁可绝了这香火,也绝不能出乱子。


“可也正是如此,开始有人把注意放在了孩子身上。他们通过各种方式手段培养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只求他们能有一技之长去争家主之位,以便于自己日后谋取更高的利益。他们会把七八岁的女孩送进青楼,暗中教授一些恐怖的技术,以挖掘祖宗的创造。当然更重要的,她们作为棋子,也会涉足人命。


“等到这些棋子差不多成熟时,大墓的建造也已接近完工。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最后一天的到来,都在期待着下一个早晨谁会死去。没有人去在乎亲情了,爱情更没有,他们所看重的只不过是自己手上的权力。他们有人开始试着让棋子们出山,可是无一例外的,所有的棋子在进入墓穴后都没再回来,能力再强的也没有。


“棋子中终于有人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计划,开始逐渐减少与家族的联系。而那次殉葬剩下来的人明白留着这些棋子所面临的后果,也渐渐地遗弃原有的棋子。他们难以下手的,会以提供职位为名,将棋子们拉离势力圈子。


“这场纷争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几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外人或许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靠脑子吃饭的家族会发生这样暴力的事情,也根本无从去了解其中的一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纷争带来的结果并不差,最终家族的领导者还是相当有手段的。家族被拆分成了很多股,但无论如何由这位领导者掌握的那支是确实有智慧。他们最后选择从商,不过暗地里还是在清理当年内乱留下的手尾。大多数棋子被灭口,有些能力的都死得很惨,估计死的能人都有二三十个,总数是没人知道的了。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有他们的犹豫。有些人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鸡肋,杀了确实可惜,不杀又难保忠心,而且更重要的,有人找到了更为有权有钱的势力做后盾。他们表面是连接两头的绳,不过一有机会,会往哪边滑无疑是个未知数。最后那个领导者留了个心,留下了一个和当时赫赫有名的倒斗世家有些关系的女孩子,交给了她一个‘重要’的任务。


“真正有心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个骗局。从表面上来看家族确实给了一个很大的名号,澄,地位可比家主,有些家在人在的味道。可实际上,无论她有多大的权力,都必须退到幕后,台前的利益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只能在家族有难时出手相助,却不能主动去做任何事。


“最终那个女孩还是受了这个命,然后真的在幕后等了很长的时间。如果有一天她出现了,那么或许这个家,就到了终结的时候了。”巾帛说完这一大段,喝了口茶,许久没有说话。


我怔了好一会儿。我没想到这个女人身后会有这样的历史,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可能很简单,却又或许比我现在经历的要恐怖得多。而她经历这一切时,或许只有十几岁,如她所说,还是孩子。她最终能在这修罗场中存活下来,绝不仅仅是运气二字可以解释得通的。


只不过令我感到有些许恐惧的,是她最后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她出现了,那么或许这个家,就到了终结的时候了。”


暂不论她说的这一切有多少是真的,假如是真的,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张家或者吴家有哪一方会完蛋?


“你……你到底是谁?不,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我全身都打着颤,身上冷得可怕。


“我?”巾帛指了指自己,轻轻笑了一声,“你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久没人问过了吗?我也不知道……你要是不问,我怕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42:00 +0800 CST  
干脆给大家爽爽吧~一次性把更了的全部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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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做什么?”我搓了搓手,问道。


“我必须先告诉你,你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必须凭良心,明白吗?”巾帛直起身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道,“听好。先把不知道你干这行的人挑出来。”


我一愣,她这是想借机打探什么吗?我扫了一眼纸条,还好没几个写了真名的,写了真名的人也是不爬她乱来的。我微微松了口气,把写着老爹和老娘的纸条拿了出来。


巾帛见我慢慢地把纸条推出来,似乎有些不满的嘟哝了一声,接着就伸手把那两张纸条夹走,放在烛焰上烧了


“你……”我被她的动作一惊,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倒是巾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摆了摆手道:“别紧张,这个……怎么说……反正没任何关系。那就是俩纸条,信我。”


我深呼吸了两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知道这会儿我非要和她发火也没有任何意义,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再说我倒也觉得巾帛真没恶意,刚刚那一下纯属条件反射。我缓缓地坐了下来,冲她笑一笑,让她继续。


巾帛看了我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吴邪,对不起,我想我知道哪个环节没讲清楚了。我只是想借此告诉你一些事情,他们不会有事。这不牵扯任何情感以外的东西,无关任何计划,明白吗?”


我还是点了头,向她道了歉。


“那好吧,接着把害过你的人挑出来。”巾帛又换回那副正经的摸样,神色有些骇人。


我犹豫了一下,选了阿宁和老痒,放在烛焰上烧了。我的由于主要在于我的不确定。这两个人确实有过害我的前科,可是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心,那我说不准,也不想承认。


“继续吧,没有骗过你的。”巾帛又道。


“没骗过我的?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巾帛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对我说:“别光看表面。骗你有时更多是为了你好。这个庞大的谎言体系其实是对你最好的保护,难道你看不出?”


我无言了。我记得闷油瓶曾经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但我更愿意认为这是敷衍,特别是在我知道了一部分要去探寻另一部分的时候。什么时候连谎言都成了最大的保护网了?真是扯淡的可以。


“你要不理解没关系,走到最后你就会明白的。”巾帛隔着桌子拍拍我的肩安慰我,“选吧。”


我咽了下唾沫,最终把胖子推了出去。


“好,下两个问题,是揭你的伤疤的,希望你能原谅我。”巾帛走到我身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俯身柔声在我耳边说道:“走了的,烧了吧。”


这句话在我听来犹如惊雷,这伤疤揭的够狠!我的身子忍不住有些颤抖,巾帛也发现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加了力道,但没说什么。


有好几秒我甚至想过把蜡烛往巾帛脑门子上戳,这我绝对承认。


巾帛等了很久,或许是看我脸色实在太好,就越过我把纸条拢了起来,看那样子大概是打算收摊走人。我那一下子也不知道脑子犯什么抽,突然就有种不甘的感觉冒了上来。我觉得我应该去面对,而不是选择逃避。我轻轻推开巾帛的手,把三叔、潘子和霍仙姑捡了出来,一条一条地烧了。


巾帛一直看着我,直到我把潘子的条烧完,才直起了身,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我突然想起来,娘///的!两个!


“你再也见不到的……”


我听见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的声音,还看见了到处飞溅的脑浆。娘///的你这是揭人伤疤吗?您老引爆了个定时炸弹啊!


见我愣在那儿,巾帛也没什么动作。她好像在等。


“我……我……”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了两下以后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啥,这倒是很直接的显示了我当时的慌乱。


“没事的,慢慢来。”巾帛又紧了紧手臂,轻声道:“或许这一刻你对我这样的行为恨之入骨,但你总会发现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这一刻,我只能那么做。对不起,吴邪……”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46:00 +0800 CST  

我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右手,转而去拿写着秀秀和小花名字的纸条,把它们扔进了火里。我明白,在这一刻我是释然了的。与其说巾帛在揭我的伤疤,倒不如说她在帮我,她在引导我如何面对。或许以后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她分享吧,我忍不住想。

“然后呢……”我看着桌上剩下的两张纸条,问道。

“没了……”巾帛在我背上幽幽地说。

没了吗?我又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纸条,是闷油瓶和吴邪。

巾帛轻笑了一声,松开手臂,又回到我对面坐下,玩味地看着我道:“你知道吗,一般做这个,剩下的两个都是可以走一辈子的。”

啥?我目瞪口呆。和着这丫是在整我!我作势一拳就朝巾帛挥过去,她也不躲,一伸手就打掉我的拳头,憋着笑意说:“你看着吧,这个人你可以跟一辈子。而且你比谁都清楚,你可以为了他付出一切。”说完,她把一个白色的小盒子往桌上一拍,转身走了。

我愣了。我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话确实是有思考价值的。这一刻我看着这两张纸条,感觉非常奇怪。这两个名字是是不是真的包含了什么?还是这真的是巾帛在耍着我玩?我无从得知。

闷油瓶。吴邪。

恍然间似乎觉得这样的排列有些熟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我笑了一下,把两张纸条叠好了,塞进了裤袋。


巾帛留在桌上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走过去一看,发现那竟是一部MP4.巾帛该不会是想借此告诉我什么吧?

我打开了MP4,翻遍了整个资源管理器也只找到一个写着“录音001”的音频文件和一个名为“起灵”的图片文件。我看着那两个文件,莫名地又是一阵鸡皮疙瘩。我没敢打开,因为我真不知道我看到的和听到的是否在我所能承受的范围内。

正在我犹豫得紧的时候,天上响了个雷,惊得我手一抖,那个图片文件就被点开了。他娘的你要打雷也别这么会挑时候吧!我欲哭无泪。我撩开凉亭厚重的幔帐,这才发现外面的天黑了大半,似乎就快下雨了。我扫了眼MP4上的照片,果断地按下了关机键,把MP4往兜里一揣就冲了出去。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点蒙蒙雨,可还没等我跑两步雨势就大了,还伴着不断往下劈的雷,愣是把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逃粽子的功力给憋回去了。

跑到最后我几乎没知觉了,脑袋也胀胀的十分难受。我竟然没有发现巾帛带我走了这么远。

当那些并不熟悉的建筑映入我的眼帘时,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我确实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推开了房间的门,然后一头倒在了床上。我似乎看到巾帛和闷油瓶都在,但我懒得确认。

“吴邪……起来,别睡……”不知是谁的声音刺得我耳膜发痛,我烦躁地一巴掌甩了过去,听到了“啪”的一声爆响和一个倒抽口气的声音。

“你走开,小心手。”貌似是闷油瓶。

“这是我的地盘,我必须负起责。”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不会连他有问题都看不出吧?”

“娘的谁知道是现在!”

“你……”

后面的声音渐渐不清晰了,我的大脑也一片混沌。接着我似乎是听到了大脑中的某根弦断开的声音,紧接着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第三十章 孤独


恍惚中我好像听见周围有滴滴答答的水声,身下好像是坚硬的石板。我睁开眼睛看了看,竟是一片漆黑。

我他娘的这是在哪儿?

我动了动手腕,手边一个凉冰冰的东西抵着我,吓得我一下撒了手。我不禁有些害怕,想开口叫人,却发觉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大着胆子又摸了摸手边的东西,这才发现不过是个手电。

我松了口气,摸到了开关打开。

眼前突然亮堂了,我却傻住了。

眼下我正在一个不小的墓室中,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左手边有一具断了几根肋骨的骷髅。几十米外是一个石台,不用看都知道,上面肯定躺着个男人,他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似乎是在等着谁。
难不成我还没出去?我看了看身边的断指兄,在心里跟他祖宗问候了几百次。可随即我又觉得不对,我没出去,那小哥和胖子呢?娘的难道我做了一个星期的梦?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49:00 +0800 CST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时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又想试试开口,一个“小”字已经到了嘴边了,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像是被人死死地掐着喉咙一样,那种压抑的感觉逼得我想吐。

耳边还是只有断断续续的水声,但那声音似乎是越来越小了,过了一阵子就停了。一切都安静了之后,我反而更加害怕。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顶着我的肺,除了胸腔很难受以外连呼吸也很困难。

我慌了,几乎就是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手电从手里滑了出去,灭了,而且似乎滚得挺远的。

这下我彻底成了一个初生的婴儿,或许连这样都不如。我很想大叫,可拼了半天力气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像一个哑巴。更恐怖的是,我好像听不见了。我试着在耳边打了个响指,听不见。我干脆拍了两下掌,还是听不见。

娘的!我在心里骂道。

无奈我只好试着去摸索手电,谁知我刚爬出一步,手就被人紧紧地握住了。有粽子?

我激动地连连甩手,却根本不能把那手甩下去,反而被抓得更紧。我正想发狠,脑子却突然白了一下,随后我就感觉到我是躺在床上的,左手被人死死握着。

我睁开了眼,一片漆黑。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我动了动我的左手,翻过那人的手掌,慢慢地写下了“看不见”三个字。我他娘的才不管那是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的就是好人!

那人似乎呆了一会儿,缓缓写道“明白”,过了一会儿又补上几个字“我是起灵”。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还好是他。

我翻过闷油瓶的手掌打算再写,却被他按住了手腕。他接着写道“听见吗”,我摇了摇头。

闷油瓶呆了一会儿,把我的手交给了另一个人。

“我是巾帛。”那人写道。我点点头。

“你听就好。点头摇头回答。”我又点点头。

“你中了毒。瓶(没错她用的是“瓶”)说是先前下斗时中的,现在才发。”她写得很慢,似乎在适应我。我点点头让她继续。

“我查过,不好治。孤独”

孤独?说的是这个毒的名字?

我翻过她的手,写道“毒名?”

她打了个勾,又继续写道“会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闻不到。正在找方子。”

我又点点头,写道“不怕”。

巾帛迟疑了一会儿,才又继续“我们被盯了。危险。内鬼。”

这叫什么来着?祸不单行?

“走吗?”我问。


================踢个鼻息========================================================
呼……好长……我从来没有这么发过……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49:00 +0800 CST  
“不。”巾帛回得很果断,“等你。不可乱动。会真看不见。”


我叹了口气——我相信她看得见——又点点头,写了个“sorry”过去。


巾帛安慰似的拍拍我的手,又把我的手给了闷油瓶。


过了好一会儿,闷油瓶才写道“她走了。你刚在做梦。很吓人。她去找人。她很可怜,只留了一个人。她不信外人。外面多埋伏。好好休息,等办法。”


我留心数了一下,42个字,我醒着的时候好像还从没有过这么高的待遇。


“睡吧。”他又写道。我觉得很惊讶,我居然认得出“睡”这么复杂的字。


后来我真的开始睡,只是睡了一会儿觉得身子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感觉很奇怪。


这会儿我才算意识到“孤独”的意思。这毒弄得我没半点感觉,这确实令人恐慌。这种感觉不同于让你独自面对食人的野兽,而比那要可怕得多。就好比你孤身一人处于黑暗之中,明明身边的一切你都是熟悉的,你却看不到也听不到,甚至连身边的人的气味也感受不到,更不用说叫出他们的名字。整个世界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不单只是视觉上的,还有心灵上的。而更让我恐惧的是我发现我控制不了手和头以外的部分,这可以说匪夷所思。


按常理——我是说按常理——一个人失去触觉,最严重的都是手这样末端的地方。人的传导方式就是这样,你不可能跳过中间的过程直接让你的大脑知道你的手怎么了,这不符合逻辑。换句话说,你的手臂被人砍了,你就不可能再感受到那只手痛不痛,这是一样的道理。而现在,我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感受,手臂折了,手却还在写字。我甚至试过用我的手死命掐我的腰,结果都只是感觉手捏到一块肉,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同时我也觉得很内疚。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但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摆手,都会有人上来问我怎么了,哪怕我只是手有点抽筋。这基本可以说明他们两个是一直看着我的。至于他们有没有时间商量对策——我希望他们有,毕竟如果事情真如巾帛所说,那会很难收拾。
第三十一章 第一部MP4


我似乎昏昏沉沉地躺了很久,以至于我差点没发现自己在发烧。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毒势非但没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高烧引起的耳鸣让我十分难受,睁眼闭眼感受到的都是一样的“嗡嗡”声,压抑得紧。


渐渐地我发现我的右手也开始失去知觉,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写起字来来歪歪扭扭的左手和烧得意识不清的脑袋——真的很孤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哭。但与那种歇斯底里的哭喊不同,只是默默地往下落眼泪。我已无力去辨别那是烧得太离谱把泪腺烧神经了还是我主观上感到很难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轻轻擦我的眼泪,一边还在用手摩挲我的手掌。


这一刻我只能感受到一种心安。几天的“手手接触”让我对闷油瓶和巾帛的手有了一定的区分能力。闷油瓶的手相较于巾帛会更有力一些,而且温度总会有点低。而巾帛大概是不常出面下斗的缘故,手比较细滑,除了那骇人的骨节,和女孩子的手应该是没两样的——当然这是我猜的,巾帛也算是第一个被我摸手的女孩子。


迷糊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还是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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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鸣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甚至吵得我想摔东西,但身上的无力感又时刻提醒着我:想摔东西,美吧你。到后来,我已经是无意识地攥着自己唯一有知觉的手,抠出了多少血窟窿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不停地给我上药,我再抠,他们再上。


我清楚他们不包扎是为了向我传递信息,但我的左手也早被我抠得血肉模糊,要让我辨认什么,还真不太容易。


大概烧了四五天,我都想感叹自己怎么没烧死的时候,我开始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一开始是类似蛇鸣的“嘶嘶”声,到后来开始听到一些字眼。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53:00 +0800 CST  
“有找到么?”闷油瓶又问。


过了十几秒,他才又道:“那你自己到了再跟吴邪讲吧。”


我有些疑惑,是谁要来?来做什么?我们出不去别人进得来?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听闷油瓶说了句“他来了,我去接”就摔门出去了。


巾帛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凉冰冰的东西。我捏了捏,那手感有点像巾帛给我的那款MP4。


巾帛很耐心地插上了耳机,把耳塞塞进了我的耳朵。


一开始是一小段杂音,接着声音便清晰了。


“你怎么回来了?”闷油瓶的声音。


“我该回来了,再不出来就没有时间了。”巾帛道。我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我那天离开后他们的对话。


“你打算怎么告诉吴邪你的身份?我不会说的。”闷油瓶又道。


“那我就找机会告诉他呗。”


“你都准备好了?”


“随时准备着。”


我傻了一下,这台词咋那么像少先队入队誓词呢?


“那……”


“你放心吧,给你备着了~”巾帛轻笑了一声,掏出了什么拍在桌上。原谅我的想象力实在没办法猜出来那是什么。


“够意思了吧?”巾帛问道。


“嗯。”


巾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闷死你吧!笑一个又不要钱。”


“这次买卖亏本啊,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倒好,得了老婆还有钱拿。”这话是巾帛说的。


“我又不在乎有钱没钱。”


“呼……那我管不着,反正我的使命快完成了。”


“嗯。”


“那卷巾帛终于可以面世了。”


“嗯。”


“骗人骗得我很不安啊。真相该大白了。”


“嗯。”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闷油瓶居然能做到别人一句话答一个“嗯”,有进步!


“你别嗯了。”


“哦。”


“妈的……”巾帛又爆粗了,“说正经的。现在外面有埋伏,有人在等着找机会下手。他们可能已经盯上吴邪了,估计他们都知道这是我们的软肋。”


闷油瓶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先下手为强吧。你也知道自己的能力。”


“没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偏偏就是那匹马。我猜这里有内应,是谁也大概弄清楚了。”


“打算怎么办?”


“除了阿桃一个不留。”


“那样更危险。”


“没法子,你知道我做事的原则。而且……吴邪似乎已经被下手了。”


“多一个人多一双手。”


“就怕手是伸向别人的。”


闷油瓶叹了口气,又道:“没关系,就这样吧。搬点可靠的救兵。”


“嗯。”这次换巾帛只说一个字了。


“之前抓到的人要好好查。我去逛逛,把埋伏的人找出来。”


“嗯。”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巾帛轻轻扯下了耳机,把MP4从我手里拿走了。


“这是那天的录音,你应该猜到了的。”巾帛道,“告诉我你的想法。你想冒冒险把毒克住,还是一辈子只能听?我尊重你的选择。”


几乎没经大脑,我用左手比了个“1”。


我听到巾帛松了口气的声音,接着她拍了拍我的手道:“你再躺一会儿,他们应该快到了。”

第三十二章 故人来


巾帛的话刚说完,门外急急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外的人似乎待了一阵子,紧接着整个人扑了上来,抓着我的左手,用抖得不能再抖的声音叫了声“小邪?”


我怔住了我真的没有想到是他!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被一双有点凉的手擦干了。


伏在我手边的人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左手,掐得伤口有些疼。


一直站在旁边的巾帛轻咳了一声道:“小九爷,您悠着点,吴邪手己经没多少好肉了。”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57:00 +0800 CST  


小花闻声僵了一僵,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两天能到齐。”小花低声道,“帛爷,我现在只能找这么多,您不会介意吧?”


巾帛沉吟了一阵,问道:“五十肯定不够,但聊胜于无。谢谢了。”


“没什么,小邪的事我没理由不管。”小花道。


我心里涌出莫名的感动。小花曾说过不能把任何人当朋友,但我清楚,他在这个时候还能抽身帮我,不是朋友又是什么?


“解药……有进展吗?”问的是闷油瓶。


小花沉吟一阵,有些无奈地说:“没有。或许只能按巾帛说的做,我们手头上资料太少,能找到暂时克制的法子已经很好了。”


“你把你手头上的信息和我们分享一下吧。”巾帛道。


“好。”小花拖了张凳子坐在我床头,缓缓道,“这个毒你们说是下斗时惹上的,但是现在看来基本不可能。这种药老九门的人曾经用来惩罚过一些所谓的叛徒,用的是时期极短,应该只有一两年,我所掌握的就只是这样的内容。他们的记载中没有提到过解药,有点用的内容帮助也没有多大。你们已经看到了,中毒的人会失去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不能说话。这个按常理来说是随机的,像小邪这样的,我怀疑是有人重复投毒。而且这个毒埋伏期比较长,据记载至少会有一个月时间。这样算来,应该和你们前次下斗时间是有出入的吧?”


听小花的话,我突然想起什么来,打了个响指,示意他们伸出手来。抓住我左手的是闷油瓶,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慢慢写道:“你们提前多久找的老海?”


我不确定这样的句子闷油瓶能不能理解,但他的回答还是正确的:“我和胖子刻意提前了两周,就是为了给你准备装备留时间的。怎么了?”


闷油瓶的说法让我豁然开朗,我抓过他的手写道:“老海只提前了两天。”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我听到一个人拍大腿的声音,然后巾帛道:“提前两天,脑子倒是不痴,这样我们就算知道潜伏期有一个月,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那个碎瓷片上的毒。这老海,学聪明了啊。”


“其实……”闷油瓶迟疑了一阵,但还是继续说了,“如果不是那个碎片,吴邪可能毒发更早。”


巾帛低低的“嗯”了一声,转而问道:“可这潜伏期一个月的药,重复投毒的时间不是更长吗?”


小花道:“这个毒性貌似是可以累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屋里没有人在说话,安静的出奇。我开始想一些事情。关于老海的。要说这一个月内,我应该见过老海三次,第一次是他送来的那盒指骨,第二次是我刚醒时他给我塞纸条,第三次是出院时来接我的那次。我可以肯定一件事,三场会面中,闷油瓶在场两次,可是他却安然无恙,这就有些奇异了。按他们说我毒发了八天,那这会儿闷油瓶子也应该看不见听不着了吧?但事实是,闷油瓶一点问题都没有,壮的像头牛一样。


我我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老海为什么要害我。单但人在感官极度弱化后,脑子反而转的飞快。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老海那张猥琐的脸,脑子里还飘着他那句“海叔,我受着这么个叔字,也不会害你呀。”娘的,老子又被叔害了!


想着想着我开始苦笑,笑着笑着我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小花一推凳子,蹬蹬蹬的走到另一个角落去了,上来给我抹眼泪的还是闷油瓶。巾帛叹了口气,上前轻指一下我的左手,转身和小花小声讨论着什么。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57:00 +0800 CST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睡了过去。这段时间我过着的是猪一样的生活,早已习惯了困了就睡。


醒来我着实惊了一下。一只手正覆在我的眼镜上,指缝间透出几道光刺我的眼睛生疼。


等等……我忽然意识到什么,闭闭眼,然后把眼刷的睁开。捂着我眼睛的手紧了紧,接着我听到小花的低喝:“别看!现在是白天。”


紧接着我听到有人起身去拉窗帘的声音。等周围的光线都暗下来了,捂着我眼睛的手才松了劲。我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看到的是巾帛有些欣喜的脸。


娘咧!我就这么看见了?没发烧?


见我转了转眼珠子,巾帛伸出左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向还站在窗边的小花道:“可以。比上次快了。”小花点了点头,向我们走过来,一边对巾帛说:“你去把他弄醒,我看看小邪。”


巾帛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我这才注意到闷油瓶倒在一张木椅上,头歪在一边,估计是被他们拍晕了。


小花上前探了探我的额头,轻声道:“没办法,为了医你只好把他弄晕。”


我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娘的原来这俩是一条路的,这手得多黑才能把闷油瓶子拍晕?


巾帛掐了一下闷油瓶的人中,闷油瓶就醒了。闷油瓶甩了甩脑袋,看了眼巾帛,二话不说就一个巴掌招呼了上去。巾帛也不躲,定定的站在那儿让他打。那个巴掌响亮的那叫一个余音绕梁,震得我耳朵都难受。


闷油瓶望了我一眼,抬起胳膊又是一个巴掌打了下去。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傻愣愣的看着巾帛的嘴角开始往下滴血。


闷油瓶似乎还没打够,举起手准备就是第三巴掌。小花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巾帛撞开,结果那个巴掌“啪”的落在了小花的脸上。


我彻底愣住了,这是怎么,内讧?


四个人都不说话,啊不,是三个人,当然我不能算。金波坐在地上,眼睛死盯着地板。嘴角的血在地上滴了一滩。小花和闷油瓶对视着,隐隐有了对峙之势。


“打啊……”巾帛弱弱地说,“为什么不接着打?”


“无耻。”闷油瓶开口道。


“够了,你没资格这么说!”小花说道,“你打人也得搞清楚缘由吧,帛爷做什么了?她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小邪为了你?”


“为了吴邪?”闷油瓶的语气冷了不少,“这件事除非吴邪同意,否则我不会妥协。”


我更傻了,合着还是为了我?


“帛爷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吴邪是同意的?”小花声音高了八度,这一点也不似他平常冷静的作风。


“行了,是我的问题。”巾帛从地上爬起来,用用左手擦掉唇边的血渍,“我是没告诉吴邪到底怎么回事,不能算作他同意。”


“帛爷……”小花有些急切的叫她。


“行了,我还是那句话,让吴邪自己定。”巾帛说着走上前来,右臂抬了抬又放了下去,转而用左手拉过我的左手,示意小花把我的袖子拉起来。


“你看清楚了,吴邪。”巾帛把我的手递给小花,自己指着我手臂上新添的一条差不多有五公分的疤,“所谓暂时克制,就是放血。一次500毫升,所以起灵不让。确实很危险,但你也清楚自己好转了多少。”


我看见小花轻轻皱了皱眉,把脸别到了一边。


其实我还是有些犹豫。一次500毫升,医院打死不让这么放血的,这个整法随时都是出人命的事。巾帛他们也都是明白的。巾帛和小花之所以坚持,大概确实是考虑到外面的情况,多一个人和多一个累赘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但对于闷油瓶,我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他不同意只是出于我的安全考虑,这与他一向顾全大局形象完全不一样。


“吴邪,你到底怎么想?”这次问话的是小花,“一,冒这个险;二,听张小哥的。”


我苦笑了一下,还是给他们扔了个“一”出去。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拖大家的后腿,更何况这些事儿本来就是冲我来的。让我闷在后头做缩头乌龟我真的做不来。


闷油瓶盯着我的手指,只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便又坐在一旁看天花板了。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8:58:00 +0800 CST  


雷归雷,打打牌消磨一下时光也不是不可以的。想着我便叫了巾帛,顿了顿又叫了闷油瓶。我的本意其实是“一个都不能少”,叫了巾帛不叫闷油瓶确实不太厚道,但同时我也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刺探情况的好方法,以后说不定能指着这个敲敲闷油瓶呢。


令我惊讶的是闷油瓶居然真的走过来,在我们旁边坐了下来,捞了扑克牌就开始洗。倒是巾帛,坐在我旁边,对我们说:“你们仨打,我观战。”


我疑惑地看了巾帛一眼,她摆摆手,笑着对我道:“给你当狗头军师!免得你连怎么被他俩打死的都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明白先前发生的一切对她的冲击有多大,她现在能坐在这里对着我笑,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了,让她跟我们一起玩,那实在太残忍了。


另一边闷油瓶已经发好了牌,是斗地主的形式,地主牌翻到了我手上。我把牌顺好,看了看巾帛,凑到她跟前写道:“对不起,让你牺牲了那么多。”


巾帛看看我,脸上有些挂不住,拍了拍我的胳膊,垂下了头。我听见她用好轻的声音重复着一个词:再见。


我有些难受,别开了头不再看她。
第三十七章
矛盾


到最终我们还是没有打成牌,因为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我看着手里的牌,不知怎么有些生小花的气。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行为——试想,你的朋友受了巨大的打击需要安慰,你却在边上自个儿乐,这算什么?


我把手里的牌丢了,拉着闷油瓶到了一个离他们比较远的角落。我猜当时我想到找闷油瓶是因为我只想把这事儿跟闷油瓶讨论,就算他不一定会说话。我有些不信小花了,真的。


“小哥……你……觉不觉得小花有点怪?”我低声问道,声音难听得紧。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问了句“能说话了?”又摇摇头道:“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他……”我有些失语,“他之前虽说有些孤僻,但也不至于……我真的觉得他有些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闷油瓶淡淡地问道。


我有些惊讶,这闷油瓶子竟觉得小花的冷面是正常的?我不禁有些激动地道:“他冷面过头了!巾……吴澄现在什么状况,他……我不能理解你明白吗?”


闷油瓶猛地抬头盯住我看了好一会儿,淡淡地道:“不奇怪,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没习惯而已,他没做错什么。”


我一下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原以为小花的冷漠是不正常的,现在看来,最不正常的好像是我。我确实是不适合过这样刀口舔血的日子吧,大概。


“吴邪……”闷油瓶突然叫了一声,伸手握住我的左手,轻轻掐了一下,说道:“你确实不该呆在这个地方。不只是说斗里,枪林弹雨中,是这整个圈子。你运气太好,像你这样的人,如果运气不好,是没可能活到现在的。你所不能接受的根本不是什么鬼神不是么?在这里最怕什么,人心啊!你太简单,在这修罗场中你能有什么胜算?没谁是你能信的,没谁是你能依靠的,也没谁是你能依赖的。他们要的只有钱。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去换钱。解语花已经很好了,他对你足够仁慈了,他是真的念了旧情的。别人呢?你见过吗?你知道什么叫残忍吗?你我都不是人,只是工具,这是真的残忍。”


我被闷油瓶这突如其来的长句子吓了一跳。细一琢磨,又难道不是么?我如果不是吴三省的侄子,我绝对不可能摊上那么好的倒斗小分队。不摊上这么好的倒斗小分队我活到现在那就是扯谈。


见我没答话,闷油瓶的手松了松,又道:“这不是你该趟的水,但你既然非趟不可,我也只能由你。你比谁都明白,你本身完全不该进这个局,也不会进,这本来都与你无关了,你该是老九门最舒服的后代。可是你还是被扯进来了,因为你自己的好奇心。我曾经想过你这样做值不值得,你到底能获得什么。但遗忘的东西多了,我反而又能理解。或许你在意的根本不是能得到什么,对吧?”


闷油瓶的话问得我一愣。他想了一个我自己从未给出的过答案的问题,而且和我想的也都一样。或许一开始我的参与是因为我是吴三省的侄子,可后来呢?我根本没有计较过自己的得失,慢慢的我发现自己更想要的是和他们一起,不想被谁丢下,不想被谁排除在外,好像也就是这样的。


“其实有时候我确实觉得自己不该卷进来,但说真的,都已经卷进来了,还管他什么该不该呢?”我道,“更多时候我不在乎自己存在于这里,而是在乎我不能不存在。我的确只剩下自己了,但我同样害怕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那样我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不理解小花,这实际上就是有朋友和没朋友的区别。”


“所以你才会这么累。”闷油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慢慢说道:“或许在太久以前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担心别人受伤,担心别人流血,担心别人需要我,可这样的担心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行业中。解语花的处理方式是完全正确的,他比你明白比你聪明,他知道不能让谁感激也不能让谁仇恨,这才是真正精明的他会是个强者,而你不会。”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9:19:00 +0800 CST  
我被闷油瓶的话弄得忽然有些哭。他是个太懂一针见血的人,大概我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次跟人交谈成这样的经历。他说的话都是人最心底里的东西,有点像刚结好的伤疤的性质,不抠又痒,一抠又哗哗冒血。


“为什么要看得那么透?”我靠着墙缓缓往下滑,蹲在那里,一手撑住了额头,“我原以为既天真地活也可以好好地过完这辈子,可为什么做不到?我不想去谁,可为什么我周围是这样的环境?我根本不是一个挑大任的人,可凭什么我连一点懦弱都不能有……”


“吴邪,你一点都没变。”闷油瓶蹲下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道,“你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一不小心成为了主角,对吧?你看看吴澄,她她拼死拼活地生存到现在,却为了你把以前的一切都毁了,你以为她图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帮你,就是因为你太天真无邪,他们想让你活下去。吴澄告诉过我,她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从前,或者说小时候的自己,她不想失去你。当然她的做法还是有其他客观条件的,只是都没那么重要。”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闷声道:“我不想这样被人保护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太多的人会被我害死,我不想。……”


闷油瓶的手一僵,紧接着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吴邪,有些话可能不该和你说,但我不得不说。你早该学会狠心,把后背交给别人真的很傻。今天你有我,有胖子,可当某一天你不得不自己面对的时候,你拿什么去赌?仁慈没有任何意义,这对谁都一样。如果我们干的不是这一行,按你的方式行事或许会是最好的,可我们是盗墓贼。你懂见过陈皮阿四,甚至可以说你三叔,他们为什么被人所尊敬?你不知道,他们脚下是多少鲜血多少刀刃。停下吧,再往后就不是你所能承担的了。今天我还有立场跟你说这些话,以后可能就不再会有了。”


我低着头,拳头攥得死死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容易哭,明明从前的我都不是这样的。我猛地一拳打上闷油瓶的肚子,红着脸吼了一句“滚你丫的!”接着一头砸上闷油瓶的肩头,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


“你他娘以为老子闹着玩么?我呸!”我低低地吼道声音难听得不像我自己的,“老子又不是足球,你丫一踢就能滚么?老子白了告诉你,我就是一日本国旗,狗皮膏药,你他娘别老想着揭掉!老子看着像蛇么,你非得当老子冷血动物!你丫也会说老子仁慈,仁慈的人像是会丢下你自保的么?我呸!老子要为了自个儿现在说不定就在迪拜享受七星级待遇了,还跟着你们到处闹腾?老子天真但还没脑残!你丫想过没有,要老子让你现在回去你会回么?你让老子跟老子就滚那也太没面子了吧!”


闷油瓶呆愣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伸手还住我的肩膀。


“吴邪,我不敢跟你承诺什么,因为我没这个资格,我什么都没有。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决定了,我不会逼你改。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用你的命去涉险。只要你想做,我就无条件支持。甚至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做任何事。这些话本来不用说,但我必须让你知道,”闷油瓶沉沉地说道,手臂的力道加重了些,勒得我生疼。


我的眼泪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却又无言以对。此时我的脑子想格了盘一样,全是空的。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爸妈以外的人跟我说这样的话,说不动容那绝对是假的。我原本一直觉得闷油瓶属于不太会表达的类型,但我现在也算明白了,他不是不会表达,只是有些事懒得和你说。


我伸手箍住闷油瓶的腰,想撒娇一样把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蹭。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如果我们不是在这儿多好,不用背负那么多,也不用去寻找那么多,这样的日子才是我真正应该过的。


闷油瓶拍了拍我的背,变松了手道:“回去吧,你该和吴澄谈谈的。”


我点点头,摇摇晃晃地支了起来,朝我们之前蹲的地方走去。小花已经走了,大概是蹲到哪个角落玩手机了,剩下巾帛坐在那儿望天花板。她见我来了,转过头叫了声“吴邪”,轻轻笑了。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9:23:00 +0800 CST  


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给昏黄的烛光一照反而生出一种病态的美。我不由觉得吴澄该是个挺美好的女子。她若不是作这“守口之人”耗了一生,放在那会儿嫁个大户人家过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完全是没有问题的。但同时我又明白,她的性格不会让她甘于平静,她的出身更是她所无法选择的东西。这个人跟我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也难怪他会说我像小时候的她了。


“澄姐,我以后这么叫你成么?”我憋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问道。


巾帛咯咯一笑,道:“还叫姐?尊老懂不懂?我起码大了你十倍吧,怎么着也该捞个奶奶吧。”


她的话吓了我一跳。虽然我不知道她那一笑有几成是真的,但最起码我明白,她已经看淡了太多。我不知道一个如她一样的女人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这样的生存真的太可悲。
第三十八章 第二次谈话


吴澄看了我一会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我道:“我们还有点时间,跟你聊聊吧。”


我点头“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靠在对面墙上的闷油瓶,清了清嗓子问道:“其实……我们之前下的那个斗是你计划中的,对么?”


吴澄勾了勾嘴角道:“当然啊。我其实就是想给你们看一个故事,告诉你们点事儿罢了。但你们出来以后的是其实有些失控了,你也明白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不免苦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探过那个斗,我哪敢让你们下?”巾帛笑道:“你以为棺材里的盗洞是哪来的?你以为地上的机关只是为了给你开路?你当你祖宗傻的啊。”


我嘴角一抽,我还真以为是墓主人好人呢,合着是有人开过路。也难怪一路顺的那么诡异。巾帛开道,想来效果不会比闷油瓶差太多。


“其实啊,那不是他俩真正的墓穴。”吴澄又道。


“不是吧?”我嘴角又是一抽,这美女耍我们玩儿?“既然不是,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我问到。


“都说了只是让你们看个故事。不过墓是假的,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那些瓷碗可是百分百正品原装,还是手工制的咧。”巾帛道,“其实当初整这样的墓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那年代有点儿敏感,这么瞒着不明白的人不会想到他俩有啥关系。毕竟悬棺和碗墓完全不是一个年代的东西,人要想也最多时觉得碗墓主人想去了那悬棺的灵气,想不到更多。”


“那那个小村子里的碑文……”我忽然想起我同学拍给我的照片,便问。


“半真半假吧。他们故事挺长,你要想听我以后找机会给你讲全套。”她道。


“靠!你经历了?”我问。


“嗯。”吴澄扭了扭脖子道。“不久吧!两百来年了。那会儿我也不小了,恰好就支持这事儿。”


我“唔”了一声,道:“可那会儿不挺开放的吗?还管这个?”


吴澄一耸肩道:“也没到那地步,而且这也关系大家族的思想问题,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我应了一声,她又继续说道:“他们最终还是合葬了,不过地方有些偏僻,那地儿现在已经属于俄罗斯了,大兴安岭北一点的地方。那会儿弄得阵仗还不小,人都是我们吴家带过去的,半道上还冻死看了不少人呐。我估计他们派我去,也就是为了把我整死在那儿。”


说着她抬眼看了看闷油瓶道:“说来也有些不合理,张家那会儿没有一个人出面管过这事儿,跟他们没生过这个儿子似的。实际上张清河算是一个离本家比较近的旁系了。成就也一点儿不小,他们没理由不去理,毕竟当年的人对墓葬相当重视的,当时张家的人出现过一次,交给我一卷巾帛,说是要我留着以示后人。就是那卷帛书,他们才会叫我巾帛,传了传了也就有些神了。”


“要说大兴安岭以北,不是张家族系离得更近吗?”我不免疑惑,“张家本不是东北那旮瘩迁过来的吗?”


吴澄便笑道:“我当初也这么想,只是我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问题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想的好。毕竟和我没什么关系,怎么的我都好胳膊好腿的回来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倒觉得是当时张家的人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吴澄的脸色倏的变了,但一下有恢复了正常。她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得说什么。反正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这么一说我的预感又浓了些。我一时竟觉得他们二人碍的根本不是什么“坊间多话”,
可能抱阻挠态度最大的就是当时的张家。


“别想太多,都是从前的事了。”闷油瓶在一边沉声道。


我的心紧了一下,我倒也清楚,无论闷油瓶本身是不是在乎这件事,他都没有机会记住。一如他多次失忆,有些事根本不由得他记不记得。有时我觉得闷油瓶算是幸福的,他失忆再多次我都会帮他记住一些事,可再一细想,就会觉得这样的想法蠢到了一定境地。我帮他记着是一码事,他记不记得我得另当别论了。更喝光对于这样的人,你根本不敢说自己记着的几年对他来说有没有意义。其实我也就是这么一个蠢得慌的人,有时候真的会做一些挺没建设性的事儿,到头来连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9:23:00 +0800 CST  

这么想着我又忍不住苦笑,吴澄淡淡地看着我,深受拍拍我的背道:“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出去以后跟我走一趟俄罗斯,带你去看看他俩。”


“看……”我心里一怔,不是指要去倒他们的斗吧?


吴澄一笑,歪歪斜斜的站起来,道:“走吧,该离开这里了。”


我看着她就这么一个人往前走,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我是真的当了她是自己长辈的,曾经那么风光的一个人,如今孤零零露着后背对着我,我真的觉得揪心得紧。


“吴邪,”吴澄走出了几米,忽然停下,背对着我道:“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有什么能耐。对于吴家来说我只是一个工具,甚至已经开始老化不再能使用了。我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我所打拼的,我所奋斗的,到头来都不是我的。吴家养着我有什么用?还不是指着我哪天扶你们一把?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快忘了自己叫什么,其实是我自己逼自己的。我不想记着自己姓吴,可我就是。我真的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谁看重我?谁关心我?甚至假如有一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谁会在乎。”


我一下呆在了原地,无言以对。我能对她说什么?我在乎?可我真的在乎吗?


“你能理解吗?”吴澄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根本没谁懂,我也不想谁懂。吴邪,你和吴家的人太不像,所以我愿意帮你。我根本不是一个有大志的人,本来守着这个小庄子等死也没什么大不了,没必要再来管你们的事,可我还是出来了。我这次是来找死的,我可以白了告诉你。反正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是有心的,无所谓生死。”


说完,她回头凄凄的一笑,又继续朝前走了。


我呆愣了一阵,被闷油瓶一扯才回过神来,叫上了小花去追吴澄。好在她走得不快,我们一下便追上了。


“帛爷。这声爷我还是得叫。”小花在最后头幽幽地道,我前面的吴澄肩膀一抖,没去理他。“我的人在外面等着了,让他们把我们送出去就够了。不需要他们做些别的什么?”


前头安静了一阵,接着吴澄冰凉的声音便传过来,“不了,够了。”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听得我忍不住一颤。我不知那是什么感觉,但我想,这样的悲哀我可能总得经历。


后面的闷油瓶轻轻推了我一把,我才一下回过神来。


走道不长,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便到了头。吴澄在尽头的一堵墙前站定了,深吸了几口气,在墙砖上敲打了几下,门便轰隆一声开了。


那一刹那我只感到一股灼人的气浪袭来,呛得我眼泪直流。外头是大片的火海,连天都是红彤彤的。我们出来的地方已经在庄子外了,大概是那帮人放火放太过了,竟连这十多米外的农田都烧成了一片。


吴澄背对着我们站着,脸色给火光映得通红。我清楚地看见她的脸上流下两行眼泪,又被热浪烤干。


最后出来的小花领着我们往外跑。大概跑出了一两百米,便是一条乡道。边上停了好几辆漆黑的车,其中一辆车边等着一个人,一见我们跑来,就拼命冲我们挥手,跑近了我才看清那是秀秀。她帮着我把吴澄扶上了车,关了车门。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山庄。漫天的大火中,小庄子已辨不清轮廓了,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一片。大概过不了多久,连那一片也会消失。天色红得像滴血一般,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明白,属于巾 第三十九章 小花的告别


开车的人是秀秀,一路上她一直在往后座上瞟,却又是欲言又止一样别过头。


我不免有些惆怅。这么久以来再一次和秀秀见面,却是这样的状况。虽然我早有预料,也明白她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跟着我到处乱蹦乱跳,可她这样的态度还是让我不太舒服。


“无邪哥哥……”秀秀在车里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打破僵局。“这次我是跟着小花哥哥来的,但是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不清楚你怎么想,但我不想再看见你掺在这些事中。过你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搅合?”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9:26:00 +0800 CST  


秀秀说着急打了一把方向盘,我身边的吴澄一下支不住歪了过来,吓得我一把扶住她。她似乎真的很累,居然在睡。


“这次我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秀秀继续道,语气有些冷,“有些事不是我们帮得了的,我们没能力继续下去。你也明白,我们现在自身难保。这边才站稳脚跟,我们没机会出什么乱子。”


我“嗯”了一声,心下一酸。我明白他们现在确实是泥菩萨过河,小花这厢带了五十个人出来,那边可能就乱了大半,他们确实得自保。只是这种话从秀秀嘴里说出来,有一些莫名的残忍。


“小邪,你也别想太多。”小花侧着头,对我笑了一下,“我们不再管你也算是帮你,跟我们扯太多关系并没有好处。我希望你能懂,我想你过平安的日子。别总以为自己命硬,总有一天你硬不起来的时候会后悔的。该停就停了吧。其实这个圈子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不必再关注任何。”


我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不会停,也不想停。我明白自己在找什么。”


小花一怔,苦笑了一下,轻叹了口气,把头扭了回去。


“小邪,这我管不了,我只管跟你把话说明白。”小花道,“这是我的愿望,但我知道你还会真的这么做。活好你自己吧,别太在乎其他的东西。你是个聪明的人,这样的聪明却不适用于此。到此结束,我们把你们送到车站,就为止了。你要是以后还记得我是你发小,就少给我惹点麻烦。”


我的眼睛涩涩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也好,毕竟,我也不想他们再为我付出什么不该付出的东西。或许这样减轻了他们不少负担呢?


“吴邪哥哥,有些事情你不要再查下去了。你必须明白自己的斤两。虽然说之前确实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但我老实告诉你,你还是那个吴邪。”秀秀冷声道。我很少听秀秀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大概也是接手了霍家以后变了不少吧。


“秀秀说的没错。”小花接口道,“老一辈人计划洗白吴家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他们确实是不希望一些不好的东西现世,你又为什么非要去查?小邪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一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或许只是接受不了身边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瞒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比知道了大部分要好得多。我寻找什么?我在乎什么?这样的谜何时才是个头?我也想知道。你明白好奇心是个什么东西。或许我真的好奇成习惯了。”


小花叹了口气,闷笑一声道:“广州人有句话,叫好奇害死猫。个中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你这么做,说不定终有一天会死于自己的好奇。”

帛的时代,到此彻底为止了。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9:26:00 +0800 CST  
“那也该了……”我苦笑道。


小花摇摇头却没说话。


“吴邪,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向不挑语的闷油瓶倒是开口了,拍了拍我的手背。“没所谓了,都活着就好,别老在乎这些与你无关的事儿了。”

我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却还是忍住了,默默地点了头。


一路上谁都没再说一句话,但是小花和秀秀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只是我真的无意去追究什么。难过也好,不舍也好,都累了。


车最后七拐八拐地进了城,等眼前的建筑逐渐有些看得惯了,我才醒悟过来这就是长沙。


看着高架路上立着的“长沙人民欢迎您”的大牌子,物是人非的感觉油然而生。长沙。我忍不住苦笑。结果这一笑引得前座的秀秀小花都回过头来看我。


我无力地甩甩头,把视线挪向窗外。眼前还是那些个半生不熟的街道,到了我眼里竟跟仇人似的,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像在跟我示威。


我一下没忍住,啪地掉了一颗眼泪。


我实在说不出我现在是什么感受,但或许最大的感受就是没感受。长沙似乎已经离我太远,老九门也似乎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么一想又是一颗眼泪掉了下来,我一甩头,却正对上闷油瓶看我的眼睛。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伸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一时间我竟有种想抱着闷油瓶子大哭一场的冲动。我自己清楚,太多东西改变了,变得让我措手不及,我却偏生要伸手去接,给自己一个清醒。也许我骨子里还是狠的,只是我没有把自己骨头掏出来的机会。


路过一条古董街时,小花特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眼中的同情,我估计自己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了。我真的很厌恶这种表情,它总是在我好不容易把气球充满了气之后狠狠地戳一梭子。正如此刻我原本好不容易压下了那点难受,却被小花这一眼直接看出了心绞痛。我吴邪再可怜,也不想被人同情。


我狠狠揉了一把脸,把腰背挺直了靠在靠背上。


没多一会儿我们就到了长途汽车站。秀秀停了车就一直没动过,小花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车门,凑过来摇醒了吴澄。


我清楚吴澄是真的累了,一个如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雷打不动地睡了这么长时间?但霎时我也明白了,吴澄终究是人。如同闷油瓶会失忆会受伤,她也会累。


最后我们和小花秀秀道了别,坐上了杭州的车,分别的时候小花只说了一句:“别再见了。”就走了,连秀秀也只朝这边轻轻地挥了挥手。


我明白,我和花秀二人的缘分,到此算是彻底尽了。


上车之后吴澄坚持要一个人坐,我便也没多话,和闷油瓶在后排坐了。一路上平静得出奇,只是坐在吴澄隔壁的一个中年胖大叔一直盯着吴澄瞧,还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摸,她也不理。说真的这事儿弄得我心里一直毛毛的,那个感觉简直像自个儿奶奶被摸了一样。
第四十章 黑麒麟


这一路过得其实也并不太好,总之饿了吃困了睡。也难得这会子没遇上堵车,到了杭州也并不算久。


下了车,扭了扭发酸的胳膊,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灰蒙蒙的天。


到头来,还是自己风景独好啊。


我回头招呼了闷油瓶和吴澄,心中竟是长时间不曾有过的轻松。我倒也明白,这就是到家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他们送到了市郊附近的一个小酒店安顿了。说来有些好笑,我已经不是单纯地觉得我的古董店不安全,更主管的是我内心的那点恐惧。我不知道怎样面对。虽然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但这个原点早就不是当年那样了。


找的酒店很普通,没挂牌,但也还算干净整洁。酒店的前台大概是看我们一个个西装革履,脸上的表情有些谄媚。


吴澄一个人要了间单人房,给我和闷油瓶整了标双。


进了房之后我把西装外套脱了,衬衣上的血早就干成了红褐色,跟外套摩擦的多了,边缘已经有些毛毛的,恶心得要死。我实在受不住这么要命的场景,跟闷油瓶打了声招呼,拿了外伤药进了洗手间。


清洗伤口的过程可以说是血淋淋的。大概是伤口闷的太久,肉和绷带都粘在了一起,一扯就是刺骨的疼,整的我扯也不是不扯也不是。好不容易绷带撕下来了,血也流了一手臂,痛得我直抽抽。我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我的伤并没有我看上去的那么好。那一条口子虽然算不上太长,但深可见骨。几乎是擦着骨膜飞过去的。


我给自己抹了酒精,又狠心撒了白药,才把伤口轻轻裹了。


小腿上的伤我也这么处理了一下,又拿热水冲了个头,才套上了秀秀给我准备的休闲服,走出了洗手间。


一开门我便看见闷油瓶站在门口,看样子像是一直站在那儿的。我张张嘴叫了声小哥,从他身前绕了过去。不料这时小哥一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忽的一下抬起了头,幽幽的叫了句吴邪。


我怔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摸头发。难道洗发水没冲干净?我心说不是吧。


“吴邪。”闷油瓶又叫了一声,把我的身子扳住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左臂,又摸了摸我露在外面的锁骨。


我在心里靠了一声,心说不是吧,这小子今儿个不太正常。


闷油瓶摸了一阵子,收了手,又用手背探了探我的脖子。我被他的手凉的抖了一抖,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却又被闷油瓶扯回来了。


我靠,他丫这到底想做什么?闷油瓶盯了我好一会儿,嘀咕了一句什么,一伸手把我推进了洗手间,还锁了门。


我欲哭无泪,或者说是想哭又想笑。脸都有些抽抽。


“吴邪,把上衣脱了。”闷油瓶突然说道。


我脑子白了一下,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小哥不是什么变态,大概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才叫我脱的吧?


我在心里拍了拍胸口,抬手掀了下摆,这才发现手臂上的上整的我根本太不起手,一抬起来就会牵到伤口,疼得不行。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9:27:00 +0800 CST  
闷油瓶大概看不下去我这速度,二话不说上来扒掉了我的上衣,让我正对着大镜子。


这叫一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左肩上赫然立着一只墨色的麒麟,颜色不深,但纹路却十分清晰,张牙舞爪地占据了我的整个左肩,形状竟与闷油瓶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一下怔住了,心中竟冒起一种恐惧感。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闷油瓶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投过镜子,我可以看到他的脸,脸色有些不好。


我整个人都在抖,心下竟是在想我和闷油瓶是什么关系。我敢肯定这是偶然,但我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联系。


“为什么?”闷油瓶又问了一遍,声音竟然略带了点抖。


“什么为什么?”我问道,“什么叫为什么?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这是什么?”


我伸手摸上了这只麒麟,心里凉了一片。


“我不知道……”闷油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说着他绕道我身侧,手指触上了这只张牙舞爪的麒麟。


“娘的!”我咬牙骂了一句,开了水龙头舀了凉水就往我身上浇。


意料中的,麒麟隐去了。


这下我傻的更离谱,记得那会儿说闷油瓶身上的纹身是鸽子血纹出来的才会变色,可眼下我这是什么状况?


我内心的恐慌一下就冒了头。这只麒麟的来历一直是我心里一个大疙瘩,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虽然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但我都不敢轻信。如今这样恐怖的一个谜团落在了我自己头上,我又怎么平静得了?


我离心力忽的一紧。一拳就朝闷油瓶招呼了去却被他截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掐着我的手腕,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懵了,刚才那一下的动作似乎是下意识的。平时的我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冲动不要命的事情。


“吴邪……”闷油瓶低低地叫道,“何必呢?我们都已经什么也不剩了,何必还要去考虑那么多为什么?”


“我呸!”我抽回手,下意识地吼道,“这压根儿不是一码事儿!”


闷油瓶一下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看不清。


“先不说什么也不剩,现在我们站在这里,对于你来说我是什么?你知道吗,我不知道它究竟代表着什么!我原本单纯地解着你的谜,去解决你的问题,现在它却又出现在了我身上!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丫能告诉我吗?这到底是一种联系,还是一种诅咒?谁来告诉我?我想告诉你,我的角度变了!我从前是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问题,但现在我和你可能是一样的,甚至我可能得重走你的路!或许它本身并不是什么特殊意义,但这绝对不是偶然你懂吗?”这些话我几乎是吼着出来的,说这些话的意图我也压根儿没明白。


“你在说什么?”闷油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究竟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有。它可能是一种联系。”


这下我懵地更彻底。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变了。这种变化导致闷油瓶也变了。他的话比原先多了很多,这是最显而易见的,同时他的性格也有些走样,离从前的他越来越远。


我和闷油瓶降了很久,谁都没再多说一个字,我看镜子,他看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解释什么,因为我自己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传来了拍门声,我一个激灵,几乎是爬着去迎接那个伟大的救世主。


门外站的是吴澄。她看着我先是“啧”另外一声,又把目光转向了浴室。我堪堪一回头看见闷油瓶站在那儿。


“哎,你们真是……”吴澄笑着摇摇头道,“春光啊……”


我脸一抽,这才想起来没穿衣服。我赶紧拉了门,却被吴澄制住了。


“你先别急,”吴澄盯着我道。“有人找你,在我房里。快点来,带上起灵。”


我下意识地“哈?”了一声,想问更多,吴澄却摆了手示意我别问,径直走回去了。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9:30:00 +0800 CST  


我一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先前那恐怖的无力感似乎又回来了,啃噬着我的全身。


走过闷油瓶身前时,他叫住了我,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他问我道,“如果现在你面前只有我和吴澄,你会更信谁?”


我一愣,极顺口地答了句“当然信你啊。”末了觉得不对,又问他怎么了。


闷油瓶摆摆头,道:“没什么。这次去俄罗斯你千万跟着我,我感觉我们和吴澄要找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当然她不一定会害你,只是这样比较保险。”


我应了,正想问他为什么,却又听见吴澄在外面敲门。我治好喊了句“来了。”随手扯了件衬衣套上,拎着闷油瓶出了房门。
电话响了一会儿便被接了起来,哪头现实安静了一阵,接着传来一声极其沉稳的“您好。”


我鼻头一酸,却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胖子大概还如从前那般,我也算放心了。“胖子?”我道,“可记得兄弟不?”


对方安静了一下,接着传来几声嘀咕的声音,“靠,不是吧,哪个诈骗的龟孙子打你家胖爷的主意?”


我脑子一白,靠了过***不记得**战友了?”、胖子又是一阵沉默,接着突然拔高了音调:“**!天真?”


“就是爷我!”我道。


“靠,都不给胖爷打个电话,一出来就不见了小哥,连你都不见了,吓得老子还以为你俩跑去私奔了呐!”胖子道,“你丫可好?”


“好个屁!”我道,心中却万分轻松,“爷借的是别人电话,问个事儿就得挂了。”


“呦嗬!”胖子笑道,“花姑娘的干活?”


“滚你丫的鸟蛋!”我骂道,“花你家的姑娘!正经的!”


“哎哎哎,正经正经!”胖子语气带了些揶揄,“哦对了,胖爷差人送的支票收到了吗?”


我一愣,转头去看了吴澄,她打了个手势让我再问问。


“天真?收到没啊?”胖子又问。


“真是你家的啊?”我下意识地问道。


“靠,啥话啊这是!他俩是一家!可别说有人敢冒充你胖爷的人啊!”胖子道。


“大概……不是吧……”我不确定地道。


胖子不屑地切了声,“阿羽阿西,蠢是有点,不过这样的要都能被人掉包那我王字儿都得倒过来写!”


我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胖子家祖宗,对他道:“你姓啥我管不着,但你得确定阿羽阿西是你的人,我们玩不起。”


胖子愣了一阵儿,道:“你真喝小哥私奔去了?”


我一叹气,“一言难尽,这事儿说不清。”


“成成成,别说了,不用说,胖爷懂!”他道,“信我吧,阿羽阿西假不了,俩傻子,伸手倒不错,没谁会自贬身价cos他俩。”


我嗯地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我扭头把情况跟他们说了,也说了我自己的分析。最起码的一点,我不认为胖子说他们可信他们就是真的。这倒不是说我信不过胖子,而是我信不过阿羽阿西。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有任何理由去假扮阿羽阿西,信他们太不保险。最好的情况是他们就是原装的胖子手下,那自然再好不过,只不过我不敢说胖子手下真是百分百信得过的,这毕竟是个利益大过天的地方。如果不是他们,那我们完全有必要好好防范他们,或者他们背后的人。退役玩不来说,聊到胖子会派阿羽阿西来还做了人皮面具然后半路截支票抢活儿,这绝不是一般人轻易做得到的。


吴澄的想法大概也是如此,但她同时也认为,无论这两人是什么来头,我们都有必要保持警惕。这两个不速之客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让我不得不注意。

楼主 114091829  发布于 2013-03-14 19:30:00 +0800 CST  

楼主:114091829

字数:114278

发表时间:2013-03-12 04: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0-18 14:26: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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