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墨华未绾
她与碧海苍灵的东华相交不浅。
他本无意与她为难，不知为何却上前搭话。她无甚在意地回答，战了半日不见半分疲态，只似在黑色的瞳子里攒了些水，十分湿润的映出西天霞光的样子。
人群散去后他拾起那枝被抛下的扶桑花枝带回寝殿，插在白瓷的花瓶里，似有异香萦绕，一夜难眠。
后来同窗的岁月里，天资聪颖的她与夫子八字不合，总为了课业烦恼。他忍不住接近，忍不住施以援手，忍不住看着坐在身边的她捻着笔为难的表情出神。一向并不在意他人眼光的他，听到她赞一声好字，会暗暗高兴很多天，也会为了她一句不如人的评价，憋闷地在心里恼怒很多天。
再后来她为了救人受伤，他难以遏制汹涌的怒气；她又为了救自己为自己所伤，他不知是欣喜更多，懊恼更多还是疼惜更多。那样单薄的身子软软地倒在怀里，他第一次慌乱到魂飞魄散；听那样好听的一把嗓子说着救你我不后悔，他第一次明白情难自己的极致，是刻骨铭心的痛。
他在那一夜第一次请父神为自己占了天命，得了三字箴言，成了后来他穷尽一生也未能摆脱的宿命。
他终与他第一眼爱上的女子不得相守。
天命说，他是天定的战神，将要建奇功伟业于八荒，留芳万古于天地，只是命中难逃一大劫。
此一劫，比生长，较死苦。
谓之“菩提劫”。
他本无意与她为难，不知为何却上前搭话。她无甚在意地回答，战了半日不见半分疲态，只似在黑色的瞳子里攒了些水，十分湿润的映出西天霞光的样子。
人群散去后他拾起那枝被抛下的扶桑花枝带回寝殿，插在白瓷的花瓶里，似有异香萦绕，一夜难眠。
后来同窗的岁月里，天资聪颖的她与夫子八字不合，总为了课业烦恼。他忍不住接近，忍不住施以援手，忍不住看着坐在身边的她捻着笔为难的表情出神。一向并不在意他人眼光的他，听到她赞一声好字，会暗暗高兴很多天，也会为了她一句不如人的评价，憋闷地在心里恼怒很多天。
再后来她为了救人受伤，他难以遏制汹涌的怒气；她又为了救自己为自己所伤，他不知是欣喜更多，懊恼更多还是疼惜更多。那样单薄的身子软软地倒在怀里，他第一次慌乱到魂飞魄散；听那样好听的一把嗓子说着救你我不后悔，他第一次明白情难自己的极致，是刻骨铭心的痛。
他在那一夜第一次请父神为自己占了天命，得了三字箴言，成了后来他穷尽一生也未能摆脱的宿命。
他终与他第一眼爱上的女子不得相守。
天命说，他是天定的战神，将要建奇功伟业于八荒，留芳万古于天地，只是命中难逃一大劫。
此一劫，比生长，较死苦。
谓之“菩提劫”。
感觉大家对于师傅和白浅的感情很有意见啊。其实，就是因为原作者是个玛丽苏作品，所以师傅是喜欢白浅的一个炮灰而已，然后她又想写别的故事了，所以就变得这么尴尬。这种bug多了去了，我会尽力处理好的。这样吧，我在这里保证，我的故事里。师傅不负少绾，没有负过少绾，大家请放心
第七章 第三小节
我只一个捡来的松枝在手，有些忧心没了法力加持，要将这批不下百人的守卫在警觉报信前一个个敲晕，难度实在太高。其实我真不是什么善茬，且鬼族与我的过节由来已久根深蒂固，杀他们几个小鬼并非下不了手。但，父神大人的嫡子墨渊在侧，我觉得有必要略敛一敛豪放惯了的性子。
墨渊用那只吹笛抚琴素白的右手将玄铁剑又掂了掂，在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对个眼神商量一下之前，忽地动了身形。远古神祇的本源随母亲，所以墨渊应当同母神一样属白泽一族，但他不愧是父神嫡子，当得起身若游龙四个字，在没有法力加持的情况下竟能在瞬息之间击杀十数人之多，我看不清他的身法，只见一柄长剑清光湛湛，冷如秋水，划破那么多喉颈竟滴血不沾。
我还看懂一件事，起手将手里松枝以迅雷之势送出时不禁勾起一个笑来：墨渊下的是杀手。
单穆是个好将军，他的手下们也称得上是训练有素，可惜级别差得太远。我将松枝狠狠向墨渊的后脑掷去，结束了这场极短暂的屠杀。一身白衣点尘未染的墨渊后退一步避开了两具昏死倒下的身体，用剑尖利索地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他抬眼扫过四周成片安静死去的侍卫，漆黑的瞳仁有什么飞快地一闪而过，隐于平静。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过问，只是亦步亦趋地通过了门上高悬着的三枚鉴身符。
鉴身符法力强大，但范围很有限，无非是为了确保通过城门进入大紫明宫的是鬼族本族的子民而非别族奸细，所以我们走了没几步，就重新用起了术法，将自己藏起来躲避城中的成队巡逻的小鬼。
转过好几座宫殿，我们到了一个很像是后花园的地方，我一边跟着墨渊，一边将法力的领域慢慢地放开，一点点覆盖身边的花草和建筑。
墨渊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回过头看我，微蹙着眉。我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的修为虽然算得上精纯，但若是碰到单穆或是赫哲这种级别的上神半夜不睡觉，毫无疑问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但我没办法，我和东华的仙泽彼此牵绊很深，若他在我附近我能轻易地感知到，此时却什么也没有。
关于这一点，有两个可能，一是东华主动或被动地收束了法力，如此前我和墨渊一样装作人族；二是他在另一个结界里，那么在我也进到那个结界之前，我无法探知他的任何情况。
所以我只能主动打开魔力领域去找，若东华只是收术了法力，他可以认出我的魔力并且回应我，若东华是在什么旁的结界里，我也能找到此结界的方位。
“太冒险。”墨渊很轻地叹了一气，却停下来配合我，“小心些，有发现立刻告诉我。”
我很轻地点了下头，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
我只一个捡来的松枝在手，有些忧心没了法力加持，要将这批不下百人的守卫在警觉报信前一个个敲晕，难度实在太高。其实我真不是什么善茬，且鬼族与我的过节由来已久根深蒂固，杀他们几个小鬼并非下不了手。但，父神大人的嫡子墨渊在侧，我觉得有必要略敛一敛豪放惯了的性子。
墨渊用那只吹笛抚琴素白的右手将玄铁剑又掂了掂，在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对个眼神商量一下之前，忽地动了身形。远古神祇的本源随母亲，所以墨渊应当同母神一样属白泽一族，但他不愧是父神嫡子，当得起身若游龙四个字，在没有法力加持的情况下竟能在瞬息之间击杀十数人之多，我看不清他的身法，只见一柄长剑清光湛湛，冷如秋水，划破那么多喉颈竟滴血不沾。
我还看懂一件事，起手将手里松枝以迅雷之势送出时不禁勾起一个笑来：墨渊下的是杀手。
单穆是个好将军，他的手下们也称得上是训练有素，可惜级别差得太远。我将松枝狠狠向墨渊的后脑掷去，结束了这场极短暂的屠杀。一身白衣点尘未染的墨渊后退一步避开了两具昏死倒下的身体，用剑尖利索地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他抬眼扫过四周成片安静死去的侍卫，漆黑的瞳仁有什么飞快地一闪而过，隐于平静。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过问，只是亦步亦趋地通过了门上高悬着的三枚鉴身符。
鉴身符法力强大，但范围很有限，无非是为了确保通过城门进入大紫明宫的是鬼族本族的子民而非别族奸细，所以我们走了没几步，就重新用起了术法，将自己藏起来躲避城中的成队巡逻的小鬼。
转过好几座宫殿，我们到了一个很像是后花园的地方，我一边跟着墨渊，一边将法力的领域慢慢地放开，一点点覆盖身边的花草和建筑。
墨渊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回过头看我，微蹙着眉。我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的修为虽然算得上精纯，但若是碰到单穆或是赫哲这种级别的上神半夜不睡觉，毫无疑问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但我没办法，我和东华的仙泽彼此牵绊很深，若他在我附近我能轻易地感知到，此时却什么也没有。
关于这一点，有两个可能，一是东华主动或被动地收束了法力，如此前我和墨渊一样装作人族；二是他在另一个结界里，那么在我也进到那个结界之前，我无法探知他的任何情况。
所以我只能主动打开魔力领域去找，若东华只是收术了法力，他可以认出我的魔力并且回应我，若东华是在什么旁的结界里，我也能找到此结界的方位。
“太冒险。”墨渊很轻地叹了一气，却停下来配合我，“小心些，有发现立刻告诉我。”
我很轻地点了下头，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
魔力轻巧地划过了很多地方，感应到大大小小的法力拥有者，大多比我弱很多，且在睡梦中，我不担心他们会察觉到我。很快整个大紫明宫被我覆盖了十之七八，不论是单穆还是打出那三枚符的大约是赫哲的法体都没有出现。
最后我在北边的山上碰到一个结界，不弱。
“如何？”见我睁开眼睛，墨渊顿了一下，声音极轻。
我顺手捡了颗小石子，在地上划出两行字：北山有结界， 城中未见单赫二人。
“你觉得他们得了东华？”
虽有迟疑，我还是缓缓地点头。墨渊知道我在想什么，虽然可能性很多，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才是最可能的情况，许是好友这么多年真有了感应一类的事存在。
“我应该去回禀父亲。”墨渊紧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却透出一股子冷硬，“况且东华未必在此。”
我对他摇头。我临走时奉行见到了，以他的聪敏，若已有了东华的消息，必然会通过我们之间的通灵玉告诉我，而他没有。光凭我和墨渊，要去挑战赫哲和单穆自然很危险，但若现在回去请父神，只怕东华就要没命了。我不能拿他的命去冒险。
“你坚持。”墨渊轻声说，一对眸子黑如点漆，似乎是在问我，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点头，同时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我不是不怕他会偷袭打晕我然后把我搬回水沼泽。
但他没有这个机会，我们交手，他没可能无声无息地就将我放倒。其实我这么做很不厚道，因墨渊此人一看就是责任心极强的类型，我若不走，他必不会独自离开，只能与我共进退。
若那人不是东华，我不会这么坚持地坑一个人也要去，若不是墨渊，我也应当立刻把他敲晕了给他爹娘打包送回去。偏是个舍不下的东华，和敲不晕的墨渊。
墨渊这次连气都没叹一声，默默地向着北边山上潜过去。我跟在他身后，觉得他真是够义气，完事之后少不得要逼东华请他喝顿酒。转念一想东华此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身无分文要我掏腰包的，觉得真是交友不慎。
明明危险就在眼前，我并不觉得慌乱，也不似从前那般临万军之阵泠然一笑的决绝，只是安定地转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平静地到达了敌人的结界外。
墨渊偏头看了我一眼，我点头，他便举起玄铁剑，快速地在剑锋上蓄力。他也看出来这不是什么特别牢固的结界，无需祭张符布个阵什么的，一柄剑就足够了。
剑光大胜，我默默地退到一边，看墨渊神色端肃，似极从容淡然地举剑刺入结界。
我听到细微的声音，好似卵裂，那就是结界破碎的声音。墨渊弃剑，双手结了一个伽印，仙力从掌见源源不断地涌出，汇入那柄普通的玄铁剑。剑身因承受不了磅礴的仙力而剧烈颤抖起来，一股强大的张力扩张。
最后我在北边的山上碰到一个结界，不弱。
“如何？”见我睁开眼睛，墨渊顿了一下，声音极轻。
我顺手捡了颗小石子，在地上划出两行字：北山有结界， 城中未见单赫二人。
“你觉得他们得了东华？”
虽有迟疑，我还是缓缓地点头。墨渊知道我在想什么，虽然可能性很多，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才是最可能的情况，许是好友这么多年真有了感应一类的事存在。
“我应该去回禀父亲。”墨渊紧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却透出一股子冷硬，“况且东华未必在此。”
我对他摇头。我临走时奉行见到了，以他的聪敏，若已有了东华的消息，必然会通过我们之间的通灵玉告诉我，而他没有。光凭我和墨渊，要去挑战赫哲和单穆自然很危险，但若现在回去请父神，只怕东华就要没命了。我不能拿他的命去冒险。
“你坚持。”墨渊轻声说，一对眸子黑如点漆，似乎是在问我，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点头，同时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我不是不怕他会偷袭打晕我然后把我搬回水沼泽。
但他没有这个机会，我们交手，他没可能无声无息地就将我放倒。其实我这么做很不厚道，因墨渊此人一看就是责任心极强的类型，我若不走，他必不会独自离开，只能与我共进退。
若那人不是东华，我不会这么坚持地坑一个人也要去，若不是墨渊，我也应当立刻把他敲晕了给他爹娘打包送回去。偏是个舍不下的东华，和敲不晕的墨渊。
墨渊这次连气都没叹一声，默默地向着北边山上潜过去。我跟在他身后，觉得他真是够义气，完事之后少不得要逼东华请他喝顿酒。转念一想东华此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身无分文要我掏腰包的，觉得真是交友不慎。
明明危险就在眼前，我并不觉得慌乱，也不似从前那般临万军之阵泠然一笑的决绝，只是安定地转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平静地到达了敌人的结界外。
墨渊偏头看了我一眼，我点头，他便举起玄铁剑，快速地在剑锋上蓄力。他也看出来这不是什么特别牢固的结界，无需祭张符布个阵什么的，一柄剑就足够了。
剑光大胜，我默默地退到一边，看墨渊神色端肃，似极从容淡然地举剑刺入结界。
我听到细微的声音，好似卵裂，那就是结界破碎的声音。墨渊弃剑，双手结了一个伽印，仙力从掌见源源不断地涌出，汇入那柄普通的玄铁剑。剑身因承受不了磅礴的仙力而剧烈颤抖起来，一股强大的张力扩张。
“你这么漂亮，我都不忍心打你。”玄衣的青年还是一脸戏谑的模样，分明差点一刀劈死我，居然还讲得出这样的话来，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我勉强把注意力从东华那边收回来，定了定神，虽然有点后悔当初没把小剑打成自己的发钗，这样可以起码用玄铁，才好上战场，但毕竟聊胜于无。
“不爱说话的绝色才是真绝色。放心，我不杀你，只是若我赢了，你就嫁给我做君后吧！”青年慢悠悠地说完这几句话，忽然提刀就砍，半分不留情面。
幸好我早有准备利索架住，小玉剑在魔力的加持下勉强也能当兵器使使，用惯了之后很快反守为攻，招招致命。单于招式上来说，他还不如东华墨渊两个，自然也不及我。
“小姑娘好本事。”我的剑划破了他的脸，他伸手抹了一把，并未恼怒，却幽幽地道，“果然是魔族的少绾女神，为了一个东华，你竟只身前来，这份情义倒是感人。只是不知你若死在这里，庆姜那老匹夫会如何。”
他笑了笑，温言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娶你。”
此人多半有病，我懒得理他。看他这副模样，比预计中要好打一些，东华那边好像不大撑得住了，我必须先搞定他。我打定主意准备下一轮进攻，庞大的仙力却憾地整个结界摇了三摇。
我觉得有一把小冰刀扎进胸口，来不及疼，已是一片冰凉。
我麻木地扑过去，东华撞进我怀里，周身烈焰不息。
我勉强把注意力从东华那边收回来，定了定神，虽然有点后悔当初没把小剑打成自己的发钗，这样可以起码用玄铁，才好上战场，但毕竟聊胜于无。
“不爱说话的绝色才是真绝色。放心，我不杀你，只是若我赢了，你就嫁给我做君后吧！”青年慢悠悠地说完这几句话，忽然提刀就砍，半分不留情面。
幸好我早有准备利索架住，小玉剑在魔力的加持下勉强也能当兵器使使，用惯了之后很快反守为攻，招招致命。单于招式上来说，他还不如东华墨渊两个，自然也不及我。
“小姑娘好本事。”我的剑划破了他的脸，他伸手抹了一把，并未恼怒，却幽幽地道，“果然是魔族的少绾女神，为了一个东华，你竟只身前来，这份情义倒是感人。只是不知你若死在这里，庆姜那老匹夫会如何。”
他笑了笑，温言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娶你。”
此人多半有病，我懒得理他。看他这副模样，比预计中要好打一些，东华那边好像不大撑得住了，我必须先搞定他。我打定主意准备下一轮进攻，庞大的仙力却憾地整个结界摇了三摇。
我觉得有一把小冰刀扎进胸口，来不及疼，已是一片冰凉。
我麻木地扑过去，东华撞进我怀里，周身烈焰不息。
第八章 第一小节
东华在吹曲，那支竹笛的音色还如二十九万年前一般的清越，奏出的却不是凤凰歌。小白倚在他身边，好奇地盯着我看，清澈的眼眸里映出我的脸，苍白的很不合时宜。于是我想起自己并没有回到那些血泪纷飞的战场，只不过是在片刻前答应了要为她跳一支舞。
我是昏了头。故而此时此刻要我一舞，难度不免有点大，只怕要丢尽凤凰一族的脸。我难得斟酌了一回，抬手化出一张五弦的琴将就置于石桌上，按弦起调，又和着东华的笛音弹出些孤远的散音来。
本是即兴作的曲子，东华用寥寥几个转音做结，腕间一转，将白玉嵌接的竹笛送到我眼前。
我觉得有些头疼，于是撑着额角，不知道有没有皱起眉来：“这种东西……你还替我收着？”
“这是你死前唯一所托，墨渊没抢到。”他说的极轻描淡写，但单就这个抢字，不难想象我死后这两个人搞出了多大的动静。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反正墨渊也从不把东华这个天地共主放在眼里。
我没伸手去接，倒是避嫌似的躲了躲：“这东西本就是墨渊的，你替我还给他吧。说不定，他娶瑶光正好少了什么趁手的聘礼。”
“你自己去还。”东华声音凉凉的，利索地将它塞进了我手里，续道，“聘礼一事也不劳你费心，作为一方尊神，天君很明理地命司礼备了三倍于夜华迎娶白浅时的聘礼给他。”睨了眼我手里的竹笛，尖酸刻薄地补了一句，“再说一个正常的女人，看得上这种东西么？”
我其实很想立时揍东华一顿，但先前身心受损太严重，此时浑身上下都犯懒，于是只哼哼了两句，也没别的表示。东华揽着娇妻在怀，无言地看了我半晌，终究软下心来道：“你如今这没出息的模样大约也不想回魔族。我这儿倒还能匀间屋子出来给你，你可以留下来给小白帮个厨什么的。唔，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房钱你就不用出了，如何？”
东华难得这么多话，我眉一拧，问到：“你要闭关了？”
我才不会相信东华有这么好心，多半是他要闭关去了不放心小白母子，于是拉我做苦工。本来么这也没什么，只是他这么急着闭关让我有些担心，因阶品越高修为越难恢复，像东华这个阶品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需得谨慎。
“只三个月。”东华答地极轻描淡写，我听了却极挠心挠肺。碍着小白在场不好挑明了说，只敢从牙缝里挤了句“何必如此着急，我瞧着小白照顾你也挺辛苦，你不如就闭个三五年也好让她放松放松”出来，指望他能悬崖勒马。
不料十九万年没见东华越发的独断专行起来，全然不理睬我一颗拳拳之心，极淡然极无耻地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那小白就拜托你了。”说罢竟起身就走，边走还边说，“小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月之内我必出关。”最后一个字的音一落，人已不知所踪。
我与小白两个傻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东华在吹曲，那支竹笛的音色还如二十九万年前一般的清越，奏出的却不是凤凰歌。小白倚在他身边，好奇地盯着我看，清澈的眼眸里映出我的脸，苍白的很不合时宜。于是我想起自己并没有回到那些血泪纷飞的战场，只不过是在片刻前答应了要为她跳一支舞。
我是昏了头。故而此时此刻要我一舞，难度不免有点大，只怕要丢尽凤凰一族的脸。我难得斟酌了一回，抬手化出一张五弦的琴将就置于石桌上，按弦起调，又和着东华的笛音弹出些孤远的散音来。
本是即兴作的曲子，东华用寥寥几个转音做结，腕间一转，将白玉嵌接的竹笛送到我眼前。
我觉得有些头疼，于是撑着额角，不知道有没有皱起眉来：“这种东西……你还替我收着？”
“这是你死前唯一所托，墨渊没抢到。”他说的极轻描淡写，但单就这个抢字，不难想象我死后这两个人搞出了多大的动静。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反正墨渊也从不把东华这个天地共主放在眼里。
我没伸手去接，倒是避嫌似的躲了躲：“这东西本就是墨渊的，你替我还给他吧。说不定，他娶瑶光正好少了什么趁手的聘礼。”
“你自己去还。”东华声音凉凉的，利索地将它塞进了我手里，续道，“聘礼一事也不劳你费心，作为一方尊神，天君很明理地命司礼备了三倍于夜华迎娶白浅时的聘礼给他。”睨了眼我手里的竹笛，尖酸刻薄地补了一句，“再说一个正常的女人，看得上这种东西么？”
我其实很想立时揍东华一顿，但先前身心受损太严重，此时浑身上下都犯懒，于是只哼哼了两句，也没别的表示。东华揽着娇妻在怀，无言地看了我半晌，终究软下心来道：“你如今这没出息的模样大约也不想回魔族。我这儿倒还能匀间屋子出来给你，你可以留下来给小白帮个厨什么的。唔，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房钱你就不用出了，如何？”
东华难得这么多话，我眉一拧，问到：“你要闭关了？”
我才不会相信东华有这么好心，多半是他要闭关去了不放心小白母子，于是拉我做苦工。本来么这也没什么，只是他这么急着闭关让我有些担心，因阶品越高修为越难恢复，像东华这个阶品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需得谨慎。
“只三个月。”东华答地极轻描淡写，我听了却极挠心挠肺。碍着小白在场不好挑明了说，只敢从牙缝里挤了句“何必如此着急，我瞧着小白照顾你也挺辛苦，你不如就闭个三五年也好让她放松放松”出来，指望他能悬崖勒马。
不料十九万年没见东华越发的独断专行起来，全然不理睬我一颗拳拳之心，极淡然极无耻地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那小白就拜托你了。”说罢竟起身就走，边走还边说，“小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月之内我必出关。”最后一个字的音一落，人已不知所踪。
我与小白两个傻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女……女君，帝君，哦不，东华他，就喜欢开玩笑……”小白不愧是东华的枕边人，承受力竟在我之上，此刻撑着一张红的似要滴血的脸竭力的摆出女主人的架势来，可惜瞬间破功。我原本急火攻心，在她这几句话里也败下阵来，无奈笑道：“你们夫妻感情挺好的呀，东华他是不是常同你探讨为你家滚滚生弟弟的技术性问题？”
于是小白掩面逃走。
看来东华这个小媳妇果真还是太幼齿了些，要配得他这样的厚脸皮，该多多调教。我给自己冲了杯滚茶，晾到温热，正要品一品，无奈地将竹笛往手心里敲了敲，慢悠悠道：“下来吧。”
小燕小聂两个按下云头，齐整地跪在我面前。看他们满头是汗的，为了找我也挺辛苦的，于是抬了抬下巴：“起吧。”想了想有些好奇，“你们怎么进来的？”碧海苍灵虽是东华的地界，因本来人迹罕至又有东华坐镇，原本也未设什么屏障，但有了小白之后，东华在屋子周围设了个结界。我瞧着，小燕小聂两个并不像是这么本事的人。
小燕歇了一气，也没有作礼，大着嗓门回我的话：“是老……是我同凤九要了过禁制的方法，她是老……是我的朋友，没有隐瞒。”一通话说得理直气壮，我心说难怪东华要我守着小白，她和她的朋友果真都比较二百五。
无非是再设个结界的事，我决定不和他计较，嗯一声，“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是魔军出了问题？”
“不是。”小燕和小聂对了一眼，才续道，“是折颜上神递了张贴子来请仲尹少主，少主去了昆仑虚，奉行君让我们来告诉祖宗您一声。”
又是昆仑虚。我厌得很。折颜曾欠了我和仲尹好大的恩情，想来不至于为难他，即是如此，我便没必要走这一趟。
“小燕小聂，你两个领我的君令去昆仑虚请仲尹少主回章尾山，顺便告知奉行，我要在碧海苍灵小住，让他打点好黄泉殿。他若是想我了，自然也可来找我。”
小燕面露惊讶，似有什么想说的，小聂却极有眼色地一礼，“领女君的令。”小燕也只好照做。这其中大约有什么，但我懒得追究，只摆摆手让他们速去。
小燕小聂两个去了，我又给自己倒了杯滚茶，这一次还没晾到温热，又来一位不速之客。
于是小白掩面逃走。
看来东华这个小媳妇果真还是太幼齿了些，要配得他这样的厚脸皮，该多多调教。我给自己冲了杯滚茶，晾到温热，正要品一品，无奈地将竹笛往手心里敲了敲，慢悠悠道：“下来吧。”
小燕小聂两个按下云头，齐整地跪在我面前。看他们满头是汗的，为了找我也挺辛苦的，于是抬了抬下巴：“起吧。”想了想有些好奇，“你们怎么进来的？”碧海苍灵虽是东华的地界，因本来人迹罕至又有东华坐镇，原本也未设什么屏障，但有了小白之后，东华在屋子周围设了个结界。我瞧着，小燕小聂两个并不像是这么本事的人。
小燕歇了一气，也没有作礼，大着嗓门回我的话：“是老……是我同凤九要了过禁制的方法，她是老……是我的朋友，没有隐瞒。”一通话说得理直气壮，我心说难怪东华要我守着小白，她和她的朋友果真都比较二百五。
无非是再设个结界的事，我决定不和他计较，嗯一声，“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是魔军出了问题？”
“不是。”小燕和小聂对了一眼，才续道，“是折颜上神递了张贴子来请仲尹少主，少主去了昆仑虚，奉行君让我们来告诉祖宗您一声。”
又是昆仑虚。我厌得很。折颜曾欠了我和仲尹好大的恩情，想来不至于为难他，即是如此，我便没必要走这一趟。
“小燕小聂，你两个领我的君令去昆仑虚请仲尹少主回章尾山，顺便告知奉行，我要在碧海苍灵小住，让他打点好黄泉殿。他若是想我了，自然也可来找我。”
小燕面露惊讶，似有什么想说的，小聂却极有眼色地一礼，“领女君的令。”小燕也只好照做。这其中大约有什么，但我懒得追究，只摆摆手让他们速去。
小燕小聂两个去了，我又给自己倒了杯滚茶，这一次还没晾到温热，又来一位不速之客。
我来不及感慨今日真是不得安宁，这位不速之客已一剑劈开了东华的结界，极优雅从容地落在我面前。我看着他的脸，抖着手将几滴滚茶浇在了胸前衣襟上。
小白由远而近地来，惊讶地喊了一声“姑父”，我方才醒悟，在疲惫的面上慢慢凝出一个笑来。
“姑父，你来这里……做什么？”没有东华在场，小白似乎有点怕她这个小了她不知几辈的姑父。
天族的太子夜华君对着我见了礼，称少绾女君，才问起小白：“东华帝君……尊驾何在？”
“帝君闭关去了……”小白依旧愣愣的，不知平日里是受了她姑姑姑父多少欺负，怎的怕成这样。
夜华君对小白点头，却极恭敬地跪下对着我又叩了三个头，双手捧了一个大大的檀木盒子与我。
“夜华替兄长谢女君救命之恩，替内子谢女君不杀之恩。特此奉上我族仙药以供女君疗伤之用，万望女君高德，恕夜华无知不敬之罪。”
这个夜华君倒是有几分诚心，只是这些话说得未免太简洁，加之此前一剑劈开东华结界的作风，简直不像是神族。不过我很欣赏。
我笑地尽可能温和，“放下吧。代我谢过折颜。”
夜华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真的走了。小白在一旁面色惊悚，一言不发。我默默地摸了把茶杯壁，发现茶凉的刚刚好，于是一饮而尽。
小白由远而近地来，惊讶地喊了一声“姑父”，我方才醒悟，在疲惫的面上慢慢凝出一个笑来。
“姑父，你来这里……做什么？”没有东华在场，小白似乎有点怕她这个小了她不知几辈的姑父。
天族的太子夜华君对着我见了礼，称少绾女君，才问起小白：“东华帝君……尊驾何在？”
“帝君闭关去了……”小白依旧愣愣的，不知平日里是受了她姑姑姑父多少欺负，怎的怕成这样。
夜华君对小白点头，却极恭敬地跪下对着我又叩了三个头，双手捧了一个大大的檀木盒子与我。
“夜华替兄长谢女君救命之恩，替内子谢女君不杀之恩。特此奉上我族仙药以供女君疗伤之用，万望女君高德，恕夜华无知不敬之罪。”
这个夜华君倒是有几分诚心，只是这些话说得未免太简洁，加之此前一剑劈开东华结界的作风，简直不像是神族。不过我很欣赏。
我笑地尽可能温和，“放下吧。代我谢过折颜。”
夜华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真的走了。小白在一旁面色惊悚，一言不发。我默默地摸了把茶杯壁，发现茶凉的刚刚好，于是一饮而尽。
这番话，说的倒却有几分东华媳妇儿的气度了，我对着她笑了笑，没再开口。她毕竟只是个孩子。
我眼中的这个孩子却带着一点点的怯懦，轻轻地问：“和昨日来此的墨渊上神，有关系么？”
我讶异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不是叫他姑父么，为什么又认出来了呢？
“东华说，少绾女君曾是墨渊上神的结发妻子，墨渊上神却弃而相负，所以女君才恨他，恨不能杀了他。”小白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生涩的稚气，将这番话里的决然削去了不少，却仍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化出狰狞的伤口来。我无言以对，强撑着微笑，小白已续道，“可我看见女君昨日的模样，却不似恨。”
小白，她有一双再聪慧不过的眼睛。
怎么会是恨呢？他曾是我最亲密的爱人啊，也为我欺师灭祖逆天而行，在最艰难的时候对我说过永不离弃。只不过，他天生是神族少主，而我也不幸身为魔族女君罢了，我的死，本是我们共同的抉择。若认真说我恨过他，只在醒来听说他娶亲之时。可是由爱而生的恨，敌得过爱本身么？
所以他扮作夜华为免两族干戈来见我，我不揭破，他说的一通屁话，我不反驳，因能这样平平静静地见他一面，我是欣喜的。只是如小白所说：“女君忍着眼泪忍地很辛苦，连声音都在发抖。”
“其实当年我追求帝君，也吃了很多苦。那时候我觉得是帝君不好。可是我到后来才发现，帝君他很好，不好的只是我们之间隔着的几道误会。”小白说，“你和墨渊上神之间，是不是……”
小白并无恶意，看得出是真的关心我，只是我们之间，实在没什么误会。
我眼中的这个孩子却带着一点点的怯懦，轻轻地问：“和昨日来此的墨渊上神，有关系么？”
我讶异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不是叫他姑父么，为什么又认出来了呢？
“东华说，少绾女君曾是墨渊上神的结发妻子，墨渊上神却弃而相负，所以女君才恨他，恨不能杀了他。”小白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生涩的稚气，将这番话里的决然削去了不少，却仍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化出狰狞的伤口来。我无言以对，强撑着微笑，小白已续道，“可我看见女君昨日的模样，却不似恨。”
小白，她有一双再聪慧不过的眼睛。
怎么会是恨呢？他曾是我最亲密的爱人啊，也为我欺师灭祖逆天而行，在最艰难的时候对我说过永不离弃。只不过，他天生是神族少主，而我也不幸身为魔族女君罢了，我的死，本是我们共同的抉择。若认真说我恨过他，只在醒来听说他娶亲之时。可是由爱而生的恨，敌得过爱本身么？
所以他扮作夜华为免两族干戈来见我，我不揭破，他说的一通屁话，我不反驳，因能这样平平静静地见他一面，我是欣喜的。只是如小白所说：“女君忍着眼泪忍地很辛苦，连声音都在发抖。”
“其实当年我追求帝君，也吃了很多苦。那时候我觉得是帝君不好。可是我到后来才发现，帝君他很好，不好的只是我们之间隔着的几道误会。”小白说，“你和墨渊上神之间，是不是……”
小白并无恶意，看得出是真的关心我，只是我们之间，实在没什么误会。
第八章 第三小节
我在碧海苍灵住下的第四日一早，小白如约取了一套她自己的礼服，带着一水婢子来我房间，从洗脸开始，一直伺候到我更衣完毕，将要戴冠加冕。
“算了，你下去吧，我来。”小白无奈打发走了第四个帮我束发的小丫头，亲自上前端详铜镜里打着哈欠的我。时间还早，我困的很，昨晚睡姿太奔放，一头长过脚踝的头发糟的像折颜小时候被父神收养前住的窝。
我刚想跟小白说怎能让你受累，她已用桃木梳利索地将我的长发梳齐，熟练地挽了髻，快得令我咋舌：“小白真是好手法，我的头发素来很难打理，奉行侍奉我十几万年有余，亦不及你。”
小白抿唇一笑，带了几分娇羞：“因帝君亦是长发如舞，每每睡醒，比这也不差，我已梳习惯了。”不知是否因我笑容里的揶揄太赤裸裸，小白清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续道，“况且少绾的头发很漂亮，质地极好，只是多且长了些，本不难打理……”
唉，真是够了，这恩爱秀的。夫妻了十几年，梳头发怕也算得上闺房趣事，如此日日练习，不熟练才奇怪。想来我难得梳如此正式的发髻，奉行十几万年来的练手机会也不可与小白想比，也是难怪了。
小白小心地为我戴上奉行送来的冠冕，捻了一只眉笔在手，犹疑了片刻复又放下，我好奇地看她一眼，她才仿佛有些感慨地道：“我以前看书总不相信，如今觉得书上说的不错，远古神祇的姿容果然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能比的，我在女君的脸上竟找不到一处可以上妆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我也忍不住仔细端详了镜中人。绛红的交领深衣礼服配玄色嵌金的君冕，衬出我魔族女君绝代的威仪，许是这几日休息的好，气色极佳，果然无一处需妆面。
“我也觉得我很好看。”我对着她笑，“可是，我怕是要白瞎了这张脸了。”
小白许是懂了，许是没有，都没关系。我留她在我房中，又下了一道禁制，才独自一人到小花园中，打开了结界入口，将求见了我三天的鬼君离镜放了进来。
自然是因我决定了要见一见这个离镜，才一早特地装点了一番。虽然我没有必要对一个孩子太客气，但他毕竟身为一族首领，我不能失了魔族女君的气度。
我在碧海苍灵住下的第四日一早，小白如约取了一套她自己的礼服，带着一水婢子来我房间，从洗脸开始，一直伺候到我更衣完毕，将要戴冠加冕。
“算了，你下去吧，我来。”小白无奈打发走了第四个帮我束发的小丫头，亲自上前端详铜镜里打着哈欠的我。时间还早，我困的很，昨晚睡姿太奔放，一头长过脚踝的头发糟的像折颜小时候被父神收养前住的窝。
我刚想跟小白说怎能让你受累，她已用桃木梳利索地将我的长发梳齐，熟练地挽了髻，快得令我咋舌：“小白真是好手法，我的头发素来很难打理，奉行侍奉我十几万年有余，亦不及你。”
小白抿唇一笑，带了几分娇羞：“因帝君亦是长发如舞，每每睡醒，比这也不差，我已梳习惯了。”不知是否因我笑容里的揶揄太赤裸裸，小白清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续道，“况且少绾的头发很漂亮，质地极好，只是多且长了些，本不难打理……”
唉，真是够了，这恩爱秀的。夫妻了十几年，梳头发怕也算得上闺房趣事，如此日日练习，不熟练才奇怪。想来我难得梳如此正式的发髻，奉行十几万年来的练手机会也不可与小白想比，也是难怪了。
小白小心地为我戴上奉行送来的冠冕，捻了一只眉笔在手，犹疑了片刻复又放下，我好奇地看她一眼，她才仿佛有些感慨地道：“我以前看书总不相信，如今觉得书上说的不错，远古神祇的姿容果然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能比的，我在女君的脸上竟找不到一处可以上妆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我也忍不住仔细端详了镜中人。绛红的交领深衣礼服配玄色嵌金的君冕，衬出我魔族女君绝代的威仪，许是这几日休息的好，气色极佳，果然无一处需妆面。
“我也觉得我很好看。”我对着她笑，“可是，我怕是要白瞎了这张脸了。”
小白许是懂了，许是没有，都没关系。我留她在我房中，又下了一道禁制，才独自一人到小花园中，打开了结界入口，将求见了我三天的鬼君离镜放了进来。
自然是因我决定了要见一见这个离镜，才一早特地装点了一番。虽然我没有必要对一个孩子太客气，但他毕竟身为一族首领，我不能失了魔族女君的气度。
叫做离镜的小鬼穿过我的结界，尚算稳重地行到我面前，作大礼。我打量了他几眼，疑道：“你父亲，莫非是擎苍？”
离镜讶异地看了我一眼，半晌方才点头：“正是。”
“可擎苍，”我觉得难以置信，“他不是从小，就是个断袖么？”
离镜默然不语，算是默认了。
“罢了。”我不为难小孩子，“你求见本君，所谓何事？”
离镜一个长揖，朗声道：“离镜拜见少绾女君，只因慕女君高德，不敢有异念。”
我屈指敲了敲白色的石桌面，和气地笑了笑：“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
离镜愣了一下，敛了那些虚浮做作的恭敬表情，极严肃地道：“离镜知错。不敢欺瞒女君，离镜此番前来，乃是为了魔族鬼族两族结盟共伐神族一事。”
“你说结盟，伐神族？”我觉得很有意思，“你想同本君一道去伐神族？”
离镜答地不卑不亢，颇有几分气度：“正是。”
“此事绝无可能。你且回吧。”我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离镜错愕地望着我，唇角动了动，似是下定了决心，才侃侃而谈：“女君沉睡了这十数万年，也许还不了解如今的情势。如今已不是洪荒战事不休的时代，神魔两族也不再是平分秋色。如今神族一家独大，掌管着日月苍穹，四海六合，和十亿人族世界。神族定了所有的规则，莫说人族和妖族，就连鬼族和魔族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从前我父君擎苍与墨渊一战，拜在他的卑鄙伎俩之下，而南荒七大魔君无一可与神族一战。我们都只能被迫低头。可如今少绾女君归来，魔族和鬼族再也不用仰人鼻息，我两族自然该联手，怎能让神族继续猖狂！”
“你说，”我听得有些脑仁儿疼，“墨渊的卑鄙伎俩？”
离镜愣了愣，大约是考虑到墨渊素有声名，不好编排，便补救道：“倒不一定是墨渊上神自己，是他的部下用了卑鄙伎俩。就像……就像当年神族设计女君一样！”
“当年？”我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有些可悲，“当年的事你不了解，我不怪你，你回去吧。我不计较你从哪里得到消息我在碧海苍灵，但你要记住，我魔族绝不会与鬼族结盟的。”
离镜似乎很不能理解我的绝对，忍不住问道：“女君为何如此？”
我抿唇一笑，淡淡地答他：“自然是为东华。”
离镜讶异地看了我一眼，半晌方才点头：“正是。”
“可擎苍，”我觉得难以置信，“他不是从小，就是个断袖么？”
离镜默然不语，算是默认了。
“罢了。”我不为难小孩子，“你求见本君，所谓何事？”
离镜一个长揖，朗声道：“离镜拜见少绾女君，只因慕女君高德，不敢有异念。”
我屈指敲了敲白色的石桌面，和气地笑了笑：“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
离镜愣了一下，敛了那些虚浮做作的恭敬表情，极严肃地道：“离镜知错。不敢欺瞒女君，离镜此番前来，乃是为了魔族鬼族两族结盟共伐神族一事。”
“你说结盟，伐神族？”我觉得很有意思，“你想同本君一道去伐神族？”
离镜答地不卑不亢，颇有几分气度：“正是。”
“此事绝无可能。你且回吧。”我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离镜错愕地望着我，唇角动了动，似是下定了决心，才侃侃而谈：“女君沉睡了这十数万年，也许还不了解如今的情势。如今已不是洪荒战事不休的时代，神魔两族也不再是平分秋色。如今神族一家独大，掌管着日月苍穹，四海六合，和十亿人族世界。神族定了所有的规则，莫说人族和妖族，就连鬼族和魔族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从前我父君擎苍与墨渊一战，拜在他的卑鄙伎俩之下，而南荒七大魔君无一可与神族一战。我们都只能被迫低头。可如今少绾女君归来，魔族和鬼族再也不用仰人鼻息，我两族自然该联手，怎能让神族继续猖狂！”
“你说，”我听得有些脑仁儿疼，“墨渊的卑鄙伎俩？”
离镜愣了愣，大约是考虑到墨渊素有声名，不好编排，便补救道：“倒不一定是墨渊上神自己，是他的部下用了卑鄙伎俩。就像……就像当年神族设计女君一样！”
“当年？”我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有些可悲，“当年的事你不了解，我不怪你，你回去吧。我不计较你从哪里得到消息我在碧海苍灵，但你要记住，我魔族绝不会与鬼族结盟的。”
离镜似乎很不能理解我的绝对，忍不住问道：“女君为何如此？”
我抿唇一笑，淡淡地答他：“自然是为东华。”
第九章 第一小节
后来我三十六万岁，这一任鬼君名叫离镜，在后辈中样貌算得上极为出众。但只有经历过洪荒战事的人才知道，小鬼这张脸，比起他爷爷那一辈的赫哲鬼君，未及万一。在长相上来看，赫哲鬼君也是距远古神祇第一美男子称号最近的人，若非神族最终取胜，还不知花落谁家。
不过这么一朵万古奇葩，却险些折在我手上。
我尚且只有七万岁的那年，在赫哲的面前，东华撞进我怀里，被烈火灼成黑色的一身染血紫衫烫地我生疼。我在第一时间握住他的命门，输入灵气想要先保住他的性命，再一抬眼，赫哲和单穆双双立在我的仙障外，冷眼瞧着我看似徒劳的作为。
半晌，赫哲扑哧一笑，九天的星子落在瞳孔中，漾地我眼睛疼。他等我整好东华的仪容，用裙上扯下的白布盖住他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睑，缓缓地站起身和他对视，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紧不慢地道：“不错，如此情形之下尚能冷静自持，无愧为一族始祖之神，样貌又好，听说凤凰的声音也——”顿一顿，自嘲的口吻，略有叹息，“早知如此……真是可惜了。”
他是不是在话中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此刻脑中的每一丝念头都是怎么杀死他。
赫哲忽然出手，一招之内破了我的仙障，将一只漂亮的手抚上我的脸，又滑到颈间，触感竟是干燥温暖的。可我知道那上面沾了谁的血。
“少绾姑娘，你嫁给我做君后吧，”依旧是语气诚恳，“鬼魔两族联手，就算是父神也没办法。”瞥了眼躺在我脚边的东华，笑意深了几分，“我会让你知道，我也不比他差。”
不知为何此时还能笑得出来，无声的一个弧度钩在唇边，绽出的是这四海八荒最倾城绝色的风情，印入赫哲温润的黑眸中。我竟荒诞地第一次发现，我其实是个很好看的女子，是睥睨天下的凤凰。
停在锁骨处的手不知为何顿了一下。我打架这么多年，岂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当即提剑全力一刺。我都想好了，对于先天神祇来说，即便是一剑穿心也未必当场致命，是以我必然也会遭殃，但同理我也不会立即死去。赫哲重伤后结界立刻失效，墨渊可以轻易地进来救我，或者在我的逃跑路线上打一个埋伏。
与其坐等被擒，怎么也要拼一拼。
后来我三十六万岁，这一任鬼君名叫离镜，在后辈中样貌算得上极为出众。但只有经历过洪荒战事的人才知道，小鬼这张脸，比起他爷爷那一辈的赫哲鬼君，未及万一。在长相上来看，赫哲鬼君也是距远古神祇第一美男子称号最近的人，若非神族最终取胜，还不知花落谁家。
不过这么一朵万古奇葩，却险些折在我手上。
我尚且只有七万岁的那年，在赫哲的面前，东华撞进我怀里，被烈火灼成黑色的一身染血紫衫烫地我生疼。我在第一时间握住他的命门，输入灵气想要先保住他的性命，再一抬眼，赫哲和单穆双双立在我的仙障外，冷眼瞧着我看似徒劳的作为。
半晌，赫哲扑哧一笑，九天的星子落在瞳孔中，漾地我眼睛疼。他等我整好东华的仪容，用裙上扯下的白布盖住他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睑，缓缓地站起身和他对视，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紧不慢地道：“不错，如此情形之下尚能冷静自持，无愧为一族始祖之神，样貌又好，听说凤凰的声音也——”顿一顿，自嘲的口吻，略有叹息，“早知如此……真是可惜了。”
他是不是在话中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此刻脑中的每一丝念头都是怎么杀死他。
赫哲忽然出手，一招之内破了我的仙障，将一只漂亮的手抚上我的脸，又滑到颈间，触感竟是干燥温暖的。可我知道那上面沾了谁的血。
“少绾姑娘，你嫁给我做君后吧，”依旧是语气诚恳，“鬼魔两族联手，就算是父神也没办法。”瞥了眼躺在我脚边的东华，笑意深了几分，“我会让你知道，我也不比他差。”
不知为何此时还能笑得出来，无声的一个弧度钩在唇边，绽出的是这四海八荒最倾城绝色的风情，印入赫哲温润的黑眸中。我竟荒诞地第一次发现，我其实是个很好看的女子，是睥睨天下的凤凰。
停在锁骨处的手不知为何顿了一下。我打架这么多年，岂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当即提剑全力一刺。我都想好了，对于先天神祇来说，即便是一剑穿心也未必当场致命，是以我必然也会遭殃，但同理我也不会立即死去。赫哲重伤后结界立刻失效，墨渊可以轻易地进来救我，或者在我的逃跑路线上打一个埋伏。
与其坐等被擒，怎么也要拼一拼。
碧玉小剑对着玄衣青年穿胸而过，同时我将身体后仰，以免被直接割断脖子。
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许是那一剑威力过大，赫哲没能伤到我，只是捂着胸口的剑伤，踉跄地退了两步，看着我的眼神里都是震惊。我忽然觉出一点莫名的心慌。只是眼见单穆反应过来提剑来砍，顾不得许多只能抱上东华翻身就跑。
赫哲的结界果然已经消失。我的速度已是极快，架不住多了一个东华，我逃不过的。可擦过假山的时候，心里忽然一松。
墨渊阻住了单穆。我忙着驾云和为东华疗伤，没敢分神去看他，但我记得他握剑样子，清冽的剑光和白衣一样的冷耀灼人。他是父神嫡子，剑法最是正统精纯，我遗憾没有看到他剑创单穆的样子。
他赶上来的时候毫发未伤，我记得他修的还是水系法术，于是指了指被火系术法伤得严重的东华，让他想办法救一救，自己在前头专心驾云。
过了一会儿，墨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低的，但不似平日那样淡，似有安慰之意：“他伤得很重，恐怕需卧床几个月，好在并未伤及仙元，只要回了水沼泽，母亲一定能救醒他。”
未伤及仙元，那是当然，他甚至没有用仙障护体，又怎么会用动用元光。他选择伤害自己那个石头化的，不易受伤却一旦受伤就恢复奇慢的身体，也不敢伤了仙元，无非怕我又拿精血去救他，我这个朋友，平时嘴贱刻薄地让人随时想要揍死他，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是有一套自己的准则的，所以他拿我当朋友，就可以为了护我毫不犹豫地赴死。
好在，他总算能够活着。
“你去守着他，灵气消耗地太厉害，驾云也飞不快。”墨渊拍了拍我的肩膀，催我。
我很无语地回过头看他，想着不能说话该怎么跟他讨论一下灵气和驾云根本没有关系这件事。
然后我看见恐惧在墨渊漂亮的黑色眼睛里轰然炸开。那么绚丽和热烈的样子，蔓延出来的却是绝望。
很多年后我在凡世看烟火，突然间想起那双眼睛，才知道原来我一直记得。
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许是那一剑威力过大，赫哲没能伤到我，只是捂着胸口的剑伤，踉跄地退了两步，看着我的眼神里都是震惊。我忽然觉出一点莫名的心慌。只是眼见单穆反应过来提剑来砍，顾不得许多只能抱上东华翻身就跑。
赫哲的结界果然已经消失。我的速度已是极快，架不住多了一个东华，我逃不过的。可擦过假山的时候，心里忽然一松。
墨渊阻住了单穆。我忙着驾云和为东华疗伤，没敢分神去看他，但我记得他握剑样子，清冽的剑光和白衣一样的冷耀灼人。他是父神嫡子，剑法最是正统精纯，我遗憾没有看到他剑创单穆的样子。
他赶上来的时候毫发未伤，我记得他修的还是水系法术，于是指了指被火系术法伤得严重的东华，让他想办法救一救，自己在前头专心驾云。
过了一会儿，墨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低的，但不似平日那样淡，似有安慰之意：“他伤得很重，恐怕需卧床几个月，好在并未伤及仙元，只要回了水沼泽，母亲一定能救醒他。”
未伤及仙元，那是当然，他甚至没有用仙障护体，又怎么会用动用元光。他选择伤害自己那个石头化的，不易受伤却一旦受伤就恢复奇慢的身体，也不敢伤了仙元，无非怕我又拿精血去救他，我这个朋友，平时嘴贱刻薄地让人随时想要揍死他，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是有一套自己的准则的，所以他拿我当朋友，就可以为了护我毫不犹豫地赴死。
好在，他总算能够活着。
“你去守着他，灵气消耗地太厉害，驾云也飞不快。”墨渊拍了拍我的肩膀，催我。
我很无语地回过头看他，想着不能说话该怎么跟他讨论一下灵气和驾云根本没有关系这件事。
然后我看见恐惧在墨渊漂亮的黑色眼睛里轰然炸开。那么绚丽和热烈的样子，蔓延出来的却是绝望。
很多年后我在凡世看烟火，突然间想起那双眼睛，才知道原来我一直记得。
在上神的眼中，时间可以过得很慢，所以我知道墨渊一点没有出声，却是抿紧了下唇，我知道他眼里的恐惧被决绝取代，我知道他扑过来把我整个护在怀里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犹豫。白色的云锦罩在眼前，世界是一片漆黑。四周弥漫的是火的温度，是能让墨渊放弃反抗却用这种方式保护我的火。
那是单穆的地炎。
可墨渊这个傻子为什么要保护我呢？我是只凤凰啊笨蛋，我比你耐烧多了，你可以趁我被烧的时候逃走啊，到时候还能给我报仇。
你这样抱着我，我们都会死的。你不是父神嫡子么，怎么笨得这个样子呢？
我却轻轻地笑起来，不是不高兴的。
我是只凤凰啊，墨渊。
凤凰是浴火而生的神鸟，是百鸟之尊，区区地炎就要在我面前伤人？未免太张狂！
精纯明艳的火光在西荒鬼族的上空绽开，烈烈如血，妖妖灼灼将东方初升的太阳也盖过去。那是四海八荒最美的火焰，就连天族的天火也不曾有过如此光芒。
单穆的地炎被火光瞬间吞噬。
我将火焰环起来，带着磅礴魔力的火舌疯狂舞动，状若红莲。本已被墨渊重创的单穆终究难以近我的凤凰原身，身体也被火焰掀起的热浪灼伤，几乎是立刻放弃了我们，掉头逃回了大紫明宫。
巨大的凤凰将周身火焰震落如流星，却依然带着璀璨的光芒振翅千里。
那是单穆的地炎。
可墨渊这个傻子为什么要保护我呢？我是只凤凰啊笨蛋，我比你耐烧多了，你可以趁我被烧的时候逃走啊，到时候还能给我报仇。
你这样抱着我，我们都会死的。你不是父神嫡子么，怎么笨得这个样子呢？
我却轻轻地笑起来，不是不高兴的。
我是只凤凰啊，墨渊。
凤凰是浴火而生的神鸟，是百鸟之尊，区区地炎就要在我面前伤人？未免太张狂！
精纯明艳的火光在西荒鬼族的上空绽开，烈烈如血，妖妖灼灼将东方初升的太阳也盖过去。那是四海八荒最美的火焰，就连天族的天火也不曾有过如此光芒。
单穆的地炎被火光瞬间吞噬。
我将火焰环起来，带着磅礴魔力的火舌疯狂舞动，状若红莲。本已被墨渊重创的单穆终究难以近我的凤凰原身，身体也被火焰掀起的热浪灼伤，几乎是立刻放弃了我们，掉头逃回了大紫明宫。
巨大的凤凰将周身火焰震落如流星，却依然带着璀璨的光芒振翅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