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墨华未绾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5 00:27:00 +0800 CST  
第三章 第三小节


还算善酿酒的墨渊被我惹恼之后,虽不再指点我的课业,但也涵养十分惊人的再未同我计较,我对着这么样老实的一个人,也渐渐对找他打架这个事灰了心。理所当然的我去找东华讨打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据说武备斋风头正健的鬼族小公子有一次见着我们打架,回去就呈了帛书转到文事斋,再不言武。


当然东华这个变态依旧在武力上毫无疑义地碾压我。所幸我在课业上竟扳回一局。


我在年初的大考上得了第二名,勉强算对得起我魔族始祖女神的身份,我很感激东华睡过了考试交白卷成全我的义气。


遗憾的是前面仍横着一个一丝不苟的墨渊。我生平做什么都喜欢拔头筹,因此很有些不甘心。但,奉行小心肝劝解我道,这学乃是父神办的,他的儿子不拿第一,岂不是让他脸上太无光?我深以为然,心里那一丝丝的懊恼也烟消云散了。


因了父神要亲临,四斋大考便不同时,理算斋最早,武备斋最末。与理算斋默默地笔试一场不同,其余三斋的大考都很好看,武备斋的尤其好看。武备斋考法还有讲究,分三场,第一场乃是个比剑。


父神常说,众兵之中以剑为尊,故而剑法是武备斋课业中的重中之重,斋中一百零六名学子人人必学。考剑法时为了避免试程无趣,头天斋内小考砍一半,隔天再上擂台。我兴致缺缺被妙应邀去看的,就是这个大考的擂台战。


看了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对打架这个事十分热衷的我更加的兴趣缺缺。同我一道来的东华冷着一张脸,显见的是不耐烦了,我又四下看了看,认识的还有折颜和墨渊,折颜不知为了什么注意力不在台上反而在我们身边,而墨渊,墨渊神情十分专注。


我顿觉得此前真是高估了他,这样的水准也专注的这样,还想跟我打?可见娘炮终究是娘炮。


诵书堂前搭起三层的高台,四角立起六人合抱的大柱,父神亲自用法术依着柱子围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结界,定了比剑的范围。因比试不能用术法而只比剑法,参与比试的人便也只能用统一的木剑,虽然比我的树枝好使些,对这些用惯了名兵利器的各族出身高贵的少年人来说也够呛了。


看在妙应的面上,我硬是在看台上熬了三个时辰,熬到了最后一场。


开打前,妙应咬着下唇,挤出轻轻的一句问,“少绾,你看,那人如何?”


我知道她指的是台上连败二十一人的白止,惋惜地摇了下头,表示非我族类。我和白止相识得早,却一直不算相熟,原因在于跟武力值和谋略值都高我一头的东华比起来,白止打也打不过我,又忒老实,没意思。好比这场擂台战,如果是我是他,断不会这么早早的就上台,把自己逼到体力不支的地步。


当然如果我是他,眼下也不至于累得这样。


妙应偷眼瞄了我一下,没说话。


我觉得自己好像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两万年前我还在魔族的时候,魔宫出过一桩事,尚且年少的奉行差点死在庆姜手上,事件的起因,就是这么一咬唇的问和一偷眼的瞄。


我说过奉行是个娘炮,但眼下审美扭曲,姑娘们普遍认为娘炮才是俊美,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妇人们也这么觉得。庆姜生得那么巍巍壮男子,他最宠爱某位夫人见了娘炮的奉行,竟立时春心萌动,一问一瞄之下,竟想出了个半夜私会的馊主意。


其实主意本身也算不得太馊,问题是她挑了个不适宜的时机。在庆姜出战鬼族三年后。这位夫人心思单纯的以为,庆姜不在,她便可以掩人耳目,殊不知,庆姜独守空闺的另六位夫人,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事情毫无疑问的败露,自作孽的夫人和无辜的奉行都被压下大牢,等三个月后庆姜从战场回来,六个女人已经想尽办法在保他们一条命的前提下把他们折磨得不成形。


庆姜这样的人毫无疑问要被枕边风蛊惑,又不忍心杀自己的女人,于是准备把奉行推出去当替罪羊了事,无奈行刑那天我正巧从旁经过,做了个人证顺手救下这可怜的孩子。听说后来那位夫人不堪忧惧于寝殿中自尽了,恐怕庆姜为此又得在心里记了我一笔。


经过了这么一桩事,我对于女人的咬唇和眼风,就变得很敏感起来。当然妙应和那位夫人的本质不同,她还是个姑娘,自然爱看谁看谁,爱怎么看怎么看。


此刻被妙应看上的白止,在台上已与麓恒打了两百来合,未分胜负。麓恒是庆姜的二公子,我魔族的少主,算起来我还该叫声哥哥,因从小不爱打架,我一向不大看得上他。其实白止的剑术原本胜了麓恒一筹,但连战了二十来人,总归体力上吃亏些,就显得半斤八两了。我怀疑再战下去,他还可能渐渐落得下风。


就在此时,台上一阵风云变幻,忽出意外。


麓恒到底是个没怎么打过架的,大概是战得太久,精神有些不耐,剑法渐渐凌乱,脱出了父神的正统精纯,走起我族的歪路来。白止是个老实人,木剑眼见要刺伤麓恒眼睛时下意识地往左一偏,被趁机打在手腕上,吃痛下回护不及将颈子送上了人家的剑尖。


最麻烦的一点在于,麓恒收不住手了。


以我打架经验之丰富,在白止剑尖一偏的时候就看出了这个结局,东华当然也看出来,但他是个不管闲事的,父神又恰好不在。


虽说白止与我并不相熟,但怎么说也不能眼睁睁看麓恒闯下这么大的祸。


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于是顺手摸了两个核桃准备上场去救他一救。


没有术法自然破不了父神的结界,便只能从结界上面进去。据奉行说,当时祖宗我一袭肃穆的黑色裾裙烟一样划过看台,把一众学子看得呆了。


然而当我无限风光地落在台上准备出手的时候,白止面前已经立了个白色的人影,一招挑落了麓恒的剑,并有进一步出手的趋势。我想着虽然庆姜与我的关系不是那么太好,麓恒还是待我不错的,并没有容别人欺负他的道理。一核桃打偏了那柄桃木剑,我迅速地将人往身后带了一带,抄起他落至一半的剑架住了将要正回来的剑尖,看清了对面执剑的人。


白衣墨发,极致娘炮的一张脸。墨渊。


我将麓恒往身后带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先前我离得太远,没有发现他的手上藏着庆姜的曼陀罗针封印,本来就因为麓恒的魔力混乱而解封,如今被我好心的这么一带,感应到外力入侵,自主发动。


一枚精钢打的三棱针被极快地发射出来,扎进我左侧的肩胛骨,卡在骨缝间,疼得我抖了一抖。


“绾绾!”麓恒失声叫出来,慌乱的脚步踏了两声又急急地退下去。


我很感激他的头脑清醒。麓恒并不会控制曼陀罗针,他真就这么冲上来扶我,封印受到进一步的刺激,再次发动,不幸打到要害的话,我一介魔族祖宗说不定要殒命于此。


墨渊蹙紧了眉,腕间收了剑锋握住我的手腕带我转了个圈藏在他身后,几步上前利落地将麓恒的袖子掀起来,露出庆姜曼陀罗针的封印。


我心想完了,庆姜这般的护子心切,怕是要落人口实了。


墨渊果然冷着一张脸,似是气得不轻,声音很寒地道:“水沼泽乃是学宫,你带这样的东西进来已属违例,伤人就更不必说,自去矫枉室领罚。”


“你别伤他。”我扶着赶进来的东华的胳膊,觉得这么件小事惹得墨渊这么不开心,可见麓恒这个例违地多么厉害,多半要倒霉。但普通的求情方法怕是不会有效的,思虑了一瞬方才续道,“你若伤了他,曼陀罗针自行发射,钻心蚀骨的剧毒可是不好受的。”


墨渊回头看着我们的一张脸已经发青了,果然立时丢了麓恒远远退到我这边。


我失笑:“也不用怕得这样,你是父神之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快随我去见母神。”墨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撂下这么一句转头便走,东华抱着我跟上他。


我忍不住想,墨渊又生气了。我怎么就这么嘴欠呢,此刻麓恒还在他手里呢,我新受了伤,便是想救他都有心无力,东华这个人虽然对我讲义气,但他一贯看不上魔族的其他人,所以这事儿还得看墨渊。


或者不用?庆姜这个老不死的,连曼陀罗针都舍得,想必容不得神族欺辱麓恒。


我今日真是自找的阴沟里翻船。


母神是四海八荒最好的医者,她只大略看了看就指出了曼陀罗针的凶险,“打进体内,庆姜的魔力源源不断地入侵,很快就会腐蚀破坏整个真元,回天乏术。好在修为越高抗力越强。但庆姜十数万年的修为,能扛住的,委实不多。”


“那少绾她——!”折颜从小跟着母神学医,听了这个话整张脸都没了血色。


母神松口气微笑地道:“好在少绾本是魔族,魔力侵体不似我们神族那么要命,虽然痛苦些,总归性命无虞。”


我松了口气,由奉行伺候着在母神处歇了一晚,第二天便听说麓恒被遣返回魔族的消息。据说是墨渊坚持,并亲自押送。


我晓得这个事应该还是要经父神母神的准允,但墨渊这么积极,也让我有点寒心。我原以为墨渊只是对我这个不羁的性子有意见,没想到,他连一向乖巧的麓恒也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显见的是对整个魔族有意见。父神办这个学的用心,显然连他亲儿子都不认同。


我本该从那时候就知道,墨渊他,会为了神族的利益毫不犹豫。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01 00:04:00 +0800 CST  
更新了第三章第三小节,能看到嘛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01 00:05:00 +0800 CST  
第三章第三节。还是得靠贴图啊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01 02:59:00 +0800 CST  
第四章第一小节

寿华野是整个四海八荒我最喜欢的一块土地,位在昆仑虚和水沼泽之间。

墨渊身为父神之子,依我看来,最值得羡慕的一点便是承了父神的家业,竟以孤身一人领了昆仑、寿华野和水沼泽这三块灵气汇集的宝地,还并了一整个东海。虽然据奉行说天族已经自觉地将东海划到了自家的地盘,但若是墨渊要收回,怕也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拦。

寿华野和水沼泽却无主。水沼泽另说,寿华野无主完全是因为灵气太甚,除非天然生长,别处的生灵哪怕万年的修行,也根本不能久待。远古神祇经历洪荒后大多羽化,幸存下来的那些大多有自己的地盘,而正主墨渊,他在偌大的昆仑围了一个昆仑虚尚且空房间多得住不完,更不要说有昆仑三倍大的寿华野。

虽有些可惜,但我和墨渊一战,没有比寿华野更合适的地方。

我着战甲从章尾山腾云至寿华野,花了半大时辰,期间经过昆仑虚,未感应到墨渊的气息。想必他已经先到了。十九万年的时间果然够长,墨渊他打架竟变得这么积极了,母神如果知道了,大概会叹息吧。

带着满脑子洪荒战事的回顾,我未经思考就到了天一山的山顶。显见的祖宗我我即使未经思考也有的是英明,墨渊他,确实等在了天一山上。

他一身学服打扮,远远地望着我按下云头。

“你的玄晶甲呢?”我脱口而出,再看,“你的昆仑剑呢?”


一身白衣的墨渊踏一步至我面前,“少绾。”


我很烦他。烦他这一套,烦他的眼神,更烦他念我名字时沉润的声音里天生的韵致抑扬。当年我因为什么爱上他,现在就因为什么烦他。

“也好,”我利落地将身上的战甲剥下来,“既已不是正经战场,也不必按规矩了。墨渊,我们今日就将二十九万年的恩怨了一了。”

墨渊没动,瞧着我的眼神依稀可见的二十九万年前的影子。我觉得很火大,十分的火大,简直不能忍,忍不住回身折了段紫藤,抬手就朝他脸上劈过去。

我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然紫藤毕竟质软,未得我的魔力灌注,轻易地被墨渊握在手里,在我们之间拉成直线。繁多紫色多汁的花朵被劲风困住,纷纷扑到我的身上脸上来。墨渊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我将紫藤甩手给墨渊,越来越觉得我应战来赴这个约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你不是来同本君动手的。”墨渊是个不会先开口的性子,我如今也懒得同他计较这些小事,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经。“上神既不想同本君动手,本君也不想陪上神浪费时间。本君回去练本君的魔兵,上神还需仔细着我魔族的战帖。想必上神该知道,本君向来说到做到,绝不手软。”

墨渊伸手来拉我,我没能逃得过。

“少绾,非得如此吗?”

他问我,非得如此吗?

“非得如此。”我答地很认真。神魔两族大战,四海八荒难免都得受牵连,不消几年就是生灵涂炭,这我何尝不知。但这是我豁出性命去欠下的债,已欠了整整十九万年,今次竟能醒来,除了老天要我还债,实在是没有别的解释了。

墨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而开口:“若拿我的命换呢?”

“你的命!?”我怒极反笑,“墨渊,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听说七万年前鬼君擎苍起祸,你领天兵十万,战了不过八十来天,就落得个身祭东皇钟的下场。这样一条命,换我少绾十九万年尚且不够,如何换得了我魔族子民十数万年的兴旺?”

墨渊脸色冷硬,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握在我腕间的力道也不曾松了一分。

“墨渊,你就是仗着我不舍得杀你。”

我低声说完,突然觉得委屈,满腹的委屈,“十九万年前你就已仗着我不舍得杀你杀过我一次了,墨渊,你就这么肯定我没有变?”

我将魔力灌满整只手,觉得心里特别特别地累:“你到底松不松手?”

墨渊还是不动。

他真自信啊,在他眼里我少绾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人吗?

眼前这个人是我三十六万年里爱过的唯一一个,一爱就是整整二十九万年,其中还有十九万年是在梦中。够累了。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甚至不能和他一起活着,他杀了我一次,现在又想逼我去死。

够了,真的够了。

墨渊,我真的爱够了!

沉睡中的十九万年,对我这样的先天的神祇来说,是不影响修为精进的,天地灵气养我精元,八荒之力助我功法。只是三十六万年积淀的磅礴魔力出手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指尖已到了墨渊胸口,魔力却不自觉收了大半。

一柄青光湛湛的宝剑忽以电闪之势切入了我们之间,剑上精纯的仙气激出了我本能的魔力反应,将剑弹射开。但下一瞬我就被冰冷的剑锋贯穿了左肩。

剑锋刺破皮肤到完全贯穿肩胛骨也不过是一瞬间,执剑的人能介入我与墨渊的对质而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威胁到我,是个难得的高手。但以高手的修为,还不至于能在这种情况下伤到我,伤我的人只能是墨渊,那般可怕又正统的仙泽,只能是来自于父神嫡子的墨渊。

可笑我甚至没有一瞬的震惊,一掌借力间从拔剑到拉来两丈的距离,没有给对面两个人一丝反应时间。按住血流如注的伤口,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心中难免一惊。

那高手竟长得和墨渊如出一辙。

“原是你弟弟。”我不在意地笑笑,“难怪剑术如此了得。可惜修为低了些。墨渊,你实在是可惜了他一把好剑。”

那个和墨渊长得一样的,多半是他早夭在母神腹中弟弟的青年高手看见自己的剑慢慢化为铁水,一张板正的脸上流露出一点震惊来。

我觉得好笑:“你以为本君的血是你这样的破铜烂铁受的起的么?要受得住本君的血,需得请出苍何、昆仑或是轩辕三剑之一,你哥哥让你来助阵前,竟没有教过你么?”

墨渊一双眉皱得很紧,压低的嗓音听着带了很大的怒气,问他身边一身玄服的青年,“你来做什么。”

呵,还演上了。

墨渊是什么人?想当年东华浴血拼杀十数万年,终于坐上天地共主的位置,墨渊仍能无视他的玉牒领兵逼死他唯一的好朋友,也就是我,魔族的领袖少绾女君。今天他若是真的有心一人赴约,有可能会被旁人插手吗?我果真是老了,看事情比以往通透不少,不禁慨叹若我当年就有这样的眼力,断不会在这种人的身上耽误这样多的时间和感情。

我天真了一次又一次,真是再不能手软。

抬手折下了另一段紫藤,不说话,不停顿,充沛的魔力将藤条绷得柔而韧,成了一条上好的鞭子。我在打架上一途上是真正的天赋秉异,数百种兵刃无一不通,何况藤条并不少见。

我受了伤,但这算什么,对手是没有昆仑剑的墨渊和一个没有兵器的孩子,数十合下来,墨渊身上攒了累累的鞭痕,鲜红的血衬着雪白的衣裳,格外刺眼。他在掩护弟弟,我看的分明,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可以为弟弟杀我,那为了弟弟挨我几道不痛不痒的鞭子又怎么了。

终究是我重伤不支,不得不暂停了诛杀墨渊的事业。

墨渊如今脑子有毛病,竟不知道还手,也不知道抵抗的,是以我收手的时候他一身白衣已看不出白色了。只恨远古神祇的身体太结实,他竟这样还没死。

“你看,我也不是杀不了你。墨渊,我不会如你所愿再去死一次的,再也不会。”我失血量略有些大,眼前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能看到墨渊披散的头发像一地闪亮的锆英石。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倒毕竟长了副好皮囊。

我要回家。

我要立刻回家。

于是我把墨渊和他弟弟扔在寿华野的天一山山顶,驾云回了章尾山。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11 00:47:00 +0800 CST  
更了第四章 第一小节,看不到跟我说呀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11 00:48:00 +0800 CST  
莫得办法,贴了长图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11 03:20:00 +0800 CST  
第四章 第二小节

许是睡了这些年身体素质变差了,我受的不过一小小剑伤,竟让我高烧了三日不退,烧到卧床难起。奉行领了我的令只小心伺候着,未走露半点风声。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大堆的珍稀补药。看来我沉睡这么些年,奉行他也没闲着。

于第四日上,仲尹要来看我,他不敢拦。

“姐姐,”仲尹坐在我的床沿,早有准备似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盅药,倒至小瓷碗里递给我,“这是我配的药,不苦你多少喝一点。”

我对喝不苦的药不排斥,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发现里面好像是菊花一类清心降火的药。清心降火不等于退烧,仲尹的用意我懂,他是在告诉我,说我这是怒火中烧的心病。

我这自然是心病。

“墨渊受伤的消息传开了?”否则他怎会知道我必定也带伤。

不料仲尹摇头:“没有,墨渊上神自然瞒地好。”

“那你……”我难免疑惑。

仲尹帮我拉了拉被子,含糊我:“姐姐受伤,我岂会不知。姐姐既已有了开战的心,还需得好好保重自己。”

“我会的。我还没杀死墨渊呢,怎么能死?”

“这个倒是不必。”出乎我的意料,仲尹竟劝我不杀墨渊,“姐姐当年毕竟承了父神母神许多恩泽,墨渊身为他们的嫡子,就算再混账些,你也得忍忍。”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在这件事上,似乎确实是我做的过了些。我不得不承认此前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急着要去杀墨渊。

其实我怎么能杀他。

“你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我扭头看了眼窗外沥沥不止的小雨,有点内疚,“前些天,蛮荒没有发大水吧?”

仲尹表情淡淡的:“难为姐姐还记得自己深系魔族的危亡。受了那样重的伤,整个南荒风雨交加了三天三夜,黄泉殿外至今还是汪洋。”顿一顿,续道,“不过我族本来易旱,下得这一场雨,子民们好像都很开心。”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学他打哈哈:“如此看来,我真不愧是魔族的精神领袖啊。”

仲尹没有理我的打哈哈,只是亲自动手收拾了我的药碗,复又在我床边坐下,甚至探手到额间试了试我的体温,一派老成一派稳重地道:“姐姐真的准备开战?”

“……”我惊异于他时隔十九万年脸越发娘炮,心理居然长大到这么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仲尹又十分本事的忽略了我的欲言又止,续道,“十九万年前寿华野一战,我们都以为姐姐的魂魄已羽化了,墨渊上神当即退了兵,奉行殓了姐姐的身体回来葬在章尾山。”

我不禁冷笑,“看来就算是神族,也不好意思当场就毁约。是怕我没死透么?”

仲尹看了我一眼,漂亮的眸子里情绪淡的叫人害怕。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他还那么小,我就扔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我这个姐姐,当的着实是不够称职。

他道:“其实除了姐姐大葬那日发兵占去章尾山一带入昆仑,神族对魔族确然秋毫未犯。”

“秋毫未犯?”我觉得不可思议,“十九万年前我族虽失了些地,好歹也占南越东至东北领了四荒,如今却只剩一个南荒,这也算得上秋毫未犯?”

仲尹用云丝被将我按在床上,道:“姐姐忘了,东荒是从姐姐手上送出去的。”

“……”

我确实忘了,当初是我将东荒送给妙应做新婚贺礼的。

“那——”

仲尹知道我要说什么,利索打断,“原先的东南和东北两荒已并入南荒,十八万年前为了方便统辖,青丘之国用东荒的一块地换走了我族东北一荒。如今南荒虽只一荒,却占了八荒近半大。”

“哦……”我觉得有点心虚。我最近刚醒来,约莫脑子不大清醒,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些问题,听说魔族只剩了一荒,就只想着要为我族子民讨回公道。现在算来,于土地这一项上,我们好像不是太吃亏……

仔细算一算,当年逼死我之后墨渊应允了我什么。

首先是不犯土地,我既身死放弃进攻,他也不能趁火打劫;然后是寻回八荒灯,南荒气候为八荒最恶劣,当年父神耗费神力助我以八十一羽凤尾翎打成一盏八荒灯,可借先天之力调八荒气候,二十多万年前被神族偷了去,此后我无法只得已自身之力相代,这也是为何我受伤南荒就会下大雨;第三是墨渊的一个承诺,承诺今后若非我族主动挑衅,他不得侵略我族地界;最后,最后是瑶光的命。

“八荒灯回来了么?”

仲尹摇头:“墨渊上神说,找不到了。”

“真是个好借口。”我忍不住笑,“那他留着瑶光的命,约莫也是因为他找不到昆仑剑了吧。”

不料仲尹道:“昆仑剑确然失踪了。墨渊上神如今用的是父神的轩辕剑。”

我当然不会傻到相信墨渊不杀瑶光真的是因为失了昆仑剑的缘故,他不过是不忍杀。但瑶光害死庆姜琥擎和麓恒,这样大的仇我不能不报,瑶光这个人,不能不杀。

我一向觉得,如果你的仇人是个女人,是一件比你的仇人是天地共主更麻烦的事,好比东华与我那样好的交情,他可以为我去死,却不会为我杀一个女人。墨渊连为我去死都不可能,更别提为我杀一个女人,还是个爱慕他的女人,是我太天真。

“不仅不杀,还要往回娶,墨渊对她倒真是有几分情义。当年我居然会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我笑,笑得半真半假,“仲尹,你姐姐一世的英明全毁在这个人身上了。”

仲尹自然不会赞同我,但也没有说什么软话来安慰,只淡淡道:“仲尹觉得像姐姐这么敢爱敢恨的,比谁都英明。”

“你说的对!”我掀被子从床上蹦起来,“本君英明得很。”

先天神祇的身体素质岂是现如今那些小魔小仙比得的,就这么几碗药,躺上一躺,立刻就这么神清气爽,我觉得我此前真是低估了自己。当然我还没有完全好利索,但敛了大半灵气的什方阵告诉我,有贵客来访。

“仲尹,妙应她们来了,你若不想见,便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我利索地在白色中衣外披了件黑色的深衣,仲尹帮我系好腰带,我忧愁地发现自己好像瘦了一圈,腰身又细了。

仲尹安慰我:“现今女子以嬛嬛楚腰为美,姐姐便忍一忍吧。”

“唔。”我觉得既然没办法,我就姑且忍一忍。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16 21:21:00 +0800 CST  
更新了呀,能看到么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16 22:43:00 +0800 CST  
补图了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18 21:28:00 +0800 CST  
现在连补图都看不见了嘛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19 11:31:00 +0800 CST  
更新了第三小节,看得到吗(心好累)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23 04:57:00 +0800 CST  
问题貌似被解决了,更了第五章第一小节,如果真的解决了,今晚再更一节吧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23 20:07:00 +0800 CST  
只好发图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24 17:33:00 +0800 CST  
补图了,能看见吗(真的心累)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24 17:33:00 +0800 CST  
第五章 第二小节


我被墨渊擒住并折断左手手腕的时候,清醒且迅速地,想将右手收到胸前护着。毕竟是命门所在,还受了伤,祖宗我可完全没有命丧于此的觉悟。

墨渊这倒霉孩子却已经快我一步翻身坐起来,我一惊一下胸口气血翻涌,于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我是谁,胸口已被我呕了一口暗红色的血。

“……少绾……”

我大约是伤了内脏,听什么声音都觉得是颤抖着的,头也晕得一塌糊涂。

墨渊好歹清醒过来,及时将我扶了一把,未让我倒在他怀里。他估计很怕我又沾他一身血。我也很怕糊自己一脸血。

但,我慢了两拍反应过来,我不是变身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难道我已经伤到连一个变身术都维持不住的地步了?这不可能,本无宗两岁的时候就会这个术了,庆姜知道的时候特别生气,那时候……

“少绾,你怎么样了?”墨渊声线压得极低,靠在我耳边问我。我知道他是怕声音太大,会震荡了我的仙元。

墨渊抓住我的命门,不管我急速攻出的魔力,往我命门里源源不断地输灵气。

我还是觉得晕。

“少绾!你醒醒,你别睡!”

那气音又气又急,还有点凶,我想骂他,头却晕得开不了口。我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觉得自己这样虚弱过,几次想开口,只咳了两声,又呕出一口血,心里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又闯了祸,怕是要被东华揍了。

早知道下场会这样惨,我还救不救墨渊呢。

大约还是得救上一救。

我被紧紧压在一个香气淡淡的怀抱里,急行了一刻钟,见到了将将赶回来的母神。

母神惊讶间喂我吃了一颗苦苦的丹药,稳住了我震荡不停的真元和魔力。她将我接到她怀里,用仙泽罩着,柔声问我:“少绾,告诉我,你是不是自己拿精血给墨渊补了真元了?”

我诚实地点头。

母神紧蹙着眉,极疼惜地道:“多谢你,好孩子。母神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孩子,本来你受着伤,我没想让你知道,就是怕你会急着去救他。为人修补真元十分危险,若想不伤着自己,仙泽和魔力都需要特殊的运转法则。我原想先把墨渊封进太虚幻境,等你大好了,再问你借一滴精血,由父神亲自来救他的。”

我自小没有母亲,自我受伤以来,有机会呆在母神身边,母神就待我十分的好。这次墨渊受伤伤了真元,情况明明十分危急,她也知道把人封入太虚幻境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方法,可她还是为了我的安危瞒我。我知道她绝不会说谎,她和父神都是真正的慈悲君子,瑶光必然是自作主张来告诉我的。可我不怪她,我承了这样大的恩情,怎么能对他们的嫡子坐视不管。

所以,就算落到这步田地,我也没有后悔。

墨渊仍握着我的命门,源源不断地将灵气输送进来。他也不知道谢谢我,只对着母神道:“母亲,你救救她。”

“少绾,你相信母神吗?”母神没有理他,很温柔地摸着我的脸问我。

我点头。

“那你相信墨渊吗?”

我迟疑了一下,这个墨渊对我们魔族有成见,但他好像还算是个君子,我救了他,他肯定不至于害我,于是也点了头。

母神示意墨渊走开去做什么了,她自己抱着我念了什么咒语,我原本清醒些的头脑又开始发昏,却是一种很舒服地昏,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

我意识不清的时候,有人将我的两只手腕包起来了,软软的,一点都不疼,然后他又将我整个人包起来,还颠倒了一下。我觉得这么一来头更晕了,而且我一点不喜欢被人禁锢,本能地抬脚就踹。结果这次连脚也被人包起来。

最后我连神识都被人包起来,像落在云彩里,又像是云姬馆的云丝被。脑子里有什么好听的音乐飘飘缈缈的。

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音乐,奏在神识里,是一支很长很长的曲,好像曲调恒久无穷无尽,却又没有一个音符是重复的。而且那些音符是活的,它们有思想,会表达,有时会跟我柔声讲话,说少绾要乖一点,别乱动;有时又像在低声地哭,哭得声很轻,却很伤心,让我觉得很心疼。

我在乐声里时睡时醒,偶尔会见到墨渊。他也不同我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有的时候会看很久很久,久到我睡睡醒醒好几次,有的时候只一会儿就走了。

于是我知道这是他的神识,他将我放在他的神识里,用声乐的形式以深厚的仙泽养着,他时不时来检查,看我恢复地如何。

我很是佩服他,以神识养人须得十分深厚的修为,我以前觉得他肯定打不过我,如今却有些不能确定了。

更奇怪的是,我从没听说父神是个雅好音律的人,怎么他的嫡子却精通各种乐器,且样样皆是我生平所见的顶尖好手。

可是再美的音乐,无休无止地听,也让人吃不消啊。

于是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墨渊,你每次来瞧我,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外面有没有什么有趣儿的事情,说给我听听啊,我在这里很无聊的。”

墨渊想了想,道:“母神罚瑶光幽禁诵书堂思过了,说等你好了才放她出来。”

……

我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也算什么有趣的事儿吗?

又一想,等等,这事儿不单纯啊,幸亏我聪慧,不然就墨渊这么个九转十八弯的说话方式,我听不懂岂不是辜负了他?

于是很大度地道,“你心疼了是不是?其实我这件事她不算有错,我救你是自愿的,也从不后悔。其实母神她老人家也该感激她告诉我知道,不然我若救的不及时,恐怕你要生出什么变故。既然是为着我罚的人,那你便将我的意思告诉母神,求她给个恩典,免了瑶光的罚吧。”

墨渊定定地瞧着我,半晌点了头,低低地道:“少绾,多谢你。”

唔,可见这瑶光果然是墨渊一等一看重的人,我救了他这么大的事他不谢我,我给瑶光求了个免罚的恩典,他就这样郑重地谢我了。

莫非他将来要讨这个瑶光作妻子吗?那真是可惜了他这张娘炮的脸。

我看着他那么娘炮占便宜的一张脸,想起了少时教我音律的庆姜的一个姬妾,她因没有长这么占便宜的一张脸,不很受宠,已经很久不能到庆姜身边伺候,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其实她性格温良淡泊,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的,尤其弹得一手绝妙的卧箜篌,是庆姜所有姬妾里最得我心的。

这么想着,不自觉问出来:“墨渊,你会不会弹箜篌?弹给我给我听好不好?我小时候很爱听人弹箜篌。”

墨渊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停了他仙泽中那些乐声,很温和地应了我一声:“嗯。”手中化出一把桐木的凤首箜篌,一双黑色的眼看着我,拨动了弦。

墨渊的箜篌弹得那样好,比我记忆中的那个姬妾弹得还要好。

后来墨渊也时常奏乐给我听,他会很多很多乐器,也会很多很多的曲子,多到弹了那么许久也没有弹完。他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用五弦琴连弹了十二首曲子,然后轻声说:“你好好睡一觉吧,少绾。”

然后我的意识又不清明了,只知道一直有琴声在脑中奏着。

那些音乐在我脑中奏了很久很久,在我熟悉它们到几乎要忘记我是谁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包裹住我神识的东西一层层地散去,周围很安静很安静,静地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24 22:54:00 +0800 CST  
更了呀,能看到吗?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24 22:58:00 +0800 CST  
更了呀,能看到吗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29 22:59:00 +0800 CST  
好的,谢谢大家,我get到了,以后分段发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3-31 23:16:00 +0800 CST  
第六章 第一小节

奉行很担心我会跑去再为墨渊贡献一滴精血,他纯粹是想多了。倒不是我真的那么不愿意把墨渊救上一救,人是我趁他不还手时打伤的,救一救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睡时已无了精血,醒来后发现十九万年我一共也只得了一滴,已给小白用了。

我救不了他。

“那祖宗这是……”小心肝奉行送我到黄泉殿的门口,他多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自然看出我不愿他跟着我。

我抬手招来一片麟文云,按了按还隐隐作痛的头,道:“听说昆仑虚风景不错,我去参观参观。”

“祖宗……早些回来。”奉行恭恭敬敬地揖了揖,迟迟不肯起身。我晓得他的意思。奉行认识我驾惯的所有云,而麟文云是最快的那一种,虽然昆仑虚很近。

我承认,我很着急。等冲进脑子里的那股血气散了后,经白浅提醒,我才后怕起来,那日我下手着实不清,他也真的全无抵抗。我实在怕我去晚了,他就死了。他还欠我好多东西呢,若就这么没了,我问谁去讨?

“放心,我有分寸。”简单安慰了一下奉行,麟文云已行得远了。

昆仑虚离我的章尾山真的很近,算是遥遥相望,一刻不到我便闯进了昆仑虚光鲜清透的那一半,而我的右手边,就是传说中在妙义慧明镜里封存了数十万年,有本事将东华的一身修为耗了大半的三毒浊息。

而它新凝聚出来的形体正挑着一双妖冶的凤目盯着我看,惊异之色溢于言表。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

那女妖缥缥缈缈的声音还算动听,我又赶时间,便不打算同她计较,飞身而过。便是没有办法驾云,我也快得让大多数后辈们看不清。但那女妖的身形遍布整个封印的空间,竟轻松地与我并行,那些破碎的词句还是落了些进我耳中,类似于“整十九万年”或是“他将你藏得那样深”还有“不愧是正主,没想到还能回来”之类的。

难道她将堂堂的魔族始祖女神本君我认作了别人?远古神祇大多容貌奇绝,现世竟能有哪个女子长得同我像,应该会很出名才是……

念头转到这里,生生的断了,因我觉出了一股十分熟悉的神力。

其实打我一进昆仑虚,就觉得这个结界里的神力不同寻常,但彼时没有多想,直到此刻。胸口好似要重现十九万年前那样的剜心刻骨之感,我不自觉地浑身发抖,几乎迈不动步子。我太熟悉这股神力了,它曾经效忠于我,然后随着它的主人背叛我。

昆仑剑。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4-03 01:42:00 +0800 CST  

楼主:听竖琴的风声

字数:84102

发表时间:2019-02-13 02: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9-30 09:21:34 +0800 CST

评论数:231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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