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血荐轩辕

第二十四章
1935年12月,上海
“假借民意,策动所谓华北自治运动,实行卖国阴谋。上海国立学校全体教职员五千百余人,坚决反对。同时并深信中华之全体民众均一致反对此种运动。中华民国为吾祖先数千年来披荆斩棘艰难创造之遗产,中华民族为四万万共同血统,共同历史,共同语言文化之同胞组成,绝对不容分裂。大义所在,责无旁贷。吾人当以全力向国民政府请求立即制止这种运动。以保领土而维主齤权。并盼全国同胞一致奋起,共救危亡。” 一位身着长袍,须发尽白的老教授站在高台上,发表着宣言。
“誓死力争!爱国无罪!”
“誓死力争!爱国无罪!”
街上到处是游齤行的学生,陆良成开着车及其缓慢地挪动着。大批大批的传单从高楼上雪花般地飘泻下来,阿初伸手接过一张飘洒的传单。
“反对内战,一直抗齤日。打倒帝国主义。”阿初皱着眉。
“恩,这可少了两个字。”坐在阿初旁边的英国领事馆的威廉说道,“青年学生就是容易冲动,枪口的方向要对准啊!”
阿初敷衍地笑笑。
“哎呀,看着路堵得!”威廉有些抱怨,“这法租界的警齤察动作也太慢了。法国佬就是磨蹭!”
正说着,法租界的警齤察赶到了,为首的警齤察对着放了一枪。人群顿时一阵惊慌。
“他们想干什么!”阿初出离愤怒了。
“诶,初你放心。不论骚齤乱有多么严重,仅凭我的肤色,就足以在我周围筑起一座“安全岛”。有我在你身边,你绝对安全。”威廉安逸地靠在椅背上。
阿初看了威廉半响,“威廉,但这里是我的国家!”
“额,sorry,初。你看,我一不小心就会忘记你是中国人,像你这样优雅的绅士应该属于在美丽的大不列颠。”威廉笑得灿烂。
“……”
“初,我就要回国了,和我一起回去怎么样?”威廉真诚地建议到,“初,原谅我的直白,日本人已经快要占据中国的华北,你们还在打内战,战火的蔓延也是可以预见的了。上海也非福地了,带着你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宝宝,一起远离战火吧。我可以尽快给你们办好签证。”
“威廉。”阿初对威廉笑笑,“你可少算了我家一口人。”
“哦,”威廉瘪瘪嘴,“虽然你的弟弟和你一样的英俊,但我并不喜欢他。何况,他是军人,以我对他浅薄的认识,他一定不会承我的情。但是,你不一样……”
“威廉。”阿初听着渐行渐远的游齤行人群,“抗齤日救亡”的口号,“谢谢你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但是,这里才是我的国家,国难当头,我怎么能抽身走人?”
“……”威廉一阵沉默,“看来,你一直没有忘记你的信仰,我的朋友。”
阿初没有回答,但是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是的我没有忘记,救世度人。何况,我怎能让我的兄弟独自战斗。”

阿初回家的时候刚好碰到夏跃春出来。
“跃春?你来干什么?”阿初说道。
夏跃春看着阿初手里的传单,笑道“听着口气,不欢迎我啊?”
“没有!我哪敢啊!”阿初唇角勾起,眼睛微眯,“你可是阿次的上级,我可不敢得罪你。”
夏跃春脸色微变,“呵,原来是因为阿次才对我客气的啊,现在好了,你可以随便得罪我了。”
“什么意思?”阿初嘴角放下来。
夏跃春有些支吾,“阿次身体不好,先好好养养伤么……”
“呵”阿初冷笑,“飞鸟未尽,良弓先藏啊!自毁长城之事你们倒是干得顺手!”
“请便。”阿初冷着脸,走进家门。
“阿初。”雅淑带着爱中爱华在客厅里玩。
“爸爸,抱抱!”爱中迈开小胖腿,扑进阿初怀里。
“中儿!”阿初一把抱起爱中,走到雅淑身边,“华儿,亲亲。”阿初把脸凑到爱华小脸前。爱华软糯的小嘴吧唧一声,亲得阿初满脸的口水。
“看你。”雅淑笑弯了眉,掏出手帕,替阿初擦干净脸上的口水。
阿初逗着自己的一对儿宝贝儿子,问雅淑,“阿次呢?”
“楼上啊,应该在他书房里吧。”雅淑说。
“恩”阿初将母子三人一人亲了一口,转身上楼。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00:00 +0800 CST  

门没有关严,慕次低眉垂睫,悬腕弄墨。阿初看着慕次一脸沉静,只是专注于笔下薄薄的宣纸,风月无扰。
慕次听到阿初的脚步声,悬笔一绝。“大哥。”慕次轻轻浅浅地笑。
阿初点点头,走近书房,细看慕次的字。颜真卿的字,成容若的诗。
“平生纵有英雄血,无由一溅荆江水。荆江日落阵云低,横戈跃马今何时……”
“你的字真不错。”阿初由衷地赞叹,“你喜欢纳兰性德?”
慕次笑笑,“读过而已。”
“恩?背得挺牢,这首可不算风行。”
“额,当过一段时间密码本。”
“呵。”阿初笑了,“可惜啊,本是拿笔的手却偏偏拿了枪。”
慕次笑了笑,“大哥,不也是么?”
阿初叹了口气,“我是誓报家仇,你是义赴国难。”
“……”
慕次抬腕,看着丛慧送给自己的金表。“大哥,快到点了,我先去上班了。”
“阿次!”阿初叫住慕次,“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了跃春……”
“……”
“政治本就是朝秦暮楚。”阿初看向慕次,“阿次,你何必再……”
“大哥。”慕次笑笑,“已然之事,我既无悔!未来之事,我亦不惧!”慕次对阿初点点头,拿起外套,走出书房。
阿初长叹一声,提笔,接着慕次,写下最后两句,“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风未落如朝霞。君如载酒须尽醉,醉来不复思天涯。”

侦缉处
杜旅宁专注地琢磨着一盘残局。
“处座”俞晓江将泡好的一壶君山银针放在杜旅宁案前。
“恩。”杜旅宁的视线没有离开。随手将一份文件递给俞晓江,“这件事让高磊去处理。额,去把阿次找来。”
“……”俞晓江没有答话。
杜旅宁抬眼看着俞晓江。
“处座,上次的事情您就这样漠然置之 ,了了收场?这可不像您的风格。”俞晓江说。
“呵。”杜旅宁将棋子放下,“大张旗鼓,必然打草惊蛇。处里有内鬼,你认为是谁?”
“高磊和阿次都有嫌疑。”俞晓江淡然道。
“呵,我以为你会撇清阿次。”杜旅宁笑道。
“我跟随处座这么多年,处座应该了解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俞晓江坦然地看着杜旅宁,“这也是您把我留在身边的原因。”
“恩,很好。”杜旅宁点点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确凿的证据,阿次是共齤党,你怎么办?”杜旅宁迫切地想知道俞晓江的答案。
俞晓江沉吟片刻,“如果有一天,阿次成为了敌人,我会亲手杀了他!”
“……”杜旅宁深深地看着俞晓江,“你和阿次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俞晓江笑得恬静,“我不回答您任何私人问题。”
“呵呵呵。没人能在我面前隐瞒自己的感情,你,也不会例外。”
俞晓江默然微笑。
杜旅宁轻笑一声,“我们现在就是静观其变,内鬼会自己浮出水面的。”
“但是,你看,他们都咬对方。会不会他们都是?故意互咬,来洗清自己和对方?”杜旅宁问。
“处座您曾经说过,当所有矛头都指向一方的时候,或许那已经不再是目标。所以如果是互咬洗清嫌疑的情况,必然有一个人的嫌疑更加明显,而照目前来看,高磊和阿次的可能性都差不多。所以他们不会都是共齤党。”俞晓江分析道。
“恩。”杜旅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最近学生闹事游齤行,上面让我们也去支援,不要让那些学生胡来。你去把阿次叫来,让他带些人去。”
“是。”
杜旅宁看着俞晓江的背影,陷入沉思。凭自己多年的直觉,处里有内鬼,可能还不止一个。杜旅宁心中有一个他最不愿面对的结果。

“进来!”杜旅宁悠然地站在窗口。
“处座!”高磊走进杜旅宁的办公室。
杜旅宁回身,看着高磊,“最近情况怎么样?”
“处座,按照您的指示,我对那些被放的学生都有监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但是这次游齤行他们大都有参与。”
“呵,不参与才奇了怪。”杜旅宁说,“高队长你为党国勤勤恳恳这么多年,现在还是这个位置,确有不公。哈,我已经把你的升职报告打上去了,你现在就担任情报组组长的职务吧。”
“是!谢处座!”高磊心里不免一丝激动。
“军衔可能得等等,暂时还是少校。不过,我给你专权,你可以越级调查整个侦缉处,包括我在内。”杜旅宁说。
“处座放心,属下一定竭尽所能,早日揪出内鬼!”高磊表着决心。
“恩”杜旅宁笑着点点头,“不过,高组长目前的工作情况不止是监视那群学生吧。”
“处座英明。”高磊走近几步,“我还派人秘密监视春和医院的情况。”
“春和医院?”杜旅宁微蹙起眉。
“因为牵扯到共齤党,丛慧死后,她所在的医学院拒绝给她收尸,是春和医院的夏跃春夏院长为她收的尸。”高磊略一沉吟,“我的直觉,夏跃春很可疑,当初李沁红李组长就是在春和医院失踪的。”
再次听到李沁红的名字,杜旅宁有种异常微妙的感觉。“继续说下去。”
高磊点点头,“夏跃春是一条线,或许会钓出一条大鱼!”
“或许不止一条。”杜旅宁说。
“……”高磊愣了一下,说了最愚蠢的一句话,“我对处座的忠心,天地可鉴。”多疑的杜旅宁,他觉得必须先把自己排除怀疑范围。
杜旅宁看着高磊笑了,“高组长的忠心,我自然明白,不过,这忠心不是对我。”
“处座!”高磊有些焦急。
杜旅宁不动声色,慢悠悠地说,“是对党国。”
“……是是是!”
“当当当”杜旅宁的办公室再次被敲响。杨慕次走了进来。
“处座!”杨慕次行了个军礼,“您找我?”
杨慕次和高磊互相点头示意。
杨慕次知道杜旅宁怀疑自己也疑心高磊,他这种老狐狸,这么久不动声色。一定是想让自己和高磊互相调查,自己暴露。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杜旅宁一定会给他们派相同的任务。
“处座,你让我监视的那批学生,没什么异常的,这次游齤行大多数都参加了。”慕次故意在高磊面前向杜旅宁汇报。
高磊一愣,杜旅宁果然怀疑自己。
“额……”杜旅宁微窘,臭小子,故意的是吧。
杜旅宁摆摆手,自己对高磊的信任经营,被杨慕次一句话打破。
“行了,这次游齤行闹得很大,委员长特别指示,对这些假托爱国主义之捣乱团体,应严加制止;这些所谓的民众爱国之行动,须周密注意,我们得谨防“共齤匪”从中利用机会啊。现在市政府要我们去支援。你们马上到市政府门前去,游齤行的人群怕快要到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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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12月的冷雨细密密地织成一张网,市政会议庭一片沉默。
上海财政司司长薛觅飞汇集了上海商界大亨与会。
“诸位。至24日以来,学生工人竞相闹事搞游齤行,我听闻诸位手下的工人都在闹罢齤工啊,这年初爆发的工商业倒闭风潮还没有过去,经济一直不景气,上海的经济可承受不起这样的冲击了啊。还望诸位……”
浦江商会会长余其扬打断了薛觅飞的话,“薛司长,这工人罢齤工,无非是想支持学生们到南京去向南京政府请愿,要求委员长不再拖延,开始抗战。你把你的人撤了,让学生们去南京,我想工人们很快就会复工的。”
“呵,其爷玩笑了,这些事情,不好惊扰委员长的。”薛觅飞笑得极其亲和,自己这个财政司司长当得真是憋屈,上海滩上到处都是些惹不起的主儿。
余其扬摊摊手,“既然这样,阿其还真是无能为力。”
薛觅飞叹了口气。余其扬这好算好的,直话直说,还有得商量。最让薛觅飞头大的是有的人见人三分笑,温文尔雅,一付好说话的样子,背后尽不干人事,可是最后外人看来却是自己承了他好大的人情。
薛觅飞赔笑道,“诸位都表个态,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市政会议厅一阵沉默。
杨慕初垂首,欣赏自己修长的手指。枪打出头鸟,自己不着急表态。
“司长。”薛觅飞的贴身秘书骆秘书走了进来,“游齤行的人群已经将大门堵了。”
薛觅飞揉揉眉心,“侦缉处的人来了么?”
杨慕初手一顿。
“哦,侦缉处的杨慕次杨部长已经带人过来了。”骆秘书状若无意地看了杨慕初一眼。
“哎呀,太好了。杨先生,替我向令弟致谢,真是辛苦他了。”薛觅飞向杨慕初伸出手,想用杨慕次让杨慕初表表态。可是杨慕初只是笑一笑,握了握薛觅飞的手,“都是为党国效力么。”杨慕初再无言其他。
薛觅飞也不好再言,转身对着所有人说,“我先送诸位出去。千万不要让那些暴民伤了诸位。”

慕次和高磊,刘云普带着人在市政府门前布防。
“开放火车站,我们要求去南京!”
“我们要见委员长,我们要抗齤日!”
绵密的冷雨如同一把银针,刺进骨头里痛。慕次站在屋檐下,看着群情激奋的人们,脸色有些发白。刘云普站在慕次旁边,悠闲地摸出烟来。
“别在我面前抽烟,行不行!我看着烦得慌。”慕次说。
“烦你也抽啊,额,我忘了,你哥不准你抽,把你烟全搜走了么。”刘云普拍拍额头,“你看你哥,你难得有这么个小嗜好,也不满足你。来来来,兄弟我让你来一根。”刘云普打开烟盒,却只有一根烟孤零零地倒在烟盒里。
“哟,真不巧,只剩一根了。”刘云普腆着脸笑。
慕次无语地白了刘云普一眼。
刘云普一脸悠哉点燃烟,把头探出去,看着门口的情况。突然一大滴雨水恰巧掉落在烟头上,灭掉了他的烟。
“诶呀!”刘云普甩掉湿哒哒的烟。
“噗……”慕次顿时觉得心里很爽。

高磊一个人站在一边,指挥着手下驱散人群。几个人拉出了水枪,准备向人群喷射。
慕次皱了眉,“诶,你让高磊,悠着点,不要伤人!”
“我去?”刘云普伸出食指指指自己“我不,你没看老高最近总拉着那张大驴脸,我可不敢惹他。“刘云普摇摇头,“诶,你官衔最大,你去啊,老高一向最听上级的话了。”刘云普知道慕次和高磊最近不对眼。
“你……干什么!”慕次突然一声暴喝,大步冲出去,一把夺过一个士兵上膛的枪,反手用枪把将士兵撂翻在地。
“哟!”刘云普赶紧跑过去。高磊也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高磊问,“杨部长?”
“老高,管好你的人。小心把事情越搞越大!”慕次冷着脸。
“是!属下明白。杨部长教诲的是。”高磊冷声答道。
“老高!”刘云普拉了一把高磊。
慕次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刘云普叹口气,“你们怎么搞成这样啊?大家都是兄弟么。”
“兄弟?”高磊斜睨着刘云普冷笑,“我可没那个命敢跟大少爷攀兄弟,人家和我可是云泥之别。我劝你也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个兄弟不是你这种人攀得上的。”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03:00 +0800 CST  
“你……”刘云普无语,转身离开。
高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凤凰跌倒泥地里!”

“杨先生!”杜月笙的顾问安柏澜叫住杨慕初。
前不久,侦缉处正奉命抓毒品走私。由于手下失误,杜月笙一艘运送鸦片的船只误入了杨慕初的船行,杨慕初的双胞胎弟弟杨慕次就是侦缉处的人,如果杨慕初报案,杜月笙不仅要赔上几百万,而且恐怕在上海滩大失面子,禁烟委员会委员的身份也要丢掉,于是杜月笙派自己给杨慕初送上50万元的支票。可是杨慕初不但送回货船,也退回支票。安柏澜猜想这杨慕初是想结交杜先生,于是特地邀请杨慕初赴宴,可是杨慕初又拒绝了酒宴。
“安顾问。”阿初带着笑意。
“呵,上次的事情,杜先生一直想好好谢谢杨先生。”安柏澜对阿初点点头。
“呵,杜先生太客气了。”杨慕初笑道。
“哈。”安柏澜走近一步,对杨慕初说道,“明晚杜先生华韵大饭店设宴,还请杨先生赏脸。”
“额。”杨慕初微勾嘴角,“最近杨某事物繁杂,过段日子,杨某亲自登门拜访杜先生。”
这杨慕初的心思连杜先生也摸不透,更让安柏澜不解,这杨慕初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谢意。
安柏澜看杨慕初作势告别,脱口问道,“杨先生,这是图什么?”
杨慕初沉下脸,道:“杨某之所以拒绝杜先生好意,完全只是为了与杜先生交知心朋友。最近风声还没过,虽说见过这批货的都是杨某的人,但毕竟人言可畏。如果杨某贸然赴宴,怕彼此都洗不清白啊。”
安柏澜看着杨慕初一脸真诚,赶紧抱拳行礼,“杨先生果然思虑周全。是在下狭隘了。”
杨慕初一笑,做个邀请的姿势,示意安柏澜同行。

杨慕次和刘云普站回屋檐下,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游齤行的人群。刘云普喋喋不休地抱怨高磊最近的反常。
慕次微微扶着墙壁,脸色越发惨白。看来夏跃春的毒舌真是准,冬天一来,自己就不好过。本来开始只是膝盖暗暗的抽痛,现在疼痛一点点蔓延每个关节。肺里也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冰,冷得麻木。好像有一只手死命地扼住自己的喉咙,想咳却又咳不出来。慕次微微张大嘴,帮助呼吸。
刘云普一向二得离谱,他并没有发现慕次的异常,“不过,阿次,想当初,你才来侦缉处的时候,我们三个也算是平起平坐,还真的是要好。转眼这三年多了,你这都上校了,我也混上个中校,老高这干活最多的,军衔却没升。他有些情绪么,也……阿次?”刘云普终于发现自己说了半天,慕次一声没搭理自己。他回过头,“嘿,你怎么了!不搭理我啊?”
“有点不舒服。”慕次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在墙上,低声答道。
“哈?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说不舒服就不舒服了啊?”刘云普嘲笑道。
慕次没有力气跟他斗嘴,白了刘云普一眼,“扶我一把。”
“喂,不是吧!”刘云普赶紧扶住慕次,一手的冷汗。“你……你真不舒服啊!”
慕次无语,“不行,扶我过去坐会儿。”
刘云普扶住慕次,“喂喂,我送你去医院吧,看你这脸白得!”
“不用。”慕次摆摆手,“我回家去,吃点药就好了。”
“那我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刘云普看这慕次这样也有些担心。
“别!”慕次咬紧嘴唇,“我歇会,叫个人开车送我回去就行了。”
“不是,你这……”刘云普扶着慕次坐下,也弄得一头汗,“诶,那不是你哥么?”刘云普看到了杨慕初的身影,“杨先生!”刘云普赶紧喊道。

阿初告辞了安柏澜,正准备找找慕次在哪里,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看见是刘云普招呼自己,而在他旁边的慕次却没有做声。阿初觉得有些不对,快步走了过去。
“阿次!”阿初看见慕次一脸惨白,眉头紧锁,靠在椅子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手指微微发抖。阿初摸了摸慕次的额头,一手的水。
“大哥。”慕次声音很飘。
“走!跟我回家!”阿初扶住慕次的肩膀。
刘云普赶紧帮着杨慕初将慕次扶近杨慕初车里。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03:00 +0800 CST  
“刘组长,谢谢。”阿初对刘云普道谢。
刘云普赶紧摆摆手,“杨先生客气,我和阿次是朋友么。那啥,你们赶紧去医院看看,你看他疼得那样。”
“恩。”阿初敷衍地点点头,赶紧吩咐阿四开车。阿四一脚油门踩下去。绕过游齤行人群,把车从偏门的特别通道,开出市政府。

阿初知道慕次这是在东北留下的伤,平日还好,这天气一凉,冷雨一下,就怕旧伤复发。阿初把外套盖在慕次身上,一手握住慕次的手,一手环抱住慕次的肩膀。阿初低声问靠在自己身上的慕次,“怎么样?很难受么?”
慕次摇摇头,“还好。”
阿初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阿四!快点,去春和医院。”
“别!”慕次阻止,“不要去春和医院。”慕次觉得高磊不会放弃丛慧那条线,春和医院可能并不安全,自己前去,很可能给跃春和陆先生带去麻烦。
阿初点点头,“也好,阿四,去市政医院。”阿初叹口气,沉睡需要瞥得这么清么,夏跃春,哼,真是要找你好好算算账。
“不舒服?”杜旅宁微微挑眉,目光从棋盘移到刘云普脸上。“啊”刘云普点点头,“是的,然后,他大哥就带他回去了。”
高磊低头淡淡一笑,“呵,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老高!”刘云普受不了高磊的阴阳怪气,“这还能作假么,阿次他都疼成那样了!”
“呵”高磊点点头,“云普你急什么啊,我知道,大少爷么,娇贵。当然不是我们这种皮糙肉厚的能比的么。”
“行了!”杜旅宁放下手中的棋子,“晓江,你去看看阿次。”
“是。”俞晓江点点头。
“等等。”杜旅宁又突然开口,“你也一起去。”杜旅宁的目光扫过高磊和刘云普。
杜旅宁微叹口气,“刘组长。”
“是。”

慕次叼着温度计,趴在床上。
阿初拍拍慕次的背,“行了。”走到一边,洗掉手上的药酒。
“感觉怎么样?”阿初拿出慕次口中的温度计,看了看,还好。
慕次左右转了转脖子,“手艺不错!市政医院的医生完全不能和大哥比。”
“那当然,我可是上海王牌老中医齐仰山大夫的关门弟子。”阿初表情一如既往的得瑟。
“……”
阿初揉了揉眉心。
“您有话要说?”慕次开口。
阿初微勾嘴角,坐下来,“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阿初看着慕次,“我觉得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慕次愣了一下,笑开了,“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阿初深吸一口气,“阿次,我是你最亲的亲人。我也理解你的工作,但是我希望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大哥……”
“阿次!我可以替你分担的!”
“……”
慕次有些感动,“谢谢您,大哥。”
阿初笑笑,“为了表示一下你的诚意。回答我两个问题。”阿初摸出一个药瓶,“这个,你吃过几次?”
“额……一两次吧。”慕次心里无数白眼,乱翻我东西。
“哼,一两次,最好这样!”阿初白了一眼慕次,“你知不知道曲齤马多会上瘾的啊!”
慕次无辜地笑笑。
“还有,杜月笙的船是怎么到我的船行的?”阿初问。
“……”慕次笑得越发无辜。
阿初瞪着慕次,“我记得我很早就告诉过你,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在利用我对你的关爱,并以此要挟我,或是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我将毫不犹豫地管教你!”
“大哥,您打算什么时候和杜月笙见面啊?”慕次飞快转移话题。
“欲迎还拒也玩得差不多了,就这几天吧。”阿初答道。
慕次略一思索道,“杜月笙的干女儿快回国了,我想他一定会再邀请您的。”
“也好,等他来找我。”阿初点点头,“你倒是消息灵通。”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03: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厨房里腾起白色的热气,携裹着中药的苦香。雅淑走进厨房,“歆儿,你去给客人上些茶点,这里我来吧。”
雅淑小心翼翼地将煲了很久的汤倒进碗里。转身上楼。
雅淑敲了敲门,“我方便进来么?”
阿初给雅淑开了门。
“大嫂。”慕次向雅淑点点头。
“阿次,你的同事来看你了。”雅淑将碗放下。
“有谁?”慕次问。
“俞小姐和刘先生。”
“雅淑,你去请他们上来吧。”阿初端起碗,递给慕次,“你先把这个喝了。”
“……大哥,我可以不喝么。”慕次又想起上次那个奇奇怪怪的药汤。
“不行!”阿初挑了挑眉。
慕次一脸纠结的样子喝下一口,唔,好像没上次那么难喝,慕次询问地看着阿初,“嫂子厨艺进步很多啊!”
“切!是我今天把黄连换成了丁香,没那么苦了吧!”阿初好笑地看着慕次。

刘云普和俞晓江逗留到了晚上才离开。
“俞秘书,我先送您回去。”刘云普替俞晓江拉开车门。
俞晓江笑得一派温柔,“刘组长,我得去买点东西,你就别送我了,回去晚了,不怕夫人责怪啊!”
“哎哟,俞秘书,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刘云普走进驾驶室,“要不我捎您一程。”
“不用了,不顺路。”俞晓江说。
“行,那我先走了,您注意安全。”刘云普驱车离开,通过后视镜,看着俞晓江朝右边走去。

“俞秘书!”慕次对去而复返的俞晓江并不感到惊讶。
俞晓江温柔地替慕次理理被子,“阿次?你……”
“放心,没你刚才看到的那么严重。”慕次笑笑。
“那就好。”俞晓江理了理腮边一缕无依的发。“我很高兴,你现在这么平静。”
慕次渐渐敛了笑意“……”
“你知道,这次组织上很重视,不光是你,杭州站的春夏秋冬,南京站的十二金钗,武汉站的八卦五行可都是通通被隔离沉睡,我们风雨雷电还算好的了。”俞晓江无奈道。
“呵,这样搞不担心肃反扩大化么。”慕次冷笑一声。
“唉”俞晓江叹口气,“第五次反围剿,我们损失惨重,中央都被迫转移。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情报的泄密,所以这次动作才这么大。”
“……”慕次微微蹙眉,“不过,这些消息,不是应该本人所在单线才……”
俞晓江笑而不语。
“陆先生到底是……”慕次自己掐断自己的问句,点点头。
“哦,俞秘书,你觉得处座……”
俞晓江笑得温柔,“处座虽然怀疑你,但是他的确是把你当自己的子侄来疼爱的。”
“所以我才……”慕次垂下眼睫。
“好了。”俞晓江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也该走了。”
“诶。俞秘书。”慕次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礼物。”
“恩。”俞晓江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突然,俞晓江脚步顿了顿,“阿次,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你可以不用称呼得那么生疏。”
“……”
“我走了,你保重。”俞晓江对进来的阿初点点头,从杨公馆后门离开。

阿初看着俞晓江的背影,“自己人?”
慕次点点头。
“姣花照水,心如比干,挺不错的。”阿初摸摸下巴。
慕次吃吃地笑了,“拜托大哥,您才见过几次啊。当心我告诉嫂子。”慕次调皮地说。
“好啊。”阿初点点头,漾起一抹笑,“长嫂如母,这弟媳妇么,雅淑的意见也很重要。”
慕次无力的翻翻白眼,“没发现您这么八卦啊,她是我教官。”
“恩?哪又怎么样?”阿初瘪瘪嘴,“你不喜欢成熟的女人?”
“……”慕次扶额,“您嘴可真毒。”
“额?”阿初疑惑地皱皱眉,“我说了什么了?”

侦缉处
俞晓江走向杜旅宁办公室。
“诶,俞秘书。”游冉喊住俞晓江。“处座说,如果看见您来了,就让您去资料室把这些资料找出来。”游冉递给俞晓江一张清单。
俞晓江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点点头,“好的,我把东西送进去就去。”俞晓江作势推门。
“诶诶诶”游冉赶紧上前,接过俞晓江手里的盒子,“东西我一会送进去,您去忙啊。”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45:00 +0800 CST  
“呵,也好。”俞晓江笑得温柔,转身离开。

杜旅宁站在窗口看着俞晓江离开的背影,“你说俞秘书没让你送回去?”
“诶”刘云普点点头,“她说她去买东西,但是我看见俞秘书的确离开了杨家。而且在半个小时后,我去她家看的时候,她已经在家了,一直都没有离开。”
“恩……”杜旅宁点点头,“阿次的情况真的很严重么?”
“是啊,挺严重的。本来他膝盖就有旧伤,上次东北一行,也伤得不轻。”刘云普叹口气,“哎呀!您看这年纪轻轻的,搞成这样子。天气一不好,就要复发。唉……可惜了。”
杜旅宁想到阿次,也叹了口气,“行了,你先去忙你的。”
“诶。”刘云普离开办公室。游冉走了进来,把盒子递给杜旅宁,“处座,这是俞秘书给您的。”
“恩。”杜旅宁接过盒子,打开,茶香四溢,是君山银针。
“哟,俞秘书真是用心,大益茶业昨天下午才进的新茶,俞秘书原来买这个去了。”刘云普说道。
杜旅宁笑了笑,“云普,你倒是吃喝玩乐,无一不通啊。”
“哎哟,处座,我可担待不起。”刘云普笑道,“是我知道您喜欢这个,昨天也让我媳妇去大益茶业卖来着。唉,可惜她去晚了,这茶八点就卖没了。”
“是么?”杜旅宁点点头,“费心了。都去忙吧。”
杜旅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俞晓江把资料放在杜旅宁桌上,“处座,你要的资料。”
“恩。”杜旅宁接过资料打开,“昨天那个臭小子又向你们抱怨我了吧!”
“呵。”俞晓江低头一笑,“刘组长告诉阿次,高磊说他离开是心里不舒服。”
“那阿次什么反应?”杜旅宁问。
“阿次说心里是不舒服。他说……”俞晓江有些犹豫。
“他说什么?”杜旅宁问。
“阿次说,身为军人,不能抗齤日杀敌,反而枪口对内,对着那些无辜的学生工人,都不会舒服!”俞晓江淡淡地说。
“哼!”杜旅宁摇摇头,“他倒是敢说。”
“处座!……”
杜旅宁抬手制止俞晓江的话头,“不用替他解释,他这小子我了解,其实你们都这么想得吧。”
俞晓江没有说话。
“唉,你们何尝懂得委员长的苦心,你们爱国,想着要抛头颅洒热血,挽救危亡于万一。可是,当今中华之态势,妄谈抗齤日如何容易?只有走徐而图之,曲线救亡这一条路。”杜旅宁目光深邃,看着窗外,看着上海的一派繁华。
“处座……”俞晓江顺着杜旅宁的目光,心中感慨良多,日本人野心勃勃,曲线救亡,怕是等不起了。
“呵。”杜旅宁笑笑,其实阿次的话,反而让杜旅宁放了些心。他如果是共齤党,说这样的话就太危险了。杜旅宁拉过棋盘,开始琢磨。
“哦,阿次的身体?”杜旅宁皱皱眉,“我听刘云普说,情况不好。”
俞晓江叹了口气,“处座,越锋利的剑也越容易折断。”
“你还另有所指?”杜旅宁笑了,“阿次没你想得那么脆弱,高磊是把邪火,如果阿次是真金,又有何惧?”
“呵,处座,我的意思可单纯得紧。”俞晓江笑笑,“只是阿次目前的状况确实不太适合风里雨里的工作。”
“恩。以后外出的行动任务尽量不要动他。”杜旅宁说。
“恩,只是有些浪费了。”俞晓江点点头。
“恩”杜旅宁略一沉吟,“让他去监管破译组。”
“处座,不妥!”俞晓江阻止道,“破译组的工作太秘密了,你既然怀疑阿次,就……”
“诶!”杜旅宁挥挥手,“就这么办吧。你告诉阿次,好好养几天。唉,看他一天到晚还活蹦乱跳,着急忙慌的。”
“呵。”俞晓江低头一笑,“处座,你这么关心阿次,何不亲自去敲打敲打他。”
“算了!”杜旅宁摆摆手,“他那个大哥,恐怕是不高兴看见我的。”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素手破新橙。
杨慕初每次和佐藤明介碰面,都有一个杏脸桃腮的艺妓作陪。
“杨先生,最近药厂的生意可是越来越下滑了啊,罢齤工是闹得越来越厉害。”佐藤明介说道。
阿初点点头,“佐藤先生,您是在风口浪尖啊,我跟您合作,我担的风险太大。这复工的事,我们最不能急。况且我最近可是殚精竭虑地想着改革的事。”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45:00 +0800 CST  
“呵。杨先生真是辛苦了。年初工商业倒闭风潮席卷上海,也多亏杨先生,我们才能在这风暴中稳赚不赔。”佐藤明介对杨慕初点点头。
杨慕初虽然不是学金融出身,但是做生意却是极具天赋,1935年初上海多少家公司都做不下去,但杨慕初仗着霹雳手段和雄厚资金,低价收购了好些个公司,还能生意红火。佐藤明介有些后悔当初选了个这么难缠的合作伙伴,虽然自己钱是赚了不少,但是佐藤明显感觉得到两家合资的药厂,船行的控制权一直在杨慕初手里。
艺妓幽幽地为杨慕初和佐藤续茶。眼神像一条湿滑的舌头,扫过阿初。
“呵。”佐藤明介对阿初笑笑,“杨先生,觉得如何?”
“额。”杨慕初愣了愣,“脸似杏花白,腮如桃花红。娇艳欲滴啊。佐藤先生好眼光。”
“送给杨桑如何?”佐藤明介抬手摸着唇上精心打理的胡子。
“哈,佐藤先生玩笑了,阿初已有妻儿,这美人是消受不起。何况,在下怎能夺人之美?”阿初笑意盈盈。
佐藤符合地笑笑。哼,这杨慕初还真是难再拉拢,美人他不要,钱权他不缺。自己当初把他想得太简单了,恐怕唯利是图,贪得无厌只是他伪装而已。

杨公馆的炉火烧得很暖。
慕次和爱中爱华一起滚在地毯上,爱中淘气地骑在慕次肩上,神气活现。爱华抬起小手,想把哥哥拉下来,嘴里念叨着,“哥哥下来,爱华也要骑高高”。
“哇!”刚刚回来的阿初,一把将爱华抱起,放上自己的肩头。
靠在沙发上翻着菜谱的雅淑,被阿初的举动吓得一下子站起来,“阿初!慢点,你这样,当心吓着他。”
可是爱华却咯咯直笑。阿初护住爱华,笑着对雅淑说,“看你瞎操心的,我的儿子哪有那么不经吓。”
雅淑无语,看着家里这一对大活宝和一对小活宝,闹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哄着爱中爱华睡了,阿初和慕次走进书房。
“你这次可在家歇很久了啊,不太符合你的一贯风格。”阿初笑着看着慕次。
“唔。您不是让我好好养养么?”慕次说道。
阿初笑了出来,“你有这么听话?”
慕次翻翻白眼,“杜旅宁把我调为文职。监管密码破译组。”
“是关心还是试探?”阿初问道。
慕次微叹口气,“大概一半一半吧。老师他其实……”
“恩。”阿初点点头,“不过,破译密码的人不都是特别聪明么?”
“当然。”慕次挑眉。
阿初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可是,你么,身手倒是一流,脑子么,就勉勉强强吧!”
“喂!用得着这么贬低我么?”慕次郁闷地鼓起两腮。
“不是么?”阿初疑问道,“你单下棋可就不及我。”
“什么啊”慕次无语,“明明是互有输赢,好不好。”
阿初很认真地点头,“的确互有输赢,但你略逊一筹。”
“那是因为你诡计多端。”
“诡计多端?这棋盘如战阵,本就是兵不厌诈么。”阿初看着慕次无语的样子,微微眯起眼睛,笑得很得意。
“切”慕次对阿初的得瑟很不满,“象棋你算是略胜一筹,但围棋,你明显算不过我。”
“哈,围棋我算是差你一点,好歹你也是早稻田金融系的高材生么,计算当然不弱。”阿初说道。“围棋是一个数学游戏,每每依赖于强劲的计算,象棋则是一个哲学命题,往往更需要高深的修养。”
用得着这样拐着弯表扬自己么,慕次无语,“我知道您为什么喜欢象棋多于围棋。因为围棋众生平等,而象棋等级森严。”
“你是觉得我不够民齤主么?”阿初问道。
“没,没有。”慕次赶紧摆摆手。
阿初白了慕次一眼,“围棋讲究王道,象棋讲究霸道,只有隐忍不够,实战中还需要霸气。”阿初叹了口气,“阿次,有的时候,你要有杀伐的决断。”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45: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
1936年元月元日
杜月笙特意选在杨慕初的白玫瑰舞厅办元旦晚会,邀各方名流。
二楼雅间,坐在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他身形瘦削,溜肩膀,双耳垂肩,双手过膝。身子上穿着一袭暗蓝长衫,领口嵌着一圈暖融融的白毛,面容淡然,温文尔雅。但灰黄的脸色,两片乌紫的嘴唇中间露出一排大黄牙,却是透露着吸毒者的病态。
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这个男人就是广结名流,号称当代春申君,名震四方的“上海皇帝”杜月笙。
“贤侄!”杨慕初的手被一只瘦骨嶙峋,毫无生气的冷冰冰的大手握住。“哎呀。看看,都这么多年了,现在你我叔侄才得相见啊。萧老身体可好,我也是多年没见到萧老了。”
“呵。谢杜先生关心”杨慕初垂首一笑,“叔公他老人家身体硬朗着呢,也是常常地念叨您。”
杜月笙看向站在一边的杨慕次。
“呵,杜先生,这是舍弟,杨慕次。”
“杜先生。”杨慕次背脊挺直,倨傲却有礼地对杜月笙点点头。
“哎呀呀,这一样的面容,却是各有气韵啊。一个清雅如芷兰 ,一个苍劲似松竹。真是世间难得。”杜月笙感慨道。
“先生谬赞,杜先生才是当世传奇,侠气英姿,天下无人能比。”
“哈哈哈……”
一群人楼上寒暄,楼下一片歌舞升平。
慕次看着楼下的表演,不禁感慨,大哥真是找了一对宝贝。
白玫瑰舞厅的两位台柱正在表演西洋歌剧。姐姐紫藤明眸红唇,烟视媚行,一袭繁复艳红的舞裙,坠饰着花朵的大大的裙摆,随着摆动,摇曳生姿,不时裸露出一双雪白的长腿,如同性感热情的西班牙女郎。妹妹紫洁却扮作男人,一身改良的男装,紧紧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微开的领口,说不出的性感。偏偏她还在唇上画了两撇小胡子。
两人演唱着歌剧《卡门》的一首间奏曲。交织着中文和法语,上海滩本就对新兴的东西极度热情,难怪白玫瑰舞厅一直独领风骚。
“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 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
Que nul ne peut apprivoiser 任谁都无法驯服
……
Si tu ne m'aime pas, je t'aime, 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
Si je t'aime, prend garde à toi! 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
L'oiseau que tu croyais surprendre 你以为捉住了的鸟儿
Battit de l'aile et s'envola; 已抖开翅膀飞去
……”
杜月笙饮一口酒,说道,“哎呀呀,贤侄真是厉害啊,这美人都往你这跑啊,走了个媚如青蛇的辛丽丽,又来了紫藤紫洁这么对宝贝啊。”
“呵,说到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是最美。杜先生的义女怕是上海滩最神秘的美人了吧。”杨慕初笑道。
慕次微微蹙眉,杜月笙的干女儿?的确很神秘,一直听说有这么个人,但却没几个人见过真容,她可能是为了与杜月笙更亲近,改姓杜,叫什么不知道,至于以前的名字,更是不得而知。
“哈哈哈,哎呀,说起这丫头也该来了!”杜月笙说。
安柏澜笑着对杜月笙说,“先生,您还不知道干小姐。说的是七点到,她就不会提前一分钟的,也不会晚一分钟的。”
杜月笙振衣而起,“贤侄宽座,我去打个电话,催催莫春。”
“杜先生请便。”杨慕初目送杜月笙和安柏澜远去。
莫春?杜莫春?杨慕次轻笑一声,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杜月笙的干女儿居然是杜莫春!
阿初歪着头,看着慕次“看你的神情,认识?”
慕次点点头,“应该认识,我在早稻田的老师,杜莫春。”
“你的老师?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啊?”阿初问道。
慕次摇摇头,“应该不是,听安先生刚才的描述,的确很像杜老师。她是早稻田数学系最年轻的教授,也随便带我们一年的数理分析。她对数字及其敏感,守时到刻板。”
“听上去,是个挺无聊的女人。”阿初瘪瘪嘴,评价道。
“……”
“你见了她就不会这么说了。”慕次说道,“说起来,她算是我破译密码的启蒙老师。”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47:00 +0800 CST  
“你和她感情挺好?”阿初问。
“还好,算得上亦师亦友。”慕次说。

七点
一个女人亲昵地挽着杜月笙的胳膊走进来。
杨慕初抬手看表,果然七点,一分钟都不差。
杨慕初也算是见识过各色的美人,这个杜莫春不算有多漂亮,鼻子不够高,长得不算精致。但她有一副吸引人的眉眼,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她那双幽深的眼。
“你好,杨先生。”樱桃红唇,浅浅笑靥。
“杜小姐,辛会。”杨慕初笑得如沐春风,握住杜莫春的手,很瘦的一双手,比起雅淑的柔若无骨,杜莫春的手干瘦,也算不上滑腻,甚至略略有些粗糙。
“阿次!”杜莫春温柔地拥抱住慕次。
“杜老师。”慕次回抱杜莫春。
阿初摸摸鼻子,对杜月笙笑了笑。
“怎么?莫春你和慕次贤侄是旧相识?”杜月笙摸摸下巴。
杜莫春挽着慕次的手臂,“干爹,阿次是我的学生。”
慕次笑了笑,“早年在早稻田大学的时候有幸听过杜老师的教诲。”
“还叫老师呢,叫姐姐。”莫春笑着说。
“莫春姐。”慕次叫得乖巧。
“好好好。”杜月笙哈哈大笑。
阿初挑了挑眉,混蛋!自己千辛万苦才换得一声大哥,杜莫春这个姐姐倒是当得便宜。
“走,陪我跳舞!”杜莫春拉走杨慕次。
“你们年轻人玩,我去楼上歇歇。”杜月笙拍拍杨慕初的肩。杨慕初知道是杜月笙的瘾犯了,赶紧吩咐人去服侍杜先生。

慕次带着杜莫春旋转在舞池。
“杜老师……”
“恩?”
“哈,莫春姐,我没想到还能见到您。您什么时候回国的?”慕次问道。
杜莫春勾起唇角,笑了笑。“我回来两年多了。这样的局势,我不想再呆在日本。或许回来……哎呀,我没什么好聊的。聊聊你吧,怎么会进了侦缉处?这可不太像我认识的杨慕次,我以为,你会……”
“哎呀,莫春姐,你可千万慎言。别害我!”慕次笑笑。
“呵。”杜莫春笑笑,“好,那就好好跳舞吧!”

杨慕初坐在一侧包厢,看着慕次和杜莫春成功地成为一众焦点。
陆良成站在杨慕初身后,轻声向杨慕初汇报杜莫春的情况。“先生,我向安先生打听了。这杜莫春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结婚不久,就死了老公,后来一直在日本早稻田教书,两年前回来的,一直住在南京,应该暗中是帮杜先生打理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杜先生?”杨慕初问。
陆良成摇摇头,“具体不清楚,但听安先生的口气,很久了。呵,这个干爹干女儿可是亲近得很,后来她还改了姓名,跟着姓杜呢。”
“她以前叫什么?”
“不知道。安先生没说,我也不好问太细。呵,总之,这个杜莫春怕是不简单。”陆良成瘪瘪嘴。
阿初笑着看了眼陆良成,“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杜小姐。”
“我是觉得这个杜小姐对二先生图谋不轨。”陆良成一脸的深思。
阿初听了这话,差点把一口酒喷出去。“切,哈哈,你以为阿次是个宝啊,人见人爱,人人都要抢啊。图谋不轨?你也说得出来!”阿初觉得自己要被陆良成的想象力笑死。
“不是,先生,你看她那黏糊样儿,还让人叫她姐姐。”
阿初虽然也对那个“姐姐”不太满意,但是他也看得出杜莫春确实喜欢慕次,但应该是纯粹把慕次当弟弟而已。

侦缉处
“处座!”俞晓江端了一杯茶放在杜旅宁桌上,“还在琢磨呢?”俞晓江笑着看着杜旅宁皱眉看着眼前的棋局。
杜旅宁点点头,示意俞晓江出去。
杜旅宁摊着一本棋谱——《渊深海阔》,自己眼前这一局残棋叫做二错阴阳 。杜旅宁揉揉眉心,两个内鬼,一男一女。

1936年的春天很阴沉,苍灰的天空被一道冷电划开,轰隆一声惊雷震得窗户都在颤动,老天一点也不吝惜那贵如油的时雨,乘着飘风飞速坠落,打碎了海棠。一地残春,惹人惜。
杜旅宁打开窗户,让雨打在自己脸上。看来自己也需要用一场雨来让对手去唤醒那些沉睡的花朵。
杜旅宁下了一条指令。复兴社华南区全部启用新的密码本。在静默24小时后,复兴社整个华南地区电台的联络频率、时间、呼号,统统更新。杜旅宁在赌,赌内鬼一定按捺不住,赌共齤产党法不责众。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47:00 +0800 CST  

春和医院
陆仲涵站在掀起厚重的窗帘,看着外面游荡的几个黄包车夫,这些人虽然每次都是不同的打扮,但是他们还是逃不出陆仲涵的眼睛。
“陆先生。”夏跃春走进房间,“例行检查。”
陆仲涵点点头。
夏跃春在护士给陆仲涵挂好吊瓶后,吩咐道“雨晖,弄好了去把1024到1038的病人的温度情况都记录下来。”
夏跃春看着护士走出去,“陆先生,刚刚得到的情报,复兴社华南区更换了密码本!联络频率、时间、呼号,也都统统更新!”
夏跃春长叹一声:“我们苦苦积攒起来的全部侦听资料、经验和手段、技术,一夜间全白费了,全等于了零。”
陆仲涵眼神一凛,“敌台动静如何?”
“在静默24小时候,上海、南京、杭州各处敌台都有大量的信息。”
“陆先生”夏跃春深吸一口气,“如今局势紧张,正是用人之际。而华南地区的很多同志都被休眠……”
陆仲涵抬手止住夏跃春的话。
夏跃春有些急躁地推推眼镜,“您的审查进行了这么久,没有任何结果!陆先生,是否变节只有在行动中看得出来。”
陆仲涵揉揉额角,“春天来了,都该苏醒了!”
陆仲涵拿出一块怀表,“跃春,以前在南京的一位同志已经抵达上海。明天你去报社刊登一则失物招领。‘本院拾得某病友的一本圣经。望于本月二十五之前尽快前来领取。’”
夏跃春皱皱眉,“什么意思?圣经?而且今天才初三?”
“你和那位同志的接头地点和时间。”陆仲涵说。
“在大教堂?”夏跃春问,“二十五是初七?”

春风二三月,石炉敲火试新茶。珠帘轻垂,美人弄铮。汤添勺水,沸扬绿芽。
“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杜旅宁闭目听着琴瑟清音,吟出白居易的诗句。杜旅宁将茶杯递给慕次和俞晓江,“新到的四川蒙顶甘露,如何?”
“合座半瓯轻泛绿,开缄数片浅含黄。”俞晓江浅酌一口,“茶好。”
慕次闻香品茶,“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偏头一笑,“水好。”
杜旅宁选的位置很好,正对大教堂。窗外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却很隐蔽。
慕次看到了行动处的游冉,穿着一袭修女服。唔,那个神父也很面熟。
“原来处座不是请我们喝茶,是钓鱼啊?”慕次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呵,不是钓鱼,是看戏。”杜旅宁抬手,轻嗅茶香。
“看,主演来了。”杜旅宁的目光扫过慕次和俞晓江。
夏跃春一身黑色西装,头戴礼帽,走进教堂。
“夏院长?”慕次略略吃惊,“原来他是基督徒?”
杜旅宁笑笑,“阿次,你大哥和夏跃春是朋友?”
“他们是英国的同学。我和夏院长也算得上朋友。”慕次很坦然。
“恩。”杜旅宁看了一眼慕次。
“不知道老师请我们看的这场戏,叫什么名字。”慕次问
俞晓江淡然一笑,“当然是请君入瓮,关门捉贼。”
慕次一挑眉,点点头,“额,我还真没想到。”
“你?”杜旅宁笑着摇摇头,“丛慧你不是也没想到。”
“……”慕次无语地瘪瘪嘴,他现在心跳如雷,却神色不动。他看一眼俞晓江,仍旧风清云淡,素手烹茶。

夏跃春走进教堂,今天是礼拜日,教堂里的人不算少。夏跃春摊开面前的圣经。““我们度尽的年岁,好象一声叹息。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 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
夏跃春开始安静地祷告。他双手安静地放在书上。医生的手感知特别灵敏,他摸出封面上有些细密的针孔——“大敌在侧”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3 20:47:00 +0800 CST  
第二十八章
一盏茶的时间,祷告结束。夏跃春跟随的人流走出教堂。侦缉处的人四散而去,这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发生。慕次皱皱眉,询问地看着杜旅宁。杜旅宁默默喝下一口茶。
三人走下茶楼,“处座。夏跃春好像只是来祷告的。”刘云普上前汇报。
杜旅宁目光扫视着四周,他在寻找这条街上能够眼观四方的位置。忽然他的目光定住在教堂斜侧的碧峰棋院。
“晓江你先带人清查教堂。”杜旅宁吩咐道,“阿次,我们去看看这个碧峰棋院。”
“是!”
慕次默默跟着杜旅宁,杜旅宁看似在棋院随意的走,但是慕次知道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方向,二楼左边靠窗的第一个位置。

一双干瘦的手,闲敲棋子。一人一座,自解残局。
“杜莫春?”慕次微微蹙起眉。
“认识?”杜旅宁挑眉。
慕次点点头,靠近杜旅宁,低声道,“杜月笙的义女,也是我在日本早稻田的老师。”
“老师?”杜旅宁笑笑。
慕次会意,上前道,“莫春姐,您怎么在这?”
杜莫春听到慕次的声音,抬头一笑,“阿次?你又怎么在这?”
“呵。我是陪我们处座来下棋的。”慕次向杜莫春示意。“”
杜旅宁微微点头,“在下杜旅宁,侦缉处处长。”
“哈,杜处长,幸会。”杜莫春笑得疏离,“真巧,我也姓杜,杜莫春。”
“幸会。杜小姐,也喜欢这汉河楚界,纵横之道?”
“略通一二。”杜莫春点点头。
“哎哟,莫春姐,你居然学会谦虚了?”慕次靠近杜莫春,偷偷打趣她。
杜莫春一瞪眼,低声说道:“臭小子!讨打呀!这不是你上司,换了别人,老娘才不跟他谦虚呢!”
杜旅宁略略皱眉,咳嗽一声,“在下也是略通一二。哈,杜小姐能赏脸和在下来上一局么?”
“莫春荣幸。”
很快,棋局摆开。杜莫春先行。
慕次看着棋局,总觉得下得有点刻板。很快,陷入僵局,杜旅宁帅五进一。
“处……”慕次刚想开口
“观棋不语真君子!”杜莫春截断慕次的话头。
“额。”慕次笑笑,“我就是问你们饿不饿,我去叫些点心。”
“切~”杜莫春横了慕次一眼。
慕次皱着眉,这棋下得真是循规蹈矩,不太像杜莫春的风格。但是棋局也是精彩,毕竟都是高手。最后,杜莫春弃子认输。
“杜处长,真是高手。莫春,甘拜下风。”杜莫春笑道。
杜旅宁看了一眼杜莫春,“杜小姐谦虚。”杜旅宁指指棋盘,“杜小姐棋力不凡啊。”
“行了。”杜旅宁站起来拍拍慕次的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一会儿让阿次送杜小姐回家。告辞。”
慕次看着杜旅宁的背影,对着杜莫春摇摇头,“哎呀,看来你的谦虚是有道理的,技不如人啊。”
“哎哟,你这孩子真不懂姐姐的苦心。”杜莫春皱着鼻子,“那是你上司,我是你姐姐,我要是赢么,不是给你找不舒坦么。”
“唔,哟,那我还得谢谢您?”慕次问道。
“那是!”杜莫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来,陪我下一局。”
“不,大多数时候,我是赢不了你。”慕次嘟着嘴说,“有时间,你倒可以去找我大哥切磋切磋。我很期待,你能够干脆利落地打败他。”
“替你出气么?”杜莫春一脸天真地问道。
“……”

杨公馆
雅淑给爱中爱华理好被子,亲亲他们柔软的小脸蛋。
“先生,您回来了。”雅淑听到阿初回来的声音,起身下楼。
阿初靠在沙发上,揉揉眉心。拿起桌上的几张照片,额,这是?阿初看见雅淑,对她扬扬照片。雅淑靠着阿初坐下,顺手挽着阿初的胳膊,将下巴放在他肩上,“看看,觉得这几位怎么样?”
阿初疑惑地看了雅淑一眼,一张张翻着照片,瘪瘪嘴,“这个眼睛没你大,这个鼻子没你高,这个比你胖了点,这个脸型没你好看。”阿初抬手捏捏雅淑的脸。
“哎呀!”雅淑娇嗔地拍掉阿初的手,“你干嘛总跟我比啊!”
阿初一挑眉,“因为你是我心中完美女人的模版,我看女人当然都以你为标准啊。”
“油嘴滑舌!”雅淑绷不住笑了,又认真地看着阿初,“你觉得阿次会喜欢哪个啊?”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11:00 +0800 CST  
“噗”阿初险些被茶水呛住。“你这嫂子当得可真是称职。”
雅淑叹一口气,“也是黄夫人那天提醒我的,你看爱中爱华都快3岁了。阿次没着落呢,好不容易的一个女朋友,还被你骂走了。”
“我?”阿初笑着指指自己,“我可有点冤。”
“所以啊,我才动了给阿次介绍个女朋友的心思。”雅淑一脸认真。
阿初无语地摇摇头,将照片放在桌上“你看看阿次,像有耐心哄这些大小姐的人么?”
雅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唉,我看少棋……”
“她?”阿初瘪瘪嘴,“单凭一腔热血,天不怕地不怕地莽撞行事。只会惹麻烦。”
“……那上次来的那个俞秘书,我看她……”雅淑说道。
阿初笑了笑,“阿次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理智冷静,考虑周全,但是这样的女人让人佩服尊敬,但是……”
“当女朋友是无趣了点。”雅淑点点头,“那,那个杜小姐呢,她和阿次也挺好的。”
阿初狂翻白眼,“拜托,我的夫人。那个杜小姐比阿次大了快10岁,好不好。何况,那个女人……”阿初冷笑一声,那个女人,很不简单。
雅淑叹口气,“这么说,我觉得只有丽丽小……”
“哎呀,我的夫人。”阿初好笑地抱着雅淑,“你有空操心这些,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雅淑瘪瘪嘴,抬起两手捏捏阿初的耳朵,“我看,是谁也配不上你的宝贝弟弟!”

杨慕次开车送走了杜莫春。他将车停下,靠在座位上,翻看今天的报纸,他看见了春和医院的一则失物招领,“本院拾得某病友的一本圣经。望于本月二十五之前尽快前来领取。”
慕次皱皱眉,二十五?2+5是7?慕次拿出纸,将失物招领按照七字一行写下,
本院拾得某病友
的一本圣经望于
本月二十五之前
尽快前来领取。
中间是:“得圣十来”。慕次抬手看表,已经九点半了,慕次驱车前往德胜饭店。

陆仲涵看着慕次走进来,看了看时间,笑着对慕次说,“你来得很准时。”慕次坐下,喝了一口茶。
“你清减了许多?”陆仲涵说。
“呵。”慕次笑笑,“您倒是富态了。”
“无病之人偏偏养病,自然养胖了。”陆仲涵笑笑。
“您找我是不是意味……”慕次问得有些犹豫。
陆仲涵笑了笑,点点头。“时间到了,沉睡的自然应当苏醒。”
慕次皱皱眉,这个审查有些莫名其妙,或许现在也并没有结束。
“你现在监管破译组,能拿到密码本么?”陆仲涵问。
慕次摇摇头“没有密码本,拿到也没用。”
陆仲涵皱起眉,端起茶杯,吹了吹,呷一口茶。“为什么?”
“因为这个所谓密码本是一次性的,每次电文都用的是不同的密码本。用哪一份也是杜旅宁直接发放的。密码本也都是毫无逻辑的汉字而已,所以就算拿到密码本也没有用,因为下一次就换掉了。”慕次说道。
“这么说来,钥匙是完全随机,不重复使用,这是一次一密?据我所知,理论上好像是不可能破解的。”陆仲涵说道。
慕次微微有些惊讶地点点头,“一次一密的确无法破解。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这种密码是有可能破解的。”
“说说你的理由。”
“密码加密并不是简单地拿密码本上的一个字符来替换电文的一个字符,而是将明文和密钥混合进行运算得到密文。”慕次拿出一叠纸,“我对照了更新密码后,所有的密文和明文。我觉得仍旧是有规律的,我摸索着算了几步,这个密钥可能是一系列离散对数函数,但是算法极为复杂。”
陆仲涵皱皱眉,“但是你说密文看起来毫无规律,如果是有确定的密钥,不应该看起来是乱码。”
慕次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陆先生,明文本身是会有各种规律的,但如果密钥运算出来是一个伪随机分布的序列,而且在相当长的范围内不重复,就可以使得最终的密文也呈现近似的随机分布,就消除了规律性,形成所谓的乱码。你看。”
陆仲涵看着慕次的分析,皱起眉,“你可以……”
慕次摇摇头,“这个需要对数学和密码学及其精通的人士,才可能破解。我只是略通皮毛。”陆仲涵点点头,收好资料,“你做得很好,密码相信一定会破译出来的。”

晚上八点。法租界的大教堂,静谧地沐浴在莹白的月光下。
一个黑衣男子走进大教堂。教堂很空,男子疑惑的皱皱眉,他走了几步,看见地上写了一个“句”字。字谜?有意思。句,向缺左一。他笑了笑,用脚抹掉地上的字。转身走到左边第一间房间。
一个女子,一身黑色礼服,手握十字架,虔诚地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万能的主,我如同迷途的游鱼,名为自由的柄搅浑了我的方向。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走向天堂还是地狱,请您宽恕我可能犯下的罪。上主啊,请俯听我的祈祷,保佑我爱的人永远安睡。”
“叩叩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七快两缓,一长一短,7191,正好对应莫尔斯电码的雷字。女人起身打开门。
“你好,我听到你在祈祷?”男子问道。
“不,我在忏悔。”女人伸出干瘦的手,“你好,夏院长。”
夏跃春推推眼镜,握住女人的手,“你好,我是惊雷。上海第一小组联络员。”
“妙玉。南京密码破译小组“金陵十二钗”组员。”女人将十字架放在《圣经》上,“没想到第二联络点,居然还是大教堂。”
“呵,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夏跃春笑了。
“上面的指示?”
“春天来了,都该苏醒了!”
女人冷笑一声,叹了口气。
“还有刚刚接到的任务。”夏跃春正色道:“在整个华南地区,敌人更换了密码和发报手法,中央希望我们能够尽快破译敌方密码。”
女人皱起眉,“你带来了资料么?”
“一部分。”夏跃春拿出一叠资料。
女人细细地翻看,然后看着烛火一点点吞噬薄薄的纸片。“这种密码,破译它,我需要时间。”
“多久?”
“三个月。”
“不行,最多一个月。”
“好。”女人沉吟片刻,点点头。
“随便说一句。”女人指了指地上的残灰,“你的字很漂亮。”
夏跃春笑而不语。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11: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月色如水,夜风撩动书页。一盘棋局,傍边一张揉皱的纸被几颗棋子压住。
杜旅宁独立窗边,已经八年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那个孩子。17岁那年,兄嫂早逝,8岁的小朗就这么一直跟着自己长大。直到,直到自己枪里的子弹穿过他的心脏。那种眼神,无惧的,委屈的,倔强的,甚至带着悲悯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直到胸口的鲜血再也流不出。
“处座!”俞晓江推门进来,看见一个她有些陌生的杜旅宁,彷徨,恐惧,带着点忧伤的杜旅宁。杜旅宁似乎陷入在自己的时间,没有听到俞晓江的声音。俞晓江愣了愣,目光扫过书桌。突然,她眸光一紧,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串凌乱的数字:
“7373 7364 ,2514 7183”
“处座!”俞晓江再次喊了一声杜旅宁。杜旅宁如梦初醒般地回过头,抬手揉揉眉心。
俞晓江把手里的茶递给杜旅宁,“处座,您太疲劳了。”
杜旅宁抬头看着俞晓江,她目光中隐隐地担忧。杜旅宁喝了一口茶,觉得头脑清明了很多,俞晓江,自从自己八年前从上海调到中央警官学校后,就一直跟着自己。如果,她不可靠的话,自己,真的是无人可信了。还好,她最近的表现还算令人满意。
“晓江,帮我置办些扫墓的东西。”杜旅宁淡淡开口。
俞晓江皱皱眉,“是。”
俞晓江叹口气,退出办公室,其实今天就是忌日,有些事情,错过了,是补不回来的。

“俞秘书。”杨慕次抱着一大叠资料。
俞晓江看着慕次笑笑,“这么晚,还没走?”
“我正找您呢。这是处里近一年的资料,有点问题。走,到我办公室谈。”慕次把下巴搁在厚厚的资料上,一手帮俞晓江打开门。
俞晓江看着慕次的样子,带着几分稚气,忍不住弯了眉眼。
“呼……”慕次把一堆资料放在桌上,甩了甩酸麻的手臂。
俞晓江摸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慕次,“擦擦,一头的汗。这都是些什么?”
“人事资料,处座就喜欢劳役我。我这监管部真是什么都干。整个一打杂的。”慕次皱眉抱怨,他接过俞晓江的手帕,放进裤包里,翻开一份资料。
俞晓江拿过一张字,刷刷地在上面写了一行数字,放在慕次面前,微笑着说,“能者多劳么。”
慕次抬眼看了俞晓江,答道“哎哟,我就盼着能饱食而敖游,泛若不系之舟。”慕次看着这一行数字,脸色沉了沉,摸出打火机,纸片化为灰烬。
“喏,俞秘书,麻烦您把这些交给处座,我可算完成任务了。”
“7373 7364 ,2514 7183”在莫尔斯电码里代表四个字。
“飘风,时雨。”

阿初翻看着最近的药厂和船行的股票的情况报告。很好,大部分的股权已经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佐藤最近是愈发急躁了,呵,很好,一切都很好。
“先生。”刘阿四走了进来,“夏先生来了……”
“阿初!”夏跃春笑容满面地走进来,“看看,我带了什么!”
杨慕初看着夏跃春一脸灿烂,嘴角微微有些下拉。“跃春?你来干什么?”
“喂喂喂,什么口气啊!”夏跃春叫道,“再怎么说,我们可是老同学,老朋友啊。我来看看你,怎么了。”
夏跃春将几瓶红酒放在阿初面前,“喏,还有礼物,法国拉菲红酒,1883年的。”
阿初抿着嘴,点点头,“好了,礼物送到了,我还有事,您先回?”
“这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夏跃春推推眼镜,“可真没礼貌。”
“对于一个喜欢给我送麻烦的朋友,礼貌好像有点多余。要不要算算,你们欠我多少钱?”阿初一脸笑容。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真是锱铢必较!”夏跃春摆摆手,“这次我不是来要钱的,你把这个给阿次。”
“阿次?”阿初脸色沉了下来,“哼,他不是被沉睡了么?”
“额,一个月前,沉睡的风已经被唤醒了。”夏跃春摊摊手,“他没有告诉你?”
“那你自己去给他。”阿初靠回椅背。
“最近我的医院鬼影重重,风声紧。”夏跃春一脸正经,“我不能连累阿次。”
阿初翻翻白眼,“你找我不也一样连累他!”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17:00 +0800 CST  
“不。”夏跃春摇摇头,“你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我找我最好的朋友,很正常啊。”
阿初无语,拉过夏跃春放在桌上的资料,“数学公式?”
夏跃春笑笑。

春和医院。
1130病房。
“陆先生,我来检查您的体温。”护士骆雨晖 笑得很甜。
“额,今天怎么提早检查了。”陆仲涵问道。
“哦,最近流行病比较容易爆发,所以我们针对病人有不定时的抽查。”骆雨晖说。
几分钟后,骆雨晖看了看体温计,“陆先生,你的体温很正常。”
“恩。”陆仲涵点点头。

杜旅宁带着一顶黑色礼帽,压得很低。
“先生。”一个女人坐在杜旅宁面前。真是春和医院的护士骆雨晖。
“1130的病人很奇怪,这个人姓陆,住了快小半年的医院了。”
“什么病?”杜旅宁晃了晃杯子,这茶真涩。
“胃病。看身体报告,确实是严重胃病。”
“报告?呵”杜旅宁冷笑一声。
“我的直觉,这个病人是共齤党,夏跃春怕只是给他跑腿的。一个多月前,好像也是这个陆先生委托夏院长去教堂帮他祷告。”
“恩”杜旅宁点点头,起身离开。

刘云普抽完了口袋里最后一根烟,打着哈欠,站在二楼扭扭肥壮的腰臀。他捧着个茶缸,四处转悠。看见高磊一脸急躁,正在训诫下属,“啪啪。”高磊抬手就是两个耳光,“废物!”刘云普含着一大口水,抵抗烟瘾,靠在墙边看戏,看得高兴。
“云普。”杨慕次看见刘云普靠在墙边,一巴掌拍上刘云普的背。
“噗~”刘云普一口茶水喷出来。
“哎哟!祖宗!“刘云普甩甩一手的水,“干嘛啊?阿次!”
慕次收收下巴,一脸无辜。“到我办公室,拿资料。”
高磊听到外面的动静,木然地扫了刘杨二人一眼,算是打了招呼,冷着脸走回自己办公室。
刚才被打的小外勤捂住腮帮子,低头跟着高磊。
刘云普看着两人干笑两声,转身问阿次,“什么资料啊,我刚送了一叠到处座办公室。这今天处座好不容易不在,都不能偷个懒么。”
“切,记得上来拿。”慕次没理刘云普,径直上了楼。

今天阳光很好,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高磊烦闷的靠在窗前,突然,透着阳光似乎有小戳灰从上面落下,楼上是杜旅宁的办公室,但偏偏杜旅宁今天不在。高磊摸枪上膛,快步上楼。
杨慕次的目光飞快扫过杜旅宁的办公室,心跳如雷。慕次轻手轻脚翻着报文。努力记下最新的一份的密文。棋盘上又是一盘残局。门外传来刘云普的声音,慕次深吸口气,突然,他看向门锁,勾起了唇,老狐狸。
“阿次,啊啊啊,”刘云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杨慕次的办公室,推门进去。
刘云普刚刚进门,高磊就赶到杜旅宁门口。他有些犹豫,杜旅宁的办公室,他不好这样进去。他咬咬牙,抬手握住门把手。
“干什么?”杜旅宁突然站在高磊身后,靠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问道。
高磊眼神飘向门内。杜旅宁会意,猛然打开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杜旅宁看向高磊。高磊立马转身出门,走向隔壁杨慕次的办公室。
却说这边,刘云普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杨慕次,“阿次!喂,人呢?”
刘云普摸摸头,向前书架走去,“哗~”一大摞书突然倒向他倒来,刘云普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可是一本厚厚的字典还是砸上刘云普额头,“哎哟。”刘云普捂住额头。
杨慕次从书架后走出来,看着刘云普一脸纠结,“没事吧!”
刘云普嚷道,“怎么没事啊,看看,都肿了!你摸摸,好大一个包。”刘云普把脑袋伸到慕次面前。
慕次嫌恶退了一步,“我才不,你一脑门的油。”
“嘿!”刘云普很不乐意,很无语,“你刚才在干嘛呢?叫半天,不应。”
“我……”
杨慕次的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推开!
高磊看见一堆书前的杨慕次和刘云普,面部有些扭曲。
“老高?”刘云普疑惑地看着高磊。
“怎么哪里都有你。”高磊暗暗嘟囔两句,转身就要走。
“高组长,这是要做什么?”杨慕次冷冷开口,“莫名其妙地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么?”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17:00 +0800 CST  
杜旅宁站在门口,看着房内的三个人,对闻声赶来的俞晓江说,“把他们三个都给我关到会议厅里!”这么短的时间里,只有他们三个可能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处座!”
杜旅宁看着卫兵把三人押走,在杨慕次办公室转了一圈,窗户开着,没有脚印。书架倒了,一地杂乱,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杜旅宁检查了自己的办公室,被翻过的痕迹很明显。可能时间太过匆忙,根本来不及恢复。
杜旅宁走到门边,果然!自己在门锁上做了个小小的标记,现在被破坏了。内鬼只有从门内出去,才有可能破坏门锁的标记。高磊恰巧站在门口,握住了门把手。他是进还是出,没人看到。很好,很好,骆雨晖汇报给自己的情况,以高磊安插在医院的人手,不可能没有发现1130的古怪,而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刘云普?他?杜旅宁觉得刘云普不像。而且,内鬼进来就是窃取情报,刘云普就是把情报送到自己办公室的人,要看早看了,他这么做,多此一举。等等,自己这么想,说不定,内鬼也是这么想的,情报如果传出,就偏偏搞来这么一档子事,是有人进了办公室窃取的情报,反而洗清了他的嫌疑。可是,刘云普?如果是他,就可怕了。
那阿次……
杜旅宁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的窗户倒是被关着,看来是不是从窗户进来的。
不!如果在外面用足够的力气和选择正确的角度击打中间的窗框,也是有可能关掉的,而杨慕次书架倒下的巨响,刚好可以盖过关窗户的声音。
杨慕次?杜旅宁眉头拧在一起。侦缉处的书架其实只是几方木板交错搭成的,阿次书架上的书比较多,放得也随意,如果在自己窗边可以很巧妙地用将书架打倒。再次走进杨慕次的办公室,他烦躁地踢开地上的书籍,果然找到了自己的一方砚台。
杜旅宁叹口气,刘云普送来的情报有一条就是南京地下党小组成员将在3天后秘密抵沪。所以只要情报在3天之内不被传出,那么自己精心部署的渔网就能丰收。或许飘风时雨也能尽数落网!

俞晓江看着卫兵把杨慕次三人请进会议室,幽幽叹了口气,走到这一步了么?
处里的其他人窃窃私语。
“俞秘书?”行动处的游冉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刘云普和杨慕次都被关起来,担忧地看向俞晓江
“什么情况啊?”刘云普被卫兵退了一个趔趄,一脸茫然。
杨慕次无语地耸耸肩,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玩弄。
“有人进了处座的办公室。”高磊淡淡地说,“意图窃取情报!”
“什么!”刘云普吃了一惊,“那,那抓我们几个算怎么回事?”
“因为,这个人就在我们中间!”高磊说道,看了杨慕次一眼。
“啊!”刘云普看看慕次又看看高磊。
“啪!”一直沉默的杨慕次猛然把烟灰缸放回桌上,开了口,“那高组长觉得是谁?我么?”
高磊脸色微变。
“阿次!”刘云普拉了慕次一把。慕次甩开他的手,把手伸进刘云普包里,“有烟么?”
刘云普打开慕次的手。“你不是戒烟了么?”
“我烦!给一根!”
“我?抽完了啊!”刘云普打开空空的烟盒,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并给高磊递眼色。毕竟以前三个人算是要好,刘云普不希望搞得这么僵。
高磊犹豫了一下,打开烟盒,递到杨慕次面前。
慕次抬眼看了高磊一眼,没有动。
“阿次!”刘云普暗暗推一把慕次。
慕次瘪瘪嘴,翻翻捡捡,拿出一根烟。但并未要火,只是很随意地在手里翻弄。
高磊皱皱眉。
刘云普看慕次一眼,“我服了你了,我给你点,大哥!”刘云普摸出打火机。
“不用了。”慕次淡淡开口,“这种烟,我抽了反胃。”
“阿次!”刘云普恨不得踢慕次两脚。
高磊心中的一把火腾起,有什么了不起的!可高磊无处发泄,猛地将烟盒扔到地上,“呵,是,这烟弄得乱七八糟的,是挺脏的!”
“切~”慕次也随手扔掉惨遭蹂躏的烟。

会议室门被推开。杜旅宁走了进来。
杜旅宁看着三人,笑了笑,“有人进过我的办公室,而这个人就在你们之中。我希望这个人能自首,不要牵连他人么。”杜旅宁的语气很和煦,目光也尽可能地放温柔。但是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我直说吧,我的办公室有情报,这个人进我的办公室,恐怕已经窃取了情报。所以……”杜旅宁停顿一会,“这个人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内鬼。”
“……”
“好,很好。”杜旅宁怒极反笑,“看来,我们之间需要单独谈谈。”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17:00 +0800 CST  
第三十章
杜旅宁走出会议厅,对俞晓江吩咐道,“晓江,你去通知他们三位的家人,说执行紧急任务,这三天内都要在处里。不要担心。”
杜旅宁想,他们三人必定有人是共齤党,而且不能排除他们的家人说不定也是共齤党,如果家人也是共齤党,一定会向他们的组织提供内鬼执行公务的假情报。这样的话避免引起共齤党的怀疑。
“是!”俞晓江走向自己办公室。
“监视起来!”杜旅宁看着俞晓江的背影,对卫兵吩咐道。
杜旅宁回身看了看杨慕次三人,说道,“把他们三个带到禁闭室!”
杨慕次三人又被关到禁闭室,第一个被杜旅宁提审的是刘云普。
刘云普坐在刑讯室,额头不断冒着冷汗。杜旅宁默默地看着刘云普,递给他一方手帕,“擦擦汗。”
“诶。”刘云普接过手帕,他胡乱地擦擦汗,杜旅宁的狠他是见识过很多次了,他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刘云普有些压力。
“处座,不是我!”刘云普突然开口表着忠心,“您知道我的……”
杜旅宁轻轻拍了拍刘云普的肩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当然了解。我只是问问当时的情况而已。你怎么会在阿次的办公室?”
“哦,阿次让我上去拿资料。就是你最近让他搞的人事调查。他叫我应该是给我行动组的资料。我刚进去,不知怎么地,书架就倒了,我还……我也被书砸了。”刘云普虚指了一下头上的包。
杜旅宁点点头,“你觉得谁是?”
“啊?”刘云普一脸纠结犹豫,“这个……处座我哪知道啊,您站得高,看得远。我这……”
“呵……”杜旅宁笑笑,“你和阿次、高磊关系都不错,离得近才看得清么。”
“……处座……”刘云普擦擦额头上的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怎么会被搅进这件事里。“处座,我保证我对党国是绝对地忠心!”
杜旅宁点点头,“我相信,但事情总要有个下落。内鬼是谁?”
刘云普猛地摇摇头,脸上的肥肉也被甩动,他露出了哭相,表明自己内心的无知无助无措。
杜旅宁深吸一口气,把手按在刘云普肩膀上,“高磊,还是杨慕次,二选一。”

俞晓江看着门口戒备森严的卫兵,有些紧张,到底是什么情报?组织并未通知她,证明这事在一定很秘密,怕知道的人也不多,而且杜旅宁已然知道了飘风、时雨的存在,这很危险,非常危险!组织里面出了叛徒!要怎么样,才能传出阿次得到的情报?要怎么样,才能洗清自己和阿次的嫌疑?

杨公馆
杨慕初有点莫名的焦躁。他把自己险进沙发里,扯开领带,仰头靠在沙发上。
“叮铃铃~”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迷迷糊糊地阿初被惊醒。
“喂?杨公馆~”阿初声音有些干涩。
“……”阿初皱了眉,“行,知道了,谢谢。”
俞晓江打电话说,紧急任务,阿次三天之内不会回来?
“哼~”阿初冷笑一声,拨通夏跃春的电话。

刘云普走出刑讯室,一头的汗,腿有些发软。这样笑着的杜旅宁最是可怕。在那种情况下,别无选择,没有退路。刘云普选的是高磊。理由是当时他和杨慕次都在杨慕次的办公室,互相可以证明对方不在场。刘云普想的是,如果杨慕次是,那证明自己和他是同党啊。所以杨慕次绝对没有可能,其实说是高磊,刘云普也觉得不太像。

对于高磊,杜旅宁没有费多少唇舌,因为高磊一进来,就咬定杨慕次就是内鬼。高磊所谓的证据很多,从丛慧的被捕谈起,一条条,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他亲眼所见,杨慕次就是内鬼,那个潜伏多年的共齤党!
杜旅宁沉默了,良久地沉默,“你为什么在我办公室?”
“我没有进去,我是看见楼上落下的灰尘,而又知道您今天不在办公室,所以才跟上去的。”高磊解释道。

“到你了!”高磊走回禁闭室,对杨慕次抬抬下巴。
慕次默默起身,走进刑讯室。
杜旅宁看着慕次今天,用手指指自己面前的椅子,示意慕次坐下。
杜旅宁悠哉游哉地叼上烟,摸出一盒火柴。小臂轻微的曲张,硫磺与红磷的擦撞,“嗤”的一声,火柴冒出火光。昏黄摇晃的微光,映照在杜旅宁的瞳孔里,暗暗幽幽,明明灭灭。杜旅宁点燃香烟,随手丢掉火柴,划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火柴那微弱的火焰努力的蔓延,直到只余下弯曲的黑黑残骸。
杜旅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抽烟,他的目光一直定在杨慕次身上。杨慕次也没有说话,没有像刘云普急着辩解,也没有像高磊急着指认他人。只是安静地坐在,垂下眼睫,没有看杜旅宁,没有任何动作。
刑讯室一片沉默。沉默如同平静的湖面。直到燃尽的烟烧痛了他的手指。湖面起了涟漪。
杜旅宁开口:“我们师生多年,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聊天。你现在的表现很优秀,以不变应万变,冷静,沉着。是个好特工,也是个好的内鬼!”
“处座!”杨慕次猛然探头,震惊的,不解的看向杜旅宁。
杜旅宁拜拜手,示意杨慕次安静。“我搜查了你我的办公室,你知道我找到了什么吗?”
“不知道。”慕次有些赌气地说
“你害怕吗?”杜旅宁问道。
“不。”杨慕次斩钉截铁地说
“不,你怕!”杜旅宁吼道,“因为那里有你的罪证!”
“处座!”杨慕次很无语,“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再演戏了!你的所有的伎俩,我已经看透了!看腻了!”杜旅宁吼道。
“演什么?我根本就不是!”杨慕次吼道,“我到现在还莫名其妙!”
“好!很好!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杜旅宁咬牙切齿,“我在给你机会,你不要逼我!逼我把你们三个全部枪决!”
“你一定要杀死所有尊敬你的人,杀死你身边的所有人么!”慕次吼道。
杜旅宁怒极,抬手就是一耳光。慕次被打得差点跌下椅子,血水顺着嘴角流下。
慕次回头瞪着杜旅宁。
杜旅宁看着慕次的眼睛,这种眼神,和记忆里小朗的眼神重叠。其实阿次和小朗的面目并无相似,但是他们都有着这样无惧的,委屈的,倔强的,甚至带着悲悯的眼神。
“处座!”一个卫兵走进来,低声对杜旅宁说,“杨慕初来了!”
杜旅宁皱起了眉。
慕次也愣了愣。看着杜旅宁的背影,大哥来了?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20:00 +0800 CST  


杜旅宁走出门,淡淡吩咐两句。走向会客厅,杨慕初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他的贴身保镖,刘阿四站在一侧。杨慕初是个厉害角色,敢公然劫持自己的人,怎么说也有几分胆色。也许也正是这样,杜旅宁实在是对他不怎么有好感。
“杨先生!”杜旅宁带着几分笑意,走向杨慕初。
“呵。”杨慕初伸出手,和杜旅宁握了握,“杜处长,好久不见。”
“呵呵。”
“阿次?”杨慕初问道。
“哈,阿次……”杜旅宁笑了,“他现在在忙,不方便见您。杨先生,抱歉了。”
“诶,没事。我理解。”阿初指指桌上的一个食盒,“麻烦杜处长把这个拿给阿次。”
杜旅宁皱皱眉,“我冒昧地问一句,这是……”
“是阿次的药。”
“药?”
阿初叹了口气,“在东北留下的旧伤,一直没好透,上次不是还复发了么。这药,他得天天喝的。刚刚你们俞秘书打电话说,不回家。所以我就送来了。还麻烦杜处长了。”

杜旅宁亲自送走了杨慕初,出了一口气。他返身,细细地检查食盒,没有任何发现。他取出药碗,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杜旅宁皱皱眉,暗骂一声臭小子。一个青花薄胎碗,做得精细,但也并无特别。忽然杜旅宁灵机一动,找来个大杯子,将药液倒入杯中,可惜除了精美的青花,他也没有发现什么。看来,没有问题,杨慕初还真是单纯送药而已。

刑讯室
慕次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抽动了一下面部,抬手,用大拇指拭去唇角的血。靠椅背上,杜旅宁的矛头直指自己,而大哥怎么会现在来?
突然,门外的卫兵被人敲晕,门锁被人打开。
“飘风~”来人快步走到慕次面前,“快跟我们走!”
慕次皱皱眉看着来人。
“快走,飘风,我是组织上派来救你的……”
慕次目光飞快扫过来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飘风,快跟我们走,晚了就不行了!”来人急道,“现在你大哥正与杜旅宁周旋,这是最好的时机!机不可失,耽误不得!”
慕次勾起唇角,“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很重要啊!”来人义正言辞,“我不惜一切代价都得救出你!”
来人一把拉住慕次的右手,想带慕次离开。慕次微微笑了笑,突然一脚踩住来人的脚,就着他的手,右手扭住对方的胳膊,反身一转,转进来人怀里,左手手肘狠狠撞击来人的胃部,又飞快抬起左手,打在对方脸上,右手一甩,将来人摁倒在地。
慕次笑笑,抬手拍拍来人肿胀的脸,“共齤产党同志,你也很重要!”
杜旅宁陡然推门进来,他看着被放到的人脚上是侦缉处士兵特制的皮鞋,知道被阿次看穿,有点恼怒,挥挥手,“滚!给我滚出去!!”
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慕次赌气地坐回椅子上。处座这一招,玩得真不怎么样。鞋都不换就敢登台演戏。更何况,那个人的说自己很重要,但是那个人不明白的是,自己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自己在侦缉处的位置,所以组织不会派人这样冒失的营救自己,而是会帮助自己洗清嫌疑,稳固自己在侦缉处的位置。
杜旅宁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一个青花薄胎碗,递给慕次。“你大哥很关心你,专程给你送的药。”
药?慕次不动声色地接过碗,大哥不会莫名其妙的给自己送药,自己又没病。阿次喝了一口药,药已经凉透了。杜旅宁一定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了。阿次一边慢慢地喝药,一边检查手里的药碗,这是家里最最常用的碗。慕次皱着眉,喝完了药,碗底!碗底的花纹,似乎这个碗和家里常用的有些不同,在碗底,青花勾勒出清雅的纹路。杜旅宁拿过慕次手中的碗,放进食盒,让人带了出去。
“你身体怎么样?旧伤一直没好利索?”杜旅宁的语气很亲切,像一个关心子侄的长辈。
慕次咬咬唇,“没什么大碍,谢处座关心。”
“刚才……”杜旅宁笑笑“我们都太过激动了。现在我们师生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
“……”
“你觉得谁是内鬼?”杜旅宁问。
“我不知道。”慕次回答,“我当时在自己办公室给刘云普找资料,没有注意到您的办公室的动静。是我的失职。”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20:00 +0800 CST  
杜旅宁点点头,“既然这样,我来帮你分析一下。是你翻窗进入我的办公室,得到情报。再翻窗而出,并且借用了我书桌上的一方砚台打倒你的书架,以此掩盖你关窗户的声音!”
“处座!”慕次无奈地叹口气,“你为什么怀疑我?”
“因为你最可疑!”杜旅宁走到慕次面前,问道,“那你告诉我,你的书架为什么那么恰巧地倒掉了?”
“我也不知道啊!”慕次很委屈,“您不能因为我书架倒掉而怀疑我,我当时蹲在地上找要给刘云普的资料,莫名其妙地书架就倒了。”
“等等!”慕次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刚才你说砚台?我明白了。这是一起都是假象!内鬼只是制造了他翻窗而出的假象。这边可能这个内鬼是从窗户进到您的办公室,但是他是从大门出去的。因为这层楼的人并不多,从大门出去某种程度上比翻窗来得安全。他可以站在窗边,用你书桌上的砚台打翻了我的书架,造成的动静足矣吸引注意力,而他趁机全身而退,随便嫁祸给我,把自己洗得清白。”

杜旅宁点点头,分析也算有理,“这么说,你是怀疑高磊?”
“不!”慕次抬起头,“高磊也许是听到书架倒掉的声音才上来的。说是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可是,高磊却是一口咬定,你就是内鬼!”杜旅宁说。
慕次一脸震惊看向杜旅宁,他垂下头,思索了一会,“我收我刚才的话,高磊就是内鬼!”
“呵~”杜旅宁笑出声来,“理由?因为他咬的是你么?”
“是!就是因为他咬得是我!”慕次镇定地说。
“……”杜旅宁看着慕次,“我需要你的解释。”
慕次思索着,“处座?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杜旅宁点点头。
“飘风是什么?”
“潜入的共齤党的代号。”
慕次沉吟一会儿说,“高磊从一开始就布了这个局!藏得好深啊。从丛慧事件开始,他就开始针对我。或许就是,我故意放走丛慧时,他就选定了我来做这个替罪羊。或许他想放走丛慧,但然后偏偏我又把丛慧抓了回来。而高磊直接就上了酷刑。为什么,他或许是害怕丛慧说出什么来。”
“这个,解释不通,共齤党对于同志这么狠?”
“是,但高磊在侦缉处的位置太重要了,如果有所闪失,共齤党多年心血万劫不复。他的狠反而掩盖了他的身份。我想高磊知道我和丛慧是旧相识的时候,就开始咬我吧。而您记得我告诉过你,第一次的笔录本上少了一页,而在第二次审讯丛慧的时候,高磊有段时间,故意踩住窃齤听器。我推论第一次,他们也许用一些特别的暗语互相确定了身份,高磊撕掉这页记录,就是怕您看出端倪。而第二次,或许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但是怕我听出来,所以,他很无意地踩到了窃齤听器。”
杜旅宁锁紧了眉。
“现在赶紧把那个笔录员找来。”慕次说道。
杜旅宁摇摇头,“是我疏忽了,当初我迟了一步,我去找过笔录员的时候,他已经失踪了。”
慕次冷笑着摇摇头。
“还有后来,丛慧莫名其妙地死了。”慕次恍然大悟,“当初我们都发现是有人从窗口进来的!呵,看来这次是故技重施!而且,当初负责看守丛慧的全部都是高磊的人。”
杜旅宁沉默了。
“糟了!高磊已经把情报传出去了!”慕次大喊道。
“你说什么?”杜旅宁皱眉。
“如果处里,不止一个内鬼的话。”慕次说。
“解释。”
“您把我们关在会议室的时候。您知道去年12月,抓学生游齤行那次。高磊就彻底跟我翻脸,而在会议室,我觉得烦躁,向刘云普要烟,是他却主动给我烟。呵,看来又是一次完美嫁祸。恐怕烟上就是他要传递的情报。”
“你为什么烦躁?”杜旅宁直抓关键。
“因为,您可能的怀疑。”慕次答道,“您一次次怀疑我,我……的确很伤心,所以刚才……才会出言冲撞您。”
“……”杜旅宁笑了,“我对你的表现,还算满意。你说的对,高磊那些烟里,的确有情报。他在烟上标出了莫斯密码。而且,另一个内鬼,也已经落网。”
慕次吃惊的看着杜旅宁。
杜旅宁笑笑,“时雨已经落网。”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20: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夜幕沉沉低垂,彷徨无边深邃 。一道冷电撕破长空,暗哑的雷声滚滚而来,天空酝酿良久的雨迟迟未落。
阴冷的禁闭室,回荡着杜旅宁冷冽的声音,“侦缉处里有两个内鬼,时雨已经落网,另一个,相信也不会等得太久。”杜旅宁的目光依次扫过刘云普,高磊,最后停在杨慕次身上。
“这个时雨还真是让我意外!”杜旅宁冷冷地笑了,“我会亲自提审她。真相大白之前,还辛苦你们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慕次心里一片慌乱,丛慧血淋淋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难道这样的惨烈的历史又要重演。慕次心肺间一片冰凉,忍不住咳了几声。
杜旅宁皱皱眉,一把将自己搭在手臂上的风衣劈头盖脸地扔向慕次,转身离开。

慕次些微茫然地拿着风衣。自己在烟上用莫斯密码留下南京地下党小组成员将在3天后秘密抵沪的信息,的确是留给俞晓江的信息。晓江暴露了?不~不可能,晓江那么冷静,聪明。
晓江,晓江
突然,门被推开,杜旅宁一阵风似的走进来。
杨慕次和杜旅宁对视良久。
“把他带走!”杜旅宁声音如同声带被撕破了一样暗哑难听。
慕次被猛地推进刑讯室。
晓江!
俞晓江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灰败的脸色,毫无起伏的胸口。
慕次脑中一片空白。
“咔嚓~”子弹上膛的声音。
杜旅宁冰冷的枪口抵住慕次的额头,“哈哈哈~”杜旅宁大笑,笑得眼眶发红。
“很好,很好。我的贴身秘书,我最得意的学生,居然都是共齤党!哈哈哈,我杜旅宁何其荣幸,让贵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杜旅宁把枪往前一送,慕次被逼得微微退了一步。
“八年!俞晓江跟了我八年!而你……”杜旅宁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我亲手养大了一条狼啊!我教你如何伪装,如何打入人心,你学得很好啊。骗了我这么多年!”
“……”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杜旅宁问道,突然他又自己否定的摇摇头,“不!你一开始就是!”
杜旅宁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我曾经告诉过你,如果你是共齤党,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扳机扣动的声音,清脆,清晰。
慕次看着杜旅宁的脸,结束了么!一切都结束了么!
所有的,信仰,情义都结束了
然后是一片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

“阿次!阿次!”慕次的被人大力摇晃着。
打开沉重的眼皮。
刘云普?
慕次皱皱眉,看着刘云普一脸焦急,抬手揉揉太阳穴。浑身酸痛,慕次坐起来。身上盖着的风衣滑落。
窄狭的禁闭室,又高又小的窗口,外面路灯的一束光射进来。高磊沉默地靠在一侧墙角,假寐。他抬起眼帘,冷冷地扫了慕次和刘云普一眼,又闭目养神。
“干嘛啊?云普。”慕次问道。
“干嘛!你吓死我了!好不好!”刘云普抬手拭了拭头上的汗,“叫你半天没反应,我以为你像上次,旧伤复发了呢。”
慕次心里微微有些感动,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刘云普和自己也算得上是真朋友,如果,有一天……慕次甩甩头,不去想未知的事情。
“我不就睡一觉么,瞎操心什么呀。”慕次抬手扶额。
“嘿~这没良心的!”刘云普擂了慕次一拳,“我不怕你睡着睡着就断气了,那你大哥还不把侦缉处给烧了!”
“哼~”高磊冷笑一声,他对杨慕初的影响就是感觉温文尔雅,其实霸道狠辣,当初他打自己哪一拳可真是不轻。

杜旅宁虽然觉得杨慕次的推论主要是洗清自己,但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杨慕次的推论的确不无可能。如果高磊是共齤党,那么他当初主动监视春和医院都是为了掩护那个陆先生,杜旅宁立马派人前往春和医院,必须赶紧抓捕陆先生。
刚才对时雨的审讯,毫无结果。杜旅宁痛恨共齤产党的死硬做派。
杜旅宁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
阿次吼道,“你一定要杀死所有尊敬你的人,杀死你身边的所有人么!”
俞晓江叹了口气,“处座,您首先就怀疑的就是忠心耿耿,在你您身边的人。”
“叔叔~您真的要杀我么,杀死你唯一的亲人么。”那是小朗的最后一句话。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9-04 22:22:00 +0800 CST  

楼主:烟火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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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07-17 06: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10 22:12: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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