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血荐轩辕

第九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慕次靠在床上,虽然他不能容忍随随便便让个日本人把思桐带走,但是思桐确实不适合呆着自己身边,自己刀口浪尖的生活,思桐对自己来说确实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杜旅宁和俞晓江走在春和医院的走廊里,“恩?”杜旅宁脚步一顿,从窗外侧眼看到杨慕初走出医院大门,面色冷峻。“处座!”俞晓江喊了一声。杜旅宁再次抬起脚步走向杨慕次的病房。
“阿次!”杜旅宁和俞晓江走进慕次的病房。
“处座,俞秘书,您们来了。”慕次微微抬起身。
杜旅宁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臭小子,怎么搞得怎么严重?”杜旅宁看看阿次的脸色,皱皱眉。
“呵”慕次低头微微笑了笑。
“现在感觉怎么样?”俞晓江温柔地替慕次按压下被角。
“很好,其实都可以出院了!”
“不要逞强。”俞晓江笑笑,顺势坐在慕次旁边,从带来的礼物中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呵,好好养养,旧伤要小心。”杜旅宁说
“恩。”
“阿次,”杜旅宁看着慕次,“你和丽丽……呵,虽然说这是你们个人的事情,但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学生。我曾经问过你,爱情能够维持多久?”杜旅宁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慕次,“你说的是天长地久,可是你的爱情却太过短暂。”
“老师,但是爱情最基本的条件是两情相悦。”
“你们不是么?”杜旅宁质问。
“阿次”俞晓江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慕次,俞晓江技术很好很快,削下来的皮连成薄薄的一条。
“谢谢。”慕次接过苹果。
“呵”杜旅宁笑了。“你看,你的魅力很大么。”杜旅宁瞥到慕次和俞晓江都有些不自然,“怎么会搞不定一条小青蛇呢?”
“青蛇太滑了,难捉住得很。”俞晓江说。
“不,是我太过冰冷,同样冰凉的青蛇所要的温度,我给不起。”慕次说,“何况,不被祝福的爱情是难以持久的。”
杜旅宁沉默了,慕次的伤心显而易见。“爱情对于我们这种人,也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东西。我希望这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处座放心,有什么紧急任务么?”慕次歪着头看着杜旅宁。
“呵”杜旅宁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铁石心肠?我来看看你,安慰安慰你,就一定有任务给你么?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一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主啊!”
“额,恩!”慕次认真的点点头。
“臭小子!”三个人都笑了。

“阿初!”雅淑倚在沙发上。阿初忙走过去,“怎么在这等?吃过东西了么?”
“恩”雅淑笑着点点头,看着阿初有些疲惫地长出一口气。“阿次怎么样?”
阿初摇摇头,“没什么大事了!”
“没事就好,你也去睡会吧!这两天你都没怎么休息。”雅淑心疼地摸摸阿初的脸。阿初有些憔悴。
阿初握住雅淑的手,疲惫地闭着眼,将她温柔的掌心贴紧自己的脸孔。
“等阿次好了,还要请丛医生来家里吃个饭,这次多谢她了。”
阿初慢慢睁开眼,蹭蹭雅淑柔软的掌心,“你好像特别在意她。”
“呵,我一见丛医生就特别喜欢,要不也请丛医生帮我接生吧!”雅淑眼睛弯弯,似乎很甜蜜。
“雅淑,丛慧可不是妇产科医生。”阿初看向雅淑,“你……”
“我只是觉得你太累了,我却只能干看着,也不能说不出什么道理让你宽心。丛慧小姐和你是同学,或许……”
“她没那么大的能量。”阿初微蹙着眉,看着雅淑,“雅淑……”
雅淑干笑两声,“不是说男人最难忘的三个女人是初恋,发妻和红颜知己么?”雅淑声音很低,“我有幸和你结发,可丛慧对你来说,既是初恋又是知己,只有她能宽解你的心,让你不感觉那么辛苦。”
“雅淑!”阿初心疼地将雅淑揽进怀里,“不,能宽解我的辛苦的只有你和我们的宝贝,丛慧不是我的知己,你才是!”
“阿初!”雅淑微微有些惊愕,她以为阿初对她的好,对她的爱只是回报和责任,而或许丛慧才是他心中永远的最爱。
“别胡思乱想了!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女人。”阿初枕在雅淑身边,“哪有将自己丈夫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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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淑笑了,看着阿初有些孩子气的蹭在自己身上,故意吃味的说,“那辛丽丽呢?”
“好啊!你这备着一缸子醋啊!”阿初捏捏雅淑鼻子,“真酸啊,哎哟,牙都酸倒了!”
“烦人!你……”雅淑轻拍阿初一下。

晚上九点,春和医院。走廊上人影稀疏,几个值夜班的护士偷偷地打瞌睡。
杨慕次听到隔壁夏跃春离开的声音,轻轻拔掉吊针,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翻到隔壁的院长室,利落地撬开窗户,翻身入室。慕次扭转几下刚刚拔下的吊针,打开抽屉的锁,取出跃春的手齤枪。顺手取过衣架上的西装和白大褂,带上口罩,神情自若地走出门,出了春和医院。

衡山路,佐藤府
月影横斜,屋内两个人的影子在日式风格的窗户上拉扯得变了形。慕次已经略略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杨思桐的影子,他悄悄潜在窗下,偷听屋内的人的交谈。
“八嘎!”佐藤明介一脚踢翻跪坐着的男人,“小山君!你太不沉稳了!”
“我的妹妹牺牲了自己的容貌,在支那潜伏了二十多年,不能白白地死了!我要杨慕初血债血偿!”男人翻身爬起,咬紧牙齿说,一脸愤恨。那一双眼睛和小山樱子一样,带着傲慢,他就是小山樱子的亲哥哥,小山千野。
“小山君!失去樱子,我也很痛苦,毕竟我们一起长大。可是你太过莽撞,杨慕初在上海商界和黑道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们还不能公开和上海商界撕破脸挑衅!你的行动错误而充满破绽,那个支那工人不能留下!”佐藤说。
小山点点头,“这个我明白,我已经处理好了。不过我不能咽下这口气!幸好您帮我找到了樱子的女儿,我可怜的侄女。”
思桐!慕次贴紧了窗户。
“恩,她真是和樱子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样美丽的模样。”佐藤回忆着那个他曾经爱过的日本少女,“我已经安排人,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把她送回日本。”
“多谢您,佐藤将军。”小山点头,“我要用杨慕初的血为我们践行!”
“八嘎!我说过现在不能动他!”佐藤一耳光打向小山。
“已经晚了!他活不过今晚,就会被炸得粉碎!”小山咬紧了牙齿。
慕次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大哥!赶紧轻手轻脚地退出佐藤府。
“呵!你太胆大了!小山大佐!你明天和樱子的女儿一起回国吧!”佐藤闭了闭眼,“支齤那人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真正的折磨不是消灭仇人的肉体,而是彻底击溃他的灵魂!杨慕初现在不能死,我不希望你的愚蠢破坏皇军征服上海的伟业!”

出了佐藤府的慕次一路狂奔,他赶紧给大哥打电话,仆人说先生和太太刚刚出去。他夺过一个巡逻人员的摩托,在他不迭的咒骂中,回头喊了一声,“去找你们韩副局长!”
大哥!大哥!你们一定不能有事!夜晚的风很凉,如刀一般割着慕次的身体和心。
希望来得及!慕次冲到杨公馆。
“碰!”杨公馆前的一辆汽车突然爆炸!巨大的火团腾起,一缕缕黑烟。慕次被强大的气流掀翻在地,他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惨景。大哥!慕次疼得叫不出声,从来没有这么冷过,骨头都冷透了!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认,我们……大哥!大哥!
杨公馆被爆炸声惊吓的人们陆续跑出来。“阿次?!”阿初看到一脸惊痛坐在地上的慕次,连忙跑过去。慕次瞪大了眼睛,一身的尘土。
“大哥!”慕次一把抱住了想扶他起身的阿初,“大哥!太好了!你没事!”
“阿次。”阿初安慰地拍拍慕次的背,拉他起身,把这里交给刘阿四处理。

慕次喝了口茶,压压惊。将他在佐藤府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阿初。
“呵,看来我还要跟佐藤要一笔压惊费!”
阿初的话忽然提醒了慕次,思桐!慕次忙起身往外走。
“你还想去干什么?”阿初拉住慕次。“你乱跑出医院,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我要去找思桐!”慕次看着阿初的眼睛。
阿初沉吟了一会,“我送你去。”

一阵耽搁,天已经大亮。阿初的贴身保镖陆良晨的车都开开得飞起来了,阿初闲闲地靠在后座上,慕次神色焦急,挺直着脊柱,不断催促陆良晨开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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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良晨在港口一脚猛刹,慕次下车,飞奔至码头。前往日本的轮船已经远航,只在江天交际处留下孤帆远影。慕次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蹙着眉,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双考究精良的皮鞋出现在慕次眼前。阿初蹲下身来,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已经打听过了,小山千野带着杨思桐就在刚刚的那艘船上。”
慕次抬起头瞪着阿初。
“瞪什么瞪?我还没更你算账呢!”阿初拉起慕次,“起来,这么大个人了,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阿初把慕次推进车里,“陆良晨,回医院!”

阿初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看着夏跃春脸上挂着一丝好笑的嘲讽,给慕次挂好了吊针。“哇,阿次,你居然撬我的门!真是我见过的最不省心的病人了!”慕次一脸不耐烦。
“哇,翻白眼啊!你可毁了我一套上好的西服呢!”跃春轻笑一声,“喏,阿初,你可得赔我件更好的!”
阿初笑了,“怎么我倒成了冤大头?”
“阿次不是你弟弟啊!弟弟闯的祸,当然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没好好管教了!”跃春笑得一脸奸诈,瞟了眼慕次。
“夏院长!你很闲么!”慕次一脸无奈。
“对啊!”夏跃春点点头,“我还闲得给我在日本江户的朋友写了封信。哦,就是我们班上的那个日本美女,高树优子。”跃春对阿初说,“还记得么?她现在可是江户有名的心理医生。”
“恩,记得。”阿初点点头,“没见过她那么善良的日本人。”
慕次咬咬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夏跃春笑了,拍拍慕次,对着阿初说,“你们两兄弟慢慢聊,我先忙去了。”

“大哥!”慕次喊了声阿初。
阿初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高树优子和跃春关系很好,她说她会去拜访小山家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操心那些无关的人了。”
慕次稍稍放了心,长出一口气,他扶着额头,觉得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大哥,给我支烟吧!”
“烟?”
“就一支”慕次可怜巴巴地望着阿初,“提提劲儿!”
“不行!都得肺炎了还抽啊!你长不长记性!”
“大哥,就一支,我犯困的得!”慕次调皮地笑了笑。
“困了就睡!我已经帮你戒烟了!”

杨公馆爆炸案被大肆报道,上海新闻报新锐记者汤少棋发表了文章,矛头直指日本人,谴责日本商人意图杀害上海商界要人,独占市场。
佐藤明介亲自上门道歉,与杨慕初一番促膝长谈,决定通力合作,邀请杨慕初入股旗下的船行。今天,杨慕初和佐藤明介共同为新的船行剪彩。而在医院憋了一周的慕次终于被准许出院了。
杜旅宁派刘云普和俞晓江驱车前来接慕次出院。
“阿次!”俞晓江笑得温暖。
“哥们儿,没事吧!”刘云普上前接过慕次的东西,把他推到车里,“处座派我们专程来接你出院!”
俞晓江和慕次坐在后座,刘云普替他们关上门,驱车准备离开。
春和医院的一根汉白玉的石柱后,一道俏丽的人影。
“阿次!”辛丽丽轻声念着爱人的名字,泪眼迷离。
那天她收到春和医院的丛医生的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没有称呼,只有一行疏朗遒劲的字迹。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辛丽丽明白了慕次的爱和她一样真切,她也明白了阿次是怀着比爱情更伟大的信仰的虔诚的信徒。越是真切深沉的爱情越是痛不可遏。曾经的海誓山盟在洪流中化为齑粉。
坐在车里的慕次感到了一束温柔的目光,抬头看到了一道美丽的身影。于是,千言与万语,爱与怨,承诺与欺骗。两年,一弹指之间,所有的爱恨痴缠,也都只在这一望里头。遥遥相望,脉脉不语。
汽车已经发动,慕次努力抑制快要流出的泪水,多想上前,去拥抱自己最爱的女人。俞晓江一把拉住他,微微摇摇头。那只手力量并没有大到无法挣脱,但是却也强大到阻隔了爱情的脚步。
怎么能相见?怎么能相爱!为什么在这样错误的时代,爱上错误的人。向来缘浅,奈何情深。汽车渐渐远行。
阿次!辛丽丽再也望不到的车影,再也等不来的幸福,只有这苦涩的泪水不断不断地流。为什么?偏偏相遇在这样纷乱的世纪。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我曾经用尽了力气爱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来原谅你。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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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鼓以雷霆润风雨
荣公馆
“大哥,大哥!婚礼办西式的!我当您伴郎啊!”荣初给明轩奉上一杯茶,“大嫂喝茶!”荣初笑得乖巧。
荣升看着这个半路找来的弟弟,微微勾起嘴角,很厉害的孩子。一张巧嘴惹得家里上上下下特别喜欢这个小少爷。明明是荣家的小公子,偏偏要住在杨公馆,没有半分威胁,所以连一向严肃的母亲也特别宠他。
“荣儿说西式好,那我们就办西式的。反正升儿也是留过洋的人,明轩也是新派的女学生,中式你们也不喜欢。”大太太把荣初拉到身边坐下,“这日子,两家也已经商量好了,定在九月二十八,就这几天了。荣儿,把这请柬给你舅舅他们两兄弟送去。”
“哟!还必须要携伴同行啊!”荣初接过请柬,“这是什么规矩?”
“呵,”荣升看了一眼明轩说“这是你大嫂的巧思,她想好事成双。仪式过后,我们办个舞会,哦,就在阿初的白玫瑰舞厅,希望也能成就几对。”
荣初看着低头笑得羞涩地明轩,“哇,大嫂,您可真有想法。不过可难坏小弟了,小弟可是独身一人啊!”荣初一脸发愁的表情。
“哈,你看看这担心的,凭我们荣儿这张俊脸,那些个名媛淑女还不趋之若鹜的?”三太太笑道。
“三姨娘,在您老心里,那些名媛淑女就是野鸭子,荣儿就相当于鸭食啊?”荣初笑道。
“哟,我可没这么说。”
一群人笑起来。

侦缉处
“喏,这是这次行动的目标。”杜旅宁递给杨慕次一个档案袋。
“暗杀交通局长林长丰?”
“林长丰坐大,越来越难以控制,上面的人容不了他。这事尽快解决!”
“是!”

春和医院
慕次假意复查,和夏跃春、丛慧碰面。
“暗杀交通局长林长丰?”夏跃春停下正在检查慕次膝盖的手,“很好,最好再嫁祸给利发船行的老板金疏仁。”
“金疏仁?为什么?”慕次疑惑地看着夏跃春。
夏跃春笑得奸诈,“送你们杨家一桩大生意嘛。”
“夏院长,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哥牵扯进来!”慕次抗议道。
“现在抗议啊,早就晚了!”夏跃春继续按揉着慕次的膝盖。
“他可是你朋友!啊!你轻点!”慕次蹙眉。
夏跃春抬头看着慕次,“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希望他走一条正确的道理。”
“呵,夏院长,我尊敬你的高义,但你不能强迫别人和你一样高尚!”慕次咬咬唇,“我哥的愿望很简单,他只是想在乱世中谋生存,只想一家稳定平安。”
“阿次,阿初有你这样的一个弟弟,可能独善其身么?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所以他必然走上这条路。而且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了!”夏跃春低头继续。
“阿次,我想阿初也不会拒绝的。他有一个同你一样高尚的灵魂。”一直沉默的丛慧开了口
“……”
突然,阿初推门进来,看到慕次坐在病床上,“怎么了?”阿初皱紧眉,走过去。
“我没怎么。”慕次扯起嘴角笑笑。
“你这膝盖要加紧保养,不要久站,不要受寒。”跃春站起身来,看着阿初,“是我叫你来的,送你一桩大生意。”
“我不要!”阿初拒绝地干脆,“看你这表情就没好事。”
“初……”丛慧看着阿初,“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阿初叹了口气,看着慕次,“说吧!什么事?”
夏跃春给慕次和阿初讲了他的计划。
“为什么要在荣少的婚礼上?你们这些人真喜欢破坏无辜人士的快乐。”阿初想起上次的生日宴,瞪了眼慕次。
“因为,最近您们三位一起出席的活动,只有这一个。”慕次解释道。
“而且,那时候仪式已经结束了,是在你白玫瑰舞厅的舞会了。”夏跃春说。
“呵!好吧!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损友!”
“恩……我会在仪式后就送雅淑回家,我和辛丽丽一起去参加舞会。”阿初看着慕次说。
慕次喉头一梗。
跃春看着两兄弟,“这个安排不错,阿次你就和晓江一起去吧!”
慕次沉默地点点头。

九月二十八,晚七点,白玫瑰舞厅
血红的酒,雪白的手,辛丽丽端着一杯酒,倚在吧台前。她穿着一身米黄色的抹胸晚礼服,嵌着金葱,宽大的裙摆,迤逦生情。辛丽丽轻抿一口酒,烟视媚行。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3 22:30:00 +0800 CST  
俞晓江挽着杨慕次的手走入会场。杨慕次一身黑色丝绒西装,暗灰色的领带,衬衣的立领包裹着他修长的脖颈,漆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给人一种禁欲的诱惑。俞晓江一身浅灰的真丝洋装,样子简洁,却显示出她姣好的身形。两人一同进场,吸引了众多目光,真真的金童玉女,十分般配。
俞晓江在阿次耳边说着什么,阿次微微侧头倾听。辛丽丽猛地饮尽杯中的酒,扭动身躯,想上前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看见笑得灿烂的杨慕初。“丽丽小姐,今晚你可是我的舞伴。”丽丽瞥了一眼阿初,阿初一身米色西装,胸前的口袋嵌着黑边,真丝领结,水晶袖扣,阿初如同油画里走出的王子,精致华丽。
辛丽丽翻翻白眼,“杨老板,我真不想评价您的穿衣品味。”阿初愣了愣,除了阿次,还有人嫌弃自己的品味?看看刚刚进来的阿次和俞晓江,笑了“我这不是为了搭配丽丽小姐您么。”说着,伸出手。辛丽丽翘了翘嘴,不情愿地挽着阿初的手臂。
一曲华尔兹,今晚的绝对主角荣升搂着自己的新娘旋转在舞厅中央。荣升看着明轩明媚的笑靥,自己很久都没有这种充满活力的感觉了。
辛丽丽脸颊微微酡红,笑着充阿初怀里转出,一头扑到利发船行的老板金疏仁怀里。
“哎哟哎哟,丽丽小姐,小心,小心。”金疏仁赶紧扶好丽丽,两只手也不忘揩油。
“金老板,呵呵,您今晚可真是红光满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您结婚呢!”丽丽倒在金疏仁怀里娇笑。
正在和俞晓江跳舞的慕次看着和金疏仁调笑的丽丽,脚步微微一顿。“收起你作为男人的冲动,现在出场的不是你。”俞晓江在慕次耳边说道。
“哟,丽丽小姐,怎么不跟杨老板跳舞了?”金疏仁色迷迷的看着丽丽。
丽丽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戳戳金疏仁的胸口,“哎呀!杨老板人家可是有老婆的人,哪会真心疼丽丽。”辛丽丽一脸委屈。
“哎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丽丽,我没老婆,我来心疼你。”金疏仁搂紧丽丽的腰。
“呵呵!”丽丽轻轻推开金疏仁,“好呀,金老板,那今晚你只准和丽丽跳舞。”丽丽贴进金疏仁耳边,“我去补补妆。一会儿就来。”
辛丽丽摇曳生姿地走开,走到杨慕次身边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慕次赶紧扶了她一把,“小心点!”丽丽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走开。慕次悄悄收好了丽丽塞给他的一枚私章,和俞晓江对视一眼,悄悄退出人群。

林长丰虽然和荣家交情不深,但荣家是上海望族,所以他还是来参加了婚礼。他推开自己的女伴,和贴身保镖齐大独自站在二楼的一侧,看着楼下的男男女女,有些无聊。
“林局长!”,林长丰回头看见杨慕初。
“呵,杨先生。”林长丰走到杨慕初身边,“您这舞厅可真是华美啊,怕是上海滩没有别家可以和这里媲美了。”
“呵,林局长谬赞。”
“哪里哪里,特别是白玫瑰的舞小姐,哦不,是白玫瑰的女老板,辛丽丽小姐真是一块活招牌。”
杨慕初看了看舞厅一角,辛丽丽正腻在金疏仁身上,微微有些变色,“我这丽丽小姐真是喜欢出风头,怕忘了这是别人的婚礼舞会了吧。”
“呵呵。”林长丰摸摸修剪得精细的胡子。
“林局长。在下有事相求。”阿初贴近林长丰,悄悄递出一张支票,林长丰爱财希望不是谣传。
“杨先生,我们房间里去谈。”林长丰快速收起支票。
林长丰和杨慕初走进房间,林长丰的贴身保镖齐大轻手轻脚关了门,对林长丰点点头,确保没人看见。林长丰点头,示意他转过身去,齐大沉默地转过身。阿初看着这一切不由勾起了嘴角。
齐大知道自己主子的习惯,沉默地站着。不过,怎么还不开始谈价码?似乎有一滴水溅在自己光秃秃的后脑勺,他听到一个微小的声音,这是?……喉管被别割断的声音。后心一阵刀风,齐大立刻弯腰,左脚向后扫去。“杨先生!你!”齐大看着倒在地上的林长丰,瞪大着眼睛,喉咙汩汩低冒着鲜血。“你不是杨慕初!”
“对!杨慕初是我哥!”慕次玩耍着不到半尺长的小刀,调皮地笑笑,眼睛微微一眯,迅速出手。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3 22:30:00 +0800 CST  
两人身手都极好,自己有利刃在手,不过齐大的力气霸道,怕一般人也吃不消。慕次侧脸躲过齐大的一拳,右手一挥,划过齐大眉心。顿时,齐大血流背面。齐大低喝一声,一脚扫去,慕次连忙躲避,可是有伤的膝盖微微一顿,阿次躲得惊险。齐大猛地出拳,慕次向后一倾,虽然少了不少力道,可是一拳正中心口,慕次不禁皱了眉,脚下一软,跪倒在地。齐大见一拳得手,轻轻一笑,一把提起慕次,一拳向慕次打去。慕次微微闭眼,带着齐大向后一倒,一刀挥出,齐大收不住倾倒的身体,利刃贯穿他的心脏,刺得太深,连血都没流出,齐大张大了嘴,叫都叫不出来,慕次立刻出手扭断他的颈骨。慕次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站起来,拍拍衣服,左右看看,很好,血都没溅上一滴。慕次摸出金疏仁的私章,塞在林长丰手里。
慕次揉揉心口,吐出一口淤血,觉得胸口舒畅许多。“阿次!”开门进来的俞晓江吓了一跳。“没事!”慕次抹掉唇边的血沫,起身把被俞晓江一枪解决的金疏仁的保镖拉进屋内。慕次搂着俞晓江的腰,飞身跃下楼去。

慕次和晓江走进辛丽丽的化妆间。阿初已经等得有点心焦。“来了!”
“你们赶紧换衣服。”俞晓江转身出门。
“受伤了?”阿初看见慕次胸口一片乌青。“没事!”慕次赶紧穿上衣服。阿初瞪了慕次一眼,穿好衣服,走回舞厅。
“金老板!”杨慕初笑得灿烂,顺手把丽丽从金疏仁的怀里拉出来。
“呵呵,杨先生。”金疏仁搓了搓手,有点尴尬,毕竟辛丽丽是杨慕初的女人。
“丽丽,你乱跑什么?”阿初对金疏仁疏离地笑笑,搂着丽丽走开了。

丽丽和阿初滑入舞池。
“怎么,我又帮了你一次,怎么谢我?”辛丽丽笑得欢欣。
“帮我?小姐,这可是你们处座给你的任务啊。”杨慕初说。
“哼”丽丽瞥一眼阿初“处座可没让我嫁祸金疏仁。杨老板赚了大钱,可要送丽丽一份厚礼啊。”
阿初笑了,“把阿次送给你,要不要?”
辛丽丽变了脸色。“杨老板,你的宝贝弟弟,我可要不起。”
阿初偏头看着走过来的慕次和俞晓江,笑了。

荣升和明轩正一圈圈地与客人喝酒寒暄。荣初也和新认识的伴娘说笑。
“阿初!”荣升挽着明轩走到阿初阿次面前。
“少爷”阿初微微笑了笑。
荣升看了眼慕次,微微点头。慕次也颔首示意。
“啊……死人了!”忽然楼上传来一声惊呼。慕次揉揉胸口,长出一口气,真是,现在才被人发现。

韩齤正齐很快叫来人手,封锁了现场。金疏仁走到门口,看见自己的保镖惨死一旁,吓软了腿。韩齤正齐看了他一眼,“金老板,不用紧张,勘察了现场再说。”韩齤正齐突然发现林长丰右手微曲,掰开手掌一看,竟是金疏仁的私章,林长丰胸前的口袋里装着签有金疏仁大名的支票。
“金老板,这怎么解释?”韩齤正齐问。
“啊!冤枉啊!”金疏仁摊在地上,“栽赃,绝对的栽赃!”
“可是,这些怎么解释?难道是你这个船行老板行贿交通局长不成,动了杀心!”
“不!不可能!”金疏仁叫道,“我这一晚上都没跟林长丰见过面!哦,丽丽,丽丽小姐可以为我作证。”
辛丽丽似乎有些醉了,靠在杨慕初身上,没理金疏仁。“杨先生!杨先生!你为我作证!你为我作证!”金疏仁拉着阿初的袖子。
“金先生别激动,这是我的场子,我当然要弄弄清楚。”杨慕初拉开金疏仁。
荣初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对荣升说,“大哥,这里让韩局长来处理就好,舞会也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了吧。您带嫂子先回去吧!别扫了您的兴致。”
“哦,”荣升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有些吓着了,“好,我就带明轩回去了。各位前来舞会,荣升不胜荣幸,眼前发生惨案,实属不愿,请大家先回吧,这交给韩局长和杨先生处理。”
一场舞会在血色中散了。韩齤正奇将金疏仁带走。

杨慕初作证金疏仁当晚并未离开大厅,加上金家各路打点,金疏仁终于洗脱了凶手之名,但金疏仁本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他害怕寻仇,也为了感谢杨慕初,将利发船行转卖给杨慕初,在十一月,带着妻儿老小离开上海,远渡香港。

杨慕初亲自送走了金疏仁一家。他站在港口,长叹一声。“大哥。”慕次走到阿初身边。
“其实,金疏仁也不算坏人。可惜现在变卖祖业,远遁香港。我……”阿初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大哥,对不起。”慕次低下头。
“阿次!”阿初回头看着慕次,“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我是你大哥,你的事业,我会拼尽全力的支持,何况,你选的是这样一条福佑苍生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只是……”阿初拍拍慕次的肩,“走吧,我们回家,这里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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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降福麟子双生
上海很久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天空灰蒙蒙地压下来,肃杀的冬。愚园路杨公馆里一派温馨祥和。腊月十三,杨家又添了一对双胞胎。雅淑靠在床头,一家人其乐融融。杨慕初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一双麟儿,小小的,皮肤还有些微微发红,淡淡的绒毛。两个小宝贝相互依偎,睡成一团。
荣初跪趴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一对小兄弟。
慕次靠在一边翻族谱。“大哥,是爱字辈的诶,叫什么名字啊?”
杨慕初看着相偎的一双麟儿,“就叫中华吧!”
“爱中,爱华。真是好名字。”雅淑展颜一笑。
“愿天佑我儿,天佑中华。”阿初走到窗口,看着外面一片素白。

1934年1月19日,伪满洲国在日本关东军的导演下,在吉林长春恢复帝制。中国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又当上了康德皇帝,并宣布将“满洲国”改称为“大满洲帝国”。
4月20日,中国共齤产党提出,经宋庆龄、何香凝、李杜等1779人签名,发表了《中国人民对日作战的基本纲领》,呼吁中华民族武装自卫,把日本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
5月初,以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国反帝反法西斯同盟等团体为核心,在上海成立了中国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筹备会。

丛慧轻轻侍弄着荣初送来的百合花,脸上带着笑意。杨慕次和夏跃春推门进来,“哇,谁送的花啊?”夏跃春问道。“这是我的隐私,干你什么事啊?”丛慧笑得俏皮。“喂,怎么不干我的事?我总要知道自己的情敌是谁吧!”夏跃春笑道。
“荣初送的?”慕次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丛慧回头,“你怎么知道?”
“呵,他昨晚就给荣大少的夫人打电话,要买陈氏花房今天的第一束花”杨慕次皱皱眉,“不过?荣初和你?”慕次瘪瘪嘴。
“怎么?你还对他有成见啊?”丛慧偏着头看慕次。
“呵,不是成见,我只是觉得这辈分有点怪,如果,你说以后你要怎么称呼我?”慕次耸耸肩。
“噗”跃春笑出声,“对对!明显我才是良人嘛,除非你想叫阿初、阿次舅舅。”
“如果真的爱了,什么的都不是爱情的阻隔。”丛慧笑笑。
慕次一阵沉默。
“这么说,我可是有机会的。”跃春笑了。
“好了,说正事了。”丛慧看着夏跃春。
“恩。”夏跃春正色道:“东北战事胶着,日本的细菌实验工场研制了细菌弹,可能投入使用。中国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筹备会需要我们为东北义勇军提供药齤品。我想,我们需要阿初的帮助。我已经给他打了电话,说你旧伤复发,让他过来。”
“夏院长,你怎么这样啊!”慕次有些无奈。
“这样他才来得快么!”夏跃春笑道。
慕次无语。
果然,阿初来得很快。夏跃春简要介绍了东北的情况。阿初看着慕次点点头,“我已经准备了一批药齤品,随时都可以送去东北。”
“大哥?”慕次有些感动又有些惊讶。
“怎么?这不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么?”阿初笑着看着慕次,“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谢谢你,阿初。”丛慧说,“我就知道你有一个伟大的灵魂。”
“不是我有一个伟大的灵魂,而是我身边有你们这群伟大的朋友。”阿初笑笑,“哦,阿次,你的大学课程还没还给教授吧?”阿初笑得奸诈,“做点假账,我要让佐藤出这笔钱。”
大家都笑了,果然是阿初,怎样都不肯吃亏。
“不过怎么送过去就要你们伤脑筋了。”阿初挑了挑眉。
慕次沉思一会,“大哥,不是佐藤明介也要给日本东北驻军送物资么?他不是要用大哥的船行走水路,从上海到大连。我们可以扮成劫匪,在途中劫走。”
“恩。”夏跃春点点头,“虽然有些冒险,不过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只是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押送和接应。”
“我去!”慕次开口。
“不行!”阿初立马反驳,“你在侦缉处这边走得掉么?”阿初决定用事实说话。
“我请假啊!”慕次说,“反正我到侦缉处这么久,都没休过假,也攒了差不多三个月的假。你的人我自然熟悉,而我当年也是东北入的党,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3 22:32:00 +0800 CST  
“你!”阿初瞪着慕次,“到时候再说!”
“好好好,这个先不急。”夏跃春做和事佬,“不过,我觉得这提议不错!”
“不错个头!”阿初愤愤地说“赔钱无所谓,我可不想赔人进去!”
慕次知道大哥是爱护自己,“大哥,你明显不相信弟弟我的能力嘛,我现在可没遇到几个打得过我的……”
“一个打不过,那一群呢?”阿初瞪着慕次。
“智取啊!我当初可是……”
“想都别想!虽然我也觉得你很聪明,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荣初翻看着东映药业的账本,没想到小舅舅做假账的本事这么厉害,自己自负聪明,又在英国刻苦学了半年的经济,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出半分端倪,那个佐藤明介其实并不太懂经商,手下的人也不怎么样,更是不可能看出来了,这笔药钱他们是出定了。不过舅舅他们……
“舅舅!”荣初站起来。杨慕初和佐藤走过来,荣初恭敬地地上一份账册。阿初接过,递给佐藤明介,“佐藤先生,您看看,这是你要送的东西的账单。”佐藤接过翻看一会,递给一旁专门负责为自己打理生意的矢野一郎。矢野一郎细细地看了会,微微对佐藤点点头。
“恩,这批货,就麻烦杨桑了。”佐藤笑得很客气。
阿初有点犹豫地样子,“佐藤先生,我们去看看货如何?”
“不不,我已经查看过了,就不辛苦杨先生了。”
“可是,我能冒昧问一些这货是?佐藤先生,你知道,我们合作很愉快,我杨慕初虽然此生求利不求名,但也不想担个骂名,你知道要是有人借题发挥,我在这上海商界可就难混了。”阿初显得很犹豫。
“啊哈,”佐藤笑得开怀,“杨桑你就大大的放心吧!我这只是一些时新的衣服和女人的玻璃丝袜,你知道这大上海可是中国的时尚之都啊。”
“是嘛!这我就放心多了。”杨慕初轻松一笑,“那我过去打点下,等会我请佐藤先生去白玫瑰舞厅快活。”
“好好,杨桑您先忙。”佐藤笑得灿烂,整个脸皱成一团。
荣初偷偷做了个想吐的表情,被舅舅一把拉向码头。
“佐藤将军,我们何必冒这个险,为什么不自己……”佐藤的一个随从问。
佐藤冷笑一声,“杨慕初收购了上海资格最老的利发船行,我们往外运东西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何况我们的任务是融入上海商界,为什么不送他一笔大生意?”
“那这杨慕初可信么?”
“哼,杨慕初这个人,唯利是图,阴险狡诈,在上海商界以不择手段著称,没什么高尚的爱国情操。他为了钱可以把樱子的女儿送还给我。连父母大仇都可以用来做交易的人,只要没得罪他,一切都有钱好说话。再说我们只是正经的商人。以后不要随便叫将军!”
“哟一!”
咸湿的海风打在脸上,带着一股子腥臭。阿初和荣初站在码头上,“阿四,你负责这次的押送,记得我给你交代的!”阿初淡淡开口。
“老板放心。”刘阿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恩,”阿初思索了一秒钟,“陆良晨,你最近把阿次给我盯紧点儿!”
“这!”陆良晨面露难色,“老板,二先生那是什么人啊,我哪里盯得住他呀,上次,我才跟了几分钟,就被他甩掉了,我……”
荣初看着阿初的脸色越来越沉,忙开口,“啊!舅舅,没想到小舅舅也是做账的奇才啊!真是多才多艺啊!”
“哼,他就做账学得最好,怕也是什么职业需要吧!诶,你想学?”阿初笑着看着荣初。
荣初点点头,一脸崇拜。
“那就去拜师啊,把他缠紧点!”阿初说完转身走向佐藤明介。
“啊?”荣初苦笑两声,“缠紧点?我哪敢啊!”

杜旅宁靠在座位上,默默沉思,俞晓江站在一侧。
“处座!”慕次进来,行了个军礼。背脊挺拔笔直,整个人就像一把尺,可以丈量所有军人的仪容。执着、冷静、热血却又耐得住寂寞,身怀利器却不逾矩,有所为有所不为。他骄傲却不凌人,这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恩”杜旅宁点头示意,“阿次,我放你三个月假如何?”
不会吧?慕次惊愕的抬起头,望望杜旅宁,又看看俞晓江。难道……?不可能,这事俞秘书都不知道啊?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3 22:32:00 +0800 CST  
“叱,你看看他那副表情!”杜旅宁对俞晓江说,“有这么吃惊么?”
俞晓江淡淡地笑了,看了眼慕次。
慕次忽然明白了,“什么任务?处座您说?”
杜旅宁皱皱眉,“怎么?在你心里,我就只会压榨你,不会关心人么?”
“哦!”慕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那我就休假去了。”慕次作势欲走。
“回来!”杜旅宁一脸嗔怪,“臭小子!喏!”杜旅宁递给一份档案。
慕次瘪瘪嘴,一边翻着档案,一边小声说,“我真是太了解您了!”
“阿次!”杜旅宁正色道,“争取三个月之内解决章勋臣!”
“恩,”阿次点点头,章勋臣曾经是一方军阀,现与日本人勾结,参加伪满州国政府,任伪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在天津进行暴齤动,策应关东军进占平津。 想到能手刃这个大汉奸,慕次有些激动。
“一定!一定要小心。”杜旅宁语重心长,“就算……”杜旅宁一顿,“章勋臣最近都在沈阳城活动。你回去准备,尽快出发!”
“是!”慕次行礼,转身离开。
杜旅宁长叹一口气,自己没有子嗣,虽然只认识阿次三年,但自己真心把这孩子当子侄对待。因为,阿次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像小朗,那个因为背叛自己,转投共齤党而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侄儿,一样的优秀,一样的让人不放心。

阿初一回家,就看见慕次和自己那对半岁大的双胞胎玩得不亦乐乎,雅淑在一旁被这他们逗得合不拢嘴。
“阿初!”雅淑的笑容软得像一汪水。
“哟!看谁回来了?”慕次逗着双胞胎。爱中咯咯地笑出声来,伸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胳膊,要阿初抱。阿初赶紧上前抱住自己的小宝贝,看着爱华扒在慕次的肩上,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抿着小嘴笑。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阿初问。
慕次把爱华从自己肩上扒进怀里,“没什么事就回来了呗!”说完对着双胞胎做了个鬼脸。爱中在自己怀里笑得乱串,阿初忙抱紧他,生怕他笑得跌下去。爱华侧着小脑袋,也笑弯了眼。阿初看着这三个活宝,恩,小孩子,笑点真是低。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刘阿四向自己汇报了情况,说已经出发了。阿初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七点,杨公馆开早餐的时间到了。阿初边看报纸,边喝牛奶。雅淑和王嬷嬷忙着哄爱中爱华这对宝贝,荣初也打着呵欠下楼。
“舅舅,舅母。”荣初打过招呼,坐在一旁。
“恩”阿初翻过今天的《上海新闻报》,呵,这汤少礼是花花大少,可他这个大记者妹妹还真是敢写。“阿次呢?”阿初看看表,都快七点半了。
“哟,二先生睡过头了吧!我去叫他,别耽误了上班。”王嬷嬷说。
阿初放下报纸,走上楼,果然,人去楼空。哼,一句话也不留!自己的话他还真是从来听不进去!
“额?阿次呢?”雅淑问。
“度假去了!”阿初面沉如水,走进书房。
“度假??”一群人面面相觑。爱中爱华两个小家伙看着几个大人不理自己,瘪瘪嘴就要哭。一群人赶紧哄孩子,手忙脚乱。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3 22:32: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何计生前身后名

真的很久没有离开过上海了!虽说带着两方面的任务,但慕次的心情还是蛮愉快的,只是额,大哥会被自己气的跳脚吧!慕次不自觉地摸摸鼻子。
刘阿四默默地从后面飘出来,一脸怨念地看着慕次,“二先生。”慕次偷偷扮成水手潜进船里,走了大半天,料准自己没办法通知老板了,这位就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哈,阿四。”慕次看着刘阿四一向面瘫的脸露出怨念纠结的表情,心情更加欢快了,他拍拍阿四的肩,“大概多久到大连?”
“个把多月吧!”阿四说。
“恩,船上的人?”慕次敛了笑意。
“除去您和我一共20个,佐藤的人和我们的人各一半”刘阿四看着慕次的表情,补充道,“都是可以相信的。”
“恩,不过戏要演得真,恐怕……”慕次看了眼刘阿四。
刘阿四一低头,“阿四明白。”
“恩,我还是你手下的水手,不行趁还没人看见我,我得再弄弄。”说着慕次又开心地在自己脸上粘上一个痣,上面还有两根汗毛在风中飘扬。刘阿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梗死,您真是嫌自己长得太俊俏么?老板要是看见二先生这副尊容,恐怕会心肌梗塞吧。“不用了!”刘阿四抓住慕次还想在脸上添点东西的手,“其实,这些人跟您和老板都不太熟,就是上船那打扮也没人认得出了!”刘阿四欲哭无泪的看着兴致勃勃的慕次,“再弄下去,我怕您看镜子时,受不了。”
“额,”慕次是觉得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想到可以为东北反齤日联军送物资,还可以手刃汉奸,而且终于逃离了潜伏侦缉处两面煎熬的境地,慕次觉得畅快。他本就是一个江湖侠客式的豪迈人物,心怀家国。当初在东北入党,就是带着为苍生谋幸福的希望。他希望去前线,在战火中挥洒自己一腔爱国情。但是……慕次放眼望着宽广无垠的海面。国破家亡的时候,每一个上前线的战士都怀有赴死的决心,因为他是守护者,注定不能退,不能倒,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祖国,倒下了就是血流成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自己同样在最前线。他们这群人都怀着共同的信仰,为了共同的目标,不断前行。

大连的10月已经有了一丝凉意,利发船行的最大号货船已经驶入港口。
“真是!谁想那场雨这么大,这么晚入港,真有点危险。”佐藤手下的阿元嚷嚷着。
“嘿,怕什么啊!就是衣服和女人的丝袜么!有什么可担心的。”利发船行的老李不屑地说,“想当年,老子跑天津卫运那嘉庆年间的文物时,那才叫惊险呢!刚进港口啊,那黑压压的人蹭就从那草甸子里蹦出来了!那……”
“就,就像这样……”阿元结结巴巴地指着前面的草丛。
讲得吐沫横飞的老李回头一看,“啊!四爷!有人要劫船!”

刘阿四和慕次从船舱里出来,看到一群土匪打扮的人,大约有50多人。为首的一人长着一张圆脸,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虬髯恣意,额际还爬着一道如粗虫的伤疤。
刘阿四吐掉斜叼着的烟,一抱拳道:“在下刘阿四,敢问兄弟是那条道上的!”
来人悠哉游哉地走了几步,灰布绑腿,腰间斜插着两把盒子炮。“管你爷爷是哪条道上的!抢!”一群土匪一拥而上!
两方人真刀实枪的拼杀起来,立马见血。
刘阿四一愣,冲上去,他看了一眼慕次。慕次也有点懵,是自己人么?怎么没说暗号?不会真的遇上土匪了吧!慕次对刘阿四一点头,揉身而上,扭住为首那个大胡子,“兄弟!要死也得要我们死个明白吧!敢问何方神圣?可是七星山上马大胡子?”
大胡子微一蹙眉,额,第一次扮土匪,一激动,连接头暗号都忘了,他看了慕次一眼说,“呸!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爷爷是江北冰上飞! ”
慕次暗暗松口气,看了大胡子两眼,呵,是舒长鑫,是说着圆头圆眼的看着眼熟。慕次一把拍在舒长鑫脸上,帮他黏上快掉了的假胡子,大叫一声,弯腰从旁边挥来的大刀刀锋上蹭过去,赶紧倒地。
刘阿四连忙跑过去,却看见慕次对他眨眨眼。呵,真是自己人,不过,刘阿四看着地上几具横尸,剩下的兄弟也都挂了彩,真齤他妈狠!刘阿四一不留神,背上被划破,刘阿四连忙喊道:“娘的!以多欺少!快撤!”刘阿四带着人狼狈地跑了。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3 22:38:00 +0800 CST  
“穷寇莫追!”舒长鑫喝止住几个想追上去的兄弟,“有伤的快裹伤,其余人赶紧搬东西。”
舒长鑫走到慕次面前,冷不防慕次一下跃起,一把扯掉他的胡子,“哎哟,轻点!你谁呀!”舒长鑫瞪着一双圆眼睛。
慕次翻翻白眼,“才几年啊,舒大爷您真风光啊!连我也不认得了!”
“阿次!”舒长鑫仔细地上下打量慕次,“嘿,杨大少爷!谁让您弄成这幅德行啊!”
舒长鑫一把抱住慕次,高兴地跳起来,“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慕次笑了。他当年和舒长鑫在东北,都是老余介绍入的党。后来,自己回到上海潜入敌营,而长鑫留在了东北,参加义勇军抗齤日。
“走!跟我去见余政务,他也在联军。”舒长鑫拉着慕次。
“不了”慕次推开舒长鑫,钻进船舱,拿起一个不起眼的皮箱,“我还有事。走了,老圆。”,慕次隐入夜色。
“嘿!”长鑫知道慕次定有要事,也没阻止,“老圆?还叫我外号呢!待了这么几年,还是很圆么?”长鑫揉揉自己的脸。

“哗!”杨慕初愤怒地将一书桌的东西扫到地上,“一群废物!”阿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一群小毛贼就敢劫我的船!告诉刘阿四别回来见我了!”杨慕初按压了一下鼻梁两侧,一脸抱歉地对一脸阴沉的佐藤明介说,“佐藤兄,你说这事!唉!你说他什么江北土匪抢那些女人衣服丝袜干什么?白白损伤了我船行的最大号货船啊!”
佐藤明介实在忍不住了,“杨老板!损失最惨的怕是我佐藤商行吧!你……”
“啊!佐藤兄,你放心,我做生意时间虽不算长,但规矩我懂。我赔!一定赔!我立马让人清点后赔您两船上好衣料。我再免费帮您运!”杨慕初一脸真诚。
佐藤明介张张嘴,想骂,但自己确实宣称是送的衣料,只有吃下这个亏,“杨老板!赔就不用了,这点钱,我还是输赔得起的,只是,您得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那“江北冰上飞”到底是什么人!
一旁的陆良成赶紧接话,“佐藤先生,您是斯文人,不知道自古东北就土匪猖獗啊!特别是那少帅退出东北后,那家伙……除了军方,哪家没被抢啊!”
佐藤明介摸摸小胡子,一声不吭。失策啊!佐藤暗暗后悔。

终于送走了佐藤,陆良成正想长出一口气,“啪~”精致的咖啡杯在自己脚边炸开。“老板?”戏都演完了,老板怎么还这么大火气?
“这个混蛋!”阿初咬牙切齿。刘阿四汇报,他们把货被劫后,阿次就消失不见了,他不敢逗留,只好先带人回上海。阿次还想干什么?阿初拿起衣服,“陆良成备车,去春和医院。”
“哦。”夏跃春听了阿初的话后,淡淡地哦了一声。
“哦?哦是什么意思?”阿初皱眉看着夏跃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额,我没告诉你么?阿次要去刺杀伪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章勋臣?”夏跃春一脸无辜。
“夏跃春!”阿初站起来。“章勋臣?哼,你们是不是太高估阿次的身手了?”
“是你低估他了!”夏跃春说,“再说,这可是杜旅宁下的命令,你算账找他去。我只是乐见其成而已嘛。”
“你……章勋臣是什么人,他当年就是名动一方的军阀,武功枪法都很厉害,投敌叛国后,更一群保镖不离身。阿次……”阿初不免担心。
夏跃春拍拍阿初的肩,“阿次身手厉害,冷静聪明,这么多年,他暗杀从未失过手。你不要太担心了。杜旅宁限阿次三个月内解决,他刚好还可以回来跟你过年啊!”跃春想轻松一下气氛。
“三个月!”阿初幽幽开口,“好,我就等他三个月,如果……”阿初闭一闭眼,不敢想下去,“我要让杜旅宁陪葬!”
“……”夏跃春感觉到阿初身上的杀气,他忙起身,“额,丛慧今天刚到医学院教书,我一会要去接她,就不留你了哈。”
阿初瞪了夏跃春一眼,转身离开。

杨慕次在货品被劫当夜,就赶去见了复兴社华北区区长郑介民。郑介民个子中等,国字脸,眉毛和眼睛都有些下垂,就连嘴角都常常下拉,给人一副阴沉,捉摸不定的感觉。慕次递上杜旅宁的亲笔信和证明后,就笔直地站在一侧。郑介民翻看了杜旅宁的信后,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慕次,“呵,你就是老杜的得意弟子杨慕次?”郑介民突然笑了。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3 22:38:00 +0800 CST  
“是!”慕次简洁地答道。
“很好,一表人才!老杜收学生就喜欢收些好看的娃娃!”郑介民笑得慈祥。
“额,郑区长。”慕次挑挑眉。
“来,坐。”郑介民给慕次拉过一把椅子,“你不问为什么要大老远的把你从上海调过来么?”
“愿闻其详。”
“恩”郑介民看着慕次,“章勋臣是个很机警多疑的人,他身边也有不少能人。我的人北方人居多,也大多是穷家小户出身。你会讲上海官话和日语,化装成日本华侨巨商,住进章勋臣常住的华风饭店,伺机行动!”
“是!”慕次站起来行了军礼。
“恩,坐!”郑介民摆摆手示意慕次坐下,“这是我的手枪,希望能给你帮助和鼓励。”
“谢郑区长。”
“得手后,你不用再回来见我,直接回上海!”

沈阳城,华风饭店。
杨慕次一身笔挺华丽的西装,头发梳得很风流,慕次在车里的后视镜反复端详自己,像,太像了,郑介民派人给自己置办的这身行头真是太像大哥了。额,日本华侨巨商大概也就大哥那个模样吧,找到模仿目标,慕次顿时觉得轻松很多。慕次随携着10多只大皮箱,气宇轩昂地走进了华风饭店。

“舅舅!”荣初风风火火地闯进杨慕初的办公室,“舅舅,出大事!”
“怎么了?头上像冒着火星!”杨慕初看着一脸慌张的荣初。
“就是上次送货啊,佐藤手下死了几个船员,佐藤拒绝发放抚恤金。我们和佐藤合资的那个船行就罢齤工了!”荣初一脸焦急。
“哼,你都说是我们和佐藤合资的了,佐藤会处理的!”阿初冷笑一声,“佐藤现在对我不放心,这些事,我不便出面。”
“哎呀!舅舅,你知道佐藤怎么处理么?”荣初急道,“他让人一枪就打死了组织罢齤工的工会主席!”
“恩。”阿初面色沉了下来。
“更糟糕的是,汤少棋把这事搬上了报纸,丛慧发动了医学院的学生,组成了一支宣传队,到处演讲佐藤的暴行。”
“幼稚!”阿初勃然而起,“她们在哪里?”
“现在,就在船行门口。”

杨慕初和荣初匆匆赶到船行门口。
“同伴们!日本人侵我国土,犯我河山!如今的东北,长城内外已是哭声一片!我们的同胞被迫流离故土。如今!在上海,日本人居然也要压在我们头上,压榨工人,虐待童工,竟然在中国的国土上,射杀手无寸铁的工人!工会主席黄主席的血不能白留!我们要向日本人讨要血债!我们要勇敢地向卑鄙的暴虐宣战!”丛慧向来口才一流,一群人热血沸腾。
“我们要宣战!宣战!”一个女学生振臂高呼。
一群人高呼“宣战!宣战!”
阿初远远地看见公共租界荷枪实弹的巡捕,赶紧在陆良成的保护下,冲上台,一把拉下丛慧。“阿初!你干什么!”丛慧挣扎。
阿初握紧丛慧的手腕,“干什么?阻止你带着学生们送命!”
“阿初,我们决定举行民众大会,向日本人提出抗议,我们需要有一位有力量之人加入,希望你…… ”丛慧想游说阿初,得到支持。
“没可能,这个大会也开不起来!”阿初想把丛慧拉走。
“啊!他就是和日本人合作的杨慕初!”台下有人认出阿初是和佐藤合作的人。
阿初深吸一口气说,“各位,你们这样的冲动也无济于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有人叫道:“什么叫做好好谈,我们只看见被枪杀的黄主席!”
然后就有人叫:“汉奸!勾结日本人的败类!”
“汉奸!”
“败类!”
“啪!”一个鸡蛋从下面砸上来,打杨慕初的头上,腥臭的流动的蛋黄沿着他的头发往下淌,糊了阿初一脸。
“老板!”“舅舅!”陆良成和荣初赶紧冲过去。
“阿初!”丛慧看着阿初咬肌凸起,湿哒哒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她有些怕,赶紧拿出手帕想替阿初擦掉。
阿初打掉丛慧的手,拿出手帕若无其事地擦掉头上的污物,继续道:“如果,你们不想被抓进巡捕房,就请各位先离开,这件事,我杨慕初保证会解决。”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是中国人! ”阿初吼道,说完把丛慧一把推进车里。
陆良成开着车赶回杨公馆,荣初坐在副驾驶,一直透过后视镜看着舅舅,不敢说话。阿初和丛慧也沉默地坐在后排。阿初一脸铁青,呵,这种莫须有原因的屈辱!自己费尽心力,竟然是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么?到底自己是为了什么,凭白担着汉奸的骂名!可是……不得不做。阿初闭上眼睛,仰头靠在车座椅背上,他有些明白阿次了,了却君王天下事,何计生前身后名。纵使背负骂名,也要浴血向前,因为这里是自己的祖国。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3 22:38: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如何言国仇家恨

派荣初把丛慧送回去,刚洗完澡的阿初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雅淑安静地为阿初磨着咖啡。爱中爱华两个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爸爸的心情不好,也不哭不闹。爱中默默爬到爸爸身边,把自己的温热的小小身躯想钻进阿初的臂弯。阿初微微勾起嘴角,抱起爱中。爱华也摇摇摆摆地移过去,张开咿呀学语的小嘴,软软糯糯地喊着,“把拔 ……”,阿初看着他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可爱模样,赶紧也把爱华搂进怀里,亲亲他柔嫩的小脸蛋。
雅淑看着阿初左右两边各抱一个宝贝,似乎脸色也缓和不少,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夏跃春和汤少礼走进杨公馆大门。他们已经听说了船行门口的事,“阿初……”两人看着阿初,却不知如何开口。
“来了,坐。”阿初对他们点点头,雅淑也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就和王嬷嬷赶紧抱起孩子走上楼去。
“汤少,你做哥哥的,也要管教管教妹妹吧!”阿初扫了一眼汤少礼,“女孩子家家的,别那么热血地出头,她所在的那家报社也没什么靠山,要是出事了可能也护不住她!”
“呵,我刚刚才把那个死丫头带回家,气死我了,我得关她一个月的禁闭!”汤少抬眼瞄着阿初的脸色,“阿初,我听说……”
“汤少!快回去看着少棋吧!”阿初扯起笑容,“她们这些热血青年,怕是你汤家大院没那么容易关得住。”
“呵,也是,也是。”汤少尴尬地笑笑,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了,啊。”
汤少礼告辞后,阿初端起咖啡,慢慢品,也不做声。
“阿初……”夏跃春忍不住开口,“丛慧……”
“丛慧的事你事先知道么?”阿初晃晃咖啡,看着腾起的热烟。
“我……”跃春不敢看阿初,“我听到过一些风声,我想她可能会……”
“你没有阻止!”阿初冷笑,“是来不及还是故意的?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你们的计划?”
“阿初!”夏跃春咬咬唇,“我没想到你会出面!我……”
“呵,你们在我的船行挑事端,居然没想到我会出面啊?”阿初笑出声来。
“……”
“阿初,日本愈发猖獗,而国民政府不顾民族危亡,只知道打内战,暗杀和关押了许多爱国人士。 现在需要民众的力量,掀起抗齤日的热潮,要求国齤民党释放爱国人士!”
“呵,打内战,暗杀和关押爱国人士?说得慷慨激昂!只是因为死得是你们的人罢了!”阿初看着跃春。
“阿初!”夏跃春吃惊地望着阿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们,我……”
“够了!”阿次抬手止住夏跃春的话,“我只是以为你爱丛慧,不会这么残忍地让她陷入险境。”
“正因为我爱她,所以才支持她去做自己热爱的事业,所以才不惜生死,和她一起追求我们共同的信仰,哪怕抛却头颅。而你!仗着大哥的身份,口口声声说着爱护阿次,却只希望他呆在你身边,哪怕无所作为!哪怕要他放弃自己的信仰!你这样才更加残忍!”夏跃春淡淡开口。
“……”阿初沉默地看着夏跃春,“或许我不能理解你所谓的爱,我只想在这乱世中,保护我的家人不受伤害。这也没影响您的大义吧!”
“……”
两人沉默良久。“事情总要解决!我没你狠,没你伟大,要用血去唤醒民众,警示政府。这件事需要解决。”
“恩”夏跃春点点头,“我去联系史量才先生,《申报》是上海滩最有力的报纸,会给日本人和政府一定压力。”
“我会去找佐藤。”阿初说道。

慕次住进饭店后,神态随和,出手大方,很快就与前台混熟,了解到章勋臣化名常石谷,住在3楼的房间。
这天下午,慕次随意地在三楼的走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干什么的!”忽然身后一声断喝。一把枪顶住慕次的后腰。
慕次深吸一口气,“别乱来!我也是饭店的住客。”慢慢转过身。
“哎呀!”来人赶紧收起自己的枪,“您怎么来了,我们司令还说去拜访您呢。”来人谄媚地笑着替慕次拉平衣角。
慕次有些搞不清状况,不过也将错就错,“哈,你们家司令呢?”
“哦,司令去听戏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那人点头哈腰。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9 13:09:00 +0800 CST  
“恩,那我去你们司令房间等,你们司令那个房间啊?”慕次说。
“您这边请。”来人将慕次领向一个房间。
慕次看看连着的几间上好套房“哟,你们对你们不错嘛,待遇和他一样啊!”
“呵呵,这些都是司令的房间。”慕次眸光一闪,这个老狐狸。
“您请。”

慕次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刚才的人又回来了。“哎呀,司令听完筱月蝶的戏,就和筱月蝶跳舞去了,不好意思,司令他不知道您来了。您看着……”来人满头大汗,貌似很怕自己。
“没事,司令风流。啊,那我就回去了!”慕次知道今天没有机会了。
“您慢走,司令回来我一定告诉他,司令回来拜访您的!”
“恩”慕次漫不经心,抬腿向外走去。
“督军,您慢走。”
督军?呵!难道这个人是把自己误认为是沈阳督军慕容沣?
慕次微微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慕次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来章勋臣很狡猾,他与其副官以及参谋长赵庭贵三个人分住三楼三个房间,夜间睡觉经常变换房间。如果暗杀定在白天,人多不易下手,而且难以走脱;若在夜间暗杀,又不知章勋臣当夜住哪个房间,且章勋臣的武功枪法都很厉害,不能轻举妄动。等等,为什么,章勋臣的副官会把自己误认为慕容沣?难道自己和他长得很像?慕次摸摸下巴。章勋臣到沈阳该不会是打算游说慕容沣投日吧?如果自己扮成……不行!章勋臣的副官恐怕也没近距离见过慕容沣,如果面貌相似,认错有可能,但章勋臣老奸巨猾,自己又完全不了解慕容沣,一定会露馅。慕次有些头疼,自己住到华风饭店已经一周多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其实,动手的最好时机已经确定。章勋臣爱漂亮,每天起身很早,洗脸、修面花的时间很长。这时,饭店的客人们多未起身,人少便于行动,而且人刚刚睡醒时,全身放松,疏于防备,这是实施暗杀的大好时机。只是机会只有一次,有不知道章勋臣住哪个房间。
已经夜深了,北方的天空特别高远,墨蓝色的天空被洒了一把银亮的星。唉,慕次叹一口气。不知道大哥和嫂子是否安好。忽然,住在四楼的慕次听到三楼传来轻微的喧嚣声。慕次轻巧地翻出窗外。该死!华风饭店每一层楼都有长长的雨台,完全遮挡了视线。雨台承受不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慕次只有用手指扒住墙缝,双脚轻轻踩在雨台的内沿上,整个人贴在墙上,听着三楼的动静。
章勋臣喝醉了酒,搂着筱月蝶,摇摇摆摆。“司令!司令!”章勋臣的副官上前扶住他。压低声音道,“今天,慕容沣来过。”
“屁!今天我才在戏园子里看见那小子,拽的二万五天的。*****!老子要睡觉了!别跟我提那小子,拽什么,他老子当年我都没怕过……”
遭了!明天必须行动!要不然等章勋臣多问他副官几句,自己就暴露了!
“司令,我扶您回房。”
一二三四……慕次数着脚步,听着声音远近,恩,应该左边第二间房间。
天灰蒙蒙的,刚刚褪去了暮色。章勋臣推开身边的趴在自己身上的筱月蝶,打了个哈欠。从军多年,他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章勋臣抹了一把脸,走向洗脸间。
比较行伍出身,章勋臣直觉有些不对。“谁!”章勋臣猛然喝道,“出来!”。洗脸间的门无风自摆,突然一个人影闪出来。
杨慕次飞速地抬手连开三枪,子弹全部准确地射进了章勋臣的脑袋,章勋臣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倒地毙命。第一枪响起的同时,章勋臣的保镖破门而入,一排乱枪密密地扫来。慕次连忙就地一滚,一把拉过章勋臣的尸身护住自己,一边举枪反击,一边退到洗脸间的小窗边,纵身跳下。华风饭店临江而建,慕次沉入水底。章勋臣的保镖对着江面一阵乱枪。良久,江面漾出一抹血红。
“追么?”一个保镖问。
“追什么?司令都死了!赶紧去找沈阳督军,慕容沣。”
慕容沣走进华风饭店,悠然的坐在沙发上喝茶,真是的,章勋臣这个汉奸,居然死在自己的地盘。
“慕容督军,一定要抓住刺客!为我们司令报仇啊!”
“哼,那说说刺客长什么样啊?”慕容沣勾唇一笑。
“额,那个刺客长得和您挺像!”章勋臣的手下支吾道。
“啪!”慕容沣一把把茶杯砸在地上,“和我长得挺像!那你们就把我抓起来吧!”慕容沣一挥大衣,离开饭店。

11月的沈阳很冷,悠然的雪落下,江面已有几处结起薄薄的冰。天色沉沉,平静的江面悄然出现了涟漪。
“哗!”慕次湿漉漉地爬上江岸。“恩。”慕次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慕次咬咬牙,撕下一块衣料,简单的裹住中弹的肩膀,冷汗和着冰凉的江水滑落。

杨慕初豁然睁开眼睛,“阿初?到床上睡会吧!”雅淑摸摸阿初的脸,最近阿初一直和日本人周旋,要佐藤明介抚恤工人,发布道歉声明,累得够呛。“怎么了?”雅淑温柔地问。
“不知道!”阿初摇摇头,“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雪越下越大,慕次的呼吸越发沉重。雪地茫茫,只影单薄。慕次又冷又痛,由于失血,慕次的脸惨白得像雪一样。不好,慕次听到一阵马蹄声,隐隐约约看见前面黑影攒动。慕次赶紧藏身在一个大树根底下,身体贴在冰凉的雪地上。
马蹄嗒嗒嗒地响,感觉就像踩在身上。还好慕次贴地滚过来的,抹掉了脚印,加上天色暗沉,马队并没有人发现附近有人。慕次静静地从缝隙中观察马队,矮小的个子,肮脏的土色军服,是日本人!
马队一脸奔过来,天啦,中间的几匹马后,居然拖着人,看衣着是当地的百姓,他们臂膀被绑在身后,破破烂烂的衣服上粘满了黑红的血和污浊的雪,行动迟缓,已经奄奄一息。日本士兵用枪托推着把他们成一排。没有号哭,没有咒骂,那七八个人只是沉默地互相依靠着,木头一般跪着,等着。
几个日本兵用刺刀在那七八个人的面前的雪地上抛出一个个窟窿。刺刀举起,明晃晃的亮光晃疼了慕次的眼睛,他的心刹那间冰凉冰凉。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孩子似乎有些害怕,紧紧闭上眼睛,缩起肩膀。
突然,刺刀齐刷刷地砍下,一腔腔血水飚的老高,连惨叫都没有听到,那几个人的身子猛然痉挛了一下,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头首分离。鲜血迅速将白雪变成红雪。日本士兵一边唧唧呱呱和同伴说笑,一边提起那些个脑袋,塞进雪地的窟窿里。
慕次紧紧咬住拳头,直到咬得鲜血淋漓,泪水在睫毛上凝成冰晶。最血腥真实的残酷,这就是不共戴天,这就是国恨家仇!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9 13:09:00 +0800 CST  
“余政务!”妇女团的18岁女战士叶子递给老余一个烤地瓜,“喏,你这晚饭都没吃呢。马军长是谁啊。您呀,还担心他啊!你看你头发都快急没了”
老余接过地瓜,敷衍地“恩”了一声。能不急么?前几天派舒长鑫带人去各个抗齤日武装部队发放上海送来的药齤品和物资,还没回来。这马尚德身为抗齤日联军的总指挥也总这么让他忧心。他们都是组织的得力干将,也是自己发展入党的,自己怎么能不担心呢?自己发展入党的还有杨慕次,不知道这个孩子在上海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一阵喧哗从密营大门传来,谢天谢地,终于回来了。老余和小叶子赶紧奔过去。老余略略扫了一眼,很好,一个也没少。突然,老余看见马尚德的马背上挂着一个人,皱起了眉。“老马,这是?”
“老余,快叫王军医,救人要紧!”马尚德把马背上晕厥的人翻过来。
“阿次!”老余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慕次,赶紧上前。
慕次完全失了血色,脸色惨白,软软地靠在马尚德身上,人事不省。
“呵,看了救对人了!”马尚德一把把人挂上壮实的肩膀,向屋内走去。
“哎呀!干吗呢?!怎么能扛着伤员!”老余赶紧追上去,“你对伤员温柔点!”

屋内生着炭火。几个人围在床边。叶子挽了热毛巾,给慕次擦着冷汗。
“小叶子,你出去!”马尚德说。
“为什么?”叶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问。
“这要脱男人衣服,你一个小女娃在这干嘛!”
“我就要在这!你这个土匪头子会照顾伤员么?”叶子不服气的翘起嘴,她就要在这,一见面,她就喜欢慕次。东北民风彪悍,队伍里好多战士曾经是土匪,还没见过这么清俊的男子。脱衣服有什么啊,大热天,队伍里多得是光膀子男人。
“闹腾什么!”老余喝道。自己急得要死,这两个人还有心情在自己耳边斗嘴,“情况怎么样?”老余问王军医。
王军医点点头说:“这小子运气好!子弹射入肩部,嵌在锁骨里。没伤着内脏,也没伤到大血管。麻醉剂、止血针、白药、棉球、酒精准备好了么?”
王军医利落地扯开慕次的衣服,开始手术。
半个小时后,子弹头被顺利地夹了出来,王军医手里的镊子轻轻一松,子弹跳进白色弯盘里,发出的悦耳的“咣当”声,宣告手术的成功。王军医清洗了慕次的伤口,洒上白药,然后替他包扎起来。叶子不断拭去慕次头上的冷汗。老余刚松了一口气,王军医说:“不过雪地里折腾了这么久,又冷又痛的。以后怕是难过啊。”

上海大戏院。
声噪一时的名角顾砚秋将一曲《亡蜀鉴》唱得缠绵凄婉,百味回肠。
“那魏国强欺弱兴兵之寇,我蜀邦文贪武斗政事不修。贼兵到不投降便要逃走,眼见得好山河付与东流。”
咿咿地唱着,一转身,扬起绯红的水袖, 长袖掩面,绵长的唱腔自袖底幽幽响起。
“一日抒忠愤,千秋仰义名。宁为傅佥死,不作蒋舒生! ……与贼决死斗,血染袍、马倒地,自刎而休!为国捐躯大义就,可算人间第一流。 ”
一悲一恸,一举一行,极俱神韵,顾盼生辉。
“好山河一旦间化为灰尘,娘不作降臣妻苟延性命。尽节而死 仰不愧天 俯不愧人……”第一号雅间里,法国巡捕房的总长黄三元,听着这唱词。抬眼看了眼嘴角微翘的杨慕初。有些坐立不安,“呵,阿初,你我兄弟多年,你有话直说,平白无故地请我听这出戏……”
“三元兄,您这话说得,这顾老板可是名角,在北平红得发紫。今日是在上海大戏院首场,一票难求啊。小弟知道您喜欢听戏,所以特意请您来听这一场好戏。”阿初笑得无害。
“呵,可这唱词……?”
“这唱词骂得是三国蜀将马邈见兵败国危,意欲投降,其妻李氏晓以大义,苦口劝谏。马邈却佯为应允,暗地开门降魏,李氏愤而自尽。这故事三元兄没听过?”阿初问。
“呵,我明白了!你要我释放那些个学生娃?”黄三元笑了,“这个好说。”
“三元兄大义!”黄三元是江湖上“洪门”的首领,阿初故意做了个“洪门”的手势。“金龙帮与洪门多年交好,阿初有幸和三元兄结义,阿初也算是洪门子弟。祖师爷说:立誓拜玄黄天地,结盟为丹赤江山。三元兄的巡捕房里可还有一些不该关的人!”
黄三元点燃烟斗,“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哥哥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据我所知,那些可大是共齤产党的人。”
阿初深深看了黄三元一眼,“三元兄问阿初是什么人?呵,阿初和三元兄一样,都是中国人。阿初还记得忠义堂的正门上挂着的那副对联‘福国卫民滴血盟心光汉族,灵威浩气挥刀矢志复神州’。难道三元兄忘了?”
黄三元沉默良久,点点头,“。明天我自会放人,但是,你可告诉你的朋友,不要再闹了!”
阿初一笑,举杯敬黄三元。
黄三元饮尽杯中酒,说“兄弟高义,是为兄狭隘了!”
阿初笑了,“三元兄谬赞,这次是自我船行开始起事,阿初自然要管。我可不想被人扔臭鸡蛋,骂成汉奸,我现在问着那鸡蛋味儿还犯恶心呢!”
“哈哈哈……来喝酒!”黄三元和阿初都笑起来。

阿初走出戏院,陆良成为他拉开车门。
“老板,今天国齤民党机关报证实,先前在华风饭店被刺杀的常石谷就是章勋臣。看来,二先生得手了!”陆良成递上最新的报纸。
阿初一把拿过报纸,“章勋臣殒命华风饭店,神秘刺客下落不明”下落不明!阿初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阿次一定没事的,他快回来了!杜旅宁说三个月!阿次应该已经在路上了!阿初不断安慰自己。
阿初望着上海被五光十色的光映得通亮的天,一颗星都看不到。 阿次!阿次!你到底在哪里?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9 13:15: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白山黑水书丹心
蒙蒙亮的天,些许阳光挤过云层,勾勒出远山起起伏伏的曲线。
马尚德蹲在一个老树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旱烟,袅袅的烟雾吐出,挂在他一脸乱翘的胡子上。“老余?这小子是什么人啊?”
“自己人!”老余呵呵一笑,“他叫杨慕次,是我们的同志,一直在上海工作。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多亏了新到的物资啊!要不然……”
“恩”
“马军长!余政务!我回来了!”舒长鑫远远地喊道,快步跑过来,圆脸红扑扑的。
“长鑫!”马尚德站起来。
“嘿!我这次分物资得到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舒长鑫抹一把额头的汗。
“看你激动的!”老余拍拍舒长鑫的肩,“慢慢说!”
“大汉奸章勋臣死了!”
“真的!”章勋臣是伪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是联军的老对手,可欠着许多联军战士的血债!
“那慕容沣……”老余问。
“听说慕容沣被章勋臣的手下惹恼了,随随便便推到了锄奸救国团身上!也不去派人去抓刺客了。”舒长鑫脸笑得更圆了,“我看这一定是阿次干的!”
“阿次?”老余和马尚德疑惑地对视一眼。
“唔?哎呀!”舒长鑫一拍脑袋,“忙着分物资,我忘了告诉您了,运送物资的就是杨慕次啊!我留他,他说还有要事,我猜啊,他一定杀章勋臣去了!”
“哈哈哈……”马尚德开怀大笑,“我就说这小子有血性!厉害!”
“什么啊……”舒长鑫疑惑地摸摸头。

“哎呀!你们在这里吵吵什么!”叶子走出门,翘起嘴巴。
“叶子!”舒长鑫连忙笑嘻嘻地凑上去。
“阿次醒了么?”老余问。
“好像醒了,说胡话呢!”

慕次又疼又冷,感觉自己陷入一片深潭,谁来救救自己?谁来救救自己?
“阿次!阿次!”谁在呼喊自己?他看见阿初神色焦急的寻找自己,大哥!我在这!我在这!但是阿初仿佛根本看不到自己,阿初喊着自己的名字,眼眶慢慢渗出眼泪,阿次!阿次!
“大哥!大哥!”慕次骤然惊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酥软无力得很,一股疼痛从身体最里面渗透到每一个毛孔。忽然,一张满上络腮胡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
“小子,醒了!”络腮胡裂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慕次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暗暗嘟囔一句,“土匪!”
“嘿!还不待见我!”马尚德笑的更开怀了“刚才不还一直喊哥哥我么?”
“谁叫你了!”慕次瞪着马尚德。
“好了!老马!”老余赶紧凑到床前,“阿次!”
“老余?”慕次想坐起身。
舒长鑫连忙扶了他一把,“还有我呢?”舒长鑫裂开嘴。
“还有我!还有我!”慕次看见一个大眼睛少女挤开舒长鑫,俏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双手摆弄着自己黑油油的两根大辫子,脆生生地说,“阿次哥!我叫叶子!”
慕次对她展颜一笑,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同志,自己的战友。

老余替慕次压压被角,“阿次,是你杀了章勋臣?”
慕次一愣,点点头。
“肩上的伤也是那次留下的?”
“恩。”
“好样的!”马尚德猛地拍上慕次的背,慕次猝不及防,吸岔一口气,顿时呛咳不止。
“哎呀!老马!你轻点!”老余赶紧揉着慕次的背,为他顺气,“他身上还有伤呢!”
“就是!”叶子瞪了马尚德一眼,“你不看看你那熊掌!没轻没重的!”
“嘿!小叶子!还教训起哥哥来了啊!”马尚德逗着小叶子,“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么会功夫,胳膊肘就外拐啊!”
“哼!”小叶子抬一抬下巴,“哪里是外拐,阿次哥也是我们的战友来着!”
慕次深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住咳嗽。抬手揉揉胸口,试图缓解肺部的闷痛。
马尚德看着慕次蹙起了眉头,也知道自己好像没控制好力道。摸摸头说,“兄弟!哥哥我眼界高,没几个佩服的人,你算一个!”
慕次敷衍地勾起嘴角笑笑。
“我一见面就喜欢你小子,有血性!是条汉子!你那枪法也惹得哥哥我想来较量较量!干脆,我们结拜如何?”马尚德笑得豪气。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9 13:18:00 +0800 CST  
慕次也钦佩马尚德的气概,但是结拜什么的也太草率了吧,真以为自己是土匪头子啊?
马尚德看慕次没说话,笑了,“怎么?不愿意啊?嘿!你还是第一个拒绝我马尚德的呢!”
“马尚德?”慕次惊讶的问,“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马尚德?带着八百人挑了日本兵一个营的那个马尚德? ”慕次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汉子,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高颧骨,浓眉毛,炯炯的眼神,宽宽的肩膀。慕次崇拜英雄,更钦佩抗齤日的英雄。马尚德便是抗齤日联军的总指挥,威名赫赫。没想到居然是他救了自己。慕次一直想亲上战场杀敌,但是却不得不潜伏,见到心中的英雄,慕次自然是一脸热切。
额,马尚德看了慕次这个反应,反而愣了愣。
舒长鑫笑道“不是这个马尚德,还有那个马尚德啊?”
“怎么?现在乐意了?”马尚德笑着问。
慕次激动地点点头。
“哈哈哈,好!那我们就结拜成兄弟!来叫声大哥听听!”
“额……”慕次一头一脑的黑线,“慕次家有长兄,叫您大哥不太好,我还是叫您义兄吧!”
“哈!没关系!义兄就义兄!”马尚德笑笑,沉吟一下,“我以后干脆就跟你姓了!改姓杨吧!”
“啊?”众人惊愕着看着马尚德。
“马军长?你这又是什么花样?异姓兄弟又怎么了?你干嘛改姓啊?”叶子疑惑的问。
“嘿嘿,这不是马尚德的名声太大了么!长鑫不是说沈阳城里日军都贴了我的通缉令么!”
“恩,改掉也好!”老余赞同地点点头,“安全一些。”
“那叫什么名字呢?”舒长鑫问。
“恩。”马尚德看了眼慕次,“兄弟你给哥哥取个名字。”
慕次沉吟片刻,说:“叫靖宇吧!有‘复我河山,靖平宇内’之意。而且“靖宇”在朝鲜语中有‘驱逐外敌’之意,暗含义兄抗击外敌,驱逐日寇之决心。”
“靖宇,杨靖宇!”马尚德斟酌片刻,“好!好名字!”

上海 杨公馆
杨慕初,脱下了外套,只穿着杏灰色的衬衫,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右手盖在额头上,拇指按揉着太阳穴。最近一段日子和日本人、黑道、租界政府,四处周旋打点,安抚工人,救被囚禁的爱国人士,又无时无刻不忧心阿次那个混蛋,实在把他累得够呛。
阿次!阿次!
刘阿四领着夏跃春和荣初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有消息了么?”蓦地,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闭着眼睛的人的嘴里问出来。
一阵沉默。
阿初缓缓睁开眼睛,双手拉着扶手,坐直身体。连日的操心劳累,阿初有些憔悴,都有了一圈淡青的眼圈。看着刘阿四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板。”刘阿四有点支吾,
“说!”阿初扬了扬下巴,示意。
“这种消息被严密封锁,我们打探不到……”
阿初看向夏跃春,夏跃春摇摇头:“阿次送货成功后就没有跟我联系,如果他不主动联系我,我……联系不到他。”
阿初的胸口不断起伏,握住扶手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夏跃春有些恍然,他推推眼镜,试图安抚阿初,“阿初啊……”
“你闭嘴!”阿初勃然而起。
“……”
荣初连忙拉了一把夏跃春,“舅舅啊!别担心!我小舅舅是什么人啊……”
“他是什么人?!”阿初喝道,“他也是肉体凡胎!不是钢筋铁骨!”阿初眼眶通红。
“……”
“不行!”阿初咬肌凸起,“我找杜旅宁问个清楚!”

午夜,月色惨白。
一辆黑色汽车独自行驶在福佑路。杜旅宁狠狠捏了捏自己鼻梁两侧,戴老板对阿次的嘉奖下来了,上校或者少将。如果是上校,那么阿次会担任侦缉处监管部部长和复兴社上海站站长。如果擢升少将……呵,连升三级,越级晋升,那么这将是个针对因公殉职的军官的追封!
杜旅宁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阿次!
汽车猛然刹住!杜旅宁蓦地睁开眼,几辆汽车从四周的巷道突然开出,把他团团截住。一群黑帽黑衣的人拿着枪冲下车。上海黑帮?
“别动!”几个打手从窗口,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杜旅宁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悠然地靠在椅背上,翘起脚。开车的刘云普试图反抗,被一脚踹下车,扭住双手。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9 13:18:00 +0800 CST  
“云普,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杜旅宁说。
“杜处长!”
刘阿四拉开正前方的一辆车的车门,杨慕初悠然地走下来,脸上似笑非笑,“杨某想请杜处长去我白玫瑰舞厅坐坐。”
“呵。”杜旅宁依旧悠哉地坐着,“这就是杨先生的请客之道么?”
“哼”阿初低头一笑,“杨某曾经让丽丽小姐前去邀请杜处长,可惜杜处长不赏脸啊!”阿初闲适地踱到杜旅宁车门前。“看了,丽丽小姐的面子不够大,所以,杨某亲自来请你。”阿初带着笑容为杜旅宁拉开车门。

往日这个时候本该热烈的白玫瑰舞厅空空荡荡,阿初和杜旅宁沉默地坐在一侧的包厢里。
一群持着手齤枪的黑衣人围在两人周围,枪口将杜旅宁全身封锁住。刘云普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扔在柱子边。辛丽丽悄然走到柱子后面,神情紧张的看着阿初和杜旅宁,无视刘云普求救的眼神。
“杨先生”杜旅宁打破沉默,“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呵~”阿初笑笑,端起面前香浓的咖啡,轻酌一口。“杨某当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请杜处长来,只是想问问我弟弟现在身在何处?”
“……”杜旅宁沉默良久,“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杜处长!”阿初冷笑一声,“阿次是我亲弟弟!”
杜旅宁看了阿初一眼,“对于我们这种人,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
“对杨某而言!家人平安是我唯一所求!”
“呵,是么?那么杨先生最近忙的又是什么呢?你和共齤党可是不清不楚啊!杨先生。”杜旅宁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初的眼睛,如果他目光有躲闪,证明这个人必然和共齤党有关!
可惜,他失望了。阿初坦然地看着他,“照杜处长的说法,我和日本人,和你们也同样是不清不楚!阿初是个生意人,如果不是关涉到我的船行,阿初自然高高挂起。”
“呵,杨先生的解释有点多啊!”
“那是因为阿次是你的下属!是你的学生!”
“……”
“告诉我,阿次到底在哪里!”阿初咬着牙说,“不然,这枪可会走火啊!”
“放了刘云普!”杜旅宁看着阿初,“他来告诉你!”
阿初深吸一口气,靠回椅背。“放人!”
刘云普揉揉手腕,看着阿初和杜旅宁的神色,支支吾吾“据消息说,当时章勋臣的保镖将阿次逼到跳入浑河里……”
刘云普一顿,看见阿初握在扶手的手指收紧,杜旅宁闭上眼睛。
“继续说下去!”阿初面无表情。
“那些个混蛋对着江面放了一通乱枪,说是……”刘云普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打中了……那江面上有血……”
整个舞厅一片沉默。
忽然,辛丽丽抑制不住的抽泣声,打破了沉默。
“然后呢?”阿初幽幽地问。
“啊?”刘云普叹了口气,“杨先生,这也是我们得到的最后的消息,然后这半个月,我们也没有阿次的任何消息……”
“啪!”阿初一拍桌子,勃然而起,一把掏枪上膛,对准杜旅宁的眉心。
“杨先生!”刘云普被刘阿四一把按到在地。
杜旅宁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阿初,冷冷一笑,“杨先生,如果你开枪,阿次……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阿初狠狠地瞪着杜旅宁,在这个问题上,他和杜旅宁斗法是必输无疑!阿次对自己比对杜旅宁更加重要,所以自己注定要服软。因为,如果阿次……如果阿次不在了,杜旅宁或许只会痛苦伤心一个月,自己会痛不欲生一辈子!
阿初恨恨地收回枪,缓缓坐下。“如果……我说如果,阿次真的有事,我一定让你陪葬!”
“……”
阿初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发疼的心,淡淡开口,“杜处长请回吧!如果有阿次的消息,请务必告知杨某!”阿初深深地看着杜旅宁。
杜旅宁看得出这个男人的痛,“杨先生放心,阿次……阿次是我最疼爱的学生!”
说罢,杜旅宁带着刘云普离开,经过辛丽丽时,脚步一顿,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辛丽丽:“你,就此冬眠吧!”
“不!”辛丽丽抬起头,她一把抓住杜旅宁的裤脚,眼睛通红,“让我给阿次报仇!我要杀伪军!我要杀日本人!”
“哼!”杜旅宁一脚踹开丽丽,“那要看你的表现了!”说罢,决然离去。
“阿次!阿次!”辛丽丽状若疯妇,坐在地上,抱紧自己,不断地念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够了!”阿初冲过去,一把拉起丽丽,“哭什么!我弟弟还没死呢!”阿初眼眶通红,努力忍住泪水,“阿次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是是!”丽丽抓住阿初的手腕,像找到了莫大的安慰,“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注】
1.杨靖宇(1905——1940),东北抗齤日联军创建人和领导人。原名马尚德。著名抗齤日民族英雄,东北抗齤日联军的主要创建者和领导人之一, 1932年,马尚德更名为杨靖宇。我篡改了历史,先自拍。我是真心钦佩杨靖宇将军,所以把他写入文中,如有冒犯,希望大家见谅。

2、张敬尧,北洋皖系军阀,字勋臣。为皖系军阀首领之一。1933年与日寇勾结,在北平六国饭店被国民政府派人刺杀身死。 即为文中的章勋臣。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9 13:18: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一寸河山一寸血

俞晓江走进办公室,杜旅宁的表情阴郁的脸隐在一片烟雾缭绕中。俞晓江将一杯浓茶放在桌上,端走烟灰缸。
“俞秘书!”杜旅宁叫住俞晓江,“不要试图阻止男人抽烟。”
俞晓江默默放回烟灰缸,“处座,上峰指示任务必须尽快完成。”
杜旅宁抬眼看了眼俞晓江“你很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阿次!”杜旅宁放下烟,“我还以为……”
“那是因为我对阿次绝对地相信!”俞晓江直视杜旅宁的眼睛,“处座,阿次的身手和能力您最了解,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杜旅宁点点头,“是,我也相信。”

“处座!”辛丽丽昂起下颔,走进办公室。她妆画得很精致,头发抿得一丝不乱。只有微红的眼睛透出一丝担忧。
丽丽咬了咬涂得鲜亮的红唇,“我申请去东北救阿次!”
“胡闹!”俞晓江喝道,“你去哪里找他?你不要忘记你还有任务!”
“任务?”丽丽瞪着俞晓江,“俞教官!如果阿次死了,我还管狗屁任务?”
“辛丽丽!”两个女人怒目而视,“我看爱情已经冲昏了你的头脑!”
“够了!”杜旅宁身体前倾,眯着眼,看着丽丽,“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辛丽丽沉默了,“分手是因为有人以党国的利益来说服我,用任务和责任来压抑我!”辛丽丽瞪着俞晓江,她心里很慌,她只有赌一赌,她希望俞晓江能够帮助自己,她感觉得到俞晓江也爱着慕次。
“我陈述的是事实!”俞晓江瞪了辛丽丽一眼,回过头去。
杜旅宁看着这两个女人,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以往的疑虑全然消解。
“好!丽丽。我答应你!”
“处座!”俞晓江叫道。
“请处座指示!”辛丽丽站得笔直。
“哼!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任务!暗杀史量才!”杜旅宁说。
“是!”丽丽行了个漂亮的军礼。

慕次挣扎着坐起身,天才蒙蒙亮,慕次抬手推开窗,想看看外面的情形,潮湿冰凉的空气却立刻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纠缠上来。肺部一阵刺痛,慕次不住地呛咳,他举起手压在嘴边想抑制咳嗽,却越咳越凶。
“哎呀!”端着药进来的叶子赶紧关上窗户,“阿次哥,你干嘛呢?喏,喝药!”
慕次接过药,皱皱眉,一口饮尽。“小叶子!日本人最近是不是有所动作?”
“唔,你怎么这么问?”叶子一愣。
慕次摇摇头,“果然!”
叶子无语,“你都知道了,问我干嘛!”
慕次对叶子笑笑,掀开被子,下床。
“你慢点!”叶子连忙扶住慕次,慕次轻轻推开她,温言到:“叶子,我自己可以走。”
叶子瘪瘪嘴,松开手。
慕次的膝盖反复受伤,本就脆弱,此番又在冰凉的江水里泡了半天,在雪地里折腾一夜一天,慕次半个月都没法下地。慕次慢慢地在房间里走,他微微有些急,已经耽搁太久了,他需要尽快回上海,至少要到尽快到可以给大哥保平安的地方。自己本就是偷跑出家门,若不按时回去,大哥一定会被自己气疯的。而且看这里的情形,怕是日本人已经发现密营,随时都可能转移,自己不能成为大家的拖累,况且他可不想被人扛着走,太丢人了!
慕次有些喘,叶子赶紧把他扶到床前。慕次摸出枕头下的枪,抬手瞄准,左手还是有些抖。该死,怎么两次都伤在同一边。还好自己可以双枪射击。不行,还要加紧练练右手,右手准头还有些不够。
“哎呀!”叶子按下慕次的手,“我说,你能不能歇会儿!又练腿又练胳膊的!我看都看累了!”
“叶子,我能不能出去走走?”慕次对叶子笑笑,来这里快一个月了,他把这个照顾自己的小姑娘的脾性可是摸透了,她不会拒绝自己的。
“不行!王军医说了,你现在这身子骨最受不得冷风了!”叶子孩子气地微微鼓起脸颊。
“拜托!小叶子,我就想出去看看。”慕次笑得温暖,“我这么久可都没出过这扇门啊!很无聊的!”
恩,叶子果然抵挡不了慕次的笑容,“好吧!”叶子抱来几件厚厚的衣服和一张熊皮,“把这些和那个都穿上!”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9 15:32:00 +0800 CST  
“……”慕次看着这一堆,微微有些冒汗。
“阿次!叶子!”老余和杨靖宇一起走进来,“赶紧收拾收拾,我们需要马上转移!”

老余和舒长鑫带着物资和人员开始撤离。杨靖宇带着30多名战士负责断后。慕次抱着一挺轻机齤枪趴在新挖的战壕中,他坚决地要求留下,掩护撤离。

午夜,风高。在山顶向外望,一片漆黑,微微看得到影影绰绰的松树在风中摆动。
慕次疲倦地闭了闭眼,突然漆黑的山脚,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蜿蜒着爬向山顶。
慕次身边的山羊胡忍不住狠狠骂道:“操!狗齤日的动作挺快啊!”杨靖宇附和道:“看这火光,怕有一百来人。看来是场硬仗啊!”
慕次猛地抬起头,发现杨靖宇正盯着他。微弱的月光下,那张坚毅的脸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呵,来得越多,死得越多。大不了一个换三个,稳赚不赔啊!”
身后是自己的战友,脚下是自己的国土。谁也不可能放弃。所以,除了战斗,没有选择。杨靖宇点点头,抬枪开始瞄准。他们人太少,武器装备更是没得比。硬碰硬,不行,唯一能做的就是占据有利地形,先发制人!

这时,天色已经隐隐透露微光,物资和人员还没有全部撤离。日本兵已经在山道上露了头,缓慢地,移动,人声和脚步声隔空传了过来,日本人的火把开始一个个熄灭……杨靖宇低声吩咐大家准备,最后一点火光在空气中一晃,消失。杨靖宇立即大吼一声:“打!”所有人一起冲鬼子开了火。
山腰传来一阵哀嚎,空气中开始有血和火的气味交织。可是很快,但敌人不长的混乱后,的还击枪声就开始响起。两边的子弹如同一条条来回的火线,在空中织成了火网。还好慕次他们占着地势还有着战壕保护,并不需要不断移动躲闪子弹。慕次窝在了掩体里,手指已经麻木,几乎机械地不断扣动扳机。
杨靖宇用嘴拔掉手雷的引线,猛然掷出,响起一阵撕裂般的爆炸,一群日本兵惨叫着被炸飞,一个叠一个地滚下山坡。
可是地形的优势依旧压不住三倍于己的日本兵,慕次他们感受到越来越密集的子弹攻势。
“隐蔽!”杨靖宇嘶喊,一把将慕次拉下,掩身在战壕里。“他妈的!扔手雷!”可惜日本人早有防备。爆炸大多只是溅起山上的黑泥,白白浪费弹齤药。
慕次拉过杨靖宇,对着他耳朵吼道,“先停火,收一下,等日本人来了再打。”杨靖宇点点头,挥手示意暂时放弃攻击。日本人人多势众,而他们弹齤药不足,不如冒险诱敌近身,最大地降低战损比。
手雷已经不多,剩下一些最老式的震天雷。慕次手脚麻利地抓了一把碎石子和黑火齤药包在一起,低声吩咐,“快!这样弄好!”
其他人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跟着慕次一起做好“自制手雷”。所有人靠在战壕里,大口大口地呼吸,或许这就是此生呼吸的最后一口空气。日本人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山羊胡偷眼瞟着敌人,有些慌张,“来了!来了!不到两百米了!”“慌什么!别怕!”杨靖宇低声喝道。慕次冷着脸低声道:“放到一百米。”山羊胡点点头,很快,吼道:“百米了!”“扔!”杨靖宇大吼一声,所有人胳膊一翻,将自制的手雷使劲甩了出去。日本人的冲击速度很快,十几颗自制手雷刚好在日本人冲到的位置炸开。碎石子携着火齤药的威力,如同漫天飞射的子弹,撕开敌人的身体,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大大增加!顿时肉块和着血火横飞,日本人的推进明显受到了阻碍,攻势顿了一顿。杨靖宇大喝一声:“痛快!”就势抬起了机齤枪,扫射还来不及反应的敌人。齐齐开火,子弹编织出的火网扑向日本人,小鬼子颤抖着倒下。
日本人更加迅速地组织了新一轮攻击。一颗手榴弹在战壕里炸开,“卧倒!”杨靖宇嘶吼。
黑土和着石块飞起,又噗噗地掉落,打在身上生疼。慕次抬起头,抖露一头的泥沙。
一块毛茸茸的头盖正在眼前。慕次僵硬地转过头去,山羊胡子残缺不全的身体歪倒在战壕里,灰黄色的脑浆和红褐色的血一点点浸入泥土的缝隙,翻腾起一股子脏器的腥臭和火齤药气味。


楼主 烟火星辰  发布于 2012-08-09 15:32:00 +0800 CST  

楼主:烟火星辰

字数:189334

发表时间:2012-07-17 06: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10 22:12: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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