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剑》 次次军营番外
三十八、
阿初愣了一下，看了看向他伸出援手的他，长着一张五官立体分明的脸，眼神清澈但是神情有些骄傲，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个爱运动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主动下马来帮助自己？阿初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那人的手臂很有力，在他的帮助下阿初下了马，只觉得自己的屁股被颠的好疼。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阿初感激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
“你就是荣初吧？”他居然说的是中国话。
“你是中国人？”阿初诧异了，威廉和凯瑟琳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
“是，今天我过来就是想见见你的。”说着这个男子笑了笑，转头看向威廉，很有礼貌但是不失骄傲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迟到的客人，是中国驻英大使的儿子，也即将成为你们同学的人。今天因为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来晚了，还请见谅。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说着他的眼睛看向了凯瑟琳，凯瑟琳还没反应过来，今天实在太意外了，见识了两个这么特别的中国人！
“哦，她是我妹妹，叫凯瑟琳。”威廉忙接话道，他被这个人刚才的骑术给惊到了。
“你好，凯瑟琳小姐、”说着男子微微的一躬身，将头顶的帽子拿了下来，放在胸口。然后他再站起身看着荣初，微微歪着头，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荣初。
“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你？你是？”阿初有些尴尬了，他是真的对眼前的人没有印象了。
“你在荣家挨的第一顿打，是为了谁？”说着那个男子笑了，他的眼神中写满了得意还有喜悦。
“你是，你是那个打破鱼缸却推到我身上的小坏蛋李显冬！？”阿初冲口而出。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仇啊？我今天好歹也救了你一命，可以抵过了吧？”说着李显冬走上前来，突然拥抱了一下阿初，然后放开了他，说道：“你不知道我今天听说可以见到你，我有多高兴，而且就是因为你，我选择去皇家医学院而不是曼彻斯特医学院的。”
“你哪有这么好？少蒙我了。“说着阿初轻轻的擂了李显冬一拳，”哎，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在我家干完坏事后就没再见过你，知不知道那次老爷有多生气啊？要不是大少爷帮我求情，我真的惨了！”
“后来我就随父亲来了英国了，那个时候他还是参赞，去年刚刚升为大使的，我也是听父亲的朋友说，你和荣大少爷来了英国，但是一直不知道具体地址，直到前些日子遇到布伦达教授，他是我父亲的好朋友，说是想让我跟着他学医，听他闲聊的时候才知道你荣初已经在皇家医学院赫赫有名啦，你可真行！”
“对不起，能打断一下吗？你们俩个以前就认识？”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威廉终于忍不住了，插话道。
“哦，对不起，威廉，就顾着自己聊了，李显冬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朋友，只是后来他很早就来到了英国，我们大概有十几年没见了吧？”说着阿初看了看李显冬，真的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那个时候还胖胖的小冬瓜，现在居然长成了一位英姿飒爽的骑士。
“嗯，算下来应该有十二年了，我离开南京都十一年了。”李显冬的父亲当时在南京政府任职，和荣家算是世交，所以有时候会把小显冬送到上海荣家，他比阿初大一岁，所以两个小男孩总是在一起玩耍，感情很好。
只是有一回小显冬不小心把荣老爷最喜欢的鱼缸给打破了，里面的鱼也死了，小显冬害怕之下就把责任推给了阿初，荣老爷自然不好意思责罚老友的孩子，于是狠狠的惩罚了小荣初，这还是阿初到荣家后挨的第一顿打，四太太和荣大少爷都为他求情，这事才算平息下去。
李老爷当然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当下就带着小显冬回到了南京，后来就奉命去了英国，这两家也就渐渐的没了联系。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而且显冬还救了荣初。
“你怎么还这么弱？看你这马骑得，就差点是马骑你了。”说着李显冬有些取笑的看着阿初。
“我哪里弱了？我只是不喜欢骑马而已，再说了谁能想到这马会惊啊？”阿初一脸的不服气。
“这马不是自己的惊的，是有人故意的。”说着李显冬就看着威廉，以他对马的了解，这太容易判断了。威廉有些难堪的回避着显冬的目光，凯瑟琳也有些尴尬了，阿初见状赶紧打圆场。
“显冬，这都是误会，威廉以为我很会骑马才会打了马一下，不是故意的。对了，你怎么不去参加猎狐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我就当这次是无意的，如果有下次，咱们马上见！”李显东，驻英大使的儿子，平时服过谁？虽然威廉是爵士的儿子，那又怎么样？荣初可是他儿时最好的玩伴，还替他背过黑锅。狠话撂完的显冬转头看着阿初，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猎狐有什么好玩的？我都玩腻了，只是今天路上的车出了点问题，所以到晚了，等我到了庄园一打听说你们都出发了，我也就匆匆忙忙地挑了匹马想来追你们，结果路不熟，就跑到这里了，正想沿着原路返回，就看见一个快被吓死的人趴在一匹马上，我一看骑马这么差劲的又长成这模样的人，一定是你！”
“喂，你积点口德行不？真应该介绍你给夏跃春认识一下，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
“哦，是美丽小姐吗？”显冬一副色色的样子。
“和你一样，是个尖酸刻薄的男人！”阿初无奈的看着这个样子变了，可是骨子里还是原来那个爱玩闹的小冬瓜。
“呸！一个大男人，取什么春啊，肯定娘娘腔，不想认识。”夏跃春躺枪。
“你自己还不是取了什么冬啊，春冬正好一对！”阿初替躺枪的跃春扳回一城。
“荣，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如果可以，要不我们先回庄园？”凯瑟琳轻声问道。
“哦，对不起，凯瑟琳，我们真是太失礼了，主要是十几年没见了，有些兴奋。我没事，你们还是去猎狐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荣初看着凯瑟琳有些抱歉道。
“没关系，我们陪你回去吧。”凯瑟琳很为刚才威廉的举动感到愧疚。
“那你们不是很扫兴？”阿初也不好意思了，为了他，他们都没办法参加盛会了。
“行了，别啰嗦了，你们还是继续去猎狐，我陪他回去就是了，反正我本来就是来找他的。阿初，你还能骑马吗？要不要和我骑一匹啊？我搂着你？”说完显冬坏坏的笑了。
“我宁可被马再摔一次的，也不会和你骑一匹的。”阿初恨恨的说道。
显冬听了哈哈大笑，牵过自己那匹枣红色的马，帮着阿初上了马，自己去骑了那匹刚才受惊过的马，然后抓过枣红马的缰绳，一前一后的就往庄园去了，留下威廉兄妹面面相觑。
不！我没有撒谎，我没有骗人！睡梦中的阿次微微皱起了眉头，是谁在说我是个大骗子？看不清楚，难道是杜旅宁？可是好像又不像？是谁？他为什么要说我是个骗子？我不是，我不是！阿次的眉头越来越紧，他突然有些气愤的敲了一下床架，然后突然醒了，一头的汗。
原来自己又做梦了，阿次悄悄的擦了擦汗，听了听屋内的动静，都在酣睡。趴得手臂都有些麻了，阿次想翻身躺下，忘记了自己背上的鞭伤，身体立即又弹了回来。天颖不知道怎么样了？阿次欠起身，往下面看了看，天颖趴在那里睡得呼呼的，看来没什么事。
老趴着也难受，躺又没法躺，阿次索性就坐了起来，这条路自己能坚持下来吗？阿次心中有些茫然。
三十九、
“小冬瓜，你这骑术从哪里学的？”阿初坐在马背上，有些羡慕的看着显冬。
“喂，不准再叫我绰号！否则我也叫你‘小泪包’。”显冬转过头，看着阿次威胁道。
“好、好，咱们都不叫小时候的绰号了，行吧？显冬，你怎么也会学医？我记得你小时候是想像你父亲一样做个外交官的啊？”阿初有些奇怪的看着显冬。
“当国家羸弱的时候，所谓的外交官只是个摆设，我想过投笔从戎，可是我对政治没有兴趣，后来就想如果我没有办法改变国家的现状，那就为百姓做些事，治病救人，于是我就选择了学医。”显冬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这些年他跟着父亲进出各个国家的领使馆，早就看遍了世间百态。
阿初默然了，他选择学医的理由很单纯，就是荣家给他做得选择，只是后来自己也慢慢爱上了，并没有想到那么多。没想到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李显东，居然已经如此成熟。
“对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荣家对你好吗？”
“很好啊，尤其是干娘和大少爷，都很关心我。”
“我不信，如果大少爷真的疼爱你，怎么会让自己一个人骑马？”显冬心中有什么说什么。
“显冬，你别冤枉大少爷，他是真的对我很好，原先他不让我骑马的，是我自己要骑，大少爷还特意帮我试过了马的习性才让我骑的，他怎么会想到威廉会抽了马一鞭子啊。”阿初有些急了，在他心中大少爷如神一样。
“行了，看你急的，从小你就怕大少爷，现在我看还是一点没变。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如果那个威廉敢再欺负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先谢谢你啦，如果你不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啦。”阿初笑着说道。
“狗咬吕洞宾，我可是为了你才放弃去曼彻斯特医学院的，否则我就是布伦达教授座下弟子了。”显冬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
“那你还是去曼彻斯特医学院吧，你这么深厚的情谊我可承担不起。”说完阿初做了个鬼脸，“说吧，你到底为什么去皇军医学院，别拿我说事啊，我在你心里可没那么重要！”
“这个吗？哈哈，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们已经是同学了。抓好了。”显冬突然加速了，两匹马从漫步变成了小跑，风从耳边轻轻的拂过，青翠的山谷还有开满野花的草地，在马蹄声中如一幅幅配乐的画面在阿初的眼前展开。有显冬在前面带着，阿初虽然手中没有抓缰绳，可是心却很踏实。真好！自己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香烟那呛人的滋味似乎还在脑海中停留，阿次不喜欢这烟味，可是心中却很奇怪的想，如果此刻有支烟说不定自己还是会去点燃的。
二十一岁的青春年华，因为一腔热血选择了一条道路，信仰是如此神圣的存在。慷慨激扬的演讲还有直刺人心的文字，都可以点燃你的内心，让你认为你的选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正确最值得的。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最后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成为了一个背叛者！这样的时代，坚持信仰有时是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杨慕次和萧云，他们的内心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吗？
坐着的阿次渐渐感到了倦意，于是他又趴了下来，真奇怪，身体一放松，大脑就开始活跃了，刚才那点倦意困意又消失了，阿次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趴着的姿势，可是还是睡不着。
床板嘎叽的声音终于弄醒了萧云。
“怎么了？睡不着吗？”萧云悄悄起身，轻声问道。
“吵醒你了，嗯，趴着睡不着。”阿次再次爬起身，有些郁闷的看着萧云。
“背上伤真没事吧？”
“没事，可是没办法躺，烦人。”阿次有些小小的烦躁。
“要不我陪你说会话，咱们到外面走廊上去，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来检查了。”萧云小声的提议道。
阿次想了想，同意了。两人悄悄的走出营房，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雨后的夏夜很美，雨滴还在树叶上挂着，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远处池塘的蛙鸣和近处的虫鸣相呼应着，风微微的，带着些温凉。
“阿次，今天你有心事，到底怎么了？”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阿次，萧云担心的问道。
阿次没急着回答，而是走到走廊边上的扶栏上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只是今天的感觉有些奇怪，我有点害怕。”阿次看着萧云，有些迟疑的说道。
“你害怕什么？”萧云也坐了下来。
“我怕我会坚持不下来，”阿次毫不隐瞒的看着萧云，“今天他对我的训练让我有一瞬间非常害怕，好像他能看穿我的内心，我担心因为我会连累到你。”
“阿次，你想得太多了，我理解你的压力，这真是没有想到的情况，他会用这样的方式训练你，你别担心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老师说的话吗？忘记自己的过去，只做杨慕次和萧云，这样就没有什么好害怕被看穿的了。”萧云的确比阿次要稳重成熟。
“可是萧云，你认真想过吗？你将来能做到真正将自己的内心包裹起来，你所展示的一切可能都是面具之下的东西，时间久了，你会不会真的失去自我？”
“老实讲，我没有想那么久远，但是阿次，我不知道我自己会怎么样？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失去自我的，面具之下的你依然是真实存在的。”萧云笃定的看着阿次。
“为什么？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了，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会变？”阿次似乎觉得萧云只是在说好话。
“很简单，因为你是杨慕次。”说完萧云笑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说了等于没说！”阿次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一眼萧云。
“不是废话，阿次你自己想想，你每次做决定之前是不是都是想着‘自己是杨慕次，所以应该如何做？’我是不知道我认识之前的杨慕次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认识后的杨慕次每次做的决定都是本着自己的本性来做的，所以‘杨慕次’这三个字早就成为你心中自己的一个标准了。仔细想想，我说错了吗？我不认为你会把现在的‘杨慕次’从心中赶走，然后重新塑造另外一个出来。”
“见鬼，你快赶上他了，都像心理医生似的。”阿次忍不住揶揄了一下，但是还是轻轻笑了，萧云对他的信任如同一种肯定和鼓励。阿次的心中舒服多了。
“我肯定没法和他比，阿次，我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有些担心，这样的训练强度是对心理和身体的双重考验，你能扛得住吗？”
“扛不住也得扛，现在没有回头路了。”
“阿次，你不会怪我说出你对幽闭黑暗空间的阴影吧？”萧云一直没有机会就这件事和阿次好好谈谈，他有些担心这是不是会伤到阿次的自尊心。
“不会，我知道这是我自己必须要克服的问题，让我意外的是杜旅宁已经知道我有这个弱点，居然还选定了我。”这是阿次的真心话。
“或许你身上有某些特质吸引到他了吧。可是阿次，你能克服你的心理恐惧吗？”萧云关心着阿次。听到萧云的问话，阿次心中突然一动，他想起了杜旅宁的问题，对啊，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和萧云说过自己的童年和少年？虽然萧云在他的心中已经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了。
“我不知道，萧云，你会怪我从来不和你说我自己的过去吗？”池塘的蛙鸣响成了一片，阿次看了看池塘的方向，然后转过头认真的看着萧云。
“为什么要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我小时候的事了？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并不快乐，我不想让我最好的兄弟为我伤心或者是为我担心。怎么了？是他说你什么了吗？”
“谢谢你，萧云，我一直不愿意说我过去的事，是因为我一直有些自卑，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这一点，包括你，可是今晚我想告诉我最好的朋友，过去的杨慕次是什么样的人，你愿意听吗？”
雨滴在树叶上摇晃着，时不时的滴落到地面上，惊起虫声一片。萧云静静的坐在阿次的对面，他突然有些心疼，心疼起对面这个年纪比他还小的杨慕次，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会让傲气不服输的阿次说出他的内心隐藏着自卑感？
阿次抬起头，看向天空，夜空已经有些晴朗起来，露出了几点星光，自从进了寄宿学校后，他已经不记得了，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夜晚，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苦闷。成天追着他说爱他并让自己说爱她的雅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自己的人吗？
四十、
凯瑟琳和威廉也没有去猎狐，他们的兴致早就被刚才的一幕给吓没了，他们也回到了庄园，其他人都还没回来，估计要到吃晚饭的时候才会结束。
凯瑟琳看到荣初的脸色似乎还是不太好，她忙吩咐管家收拾出两间客房，让荣初和显冬去休息。显冬是精神好的很，但是阿初是真的觉得累了，今天起了个大早，然后被吓了这么一回。虽然久别重逢，显冬很想和阿初好好聊聊，可是他看到阿初的确有些疲倦了，也就没强求，放阿初去休息了，自己则留在了大厅，四处参观着，威廉没办法，作为主人只好陪着。
显冬有一处没一处的看着，问东问西，威廉只好敷衍着的答着。暗想自己还真倒霉，好好的猎狐大会参加不了，得陪着这位有些不知礼数的客人。
“听说你和荣初是同学？”显冬突然站住看着威廉问道。
“是，我听说不久的将来，你也会是我们的同学。”威廉看了看这个李，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李，说不上来，这个人身上有股子霸气，相比之下还是那个荣感觉相处舒服些，起码荣没有攻击感。
“听说你成绩很好？比荣初还好吗？”显冬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问了一个让威廉很尴尬的问题，承认自己不如荣初，威廉不愿意；说自己比荣初好，这是撒谎，威廉也不想。
“我没有去比较过，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了，我想去看看晚餐准备的情况。”威廉借故要离开，显冬笑了笑，说道：
“你请自便，以后我们来日方长。“
威廉也不多说什么了，微微一点头，转身走出了大厅，长长的吐了一口怨气！今天一定是出门遇见黑猫了，所以才运气这么不好。
凯瑟琳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荣的好朋友，这两个中国人散发出的气质实在太不相同了。显冬似乎是感觉到了凯瑟琳的目光，他大喇喇的迎着凯瑟琳的目光看了过去，到让凯瑟琳不好意思了，闪躲开去。东方很遥远神秘，身边的东方人更神秘。
萧云静静的听着，夜空的星星似乎也在听，因为好像它们没有移动位置，微微的风中只有阿次平静而轻缓的声音，他似乎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好像从我记事起，我就是独自一人生活，虽然父母都在一个院子里，可是似乎他们从来不愿意亲近我，我不记得母亲有抱过我，父亲有陪我玩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下人在照顾我，到了夜晚，大大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我被电闪雷鸣吓醒了，在那里拼命哭喊也没有人搭理我，因为仆人都睡了，而父母的房间远在院子的另一头。我想过很多次，我或许是他们收养的，否则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又或者我的确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所以他们才不愿意搭理我。所有的人都叫我少爷，可是我却觉得他们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一个不被老爷太太喜欢的少爷，一定是来历有问题。从那时起，我就越来越叛逆，越来越倔犟，于是母亲也就越来越疏远讨厌我，父亲似乎对我稍微要好些。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一个大花瓶打破了，母亲狠狠的责罚了我，后来听下人说那次我差点就丢了小命，还是父亲替我求的情，我不明白的是一个花瓶难道要比我重要吗？再后来父亲就把我送进了寄宿学校，那年我好像才十岁吧？“说到这，阿次笑了笑，“你看，过得太久了，连时间都快忘记了。”萧云没搭腔，他只是默默的听着，这个时候只有倾听是最好的方式。
“我在学校里是个让老师头疼的孩子，常常打架也因此常常受罚，最多的惩罚就是关禁闭，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了头疼的毛病。每次都是父亲拿钱出来平息事端，安抚那些被打的孩子的家长。其实父亲并不知道，我打架不是因为我喜欢打，而是我每次闯祸后，他就会来学校，那样我就能见到他了。我害怕小朋友们发现，我是一个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这让我内心很自卑，可是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于是我就装得自己很强大，久了，连我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强者，也适应了没有人关爱的日子。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大学里的那次发作其实早已经告诉我，杨慕次，你这些年一直努力伪装的东西其实不堪一击。我内心的恐惧和脆弱依然存在。你知道那次我为什么从国内回来后，就和同学打架吗？那年我想给父亲一个惊喜，偷偷的回国想陪他过节，结果你猜他是怎么迎接我的吗？当我兴冲冲的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心中想这么长时间不见了，父亲见到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门开了，父亲看到我了，他的确是很意外，紧接着给了我一个大耳光，连门都没让我进！那一天我甚至想到了去死，我想是不是我死了，我的父母才会爱我？我在饭店里把自己关了整整两天，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很奇怪的是，心底总有个陌生的声音告诉我，你不能做傻事，这个世界上有爱你的人存在！父亲后来还是来看我了，可是他还是将我匆匆地送回了日本，在船上我看着大海，再一次想过跳下去，可还是那个心底的声音阻止了我。萧云，如果不是那个奇怪的声音，或许你已经见不到杨慕次了。”阿次再次抬起头看着星星，他不想让眼中的泪水让萧云看见。
“阿次，你相信我，不是只有你心底那个声音在爱你，我也爱你，我们的老师还有拥有同样理想的朋友们都爱你，你的父母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这样对你的，将来你会有机会和他们好好沟通的。我真的很感谢你心底的那个声音，否则让我敬佩的杨慕次如果真的跳海了，我是不是也要去海底找你啊？因为我不舍得我最好的兄弟一个人在海里抓鱼。”萧云故意轻松着，阿次的隐痛居然是如此的深。
“你会游泳吗？记得你是旱鸭子啊。”阿次听了萧云的话，忍不住笑了，倾诉原来不是很难，说出来虽然问题依然存在，可是心中真的好过多了。
“没事，有你在，旱鸭子应该游半个太平洋不成问题。”
“你想累死我啊！还好兄弟呢。”
“阿次，你放心，我萧云永远是你的好兄弟！”萧云双手扶住阿次的双肩，看着阿次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谢谢你，萧云，我会闯过去的，你也相信我！”说完阿次拥抱了一下萧云，他要告诉杜旅宁，他有真正的朋友！
阿初一觉睡到大部队猎狐结束，他是被外面的马嘶狗叫给吵醒的，忙坐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出了客房，他得去服侍大少爷更衣。
刚走到楼下的阿初就看见显冬已经在和大少爷说话了，他心中一惊，显冬千万别乱说话，他赶紧走到两人身边，就听见显冬正在和大少爷说威廉的事，糟糕，这个冬瓜嘴上真的缺个把门的。
就看见荣升的脸色变了，他没有想到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他抬头就想找麦克，结果就看见阿初已经来到了身边，荣升忙问道：
“阿初，你身体没事吧？今天真的不应该让你骑马的，怪我。”
“不，大少爷，您别听显冬的，他大惊小怪的，我好好的，真没事，威廉不是故意的。”说完阿初瞪了一眼显冬，显冬耸了耸肩，嘀咕了一句，
“又一次的狗咬吕洞宾。都差点摔死了，还说没事。”
“小冬瓜！”
“小泪包！干什么？”显冬也回瞪着阿初。荣升看着这两个人像斗鸡一样的瞪着对方，忍俊不住的笑了，阿初和显冬也绷不住的笑了。
英国贵族家的晚宴，服饰华美餐具精美，仆人举止优雅，客人风度翩翩，每上一道菜色都需要更换搭配的酒，可说实在的形式大于内容，尤其餐桌上谈论的话题，更是无聊透顶的社会花边新闻，显冬早已经见惯不怪了，可是阿初是真的觉得无趣极了，心中就盼着这晚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心中还惦记着今天才寄到的新书呢。
凯瑟琳坐在荣初的对面，一个晚上她也是心不在焉的，常常走神，显冬看到凯瑟琳看着阿初的眼神，偷偷的乐了。
神啊，给点灵感吧！喜欢《磨剑》的朋友，猫猫最近似乎有些不太找得到写《磨剑》的感觉，所以更文会变慢，还请见谅！或许真的是不能一心二用？《风云》写顺了，《磨剑》就遇到阻碍了，不过猫猫没有想过放弃，起码现在没有！需要你们的支持和鼓励！当然更需要你们的耐心和理解！今晚是七夕节，祝各位节日快乐！虽然这一更中次次让人很心疼，可是次次学会了倾诉，所以有朋友真好！猫猫有你们也真好！
四十一、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似乎成了青训营的魔鬼周，杜旅宁用了美国特种兵的训练模式来强化学员的体能，每天五公里的负重越野跑、四百米的障碍冲刺及格斗训练，一天下来学员们的汗和血都将衣服给粘在身上了，有些学员到了第三天就已经受不了了，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要像特种兵一样的训练他们，他们是报考的军统，而不是特战队！存有这样想法的不仅仅是学员，还有某些教官。
青训营的不满情绪在累积，渐渐到了一个一点就燃的阶段。萧云也病倒了，他的体质原本就一般，这种训练方式是他承受不住的，杜天颖的小脸也更尖了。阿次也是强撑着，兄弟们基本上是每天回到营房就一动都不想动了，甚至连饭都懒得吃。而杜旅宁这几天也没有单独找过他，似乎也知道这样强度的训练之后，杨慕次也是强弩之末了，再加码是不现实的。
看到萧云脸色蜡黄，阿次坐不住了，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杜旅宁这样的训练目的究竟是为什么？要不是萧云拦着，阿次已经忍不住要去找杜旅宁了。
火山终究还是会爆发的，到了第五天，终于有学员受不了了，离开了青训营，做了逃兵。当所有的人再次被召集到操场时，学员们看着杜旅宁的眼神中有不满甚至是仇恨，而对被抓回来的三个逃兵却充满了同情。
这些人心中的愤怒杜旅宁当然清楚，他们能撑到第五天才发作，已经出乎自己的意料了。杜旅宁的勤务兵站在长官身后，有些担心的看着操场上这些血气方刚的学员。勤务兵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是杜长官今天自己带过来的，勤务兵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阿次站在刘云普后面，不知为什么心中也有些替杜旅宁担心，青训营里被学员罢黜的教官他杜旅宁不是第一个。这次他的这种训练方式犯了众怒了。
“我知道你们心中很恨我。”上来第一句，杜旅宁也不修饰，“只是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人敢站出来大声说出来的。我已经等了两天了。有吗？”杜旅宁没有尝试去安抚学员，而是在火上浇油！
“没有？”操场上虽然气氛很紧张，但是没有一个学员会主动站出来做枪靶子的。杜旅宁背起双手，在学员面前来回走动着，语气中带着些轻视，继续问道：“真的没有吗？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们！”
“报告教官，我不服！”说着从一连的队伍中走出一个人来，身材高大，阿次不认识，刘云普小声说道：
“一连二班的，据说他父亲也是黄埔出身，官职不在杜旅宁之下。”
“我也不服！”
“还有我！”
“我！”有一个人带头站出来，就有了连锁反应，不一会就有二十几个人站了出来，包括两个排长三个班长。
等操场上此起彼伏的不满声终于平息的时候，已经有四十几个人站了出来。杜旅宁冷静地看着他们，直到嘈杂声慢慢平息下来，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还有没有人不服的？”队列中安静着，已经站出来的人中间也有些后悔了，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冲动了？
“没有了吗？”杜旅宁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再站出来了，他笑了笑，看着那站出了的四十几个人，问道：
“你们不服的理由是什么？你！”说着杜旅宁指了指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你来回答。”
“是，教官！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训练模式，包括已经毕业的学长们，我们是来报考军统，将来要成为一名特工，而不是特战队员，所以这样的训练模式不适合我们。”
“就这些？”
“不！”这个人胆子也大，阿次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个脾气倒有点对自己的胃口，“教官这样的训练方式让很多学员都受伤生病，甚至打击了他们的自信心，所以我们不服！”
“很好，那你们这些没站出来的是赞同我的训练方式？”杜旅宁突然看着操场上没站出来的大部分人问道。没有人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们连说话的力气和勇气都没有吗？一群没用的家伙，还不如这几个逃兵，起码他们还会有所行动！”杜旅宁似乎在刻意的增加所有人对他的敌意，这是为什么？阿次有些不解的看着杜旅宁，换做以前他早就跳出来了，可现在的他已经有所不同了，他需要弄明白杜旅宁到底想干什么？
“报告长官，我们之所以不反对您，因为您是长官，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但不代表我们是懦夫！”一连连长忍不住了，向前一步，大声说道。
“虽然服从，但是心中不服，是吗？”杜旅宁冷笑了一下。
“报告长官，我没有这么说过。”一连连长忙大声的回道。
“你们一连二连没有站出来的，选派四个你们认为最强的人出列！还有你们这些站出来的挑两个最强的也出列！我今天要让你们看看你们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就两个科目，五公里负重跑，然后回来十个移动靶的射击，如果你们当中有一个人的成绩是超过他的或者打平的，我杜旅宁自己辞职！”杜旅宁口中的‘他’就是一直默默站在他身边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个头不高，看样子也就一米七多些，身材略显单薄，这样人难道会很强？操场上一种窃窃私语。
“给你们两分钟的时间，选人！”说完杜旅宁看了看手表，不再说话了。边上站着的人眼神似乎是放空的，他完全没有在看他面前的这一百多号人。
他究竟是谁？阿次好奇的上下打量起了他。完全没有留意自己已经被二连连长指上了，直到刘云普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推辞了，只能站了出去。
阿次斜瞄了一下杜旅宁，似乎杜旅宁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出现，又或许在杜旅宁心中，杨慕次一定会被选上一样，他压根没往这里看。见到杜旅宁完全没有注意自己，阿次心中突然有股不服气，难道那个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很快六个人被选了出来，看上去都要比那个人要强壮些。
“一连长，二连长。”
“到！”两个连长立即站了出来。
“你们两个负责监督他们，如果发现有人中途耍滑，立即取消比赛资格，同时严惩三十军棍！”
“是！”两个连长忙立正回答。
够严格的，被选上的和没选上的，心中都是一惊。
“你们几个，背上自己平时训练的重量，准备出发。”杜旅宁这个时候才正眼看了一眼被选中的六个人，然后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今天看来要辛苦你一下了，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他到底是谁？杜长官居然对他说话这么客气？所有的人突然觉得这个人好神秘。
“放心，杜长官，我不会让他们太难看的，毕竟这是军统的未来。”这人好大的口气！
显冬真的成为了荣初的同班同学，报道的第一天就在学院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倒不是他排场弄得有多大，而是这个家伙居然是骑着马来学校的，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伦敦街头除了皇军卫队是可以骑马的，平民百姓怎么可能骑马上街？
阿初见到显冬高调的入学，只想离他远点，可是这个家伙却偏偏往自己身边凑，进到教室介绍自己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
“我和你们在座的一位同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就是荣初。所以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当然荣初的事以后也是我李显冬的事！”说完也不等教授指定位置，就大喇喇的走到荣初身边，看了看坐在荣初身边的人，那人大概是被李显冬的气势给震住了，很自觉的往边上挪了一下，显冬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对着阿初扮了个鬼脸，气得阿初扭头装作没看见。
四十二、
七个人出发了，身上都背着一个三十公斤重的背包，两个连长倒是轻装上阵，在边上监督着。
去二点五公里，回来二点五公里，这已经不是阿次他们第一次做这样的负重训练了，虽然每次都累得人仰马翻的，但总还是能坚持下来。
操场上的人已经看不到那七个人的踪影了，杜旅宁看了看手表，很笃定地走到一边，嘱咐了勤务兵几句，然后就上车离去了。勤务兵赶紧跑到队列这里，通知几个排长，立即将所有人带到靶场去，包括那三个逃兵。
连长不在，各排的排长赶紧集合好自己的队伍，有序的往靶场跑去。几分钟后，操场上就只见几只散步的麻雀了。
阿次并没有跑在第一个，那个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满的人跑在了最前面，而那个不明身份的人始终跑在中间，不疾不徐地跟着众人的脚步。
这个人的呼吸声怎么会这么平稳？阿次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个人，已经在返程了，自己都开始有些气急了，可是这个个头要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怎么还像没事人一样？
似乎是感觉到了阿次的观察，这个人转过头冲着阿次笑了笑了，继续跟着前面人的步伐。很明显刚才猛力往前冲的两个人后继乏力了，明显感觉脚步变得沉重，速度慢慢的下来了。不知不觉，刚才还处在中间位置的阿次和那个人就成了最前面的两个人。
一旁陪跑的二连连长暗暗地给杨慕次打气加油，他心里当然不希望让一个小个子把他们所有的人都打败。
照理来说阿次每一步都要比那个人要迈的大，可是奇怪的是这个小个子总是能和阿次并肩，他脚下的频率要比阿次来得快。负重训练跑中还能保持这样的稳定的频率，本身就很惊人了。
“还有一公里了。”二连连长轻声地提醒道。另外五个人都已经和阿次他们有十几米的差距了。
想起杜旅宁无视他的眼神，还有身边这个人狂妄的口气，阿次提起一口气，暗暗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很快阿次冲到了最前面。二连连长一阵高兴，赶紧也追了上来，悄悄地对着杨慕次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阿次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这种拼耐力的赛跑最忌讳的就是瞬间加速，会加倍消耗自己的体力。靶场虽然就在前面了，可是身后的人也追赶上来了，他还是保持着开始的速度和频率，呼吸还是稳稳的。
怎么办？如果这个时候泄气，肯定输！指望其他人已经没可能了，最近的大概离他们也有五十米以外了。如果这关就输了，即使后面赢了也最多是个平手，而且不知这个人的深浅，万一他是个神枪手呢？不能输，这关无论如何不能输！阿次骨子里那股骄傲泛滥出来了，他咬了咬牙，再次提速，身上的背囊好像已经不是三十公斤了，而是六十公斤了。
“加油，杨慕次，马上就到了，坚持住！”二连连长也不顾边上那个人了，直接喊了出来。
废话什么？难道我不知道马上就到了？杨慕次觉得这个连长好烦，自己快累死了，你还在我耳朵边啰嗦，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靶场就在一百米的前方，也能看到那里早已经站满了人！
是的，操场上的人也看见了他们，杜旅宁站在车上，他也看见了这两个齐头并进的人，他忍不住也暗暗地为杨慕次捏了把汗。虽然今天他是要给这帮人一个教训的，但是心底里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输的太难看的。
身后的人突然加速了，还没等阿次反应过来，他居然已经越过了阿次的肩膀！
操场上的人干着急使不上力，三班的人终于没忍住，突然齐声喊出：
“班长，加油！”然后紧接着操场所有的学员都齐声喊道：
“杨慕次，加油！杨慕次，加油！”
这声音传到阿次耳朵里，突然精神一振，这和刚才二连连长在耳边念叨有天壤之别。
绝对不能给兄弟们丢脸，我这长腿还能输给这短腿的？阿次拼了，也加速开始冲刺，眼看着杨慕次又追了上来，操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加油’的声音更响亮了！杜天颖都快要跳起来了！刘云普死命地拉着这个快要发疯的小子。
臭小子，你现在这么跑法，等会有你受的！杜旅宁忍不住的暗暗骂了一句，浑小子，毕竟还是没有经验啊。
两个人在震耳的加油声中一起冲到了终点！卸下背囊的阿次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喘得不行了，可是那个人好像只是微微的气急。还没等阿次缓过气来，就听见杜旅宁命令道：
“准备开始移动靶射击！”
“长官，还有三个人没有回来呢，要不要等他们一下？”二连连长赶紧汇报道。
“你认为他们还有资格参赛吗？若是在战场上，你去和敌人说，等一下，我们的兵还没有到齐？开始！”
“是！长官。”二连连长赶紧让训练员向对面打旗语，对面的旗语立即回复，一切准备就绪。
“你们手里拿的都是左轮手枪，每人配发十颗，但是都做了不同的颜色标记，等会对面会依次出现十个移动靶，你们谁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射击并成绩最好者即为胜者，明白了吗？”杜旅宁说话的功夫，那个第一个跳出来说话的人跑了回来，但是杜旅宁并没有看他，他也快瘫在地上了。
“准备开始！”杜旅宁命令道，训练员赶紧朝对面打旗语。阿次他们都已经举枪瞄准准备射击，而那个人却并没有举枪，而是将枪垂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山坡。
还没等阿次他们诧异，山坡上靶子出现了，枪声大作，然后就听见换弹匣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声，最后只有两三声枪声有些孤单的响起，动作最慢的那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收了回来。
“报告教官，杨慕次和他同时完成射击！”做监督的二连连长和一排排长同时转身向杜旅宁汇报着。
那个神秘人放下枪，忍不住看了一眼杨慕次，看来杜长官的眼光不错，挑选出的人底子很好。他转头看了看了杜旅宁，恰好杜旅宁也正看向他，似乎在说：
“怎么样？我的学生不弱吧？”
神秘人微微一笑，似乎再回道：
“是不错，可惜太过骄傲了，原本他可以做到更好。”
“以前你也是这么骄傲的，你不是很出色？”
“那不一样，我不是军统训练出来的，你们只会扼杀天才！”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能训练出出色的特工！”
“那我期待着。”神秘人再次微笑了一下，他和杜旅宁的眼神交流结束了，对面的成绩出来了。
红色十发全部命中，总成绩九十二环！
绿色十发全部命中，总成绩九十环！
蓝色命中九发，总成绩七十六环！
黄色命中八发，总成绩六十三环！
神秘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次心中忍不住有些懊恼，绿色子弹是他的，他输了，输了两环！几乎百发百中的杨慕次居然是输在了射击上！操场上一片死寂，杜天颖都快哭了，他的班长怎么会输在射击上？
“你们还有话说吗？六对一，输了个彻底！”杜旅宁讽刺道，眼光到处都低下了头。
“还有谁不服气吗？”杜旅宁大声问道，还是没有搭话。
“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能说出自己为什么输，我也可以算你们赢！我杜旅宁照样辞职走人！”依然没人吭声，这个时候谁还会自己找坑跳啊。
“杨慕次！”
“到！”阿次赶紧小跑了两步，跑到杜旅宁的面前。
“你知道自己输在哪了吗？为什么会输吗？”
“报告教官，是我技不如人！”
“错了，你输在太过好胜！原本你起码有打平的机会，可是就是因为你的好胜，结果让自己输了。”杜旅宁的话一出，靶场上的人都安静了，齐齐地看向了杨慕次。
四十三、
上课铃响了，学生们一顿乱，今天上得是医学伦理，德文课。每次上这个课的时候，阿初就觉得有些头大，德文阿初是从去年开始学的，因为从去年开始，没学期都有一到两门是德文授课。这很奇怪，可似乎也很正常。当时的德国的医学水平在世界上都是领先的，用原版的教材和聘用德国教授也就顺理成章了。
阿初不是太喜欢德文，德文的发音中有很复杂的喉舌音，为了训练这种发音，阿初没少吃苦头，在阿初看来学习原本应该是件很快乐的事情，若是因此带来了烦恼，他心底里就会有些小小的抗拒。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抗拒什么就会越来什么。阿初被德国教授赫尔曼挑中了！德语就成了阿初生活中必须要常常用到的语言，有时候阿初自己都会混乱，讲着讲着会蹦出英语单词，有时说着英文会蹦出德语。
做实验还好，这是阿初喜欢的，可上到什么伦理学这种和医学道德价值有关但是和医学技术本身无关的课程时，阿初就有些兴味索然，容易犯困。
跃春倒是挺喜欢的，起码比解剖课有兴趣。跃春的模仿能力超强，所以似乎德语的发音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困难，这大概是他在学习过程中唯一学的比阿初轻松的课程，这让跃春很得意，常常会忍不住在阿初面前显摆他的发音，尤其是阿初痛恨的一长串的喉舌音。
看到阿初有些闷，显冬悄悄地问道：
“怎么了？今天的课很难吗？”
“不难，可是我不太喜欢。”阿初有些提不起劲，说实话，他也的确觉得有些累，这几天他沉迷于大少爷从国内找来的书当中，休息的有些不够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阿初明显的不耐烦。
“今天你不对劲，怎么火气这么大？”显冬倒是不以为意。
“阿初他不太喜欢德语，可是他又被德国教授给挑上了，我们一直轻松应对所有课程的荣二少爷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所以有些不耐烦了。”跃春从身后凑过头来打趣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阿初今天真的火气挺大，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了？就是觉得烦，看来是真的太缺觉了。
“就是，没人问你，你插什么嘴？”显冬瞪了一眼跃春，几天混下来，他也和跃春成了朋友，只是他们是一对见面就掐的朋友。开始阿初还从中调和，后来也就放弃了，他们把互掐当做是一种乐趣了。
“真奇怪了，我也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啊？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你听什么听？”跃春也不甘示弱。
“第一你随便插嘴表示你没有素养，第二你偷听人家对话表示你人品有问题，第三你未经他人同意就讲述别人的隐私表示你很不懂得尊重别人！”显冬转过身瞪着跃春。
“你讲完了？还有没有第四？如果有赶紧说，没有是不是我可以说两句？”跃春也不恼，这几天和显冬斗嘴不是一回两回了。
“你们俩有完没完？要是还没说够，我让你们！”说着阿初就要拿起书本换座位，显冬和跃春赶紧停战。此刻教授也走了进来，教室里很快响起了一片翻书声，阿初慢慢地打开书本，他有些心不在焉。
“教官，我不明白。”阿次不解地看着杜旅宁。
“你们都认为这样的训练只是针对特战队员的，可是你们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他同样是情报人员，可是他接受的却是标准的美国特种兵的训练，如果将他和你们同样放入野外生存训练，他会比你们起码多生存七天以上！杨慕次，你去看一下他的背囊，有什么不同？”
“是，教官！”阿次走到那个人的背囊前面，伸手拎了起来，阿次愣住了，他的背囊明显比自己的重！赛跑自己也输了！
“能告诉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报告教官，他的背囊要比我们的重。”阿次大声地回答道。
“他的背囊比你们的重五公斤！这五公斤如果是在野外生存，会让你们多七次以上的生存机会！你们以为特工就一定是在大城市里，做做办公室，跑跑舞厅泡泡酒吧就能收集到所需要的情报？你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先学会如何在恶劣环境下生存！”
靶场上的人都在认真的听着，神秘人依然面无表情。
“杨慕次，他的背囊虽然比你重，但是这不算在考核评分的标准之内，因为比赛开始的时候，我说的就是背起你们平时训练的重量，而并没有规定重量相同。以你的耐力和体力，我相信即使再加五公斤，你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你太想赢了，结果主动的将自己的呼吸给打乱了，考核的科目第二项是射击，你作为一个射手应该知道射击的关键是什么？稳定的呼吸和平稳的心，可是这两样你在赛跑时主动给放弃了，那你还拿什么来赢对手？”
“教官，我……”阿次没说下去，杜旅宁说的对，是自己的好胜心让自己输在了自己最擅长的射击上。
“战场上机会是稍纵即逝，而这机会往往就是你们平时比别人多付出的一点点汗水和努力！你们可以现在选择舒服的日子，但是踏出这个校门后，别说是我杜旅宁的学生，因为我不想不停的去给你们收尸！我早就说过，如果受不了苦，就立即给我滚蛋！现在你们还有谁想滚的，马上站出来，我杜旅宁绝不拦着你们！但是今天选择继续留下的，如果将来再给我听到有什么不服的言论，一律军法处置！听明白了没有？！”杜旅宁大声的问道。
“听明白了！”靶场上齐声高喊着。
“你，现在还有不服吗？”杜旅宁指着刚才第一个跳出来的人。
“对不起，教官，我没有了，以后一定好好训练！”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教官，我叫司马俊。”
“司马俊？你现在是什么职务？”
“报告教官，没有职务！”
“一连连长！”
“到！”
“让司马俊当班长，撤了原来的那个班长。”杜旅宁的命令总是让人很意外，一连连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他司马俊敢于第一个跳出来说真话，有勇气，也有骨气，让他当班长能把这股气提起来。但是作为司马俊的班长，居然没有让手下的兵学会服从就是军人的天职，这点是他的失职，当然要罚！执行！”
“是，长官！”一连连长转身跑回了队列，司马俊也回到了队列，他还有些云里雾里。
听到杜旅宁的命令，神秘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杜教官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会出人意表的，但是又合情合理。
“一连连长，把你这三个逃兵带回去，交给纪律部门去处理。你们可以解散了，杨慕次你留下。”
“是，长官。”
等到靶场上只剩下杜旅宁、阿次、神秘人还有勤务兵和训练员这五个人的时候，杜旅宁挥了挥手，勤务兵退到一边，训练员也很机灵的和勤务兵站到了一起。
“怎么样？他值得你单独训练吗？”
“嗯，我可以试试，你给我多少时间？”
“十五天！我希望你能在十五天之内将你会的都教给他。”
“这不太可能，我当初可是在西点被训练了两个月！”
“相信我，他有可能做到，但是你记住，别把他练伤了。”
“那太难了，我做不到。”
“如果人人都能做到，我也不会找你了。小伤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大伤，离大比武的时间不多了，这个时候不能出差错。”杜旅宁和神秘人的对话，听得阿次一脸的茫然，他听明白的就是杜旅宁要这个人训练自己。
“他并不是最佳人选，你为什么认定是他？”
“当初你也不是最佳人选，可是我认定你会成功。结果证明我是对的。”杜旅宁说完看了一眼杨慕次，这小子已经让自己无法放手了。
“你对他比对我好。”神秘人似乎有些不满。
“你怎么说也是他的学长，不会在意这些吧？”
“放心，我会好好的训练他的，就当报答你当年放我离开的恩情吧。”神秘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慕次，然后继续说道：
“这十五天你不能来过问，也不能干涉我的训练，否则我立即停止。”
“这点你放心，我绝不会插手的。”
“还有我训练的时候，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这个有点困难，但是我尽量安排，你只需要提前通知我你需要的场地就是了。”
“好，那训练从明天开始，你，明天早上五点在这里等我！”神秘人指了指杨慕次，然后就直接离开了。留下阿次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过头一脸的疑问，看着杜旅宁。
四十四、
心不在焉的阿初没有听见教授在叫他，坐在一旁的显冬连忙捅了捅阿初，阿初才回过神来，忙站起身，不知道要干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教授。
“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教授似乎是注意到了今天这个荣初有些走神，才故意点了他的名。
什么问题？刚才问了什么问题？阿初完全没有印象，他有些慌乱地看了看教授，然后不自觉地看向了显冬，就看见显冬正在奋笔疾书，然后将纸悄悄的往阿初这里推了推，上面写着问题和答案：伦理学和法学对人类行为约束的共同形式？行为规范。
阿初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对不起教授，我刚才没有认真听课，所以并没有听见您的问题，请您原谅！”
“见鬼！”就听见显冬小声地抱怨着。
“是什么原因让你不认真听课？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的课，你可以离开这个教室，既然你坐在这个教室里，就该尊重我并尊重你自己！”德国教授一板一眼的做派，的确名不虚传。
“对不起教授，是我的错，如果您要责罚我，我没有任何借口。”阿初莫名其妙的倔犟，他今天好像就是不能静下心来，一直循规蹈矩的他突然有些厌烦了。
“阿初，你在和谁赌气啊？欠抽是吧？”显冬偷偷拉了一下阿初的衣角，阿初没有理他。
“很好，你很坦白，我知道你是这里的优秀学生，但优秀不代表你可以有特权，既然今天你无法认真听我的讲课，那么就请你离开教室，站到外面好好反省一下。”
“是，教授，对不起，以后我不会了。”说完阿初就离开座位，走到了教室外面，站在了窗口之下。显冬和跃春不解的目送着阿初走出去，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写着：难道是我们刚才斗嘴让阿初发疯了？
身后传来了教授继续授课的声音，真奇怪，站在教室外阿初倒是听到了教授讲解的内容。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外面几乎没有人，偶尔会有教职人员经过，都会好奇地看一眼荣初。这个学院里东方面孔并不多，所以有几个人认出了是赫尔曼教授的学生，他居然被罚站，这实在是太奇怪的事情了！
慢慢安静下来的荣初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真的莽撞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避着过往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万一给大少爷知道了怎么办？自己真是疯了，刚才是脑子发昏了吗？自己在骄傲什么啊？显冬已经把问题和答案都给自己了，可为什么自己会拒绝呢？想不明白自己的阿初，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可还是没甩明白！
“你跟我来。”杜旅宁对着发愣的杨慕次说道。
“是，教官。”阿次尾随着杜旅宁往小山坡走去，直到身后的勤务兵及训练员的身影变小。
“接下来的十五天对你是个考验，会非常艰苦，训练强度是现在的两倍甚至更高，你能撑下来吗？”杜旅宁突然站住了。
“教官，让我明白我的目标，我就能坚持下来。”阿次的心中装不下疑问。
“目标就是超越刚才的那个人，这样足够吗？”
“可他又是谁？教官，我需要知道他是否值得我挑战？”
“哦？刚才你已经输给他了，怎么还不服气吗？”
“不，我承认他现在比我强，可是他还没有强到让我将他视为一个目标，除非他还有所保留。”阿次的骄傲是不会让自己轻易去佩服和认同某个人的。
“好，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刚才他只用了六分力，因为他答应过我，不会让你们的自信心太受打击，这对训练不利。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如果是只有一点点，那么落后的人还会有想法去追，若是相差太远，落后的人往往会给自己找理由去放弃。如果我告诉你，以你现在的水平和他单打独斗，不出十招，他就会把你打倒在地。这样的他不知道是否有资格暂时成为你杨慕次的目标？”杜旅宁冷静的看着杨慕次，如果这小子答应了，那接下来的十五天真的会是一场残酷的考验。
阿次先是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杜旅宁，可是他心中清楚，教官没有和他开玩笑，以教官做事的风格，他是不会浪费时间去编这种谎言的。
“教官，他到底是谁？”
“名字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他的身份是保密的，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他是现役的美国中情局特工，曾经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也可以算是你的学长。这次也是机缘巧合，他被派回中国来谈中美情报合作的事情，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我用了很多方法才说服他前来这里，给你做单独的训练。”
“既然他是您的学生，那他怎么会去了中情局？还有既然是教官您训练出来的，那为何要他来训练我？”阿次的意思很清楚，你杜旅宁直接训练我不就行了？
“这中间有一段故事，当年他的父亲和我是忘年交，所以他虽然是我的学生但是只比我小十岁，此人天资极高，加上从小练武，到了学校没用多少时间，就成了个中翘楚，我们也都对他寄予了厚望，期望他能在大比武中赢得胜利。可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骄傲，他的骄傲已经到了跋扈的程度，当然他有资本骄傲，可是我们这行虽然讲究个人素质，但终究是个团队行动，而他始终无法合群，渐渐的他和班组的矛盾越来越深，同学们渐渐的开始孤立他，而他也把这种孤立看作敌意，我曾经试图去压制他的个性，可是失败了。终于有一天他将一个同学打成了重伤，被打伤的后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落下了残疾，只能退学。为这件事他差点进监狱，是我出面保了他，并和对方父母谈妥了赔偿条件。可是这样的他已经不能留在学校了，而且有这样的记录想在国内的军界发展，也很困难。他的父亲请求我能否帮助他另谋出路，刚好那个时候我原先在黄埔军校的同学要前往美国西点军校交流学习，我就托同学带上了他，看有没有机会让他在美国接受训练，这样将来即使回到中国，有了这个背景对他也会有利。没想到他很争气，因为自己的素质过硬居然被美方看中留了下来。或许是经历过这次事件后，他也成熟了，三个月的培训结束后，他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进入中情局工作的机会。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件事，以前的学员和教官都换的差不多了。”说到这，杜旅宁突然叹了口气，这个凌风曾经是他杜旅宁最有把握的赌注！可他最终还是像风一样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杜旅宁再次看了看听得有些发愣的杨慕次，其实他选人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傲气！他杜旅宁有，凌风有，杨慕次也有。希望眼前的杨慕次骨子里的傲气最终不会变成伤害自己的利刃。凌风就是没有好好的控制自己的个性，摔了个大跟头，虽然后来重新站了起来，可是谁能知道他背后的寂寞和艰辛？一个中国人要在美国中情局里混出头，谈何容易？！
“阿次，他的个性有些偏激，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虽然我已经再三要求他保护好你，可是你自己千万别硬撑，如果真的他过火了，你可以拒绝，明白吗？”这是杜旅宁第一次直接叫‘阿次’，而不是‘杨慕次’，似乎很自然，连杜旅宁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对杨慕次改了称呼。
“是，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阿次也很自然的改了称呼。
“他会把他在西点接受的训练方式用到你的身上，在美国一个特工人员接受的培训要远远超过你们想象的，体能是必须的，单兵作战能力和协同配合能力是最基本的，要熟悉不同枪型的使用，包括一些特殊武器。格斗的技巧，飞刀、匕首在格斗中的用途等等。同时你也要学会如何跟踪还有反跟踪，学会利用现场环境找出制敌的方法，总之就是一句话，你要学会如何在残酷的战斗中比别人活得更久！”
“是，学生明白！”阿次的心中没有恐惧，倒是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看着跃跃欲试的阿次，杜旅宁心中忍不住担忧了起来，这两个人到底会撞出什么样的结果来？！
四十五、
下课铃响了，显冬和跃春第一时间冲出了教室，他们要弄明白阿初到底是怎么了？这两个人还是从认识以来第一次有了共同的目标。
可是等两人跑出教室，居然没有看见阿初，他去哪了？显冬看了一眼跃春，突然埋怨道：
“都是你，刚才插什么嘴啊？看，把阿初烦出问题了吧？”
“喂，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多事啊？一个劲的问阿初为什么为什么？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跃春回瞪着显冬。
“懒得理你，还不快去找找？”说完显冬就想离开，被跃春一把拽住。
“你等等，这么大一个学院，你上哪里找啊？下面一节课是赫尔曼教授的，阿初一定会来上的，你瞎着急什么啊？”
“也对，我都急糊涂了。”显冬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啊，你和阿初到底什么关系啊？怎么他的事你会这么紧张？我和他算是死党了，也没你那么着急上火的。”跃春有些不解的看着显冬，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人不厚道，想法也不厚道，典型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显冬捶了一下跃春。
“可是你的确对阿初不一样啊，喂，这后面一定有什么事，能告诉我不？”跃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我有义务告诉你吗？”显冬不以为然地瞟了一眼跃春。
“是，你的确是没有义务，可是作为阿初的死党，我绝对有资格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你是欠他钱啊还是抢了他女朋友？”跃春的嘴能有多损就有多损。
“我倒是很想抢你的女朋友，可惜我看你应该没有什么女人缘，你有女朋友的概率估计小于我中六合彩的概率。”显冬也是半斤对八两。
“反正我觉得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正常，肯定不正常，你不说我自然会去问阿初，我看他有时也挺烦你的。”
“你若去问阿初，只会伤害他。”显冬突然不开玩笑了，倒把跃春弄得一愣。
“为什么？难道真的有事？”
“不是你想的那种，什么欠钱抢女朋友的，哎，说了你也不懂，只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被阿初那个大哥知道，否则阿初有的麻烦了。”
“这又是为什么啊？”跃春又纳闷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这么多问题！你烦不烦？”显冬有些懊恼地看着跃春。
“见鬼了，谁让你话都说一半啊，能不让人问吗？”
“我见过荣家家法，这你该明白了吧？还号称是阿初的死党呢，你难道不知道他在荣家的事情？我李显冬小时候是欠过阿初人情，因为我犯的错，阿初差点被荣家家法打个半死！现在你明白了？懒得理你！”说完显冬丢下跃春，自顾自走了。
跃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招谁惹谁啦？而且荣升虽然看着严肃，但是一直对阿初很好啊，李显冬你说的也太恐怖了吧？
阿初在没有下课的时候就离开了站立的地方，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深呼吸了几下后，阿初觉得舒服了些，等会教授下课没看见自己，估计会更生气的，可是自己不想等到下课铃声后，再被所有的同学围观一次。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可是自己这两天情绪为什么会那么的低落？大少爷一直说自己是荣家最阳光的一份子，可是自己怎么不觉得呢？我到底是谁？我的父母是谁？他们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是不要我了？这个世界上我还有没有亲人了？如果有，他们会在哪？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我会常常想这些问题，也没有人知道我常常会想，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人在意我？如果我死了，会有人伤心吗？干娘一定会，大少爷或许也会，可是没有我他们一定也会活得很好。这个世界上有人需要我的存在吗？
阿初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他拥有荣家二少爷的名份，穿着锦衣华服，过着上流社会的生活，成绩优异天资聪颖，是人们眼中的天之骄子，可是谁会知道这个少年心中那份孤独和空虚感？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在瞬间消失的，到那时他是谁？如果没有了‘荣’这个姓氏，他该姓什么？
自己是不是在庸人自扰？阿初自嘲了一下，这大概真的是书中说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多想无益，自己就是一个孤儿，能被荣家收养已经是很幸运的了，还不知足真的该遭天谴了。
阿初自己并不清楚，自己之所以会这样的烦恼，是他的天性和在荣家受的教育渐渐有了冲突。渐渐成长并越来越出色的阿初，自信心越来越强，可是荣家给他的烙印就是服从，当一个天之骄子和荣家家奴的身份在阿初身上重叠的时候，他的内心自然就会不安静，自信与自卑在交织矛盾着。
身边的死党夏跃春和李显冬又都是自信满满的人，尤其是那个显冬更是张扬的有些过分，虽然阿初有时候有些接受不了，可是很多时候阿初的内心会有小小的羡慕，羡慕他们的随性和自由。而自己做任何事之前都需要先想一下大少爷。
下午没课，上完了赫尔曼教授的课后就没有什么事了，显冬提议去泰晤士河划船，跃春想去塔桥，这两个人又开始争执了起来。阿初懒得搭理他们，收拾好书本后就直接往外面走去，两人一看赶紧跟上，
“阿初，现在一比一，你决定，去哪里？”跃春把手搭在阿初的肩膀上，阿初站住了，看着两人，没什么兴致地说道：
“我哪也不想去，就想去图书馆呆一会，等大少爷下课后，去接了他然后回家。你们去玩吧。”
“阿初，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跃春拦着想走的阿初。
“真没什么，就是这两天没睡好，有些提不起劲，你们去玩吧，我去看会书。”阿初皱了皱眉头，没来由的心烦怎么解释的清？难道告诉他们，自己在庸人自扰？还是告诉他们自己其实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快乐？
“行了，夏跃春，咱们各干各的。我呢去骑马划船，过一个健康的下午，阿初去啃书，过一个有内涵的下午，至于你吗，就去塔桥闲晃，过一个无聊的下午吧。阿初，明天见。我先走了。”说完显冬就先离开了，虽然他和阿初分开了十多年，可是显冬还是知道阿初的习惯，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心事。
看到显冬都离开了，跃春也就不缠着阿初了，也离开了，阿初静静地走进了图书馆，选了一个角落，将自己藏了进去。
荣升左等阿初不来，右等阿初不来，眼见着同学们都已经离开了，就剩下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学院门口，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荣升开始不耐烦了，同时也有些担心，阿初是出事了吗？
荣升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荣升不想继续等了，他往医学院走了过去。刚走到医学院就看见阿初的车还停在路边，这说明阿初还在里面，难道今天临时加课了？
荣升想了想，就走到车边上等着。
阿初睡着了，他趴在图书馆的书桌上睡着了。睡着的阿初看上去是那么的孩子气，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颤动一下，小眉头轻轻皱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一侧的脸颊压在手臂上，使得阿初的嘴唇有些微微的嘟起，从花格玻璃窗透过来的阳光轻轻地洒在脸上，鼻翼的阴影投射在光洁的肌肤上，如果此刻有人经过，一定会忍不住将他画下来的，或许笔尖就会触碰到阿初的梦。
梦里花落知多少？阿初的梦里没有花，只有不停的奔跑，自己到底在追逐什么？前方那个影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而我却始终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在身后追赶？
轻锁的眉头，留住了夕阳的脚步，久久地不愿落下。
久久不愿落下的夕阳折射进猫的眼中，她是否看见了花落在了何方？
四十六、
若不是图书馆管理员来叫醒阿初，他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糟糕了，太阳都落山了，大少爷一定急坏了。
阿初赶紧跑出了图书馆，道路上只剩下自己这一辆车了，他赶紧发动车子去文学院，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阿次想了想，先给家里打了电话，是仆人接的，说是先生早就回来了，正等着二少爷回家呢。
放下电话，阿初赶紧开着车赶回家，今天真是昏头了，出了这么多状况，看来晚上不能在熬夜了。
荣升在等阿初回来吃饭，他下午在车边上等他的时候，遇见了阿初的同学，听同学说今天阿初不仅上课被教授罚站了，还提前离开了罚站的地方，把那个教授气得不轻。而且今天他们系里下午没有课，同学们早就散了，他们几个是留在学校踢球才这么晚出来的，但是都没看见荣初。
荣升听完，没说什么，只是谢谢他们，然后就走出医学院，自己叫了辆车先回家了。
等阿初赶回家的时候，大少爷正坐在客厅里等他，看见阿初回来了，荣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开饭，等饭菜都上桌后，荣升对仆人说道：
“你可以下去休息了，明早记得把我那套格子西装准备好。”
“是，先生，那我先下去了。”仆人也不多话，离开饭厅，进了自己的小屋。
荣升看了看阿初，阿初忙将饭盛入碗中放在荣升面前的桌上，然后又舀了碗汤，端到荣升的面前，小心的说道：
“大少爷，汤有些烫，凉一凉再喝吧。”
“嗯，放下吧。”
“是。”阿初轻轻的将汤碗放下，尽量不发出声响，然后就站在荣升的身后，时不时的帮荣升把远处的菜端过来，方便他夹取。阿初熟练地做着这一切，他心中知道这是大少爷对他今天没有去接他的一种惩罚，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来到英国以后，荣升已经很少让阿初这么服侍他用餐了，第一他自己也觉得麻烦，在荣家是不得不守这些规矩。第二他也不想让这里的仆人知道阿初的身份，伤了阿初的自尊。可是今天阿初做得有些过头了，他这个兄长必须要好好管教管教他，否则没了规矩。
“你吃完收拾好后，到我书房来。”荣升吃完起身丢下一句话，就进了书房。阿初自己也顾不上吃了，赶紧将桌上收拾干净，上楼敲开了大少爷的书房门。
“对不起，大少爷，今天是阿初错了，阿初不该在图书馆睡着了，耽误了接大少爷下课。”阿初低眉顺眼地站在荣升面前。
“你给我跪下！”荣升嗓门不高，可是非常严厉。
“是，大少爷。”阿初双膝跪地，有些心慌地看着大少爷。
“今天你还犯了什么错？”
“我？”阿初愣了一下，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现在在你看来，不尊师重道已经不算是错了？”荣升的表情很严肃。
“哦，不，不是的，大少爷，是阿初刚才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在荣升面前，阿初永远不敢撒谎。
“一下子没想起来？这说明你是真的认为这是小事一件是吗？虽然我们现在不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是尊师重道是荣家必守的规矩！你荣初现在是风云人物了，开始随心所欲了？”
“不，大少爷，阿初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不敢这么想。”阿初抬起头看着荣升，这真的是冤枉他了。
“可你是这么做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们荣家可没有这种规矩，犯了错领了罚，却中途开溜，你这是有担当的行为？我们荣家就培养出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对不起，大少爷，以后阿初不敢了，今天是阿初糊涂了，还请大少爷息怒，原谅阿初这一回。”
“今天你若是在荣家，早就家法伺候了，可现在在英国，我也不想让仆人看见，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今天我罚你，不是因为你接我晚了，而是因为你膨胀的自我感觉罚你！你仔细想想吧，想明白了再起来！”
“是，大少爷。”阿初低下了头，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很委屈，他没有自我膨胀，只是今天有些莫名的烦躁而已。可是这怎么和大少爷解释？
荣升走到书桌后面，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书一页页的翻着，时间一分一分的走着，硬硬的地板咯在阿次的膝盖骨上，生疼。阿初悄悄地将身体往后仰了仰，试图减轻一下膝盖的压力，可是脚踝这里又受不了了。阿初偷偷地瞄了一眼大少爷，好像大少爷还没有要饶了自己的意思。
荣升从书后看了一眼阿初，老老实实地跪着，这种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上海的时候算是家常便饭，来到英国后就比较少了。虽然荣升也算是接受西方教育的，可是身为荣家长子，从小耳濡目染的封建家长的教育模式，这种罚跪在荣升看来倒也正常。只是他到了英国后，若要处罚阿初，也会避开其他下人，算是他对弟弟的一种维护。
五点，天色还未完全透亮，靶场这里还有些雾霾，阿次能从自己的睫毛上感觉到清晨的湿润，雾气沾染在睫毛上，眨动中有些清凉，让眼睛的感觉很舒服。
整个军营还没有清醒，靶场上只有阿次孤零零的身影，哦，不对，现在太阳还没有出来，而灯光都已经熄灭了，看不到自己的影子，那个神秘人怎么还没出现呢？阿次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五分钟了，阿次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下，还是没有看见人影。
难道教官夸大其词了？一个不守时的人再怎么厉害，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伙伴，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优秀特工？
“如果我要杀你，你已经死了无数次了。”一个声音冷冷的从背后传来，阿次一惊，赶紧转身看，还是没有人影，见鬼了，难道我刚才是幻听？
“你又死了一次！”一个身影从小树丛中站了起来，神秘人身穿绿色迷彩服，说话的时候顺手将头上做掩饰的几根树枝给摘了下来。“难道杜旅宁没有告诉你，身为一个特工无时无刻都需要保持在状态吗？”神秘人有些不屑地看着阿次。
“对不起，教官说过，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想说我和你约的是五点，所以训练就应该从五点开始，是吗？就算是，五点过后，你依然没有进入状态，而是呆站在这里当靶子！我留了线索给你的，可是你没有发现。”神秘人的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杜旅宁会认为你会成功？看来他也的确不如当年了，真让我失望！”
“请别侮辱我的教官，如果是我杨慕次的问题，请直接冲我来！我的确是没有记住教官说的，随时都保持一个特工的状态，可这不代表你可以看轻我的教官！”阿次也不干了，大清早的，还没怎么样呢？就被你这样挖苦讥讽的，换谁也吞不下去这口气。
“看不出，你对杜旅宁还挺尊重！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既然我答应了他，自然会遵守承诺，至于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任何事我只教一次！还有祈祷上帝让他保佑你能熬过这十五天吧，我可不想让杜旅宁来帮你收尸！”
“你放心，我的教官没有这个时间去考虑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别被我揍趴下才好！”阿次也冷冷的回道，吹什么牛？虽然我昨天输了，可是也就输了一点点，教官说你只出了六分力，可是谁能证明？
“以后你可以叫我‘噩梦’，因为接下来我就是你的‘噩梦’！”
“好，我常常会做噩梦，但是从来都是我打败了它们！”阿次平静的回道。自己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不是被吓大的！
凌风的脸上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马上消失，恢复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这句话真熟悉，好像很多年前他自己也对某个人说过相同的话。
四十七、
杜旅宁远远地看着靶场上的两个人，他在五点之前就站在了这里，第一天的培训，他心中终究有些不放心，这两个人都是个性极强的家伙，说不定上手就打起来。
杜旅宁看见了凌风将自己隐藏在小树丛中，也看见了阿次的到来，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阿次终究还是太嫩了。果然过了没多久，就看见这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在那里似乎争论着什么？不过倒没有打起来，等到杜旅宁看到凌风似乎在给阿次讲解的时候，他才放心的离去。
低着头正在指着地上痕迹的凌风，在杜旅宁离开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老狐狸，难道怕我把杨慕次吃了？
“今天我会教你的第一课，就是如何让自己先站在安全区域，而不是攻击对方。你没有了安全的基本保证，任何出击都有可能是自寻死路。就像你刚才站在那里给我做活靶子！无论你是到一个熟悉的环境还是陌生的环境，寻找一个利于观察又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外的位置至关重要。在野外我们可以利用一些东西对自己进行伪装，而在城市里你最好的伪装就是忘记自己的任务！”
“忘记自己的任务？”阿次有些似懂非懂。
“一个卖菜的小贩是做不出随时准备去抓人的举动的，而一个面部僵硬神情紧张的小贩随时会被子弹穿过身体！”
“嗯，不是演而是相信。”阿次跟了一句，凌风看了一眼他，的确很聪明，一点就透。但是凌风没有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继续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优秀特工和不优秀特工，只有活着的和死去的，任务不是靠记的，而是融入你身体的，只有你把任务看作是自己的生活，你才会时时刻刻的处于那个状态。就拿刚才来说，你主观上认定我是你同阵营的人，所以毫无防备的出现在约定地点，可是你想过没，我有可能是卧底又或者是叛徒呢？还有即使是没有这种假设，作为一个特工，你到一个环境首先要做的就是观察，你怎么能确定这周围没有危险？你的观察不仅是保护你自己，同时也是保护你的同伴的，可这些你都没有做，因为你还是主观上认定这是靶场，绝对安全！你看到那边那个脚印了吗？”说着凌风指了指不远处草地上一个脚印，由于是在清晨，草上还有露水，这个脚印将草踩塌了一小片，湿湿的草黏连在一起，“你若刚才看见这个脚印，难道不会奇怪吗？这么早会是谁？当然你会想到是我，那么你就不会在过了五点还会去看手表了，而是有可能想到我就躲藏在附近，对你的训练开始了。可惜你的主观意识让你完全忽略了去观察在你看来绝对不会有问题的环境，于是你就成为了我的靶子！你所处的环境是你最直接的情报来源，你要像一个侦探一样去寻找蛛丝马迹。”
“是，教官。”阿次听得有些入神了，顺口就回道。凌风脸色一变，瞪着阿次说道：
“我不是你的教官，叫我‘噩梦’！”
凌风这样的反应让阿次愣了一下，然后心中有些不舒服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噩梦’。”
“今天的温馨时刻结束了，想要活着就先要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等你熬过这个阶段，才会不怕死，只有不怕死的人才会活得更久！”凌风这话有点绕，可是阿次听明白了，不怕死的人才会无所畏惧，两者相逢勇者胜！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只有七个小时的时间让你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完全由我掌控。别说我没有警告你，在我这里没有半途而废之说，只有结束这唯一的结果！如果你害怕现在还来得及。”凌风威胁道。
“对不起，在我这里同样没有主动放弃这件事！”阿次冷静地看着凌风，我们俩还不知道谁是谁的‘噩梦’呢？
膝盖越来越疼，小腿也开始发麻了，如果是在冬天就好了，起码穿的裤子厚点，阿初额头开始渗出汗来，他捏紧了拳头撑着，这是荣家规矩，主人不发话，被罚的下人是不能起身的。
看着大少爷稳稳地坐在书桌后面，阿初心中忍不住一酸，然后突然有种自怜，这就是所谓的荣家二少爷，你和一个下人根本没有区别！大少爷是对你好，可是他跪过吗？他知道跪下的滋味吗？我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受过教育的家奴，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家奴，让我姓荣，算是他们给我的恩典。
我什么时候自我膨胀过？难道一个孤儿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有吗？如果我真的是荣家二少爷，你会这么轻易的罚我跪吗？阿初心中的委屈渐渐的在加深，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也有叛逆的时候！好，大少爷，既然你要罚我，那就罚吧，今天就算我跪死了，我也不讨饶！阿初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双腿麻麻的但又像有针扎一样。
这个阿初怎么回事？换做以往早就认错了，怎么今天一言不发？荣升忍不住放下书，看向了阿初，这一看不要紧，吓了荣升一跳。阿初已经脸色发青，额头都是汗，饥肠辘辘的阿初快撑不住了。
“阿初 ，你怎么了？快起来。”荣升赶紧从书桌后面站起身，走到阿初身边，伸手去扶他，阿初抬起头看着大少爷，轻声说道：
“大少爷，阿初今天真的不是故意的，阿初不敢忘本。”说完委屈的泪水就在眼睛里打转。
“我知道了，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荣升心里直后悔，他才发现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一罚就会认错讨饶的阿初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骄傲了，以后看来不能再体罚了。
阿初在荣升的搀扶下慢慢地站起身，刚走了一步，阿初就忍不住‘啊’了一声，膝盖的疼还好忍，可是小腿的麻让阿初不敢再动了。
荣升一看，只好在边上扶着阿初，等他慢慢地缓过劲来，再慢慢的让阿初坐到了沙发上，荣升撩起阿初的裤管，膝盖处已经有些红肿了。
“今天你怎么回事？这么死撑着，是向我示威吗？”又气又心疼的荣升，忍不住地教训起阿初。
“阿初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开始不服我的管教了，是吧？”
“大少爷，阿初没有，真的没有。打死阿初也不敢违抗您的。”阿初看着荣升的眼神中，流露出畏惧，大少爷始终是大少爷，他对你再好，也不是你的亲大哥！
“膝盖没事吧？要不要我找格林医生过来？”
“不用，大少爷，我没事，现在已经不疼了。”阿初放下裤管，离开沙发站了起来。
“真没事？”荣升追问了一句。
“嗯，真的没事，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阿初笑着看着荣升。
“行了，那你早点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不再犯就是了。”
“是！大少爷，那您也早点休息，阿初先出去了。”
“去吧，以后别死撑了。”
“是，谢谢大少爷，以后阿初不会了。”说完阿初走出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才还表情自然的阿初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看来今天是真的伤到膝盖了。阿初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自己再次撩起裤管检查起来，人是真的不能有脾气，尤其是像自己这样的，耍完个性后倒霉的是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应该冷敷一下才好，可是那要下楼，弄出动静惊动大少爷就不好了。
阿初想了想，放弃下楼的打算，自己轻轻地揉了揉红肿的膝盖四周，然后就上床躺了下来，饿着肚子的阿初又是一夜没睡好。
四十八、
这已经是第几个四百米障碍跑了？阿次已经记不清了，汗水早就将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然后在太阳底下晒干，然后再湿，慢慢的衣服上能看到浅浅的白色痕迹。起初咸咸的汗水滴入眼中还会有些不舒服，到了后来汗已经无味了，如水。
“你的体力和耐力都不错，作为一个学员算是非常难得了，我也不想真的把你训练成一个要在丛林作战的特种兵，所以负重跑其实对你们用处不大，军统这帮人只会生搬照抄，你们要加强的是各种行动环境下的反应能力，而不是长途赛跑，真要跑你可以找四个轮子帮你跑。能翻墙爬树、溜绳撬锁都比你拿个长跑冠军有用，我给你设计的这个障碍跑，要比这个破学校给你们设计的实用百倍！居然现在还让你们趴在地上做匍匐前进，你们这是上前线端敌人老窝啊，还是去监狱劫人？就算有用，练几次也够了，难道你们会笨得记不住遇到铁丝网要趴下？在城市中，你们空中的移动能力是非常关键的，楼房与楼房之间，很可能就是你们的逃生通道，所以你的臂力、弹跳力和协调性才是重要的。”凌风一边讲解着，一边不忘挖苦几句军统，但是阿次已经无暇回话了。
他脑子里只有前面是跨越，再前面是绳梯，再前面是滑索，再前面……，可恨的是这个‘噩梦’居然还可以轻松地在自己的耳边说话，这让阿次很受挫！因为‘噩梦’并不是站在原地和他说上面这些话的，他的训练方式很奇怪，从头到尾他都和阿次在一起，没有少做一个动作，没有少跑一米！可是他却依然能够说话自如，难道这是‘噩梦’要告诉自己的差距吗？
六分力！教官或许还是保留了，也许‘噩梦’只用了五分力就打败了自己。不，他只是比我更早受训，我没有败。只是暂时不如他，绝不能让教官失望，也不能让自己投降！超越你并不是我杨慕次的目标，我杨慕次要的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将来让你们感觉有如芒刺在背的特工！
遇强则强永不放弃的个性是支持阿次一路走下了的力量。
一个上午的高强度训练结束后，凌风只给了阿次半个小时吃饭休息，然后就给他上起了刑侦课。道具极其简单，一个人偶、一把匕首还有一把左轮手枪。阿次看到人偶上已经有了几道匕首划破的口子，还有两个枪眼。
“我不管你已经上过什么课程？在我这里你就是一张白纸！记住，情报不是只有活人才掌握的，很多时候死人会告诉你的更多。看到这两个枪眼的不同了吗？”说着凌风指了指人偶胸口及太阳穴上的枪眼。阿次仔细看了看，然后有些迟疑的说道：
“都是近距离射击，但是从枪眼看又不太一样，难道用的不是同一把枪？”
“同一把枪，你看着。”说着凌风拿起那把左轮手枪，先将人偶立在自己面前，对着胸口开了一枪，人偶应声倒地。然后凌风扶起人偶，让它跪在地上，自己站着从上往下的从太阳穴射击，人偶往侧面摔了出去。
“不同的姿势会造成伤口的不同，”凌风吹了吹了枪口的青烟，看着正在仔细核对伤口的阿次说道，“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被杀的人是以什么姿势死的？而是要告诉你通过被杀者死前的姿势去分析他当时是处在一个什么状态？从而去分析杀手和死者的关系。胸口的伤是面对面近距离射杀，那么有几种可能？”
“直接拔枪射击或者是熟人作案，被杀者毫无防备。”阿次看着凌风，他的训练方式真的很特别。
“不错，你的确有些天分，那么跪着的呢？”
“囚犯！”
听到这个回答，凌风愣了一下，似乎这个词刺痛了他，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冷冷的说道：
“也对，不论是否被关在监狱里，失去自由的都算是囚犯。”我这里有些关于不同枪伤造成的记录，你自己回去看，能记住多少我不会来考核，告诉你方法了，自己去理解吧。“
“是，噩梦。”
“匕首是一个行动人员最好的朋友，有时比枪更管用，所以你必须学会如何使用匕首，而且要学会左右手开弓，因为你的右手常常是敌人注意的焦点，善用左手但不常用，或许在将来会救你一命！之前练过吗？”
“ 没有。”阿次实话实说，一个大学生谁玩匕首啊？进了青训营，还没上到这课。
“看你射击成绩不错，准确度应该问题不大，我给你两天时间，学会如何使用匕首。现在你休息够了没？”
“休息？”你什么时候给我休息了？阿次不解地看着凌风。
“难道你认为站在这里听我讲解也是训练？这就是休息时间。”凌风不屑地看了一眼阿次，这公子哥能熬下去才怪？“下午是格斗训练，如果爬不起来就趴在地上，如果你站起来就代表训练继续，明白了吗？”
“明白，噩梦，开始吧。”想要让我杨慕次趴在地上，没门！
等荣升起来下楼的时候，阿初已经出门去医学院了，今天早上第一节课就是赫尔曼教授的细菌学，自己昨晚都还没有预习过，赫尔曼教授的课阿初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会被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的。阿初需要早点到，先准备一下。
阿初感觉不是太好，昨晚没睡好，膝盖还有些疼，不过红肿的没那么明显了。身体微微地发冷，阿初知道自己有些发烧了，温度不高，他也就不想惊动大少爷了，说不定好好睡一觉就好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荣家阿初早就学会了隐忍，尽量不给大家找麻烦。
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好，阿初坐在车里发了会愣，才打开车门走了出来，然后想去后座拿书包，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带书包了！阿初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空空的车后座，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两天自己像是丢了魂似的。
怎么办？回去拿肯定来不及了，可是没有书和笔记怎么上课？赫尔曼教授的课是不能缺课的，会记入将来的毕业成绩。阿初懊恼地拍了一下车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去教室再说。
赫尔曼教授的课没有人敢迟到，也没有人舍得迟到！威廉也到的很早，他还有一线希望被赫尔曼教授选上，所以只要是赫尔曼教授的课，威廉也总是力争表现的。
显冬看到阿初没精打采的，忙问道：
“怎么了？”
“没事，今天早上我昏头了，居然没有带书包。”阿初轻声地说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用的我不就行了？”显冬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用什么？再说了，今天要交的作业都还在书包里。”
“和教授解释一下不就行了？明天再交难道不行吗？”
“你可以，我不行。”
“为什么？有区别吗？”
“懒得和你解释，今天看来又得挨批了。这两天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做事丢三落四的。看见跃春了吗？”阿初看了看身后，没有看见跃春。
“大概还在塔桥吧？你管他干嘛？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明天交作业？”
“因为大少爷又会说我不尊师重道了。”阿初突然冲口而出，说出来就后悔了。听了阿初的话，显冬仔细地看了看阿初，突然有些严肃地问道：
“是不是大少爷知道昨天的事情，罚你了？”
“你管我？！关你什么事？”阿初没来由的火气，哪壶不开提哪壶！
“居然还这么封建！真受不了你们荣家，从小就受不了你们荣家！荣家是我见过最封建最可怕的家庭！”显冬突然也火了。
“你给我闭嘴！我们荣家还轮不到你来评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荣家？！”阿初瞪着李显冬，虽然是好朋友，但也要有个分寸！
“你们荣家？你是荣家的人吗？他们把你当荣家的人了吗？”显冬话刚出口，就看见阿初脸色变了。
四十九、
阿初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显冬，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觉得头疼，身体又是一阵发冷。
“对不起，阿初，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显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自己真是嘴上没长个把门的。这是阿初心中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痛，虽然他自己好像并不在乎别人知道自己是荣家收养的，其实阿初的内心比谁都敏感。若不是父亲告诉自己，显冬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从小阿初就会这么乖巧懂事？没有一个孩子是不贪玩的，可是阿初就可以做到，从来不会因为玩而耽误任何事情，虽然因为小也会做错事，也会受罚，可是阿初也从来不埋怨，甚至都很少哭。
那个时候显冬不懂，虽然他比阿初大一岁，可是他没有办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不同的一个男孩生活在荣家？下人们叫他二少爷，可他却是那个大少爷的仆人！直到那次自己闯祸后，父亲将他从荣家接走后，才告诉他阿初的身世来历，这让显冬始终觉得他欠了阿初的。这些年过去了，显冬想起荣初总还是会想起那次阿初替自己受过的场面，虽然阿初已经被打得快哭不出来了，可是年幼的阿初并没有出卖他。
所以当显冬听说荣初也在英国，并有可能和他成为同学后，显冬没有任何犹豫，他想补偿阿初，他甚至觉得阿初只要还在荣家，就还是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小荣初，他想帮阿初。
听到显冬的道歉，阿初没有说话，显冬说得似乎也是对的。如果他们真的把我当荣家人，昨晚大少爷会这么罚自己吗？可是我又怎么能容许别人说荣家的不好？！
“怎么了？真生气了？我真的是无心的，对不起了。”显冬看见阿初没吭声，赶紧又解释道。
“没事，只是你以后别再胡说了，尤其是不能说荣家的不好。”
“我知道了，以后保证不再提这事了，你真没事了吧？”显冬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阿初，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真没事，跃春来了。”阿初看见跃春走了进来，忙岔开了话题。他不想让显冬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一节课，阿初听得昏昏沉沉的，好在今天赫尔曼教授上的是复习课，所以并没有太多新的内容，也没有让他的得意门生站起来回答问题，有两个提问的机会都给威廉抢了去。
想到今天后面还有四节课，阿初就更头疼了，可如果请假回家，又会让大少爷担心了。阿初从心里不想让大少爷认为自己是个麻烦，从小就如此。打起精神，撑过去！阿初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道。
杨慕次，你如果再不站起来，我杀了你！阿次心中对自己发狠道！教官真的没有说错，单打独斗，不出十招，这个该死的‘噩梦’就能把我撂倒在地。身体还是不是我自己的了？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都摔麻木了。这个家伙是不是心理变态？他似乎以打倒我为乐趣，可恨的是他的招数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可是为什么我总是躲不过呢？杨慕次，你给我站起来！
再一次被撂倒在地的阿次，喘了几口气后，用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嘴角已经有血迹了，不出半分钟，自己一定又会被他打趴下，可是我还是会站起来的！
这小子真倔！被我摔成这样了，居然还能站起来！凌风看着杨慕次不服输的眼神，突然有些想停手了，可是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他的左手还是再次伸了出去去抓阿次的肩膀，阿次伸出右手去挡，个子比阿次几乎矮一个头的凌风快速的将左手反架在了阿次的右臂下，用力往上一抬，然后自己往前跨出一大步，已经贴近了阿次的身体，然后背过身伸出右手抓住阿次被架在空中的右手，用力的往前一甩，然后自己的身体再往后一躬身微微用力往上顶了顶，‘啪’的一声，阿次又是一个背摔倒在地上！
从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切的杜旅宁皱起了眉头，这个凌风怎么回事？这不是把人往废了练？可自己答应他的，绝不干涉。阿次，你这个混小子，不能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再站起来？他这招虽然厉害，但不是没有破绽，只要你想办法破了他的快，用你的身高优势压制住他，你就可以挡他这一招的！杜旅宁干着急，可使不上力。
躺在地上的阿次骨头像散了架一样，一动就疼。头顶上的太阳好像有重影了，阿次眨了眨眼睛，重影消失了。不行，这样下去，不要说十五天了，一天也就挂了。他这招到底为什么我老是会挡不住呢？他的动作像幽灵一样的快，我根本来不及见招拆招。
这小子还会站起来吗？凌风默不做声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杨慕次，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让凌风有些意外了，可是如果这个杨慕次到此就这么躺下了，那也不过就如此了。他凌风欠杜旅宁的情也就还完了。
见招拆招？笨死我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见招拆招？那只能被动的跟着他走，我不去管他的招数，我打我自己的，先发制人！对，我怎么早没有想到，杨慕次，知道你怎么死的吗？你是笨死的！你怎么不到摔死了才想起这个方法啊？真丢人！阿次心中痛骂了自己一顿。
好小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倒下！凌风，你手下别太狠了。从望远镜里看到阿次再次站起来的杜旅宁心中不由得一阵高兴，当然还有些担忧。
看到再次站起来的杨慕次，凌风心中也忍不住赞了一句，这小子还算有点骨气。
“准备好挨揍了？”这好像还是下午格斗训练开始后，这个‘噩梦’第一次在开始之前给自己发警告。阿次稳了稳自己的身体，嘴上不服输地说道：
“你准备好了吗？”
话音刚落，阿次的手就伸了出去，凌风微微一惊，身体自然往后避了一下，原本阿次的手脚就比凌风长，这样凌风攻击的手就自然碰不到阿次了，阿次也没客气，顺势一个扫堂腿，身体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凌风只能再次往后退了一大步。阿次也赶紧站直身体，两人对视着，中间相隔了一米多的距离，凌风的先机抢不到了，因为现在他没有办法一步就跨到杨慕次身边，打他个措手不及。
凌风看着一米外的杨慕次，他依然有把握五招之内将他打趴下，可是今天的训练结束了，这小子开窍了，这就足够了。
“给你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说完凌风也不交待接下来要做什么，自顾自走到一边闭目养神去了。阿次也不多问，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打开水壶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气，然后伸出手背将嘴边的水给抹了，才发现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不少同学都急着往讲台上挤，他们想请教赫尔曼教授问题，阿初慢慢站起身，他得去向教授解释一下，自己的作业明天才能交。
刚从座位走出来站到过道上的阿初，就被身后跑上来的一个同学撞了一下，站在台阶上的阿初没有任何防备，人不由自主的就往前冲了出去，忙伸手拽住了过道边上的座椅，人是没有倒下去，可是腿撞上了座椅，刚好撞到膝盖的位置，痛得他眼前一黑，人就往地上蹲了下去。
显冬和跃春都发现情况不对，两人赶紧扶着阿初坐到了座位上，阿初冷汗直冒，跃春手一摸，额头发烫！
显冬不由分说地撩起阿初的裤管，看了一眼忙又放下了，跃春想看被他拦住了，
“没事，我看过了，只是撞了一下，等会给他做个冷敷就没事了。”显冬知道阿初是不会想让人知道他被罚跪的事情，“夏跃春，你负责给我们两个请假，我这就带荣初回我家请医生过来。”
“行，我下课后也会过来的，这家伙怎么回事，发烧了也不吭一声。”跃春一边埋怨着，一边帮着显冬扶起阿初。
“我没事，你们别大惊小怪的行不行？”阿初推开了两人的手，有些不高兴地看着这两个人。
“要么你现在跟我走，要么我去找大少爷。”显冬威胁道。阿初看着显冬，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看着离开教室的两个人，跃春心中嘀咕，阿初和荣大少爷怎么了？显冬的话是什么意思？
五十、
“你要带我去哪？”坐在车里的阿初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去我家，请我家的医生给你看一下，看来你真是烧糊涂了。”显冬开着车，瞟了一眼阿初。
“你停车，我不去，我怎么和大少爷解释？”阿初心中还记挂着下午还要去接大少爷的事。
“你给我坐好！今天你就住我家了，看你的大少爷能把你吃了？你干嘛那么怕他？”
“你胡说什么呢？！李显冬，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对我大少爷不敬，我和你绝交！”阿初真急了，“给我停车！”
‘叽’的一声急刹车，显冬很气愤地看着阿初，
“我说你怎么回事？我知道你感激荣家养育了你，可是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真可笑，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罚跪！我没有去告他侵犯人权就算对他客气了，怎么？你要为了一个罚你的大少爷和我绝交？！可以，我李显冬又不是一定要看你荣初的脸色，就算是我小时候欠你的，可是有人不识好歹，那我也没有办法！你要下车尽管下，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荣初的事？！我李显冬也没那么贱，死活要贴你荣初的冷屁股！“显冬也生气了，噼里啪啦一顿说后，瞪着阿初。
原本阿初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可是现在他进退两难了，如果打开门下车就真的可能和显冬翻脸了。阿初看着面前这个一直想帮他的朋友，颓然地放下手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一直想要帮我？我是不是很可笑？我讨厌别人可怜我，可是我却一直是靠着别人的施舍怜悯活着的。”
“姓荣的，你要是再说这种话，不用你和我绝交，我李显冬就不打算再认识你了！你是荣初也好，不是荣初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认得就是小时候的好伙伴，没有出卖我的好朋友！仅此而已！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难道你荣初心中很在意这些？”
“显冬，我、我不在意，可是我不想让干娘为难，她为了我在荣家受了不少委屈，她是真心对我好。其实大少爷也对我好，他不是故意要罚我的，是我昨天真的做错了，他才生气的。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不要再在我面前批评大少爷了，行吗？”说完阿初靠在了椅背上，他感觉很不舒服，浑身肌肉酸痛。
显冬看到他这样子，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换了种口气说道：
“好，以后我不再说大少爷的坏话了，等会你到我家后给先看医生，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会送你回去的，你放心，大少爷那里我会帮你解释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谢谢你，显冬，刚才我也说话太冲了。”
“知道就好，早知道当年那顿打我自己挨的，也不用总感觉欠着你的。”说完显冬再次发动车子，开往自己的家。
左轮手枪顶在自己的额头，见鬼，里面装的可是真子弹，而且枪保险还开着，他想干嘛？阿次有些错愕地看着‘噩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他手一抖，自己的小命就报销了，阿次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凌风收起枪，关上保险，然后将枪塞到杨慕次的手中，说道：
“你，照我刚才的动作对我做一遍。”
“是。”阿次抬起手将左轮手枪指向了‘噩梦’的额头，正在阿次想打开枪保险的时候，凌风已经出手了，阿次都没有看清楚凌风的动作，枪已经到了凌风的手中，自己的手生疼。
“这就是你我的差别。”说完凌风将枪又扔回给了杨慕次。
“你是怎么做到的？”阿次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手中的枪，这枪是怎么从自己的手中被他抢走的？
“不怕死，你也做得到。”凌风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耳边似乎传来了痛苦的喊叫声，他甩了一下头，声音消失了。凌风再次恢复了冷峻的表情。
“我从不怕死。”
“你见过真正的死亡吗？你知道什么是时时刻刻都在死亡的阴影下生活吗？你经历过你有可能随时被你的同伴射杀吗？你不怕死？所有的人都可以说自己不怕死，可是真正不怕死的有几个？他杜旅宁怕死，我同样也想活着！可我们想要活着，就得不怕死！”凌风突然情绪有些激动，阿次有些困惑地看着‘噩梦’，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噩梦，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阿次突然想关心他。
“你没有时间去关心和训练无关的事情！”凌风再次恢复了冰冷，“你如果有一天被俘了，会做叛徒吗？”
“当然不会！”
“那么你能活下去的机会只有两个，一是你身上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敌人不舍得杀你；二是自救！前者只是你死得早晚的问题，后者就要凭你的勇气和智谋了。当我用枪指着你的头的时候，人本能的反应是害怕，生怕激怒拿枪的人，从而失去了第一时间反抗的机会，我要训练你的就是克服这种本能，只是把这个过程当作是个格斗过程，你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快！我刚才就是抢在你打开枪保险之前，先出手攻击了你拿枪的手，而你的身体反应自然是松开手掌，枪就到了我的手中。再试一次。这次我会把动作放慢，你小心枪别走火。”
“是，可是噩梦，你为什么不用训练弹？”阿次有些紧张，万一自己的手没控制好，那就闯祸了。
“你心中知道这是训练弹，还会害怕吗？”凌风反问道。
“不会。”阿次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准备开始了。”说完阿次再次将枪指向凌风的额头。
“你看好了，就在你的注意力在我的额头时，我的左手压到了枪管之上，快速的往你的方向推过去，而你此时正打算用你的大拇指去按压保险，我的左手刚好挡住你的手指，继续往后推。”凌风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着，阿次握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松开了，因为手指被扳得像要断了似的，“这个时候你的枪自然就会掉到我早已等在下面的右手中了。”话音刚落，左轮手枪已经乖乖的躺在凌风的手中。
“如果你被顶住了太阳穴，侧身对着你的敌人，你就可以直接切他的手腕，反扭夺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种动作每一次都可能是自寻死路的做法，因为你不会知道敌人的动作到底有多快，每一次都是赌，每一次的赌注就是你的自由。”
“自由？”听到这个词，阿次微微一愣。
“当然，如果你失败了，要么死要么成为俘虏，死对于一个特工而言有时是一种解脱，真正让你痛苦的是失去自由。以后你或许会明白。”
“噩梦，你赌过几次？”阿次忍不住问道。
“一次都没有。”凌风的回答出乎阿次的预料。
“一次都没有过？”
“你是奇怪既然一次都没有过，我为什么还大言不惭的和你说这些是吗？”
“不是，我奇怪的是一次都没有过，可是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是经历过无数次了？”
“简单，在你脑子里不停的播放这样的场景，而你一次次的去假想自己去破解，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用真弹的原因，否则假上加假，这样的训练毫无意义。”
“如果敌人用枪指的不是你，而是你的亲人呢？”
“杜旅宁难道没有教过你，你就是一个机器吗？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只教给你方法，不负责回答你的问题！”凌风突然转身离去，扔下阿次在身后发愣，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五十一、
几天没有休息好，加上连罚带伤的，阿初这回真病了。高烧三十九度，身体不停地发抖，李家的家庭医生已经给阿初打过退烧针了，可是一时半会烧退不下去。
“让你的朋友多休息，多喝水，我再留几颗退烧药下来，如果烧退了就不要给他吃了，如果温度还在三十八度以上的话，就给他吃两颗退烧药。“医生离开的时候交待着显冬。
“谢谢，如果我朋友还有什么问题，可能还需要麻烦您过来一趟。”送医生出门的显冬有些不放心。
“我随时可以过来，不过我看你那位朋友应该没有大问题，只要多休息就会好的。”
“是，我明白了。您路上小心。”
走回客房的显冬看着躺在床上脸色通红的阿初，心中的怒气又开始上来了，怎么说他荣升和阿初也是做了十几年的兄弟了，怎么可以这样罚他？这让阿初的心中怎么承受？每天身处在平等自由挂在口中的同学们中间，自己却过着谨言慎行的生活。如果荣初很平庸也就算了，可是阿初却优秀得招人嫉妒，这样的心理落差难道荣升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吗？
从小就接受西方教育的显冬，从心里觉得封建家长式的教育是件既愚蠢又残忍的事，更何况这还发生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
“显冬，现在几点了？”看到显冬进来，阿初轻声问道。
“快两点了，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显冬伸手摸了摸阿初的额头，还是很烫。
“快两点了？不行，我得去接大少爷了，他两点半就下课了。”说着阿初就要起身，被显冬按住了。
“你不要命啦，这个样子还怎么开车？你那个大少爷自己有手有脚的，难道他还会迷路不成？今天你哪也不能去，给我老实在这里躺着，等会跃春也会过来。”
“不行，昨天我就没接大少爷下课，今天又要让大少爷等的话，他……”
“他怎么样？吃了你不成？这里是英国，不是上海，更不是在荣家！”
“显冬，我们刚才说好的，你不再说荣家的，也不再说大少爷的坏话的。”头疼的阿初皱起了眉头。
“好、好、好，我不说了，可是你现在发着烧，怎么去接他？要不这样，我让我家司机去接，然后带个口信给他，就说你有些不舒服，暂时到我家休息一会，晚上会回去的，这样总可以吧？”显冬真的算是极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了。阿初想了想，似乎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想不让大少爷知道看来也不可能了。
等萧云见到阿次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尘土混着汗水早就让阿次的脸上快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了。阿次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的重，整个三班的人都知道原班长从今天开始接受那个神秘人的特训，可没有想到第一天他们的班长就成这样子了，后面还有十四天，那不是要人命了？
“他还是不是人啊？这么折磨我们班长！”杜天颖先嚷嚷开了，“兄弟们，找他理论去。”义愤填膺的天颖又开始冲动了。
“想找死是吧？你给我老实呆着！”阿次瞪了天颖一眼，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挨过鞭子，真不长记性。
“可是，班长……”天颖还想说什么，被刘云普拦着了。
“可是什么可是？你去找谁理论？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就算你找到了，你打得过他吗？到时候还不是阿次替你擦屁股，你少惹事，我们就阿弥陀佛了。对了，阿次，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啊？”刘云普的好奇心也不小，听到刘云普的问题，三班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
“噩梦！”说完阿次看着萧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
“看来得找你帮忙了，我的手快抬不起来了。”噩梦为了让阿次的反应更快捷，在他的手臂下绑了两个小沙包，然后练了两个小时的击打，练完、阿次的手臂已经酸痛的快不能动了。
“噩梦？什么噩梦？”刘云普一头雾水，继续问道。阿次和萧云没搭理他，萧云拿着脸盆和换洗的衣服和阿次一起走到了浴室这里。
阿次低下头，萧云打开水龙头，然后开始帮阿次洗头，轻声问道：
“这个人到底是谁？”
“杜旅宁以前的学生，现在是中情局的特工，这次回来据说是和军统谈合作的。”
“背景这么复杂？你对他什么感觉？”萧云搓着肥皂泡。
“是挺复杂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让我叫他‘噩梦’，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军统很有意见。这个人很冷，可是好像又很容易激动。”阿次闭上了眼睛，任由萧云帮他冲洗着，撑在水池边的双臂都有些抖。
“好了。”听到萧云的话，阿次睁开眼睛，站直身体，接过萧云递给他的毛巾，把脸上的水给擦干净了，精神为之一振。
“你把外套先脱下来给我吧，我直接在这里给你洗了，你赶紧去冲一下，再晚估计就要没水了。”
“嗯，好，我受训你受累，对不住啦。”
“总好过我受训你收尸吧？”说完萧云笑了，推了一把阿次，“赶紧去，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你怕我晕在里面啊？我可没那么弱。那我去了。”说完阿次走进了浴室，萧云拎起阿次的衣服，扔进了水池，一下子一池水就混了。
“他今天表现怎么样？”坐在办公桌后的杜旅宁看着靠在桌边上的凌风问道。
“你不是一直在边上看着吗？还问我？”凌风一边把玩着匕首，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回答我问题！”杜旅宁突然严肃起来，凌风一愣，赶紧离开靠着的桌边站好。
“是！杨慕次的素质不错，今天我给他六十五分。”面对曾经的教官，凌风还是有些敬畏的，虽然口中常常会带些调侃，可是杜旅宁和自己的关系也不仅仅是师徒。
“只有六十五分？”杜旅宁似乎有些意外和小小失望。
“我看您是对他太过偏爱了。”凌风好像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杜旅宁，杜旅宁没有理睬这个眼神，问道：
“这话怎么讲？”
“因为偏爱，所以会失去正确的判断标准。其实您心中应该很清楚，我这个六十五分已经是相当高了，可是您却有些固执的认为他杨慕次应该可以更好！这或许是您对他的期望，可是您也别忘记了，这或许也是压垮他的原因。”说到最后一句话，凌风的声音抖了一下。杜旅宁不响了，他知道凌风还是无法释怀当年的事，当年虽然凌风的个性是主因，可是他杜旅宁对他凌风过高的期望值何尝不是导致他走偏的因素之一？
“你这样的训练方式，他还能坚持几天？”杜旅宁也不想去触碰尘封已久的往事。
“你希望他能坚持几天？”凌风嘴角闪过一丝戏弄的笑意。
“别和我玩这些虚的！你们俩没有可比性，你现在是他的教官也是他的师兄，让你打败他或者让他超越你都不是我的目的，这点你应该清楚。我要的就是一个脱胎换骨的杨慕次。你凌风从来没有出现过，十五天之后，连‘噩梦’都不曾存在过。还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吗？”杜旅宁盯着凌风的眼睛，他是可以允许已经独立的凌风偶尔小放肆一下，可是想在自己面前玩花招，那我杜旅宁还没有宽容到这个地步。
“明白了！”凌风立正回答道，然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终究对他比对我好。你放心，我不会废了他的。”说完，凌风行礼，转身离开了杜旅宁的办公室。
看着凌风离去，杜旅宁长叹了口气，自语道：
“如果你没有离开，何来的杨慕次？”
站在门口没有走远的凌风，愣了。他回过头看了看虚掩的办公室门，似乎想再走进去，可是最后还是离开了。
五十二、
让显冬有些意外的是，跃春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居然就是荣大少爷！
看到显冬有些错愕的表情，跃春赶紧解释道：
“我们在学院门口遇到的，大少爷听说阿初不舒服，很担心，就说要过来看看情况，我也就刚好搭你们家的车一起过来了。阿初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发着高烧，还惦记着要去接大少爷您下课。”显冬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跃春，你不长脑子啊，荣升一来，阿初还能好好休息？
“阿初他人在哪？”荣升着急地问道，“怎么会发烧的？”
“怎么会发烧的？难道荣大少爷不知道？”显冬一听火了，要不是你们荣家这阴阳怪气的家法家规的，阿初能生病吗？
“显冬，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吗？”荣升有些意外地看着显冬，虽然小时候显冬和自己的交集不多，可怎么也是多年世交，威廉家的相遇，显冬对自己还是很客气的，今天是怎么了？
“我……”不行，自己答应阿初的，不和大少爷争执的，否则为难的还是阿初。显冬把到了嘴巴的话咽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心烦而已，对不住了，荣大少爷，请进。”说着显冬将两人让进了屋。
“阿初刚才已经打过针了，现在刚睡下，要不荣大少爷您这里先坐一会？等阿初醒了再去看他？还是要我现在去叫醒他？”
“那不用，让他好好睡吧。医生怎么说？”
“发烧三十九度，不过多休息就应该没什么大碍的，估计是这几天太累了，加上受了点刺激。”显冬还是没熬住，话里带话。
“阿初受什么刺激了？”跃春忍不住插嘴问道。
“你不渴吗？给你倒的茶别浪费了。”显冬明显在打发跃春。
跃春看了一眼显冬，换做以前他早冲回去了，可是今天他能感觉到这中间有事，而且似乎显冬并不想让自己知道。难道是显冬说得什么荣家家法？阿初是因为这个病的？跃春偷偷瞄了一眼大少爷，似乎荣大少爷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跃春虽然爱玩闹，可是正事上从来不含糊。
“嗯，我的确渴了，显冬，你和大少爷聊，我去看看阿初，保证不惊动他，万一他醒了我就来叫你们。”说着跃春端着茶杯离开了客厅，往二楼的客房走去。
阿初沉睡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跃春用边上放着的毛巾轻轻地帮阿初擦去了额头的汗，他很想听听楼下在说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地坐在客房的沙发上。
“大少爷，请喝茶，显冬有一事想和您商量。”
“显冬，你别叫我大少爷，你家和我家是世交，我虚长你几岁，你就叫我荣大哥吧。”荣升看着显冬。
“不用了，我还是跟着阿初一样叫您吧。在荣家我也只有阿初这一个朋友。他叫您大少爷，我自己也得叫您大少爷了。”显冬的话有些冲，荣升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说道：
“好吧，这随你。”说完荣升喝了口茶，他心中已经隐约知道显冬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了，这种事他荣升也没必要去解释，每家都有自己的规矩。他荣升总不至于和比自己小这么多的显冬计较吧？
“下个月显冬将随父亲前往德国游历，如果大少爷同意，显冬想邀请阿初一起去，到时学院也放暑假了，阿初一直对德语有些不习惯，可是他的教授却是赫尔曼教授，如果能到德国游历一番，应该会有所帮助。加上我和阿初这么些年没见了，很想有机会好好聚一聚，不知道大少爷能否恩准？”显冬故意用了恩准这个词，你这个封建大家长，有做皇帝的瘾是吧？
“你打算去多久？”荣升不以为意。
“一个多月，必定在学院上课之前赶回的。”
“阿初怎么说？”
“我还没和阿初商量，他自然是听您大少爷的。所以我找阿初说之前，得先得到您的同意才行。您放心，有我父亲在，安全方面您不用担心。”
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荣升也知道阿初修双语不容易，如果能到那个环境去住上一段时间，的确对语言提升很有帮助。
“好，我没意见，只要阿初愿意。”
“太好了，谢谢您，大少爷。”显冬毕竟也还是个年轻人，火气上来的快，也消得快，荣升同意他的计划，让他一时将为阿初抱不平的心放下了。
“看来你真的很关心阿初。谢谢你，显冬。”荣升很真诚，他如何教育阿初是一回事，有人真心对自己的弟弟好，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是要感谢的。
显冬被荣升的谢弄愣了一下，然后也很真诚地说道：
“不用谢。阿初是我的朋友，我只希望他可以更快乐。”
“你觉得他不快乐？”
“大少爷，您说呢？”显冬不卑不亢地看着荣升，在显冬心中可没什么阶级之分。
“是阿初说了什么吗？”荣升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是，阿初告诉我，如果我对您不尊重，就和我绝交！在他的心中，没有人能和您相比。”
“那你对我不尊重了吗？”
“我不知道在大少爷这里尊重的标准是什么？”显冬话中的刺又开始长出来了。
“所谓传承，自然有合适不合适，但是的确无法评断谁对谁错？我们都在变，只是变的速度不同而已。今天如果可以，阿初就留在你这里休息吧，只是要麻烦你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拜托你了。”荣升毕竟是荣升，涵养功夫一流。
“没问题，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初的。”
“那我想过去看一看，可以吗？否则我不放心。”说着荣升站起身，看着显冬。
“您请跟我来，跃春一直没下来，估计阿初还在睡。”显冬说着就引着荣升走到了二楼的客房，轻轻推开房门一看，这个夏跃春居然靠着沙发睡着了。
荣升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弟弟，自己这两天真的疏忽了，荣升有些内疚地摸了摸阿初的额头，好像还有些温度，但是已经不烫人了。
站在一旁的显冬看着荣升脸上的表情，看样子这个大少爷也是真心疼爱阿初的，可是为什么可以忍心这样罚他呢？显冬想了一下，走到床边，将盖在阿初腿上的被子掀了起来，让荣升看了红肿的膝盖，他先是吃了一惊，看了看显冬，然后转头看了看躺着的阿初，欲言又止，可是眼神中的愧疚更深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悄悄走下楼的荣升问道。
“今天阿初在教室里被同学撞到了，他的腿撞到了椅子上，疼的他差点倒在地上，我才发现的，这个家伙一个人在那里死撑。”
“这的确是我疏忽了，谢谢你，显冬，替我好好照顾他。以后我会更注意的。”从小阿初就乖巧听话不多事，这是荣升喜欢的，可是这也是这个弟弟隐忍的表现，这倒是荣升没有注意到的。
“那我让司机送您回去，今天也谢谢大少爷了，可以同意阿初和我一起去德国。”
“既然都是为了阿初好，我们就不用谢来谢去了。显冬，以后多帮帮阿初。”荣升以一个大哥的身份拜托着显冬。
世界的另一端，已经是深夜了，萧云在轻轻的帮阿次按摩着酸痛的四肢，开始阿次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萧云说着话，很快阿次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了，不一会响起了轻轻的鼾声，阿次趴在萧云的床上睡着了，萧云并没有停下按摩的双手。
噩梦，有本事你把我打趴下不会动，否则就是我把你揍趴下！怎么有这么多的沙袋在眼前晃？刚才不是都打过了吗？阿次既急又气地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沙袋，突然一个大沙袋冲着自己的脸就飞了过来，阿次赶紧伸手去挡，见鬼，胳膊抬不起来！沙袋飞到自己的眼前了，怎么身体也动不了了？
萧云明显感觉到阿次的身体一震，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到了，然后就见阿次的双手不自觉地挥舞了一下，萧云赶紧抓住，低头一看，阿次的眼睛还是闭着的，看来是做梦了。
五十三、
阿初一觉醒来，已近黄昏。身上的热度退了，只是还有些头疼。
阿初四下看了一下，屋内没人，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自己出的汗给洇湿了，有些凉。阿初看见自己的外套就挂在床边，取过披上，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刚到楼梯口，就听见显冬和跃春在楼下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讨论什么去还是不去的问题，阿初往楼下走去。
显冬和跃春都听见了脚步声，两人都转过头看向楼梯，发现是阿初醒了，赶忙迎了上来，齐声问道：
“怎么样？好点没？”
看着两个死党关切的神情，阿初心中一热，笑着回道：
“好多了，谢谢。显冬，你借我件干净的衬衫吧，我的有些湿了，穿着不舒服。”
“见鬼，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也别站在这里了，免得再着凉，赶紧回屋，我这就去拿给你送过去。跃春，你也到楼上等我，刚才的事咱们一起商量。”说完显冬就赶紧去给阿初拿衣服。
“跃春，大少爷找过我吗？”阿初还惦记着。
“何止找过你，还来这里看过你，只是那时你睡着了，不知道。他看你睡着，也就没叫醒你，还说今天晚上就让你在显冬这里休息了，省得来回折腾。”
“你说什么？大少爷到这里来过？”阿初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个显冬没有对大少爷说什么吧？
“是啊，他听说你病了，就急着过来看你了。”跃春并没留意到阿初的神色。
“那你们说了什么没有？”
“这我不知道，我在楼上看着你，是显冬和大少爷聊一会天。”说着跃春推开客房的门，自己先走了进去，留在身后的阿初心中一阵着急，他想立即回去向大少爷解释。
“跃春，我得马上回去，你告诉显冬一声。”说完阿初就转身再次想往楼下走，刚好被正上楼的显冬拦个正着。
“今晚你哪也不用去，就在我家里，跃春你也留下，我已经吩咐厨房马上开饭了。”显冬将手中的衣服塞到阿初手中，阿初接过一看居然是一套睡衣。
“你给我这个干吗？我怎么穿？”阿初又扔了回去，显冬接过再次塞回到阿初手中。
“你老穿着你的西装不难受啊？反正晚上也不出去了，我家没那么多规矩，直接把这套衣服换上，舒服。换好了下来吃饭。”
“我不要，我得马上回去。今天你和大少爷说什么了？”阿初瞪着显冬，跃春两边看看，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你放心，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说放暑假的时候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德国游历，你那个伟大的大少爷答应了。好像我会吃了你那个大少爷似的，我刚才和跃春讨论的就是这事，他也想一起去！”
“就是，就是，阿初，这不公平，显冬他说不准我去！我又不要他掏钱，他干嘛不准我去？”跃春郁闷道。
“大少爷同意了？”阿初抓着衣服，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显冬。
“我骗你干嘛？没有你那位大少爷的同意，我和你说得着吗？真是的，今天晚上也的确是他说的，让你留在我这里，还拜托我好好照顾你！这下你总可以去换衣服了吧？省得你再着凉，你那位关心你的大少爷找我算账！这年头做好人还真难！”显冬的嘴不损人难受。
“行了，李显冬，你少说两句，阿初刚退烧，你别怪他了。阿初，显冬说得是真的，你赶紧去换了，免得湿衣服再让自己病了，我们到楼下等你。”跃春两边劝着，然后推着显冬离开，下了楼。阿初握着衣服站在屋子当中发了会呆，大少爷今天会不会误会自己？显冬真的没有和他说什么吧？阿初心中有些忐忑地换着衣服，多想也无益，还是明天回去面对吧。
杨慕次再一次站在了靶场，天依然还没有完全透亮，似乎在他的心中有个闹钟似的，凌晨四点多就自动醒了，一看自己睡在萧云的床上，而萧云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
看来是昨晚自己不知不觉睡着后，萧云没忍心叫自己。阿次轻手轻脚地走出营房门，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浑身还是酸痛的厉害。可是今天感觉应该天气不错，因为已经看见远处隐隐的有一抹轻霞，准备随时铺满天际。
凌风看了一眼杨慕次站立的位置，嘴角忍不住牵出一丝笑意，难怪杜旅宁这个老狐狸这么喜欢这个小子。
阿次似乎有些懒散地靠着树干上，正对着通往靶场的小路，而树后就是曾放射状散开的山坡靶场。站在这个位置，如果靶场里已经有人埋伏了，若想袭击自己，他只能离开埋伏点，因为大树挡住了他的视线，如果没有，前方的小路就是他们会进入的通道。
如果今天凌风看见杨慕次会四处去检查是否有埋伏的人，那他会失望，因为这证明杨慕次只是一个善于接受但不善于思考的人，可是今天杨慕次却选择了，不去勘查而是先找到最佳的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这证明他已经慢慢进入了实战状态，而非是让你把一切都准备好的训练中。
‘噩梦’这次没有隐藏他的行踪，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阿次改变了懒散的架势，立正站好。可是身体并没有离开树干可以掩护的范围。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我昨天是怎么教你的？为什么不先检查四周？”凌风故意问道，万一这个杨慕次是误打误撞呢？
“噩梦，我可不想再次成为靶子，与其去寻找敌人，不如让敌人来寻找自己。”杨慕次的从容让凌风有些不舒服。
凌风舒展了一下筋骨，伸了个懒腰，语气中带着些轻视地问道：
“你今天还能跑吗？”
“你可以，我就可以。”
“好，看你是否能跟上我了。”说着凌风就往山上跑去，阿次一愣赶紧跟上。
小山并不高也不陡，清晨的风在耳边滑过，很舒服，唯一让阿次有些不自在的是跑起来双腿真的是酸，脚后跟都有些疼，可是既然话放出去了，就不能输给这个噩梦。
凌风速度并不快，只是匀速的往小山顶上跑，可是上坡要保持匀速原本就是很难的事情，第一个来回阿次跑得有些痛苦，可是奇怪的是到了第二个来回，好像腿没有那么酸痛了，到了第三个来回，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阿次心中有些诧异，忍不住看了看始终跑在他身边的噩梦，噩梦并没有和他对视，可是好像知道杨慕次在看他，不冷不淡地说道：
“高强度的训练后，如果不继续做一些运动，你体内的肌酸反而会堆积，虽然作为一个特工未必需要懂这些知识，但是作为一个特工必须要学会如何尽快的让自己的身体恢复。”
“谢谢。”阿次真心说道，这个噩梦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
“收起你的感谢，我不需要。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我不得不答应的一个任务而已。”噩梦突然又变成冰块了。
“好，那我作为‘你的任务’谢谢你，你是否需要和我也无关。”阿次被冰的不舒服了，也带刺地回道。
凌风不说话了，只是看向前方，不紧不慢地跑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伤，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凌风认为自己早已经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了，就在他在大洋彼岸收到杜旅宁最后一封信时。上面告诉他，由于忧心过度，他的父亲心脏病复发猝然离世，这个世界上凌风唯一的亲人，就这样孤独离去，而他连最后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凌风大醉一场，被关了三天禁闭，等放出来后，所有人都发现这个凌风变了，变得更冷更狠，让人害怕的是他对待最狠的居然是他自己！
杨慕次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身边这个人似乎像冰，可是有时却又像一座火山，但不管想什么，似乎都和杜旅宁说的机器不太一样。
五十四、
“你杀过人没有？”凌风冷冷地看着杨慕次，食指套在左轮手枪的枪环中打转，手枪在他手里像是一个玩具。
“没有。”阿次有些担心地看着不停转动的手枪，里面可是真子弹。
“见过血没有？”
“当然见过。”阿次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那把转得他有些眼晕的手枪。
“你见过在你面前如烟花一样四处飞溅的鲜血吗？然后溅满你一身，沾染到你洁白的衣袖还有漂亮的皮鞋上，甚至有几滴飞到你的脸上，浓烈而又有死亡气息的血腥味，在你的大脑里挥之不去，然后伤口的血慢慢地凝固慢慢地变黑，身体由热渐渐地变冷，而嗡嗡作响的苍蝇开始疯狂地追逐着这血腥味，而你身上的血也开始接近这种死亡的颜色……”凌风面无表情的描述着，手上的枪已经转得让阿次觉得恶心了，阿次忍着，尽量的将凌风描述的画面给赶走。
“你想告诉我什么？”阿次压抑着心中的不快，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天气不错，想多说几句话而已。”凌风狡猾地笑了一下，戏弄一下这个杜旅宁的爱徒，让凌风隐隐觉得有些快乐。
“这也是训练的内容吗？”阿次有些被激怒了，不耐烦的反问道。
“如果你够聪明，它就是训练。好了，热身也做完了，你的好时光也结束了。”凌风突然脸色一紧，从裤腿边上的口袋里掏出两把匕首，递了一把给杨慕次。
“我说过，给你两天时间学会如何使用匕首，今天我会训练你的左手。”
“为什么是左手开始？”阿次接过匕首，不解道。
“你的问题太多了，杜旅宁并没有要求我做一个答疑解惑的老先生。练还是不练？”凌风用两根手指夹着匕首，在阿次眼前晃动着。一副你爱练不练的架势。
“练！”阿次瞪着在他眼前晃动的匕首，好像要和匕首干上一架。凌风轻巧的用两根手指往上一甩，匕首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在晨光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到了凌风的手中，凌风根本没有做任何停顿，手腕一用力，匕首就如飞镖一样往正前方飞起，‘噗’的一声带着微微的爆裂直接扎入了前方的树干上，匕首的尾部还在轻轻地晃动。
“当枪不管用的时候，冷兵器是你最好的伙伴。”说着凌风走到树干前，微微用力将匕首拔下，然后走回到杨慕次身边。
“靠的是手腕的力量，这样才可以控制好你的准星，如果是靠手臂甩出去，飞出去的时候会是一个很大的抛物线，这样就不是制敌，而是送武器给对方了。你用左右手各试一下。”说着凌风将自己手中的匕首也交给了杨慕次。
“好。”阿次接过拿在左手中，看了看前面的树干，应该不会难，距离不远而且树干的目标这么大。‘嗖’的一声，匕首飞了出去，‘噗’，扎在了树干上，可是阿次不敢相信的是居然比刚才凌风扎的位置低了足足有一米之多，如果对面是个敌人，噩梦扎的是敌人的胸口，而自己则是扎在敌人的脚面上了。
“再试右手。”凌风并没有点评，而是直接命令道。
“是。”阿次稳了稳心神，右手的匕首也飞了出去，这次居然比左手扎的位置高了很多，和噩梦刚才的位置也差了没有多少，这是怎么回事？阿次转头看着噩梦，噩梦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就是你刚才问题的答案！大多数人擅长用右手，你也是。可这就无法成为你的优势，人都会先从自己擅长的部分开始做起，但是却往往忘记了当你的擅长成为一种习惯时，你会忘记去补短。人有两只手，可是很多人失去右手后也就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阿次看着噩梦走向树干，拔下两把匕首，心中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噩梦似乎有些方面比杜旅宁更强。
“找到窍门和熟能生巧，就是所有一切的关键。刚才教你的是敌人在你的正前方，如果他在你的侧面，横甩出去的时候就是用你的手腕还有手肘来控制准头，你的手肘将是弧线的中心点。”说着凌风突然小跑起来，在经过左侧前方的一棵小树的时候，阿次就看见寒光一闪，匕首撞到了小树上，然后‘叮’的一声弹在了树下的石头上，再扎入土中。
“去看看。”噩梦自己没走向小树，而是指挥着阿次，阿次心中有些纳闷，为什么这次失败了？
阿次先捡起匕首，然后去检查小树，心中不禁有些骇异。噩梦的匕首刚好是划过一个树结的位置，因为太过坚硬所以才没有扎住，可是树结上有很明显的一道划痕，如果这是个人，喉管已经断了。
“噩梦，你的臂力太惊人了。”阿次送回匕首的时候，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你害怕了？”凌风嘴角斜了斜。
“没什么好怕的，如果你现在是我的敌人，我承认我打不过你，知道是死的结果怕也没有用。至于将来，胜负难料。”阿次毫不示弱，没听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杜旅宁就是最好的例子，现在的杜旅宁若是和你噩梦交手，死得会是杜旅宁。
“你很骄傲。”这是凌风第一次说和训练无关的话。
“你不输于我！”阿次故意用了输这个字眼。
“是吗？可是我倒是希望这点上我真的从来没有赢过。”噩梦突然的感慨让阿次愣住了，他刚想问下去，就见噩梦刚才的软弱已经从脸上消失了，又恢复了冰冷的神情。
“给你一个上午，你的左手必须能射到这个位置才能停下来。”说完凌风将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稳稳地扎在树干上，高度刚好是阿次的胸口位置。
匕首在已经升起的太阳照耀下，有些晃眼。凌风自顾自走到树下，从满是口袋的上衣中掏出一支烟，点燃，烟圈在他的面前一圈一圈地散开来。
不远处的杨慕次一次次的飞刀练习还有他身上的训练服，都让凌风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兜兜转转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可是父亲却早已不在了，自己连回老宅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偷偷地趁夜去祭拜被他这个不孝子气死的父亲。
烟熏得凌风的眼睛有些涩，他狠狠地掐灭了烟，这个杨慕次将来会如何？他会不会是杜旅宁手下的另一个自己？
阿次一趟趟的来回跑着，一遍遍的来回练着，左手飞出去的匕首越来越稳了，可是还是离噩梦设定的位置有些远，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次靠近目标，阿次知道这只是运气，可在杨慕次这里，是不存在运气成分的，他必须要有把握！
正在树下闭目养神的凌风突然跳起，然后走到杨慕次身边，不做任何解释，说道：
“收起匕首，和我离开这里。”
“是。”阿次也习惯了噩梦的风格。
凌风带着阿次快速的往小山坡上跑，跑到标靶的位置，凌风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就跳入一个壕沟里，阿次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也跳了下去。
“噩梦，你……”阿次刚想问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时，就听见山下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原来是有人到这里来训练射击了。
“我不喜欢有人看见我在训练你，省得将来给我丢脸。”噩梦的话让阿次捏了一下拳头，真想朝他脸上挥去。
“我也一样，省得将来没脸告诉别人我曾经被你训练过。”松开拳头的阿次，冷幽幽地说道。
“今天这课是我额外送给你的，听音辨枪。”凌风轻笑了一下。
“听音辨枪？”这也太神奇了吧？阿次不太相信地看着噩梦。
“现在国内用的手枪类型并不多，你也不需要都掌握，但是几种主要的手枪你最好能熟悉点，这相当于在黑暗中多长了一双眼睛。五发子弹的枪和六发子弹的枪，如果你能在第一时间就辨别出来，你就比别人多抢了一个出击的机会。”
“你为什么要送我？”阿次看着噩梦，你应该不喜欢我。
“没什么为什么，只是我高兴而已。”凌风没有正面回答，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突然想教阿次这个，只是心中隐隐的觉得这个杨慕次让自己有些羡慕、有些嫉妒、也有些欣赏。
前面是次次，后面是噩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