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沈浪X王怜花】《桃花》+番外《镜花》(完结)by映日孤烟

是夜百花庄大火。
百花庄仆役不多,一开始还顾着救火,后来看实在是救不得,索性便个个弃了救火的用具往外跑。
徐常秀果然只是一个普通书生,手忙脚乱,想救这边也救不得,想救那边也救不得,一副张皇失措的模样。
反倒是粉嫩嫩和男人说话都要脸红的小梨,镇定到诡异。
“公子,这火也不必救了,赶紧先出府去罢!”
徐常秀回过神来,拉了小梨的手往外跑,小梨却一把手甩开他道:“奴婢有些贴身用物非带不可,先去取来。公子可赶紧去报官,叫差役来帮忙。”说着便往后院跑。徐常秀抓她不住,只得自己先出了宅院,往县衙去了。
他却也不想想,有什么贴身用物,能比性命重要?
小梨很迅速地找到了那个东西,把它贴在心口。
火光熊熊,一根燃烧着的房梁直朝小梨头上砸来。
那性命还贵重的东西,反正是要一起葬于火中的,既然如此,留着性命岂不还好些?
房梁砸了下来,却砸在三尺开外。
小梨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觉得很奇怪的就是,那人穿的明明是绯色的衣衫,却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这么冷。
“把它给我。”王怜花微笑着伸出手。
小梨也笑了。
“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不杀我们公子。他已经没有容身之处,请你保护他。”小梨说,“否则我就把这本书丢到火里去。”
王怜花表情很诚恳:“独秀夫人是家母手帕交,便是没有这东西,我也该保护他。”
小梨好像相信了,却又有一点不甘心,只道:“只要你重复一遍‘我王怜花发誓保护徐独秀周全,如有食言,天罚我这负心之人日日心痛,至死方休。’我便将此物给你。”
王怜花觉得这个誓言很可爱,于是决定把发誓当一回发财。反正也不是非杀他们主仆不可,不杀也就罢了
“我王怜花发誓保护徐独秀周全,如有食言,天罚我这负心之人日日心痛,至死方休。”
小梨默默地把手中事物递给他。
那是一本发黄的手册,封面在小梨拿出来的时候,居然被火熏焦了,一拿之下纸张便掉了一半。
露出了内页第一张的两个大字。

话蛊。
王怜花猜想到了其中可能的含义,不由脸色大变,惊疑地看向小梨。
小梨悠悠地道:“夫人说,话蛊的蛊药,气味和木头烧焦的味道是一样的。”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颊,她看上去就像在害羞。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16:00 +0800 CST  
(十二)
据说,只要说完那番话,这个人便会屈服。
夫人所说的话,从来没有不准过。
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并不是这样。方才他的表情是惊疑,现在却更像是惊奇。
他问她:“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小梨低声答道:“你说,你说你叫王怜花。”
王怜花继续惊奇地问:“难道你不知道王怜花是谁?”
小梨感到很茫然,回答说:“难道王怜花不是你?”
王怜花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如果你知道我是王怜花,你应该知道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一个人虽然毫发无伤,却生不如死。”他淡淡地,用一种完全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而且这誓言并不包括保护你,因此你现在就可以死掉。”
小梨突然跪下了。
地上是一丛丛的火焰,她就跪在火焰中间。
“王公子,我现在就可以死。但是……请你,不要伤害我们少爷,求求你。”小梨深深地深深地叩下头去,火焰烧灼到了她的发丝,“少爷什么也不知道,请你放过他……”她说到哽咽,泪珠在火光的映照下晶莹璀璨,宛若宝石。
周边的木柱开始崩坏,家具开始渐渐倒塌,有一些碎末砸到小梨身上,她慌乱地躲,但是无济于事。
王怜花负手而立,不说话,也不笑。
他不像站在火丛中,却像站在戏台前看演出一样悠闲。
戏里的角色是生是死,又与我何干。
只是嫌表演的不是名角,又不是他喜欢的戏码,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是一种无心的残酷。
直到小梨被落下来的立柜的残片砸中头顶,倒在地上。
王怜花才慢慢走上去把她拎了起来,像拎起一根烧焦的木柴。
他很有点懊恼地喃喃自语:“她又不是沈浪,怎么知道我不仅又怕死,又怕痛,还有点怕麻烦。”

小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车外在下雨,噼噼啪啪的响声。马车仿佛是在泥泞的山道上行走,摇晃地厉害。
她一醒来就看到了两个对比很强烈的人。一个很难看,一个很好看。
难看的那个,鼻青脸肿,披头散发,五花大绑地塞在车厢角落,嘴里还堵着一块破布,发出唔唔啊啊的声音,非常不雅观。
好看的那个,好看到无法形容,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是她这辈子看到过的最好看的一个人。
只是她看到难看的那个便觉得心里温暖,看到好看的那个,却怕到骨髓都要结冰。
王怜花笑嘻嘻地说道:“小梨姑娘,你怎的不好好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小梨张了张嘴想发声,一张嘴却是抽痛的呼气声。
王怜花一伸手撕开了她的衣衫,并在撕开她衣衫的一瞬间捂住了她的嘴。
她的肩上有一处火炙的烫伤,血肉与衣衫粘连,撕开的那一下真是撕心裂肺,被陌生男子撕开衣衫的惊恐倒在其次。
王怜花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打开往那伤口上撒了点粉末,然后放开了手,皱眉道:“人家跪着求我我都不见得肯给他医治,你且不要不识好歹。”
小梨只觉伤口处冰凉沁人,痛觉既不明显,神智更加清明了几分。
王怜花道:“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子,这些作为是谁教于你,你可说来听听。”
小梨怯生生地道:“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家公子,他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
王怜花冷冷地道:“你不快说,他只会更不舒服。”
小梨咽了咽口水,不敢再争,只得一五一十地说来。
人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不管哪朝哪代,谁人的江湖,却都总有这样一种人,热衷于论武排次。这些人通常自己武功并不是很高,胜在涉猎较广,对各家武学都有研习,都可以说出一二,品评起来,倒也真是头头是道。
百花仙子刘独秀的百花谱便是三十年前江湖上出名的一份武林群雄座次榜。
当时武林中风头最健的有两个女人:红莲女侠和云梦仙子,一个是巾帼雄心,一个是美人柔情,一个叫人拜服,一个叫人神迷。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19:00 +0800 CST  
刘独秀是王云梦的手帕交。她出生武林世家,所学所知皆是渊博,对于奇门武学,也涉猎甚多,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女才子。
要么你是侠女,要么你是美女,否则何以在江湖中扬名立万?才学这种东西有何用,武林又不是翰林。
刘独秀偏是不信。
她与王云梦自小一起长大,她不信王云梦就比她强那么多。
他人即地狱。
她决定做一件大事,来盖过王云梦和林红莲的风头。她也真的做成了。
她制定了百花谱。
正所谓纵览百花,一枝独秀。于是一时风头无俩,被称为百花仙子。
但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这个排名很满意。
不满意的人一般有两种做法,一种是找排名比自己高的人比试,另一种就是找排名的那个人理论。
找第二种比着第一种安全。理论不过的人,也会想到用别的方法泄愤。
还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就是,你既然对武学典籍知之甚多,你肯定有这么多武学典籍。
百花谱不仅使刘独秀家破人亡,且引得江湖血雨腥风,整个武林因此而重新洗牌。洗牌之后,百花谱便成了过时的东西,而被渐渐遗忘。
刘独秀默默地退出了这个江湖。像很多昙花一现的人物,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部传说,最后发现那只是一则笑话。
而王云梦对刘独秀一直暗中帮助,互有联络,不管是因为从小到大的情谊,还是因为刘独秀所知的武学典籍和奇门论著。
之后便是小梨的叙述。
刘独秀嫁给了一个姓徐的秀才,完完全全不是江湖中人,因为她已经被江湖彻底抛弃。
写在门上的那八个字,更像一句自嘲。
她无法忘记灭门之痛,终其一生都在担忧有仇家、有贪图典籍的人找上门来。
虽然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或许有但被她和王云梦结果了,但不保证她死了以后也没有。
于是她嘱咐她收养的孤女小梨,如果有一天有人上门来找任何一本手记,就用这样一个办法,来保护她的儿子,并且同时毁去剩下的所有。
只不过王怜花要的,正好是那一本,这是他的幸运之处,至少他还可以尝试找出解法。
而他的不幸之处在于,这个陷阱一直在那里,并不针对他一个人,于是他作为一个没有防备的倒霉蛋第一个踩了进去。
王怜花想到这里就恨不得把百花仙子拖出来鞭尸。
因为在小梨昏迷的时候,他很快就抓到了徐常秀并且尝试性地揍了他一顿,发现这个蛊好像是真的。
他的心居然真的会痛,绞痛的那一种。
揍他轻一点自己的感觉就轻一点,下手重一点自己也多痛一分。虽然他还是很有技巧,很有分寸地把徐常秀折磨了一番,但胸口一股恶气实在无法纾解。
自那手记上看来,蛊有三种,分为话蛊、药蛊和血蛊,话蛊自是其中最轻的一种。
就是在蛊药发生作用的同时,让中蛊的那个人自己说出誓言来,然后便永远受到这个誓言的束缚。这其实不过是苗疆女子常用来绑住情郎的一种小手段而已,并不真的对身体有什么伤害。
如同儿戏的东西最叫人轻敌,却不知道女人的执着几乎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它不让你死,却要缠你一辈子。
只有一种解法,就是断情绝爱,方能毫发无伤。
断情花。
这种玩意儿连王怜花都没听说过。
据说是苗疆才有的东西。
王怜花在脑中浮现出遮天蔽日的灰暗树林,终年不散的瘴气。他并没有去过苗疆,却不可遏止地对那里有偏见。雨雾的气息从车帘的缝隙透进来,仿佛就是他想像中的苗疆的气息,让他心绪紊乱。
于是就想到沈浪。
下雨天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便是窝在沈浪的怀里,听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有时候也难免觉得这样缺乏男子气概,可是为了面子舍弃乐趣从来不是王公子的作风。
整个世界都凌乱而潮湿,像暴雨中的泥洼一般一塌糊涂,只有他一个人躲在最温暖最宁静的地方偷笑,是多么美的一件事。
沈浪有时候会在雨天从外面回来,他有时候会去迎接他,有时候不会。
若是碰上了,沈浪知道他不喜欢湿漉漉的气息,便小心地不让身上的水气沾到他,只是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他有时候会催他去更衣,有时候心情好,便把轻吻变成深吻,于是便觉得沾在沈浪面颊和唇上的雨水仿佛也有点甜甜的味道,不是那么讨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雨雾愈浓。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19:00 +0800 CST  
(十三)。
看这情形,今夜怕是要宿在这颠簸的马车上了。
王怜花拿下徐常秀嘴里塞着的布条,解开绳子,丢了食物与水给他。
徐常秀原以为自己行动方便,不想下半身丝毫不能动,顿时惊恐至极。
王怜花好气又好笑道:“刘独秀的儿子,难道连点穴也不知道么?”
小梨抚慰一般抓住徐常秀的手,回道:“既然点穴就可以叫人不动不言,为何故意绑住我们公子?”
王怜花淡淡地道:“因为能动的时候被绑住比完全不能动要更叫人不舒服。”
徐常秀刚骂:“你这个衣冠……”便被小梨拽了一下。
小梨道:“公子,原本是我的不是,也怪不得王公子。”
徐常秀瞠目道:“小梨,你……”
小梨转向他,正色说道:“王公子并无加害我们之意,反倒是我们今后还要仰仗王公子,不必伤了和气。公子你也累了,先吃点东西罢。”
王怜花忍不住赞叹道:“小梨姑娘果然知情识趣,刘独秀若有你这般聪明,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小梨低头道:“王公子不杀小梨,小梨已经感恩戴德,并无怨念。”
王怜花笑道:“我若杀了你,难道要自己来服侍你们家公子?”
车厢之内,仿佛欢声笑语,一派融洽气氛。
只是突然有一声凄厉的惨叫,揭开了安宁和睦的这层皮。
前方帐幔上,溅出一片血影,然后是人体落地的闷响。
王怜花迅速点住了徐常秀身上穴道,使得他以一种将饼送进口中的尴尬姿势停在那里。
“我都多久没杀过人了,这些人才来了几天啊,就杀了一个。”王怜花叹了口气,牵过小梨紧紧捂住嘴的手,居然凑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用哄骗小女孩的语气说道,“小梨姑娘,我且教你知道,我不仅如你所说的这般善良大度,还要做一件你们家公子这辈子都做不了的事。”
“就是在恶党来的时候,英勇地保护你。”
小梨瞪大了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被王怜花吻过的那只手。
像她这么容易脸红的姑娘,此时脸居然白得像张纸,真是不解风情。
王怜花并不介意,只是微笑着向她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雨夜疾驰的马车,单调的马蹄声仿佛在诉说旅人急切归家的心情。
没有任何预兆的,车夫突然以诡异的姿势栽倒在地。
散开的那一片血雾,和临死前的一声惨叫,也迅速地被夜晚的黑暗吞没。
马儿受惊,往前狂奔。
只见帐幔之中伸出一只细白的手,紧紧勒住了缰绳。
马儿几声长嘶,却是挣扎不得,只得在原地停步,呼呼地喘气。
就在刹那之间,漆黑的夜色中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世间若有这样的花,怎教人不感叹这寂寞的韶华。
王怜花微笑的样子很好看很自然,端坐的姿态一样气定神闲。
“三位冒着这么大的雨,在这里等在下,如此情谊,真是感人至深。”
巫行云的脸皮自然比林红莲和林镜花要厚多了。
“若是等王公子这般佳人,莫说是淋个雨,便是等上三天三夜,巫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甘。”
王怜花听了这不太舒心的恭维,挑了挑眉毛。
“听这意思,莫非三位是要劫我这良家少男的色来?”他说话的语气正经得一塌糊涂,以至于林红莲母女差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巫行云却拍手笑道:“是极是极,王公子这么知情达意,再好不过。”
王怜花道:“以一敌三,在下肯定是要败的。不过在下幸好得了个宝贝,不知可饶过在下这一回。”
巫行云惊奇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王公子还贵重?”
王怜花低声笑道:“小梨姑娘,你可把‘虫器’背给三位听听。”
车厢中一个娇柔的女声诵道:“虫器者,蛊也。以虫为引,以皿为器……”
巫行云的脸色变了,只惊问道:“车内何人?如何知我苗疆蛊法秘籍?”
王怜花道:“何止是苗疆蛊法秘籍。林女侠,你可和巫兄说一说,百花仙子是何人。”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30:00 +0800 CST  
这下连林红莲的脸色都变了。
她凑在巫行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巫行云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道:“王公子这个宝贝,的确叫人心动。只是百花仙子的闺名难道叫小梨?”
王怜花笑道:“百花仙子已经仙逝,小梨姑娘是百花仙子的女儿。而且最最妙的一点是,百花仙子收藏的典籍都已经烧光了,只有小梨姑娘脑子里还藏了一份儿。”
巫行云和林红莲脸上,都露出莫可名状的表情来。
百花仙子的典籍是个传说,传说总是比真相更加动人心弦。
林红莲冷冷地道:“我们只要胜了你,小梨姑娘难道不就是我们的,我倒是想不出,这有什么可谈。”
王怜花摇头道:“非也,非也。”他一伸手,就从车厢里把小梨抓了出来。
一个纤弱的小姑娘,娇柔地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折断一样。
王怜花的手,就按在她的颈上。稍微一动,就真的能将她脖子折断。
“若你们一定要为难在下,在下只好把小梨姑娘杀掉,要不然不是把自己卖了还给人家送红利。”
巫行云皱眉道:“可是我们把你放了,岂不是利息和本钱全都打水漂。”
王怜花笑嘻嘻地道:“各位人多势众,在下若是带着小梨姑娘,逃也是逃不远。不如各位退后一百丈,在下放下小梨姑娘走了便是。”
巫行云与林红莲对视一眼,点点头,于是向后退去。
约摸退开一百丈远,王怜花果然守信,放开小梨便飞身而去。
王怜花一动,巫行云马上也动了。
经过马车的时候他连脚步也没有停。虽然小梨也在跌跌撞撞地往旁边跑,可这个娇弱的小女子又能跑到哪里去? 她的身形可怜得简直像暴风雨中的一片落叶。
王怜花若是跑了,下一次哪还有这样的机会。
林红莲与林镜花的轻功略逊于巫行云,自知一时追不上王怜花,还不如捡眼前这个大便宜。
小梨看见她们二人逼近,心下一慌,竟然绊了一跤,整个人跌在泥地里面。直到她们站到她面前,她都爬不起来。
看她在泥水里爬动的模样,林红莲不屑地挑了一下眉。
“镜花,拉她起来。”
林镜花依言抓住小梨的手臂,将她整个人从泥地上扯了起来。小梨却好似站不住,整个人就要往她身上靠。看她一身泥泞,林镜花连忙用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就在这一瞬间,小梨一直紧握的手突然松开,冒出一股白烟。
她此时的手势有点奇怪。
奇怪到,和王怜花方才所比的一模一样。
一个小小的圆筒从她手中掉了下去,泛着铁器的冷光。
林镜花并没有躲开这突然的变故。
只见她呛咳了几声,捂住口鼻急速往后退去。
小梨还是一副站也站不直的模样,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点茫然。
林红莲冲上去打了她两个巴掌,打得她面目红肿,嘴角流血。
“你刚才放的是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东西。
林镜花面色铁青,马上坐下调息。
性命攸关的时刻,方才那嫌恶无比的地上泥污,又算得什么。
小梨的面色和林镜花一样难看,但她并不会运功逼毒,于是也只有生生忍着,只是小声道:“王公子给我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林红莲咬了咬牙,点了小梨穴道,也迅速地往王怜花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王怜花的轻功好像并没有他自信的那么好,至少比巫行云好像还差一点。
巫行云就这么挡在了王怜花面前。
他追逐时的身形轻得像风,落下来时候的压迫感却不啻于一座山。
王怜花好像有点惊恐,往后退了两步。
巫行云笑得很有点猫捉耗子的得意:“王公子又何必逃呢?巫某对王公子极为仰慕,并不会做不利于王公子的事。”
王怜花不言不语,一掌直往他胸口拍去。
巫行云侧身闪过,不仅避了他那一掌,还借势一推,居然从后面将王怜花抱了个满怀。
就在那一瞬间,看见怀中那人的面庞,在夜晚的雨中,像一朵孤独盛开的花。
就在那一瞬间,失了神。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30:00 +0800 CST  
(十四)
古语有云,红颜祸水。
古人诚不我欺。
满脑子都是“小怜玉体横陈夜”,却不记得前面还有一句“一笑相倾国便亡”,活该被夫子打三十下手心。巫行云有点幽怨地想起二十多年前教他念汉人书籍的夫子,是个又年轻又好看的小秀才。虽说小秀才是他爹半请半劫地抓来的,教起书来依旧一副无所畏惧的死脑筋读书人模样,于是巫行云就觉得他很可爱很独特,就打算把书放到床上去念。
这件事情得手相当容易,就是得手之后很有点糟。
小秀才自杀了。
这本身也没什么,就是以后他爹请来的夫子都又老又丑,看见他们别说念不下书,连饭都有点吃不下。
于是就导致了今时今日的悲剧。
怀中那色若桃花的人朝着他微微那么一笑,心都要醉掉,哪里想得到古人教诲。
哪想美人双唇微张,从中吐出一股白烟来。
正好他这时有一亲芳泽的打算,躲得开才有鬼。
眼睁睁地看着美人挣脱他的手臂,轻飘飘地落在一丈开外,身形快得不像刚才他追的那个人。
居然还笑嘻嘻地对他说:“其实呢,我觉得你武功总体来说是比我高一点儿,除了轻功以外。”
这个时候看他,还是这样美。
眼神是妖,双唇是孽。
合起来就叫妖孽,专门勾人的魂。
巫行云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人生有点白活。黄金珠宝,珍奇古玩,醇酒美人,诸如此类,你有的,也总有人也有。
这样又美又有趣的人,哪里却还有第二个。
可眼下这形势,实在不容他心猿意马,只得强自笑道:“这种毒也想杀人么?”
王怜花道:“当然不行,若是随便朝人喷一喷就能弄死个人,我早十年就一统江湖了。这毒连解药都不用,只要随便运运功逼一下就出来了。只不过呢,如果你现在要和我打,这毒气就要在你身子里走一遭,那时候杀不杀得了人,就难说。”他说着说着便得意地笑起来,“林女侠,你也别用剑指着我,现在就你一个了,你我都不见得能赢,大家礼让一下,都没有事。”
追过来的林红莲听了这话,气得嘴唇发抖,却也无可反驳。
巫行云却在一旁听笑了:“有趣,有趣。若是这样简简单单就到手,怎显得宝贝儿的身价。这次不能与王公子相知,下回重逢再叙,也别有意趣。”
王怜花听了这番不死不活的话,不以为意,朝他做了个鬼脸道:“一般提下回的,都是这回输了的人。”他也无心再与巫林二人做口舌之争,管自己往马车的方向去了。
林红莲生怕他对林镜花不利,连忙跟了过去。不想王怜花此时哪还有心思管林镜花,连忙将小梨拉上车,一溜烟跑了,瞬间连影子都看不见。
留下那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再怎样气苦,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王怜花虽口上得意了一把,心里却还是怕那三人运功逼毒之后再追赶过来,也不敢多作逗留,只有自己做车夫,把马赶得飞快。
早一刻赶到沈浪身边,便多一份安全。巫行云和林红莲都是顶尖的高手,下次不见得还会这样疏忽。奇技淫巧能救一次命,就该谢天谢地。
到杭州城下时天色刚亮,雨也停了,城门已开
王怜花的衣服被昨夜的雨水和地上飞溅的泥水弄得脏污不堪,又是一夜未睡,心里正有一股戾气,马车风一样冲进城里,守卫拦也拦不及。
云水客栈。
王怜花看到这客栈的招牌就像看到救命稻草。刚想纵马冲过去,突然看见客栈门口有个人。
不知道那人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大概是因为天色还早,身影和动作看上去总觉得有几分懒洋洋的意味。淡青色的衣衫在初明的晨光中看上去分外地干净,穿在他身上分外地潇洒, 分外地叫人嫉恨。
对,叫人嫉恨。
王怜花怀着一副天诛地灭的心情从马上跃下来,朝那人直扑过去,非把他弄得比自己还脏还狼狈才甘心。
那人却突然转过身,将后面饿虎扑食一般的人稳稳接住,毫不在乎地搂在怀中。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33:00 +0800 CST  
眼看着擦了一声泥,他也只是笑,弄得王大公子没劲得很
然后又问:“怎么弄成这样,可是遇到什么意外?”真是婆婆妈妈。
王怜花不情不愿地道:“何止是意外,不过说来话长……”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展颜一笑,又道,“我且先向你引见天下第一女侠,让你开开眼。“。
沈浪还没来得及问,王怜花便献宝似的跑回车子边上,撩开车帘,道:“小梨姑娘,徐公子,出来罢。”
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纤弱地像马上要被风吹走的小姑娘。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鼻青脸肿。
沈浪在他们二人身上看来看去,觉得哪个都不像“天下第一女侠”,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看到沈浪狐疑地目光,王怜花心里这才舒畅了不少,于是兴致勃勃地问道:“既胜了王怜花,又赢了林红莲,你说这样的女子,算不算天下第一女侠?”
沈浪只看到王怜花说了这番话之后,那个快被风吹走的小姑娘头低得更低了。但他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置信。
这个小姑娘,怎看都一点武功都没有。
王怜花越发得了意,哈哈大笑道:“既然她已胜了王怜花,看来总有一天也要赢沈浪的。所以呢,沈浪沈大侠,你就好生招待小梨姑娘一回,省的下次你落到她手里吃不了兜着走。”
沈浪看他如此高兴,也觉得有趣,看这两人并非邪恶之辈,于是也不再问什么,只道:“徐公子,小梨姑娘,先请进吧。”
进了客栈,沈浪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便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王怜花。
王怜花笑道:“一间客房足矣。”
小梨的脸腾地红了,头已经快低到胸口。徐常秀急道:“不可,我与小梨……”
王怜花打断他话道:“徐公子可是不肯同小梨姑娘一间房?”
徐常秀点头如捣蒜,点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来,偷看了小梨一眼,又忙不迭地解释:“不,我的意思是……”
王怜花笑道:“徐公子,你也见了刚才那班人如此凶残,你们二人又无武功,十分危险,相互好有个照应。若你不肯,那末你和沈兄一起,我和小梨姑娘一起。”
这下别说徐常秀头摇得比刚才还快,小梨也急了,哀哀地看向沈浪。不管怎么说,沈浪看上去都比较像个好人。
王怜花心中更生一份促狭之气,道:“要不我和你一起,沈兄和小梨姑娘一起,也可以。”
他话音才落,沈浪就站了起来。
不仅站了起来,还把他也抓了起来,往肩上一扛。还气定神闲地对看直了眼的小二道:“给这两位准备一间上房,最好在我们旁边。”然后自顾自地扛了王怜花往楼上走。
王怜花大呼小叫:“沈浪沈大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要做甚?”
沈浪没理他,一脚踢开房门,把他往坐塌上一丢,然后把房门一关。
然后微笑着对王怜花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已久不做大侠?”
好像为了证明这句话的正确性似的,低头狠狠吻他。
王怜花永远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乖。
沈浪的吻这样好,不乖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王怜花觉得自己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
只是在沈浪的手伸进他衣襟的时候,忍不住道:“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我快臭死了。”
沈浪听了这话,忍不住埋首在他颈窝里笑起来。
笑了好半天。
然后温柔地在他唇边一啄,道:“当然能。不过你若不嫌弃,我其实也不介意。”

接下来的这时光,对徐常秀和小梨来说,实在是很难熬。
被王怜花方才的话吓到,又想到昨夜那凶神恶煞的三个人,哪里敢出门。
可是若都呆在房间里,孤男寡女的又不知如何是好。
更何况,从隔壁传过来的某些声音,简直和春风一样,吹得你心都要酥掉。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33:00 +0800 CST  
(十五)
王公子喜欢睡觉。
如果他想睡没得睡,心情就很差。
如果他睡着了,睡相就很难看。
如果他睡着后被人吵醒了,起床气就很重。
鉴于以上的原因,沈浪在做了某件事后,除了当枕头,什么也干不了。
对于这一身份,沈浪早已习惯,并没有什么怨言。但今天王公子却很不安分,在他臂弯里翻来覆去,头发扎得他肩膀发痒。
于是轻轻将他发丝拢在一处,低声问道:“怜花,你一路可有什么意外?”
王怜花此刻本就在心里盘算此事该如何与沈浪去讲,虽说徐常秀与小梨之事无可隐瞒,但总归是自己吃了个大亏,若是原原本本与沈浪说,便觉得低了沈浪一头,心里实在不甚爽快,一时竟然语塞。
沈浪见他不答,也并不追问,只是说:“你也累了,先休息罢。”
看到他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再想及自己几日来的狼狈,王怜花有点牙根痒痒。于是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将实情说了一通。
沈浪听到中蛊一事,失声道:“莫非你真中了蛊?”
王怜花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道:“我骗你作甚?”
沈浪见他神色镇定,忙问道:“那你可知如何解法?”
王怜花冷笑道:“解法自然是有,还有两种,只是哪种都不太容易。”他将枕边那本《虫器》拿来,在沈浪眼前晃了一晃,道:“这手记说得玄乎,其实蛊术和毒术,是有相通之处。所谓药蛊者,只是苗疆奇毒罢了;血蛊看似咒术,其实不过是毒药加上中蛊者自身血肉发肤,使得那毒性难解,正如千篇一律的砒龘霜与为那人特制的十年鹤顶红之别。倒是话蛊,倒的确有几分妙处。在我看来,‘话蛊’类于摄心之术。蛊药乃是苗疆特有迷魂之药,在吸入蛊药之时发了那誓,便同于被那誓言所操纵,此乃一切怪力乱神之根源。之后我一折磨徐常秀便心痛不止,只是因为我知道我说了这番话,又见了他痛苦。但就算徐常秀受伤了,甚至死了,我若是不知道,一样没事。这样说你可懂得?”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37:00 +0800 CST  
此人卖弄起才识见解来,滔滔不绝,无比得意,也不管是否事关自己。沈浪不禁叹气道:“暂时还懂得。”
王怜花笑道:“因此,你若是悄悄将那二人杀了,一辈子不教我知道,我就一辈子没事,这便是一种解法。”
沈浪摇头道:“且不管我杀不杀。王公子,像你这般人,真能被人骗一辈子?”
王怜花听了这话,苦着脸道:“所以这便是难解之处。若是一不小心有人教我知道他死了,恐怕这蛊还是要发作。这样提心吊胆,治标不治本。”
沈浪道:“那第二种解法又如何?”
王怜花无奈道:“除了找到解药,还能如何。断情花长于苗疆,若是苗疆来那二人没带着这玩意,也只得去趟苗疆。”
沈浪道:“我向董少英与四娘打听了一番,得知蓝岚乃是苗疆巫蛊一族中人,他又唤巫行云为族长,可知巫行云便是什么身份。我们若是去苗疆寻那事物,此人怕也是一大阻力。”
王怜花听了“蓝岚”二字,展颜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那三人昨夜被我折辱了一番,近日肯定还要来找麻烦。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将蓝岚那小倌儿抓来,好好问问这断情花之事。”
沈浪皱眉道:“昨夜又是怎么回事?”
王怜花对昨夜之事十分得意,自然不加讳言。却没想到沈浪越听脸色越是沉重,最后沉重到王怜花也觉得有点不对,忍不住问道:“沈浪,你莫非是想到什么紧要之事?”
沈浪苦笑道:“除你之外,还能有什么紧要之事。”
王怜花忍俊不禁道:“难道,难道你还在怕那人来抢我不成?”
沈浪觉得他这模样又可爱又可气,只好自己叹气:“我还真有点怕。”
于是又去吻他的嘴唇,吻得又缠绵又细致,惹人情动。
这样其实一点都不坏,但王怜花还是觉得应该推辞一下:“一大早的,方才都已经……”
沈浪微笑道:“我怕被强抢了就再没机会了。”
王怜花听了这话,顿时怒瞪了双眼看他。为了表示气节,居然还挣扎着想直起身来。
当然被沈浪不容分说地压了下去。
王怜花自暴自弃地想,其实沈浪也是一个蛊,也有两种解法。
一是用动作反抗他,二是用言语拒绝他。
可是他用身体压制了他的动作,用嘴唇压制了他的言语。
时下无法可解。

董少英本来只是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但后来他想到了四娘和他说过的某件事,就更加悲切地觉得他们俩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夫妻。
明明是沈浪约他今日来此处相谈巫蛊一族之事,而且他也很有礼貌地敲了门,沈浪也在里面应声说在。
过了好半天才来开门也就罢了,还只开一条缝,并且说:“请到楼下相谈罢。”
董少英觉得他扭捏到不可理喻。
“楼下若有耳目,岂不是很不方便。在下今日可是有要事相告,前日不也是在房中谈话?”
于是就做了一件很不像话的事。
就是突然推开了那扇门。
他其实也没有看见什么特别不该看的东西,也就是一堆衣服而已。
衣服脱在那里的样子有点随心所欲,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最大的问题在于,那件衣服是红色的。
然后就毛骨悚然地发现,低垂的帐幔背后好像有个人影。
董少英反应很快地退后三步,想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但就在这一瞬间发现了件更叫人烦恼的事情。
就是沈浪好像也有点衣冠不整。
董少英实在不敢去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敲门的。
就在此时,帐幔后的那个人影说话了。
“董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当然一定是王怜花。
还有谁像他一样,在这种时候都不知道害羞。
董少英惊天动地地大叫了一声,往楼下狂奔而去。
沈浪叹着气把门关上了。
王怜花笑嘻嘻地从帐幔后面钻出来,他穿的和董少英想象的一样多。
非常不知人间疾苦地说:“我又不是女人,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
沈浪实在很想暴打他一顿,但最终只是轻吻了一下他微笑的唇角。
这实在是很不解气的一种举动,所以沈浪在做这件事情的同时,一直在心里默念要修生养性不能轻易被言语所激。
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在吃午饭的时候,徐常秀红着脸,非常言辞恳切地和他说了一句话。
“我睡地上也是可以的,但是能不能换到稍微远一点的房间?”
沈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喝汤,一下就被呛到了。
咳了足足半刻钟。
在此期间,王怜花自管自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也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37:00 +0800 CST  
(十六)
这顿午饭,只有王公子一个人吃得舒心。
除了沈浪之外,谁都没想明白,原来应该最尴尬最不好意思的那个人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董少英尤其的不明白。
不明白在那种情况下羞愤而逃的居然是自己而不是王怜花,不明白为沈浪为什么在这里悠闲地吃着饭完全没打算向他上门求教早上没有说出口的情报,尤其不明白的是他自己为什么自甘堕落地回来向一桌子残羹冷炙和一桌子“你来干嘛”表情的人汇报。
他气恨恨地拿起桌上的酒壶,想直接用壶嘴喝酒,结果里面干净到一滴都没有。
王怜花凉飕飕地道:“酒已经被我喝光了。”
董少英简直快哭出来了。
沈浪道:“少英兄请坐,酒菜再上就是了。”
董少英一看就沈浪旁边空了个位置,于是老大不客气地往上一坐,等着沈浪吩咐再备酒菜。
酒不过片刻就送了上来,董少英迫不及待伸手去接,却被王怜花一把抓了过去。
王怜花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先倒了一杯,道:“我倒也还没喝够。”
一副刁难他的嘴脸。
董少英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看来早上的事,是严重得罪了这位少爷。
还是沈浪宽厚,见此情景,帮他倒了一杯,道:“董兄请。”
董少英如释重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浪道:“董兄可有什么紧要消息?”
董少英摇头道:“在下也不过要告诉沈兄三个字。”
沈浪微微一笑道:“哪三个字?”
董少英道:“邪,邪,邪!”
王怜花没好气道:“你不如说鹅,鹅,鹅。”
董少英道:“王公子,这三个字是有原因的。这第一个邪字,是说苗疆极邪,几百年来均为朝廷管外之地,几少有中原人士知道究竟;这第二个邪字,是苗疆巫蛊一族极邪,苗疆既无官府,也无藩王,巫蛊一族既类于王族又类于神道;第三个邪字自是说苗疆蛊毒极邪,至今也未有人知道这蛊毒如何施为,如何解除。此三项事体,难道不邪?”
沈浪还没说话,王怜花在一旁拍掌笑道:“董兄说得妙,自然是邪得很。那末董兄既知如此,对我二人可有何劝告?”
董少英叹气道:“那巫行云武功高倒罢了,怕就怕在此人来路太邪,身份又尊贵地很,怕是党羽也多。所谓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若不赶紧趁着此人初来乍到,赶紧结果了他们,否则此事若是拖下去,难免对我方不利。二位与江湖上朋友几已断了联系,并无助力,怕是要劳神地很。”
沈浪笑道:“董兄既出此言,莫不是劝我二人快些与他们决一死战?”
董少英道:“为何说是二人,在下与四娘自然是在沈兄这边。”
王怜花皱眉道:“可是如若董兄死在我手里,四娘莫非还会帮我们不成?不过四娘武功本就平平,不帮也算了。”
一听此话,董少英有如五雷轰顶,瞪视着王怜花,道:“王公子为何杀我?”
王怜花淡淡地道:“董兄,你明知方才那酒已过了我的手却还喝下去,便是死了,也只得怪自己。”
董少英目眦欲裂,看向沈浪。
刚才是沈浪给他倒的酒。
沈浪是君子,是大侠,从不做这种暗地害人的勾当。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想法,沈浪非常坦率地看着他微笑:“在下并不知道此事。”
他话还没说完,董少英就一下跳了起来。
就在瞬息之间,制住了小梨。
“把解药给我,否则我就杀了她!”
沈浪看着他,还是一副笑模样:“董兄,我们与小梨姑娘并无瓜葛,为何以她相威胁?”
董少英冷笑道:“沈大侠仁慈之心,自是不会让无辜之人为他而死。”
沈浪摇摇头:“可是你的另一边明明是徐公子,为何舍近求远挟持小梨姑娘,莫非你知道她比较重要?”
沈浪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
董少英觉得,在某种时候,他和王怜花会有一点相似。
但他情愿永远都遇不到沈浪的这种时候。
王怜花这时还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沈大侠不愧是沈大侠,比我会装腔作势。”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39:00 +0800 CST  
董少英打断他话道:“闲话休说,先将解药给我。在下一条贱命,如何比得阁下辛辛苦苦所得的百花仙子典籍?”
王怜花大笑道:“阁下并未中毒,要什么解药?正好我今天换了衣服没有把东西带身上,方才我不过和你开玩笑罢了,董兄休怕。”
董少英听到这话,不禁颓然。
沈浪正色道:“董兄,王公子独自离去的消息除我之外,也就你夫妇知晓而已。但若非董兄自己承认,在下还真不愿意相信是董兄向他们泄漏王公子的行踪。记得初次见面之时,在下也曾警告董兄若我们二人不测,恐怕他们也会杀你灭口。董兄知此并非虚言,在下也并没有做对不起董兄之事,四娘前几日见着也无恙,董兄何苦还如此执迷不悟?”
董少英红了眼睛,道:“沈兄,有件事你一开始就猜错了。”
“他们挟持的不是四娘,而是我的儿子。”
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王怜花看见沈浪的眉毛突然地跳了一下。
马上恢复了平静,像是瞬间的错觉一般迅速。
他的心毫无预警痛地了一下,就像在美好的午后突然遇到一场梦魇。
来得快,去得快,不记得是什么,正要去寻思,却只觉透不过气来。
半晌,王怜花才冷冷地道:“挟持妻儿这种事,偶一为之也罢了,老是这样,无趣地很。董兄,若是过了今日一劫,我劝你们二人还是隐退江湖罢。阁下也说了,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你们二人出了沙漠,也不过普通人耳。”
他这话说得又毒又辣,董少英却无可辩驳,只得苦笑。
王怜花心里却还有气似地,直道:“连妻子儿女也无法保全,又何必逞英雄。”他话虽说给董少英听,眼睛却看向沈浪。
沈浪道:“此事并不难解。董兄应也知道,与那些人一起,便是胜了我们,也未见得有好下场。董兄若是听再下一句劝,此事你只作不知道,两下不帮,在下保你们全身而退。”他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无比坦然地正视着他。
只是深深深深的眼睛,怎么也看不见心。
董少英仰头大笑道:“沈浪承诺的事,我有什么好不信。”他也不多逗留,放下小梨,随即转身离去。
王怜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道:“沈大侠如此英明神武,居然这么快就想到破敌之策。”
沈浪看着他的神情,不禁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没有想到?”
王怜花依旧冷笑道:“破敌和救人,在在下看来那是两回事。”
沈浪没说话,只是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发梢。
王怜花突然觉得有点心软。
只是这时候天底下最不识时务的那个人又提出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请求。
徐常秀战战兢兢地道:“王公子,下次遇见他们,能不能解释一下,我才是百花仙子的儿子,和小梨没有关系。”
王怜花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徐常秀不禁缩了下脖子,但还是马上挺起了胸膛,一副有责任有担当的模样。
王怜花看了更有气。
“解释是可以的,就怕他们不信。只有把小梨姑娘杀了,才能让人相信你是真的,她是假的。”他说这种话的时候,语气又轻薄又讥诮,容色又美又煞人。
徐常秀的脸顿时白了,慌忙道:“不不不,那就还是……”他又说不出口继续让小梨顶着他的身份,又尴尬又恐惧,难以形容。
沈浪低声道: “徐公子,事已至此,无需想太多。我们自会保护小梨姑娘。”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在看王怜花,王怜花却别过头去不看他。
若是有了伤口,便是抚摸,也教人生疼。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39:00 +0800 CST  
(十七)
回掬月阁的路上,沈浪权当车夫,王怜花与徐常秀和小梨一同坐在车内。原本以王怜花穷极无聊的性情,定是要拿他二人寻开心的,不想他竟然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在一直在发呆,竟然一路无话。
他那双鬼眼不看人,徐常秀和小梨自然是松了一口气,沈浪可不这样想。王怜花从车厢里跳下来时,眼见得沈浪在车外看他,硬是转头看另一边不去看他。沈浪见他那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好挡了他面前笑道:“王公子,你这样扭着脖子酸不酸?”
王怜花冷哼一声道:“本公子高兴看哪里就看哪里。”他口中话虽潇洒得很,心下也觉得和沈浪一比自己的举止行动太过孩子气,越发恼羞成怒起来。
沈浪伸手握了他肩膀笑道:“王公子,你生得什么干气?跟小孩儿似的,啊……”猝不及防,王怜花一扭头,居然恨恨地在他手上咬了好大一口,咬得又狠又重,手背上马上冒出血丝来。
沈浪不仅未收回手,反而将那人搂入怀中,一边说道:“哪家的小狗,好利的牙口。”
王怜花本来想趁机咬第二口,听他这么一说,于是决定不咬,只是反唇相讥道:“哪家的儿子,都一起捡来养。”
沈浪苦笑道:“孩子毕竟无辜。”
王怜花哼了一声道: “此二人诡计多端也就罢了,偏偏还这样不识好歹,你居然说让他们只做不知道,保他们一家全身而退,是何道理?”
沈浪道: “你也说了,此二人诡计多端,若是与我们一起行动,反而容易坏事。等事成之后,再对他们施以薄惩,也未尝不可。”
王怜花听他这样说,才高兴了一点,道:“原来沈大侠也在心里盘算过如何惩戒他们一番,甚好甚好。只是在下觉得,现在马上惩戒一番,也未尝不可。”
沈浪道:“如今正事要紧,哪里有空去招呼那两人。”
王怜花看了他笑道:“在惩戒人这个行当上,在下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你只要放手不管,我自然给你安排妥当,而且绝对可以如沈大侠所说,‘只作不知道,两下不帮,全身而退’。”
沈浪道:“你不要太过分便是。”
王怜花一听他这样说,心情也愉悦起来,满脑子开始算计如何成事,方才那阵莫名的不快之感,一时也抛诸脑后。
他一沉思,便站在原地不动。沈浪本想催促他进房去,一时自己却舍不得松手。于是只得两人一起在午后的浓绿树荫下,默默站成同一个剪影。

比武赶早,偷袭趁晚。
王公子挑的出门的好时候,华灯已上。赶至清波门下,刚好入夜。
清波门外,不是水路便是山路,寻常人家居住于此多是贪此处离南山近便于伐薪,也有喜静的文人墨客聚居于此。入夜之后,街上便无人来往,青楼妓馆的灯火也照不及此处,越发显得冷清无比。
依然是沈浪驾车,王怜花坐在车内,董少英和四娘也在。四人皆是默默无语。
夜色黑沉。车前的小灯,也不过照亮车前那一点方寸之地。街道之上,唯有马蹄声寂静的回响,连那声音也有些犹疑,一步一步,仿佛前面是幽深无可名状的沼泽一般。
前方街心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手里抱着一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事物,一副躲避不及的模样。
沈浪连忙束缰勒马,停在离那人十步之遥处。
同时也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艳美的面庞在淡淡灯光的映照下,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恬静之意。
王怜花从车中跳出来,一见是他,不由大笑道:“蓝岚小倌儿,大半夜的,找我们作甚?”
蓝岚拉了拉嘴角,挤出一个不太高兴的笑容。
“沈大侠,王公子,在下实在是不想找二位。只是被人家差遣,两边得罪不起,还请二位原谅在下莽撞。”
王怜花笑道:“听你如此说,想来是下定决心要对付我们一番了?”
蓝岚神色惊恐:“哪敢哪敢,只是奉主人之命,前来给二位送点东西。”说到这里,便把作势要将手中事物丢过来。
王怜花喝道:“不许妄动,将那东西放在地下即可。”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42:00 +0800 CST  
(十八)
过了半晌,才有人来开门。
是个漂亮又妖艳的女人,睡眼惺忪的,手里还抱着个婴儿。
那婴儿已经止住了哭泣,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朝人看。
而且这个女人王怜花居然还有点认识。
“天香楼的花魁瑶红姑娘,什么时候当起了奶妈?”
谢瑶红看到是他,先是一惊,继而一喜。
“奴家还不是托柴公子的福。柴公子什么时候到天香楼来,让奴家好好招待一番。”
这下连沈浪也想起她来了。
原来王怜花既已不再插手过问江湖事,却是安分不住的天性,时常化名柴亮在城中走动,看到好玩的热闹便要去凑一凑。城中三十六家青楼的花魁大赛这样的大热闹,他断断没有错过的道理。沈浪对他本就又娇又宠,只当是小事也不去拂逆他的心意便随他去,不想王公子又惹出事来。
王怜花将那台上的花魁看了一圈,便和沈浪说谢瑶红最好看,才艺又是最高,应当是花魁。
沈浪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只当和他玩闹,说了句:“谢瑶红虽然最美,但白无瑕有良家闺秀之质,恐怕还是要她要拔得头筹。”
王怜花不屑道:“既然最美,又是最好,难道还不够?青楼里的姑娘,要什么良家闺秀之质?”
既是青楼妓馆的花魁赛事,最终总是要以恩客出资多少而定其身价高低。比着比着,果然是白无瑕略胜谢瑶红一筹。沈浪一看这形势,再一看王怜花的神色,实在很想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王怜花又怎么肯咽下这口气。他就这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谢瑶红报了个极高的价钱。
别说是这价钱让人大喜过望,这位公子的俊美秀雅同样让人大喜过望。
谢瑶红穿着最美的衣裳,化着最艳的妆,在天香楼最好的房间里等柴公子等了一夜。新花魁入幕之宾所需的拜贴礼品来了,亮闪闪的金银来了,只是柴公子人没来。
虽然面子已经做到十足,还是无功受禄,谢瑶红依然觉得很惋惜,想了那柴公子好些日子。
这样俊俏风流的人物,此生如何还能遇见第二个。如今意外重逢,怎不教人又惊又喜。
王怜花笑道:“瑶红姑娘既还在天香楼,那末今夜在此招待谁?”
谢瑶红还没说话,后面就有人道:“自然是招待我,难道是招待小蓝或是林家的老姑娘?”
巫行云听到王怜花的声音,心里已经高兴起来,满脑子的念头都是调戏他一番。
只是这些话到唇边突然止住。
因为他看见王怜花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个默默伫立的青衣男子,比他自己年轻一些,个子也不及他高,衣衫简洁到略显随便,只是穿在他身上莫名的潇洒与妥帖,和唇边的淡淡微笑相得益彰。长相也许应该说是很英俊,但远没有到光彩夺目的地步。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人,有出挑的地方,却没有出奇的地方。
“据说是天下第一的男人,沈浪。”
巫行云看着沈浪,不再笑。他不嬉皮笑脸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眼神幽深而沉重,面目阴郁而冷酷,无比高大的身形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正如夜幕下远方的群山,那个神秘可怕的苗疆的化身。
连站在他身前的谢瑶红都感觉到了气氛的无形变化,再不敢说话。
沈浪只是略略躬身抱一抱拳:“巫兄过奖了,在下何德何能。”
他的姿态不卑不亢,唇边的笑意让周围的风都温和慵懒起来。
这个时候的沈浪,能让人由衷地相信,他就是传说里的另一个人。
世上是否有什么事物能够夺走沈浪的微笑?。
那还真的不如问,要多么冷酷的雨雪才能够阻挡西湖的春天。

巫行云道:“深更半夜的,四位登门拜访,有何要事?”
王怜花笑道:“若我没记错,这里乃是林宅,在下有要事找二位女侠,不方便与巫兄说。”
巫行云皱眉道:“在下也不知二位女侠去了哪里,四位可要先进来小坐?”
王怜花道:“那自然是好。”
他正要跨门而入,腿才抬起半条,却突然收住了脚步。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45:00 +0800 CST  
笑嘻嘻地盯着门槛道:“林女侠不在家,怪不得家门口都搞得这样脏,丢满石头篾片,教客人怎么好意思踩进去。瑶红姑娘,能不能找把扫帚来扫一扫。”
谢瑶红依言取了门边的扫帚,将门槛上的污物往门内扫进,她不过做了这一下动作,便惨呼了一声,慢慢抱着膝盖蹲了下去。
王怜花道:“瑶红姑娘怎么了?”
谢瑶红呻吟道:“不知怎的,膝盖突然痛得厉害。”
王怜花笑道:“我看那蛊法秘籍上书篾片蛊与石头蛊,还道是神道,不想真有其事。巫兄,以这样不风雅的蛊来对付这样美的女人,你如何下得手去。”
原来那篾片蛊与石头蛊乃是以篾片与石头放置路中,行人过之,便能跳上人之腿脚,使人剧痛无比,久之必死的一种蛊法。这种蛊算不得恶蛊,只是蛊媒为石头篾片之物,教人疏忽罢了。巫行云既被戳破,也不隐藏,只笑道:“看来王公子对蛊法秘籍一书,钻研地甚为透彻。”
他说话间,谢瑶红已经哀呼连连,人已快倒下去,眼看着就要撒手放掉怀中襁褓。巫行云眼明手快,拽住她身子,然后在膝上一拍,手中顿时多出一根寸长篾片。谢瑶红居然立时就站住了,也不再哀呼,看样子却既是疑惑又是恐惧,看向巫行云的眼神简直就如看神鬼一般。
沈浪与王怜花虽都看过蛊法秘籍,却也是第一次看中蛊解蛊的全过程,不由在心中叹一声妙,越发不敢怠慢。王怜花尤其又怕又喜,怕的是这人手段高明,不知何时就中了招;喜得是他既能瞬间解去篾片蛊与石头蛊这类药蛊,话蛊也应不在话下。面上却不敢流露这层意思,只是笑道:“在下所知的,也不过小梨姑娘脑中之物。若是小梨姑娘藏私,在下也是毫无办法。”
巫行云作惊愕状道:“以王公子的手段,小梨姑娘如何藏得了私?不如将她叫出来,再复述一遍看看,可有不详之处。”
王怜花道:“可惜小梨姑娘在在下家中,一时叫不来,回去再问问便是。”
只听得背后一个女声道:“不必,现在即问也可。”
回来的自然不只林红莲和林镜花,还有徐常秀和小梨。
蓝岚故意在那街道上阻拦马车,也不过是为了林氏母女去劫持两人赢得时间罢了。
王怜花笑道:“原来是林女侠回来了,还请主人先进,在这巷子里头站着这么多人,岂非扰邻?”
王怜花眼看着林氏母女进了门,这才跟了进去,笑道:“既然小梨姑娘在了,不如让小梨姑娘将那秘籍背一背,也好让巫兄评判一下,有没有出入。”
林红莲恨恨道:“怎么问这小**,她都不开口。”
王怜花摇摇头:“你只是问,自是没用。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你打她几个耳刮子,她就乖了。”
林红莲果真扬手打了小梨几个耳刮子,打得她满脸红肿,却依然闭口不言。
王怜花又道:“小姑娘倔得很,要不你打她的情郎看看,她一心疼,指不定就说了。”
林红莲于是又去打徐常秀,下手更狠,几掌下去,徐常秀嘴角顿时流出血来。
巫行云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道:“林女侠,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他们二人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么?”
王怜花哈哈笑道:“毒与蛊本是一脉,巫兄高见。像小梨姑娘这样的奇货,既不能放在箱子里埋在地底下藏着,又不能随身带着,放在家里,难免加把锁。”
林红莲怒喝道:“那你还不给她解毒?”
王怜花很惊讶,问:“凭什么?”
林红莲冷笑道:“你不见此处有个婴孩么?便是你无恻隐之心,沈大侠恐也不会眼看这婴儿无辜死去罢?”
沈浪听了这话,比王怜花还惊讶。
“要是街上随便抓个小孩就能威胁我,我岂不是十几二十年前就被威胁死了?”
林红莲说此话,自然不只是说给沈浪听,也说给董少英和四娘听。原本打算只要这二人在沈王背后施以突袭,便可以一起出手。结果那两人听了此话,依然如木雕泥塑一般,神情变也不变。
于是忍耐不住道:“那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45:00 +0800 CST  
沈浪疑惑道:“难道是巫兄和谢姑娘的儿子?”
林红莲冷笑道:“不妨实话告诉你,这是董少英与秦四娘的儿子。儿子既在我们手中,他父母自然也是我们这边的人,以二敌六,二位可有胜算?”
巫行云苦笑道:“林女侠,是以二敌五。这里若是不分个胜负,小蓝是不会出来的。”蓝岚是他养了多年的宠物,他自然是知道他心机狡诈,贪生怕死。
林红莲无端被巫行云拆了台,心里怒气横生,王怜花却很好心地给了她个台阶下。
“不管五个六个,总是我们人少。既然如此,不如拿这瓶药,换我们两条命?”
故伎重施,巫行云哪里还肯上当。
“说实在的,在下并不是太在乎百花仙子的典籍。再好的典籍也是死物,哪里比得上王公子这大活人。你这解药,给也罢,不给也罢。给了便少吃苦头,不给便多吃苦头,你自可选一样。”
王怜花咋舌道:“我自然是选少吃苦头。”他也不坚持,将那药瓶递在林镜花手中。
林镜花给小梨喝下解药,小梨却依然沉默不语。王怜花笑道:“你自是要好人做到底,将她小情人的毒一起解了,人家才肯告诉你。”
林镜花虽觉受他指使甚为气愤,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也给徐常秀喝下解药。徐常秀刚刚仰头喝下,林镜花刚要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那指力雄浑,哪里是文弱书生所有。林镜花醒悟过来,正要脱手闪避,却被徐常秀一把掐住了脖子。
林红莲惊呼道:“我方才明明已经试探过,你们二人并没有武功……”
王怜花笑嘻嘻地道:“方才他们吃了我的幽闭散,别说发不出功,连话都说不出。可是你们二位硬要给他们喝解药,我也没办法。”
徐常秀沉声道:“将我儿子还来,否则我便杀掉你的女儿!”
小梨也变了。
虽然是又狠又急的表情,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儿令人心动的艳。
这哪里是徐常秀和小梨,分明是董少英和秦四娘。
那末真正的徐常秀和小梨在哪里?。
巫行云和林红莲齐齐看向原先的“董少英”和“秦四娘”那两人被挡在沈王身后,鞭长莫及。
王怜花不负众望地笑道:“各位猜的点子很准。”
林红莲急道:“巫行云,将他儿子给他,让他放了我女儿!”
巫行云冷笑道:“你女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红莲听了此话,拔出剑来,对准了巫行云。
夜空无月,唯见剑色如霜。
王怜花嗤笑道:“看来在下也不必说什么三对四的话了,二位先一对一看。”
巫行云从谢瑶红手中抓过襁褓,冷冷地道:“我数一二三,我把孩子丢过来,你放开林姑娘。”
王怜花抓住董少英的手道:“你儿子你自己接,林镜花由我押着罢。”
董少英又怎么能拒绝这个要求。
只是他对王怜花很有点不放心,于是便将林镜花交到沈浪手中。
王怜花很是胸有成竹地对沈浪笑了一下,道:“条件改变了,孩子与我何干,换成另一样东西可好?”
董少英的儿子,哪有他自己的解药来得重要。
他自然觉得沈浪也是这样想,但沈浪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回之一笑。
“王公子,其他有什么东西,下回罢。巫兄请。”
沈浪的口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冷过。
在听见这话的一瞬间,王怜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45:00 +0800 CST  
(十九)
就在这一瞬间,被巫行云嗅到了特别的味道。
于是他笑了:“不管拿什么来换林小姐的命,在下都愿意听一听王公子想要什么。说不定在下愿意奉送给王公子呢?沈大侠,莫急。”
沈浪并不理他,只对王怜花道: “怜花,过来,我有话与你说。”他的口气很温柔,温柔到让王怜花觉得自己是个被使唤的孩子。
正好王怜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在巫行云说了“天下第一的男人”之后。
他又不期然地想起,那日在掬月阁的树荫下,沈浪像抱一个孩子一样地抱着他,用宠溺的语气叫他“哪里来的小狗”
王怜花不是孩子,也不是小狗。
就算是沈浪家的孩子,沈浪家的小狗,也一样不值得骄傲。
沈浪的内心充满了焦急,已经几乎掩饰不住。他是不能动的,因为他身后站着徐常秀和小梨,一动就是空门。他想对王怜花说那个可怕的担忧,可是眼前那个人,用充满敌意和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种报复。
“我要断情花。”
一句话,功亏一篑。

巫行云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笑了起来。
“王公子,你是看过那本蛊法秘籍的,自然知道断情花的用处。难道,你中了蛊?”
王怜花冷冷地道:“你都没有让我中蛊,还有谁能?”
巫行云笑道:“断情花有两个用处,其一嘛,就是解蛊,其二嘛,哈哈,王公子恐怕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发这样的雅兴。那十有八九是中蛊了,要不,王公子告诉在下为什么要这东西,在下一定赠予,不求回报。”
王怜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
当你的心事被人看穿时,总会有这样的不适感。
但他自然不会中巫行云的计,只是强作镇定道:“巫兄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要换便换,你不看林女侠都已经急了。”
董少英和四娘更急,但却只能哀哀盯着巫行云手中的孩子,无法可想。
巫行云笑道:“也罢,换什么对在下而言都一样。”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随手一掷。
王怜花一喜,便要伸手去抓。
那小瓶却突然落在了地上。
一个小小的木块发出轻轻的响声掉在旁边,那小瓶竟然又滴溜溜地往巫行云那边滚了过去。
将那小瓷瓶打回,却又不将其弄至碎裂,这不仅要内力,还要巧劲。巫行云很认真地看着那个瓷瓶滴溜溜转了几圈,觉得很头痛。
他对沈浪说的第一句话半是奉承半是嘲讽,但是现在他决定相信那是个事实。
沈浪冷冷地道:“人在在下手里,要换什么,在下说了算。”
若不是情势紧急,四周皆敌,王怜花已经恨不得拔出刀来捅沈浪一刀。
巫行云并没有去捡那个瓶子,只是很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好,换就换吧。”
“一。”
“二。”
“三。”
沈浪放开了林镜花,巫行云丢出了襁褓。
林红莲将林镜花一把抓了回去,但接住襁褓的却是王怜花。
王怜花笑容冷漠: “这个孩子若不在我们手里,你又怎肯与他们全力相搏?”
这话几乎已经是在命令他们夫妇两个人搏命送死。
董少英下意识地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沈浪
沈浪首先看到的,却是王怜花挑衅的眼神。
“人在在下手里,要做什么,在下说了算。”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天香楼的花魁谢瑶红,眼见着剑拔弩张,躲也不敢躲,只能默默呆在一旁发抖。
巫行云丢出去又被沈浪打回来的小瓷瓶,偏偏滚到了她的脚下。
妓馆娼家的姑娘,自然不能以贤良淑德论,胆气却是高过寻常人家的女子,何况是花魁之流,眼界见识甚至要胜过普通男儿。
虽然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些喊打喊杀的人要干什么,但是柴公子很想要巫行云丢出去的小瓷瓶,她是知道的。
瓷瓶被打回来之后,巫行云连看都没看那个东西一眼,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
于是她决定先把这瓶子收起来。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48:00 +0800 CST  
如果巫行云向她要回去,她就当作不小心捡起来一样还给她;如果他忘记了,她就悄悄送给柴公子。
美人如名士,也要人景仰要人向往。纵使做得卖笑生意,今日迎明日送,却难忘那一次令她艳压全城的知遇之恩。
他只是觉得她美,并不是贪图她的身子。因此,只是知遇之恩。
但是当她把那小瓷瓶握在手中,还来不及细看,就发出了一声尖叫,甚至在地上翻滚起来。
沈浪怜悯地看着她,却是轻轻地对王怜花道:“王公子,你方才太心急了,竟然忘了那秘籍上,有一种蛊叫做‘拍花’。”
那蛊法秘籍中记道,“拍花”也是药蛊的一种,需在受蛊者手心拍打令他中蛊,形容为癫狂之症。王怜花看的时候,对这“拍”字印象尤深,还与沈浪说笑道:“拍手也能中蛊,这辈子我再不与生人拍手。”
但在那瓶子飞过来的一瞬间,沈浪突然想到,“拍花”可能只是蒙蔽人的一种说法。
那只是一种从手掌透入的毒蛊,和“拍”实际也许并无关系,所以他打飞了那个药瓶。
其实他一点都不希望事实是这样,结果竟然真是这样。
巫行云的口气无比遗憾:“沈大侠果然心细如发。本来我想王公子总会去捡这个瓶子,却被这女人坏了好事。”他很不满地踢了在地上翻滚号叫的谢瑶红一脚,“这女人实在是吵。”
王怜花冷笑道:“前话休提,巫兄可是打算三对四地打一场?”
巫行云微笑着摇头。
“王公子,就算是三对四,你们有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和一个婴儿,也未见得比我们占便宜。”他用一种狐狸捉住猎物的狡诈神情看着王怜花,“你如此心急地想要断情花,看来你真的很需要。”
他的笑容越来越冷酷:“但是断情花离土一刻便要腐坏,其汁液也不能保存。所以,我身上并没有断情花。”
王怜花的脸已经越来越白,手也差一点要发抖。
巫行云看着他的神情,觉得他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无助。
居然是心疼多于欣喜。
但他还是残酷地说了下去:“除了苗疆,别处并没有断情花。早知你要这个东西,我只要回苗疆等着就可以,何苦在这里浪费力气。”
他一边说,一边拔地而起,跃上了屋檐。
只听咚得一声,屋顶的瓦背上又掉下一个人来。
那人摔得龇牙咧嘴,还在大叫:“主人,我真的是刚到……”
不是蓝岚还是谁。
从不远处传来巫行云响亮的笑声。
“小蓝,你就做个向导,带王公子来苗疆做客,到时候我把明珠赏给你。”
笑声渐远。
林红莲和林镜花见势不好,哪还敢逗留,连忙施展轻功,逃得飞快。
巫行云既已去了,沈浪和王怜花二人都再无心思去追林家母女。
王怜花将婴儿往沈浪怀里一丢,径直走过去抓起了蓝岚。
“蓝岚小倌儿,你可听见了你主人的吩咐?”
蓝岚自然点头如捣蒜。
谢瑶红还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下子滚到王怜花脚边,王怜花正想抬脚踢开,却被她死死抓住了脚踝。
疯人的力道总是出乎寻常的大,王怜花一时挣脱不开,正打算再踢一次。
地上的女人却放开了手,还从地上爬了起来。
无比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瓷瓶。
她在发癫之前,居然还好好地把那瓶子藏在了怀里,在地上滚动了半天拿出来也并没有什么损坏。
她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殷勤眼神看着王怜花,向他递去了那个瓶子。
“柴公子,这是我特意给你拿的东西。”
这瓶子里既不是解药,便有可能是一种更毒的毒药。
也许瓶身上还有毒。
王怜花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用那手帕接过了瓶子。
“谢谢。”
他又伸出了手,好像是要去轻抚她凌乱的头发。
因为他的目光令人难以置信的温柔。
谢瑶红软软地倒了下去,就好像醉倒在这样的目光里一般。
虽然王怜花实际上只是点了她的睡穴。
王怜花看着她倒下去,然后默默地抬起了头,默默地看着沈浪。
他的面孔苍白而孤单,看着沈浪的表情没有愤怒,只有陌生。
沈浪想冲上去拥抱他,却发现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一时居然不知如何是好。

有时候,你做了正确的事,并不代表你一定是对的。
这是多么矛盾的一个命题。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48:00 +0800 CST  
(二十)。
戌时已过,城门已关,自是回不去掬月阁。
沈浪便回头问王怜花:“怜花,回水月阁可好?”
巫行云既然已去,林家母女对他们二人颇为忌惮,现时下回水月阁自是无妨。况且董少英一家虽自去了,剩下队伍依旧浩浩荡荡,水月阁仆从较多,自是周到一些。
王怜花在后面车里有气无力地答道:“自然好。”
他的声音又慵懒又空洞,听得沈浪心里也空空的,落下去的马鞭都仿佛挥在了虚空之中。
幸好水月阁并不远。
管家老周睡眼惺忪地来开门,一看是多日未回的主人,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将仆从杂役都叫起来打点事物。沈浪正和老周交代,只听得王怜花在车里闷声道:“让蓝岚小倌儿睡主房去,我不要睡他躺过的地方。”
蓝岚听到了这吩咐,很乖地下了车,甚至为了讨好新东家,连谢瑶红都帮忙抱了下来。在车上王怜花把他身上所有宝贝事物都搜去了不提,自然也没忘了让他喝下散功之药。不过蓝岚一向是个认命的人,自知他那点手段武功,在沈王二人面前不值一哂,有和没有差不多也没区别,所以也完全没有什么担忧的意思,一群人里,竟数他心情最好。
徐常秀做了一个晚上的陪衬,只是觉得有点疲倦,也没有多想。倒是小梨见了方才的阵仗,知道这群人手段厉害无比,若是未见过,只怕穷尽思虑也想像不到,不由暗怪自己当初不带眼识人,惹了如此麻烦的一群人,累得公子受苦。想到这里,心里着实煎熬,忍不住道:“周管家,还是我和公子一间罢。”
徐常秀瞪圆了眼睛看小梨,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小梨低头道:“若是有什么意外,小梨好歹还能挡上一刀。”
沈浪本来想和她说无需如此多顾虑,可是又觉得说了一定很杀风景,于是决定不说。
徐常秀和小梨下来之后,马车就没了个声响,王公子就跟在里面凭空消失似的。
沈浪心里一惊,连忙拉开帐幔一看,才松一口气。
人可不是好好地在那里,挤在车角的那堆毯子里,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看见他也爱理不理。
虽然那毯子其实是顶好的驼绒,又轻又软,色泽华美,沈浪依旧觉得王怜花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儿可怜,以至于他看得心都软到提不起劲来。
“回房去罢,怜花。”
王怜花懒洋洋地道:“你先回去罢,我有点儿累。”
沈浪躬了半个身子进去,一把把他抱了出来。若是平常,王怜花肯定要恼,说这样有损他男儿雄风,今日却乖顺无比,连动都不动一下。
快近端午了,天已渐渐热起来,这湖边的宅子到了晚上却还是幽凉地很。怀里那人难得的不热闹,微闭了眼,眉眼的余韵像柳丝一样淡,全都散在了周围的风里面。
夜深花未睡,清风照影来。

虽是回到了熟悉的居所,却是不熟悉的房间。
连气味闻上去都陌生。
沈浪把王怜花放到床上的时候,王怜花总算睁开了眼睛,一副对周围环境很不满意的表情。沈浪一边帮他解开发带,一边道:“怜花,方才一开始,我只是想和你说,巫行云并不贪那典籍,也未见得会受林镜花所制,向他要那东西,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弱处,是怕他反咬一口。”
王怜花冷冷地道:“我知道。沈大侠是天下第一的男人,王某见识短浅,怎能与你相比。”
这话说得又赌气又怄气,沈浪却听得心里一松,笑了。
“见面先奉承一番,你也要当真。今晚整个都是王公子的好计,自然是王公子厉害。”
这拍马屁的水平着实太差,王怜花听不下去,皱起了眉毛
“哪里,在下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要不是沈大侠,人家怎的一家团圆?”
沈浪叹了口气,搂住他道:“巫行云说得倒也没错,虽然我们这边人多一个,却还有徐常秀、小梨姑娘和一个婴儿,未见得占便宜。”
王怜花冷笑道:“若是对你说,他自然没错。若是对我说,他便是错了。那婴儿若是有事,董家夫妇必然发狂,誓杀巫行云等人而后快;只要抓住了巫行云拿到断情花,徐常秀与小梨便是死了,也与我毫无干系。林红莲十分想要百花仙子的典籍,除非危及自身,否则非保小梨一命不可。这样一来,我们并不见得落下风,反倒有六七成把握,难道不值一拼?”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51:00 +0800 CST  
沈浪点头道:“是是是,王公子说得是,在下鲁莽。”
王怜花哼一声道:“你也莫说我是,我也知你想什么。你不过是怕害了董少英一家的性命,徐常秀和小梨的性命。他们的命比我的药要紧是不是?”
沈浪搂得他更紧,紧得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血肉里。
“怜花,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要紧。“。
怀里这人依旧冷冷得道:“不管怎么要紧,你还是要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做事。仁义为先,不伤弱小,是不是沈大侠?”
沈浪还没说什么,他居然又自怨自艾地说道:“反正我是小人,心地又坏,正好又有点自救的本事,就不在沈大侠关照范围之内了。”
听了这话,沈浪又想气,又想笑,还想把他吻到说不出这种毒口毒舌的话来。
沈浪刚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这是个很妙的主意,决定身体力行一番。
“方才的事多有得罪,现在开始关照,也算亡羊补牢。”
王怜花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沈浪刚一放开他的嘴唇,他就开始叫:“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贿赂本公子,那是痴人说梦,呜……”
沈浪觉得他越来越不像话,只好又把他嘴唇堵住。
再次放开的时候王怜花还没反应过来,一时来不及说话,沈浪便凑了个空子,笑道:“若是这样贿赂还不够,在下多加点分量便是。”
他将他抱到自己膝头坐着,手像蛇一样滑进了他的衣衫。
他做任何事的风格都很相似,就是总能准确无误地命中最关键的部分。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王怜花一定是要埋怨他的这个位置很像小孩子或者小女子,但沈浪的动作成功地让他以呻吟代替了抱怨。
“沈浪……你真是……个鬼……”王怜花气喘吁吁,居然还没放弃抗议的努力。只是他身上的那个事物,已经背叛了了他的意志,很快活很不要脸地在沈浪手里颤抖,他甚至都感觉到那事物冒出的粘粘的东西已经沾湿了沈浪的手。
沾湿了那双一直都温暖、干燥而稳定的手。
不管是握住这双手,还是被这双手握住,都美好得想要死掉。
但此时这双手却仿佛感染了他身下那事物近乎癫狂的情态,手心的温度越来越高,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沈浪埋首在他颈项亲吻,口中的热气吹得他半边的脸颊都快化掉了。
“脖子上,会被人看见……”这个时候想到的,居然是明天出门的面子问题。
沈浪笑骂道:“晚上被人听见都不怕,还怕早上出门被人看见。”他报复性地一扯他那事物的前端,激起一片兴奋地涟漪,王怜花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细滑的颈项上突然就冒出了小小的颗粒,沈浪用舌头轻舐,只觉得他可爱又可怜。
手底下的动作却一点都不肯放松,该快则快,该慢则慢,当轻则轻,该重则重。如他的人,如他始终坚持的某种准则,如他对他所做的一切。就算不打算学习,也永远都不能否认他总是做得最好最正确。爱这样一个人,或被这样的一个人爱,多么容易刻骨铭心,也许到最后,连灵魂都难以逃脱他的魔掌。
对,魔掌。
若是沈浪此时的手还不叫魔掌,什么才是。
王怜花眼看着他的手在他的衣衫之下动作,勾画出一道又一道令人想入非非的褶皱。他虽然看不见,却也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身上那事物是怎样的在沈浪手下辗转反复,****。偏偏沈浪还在他颈项,耳廓不停地轻吻,激-情的震颤从下面回荡到上面,再从上面回荡到下面,来来回回,无休无止。
王怜花终于在呻吟的间隙挤出一句话来:“让,让我先去……”
平常到了这个时候,沈浪总是忍不住要逗弄他一番,才肯放手。也是,他这样可爱的模样,多看一刻也是好的。此时他却一点也没有犹豫,瞬间将动作做得更快,让激情的液体整个喷洒出来,红色的衣衫上顿时映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又美艳又深刻。
王怜花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衣服湿了。”
沈浪知情达意地不像话。
“衣服若是湿了,自然是该脱掉。”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51:00 +0800 CST  
(二十一)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王怜花就被吓了一跳。
一睁眼就看到沈浪表情严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于是便问:“有何事?”
沈浪道:“实在难以启齿。”
王怜花很不满:“沈大侠也会欲说还休么?”
沈浪道:“我怕说了你不高兴。”
王怜花皱眉道:“你这样支支吾吾,便是指我是个小心眼的人?”
沈浪叹气道:“我只是在想,王公子真是尤物。”
没有任何意外地,腰眼上挨了重重一击。
虽然报复了,但王怜花还是很不满,因为动了这么一下,就觉得全身酸痛地不行。然后就很悲哀地想起昨晚的事来。
沈浪他妈的简直不是人。
最惨的是,王怜花觉得这事不能明着指责他。在这种事情上指责一个男人,和夸奖他又有什么区别?况且,还有点像认输的表示。
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啊。
沈浪毫无愧疚之意,还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教训道:“此去苗疆一路,你便是发现了巫行云的踪迹,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与他单个对决。”
王怜花对他的态度自然很不满意,于是瞪回他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路上能将他擒住,自然比进了苗疆被他摆布好。”
沈浪道:“此去路上自然要留意他行踪,但一路意外难免,若只有你一个人,你可记得按兵不动。”
王怜花冷哼一声道:“你这意思是说我胜不过他?”
沈浪道:“那倒不是。我们二人虽都看过那蛊法秘籍大约知道路数,但总与人家浸淫几十年的不同,实在防不胜防,我怕你吃亏,两人总好些。”
王怜花听了这话,越发黑脸道:“他会使蛊,难道我不会使毒?蛊也不过毒之一脉,且蛊物行迹较普通毒药更为明显,我且不信胜不过他。下次若是我遇到,就先把他衣服剥个精光,我看他往哪里藏蛊,啊……”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沈浪猝不及防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正想大骂,抬头一看,沈浪的目光里居然满含怒气,一下就把话吞了回去。
沈浪伸手捏住他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若再讲什么脱其他男人衣服之类的,我今天便让你起不了床。”
王怜花捧腹大笑道:“在下又不是什么世间名花,沈大侠你过虑了。”笑到一半,脸却顿时僵了。
有某个硬物,真的抵住了他大腿根部。
沈浪没说话,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身为男人,当然知道早上这种现象实在是太正常了,但王怜花还是有点儿发抖。
这时候,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真是有如天籁。
管家老周在门外道:“二位公子起了么,董少爷在外面等半天了。”
王怜花大叫道:“起了起了,马上来。”趁着沈浪手臂一松,也不管什么酸痛不酸痛的,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忙不迭地去穿衣服。
沈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动作,笑道:“王公子你忘了,昨晚你衣服弄脏了,这边客房里又没备着,你还是等在下起了床去帮你拿。”
王怜花苦得脸都垮了。
沈浪这才起来,不慌不忙地穿上外衣走到跟前,在他脸上亲吻一记,道:“你先回床上,小心着凉。”
王怜花只好听命。
沈浪打开门的时候自己也呆了一呆。
门口放着个木托盘,盘里就放了一套干净的红衣。
呃,实在是,很有经验的下人哪。

总的来说,董少英已经非常适应沈王两人对他的疏忽慢待,更何况自己本来从头到尾都理亏,等也就等吧。
王怜花一出来还要讽刺他:“董兄,这回是四娘还是小公子出了事要沈大侠帮忙啊?”
董少英很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顶住了。
似乎与他们二人接近的人,首要条件就是脸皮不能太薄。
董少英掏出一物递给沈浪道:“在下对二位无礼之至,以此小物,聊表寸心。虽说无甚大用,也是在下一片心意。”
沈浪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铜钱大小的玉坠,上写“秦”字。
董少英道:“二位与江湖朋友已无来往,此去苗疆一路总是耳目不灵。‘秦记’在此去一路市镇之上多有分号,在下已飞鸽传书叮嘱他们打探巫行云与林氏母女的行踪,两位若是有需要,前去现出此物,自然会有情报。若是有其他事宜,一并吩咐便是。”


楼主 Kings_K  发布于 2012-02-21 20:53:00 +0800 CST  

楼主:Kings_K

字数:366702

发表时间:2012-02-18 14: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29 10:12: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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