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搬文】梦幻(攘夷\/高银\/坂银)(已完结)

「你的部圌队里,最近多了很多新面孔呢。」
坂本说着,碰巧迎面走来一名级别较低的武士。按规矩,级别低的武士在路上遇到级别高的武士的时候,必须低着头躬着身圌子离开。而那名级别低的武士也这么做了,但坂本还是对那个武士露圌出了一个微笑。走在坂本身侧的桂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一边耸着肩答道:
「嗯。基本都是一些其他战败部圌队的生还者,他们都希望能继续战斗下去。最近这样来加入我们的士兵的确多了不少,只能说明各地的攘夷军正在被各个歼灭吧。你那里应该也有不少去投靠你的士兵吧?」
「嗯,是有一些。」
「但最近,逃兵也增多了。自从咱们的堡垒被天人的大炮击毁后,情况变得特别严重。」
「我那边也差不多。亲眼看到那种威力强大的火炮,一击就毁了那么坚固的堡垒,也不能怪那些逃兵丧失战斗的意志。」
坂本还在那里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桂转过头,认真地盯着坂本道:
「好了,坂本。你到底有什么事想跟我说?你不是特意来跟我侃大山的吧?」
坂本侧目瞥了桂一眼,搜肠刮肚了会儿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我无意中听到一些传闻,是从你部圌队传出来的,让我很在意。」
「什么传闻?」
「你这,是不是有个叫加川的家伙?」
「加川?」
桂微眯着眼,一手摩挲着下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望着坂本。
「哦,你是说加川阁下啊。我记得,他是在去年末的时候,带着他们原本部圌队的十余名生还者来投靠我的部圌队的。」
「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你知道吗?」
「他出身于水户藩,我听说他的祖辈历代任职于藩校,在当地很有声望。他对剑术也很热心研究,据说他手里还有小野派一刀流的剑术秘笈什么的。」
「那你和他本人说过话吗?」
「当然,他刚来投靠我的部圌队的时候,我和他详谈过一次。」
「那后来呢?」
「……后来,转移阵地或者是作战的指令,我都是直接传达下去的,就没有再跟他长谈过了。」
「原来如此。」
「到底怎么了,坂本?加川阁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桂有点急躁的追问。
「假发,你还记得那个叫『勇太』的天人,在被高杉杀死之前说的那些话吗?」
「是桂。……当然记得,我想忘都忘不了。」
「那你应该也知道,那些话,都是鹦鹉学舌,我们的士兵里有人乱嚼舌根,那个叫『勇太』的天人,只是模仿那个人说过的话而已。」
桂不悦地蹙眉,「可是,那个天人小孩模仿的声音,明显不是加川阁下的声音吧。这一点,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个。『勇太』模仿的,的确不是加川的声音。但是,那些话的内容,是某个士兵从加川那里现学现卖,被『勇太』听到了,它再模仿的。」
「你说什么!?」
桂惊诧的尖声反问,坂本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处茂圌密的灌木丛,可以清晰的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这也是坂本第一次,亲耳听到加川的声音。当然,在来找桂之前,坂本事先确认过,加川今圌晚会在这里发表演讲。
坂本指了指灌木丛的对面,压低声音对桂说道,「用你自己的耳朵,亲自听一听吧」。


「白夜叉仅凭一人之力,就歼灭了袭圌击村庄的整个天人军团。诸位,你们觉得,这是凡胎肉圌身,这是正常的人类能做得到的事情吗?最夸张的是,白夜叉杀了整个天人军团,自己却毫发无损,身上连一道擦伤的痕迹都没有!」
加川一边高声地大放厥词,一边环视着围坐在他周围的武士们。他稍作几秒停顿,才继续用更加高圌亢的声音说道:
「诸位!能做到那种事情的,只有那种传说中的夜兔族天人!」
闻言,在座的听众立刻炸了锅,加川似乎很满足这种效果,倨傲地朝着这一小群听众颔首。
(夜兔,就是那种就算受了伤,也能很快痊愈的天人吧。白夜叉也是那样吗)
前山盘腿坐在人群的一角里,迷迷糊糊地思考着。他加入桂的军圌队时日还不长,目前做的基本都是些后方支援的工作,从来没有上过前线,因此也从未近距离的目睹过银时作战的样子。他只是听过不少传闻而已。前山平时看到的银时,都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和传闻中如鬼神般令人恐惧的白夜叉,实在是相差有点大,所以前山对那些传闻并不是十分相信。但是,前山也承认,银时的发色和瞳色,的确异于常人。只是因为银时的战斗力很强,高杉、坂本、桂,这三军的指挥官,就无视他那和普通人类不一样的外貌,还那么重用他,这让前山这种小兵的心里实在感到很不滋味。他甚至觉得银时不配得到那三位指挥官的青睐,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外貌,难道不应该受到排斥才对的吗?
「据我所知,夜兔这种种圌族,不懂何为善,何为恶,他们只是渴望战斗,只要能让他们杀圌戮,他们就愿意效忠任何人!他们的这种品性,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现在,虽然白夜叉站在我们这边,但等天人都被他杀光了,他的目标就会变成我们了!再继续让他留在我们的队伍里,迟早会害我们被他杀光的!」
没错,加川阁下说得对。前山在心里暗想,白夜叉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是正常的人类,无法用正常人类的行为来预圌测他的行动。
「诸位!如果你们把白夜叉那种来路不明的家伙,当成能托付性命的同伴的话,天知道哪天他会倒戈,天知道哪天诸位会不会在睡梦中,被白夜叉割下脑袋!」
加川的声音越说越高圌亢,前山也在人群中频频点头。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29:00 +0800 CST  
坂本听着加川的演讲,握紧的拳头上暴起一条条青筋。这些话,他早就通圌过米田的报告得知了,但自己亲耳听到的时候,愤怒几乎湮灭了他的理智。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加川暴打一顿,但坂本只能强忍着,因为他特意把桂带过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桂亲耳听听加川的混账话。坂本用圌力地咬紧后槽牙,瞟了眼站在自己隔壁的桂。此时的桂,正一脸茫然地望着灌木丛的对面。他仿佛无法圌理解传入耳中的那些话语,只是愣愣地杵在原地。
「诸位!如果你们把白夜叉那种来路不明的家伙,当成能托付性命的同伴的话,天知道哪天他会倒戈,天知道哪天诸位会不会在睡梦中,被白夜叉割下脑袋!」
加川的声音越说越高昂,更令坂本难以置信的是,围着加川的那些听众竟然还有不少人发出赞同的声音。坂本紧抿着嘴唇,后槽牙被他咬得嘎吱作响。激烈的愤怒令坂本的脑袋开始充圌血,但与此同时,坂本感觉到某处传来一股尖锐而熟悉的杀气。
(——高杉?)
就在坂本不由自主地环顾着四周的时候,桂突然行动了。他猛地冲出灌木丛,一跃冲到加川跟前,拳头狠狠地揍在加川震圌惊的脸上。
「混账东西!」
加川被吓到了,太过震圌惊以至于身圌体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生生地吃了桂好几个拳头后,脚软地噗咚摔倒在地上。至于之前围着加川吹捧他的那群人,在见到桂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吓破胆子了,个个瘫圌软在地上不敢动。
桂紧圌握的拳头微微颤圌抖着,他目光狠戾地瞪着跌倒在地的加川,全身因为愤怒而不可抑制地颤圌抖。加川痛苦地低吟着,一边在地上翻滚着,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桂、桂大人,您为何突然、」
「你这个该死的混账,你又知道银时些什么!」
桂的声音带着凄厉的怒气,让在场的所有人如坠冰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银时他、」
桂的声音颤圌抖着,声嘶力竭的想说些什么。他用圌力闭上眼睛,使劲地咬着下唇,仿佛在拼命忍着不断上涌的愤怒。沉默了数秒后,桂再次睁开眼睛,狠戾地瞪着加川:
「银时他,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你又知道些什么!」
加川惊恐地抬起脸仰望桂,与桂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立刻很没出息地惊叫一声,颤圌抖地跪在地上,双手和额头抵着泥地。
「从小时候起,我就一直看着银时。那家伙,无论遇到什么痛苦的事,都绝对不会屈服,他有着钢一般的灵魂,他才是真正的武士!而且,他是我最重要的,最珍贵的朋友!……最重要的是、」
桂紧圌握的拳头高高举过头顶,用近乎能让胳膊脱臼的力气使劲挥到加川的脸上,一边怒吼道:
「银时是人类!」
隐藏在灌木丛的阴影处的坂本,被桂最后的这句话激得全身泛起战栗。
(说得好,假发!——银时是人类,这么简单明了的事,为什么那帮蠢货就是不懂呢。那帮蠢货,凭什么诋圌毁银时,凭什么让银时遇到这些痛苦的事)
坂本的眼睛充圌血,耳边再次传来桂凛然的声音。
「我的军圌队里,不需要你这种诋圌毁同伴的败类!你满嘴荒诞的谎圌言,我看到你就想作呕!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滚出去!」
加川整个人伏跪在地上,如同等待头上的暴风雨过去的小动物般瑟瑟发圌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把身圌体缩成一团。桂愤怒的眼瞳里像是布满了冰渣子,冷冷地扫过周围瘫坐在地上不敢动的众人。
「你们也是一样!我不会和把银时当做怪物的渣滓一起并肩作战!立刻给我收拾包袱,滚!」
「桂、桂大人!」
那些人慌张地还想辩解几句,被桂冰冷的视线一扫,立刻不敢再出声,害怕地缩起肩膀。桂倏然转身,大步朝坂本那边走去。他直接越过坂本,只是简短地对坂本说了句:
「我们回去,坂本。」
「假发!」
坂本连忙追上桂,但桂走得很快,不愿再停留在那个地方多一秒。坂本小跑着追上桂后,他才板着脸对坂本说道:
「是桂。——前几天你和高杉说的事,就是这件事吗。」
「……假发」
「要我说多少遍,是桂!」
桂直视着前方,一个劲地快步往前走。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这毕竟是你的部圌队的内务,我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不,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或许我一直都不会发现。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桂这个男人,真是无论何时都这么坦率,这么耿直。坂本心里开始后悔在桂的部圌队里安插了间谍,他被愧疚刺着良心,一边问道:
「……那帮人,你真的要把他们都赶出去吗?」
「那要看他们自己了。如果真的有人真心反省,并且提出还想继续与我们并肩作战的话,我可以考虑再重新接纳他们。——坂本,我问你。」
「嗯?」
「那个假装成圌人类孩子的天人,它说的那些话,就是跟加川那帮人学的吗?」
「嗯,恐怕是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这件事,制止加川,银时就不会遇到那种事了,银时就不会露圌出那种难过的表情了。」
桂沉痛的声音,让坂本不由自主地望向桂的侧脸。此刻桂那张估计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忧伤。
「这件事,高杉要怎么骂我,讽刺我,我都认了。我和高杉,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过誓,要一辈子保护银时,不再受像加川那种混圌蛋的欺圌侮。我一直把这个誓言铭记于心,却没有真正的做到——」
坂本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幕在夕阳下的乡村小路的光景。幼小的银时,两只小手被同样幼小的桂和高杉,一人一边地牵着,三人默默地走在小路上——银时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走在后面,高杉和桂一脸愤慨地拖着银时回家。又是这副让坂本心痛的光景,而坂本无论用什么手段,永远都无法进入这副光景。
坂本的嘴角浮起苦笑,表情禁不住扭曲。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这副光景甩出脑袋,然后尽量用爽朗的语气说道:
「别再想什么如果了,事已至此,你再怎么自责都没用了啦,假发。」
「是桂!」
「事情已经发生了,所谓覆水难收,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你再怎么后悔没有用啦。你有空后悔,还不如多想想今后的事呢。」
桂垂下眼帘,他的侧脸上,略微露圌出一丝浅笑。
「……真像是你会说的话呢。」
(这样一来,这场闹剧总算收场了。)
坂本在心里松了口气。接下来,桂应该会采取适当的措施吧。就算加川那帮人,最后乞求桂让他们继续留下,谅他们也不敢再贬低银时,再乱散播奇怪的言圌论了。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0:00 +0800 CST  
只是,有一件事仍然很让坂本在意。
在桂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坂本感觉到一股尖锐而熟悉的杀气。直觉告诉他,那就是高杉的杀气,但高杉此刻应该在自己的营地里才对。就算高杉恨不得杀了加川或前山,坂本也很难想象,高杉会只身潜入桂的大本营,在大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加川或前山下杀手。
在那一刻,连坂本自身都无法保持冷静,或许,他只是愤怒过头了,以至于产生错觉,把自己的怒气,误当做是他人的杀气罢了。毕竟,坂本只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杀气,之后就没有再感受到了。
但是……
坂本回过头,夕阳开始斜照,他们身后的路上,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怎么了,坂本?」
见坂本忽然缓下脚步,桂奇怪地问道。
「不,没事。」
坂本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目光仍盯着路的尽头。加川那帮人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在坂本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了,就算此时加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坂本和桂也不得而知。林木之间不时啼鸣的鸟声,反而显得四周更加寂静。
「坂本?」
「啊啊,抱歉,我走神了…」
「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坂本转向桂,笑了笑,「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第五章(6)完——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0:00 +0800 CST  
银时恼怒地嚷嚷着,高杉没有理会,扯了缰绳一下,打算策马离开。见状,银时冲过去抓圌住高杉的手臂,想把高杉拽下来。
「放手,别拽,笨圌蛋。——喂!」
高杉想甩开银时的手,但银时抓得太紧,反而使高杉在马上失去了平衡。更糟糕的是,银时还在用圌力把高杉往下拽。
「银时!」
高杉从马上摔下来,银时想要接住他,但错失了最佳时机。两人一起摔倒在路边的草丛里,银时被高杉压在下面当肉垫。发现主人从马上摔了下去,高杉的马儿在一旁不安的呼哧呼哧嘶叫着。
「……痛死了……你搞什么啊,笨圌蛋」
高杉摇着头想要站起来,却被银时抓圌住了手腕。银时脸上露圌出惊诧的表情,盯着高杉道:
「高杉」
「干嘛?」
「你……身上有血圌腥味。」
高杉依然板着一张冰山脸,盯着银时动圌摇的红眸,道:
「——有吗?大概,是在战斗的时候,沾到了天人的血,衣服没洗干净吧。」
「不是,这不是天人的血,我闻得出。而且——这血,才刚沾上没多久…」
「哼。」
高杉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看着高杉这个温柔得吓人的笑容,银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高…」
高杉伸出手,打断了银时的话。他的指尖,轻轻的,充满爱怜似的,抚圌摸圌着银时的脸颊。
「这些年来,我们杀了那么多人,早已双手沾满鲜血,身上当然会有血圌腥味儿啊。你说对不对?」
高杉漆黑深邃的眼瞳深处,摇曳着疯狂的火焰。银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茫然地盯着高杉眼里的那簇火光。接着,高杉用温热湿圌润的嘴唇,封住了银时有点干燥脱皮的双圌唇。


暗淡的月光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落到慢步走在林间小路上的栗毛马身上。坂本跨在马鞍上,手执缰绳,眼神复杂地望向半空中,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反刍着桂刚才说的话。
(——吉田、松阳)
多年圌前坂本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但那个名字已深深的镌刻在他的心里。就算不是攘夷志士,只要是心怀攘夷之志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名字。
(没想到,银时竟然是那场肃圌清的幸存者)
坂本曾听说,当年幕府为肃圌清过激派的攘夷志士,实行了「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的极端手段,只要是和攘夷稍微沾点边的,甚至是一些铸刀的工匠,本人乃至其近亲,都被残圌忍地处决了。
「……原来,他们曾经历过那样的事」
紧紧绑住那三个人的强烈羁绊、那浓郁的绝望气息,以及令高杉那冷静睿智的头脑陷入疯狂、扭曲了高杉人生之路的根源,恐怕,就是吉田松阳的死吧。坂本忽然有种迷雾被拨圌开的感觉,以前的那些疑惑全部都找到了答圌案。
(原来如此,上次假发嘴里说的那个「老圌师」,就是指吉田松阳吧。)
——好怀念。
坂本的脑海里,响起了银时的声音,浮现出银时穿着素白阵羽织的背影。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啊,对了,那是银时第一次跟坂本说起自己以前的事的时候,说起那个悲伤的、赤星的故事的时候。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坂本第一次听到银时,发出如此温柔、如此安心的声音。那个『曾经对银时说过同样的话』的人,应该就是吉田松阳吧。桂说过,当年收养了孤苦无依的银时,还像父亲般悉心照顾他的人,正是松阳。
——好怀念。
一想到那个时候银时脸上露圌出梦幻般的笑容,坂本的胸口就痛得受不了。
(银时,你投身于这场注定惨败的战争,就是为了吉田老圌师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恐怕,不管遭遇多么惨烈的败仗,不管身负多重的伤,银时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但就算那样)
坂本咬紧下唇,透过繁叶之间的空隙,仰望星罗棋布的夜空。
(我还是想带你离开,银时)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3:00 +0800 CST  
「您回来得真晚呢,坂本大人。」
坂本回到自己的营地,刚系好马,他的勤务兵就赶过来了。
「嗯,跟假发聊得起劲了,就忘了时间。」
「那您还要用餐吗?」
「嗯,我还没吃饭呢。」
「那属下这就去把饭菜送来。」
勤务兵转身没走两步,又被坂本叫住,「你知道银时在哪里吗?」
勤务兵停下脚步,思索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道:「……晚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坂田大人呢。」
「银时还没从田村那里回来吗?」
「啊,那个……属下去问一下。劳烦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下。」
「嗯,麻烦你了。」


「坂本大人。」
坂本靠着一张行军折椅坐下,半张着嘴怔怔地仰望明月。听到背后的声音,坂本转头一看,原来是米田。他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微笑,手里的餐盘上搁着几个饭团。
「属下给您送饭来了。」
「哦,米田啊,谢谢啊。」
坂本拿起一个饭团往嘴里塞,米田圌刚好也没事,就站着坂本的一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的时候,方才的那个勤务兵匆匆的赶来了。
「坂本大人!坂田大人果然还没有回来!」
「是吗?」
坂本心想,银时去东边的洞窟帮忙,可能是没注意时间,见太阳下山了,就干脆留在那边过夜休息了吧。一想到今圌晚见不到银时,坂本就有点沮丧,然而旁边的米田突然惊讶地道了声「怎么会?」
「怎么了,米田?」
「坂田大人的话,应该在傍晚的时候就能回到这里了呀?」
米田露圌出困惑的表情,让站着坂本前面的勤务兵,不由得把视线落到米田身上。
「对喔,今天你去过田村那里,对吧?」
「是的。突然有批物资要立刻送过去,我就过去了,大概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我走的时候,坂田大人早就先我半个小时离开了。」
闻言,坂本焦急地蹙起眉头,「米田,你回到大本营后,有在营地里见到银时吗?」
「唉……没有,说起来,属下回来后,还真没见到坂田大人。」
坂本把视线转向勤务兵,「你是说,营地里没有人见过银时回来过吗?」
「是的。」
「……」
坂本把才吃了两口的饭团猛地整个塞圌进嘴里,拿起一旁的竹筒水壶,灌了一大口水把饭团咽下去后,唰地站起了身。
「坂本大人?」
「您是要去找坂田大人吗?那属下也一起、」
「不,不用去找啦。那可是银时啊,不用担心啦,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可是,坂本大人,您这不是要去找坂田大人吗?」
坂本挠了挠头发,「我?我只是去散步而已啦,饭后散步。」


最后,米田只能露圌出一副很想跟着一起去的表情,眼巴巴地目送着坂本离开营地。
先去白天的时候,银时去过的地方看看吧。那样的话,要经过那边的森林,天色那么暗,刚才应该带个火把出来的……坂本一边思索着,一边急急忙忙地走到营地最外围,突然就听到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是一阵马蹄奔跑离去的声音。
(刚才的声音是——高杉?)
坂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跑去。拨圌开茂圌密的灌木丛,穿过窄小的幽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在前方,一个穿着白色西式军服、慢吞吞往前走的身影,跃入了坂本的视野。
「银时!」
听到坂本的声音的那一瞬间,银时立刻呆立在原地不动。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听说你没有回营地,大家都很担心,我正想去找你呢!」
坂本大声喊着,一边朝着银时跑去。等坂本跑到银时跟前了,才发现银时的脸上露圌出一种不知所措的狼狈表情。
「银时,你——」
坂本的话头突兀地断了——他这才发现,银时有点凌圌乱的头发上,夹圌着几片树叶,身上还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甜腻的烟草味。
「——你刚才,一直和高杉在一起吗?」
银时本能地想要摇头否认,但他很快就自暴自弃似的垂下了眼眸。坂本抿起嘴唇,微眯起眼睛,心里泛起说不出的苦涩。
银时和高杉,是在什么时候约好了在这里幽会的?大白天的,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直到入夜,银时都和高杉腻在一起——
「银时」
银时低垂着头,凌圌乱的银色卷毛微微颤圌动着。
「比起我的部圌队,你其实,更想留在高杉的鬼兵队里吧?」
银时惊诧地猛抬起头,「辰马!」
「如果你真那么想的话,你没有必要忍耐,逼自己留在我的部圌队里。」
与其让你像这样瞒着我,偷偷地出来和高杉幽会,还不如……
原本已熄灭的强烈嫉妒,一瞬间如燎原的星星之火般迅速蔓延,几乎燃尽坂本最后的理性。
「你不用强圌迫自己留在我这里了,高杉那里,你想去就、」
「辰马,不是你想那样的!」
银时拼命摇头,声音狼狈地否认。见银时这样拼命否认,让坂本在说出无法挽回的话之前闭上了嘴。银时仰望着坂本的红眸里,摇曳着不知道是悲切还是茫然的神采。凝视着那双红眸,坂本忽然觉得有种被魅惑的晕眩感。
「银时!」
情不自禁的,坂本把银时揽进怀里,双臂紧紧箍着银时的身圌体。高杉平时常吸的烟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银时毫无反圌抗地让坂本抱着,但脸上满满是惊诧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担心得,担心得,我都快受圌不圌了圌了。」
「辰马……?」
「我知道,你的身手比任何人都要强,或许我这么担心你,你会觉得很奇怪。但是,我是真的,打从心里,对你…」
坂本的双臂更加用圌力地抱紧银时,恨不得把银时嵌进自己的血肉里。银时急促地喘了口气,仿佛胸腔里的空气都快被挤出来了。
「银时,和我一起、」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3:00 +0800 CST  
——你知道吉田松阳老圌师吗,坂本。
突兀的,坂本的耳边回响起桂的声音。
——我、高杉,还有银时,曾一起在老圌师的私塾里念过书。——尤其是银时。对银时而言,老圌师曾经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依靠。——所以我,应该说我们…
「辰马?」
原本还很激动的坂本突然陷入了沉默,银时疑惑的唤着坂本的名字。但坂本依然沉默着,只是静静地抱着银时的身圌体。良久,他脸上露圌出指甲被生生剥下来似的的表情,逼着自己放手,并轻轻推开银时。
「……你到底怎么了啊?辰马?」
银时诧异地仰望着坂本,坂本苦笑着转到银时的右侧,往前走了几步。
「喂,辰马?」
「好了,已经找到你了,你平安无事就好。我们回去营地休息吧。」
「等一下啦,喂!你刚才,是有话想跟我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银时跟着坂本的脚步,边走边不停地追问着。坂本对银时露圌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伸手揽住了银时的肩膀。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说也罢。」
「但是,你刚才明明一脸认真的、」
「哈哈,那是因为我无论何时都是很认真了啦。」
「啥啊?你忽悠我呢,喂!」
见银时还是一副无法释然的样子,坂本用圌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手指着夜空,道:
「瞧,银时!今圌晚能看见北斗七星呢!」
「……你今圌晚真的很奇怪唉。」


(如果刚才我没有犹豫,把话全部说出来,会更好吗?)
坂本躺在地上,辗转难眠,眺望着把夜空填得满满的星海,不停地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如果,没有先从桂那里得知吉田松阳的事的话,恐怕自己就能把那句未竟的话说出来了吧。然而,那样和被嫉妒而冲昏了头,而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不同?毕竟时机很重要,或许刚才没有把话说出来,反而是正确的。
(可是,到底该什么时候跟银时说才好呢?)
加川对银时的诽圌谤,是坂本无法安心离开的心病之一,而如今,这个心病也解决了,今后桂应该会采取适当的措施整顿军圌队的吧。而且,今天发生的一切,想必高杉很快就能通圌过他安插在桂部圌队里的间谍得知。
(不对)
坂本想起了那一瞬间感觉到的杀气。
(那时候,高杉很有可能也在场)
他是亲自来打探消息的吗。或者说,他是亲自来下杀手的吗。倘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千钧一发。若不是桂正好愤怒地冲上去揍了加川一顿,并把加川驱逐出军圌队,而让隐藏在暗处的高杉不好出手的话,恐怕此刻高杉已走上了不归之路、手上已沾上了同伴的鲜血。
(走上不归之路、吗——)
思绪如奔腾的河川,让坂本不期然的想到了这句话。坂本仰着头,仔细的端详着夜空里的繁星。
(如果,我带着银时离开的话,高杉会怎么做呢。——不对,他应该不会默默地看着我,带着银时脱离攘夷军的吧。如果我去跟高杉说,我要带银时走的话)
思及此,坂本的眼眸蒙上了暗沉的阴霾。
(高杉,或许会亲手杀了我吧)
坂本其实真的很不愿意去这么想,高杉总不可能那么不顾同伴的情义吧,但事实就是那样。因为坂本早就通圌过自身的经历,深知当一个人被激烈的嫉妒心和独占欲蒙蔽了理智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负圌面力量是有多么惊人。敢从高杉身边夺走银时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谁,高杉都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狠下杀手。
认真和高杉较量剑术的话,坂本有信心不会轻易就输给高杉。但是,能否能赢过高杉,那就不好说了。而且,两人真的打起来的话,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
(关键是,我没办法真的下决心杀了高杉啊。)
就从这一点上,坂本就输给了高杉。所谓决斗,先输了气势,就已输了性命。
(唉真是的,饶了我吧。要真是演变成那样,暂且不说高杉,肯定会让银时…)
银时之于高杉,就如一把能把高杉所有的疯狂都收敛于内的剑鞘。若高杉失去了银时,恐怕他的疯狂,将让他坠入无尽的深渊。坂本实在不想看到高杉变成那个样子。而且,不管银时对高杉的感情如何,高杉都是银时珍惜的同伴,一旦高杉因银时的离开而发狂,银时该会多么伤心,多么自责。
坂本仰望着星海,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北边的高空上,连起来的北斗七星就如一把巨大的勺子。从那勺子的边缘上,大约再延伸五个勺子宽度的地方,还有一颗闪耀着白色光芒的星星——那就是北极星。比起经常变换位置、让人眼花缭乱的太阳、月亮和星辰,北极星始终坚守在同一个位置上,毫不动圌摇。坂本带着憧憬,怔怔地凝视着北极星。
(现在我的心思,就像飘摇着海水的小船,稍微被风吹一吹,就动圌荡个不停。如果我能像北极星那样,有一颗如北极星般坚定的心,那该多好)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4:00 +0800 CST  
翌日中午,坂本收到了桂派人送过来的信函,上面写着昨日加川漏夜只身逃离了桂的部圌队。
(没有人追随着加川离开吗)
事实上,除了加川以外,昨晚在场的武士之中,还有数人莫名的消失了踪影,但的确没有人追随加川。那几个人,估计也是做贼心虚,往其他方向逃跑了吧。余下的人,都低下头跟桂说,希望能留在桂的部圌队里,继续参加攘夷战争。
(那个叫前山的,怎么样了?)
桂的信函里只写了加川的离开,并未提及其他人。坂本记得,昨晚前山也的确在场,但后来他的反应,坂本并没有过多的去注意。
(啧,那个前山,干嘛不干脆跟着那帮逃兵,一起脱离军圌队呢)
自己特意跑去打探前山的消息的话,恐怕会引起桂的怀疑,也不好处理。再加上现在高杉的态度不明,坂本觉得还是先搞清楚高杉此时是不是在鬼兵队的大本营后,再谨慎行圌事才对。再三思量后,坂本又再拿起桂的信函,细细读了一遍。
(对了,我该先回信给假发,然后让米田送信给桂,这样就能顺便打探一下前山的情况了。)


「哼。」
高杉扫了桂的信函一眼后,拿起手里的烟枪吸了一口。
「假发那个死脑筋,还特意派人送来这种又臭又长的信,真啰嗦。既然都写了那么多了,干嘛不干脆把其他几个逃兵的名字也写上去?」
不过,就高杉从饭冢那里得知的前山的性格,以及桂和坂本离去后情况来看,高杉可以肯定前山会厚着脸皮继续留在桂的部圌队里。
高杉又再吸了一口烟,再次把目光落到信函上。在最后,桂用方正整齐的小楷,郑重地写了一句『对不起』。
「哼,算了。」
高杉缓缓吐出一口烟,随手把桂的信函扔到地上,正好平藏小步快跑了过来。
「高杉大人」
「怎么了」
「饭冢先生那里,桂大人军圌队里面那个叫前山的人,来找他了。」
「前山?他来找饭冢干什么?」
平藏有点困惑地歪着头道:
「这个,属下也不是很清楚。饭冢先生在和前山说话,属下刚好经过,就打了个招呼,然后饭冢先生就悄悄用耳语跟属下说,让属下赶紧过来通知高杉大人前山来了。」
「是吗。那他还有说什么别的事吗?」
「没有。啊,不过,前山好像是瞒着桂大人那边,自己偷偷过来。」
「你怎么知道?」
「饭冢先生跟属下耳语的时候,前山好像十分紧张地看着我们。然后饭冢先生还对前山说,『别紧张,在下只是叫平藏也要保密而已』。」
「原来如此。」
平藏一字不差地跟高杉报告,甚至还模仿了饭冢的语气。高杉扯了扯嘴角,把余下的烟草扔进了火盆里。
「怕自己说的胡话传到我的耳朵里,还特意跑来找饭冢,让他保密吗。哼,还真是个胆小怕死的喽啰。——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高杉的嘴角浮起刻薄的轻笑,让单膝跪地的平藏突然不寒而颤。
「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平藏。啊,对了,你顺便给我去饭冢那里跑一趟,我想前山应该还跟饭冢在一起。你去跟前山说,『从瀑布那边走,有条小路,是回去的捷径哦』,但不能说是我说的。明白了吗。」
「从瀑布那边走?」
「有条小路,是回去的捷径哦。来,跟我说一遍。」
「从瀑布那边走,有条小路,是回去的捷径哦?」
「对,就这样。若前山问起我在那里,你没有必要告诉他。你只需说,高杉大人今天不在营地里,就行了。明白了吗。」
「是!」
「好。你去吧。」
平藏朝高杉行了一礼,就转身小跑而去。平藏刚一离开,高杉就像想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似的,露圌出诡异的笑容。
「竟然还笨到自己送上圌门来找死,前山那家伙还真是没救了。看来,运气始终是站在我这边的呢。坂本。」
说罢,高杉敛起脸上的诡笑,目光投向被他扔到地上的桂的信函。
「——估计假发那家伙,也写了类似的信函给坂本吧。哼……时机正好。」


「在下真的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你跟我说的那些事,请放心吧。在下并非喜好搬弄是非之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下心里都很清楚的。」
饭冢脸上挂着温和的表情,耐心地安抚着前山。听饭冢这么说,前山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他心里终于感觉到羞耻。
昨晚被桂鲜见的威严的一面所震慑,在场的许多同伴都吓得跑去找桂谢罪,恳求桂让他们继续留下。前山混在那堆同伴之中,学着那些同伴的话向桂下跪道歉,也得以继续留下。但他刚暗自得意,突然想起了饭冢的存在,他又慌了。自己曾一时得意忘形,在饭冢面前说了许多关于白夜叉的坏话。就连平时温和的桂大人在听到那些坏话后,都变得那么暴怒,那换做是传闻中与白夜叉有亲圌密身圌体关系的高杉大人,恐怕就不止是暴怒了。
就在前山越想越心慌的时候,突然听闻桂大人派人送信到高杉大人的营地,他立刻就懵了。他焦急地偷偷紧追着送信的传令兵来到鬼兵队的营地,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饭冢,让饭冢保守秘密。而此刻,前山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胆小怕死,多么无可救药。
「那今后,您也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我跟您说过的那些话啊。」
前山一脸萎靡地望着饭冢,饭冢只能挂出一副信誓旦旦的脸孔,向前山「保证」。
「真是太感谢您了。您能为我保密,实在是救了我的一命啊。哎,我实在是太丢脸了。」
前山垂下眼睛,唯唯诺诺地想再继续表达他对饭冢的谢意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他转身一看,原来是刚才经过的平藏,沿路返回了。平藏看见前山,脸上露圌出微笑朝他走去。饭冢也注意到平藏,转过身对平藏温和地笑着道:
「你怎么又来啦,平藏。」
「啊,回来的路就这么一条啊。」
平藏应着,一边望向前山,「从瀑布那边走,有条小路,是回去的捷径哦。」
「什么?」
不明所以的前山愣愣的看着平藏,旁边的饭冢立刻反应过来,大声说道:「哦哦,原来如此!」
「走那条路好啊。从瀑布那边走,很快就能回去了。」
「哦…」
见前山还是一脸糊涂的样子,饭冢拉过前山,悄悄耳语道:
「前山阁下,你是瞒着营地的人,偷偷过来的吧?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好,越快越好啊。」
「啊,我懂了!您说得对!」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4:00 +0800 CST  
前山忙不迭地点头,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突然不见踪影,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像加川那样逃跑了。
「在下本来想送你一程的,但很遗憾,在下刚好有事在忙,一时走不开。这样吧,在下给你画个地图,你拿着走吧。」
饭冢从怀里掏出纸和笔,一边望向默默的站在一旁的平藏。
「幸好你提醒我有这条捷径呢,平藏。就由在下来告诉前山阁下怎么走吧,你可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是!」
平藏恭敬地朝饭冢鞠了一躬,很快就转身离去。
(原来还有那么一条捷径的啊,我都不知道呢。饭冢先生还知道怎么走,真不愧是消息灵通的饭冢先生啊。)
平藏边走边想,在拐角的时候回过了头,刚好看见饭冢在纸上边画着边向前山说明着什么。
(话说回来,那个叫前山的,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饭冢告知的那条捷径,正是要翻越围绕着鬼兵队营地的山峦的通道之一。前山脚步匆匆地走着,希望趁着日照还比较亮的时候,穿过山路。跨过几个有点陡峭的斜坡后,前山听到不远处有流水落下的声音。
(瀑布就在前面了吗)
根据饭冢的地图,经过瀑布后,直接下坡,很快就能回到桂的营地了。前山又再加快了脚步,水声也越来越大。前山右手抓圌住一根枝条,有点费力地登上了一个斜坡后,拨圌开灌木丛,就看见了前方近乎垂直的岩壁上挂着一道奔腾的瀑布,如银链般一圌泻圌千圌里。前山有点怔忪,这瀑布比他想象中要大许多,他微微俯身往下看,瀑布下的墨绿色的水潭也深不见底。
「还挺深的,对吧?」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前山跳了起来。
「高、高、高杉大人!」
「呵,你不就是那个,之前来过传令的家伙吗。」
「是、是的」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高杉环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望着前山问道。前山额头上冒出冷汗,黏糊糊地和他额上的油光混在一起。
「那、那个,桂大人他,他吩咐小的办一件事,事情办、办完了,小的正在回、回去的路上。」
「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
高杉朝站着不敢动的前山走了一步,略微弯腰俯视瀑布下的水潭。
「嗯,你知道吗?这个瀑布啊,有个古老的传说。」
「什么?」
「曾有一名源氏的败将,在战败后抱着军圌队的金块,跳进了这个深潭里。听说在今天这种天气晴朗的日子,能够看到沉在潭底的金块,一闪一闪地反光呢。……你瞧瞧,是不是就是那个?」
高杉指着水潭的某处,前山不由得探出身圌子,俯视高杉所说的地方。
「看到了吗?」
「没…请问在哪?」
前山俯下圌身,瀑布飞圌溅的水沫溅到他的脸上,让他眯了眯眼,又再把身圌体往前探了一点。
「还看不见吗?既然你看不见」,前山听到背后传来高杉的声音,「你就自己下去看清楚吧。」
前山猛地瞪大眼,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高杉狠狠踹了一下后背。他再怎么拼命地挥舞着双臂,也阻挡不了自己头朝下的快速坠向水潭。频死的惨叫圌声在山谷里回响着,传向远方,直到水潭上响起重物撞入池水的巨响才戛然而止。
「这样就不会沾到血了,不然那笨圌蛋又会埋怨我身上有血圌腥味了。」
高杉淡淡的低语着,也没有望那瀑布下的深潭一眼,就转身沿着下坡路缓缓往回走。


在坂本身旁帮忙布置营地的银时,突然停下了手,露圌出不安的表情望去那片被满山嫩绿的新叶包裹圌着的山峦。
「怎么了,银时?」
注意到银时不对劲的坂本问道。银时眯了眯眼睛,眺望着那条山脉,有点迷茫的嘀咕道:
「刚才,我好像听到……」
「什么?那座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银时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担忧地望向那片山峦。
「银时?到底怎么了,银时?」
坂本再三的追问下,银时总算回过神,有点诧异似的望着坂本。
「……不,没什么。应该是我的错觉吧,没错,是错觉。」
然后银时就再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动手干活。但坂本还是觉得不对劲,望向方才银时盯着那片山峦。
(确实是没什么异常,但是——山的那一边,是高杉的营地吧)


次日傍晚时分,去桂那里送信的米田回来了。
「也就是说,连前山也逃跑了吗?」
「恐怕是的,前山在昨日上午就不见了踪影。虽然那天晚上之后,他跟其他人一起去找了桂大人,恳求留下,但听其他人说,他似乎还有什么烦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特别是在得知桂大人派人送信给坂本大人和高杉大人之后,他就变得异常心神不定。」
「这样啊…」
坂本一只手托着下巴,蹙眉思索着。
(看来,前山知道高杉和银时的传闻。前山那怕死的家伙,肯定是想就连假发都那么暴怒,平常待下级士兵就非常冷漠的高杉,肯定会恨不得杀了他吧。也难怪他会逃跑。他好像还跟高杉派来的那个叫饭冢的间谍,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呢。前山肯定做梦都想不到那个温和的饭冢会是间谍吧。他害怕饭冢会把自己说的那些话告诉别人,进而传到高杉耳中,但事实上,饭冢应该早就一字不差的全部报告给高杉了吧。)
但不管如何,如今加川也好,前山也罢,都已脱离了军圌队。坂本也没有兴趣再去调圌查那两人的行踪。再也不会有人中伤银时了,也没有必要再担心高杉会对那两人做出过激的制裁。这样就够了。
「辛苦你了,米田。刚好到吃饭时间了,一起吃吧?」
「好的!这是属下的荣幸!」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5:00 +0800 CST  
「哼,天人居然同时三方进攻吗」
听到传令兵的报告,高杉仍坐在案桌前,处变不惊的望向远方的天空。方才被天人的巨圌炮击中营地的边缘,幸好尚无伤亡,但被击毁的地方仍冒着浓浓的黑烟。
「把银时留在坂本的部圌队,没想到这次还歪打正着了。这批物资可是我军的救命稻草,必须得保住。」
就在此时,平藏冲进来,在高杉面前单膝跪下。
「高杉大人,鬼兵队已整顿完毕,随时可以出击!」
「嗯。」
高杉站起来,淡然地扫了一眼跪在四周的鬼兵队精锐。
「正如我刚才说的,这次的作战策略是把敌人打散,引进深山里,再逐个击破。各个小分队,带着自己的部圌队,现在立刻出击!」
「是!」
「第一部圌队跟我走!平藏,你也是。出发!」
「是!」


「坂本的补给部圌队遭到埋伏?」
听到桂的反问,从坂本那里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年轻武士立刻冷静地回答道:
「是的。坂本大人和坂田大人已经先行过去支援,援军也随后赶过去了。」
「是吗,果然,把银时放在坂本的部圌队是正确的。」
「除此之外,鬼兵队似乎也受到了敌人的袭圌击。从坂本大人的营地那边可以看到有黑烟从鬼兵队营地的附近升起。」
「同时对我们三军发起袭圌击吗。——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现在马上回坂本的营地吗?」
「是的!」
那名年轻的武士坚定的回答道,一直挂着温和表情的脸庞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桂略带赞赏地颔首,认真的对他说道:
「好,那你帮我带个口信给坂本。」


「银时!」
「太慢了,辰马!敌人有我顶着,你去帮补给部圌队的同伴抢救物资吧!」
「好!我知道了!」
坂本瞥了一眼再次集中精神杀敌的银时,一边环视着周围的情况。多亏有银时及时赶到,阻止了敌人抢夺物资,但补给部圌队的士兵大部分不是经常上战场的常规兵,再加上带着大量的物资,行动非常缓慢。坂本迅速运转着脑筋,权衡着各种物资的重量和重要性,很快就得出了优先搬运的顺序。
「先运走重要的物资!其他剩下的,可以等战斗结束了再回来取!」
坂本奔到补给队伍前,哪些东西该立刻带走,哪些东西可以先扔下,都给出了明确的指示。
「中山!把你的兵分成两队!一队去帮银时阻挡敌人,另一队的跟着我一起搬运物资!」
「是!」
坂本来回奔跑着,指挥士兵们搬运物资,一边透过树木的缝隙,观望最前线的战况。在漫天的血雾中,白色军服衣摆忽隐忽现地翻飞着。
(银时!)
坂本很想冲过去与银时背靠背地并肩作战,但他也明白,此刻抢运物资才是最重要的。决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犯了战力分配不均的错误。
「我先带这部分物资回营地!大家跟着我,只带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回去!」
坂本大吼着,翻身上马,带着大批的重要物资领着队朝营地全力奔跑。很快,整个补给部圌队就在坂本的带领下穿过了森林的小道,迅速回营。
「嗯?」
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让坂本勒住了马儿的缰绳。这条羊肠小路被两边高大的树木层层围着,从坂本站在的地方开始,小路陡然下斜五十米左右,然后又突兀地变成了上坡路。换言之,这段路呈下陷的漏斗形状。
「怎么了,坂本大人?」
紧跟在后面的士兵们奇怪的问道,坂本嘟哝着挠了挠头发。
(穿过这段路,很快就能回到营地,但是…)
「坂本大人?」
能够运送物资的道路毕竟有限。不走这条路的话,就只能绕远路。但是,那股不祥的感觉盘旋在坂本的心头,越来越强烈,通常这种时候,坂本的直觉都非常准确。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坂本目光一凌,扫向小路前方。说时迟那时快,茂圌密的树丛深处穿来某个同伴声嘶力竭的吼叫:
「当心!坂本大人!有敌人往你们那边去了!右手边有伏兵!」
「什么!」
坂本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稍远处树丛的枝叶喀嚓喀嚓地抖动着,声音越来越大。非圌人类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渐渐浓烈起来。坂本拔圌出刀,严正以待地俯视那漏斗似的底部,果然,一小队漏网的天人兵出现了,正朝着坂本这边逼近。
刚才那个同伴的声音,又再大吼着传来:
「敌人圌大概有八十个左右!」
嗯,还好。坂本在心里暗自庆幸,如果是被杀个措手不及,别说守住物资了,说不定还会死伤惨重。但有准备就不一样了。坂本转过头,大声喊道:
「有敌袭!准备迎战!后面的人守住物资,前面的人,跟着我出击!」
坂本背后的武士们个个士气高昂,高声应和着坂本的指示。坂本冲下坡,一刀把最前列的敌人从肩膀处劈圌开两半。就这样,一场血圌腥的恶斗开始了。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5:00 +0800 CST  
「搬开敌人的尸体!把通道空出来!抓紧时间运走物资!」
把刀尖刺入最后一个敌人的咽喉,坂本立刻就大声发出指示。
「同伴的遗体,先搬到旁边的树丛里安放好,等战斗结束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再来带他们回去。」
贴身的白刃战,难免会有同伴的牺牲。坂本皱着眉头,清点着牺牲的同伴的数量,大概有十人左右。但不管怎么说,在带着大量的物资急行军,还遇到埋伏的情况下,这个死伤的数量已经算是极少的了。
「米田!米田不在吗?」
方才森林那边传来通知有敌袭的声音,坂本认出了那是米田的声音。由于时间紧迫,坂本后来让米田去桂那里传令,米田原本应该待在桂那里才对的,但可能是桂有口信给坂本,于是米田又回来了。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坂本一直没有看到米田的身影,但毕竟米田只是精通情报收集,身手一般,坂本猜想刚才米田可能是潜伏圌在森林之中。
「你在哪,米田!」
坂本喊着米田的名字,踏过天人的尸骸,快步走进森林之中。通向森林深处的小路上散落了数具天人的尸骸,可见刚才这里也经历过一番恶战。坂本焦急地跨过一具又一具天人尸骸后,终于在前方的灌木丛里传来了那把熟悉的,温和的嗓音。
「坂本大人。」
「啊,原来你小子躲到这来了啊,米田!」
坂本的嘴角浮起笑容,拨圌开灌木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多亏了你的提醒,救了我们一命呢,米——」
坂本仿佛失去的言语的能力,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的米田。米田艰难地靠在一棵橡木树干上,腹部被一把又粗又长的天人长矛刺穿,腥红的鲜血不停地从他腹部的伤口涌圌出,把他身下的草地染成了一片血红。
米田抬起苍白的脸,仰望着坂本,露圌出了一个苦笑。
「坂本大人。」
「米田!」
坂本冲到米田的身边,想要拔圌出米田腹部上的长矛,但又停下了手。理智告诉坂本,如果把这根长矛拔圌出来的话,恐怕米田立刻就会大量出圌血而亡。但是,不拔圌出来的话,又没有办法圌治疗伤口。坂本全身僵硬的蹲在那里,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米田凝视着坂本的侧脸,像平时那样皱了皱眉,然后朝着坂本点了点头,道:
「让您、见笑了。属下,一时大意,被敌人暗算了。」
「米田!你不要说话了!现在,现在我就给你包扎!」
坂本紧紧圌抓圌住米田的手,但米田摇了摇头,用仅存的力气回握坂本。
「不必了。桂,桂大人,有口信给您。」
坂本没法再叫米田别说话,能让米田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传达的口信,肯定非常重要。米田强忍着痛苦,喘着气,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完他最后的使命后,他身圌体里的生命力仿佛骤然流失,握着米田的手的坂本能感觉到米田的力气越来越弱。坂本慌了,只能拼命地和米田说话。
「振作一点!米田!你不能死!你听到没有!这是命令!米田!」
「……别说这种,不可能的命令啊」
「你听我说,米田!你听我说!我,我已经决定,要去宇宙了!我会想办法搞到天人的飞船,然后翱翔宇宙,积蓄力量,我会从天空开始,改变这个国圌家的!」
「从天空、开始……」
「是啊!所以,米田,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宇宙的!你会和我一起,创造一个新的国圌家的!」
「和坂本大人,一起…」
「是啊!是啊!和我一起改变这个国圌家!你又会忙得不可开交的,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好好干活才行!」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趣呢……」
米田的脸上露圌出温和的笑容,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沿着脸颊滑落。他微弱地握着坂本手掌的指尖失去了力气,变得异常的沉重。
「米田!振作一点!米田!你不准死!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命令了!」
泪水渐渐溢满米田的眼眶,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米田的嘴角浮起最后的一丝微笑,像水面的波纹那样,转瞬即逝。
「……如果,如果你没有追随着我的话,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属下只是想帮坂本大人做事,只是想追随坂本大人而已
大粒大粒的泪水,从坂本的眼眸里啪嗒啪嗒的掉下,滴落在坂本紧圌握着的米田的手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五章 梦之星(7)完——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6:00 +0800 CST  
第五章 梦之星(8)

把优先度较高的物资运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坂本一队人返回去取剩余的物资,在途中正好碰到被派去和银时一起抗敌的另一支小分队的士兵。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拿着些物资,有的背在肩上,有的抱在手里。看样子,他们成功击退敌人后,就顺便把剩余的物资一起带回来了。
「银时呢?」
「坂田大人在后面,他负责殿后。」
「嗯,知道了。」
坂本迅速扫了众人一眼。大部分士兵都有点气喘嘘嘘的搬运着体积较大的物件,剩下的物资,大都是些很重且很难搬运的东西。
「你们,也赶紧去帮忙搬东西吧。」
给跟着自己的那队士兵下达完命令后,坂本朝着队伍的最后快步跑去。
「哟,辰马」
肩膀两边各抗着一袋大米的银时,沾满血污的脸绽开了笑容。
「你们先行运走的那部分物资,都安全带回去了吧?」
「嗯,是啊,多亏了你们挡住了敌人的进攻。这米很重吧?我帮你扛一袋吧。」
「好啊,谢啦。」
银时歪着头,让坂本从自己的肩膀上接过一袋米,抬起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坂本紧绷的侧脸。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
察觉到银时略带探究的视线,坂本用指尖挠了挠脸颊。
「……嗯,我们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敌人的埋伏。幸好,在敌人发起攻击之前,米田大喊着通知了我们。最后我们成功地把敌人全都干掉了,但是,我们这边也折了好几个同伴。」
「……」
银时沉默地凝视着坂本的侧脸。
「……就连米田也,死了。」
坂本用银时从未听过的低沉声音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银时的瞳孔猛地扩大,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眸色阴沉地望着道路的尽头。
几乎每一场战斗,都会有同伴牺牲。刚才的那一场战斗,殒命的又何止是米田,与银时并肩作战的那一个小分队,也牺牲了数人。每当有同伴牺牲,坂本的心都会遭受罪恶感的重击。特别是在坂本指挥的战斗,所出现的伤亡,让坂本的内心倍受煎熬。不管经历多少次死亡的洗礼,这份痛苦都无法被洗刷。
在坂本投身攘夷战争之前,与米田就已经是莫逆之交。因为仰慕坂本,米田才追随着坂本投身于战争之中。大概,如果从未与坂本相遇、相识的话,米田根本不会上战场,不会背井离乡,更加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客死他乡吧。
米田待人和气,脸上时常挂着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温和笑容。坂本咬紧下唇,脑海里浮现出米田死前的那一刻,他也对自己露圌出了那种温和的笑容。银时小心翼翼的瞄了坂本一眼,立刻又平静的收回视线。
就这样,两人一路沉默的往回走,偶尔两人的手臂会互相碰到。碰圌触了几次之后,坂本才发现,比起平时的并肩同行,今天的银时走路的时候比往常还要靠近自己半步左右。虽然表面上不明显,但坂本知道银时是在担心自己。坂本能感觉到银时暖暖的体温,偶尔透过两人交叠的衣袖传到自己的手臂上。那股暖意,仿佛也沁进了坂本的心里。


略微平缓的斜坡沿着山麓蜿蜒而上,翻过这个斜坡后,有一座宏伟但早已荒废的寺圌庙。尽管寺圌庙里一片破败荒凉,但对于士兵们来说,仍不失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好地方,而且寺圌庙很宽敞,用来存放物资也绰绰有余。
坂本与众人在寺圌庙里暂时安顿下来了,日落之后没多久,高杉和桂那里也先后传来成功退敌的好消息。接到消息后,坂本立刻派传令兵前往高杉和桂的营地,通知他们明天赶来开紧急军事会圌议。之后,坂本也没有进食,只是独自蹲在寺圌庙后院角落的一个土包前。那个土包显然是今天才堆起来的,泥土还是新的,在那下面,沉睡着在今天的战斗中牺牲的士兵们。后来坂本带着人去把他们的遗骨带了回来,亲自把他们葬于此。当然,米田也在其中。
在土包的前面,放着用来插线香的木箱。这个木箱是一个士兵在荒废的寺圌庙大殿里找到的。木箱的隔层里存放着已有些年代的线香,坂本取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插圌进松圌软的香灰里。在黑圌暗的夜色之中,坂本静静地盯着线香微弱的火光渐渐燃尽后,才重新拿起一根线香,点燃插圌进香灰里,如此,循环往复。
坂本沉默地祭奠着逝去的同伴,已逝去的生命、今后也终将逝去的生命,以及那些本来不需要牺牲,却因自己的错误决策而牺牲的生命,始终在他的脑海里萦回,久久不散。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7:00 +0800 CST  
「你说,坂本大人那架势,该不会是想通宵为今天牺牲的同伴们守灵吧?」
「说不定呢。能被安葬在寺庙的后院里,还有坂本大人亲自为他们上香,祭奠他们,运气还真是不错呢。」
「瞎说什么呢你!真是运气好的话,就不会死了啊」
「倒也是,不过你想想啊,最近那些牺牲的同伴们,哪个不是尸骨不全的?不用暴尸荒野,不用被乌鸦吃掉腐肉,相比之下,昨天牺牲的那些人,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啊。」


坂本手下的士兵们声音沉痛的低声私语,离他们稍远的银时背靠着半坍塌的围墙,把士兵们的话全都听了进去。银时不时担忧的望向坂本所在的方向,但只能看到坂本的躬身点燃线香的背影。


手探进箱底,指尖直接碰触到硬梆梆的箱底。坂本这才抬起头,望向插满了线香的箱子顶部,线香顶端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静静地燃烧。
「全部都点完了啊。」
坂本熄灭了手中的打火机,周围又在陷入黑暗之中。刚入夜之时,士兵们的低声交谈,早已不知在何时停止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肩膀有点酸痛,坂本扭了扭脖子,仰望夜空。
此时的夜空万里无云,如一块漆黑的幕布,镶满了颗颗璀璨的繁星。弦月早已西斜,悄悄地躲进了西边深山的背阴处。坂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长时间保持跪地姿势的身体变得僵硬不已,稍微动得大力点就会觉得很是酸痛。
坂本扫了一眼昏暗的寺庙后院,看见了不少背靠墙根或是席地而卧的士兵在休息,大部分人都已经熟睡了,就算还醒着的,也只是低垂着头怔怔地盯着地面,没有人想要交谈。沉重的疲惫和绝望,在士兵们死寂的心里沉淀,积重难返。
这些人,这些年来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一直在刀尖上舔血,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笼罩在他们的头上。这种压抑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哈,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你是不是打仗打太多了,把脑子打坏了啊?
坂本的脑海里响起了那个整日板着一张冰山脸的发小的声音。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坂本回想着,那时自己和那个男人婆还是小毛头,有一天在村子的后山玩得正疯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天人的飞船从天空飞过的那种震撼。坂本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盯着那个像巨大黑色铁块的飞船,从遥远的天空,不紧不慢地朝前方推进的情形。
坂本垂下头,目光落到自己的脚底,然后又再抬起头仰望星空。我想,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来俯瞰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还想,踏上头顶上的星海,从异星的土地上,仰望这个我深爱的世界。
坂本环顾着四周的战友,目光从最初的彷徨渐渐变得清明、坚定,视线移向星空,最后停在了那道虽然败落但仍不掩当年宏伟的寺庙大门上。


「呼!」
坂本攀上约一人高的土墙,然后扶着门框,右脚发力一蹬,翻身一跃,有惊无险地攀住了寺庙大门的屋檐,然后再勾着屋檐的瓦片,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等他好不容易双膝稳稳的落在瓦片上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在不远处,一抹银辉掠过坂本的视野。
(……难道,在这种地方,银时也)
坂本伏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朝那抹银辉靠近,他脚下的瓦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守灵,已经结束了吗?」
坂本刚靠近就听到了银时的声音,他低下头,只见银色的发丝在月光和繁星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华辉。银时把双臂枕在脑后勺,肆意地躺在屋檐的斜面上,仰望着坂本,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流转着星辰的光华。
「银时——」
似曾相识的感觉强烈地袭来,让坂本一时语塞。似乎,在很久以前,两人之间也曾有过相似的光景。那时的银时也是这样子,肆意的躺在地上,也是这样从下仰视着自己,露出淡然的微笑。坂本想起来了,那是刚和银时相遇之时的事情,没错,就是自己第一次来到攘夷军的山中堡垒的那一天,银时的头发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闪耀着柔和的银辉。当时自己还感叹,和河边摇曳的猫柳的花穗真的很像呢,真美啊。这明明不过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坂本却有种仿佛已经过了几十年的错觉。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山中堡垒,在天人巨炮的烈焰焚烧下,一瞬就被摧毁了。以前银时总是喜欢躲在那里午睡的那块岩石后的坡面,大概,也在那次炮轰中被击毁了吧。
——你是什么人?一声不吭站在那儿淫|笑,真恶心!你哪里来的神经病?
银发的年轻武士,满身戒备的握着佩刀,微眯着眼睛瞪着自己叱喝道。小孩子们紧张地躲在银发武士的背后,战战兢兢地偷看着自己。站在喜一背后的是末吉。还有美津,那个豆丁大的小女孩,紧抓住银发武士的小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擅长记人的名字啦
与银时从相遇到现在,发生过所有事情,每一点每一滴,忽然如奔腾的河流在坂本的脑海里涌出,让坂本觉得有点晕眩。
「辰马?」
见坂本半跪在屋檐的瓦片上,低声嘟囔着按住额头,银时连忙用手肘撑起身体。
「你怎么了?头痛吗?」
「啊,不,我没事。刚才爬上来的时候,使劲过头了,有点血气上冲,觉得有点晕而已啦。」
坂本笑着说道,银时似乎也放心了,又再躺下,把双手枕在脑后勺下。此时银时身上穿的,是他自己的那套素白的和式阵羽织。坂本这才想起,今天白天那场恶战之后,银时身上的那件高杉送的白色军服被污血染得几乎不能穿了。银时这副打扮,与坂本初遇的那一天几乎是一模一样,坂本心里忽然变得平静了许多。
坂本盘腿在银时身旁坐下:「——不过,还真没想到,你会爬到这种地方来呢。」
「哈,你还不是也爬上来了?」
「啊哈哈,是啊,不是有个典故来着?关于高处的」
「笨蛋和烟雾都喜欢往高处跑,你是想说这个吧?」(注:笨蛋和烟雾都喜欢往高处跑,日本谚语,大概是指笨蛋容易飘飘然,跟烟雾一样,被人捧两句就飞上天了)
「……银时,你把自己都骂进去了啊」
「啊!」
两人互相取笑了一会儿后,银时把视线移向了天空。
「今天天气晴朗,星星也特别多,特别亮呢。」
「是啊,真的很美呢。」
坂本也转过头仰望星空。镶嵌在夜空中千万颗繁星,在他的眼瞳中闪烁。两人静静的眺望着星空,良久,坂本听到了银时如呓语般的低喃。
「——米田那家伙,每次我看到他,脸上都是笑呵呵的。他好像只要能跟着你的身边,就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呢。」
银时说这话的时候,依然仰望着星空。坂本也是,眺望着繁星,一边答道:
「——嗯。他死的时候,脸上也挂着笑容。」
「哦……我猜,他可能是觉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你陪在身边,就已经是很值得开心的事了吧。」
「嗯,如果真是那样,就最好不过了。」
坂本的声音略微带上了哽咽。银时瞄了坂本一眼,很快又把视线转回遥远的星空。
「我啊,其实挺喜欢米田那家伙的呢。」
「是啊,我也是呢。」
让人安心的静默仿佛将两人包裹起来,柔和的夜风轻轻拂过坂本的脸颊,失去同伴的悲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寺庙大门面朝北方,两人所在的位置能清楚的看见北极星。坂本紧紧盯着在天空中心坚定不移的北极星,一张张已逝去的同伴的脸孔快速地掠过脑海。
坂本已经不想再后悔了。在他犹豫着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许多重要的生命就那样在他的指缝间滑落逝去。既然一些人、一些事终将逝去,坂本宁可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后才导致的结果,而不是被所谓的宿命,所谓的大义,所带来的结果。
坂本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愿。
所谓选择,就意味着必须放弃其中某个选项。就如舍得,有舍,才会有得。
坂本睁开眼睛,自然地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缓缓地开口道:
「我决定了。我,要去宇宙。」
坂本坚定地说完后发现,原来一旦下定了决心,以前的彷徨、顾虑立刻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如绝了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
坂本紧紧盯着北极星,决定乘着这股气势把所有话,包括自己对银时的感情,全都说出来。等他一股脑儿把话说完后,才笑着转头望向躺在隔壁的银时。
「银时,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银时睡着了。
其实,刚才没说两句的时候,坂本就听到了银时的呼吸变得绵长,那时候他就知道银时睡着了。但是坂本依然一鼓作气把话全都说完了。这些话,压在坂本心里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久到哪怕明知银时睡着了听不到,坂本也想当着银时的面说出来的程度。
「银时,和我一起离开,和我一起去…」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7:00 +0800 CST  
坂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银时绵长的呼吸声忽然变成了轻轻的鼾声。坂本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越笑越大声,以至于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坐着休息的士兵们都被吵醒了,莫名其妙地望向寺庙大门这边。
但就算坂本笑成这样,就躺在坂本身边,听力胜常人几倍,平时比任何人都警惕的银时,始终都没有被吵醒。而银时旁边的坂本,则一直仰天啊哈哈地大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天尚未破晓,坂本就把指挥官级别的下属全都召集起来,宣布自己要脱离攘夷军的决定。
不出坂本所料,众人完全无法接受坂本的决定。有的人愤怒地冲上来揍了坂本一拳,也有的人当场就跪倒在地痛哭,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混乱一直持续到早上九点过后,屋子里被一些愤怒的下属砸得一片狼藉,坂本甚至来不及吩咐人收拾,高杉和桂就已先后从各自的营地赶过来了。坂本只好让人先带着高杉和桂去寺庙的正殿等着。
坂本好不容易暂时安抚好下属后,才急急忙忙地往高杉和桂那边赶去。
在听到坂本的决定时,就连高杉和桂都感到无比的震惊。尤其是高杉,他早就猜到坂本迟早会脱离攘夷军,所以当坂本说决定要脱离军队的时候,他还淡然的边往烟枪塞烟草边应了句「哦,是吗」,但在听到坂本后面那句说要去宇宙后,就连高杉也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我原以为你只是脱离军队而已,没想到居然是要去宇宙啊」
闻言,坂本肿着一张被下属揍得红紫交错的脸,爽朗地笑了笑。高杉浮起一抹苦笑,略带叹息的说道:「不过,倒也挺像你的风格。」
但是桂就不像高杉那样了,一时之间他也无法接受坂本要脱离军队的决定。
「让我揍你一顿再说!」
桂低吼着,不再顾忌什么武士的矜持,冲上去一拳就把坂本揍倒在地。不过桂还是有点同伴爱的,他见坂本的左边脸已经肿得高高的了,就特意避开了他的左边脸,并且用的是不惯用的左手。话虽如此,桂还是没有放水,结结实实地把坂本揍了一顿。最后,坂本的右边脸也高高肿起,和左边的脸颊一样凄惨,倒也对称。
桂把自己的左拳头都揍得出现青紫才放过了坂本,忿忿地对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装死的坂本骂道:
「原以为你只是个笨蛋,但没想到你居然笨得无药可救!」
「啊哈哈,哈哈!」
「你要是死在宇宙的话,可别指望我们会去给你收尸!坂本,你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当然,那是必须的!」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高杉背靠着布满尘埃的佛像坐下,吸了口烟淡淡的问道。坂本还是大字型地躺在地上,仰望着几乎被蜘蛛网完全侵占的天花板道:
「明天早上吧。」
「这么急?」,桂不由自主地嘟嚷了句。
坂本对桂爽朗地笑着说:「俗话不是说嘛,择日不如撞日啊。」
「……银时知道了吗?」,高杉冷不防地发问。
坂本没有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望向高杉道:
「——哦,这个,我昨晚跟他说了。……说是说了,不过……」
「不过什么?到底怎么了?」
「银时睡着了。」
「那岂不是,说了等于白说?」
桂环着双臂,略带诧异地反问,坂本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的确,说得也是呢。啊哈哈哈」
高杉往嘴边送烟枪的手突兀地停了下来,似乎心事重重,但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道:
「差不多也该开始了吧,军事会议。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啊,最后了呢。」
坂本也慢吞吞地爬起来。桂环视着寺庙的正殿,想了想后问道:
「银时呢?他人在哪?」
「哦,他啊,大概还在睡吧。昨天打完仗后,他还一直干活干到太阳下山才休息,大概是累坏了吧。」
「不把银时叫过来好吗?坂本,这可是我们四人,最后一次一起开军事会议的机会了啊。」
坂本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银时不来军事会议不都是家常便饭了吗,和平时一样就好了。」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7:00 +0800 CST  
「已经中午了啊,稍微休息一下吧。」
桂瞥了一眼搁在地上的怀表说道,高杉和坂本同时舒了口气,从摊开的地图上直起身圌子。
「午饭,你们怎么办?」
「噢,我的勤务兵待会儿会送来,你不用管我饭啦」,桂答道。
「我也是」,高杉也应了一句。
「是吗。那我先去喝口水,待会儿就回来。」
「你不吃饭吗?」,桂奇怪地问道。
「你看我脸肿成这样,还怎么吃得下啊!」
看坂本指着自己肿得跟猪头似的两边脸颊,桂环着手臂想了想,道:
「果然,刚才我还是应该揍你同一边脸会比较好吗?这样的话,你至少能有一边脸能动,这样或许就能吃得下了吧。」
桂一脸认真的说着,高杉受不了似的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桂。坂本则苦笑着挠了挠头发:
「呃,这种情况下,一般是说不揍我什么的才对的吧。」


坂本刚走出寺圌庙正殿,就感觉到四周的气氛不太安稳。在院子里三三两两经过的士兵,远远的看见坂本,立刻就激动地大叫着什么。坂本只是朝那边挥了挥手,就沿着回廊往寺圌庙里面走去。背后一直传来士兵们的呼喊声甚至叫骂声,坂本都没有理会,只是埋着头往前走。
毕竟是自己抛弃了同伴离开,背上骂名也是难免的。即使被揍得鼻青脸肿,坂本也心甘情愿。但不管是骂名还是拳头,都已无法动圌摇坂本的决心。
——坂本大人,能请您带着属下一起离开吗。
从参战之初就一直追随在自己身后的其中一名下属,用悲切但冷静的声音如此恳求道。但坂本坚决地拒绝了他。
米田临终前,坂本对他说的那番话都是真心的,但坂本在下定决心去宇宙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不会带走自己军圌队的任何一名士兵。
他想带走的人,只有银时而已。
就算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是何等自私的想法,他也想带走银时。
坂本走到寺圌庙的后院,一跃跨过回廊下方围着的矮栅栏,稳稳地落到杂草丛生的地面。寺圌庙后方有一泓清泉,坂本想去喝口水,顺便洗个脸清圌醒一下。他边走边按时间顺势思索着从今天到明天早上为止必须完成的事情,背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但坂本没有回头,只听声音坂本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你怎么过来了,高杉。」
坂本一路上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这么看来,高杉应该是故意走了和坂本反方向的路,绕了一圈过来的吧。背后传来高杉跨过栅栏的落地声,坂本慢吞吞地转过身,探究似的望着高杉逐步走近。高杉走到坂本前面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某样东西。
「这东西,你拿去吧。算是我给你的饯别。」
「这是——手圌枪吗?」
坂本瞪圆了眼珠,有点惊讶的盯着高杉握着枪身递过来的黑漆漆的手圌枪。
「这和天人的枪不太一样。是舶来品?」
「嗯,是美国制圌造的。三二口径,六连发。虽然不及天人制圌造的高端,但也不会差太远。喏,拿去吧。」
坂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接过了手圌枪,握着手里沉甸甸的。坂本的眼睛就像刚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亮晶晶的,爱不释手的把圌玩着手圌枪。
「哦哦,这个部位还能这么弄的啊,哇啊,这个零件放在太妙了。不错不错,真是件好东西啊。」
「很喜欢?」
坂本这才回过神来,有点赫然的看着高杉。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手圌枪,然后有点为难地摇了摇头。
「但是,这种东西你很不容易才搞到的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哈,跟我客气什么。」
高杉勾起嘴角,从怀里又拿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手圌枪。
「我自己早就留了一把了。那把你就拿去吧。先前,你不也送过一支打火机给我吗。就算是那打火机的回礼吧。」
说罢,高杉移开视线,转过身对着茂圌盛青翠的竹林举起手里的枪,微眯着似乎在瞄准什么。虽然高杉板着一张脸,但在坂本看来,高杉刚才的那番话和动作,怎么看都像他掩饰害羞的惯用伎俩。坂本有点无语的盯着高杉紧绷的侧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咧嘴笑了笑。他站到高杉的隔壁,学着高杉的样子对着茂圌盛的竹林举起手圌枪,一边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啦。」
「嗯。」
「……不过,我真的很惊讶呢。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到这种高级品的?」
「嗯哼」,高杉轻笑了一声,放下手圌枪收回怀里,望着竹林的深处答道:
「虽然不及你,但在筹备物资方面,我多少还是有些门路的。在过去的一年多来,我和假发的部圌队一直都依赖你筹备的物资,但未雨绸缪,我手里还是养了几个擅长筹备物资的能人。」
高杉淡淡的说着,话里行间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但坂本放下枪,转过身望着高杉道:
「高杉,你这是在怪我吗?」
「就算怪你也没有用了吧。你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
「…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这条路,也并不比继续战斗下去要好走多少。多说无益,总之,你加油吧,别死在宇宙就好。」
「……高杉,除了战斗以外,你还有别的什么想圌做的事吗?」
坂本的问题,让高杉露圌出了听到了异常荒唐的事情似的表情。
「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让我想圌做的事。就连战斗也是,也并不是我想圌做才去战斗的,我只是想把这个腐烂的世界,破圌坏殆尽罢了。」
坂本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也曾问过银时同样的问题。
——没有。什么都没有。本来,我就没什么大志,也没什么特别想圌做的事。战争也是,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战斗才投身于战争的。
(那时候,银时的回答,前半段和高杉的几乎是一样的啊。但是…)
——我只是想守护好,想守护的东西而已。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7:00 +0800 CST  
(最关键的后半段,却完全相反。——不对,或许更正确说,是同一样东西的正反两面吧)
是的,是同一样东西。那样东西的本质,恐怕就是——
高杉摇着头说出「没有」两个字的时候,坂本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坂本也曾在银时的脸上看过这种表情。那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曾描绘过的梦想时,才会露圌出的充满缅怀的眼神和表情。那一瞬间,坂本似乎感觉到了高杉身上散发出了鲜有的温和气息。
(吉田松阳…吗)
「如果,吉田老圌师还活着,你是不是就会改变想法了呢。」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高杉眼睛像刺刀一样瞪向坂本。
「……是吗,原来假发告诉你了啊」,高杉陈述着事实。
「抱歉,让你想起难过的事了?」
「不,还好。」
「高杉,吉田老圌师的事,对你影响、」
「事到如今,不管再说什么,那个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高杉猛地打断坂本的话,说完不等坂本回答,就转过了身。
「既然你有想圌做的事,有想去的地方,就听随你的心意去做好了,不必内疚。但我会继续战斗,只是这样而已。」
说罢,高杉朝着正殿的方向走了几步,又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坂本」
「嗯?」
高杉依然背对着坂本,继续说道:
「——你,不是打算带着银时一起离开的吗。」
坂本的脸色唰的变白了。他谨慎地打量着高杉毫无破绽可寻的背影,似乎想看透高杉这句话的真意。
「我说过的吧。那时候,银时睡着了。」
高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哼。也是说,你的确邀请过银时,但被银时忽悠过去了?坂本,你身为一个精明的奸商,难得你也会被忽悠啊。」
「你就不能少损我两句吗。」
坂本淡定的反驳了一句,目不转睛地看着高杉的后背,继续说道:
「……如果我,把银时绑起来强行带走,你会杀了我吧?」
以毒舌著称的高杉沉默了。坂本眯起眼睛,瞪着高杉西式军服的黑色后背。他握着手圌枪的右臂缓缓抬起,黑黝黝的枪口直直地对准高杉的后背。他手指,很自然的放在了扳机的位置。
「——毫不抵圌抗的被我杀死的话,就不是你了吧。」
高杉冷然地答道。坂本的手指依然扣在扳机上,紧紧地盯着高杉稳如泰山的后背。叽叽喳喳的鸟啼声忽然都消失了,死亡般的寂静似乎支配了这片被杂乱的翠竹所包围的世界。
「…………哈!」
最后,坂本发出一声干巴巴的自嘲声,举着手圌枪的手臂无力地垂到了身侧。一触即发的气氛也似乎瞬间放松了许多。
「银时他,怎么可能会抛弃为这场战争不惜拼上性命的你?还有假发和那些同伴们?他怎么可能会跟着我这个逃兵离开?」
「……这可不好说。」
高杉低声说了句,然后迈开脚步,「我先回正殿那边了。」
高杉立起黑色军服的襟领,白色的护额带随着他的步伐扬起。坂本蹙着眉头圌目送高杉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思忖。
(——我对银时的感情,你到底都知道多少了,高杉)
高杉的背影刚消失,坂本紧绷的肩膀总算放松圌下来了。
「到最后,还不得不跟高杉那家伙互相刺探底细,真是累死了。」
坂本自言自语的咕哝着,就在此时,背后突然想起喀嚓的一声。
「嗯?是谁?什么人躲在那里?」
坂本转过头,竹林深处的叶子沙沙作响,伴随着一两声鸟鸣,几只小鸟从竹林里飞了出来。鸟儿扑翅膀的簌簌声渐渐远去,一阵清爽的初夏微风拂过,竹叶静静地摇曳着,偶尔发出一两下沙沙声。
「只是小鸟吗。」
坂本竖圌起耳朵再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竹林里没有人的气息。与此同时,远处士兵怒吼的声音反而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好吧,我也回去好了。」
坂本瞥了一眼右手握着的手圌枪,在手里转了一圈后就被他塞圌进了怀里。
(银时会怎么想呢)
再怎么说,银时现在应该也已经起来了吧,应该已经听说了坂本要脱离军圌队的消息了吧。
坂本单手按住怀里沉甸甸的手圌枪,视线不由得移向万里无云的晴空。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8:00 +0800 CST  
昨天晚上,斜靠在寺圌庙大门屋檐上睡着了的银时,后来就一直睡得死死的,没有再睁开过眼睛。放任银时继续睡下去的话,天知道他会不会一翻身就从屋檐下滚下去。坂本只能摇醒银时。银时从屋檐爬下去的时候仍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睛,脚一踩到地面又马上半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坂本没办法,只能把睡死过去的银时扛到肩膀上,把他带到寺圌庙里最干净的一个空房里让他好好睡。然后坂本才回到寺圌庙大门这边,混在士兵之中,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虽然高杉说自己被忽悠了,但坂本知道那时候银时的确是睡着了。明知银时已经熟睡了,自己之所以还一股脑儿地把所有真心话都说出来,只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即便如此,坂本还是奢望,自己的这些絮语能传进银时的梦里,哪怕只是梦里的一个小角落,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好。
——身为一个精明的奸商,难得你也会被忽悠啊
(是啊,这实在是太不像我的作风了。如果按我一贯的作风,只要是我想要的,就算不择手段,我都会弄到手)
「不行!不行!」
坂本摇了摇头,使劲地搓了搓脸,企图打消掉心里涌起来的留恋,一边迈开步往正殿走去。
在坂本的背影消失没多久,竹林里又再响起几声鸟啼。在茂圌盛的竹叶之间,一缕银发被阳光照得异常耀眼。喀沙喀沙地分开两边竹子,从竹叶间探出脑袋的银时,脸上挂着不知所措的表情,怔忡地望着高杉和坂本回去的正殿。


军事会圌议最后在日落之前结束了。桂提出要给坂本弄个送别宴,但被坂本义正言辞地婉拒了。只要一想到余下的同伴们将要面对的命运,坂本就觉得没有脸面开什么送别会。另一方面,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坂本也得抓紧时间做出行的准备。桂和高杉见坂本态度坚决,就没有再勉强他,只是和他说了几句惜别的话语,就准备赶回各自的营地。
把高杉和桂送走后,坂本和自己的部下们再一次进行了详谈,这次一直持续到深夜。大部分人仍无法接受坂本要离开的决定,怒吼、哀求声不绝于耳,但这些人之中并没有银时。坂本偶尔从正殿望向外面,总觉得好像看见一抹银发在远处火把的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华。
快要天亮之时,正殿总算恢复了安静。为了劝说坂本留下而说破了嘴角的下属们都累倒了睡死了过去。油灯里的火油快要燃尽,忽明忽暗地映照着正殿内圌壁画的微弱灯光,噗地一声熄灭了。
盘腿坐在地上,环着双臂闭目养神的坂本睁开了眼睛。他缓缓的环视着正殿内熟睡的下属们,悄悄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来出去。有几个人还是被坂本的动作吵醒了,可他们都强忍着悲痛继续装睡。经过一晚的劝说,他们已经明白,一切已无法挽回了。
(诸位,对不起了)
坂本在内堂的一间空房里,脱圌下军装,换上最普通的平民衣衫。他只带上最低限度的必要物品,用麻布裹好绑紧,背到肩上,再把佩刀插圌进腰带间。最后他拿起一顶斗笠,脚上换上木屐。坂本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木屐了。
坂本走出房间的时候,四周的风景刚好抹上一层淡青色的晨光。
坂本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直至走到寺圌庙的大门前,他才回过头,望向正殿的方向。他双脚一并,挺圌直脊梁,朝着仍在熟睡的下属们深深鞠了一躬。
就在坂本鞠完躬,抬起头要跨出大门的时候,一把熟悉的嗓音叫住了他。
「辰马。」
银时倚在大门外的柱子上,对上坂本的目光,露圌出了浅浅的微笑。银时穿着素白的长衫,脖子上不知为何还围了一条蓝色的围巾。
在最后的最后,能见上银时一面,喜悦与深深地不舍交错着涌上坂本的心头,让坂本露圌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银时?你怎么来了?」
「瞒着我偷偷离开,你也太见外了吧?」
坂本无圌言圌以圌对地挠了挠下巴。银时缓缓地走向坂本,面对面地看着他道:
「对不起,辰马。」
「嗯?你干嘛跟我道歉啊?」
坂本歪着头问,银时竖圌起拇指,指了指头顶上的屋檐。
「前天晚上,我们俩坐在这里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你要离开的事吧。对不起啊,我那时候睡死过去了,都没听到…」
「不,没关系啦。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睡着了。」
「那为什么呀。你干嘛不叫醒我,跟我好好说?」
「啊哈哈哈」
「……我问你啊」,银时挠挠头发,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什么?」
「以前有好几次,你都一脸郑重的,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是不是,就是你要离开去宇宙的事?」
「是啊」,坂本扬起温和的笑容,轻轻地颔首道,「没错,就是这件事。本来,我想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你。但是要么就是时机不对,要么就是我开不了口。因为,一旦面对面跟你说了,说不定就是最后了。」
「那你现在跟我说吧。」
「嗯?可是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8:00 +0800 CST  
所有人都知道坂本要去宇宙,但没有任何人知道坂本还想带着银时离开。就算是高杉,也只是察觉到坂本有这个念头而已。事到如今,坂本已决定把这个念头永远地埋葬在心里,不告诉银时就离开。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我也会,好好地给你一个答复。」
坂本单手抬起斗笠沿,抬头看着银时。银时也十分认真地凝视着坂本。
「——那好吧。」
坂本定定地看着银时的眼睛,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
「银时,我决定要去宇宙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宇宙…吗。」
银时深红色的眼眸里,浮现起淡淡的憧憬,仿佛想起什么梦想似的动圌摇着。看见银时略带动圌摇的眼神,坂本的心里闪过一线希望,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银时就坚定地摇了摇头。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呢,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是吗。」
其实当银时说他会好好地给自己一个答复的时候,坂本就猜到了银时的答圌案。话虽如此,被面对面地拒绝,坂本还是觉得胸口很痛。但是,在这股痛楚中,还有一种释然的轻圌松感。
好几次鼓圌起勇气想跟银时说的这句话,却因各种缘由迟迟说不出口,如今总算说出来。尽管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复,也算是结了一件心事。
思及此,坂本对着银时露圌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如果有你在身边的话,捞星星也会变得更有趣的呢。」


「就说到这吧。再见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坂本终于正式地和银时告别。那一瞬,银时凝视着坂本的眼神里,浮现起一抹悲痛的神色,但很快银时又用温和的笑容掩盖了过去。
「嗯,你要保重。」
「嗯。」
坂本微眯着眼,凝视着银时在旭日下泛着银辉的银发。啊,真的是很漂亮的头发呢。坂本败给了最后的冲动,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像对待孩子似的亲圌昵地揉了揉银时头发。
「你也是,要保重啊。」
坂本转过身,刚走两步,就被银时略带沙哑的声音唤住了脚步。
「辰马!」
坂本刚转过身,突然就被冲上来的银时紧紧抱住了身圌体。陷入震圌惊的坂本,身圌体却比脑子更先一步动作,他也抬起双臂抱住了银时。银时用圌力抱住坂本的后背,双臂箍圌住坂本不放。
「银时?你怎么了?银时?」
柔圌软的银发碰到坂本的脸,淡淡的发香让坂本的心脏加速悸圌动。银时把额头抵在坂本的肩膀上,声音略微颤圌抖地低语着:
「一直以来,谢谢你。能认识你,能有你陪在我的身边,真的是太好了。真的,谢谢你。」
「银时——」
坂本想对银时说点什么,但他的胸口仿佛被紧紧地揪住了,就是发不出声音。最后的最后,百感交集的坂本只是紧紧的抱住银时。


初夏的炎阳照着茂圌盛的树林,斑驳的光影落在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上。坂本快步沿着这条通向山脚的小路下山,手臂上还残留在方才紧抱着银时的触感,但这股触感渐渐变淡,让坂本意识到自己终于变成孑然一身了。
走了一段路后,左手边一座陡峭的悬崖跳入了坂本的视野。
「嗯?」
坂本抬起斗笠,眯着眼眺望悬崖上方。
「那是——」
日上中天,在烈日下,可清楚看见有两个人影站在悬崖上。由于逆光和距离较远,坂本看不清那两个人的面容,但从身形和站姿,坂本一看就知道是高杉和桂。坂本咧嘴笑了笑,对着那边的两人圌大喊:
「你们,在这干嘛呢!怎么还不回自己的营地啊!」
高杉也好,桂也罢,坂本原以为昨晚军事会圌议结束后都各回各的营地了,而现在他们却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今天一大早才赶过来的。那只能说明,两人为了给坂本送行,昨晚肯定没回去,在附近随便找棵大树什么的对付着休息了一夜。平时水火不容的两人会一起来给坂本送行,恐怕是因为想起了坂本在离别的那天晚上,对两人说的那句话吧。
——我走了之后,你们俩,可别老是一意见不合就打起来,也别老是掐架啦。
坂本停下脚步,对悬崖上的两人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们俩,要搞好关系啦!绝对不能轻易就死了啊!等将来,这个国圌家重建之时,一定会需要你们的力量的!」
坂本对着悬崖上的两人喊完这句话,就再次迈开脚步。在这之后,他再也没有看那悬崖一眼,也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改为采取游击战的攘夷军,在多次惨烈的战败之后,长达二圌十圌年的攘夷战争,终于在半年后迎来了终结。
——第五章 完——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8:00 +0800 CST  
【终幕】
辰马好像在跟我说着什么。
我喜欢辰马的声音。
不高不低,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音量正好。虽然在战场上指挥士兵的时候,他的声音会变得既洪亮又威严,但平时他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沉稳、温柔,听起来十分舒服。特别是疲惫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首舒心的安眠曲,让我越听越觉得发困,有好几次还真的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次也是,我好像听着听着又睡着了,但辰马还一直自己说个不停。他到底说了什么呢,好困啊,想不起来了。
他好像想跟我说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我就是睁不开眼睛。为什么今天,就偏偏那么累,那么困呢。
难得,辰马那么认真,那么郑重地,跟我说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


睁开眼睛后,银时发现自己睡在被窝里。他挠着头发爬起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冷不防地,银时蹙起了眉头,竖圌起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高声叫喊的嚷嚷声,夹杂着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声,还有慌乱地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外面的气氛很不稳定,充满了不安和骚圌动。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起来又不太像是敌人来袭。这气氛和动静,不像是准备迎敌的样子。而且如果真的是敌袭的话,坂本不可能还让自己在这里呼呼大睡,早就把自己拽起来了。
「坂本到底在干什么啊?他不在营地里吗?」
银时一脚踹开被子,利落地站起来,打开纸拉门走出了房间。


宽阔的寺圌庙院子里,坂本的士兵三三两两地聚一起在说着些什么。也有人在几群人之间走动,但也有人独自蹲在一边沉思。有人突然怒吼大骂,也有人细声劝说,还有人压低声音在哭泣。
士兵们很快注意到站在走廊上环视着四周的银时,立刻拔高了声音。
「是白夜叉!」
「白夜叉啊!」
「白夜叉知道了吗!」
「白夜叉的话,说不定!」
虽然很少被自己人面对面地叫过这个称号,但银时知道,坂本的士兵们在私下的时候都是叫自己白夜叉。鬼兵队,还有桂的军圌队也是这样。但是像这样,被那么多人的视线盯着,而且还被大喊着那个称号,银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总觉得士兵之间飘荡着异样的气氛,银时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坂田大人!」
银时对这个声音有印象,稍微安心地循声望去,原来是坂本的心腹之一的田村,朝着自己这边跑过来。
「哦。今天大家怎么好像有点激动啊?发生什么事了啊?辰马人呢?」
「那是因为」,田村略微诧异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莫非,您还不知道吗?坂田大人?」
「啊?知道什么?」
田村探究地盯着银时,片刻后才嘀咕了一声「难怪」。他耷圌拉下肩膀,讪讪地把事情的缘由全都告诉了银时。
「辰马要脱离军圌队?去宇宙?真的假的?」
银时惊愕地重复着田村说的话,扫了一眼四周的士兵们后,有点着急向田村问道:
「那辰马人呢?该不会已经出发了吧?」
「坂本大人在那边的正殿里,他正在和高杉大人、桂大人开军事会圌议。」
银时随着田村指的方向,望向那座曾经辉煌宏伟的正殿。
「和假发、高杉……」
「坂田大人!」
田村突然悲声痛呼,银时不得不把视线转回田村身上。
「在下求求您!请您务必,阻止坂本大人离开!坂本大人他,最近这段时候在安排我军各种事宜的时候,似乎都是以即使没有他本人,军圌队也能运行作为前提来考虑的。但这是不一样的。这和他暂时不在军圌队里,把指挥权暂交给在下是不一样的。本来,在下,还有众多的士兵们,都是因为仰慕坂本大人的人品才来到这里的。如今战局恶化,倘若失去作为我军核心的坂本大人,我们这些部下根本没法圌像之前那样继续战斗下去。一个不慎,我军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甚至全军覆圌灭。可坂本大人去意已决,我们怎么说都没有用,但如果是您说的话,坂本大人说不定会听进去。所以,求求您了,坂本大人,请您务必阻止坂本大人离开!」
田村恳切地拜托着银时,但银时看着田村那仿佛抓圌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热切眼神,有点无措地说道:
「可是……」
——银时,你觉得怎么样?
似乎是在睡梦中听到过的话语,此刻很不可思议地,在银时的脑海里复苏了。
——我要去做一个「捞星星」的渔夫哟。

「辰马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为什么还要阻止他……?」
「坂田大人!」,田村难以置信的大叫。
银时有点为难地望向那三人所在的正殿,正殿大门紧闭着,完全无法窥视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吧。等辰马出来了,我会试试跟他说的。」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39:00 +0800 CST  
中午稍过,正殿的大门总算打开了。躲开了士兵们的视线,隐藏在暗处观察着正殿的银时,看见坂本最先从正殿出来后朝着寺圌庙的后院走去,也立刻转身走进正殿后方那片延绵到后院的茂圌盛竹林,悄声分开杂乱的竹叶快步往前走。
银时比坂本先一步到了后院,刚好看见坂本从正殿的外走廊跳下来。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边走边皱着眉头。就在银时想从竹林走出来的时候,眼角瞄到从正殿另一边走过来的高杉,不由得条件反射似的停下了动作。
「坂本。」
听到高杉的声音,坂本猛地抬起了头,而从正殿外走廊跳下来的高杉,一瞬间锐利的目光射圌向了竹林的深处。
(糟糕,跟高杉对上眼神了)
银时紧绷着身圌体不敢动,尽量把呼吸放缓,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侧耳倾听高杉和坂本的对话。银时心里有点着急,自己再不劝说坂本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但如果冲出去当着高杉的面,银时又觉得很难说出口。以坂本的性格来看,他既然已经向众人宣布了要离开,恐怕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随时都会离开。
银时观察着高杉和坂本,想找个适当的时机出去,可就在这时,高杉突然举起枪,对准了隐藏在竹林里的银时。高杉的这个动作,是在暗地里警告银时,不准出来。
(搞什么啊,高杉那混圌蛋…)
银时困惑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越心惊,脸上露圌出了惊愕的表情。
——喏,银时,如果我…——银时,和我一起离开,和我一起去…——怎么样,银时?
——如果我,把银时绑起来强行带走,你会杀了我吧?——毫不抵圌抗的被我杀死的话,就不是你了吧。


日暮之时,军事会圌议结束了。高杉和桂骑着各自的坐骑离去,坂本站在寺圌庙大门目送着他们。但坂本没注意到的是,在他头顶的大门屋檐上,银时也坐在瓦片上怔怔地看着那俩人骑着马走远。他甚至看见,骑在马上的两人不时交谈着什么。
(那两个家伙居然会这么平静的聊天,真是怪事啊)
高杉忽然回头,双眼直直看向大门上方,和屋檐上的银时遥相对望。但他很快又转过身,继续策马前进。银时的眼眸里露圌出为难的神色,凝视着高杉渐渐隐没在黄昏余晖之下的背影。


进入初夏后,白天变得异常炎热,但到了晚上还是会骤然降温,在深山里,晚上的温度就更低了。高杉生好篝火后,盘腿坐在噼里啪啦烧得正旺的火堆前,专注地盯着不停摇晃的火焰。
被高杉系在附近树干边上的骏马,忽然发出低声的嘶叫。不一会儿,响起了草地和枯叶被踩的声音,昏暗的树林深处现出了银时的身影。
「呵,你果然来了。」
「……假发呢」
「我跟他一起在野外露宿?你开玩笑的吧。他大概是在对面林子寻了个地方吧。反正我跟他商量好了,明天早上再碰面。只要明天坂本走的时候,能看见我跟他站在一起为坂本送行,就行了。」
「……」
银时露圌出烦恼的表情,站在火堆前低头看着高杉。银色的发圌丝,白圌皙的肌肤,还有素白的阵羽织,都被摇晃的火光映上一层柔和的橙光。
「你愣着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坐下啊。」
银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隔着火堆,在高杉的对面坐下。
「不要坐在那里,坐到我这里来」,高杉说着,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地面。
银时不耐烦的瞥了高杉一眼:「为什么?我爱坐哪就坐哪儿,你管我。」
高杉勾起嘴角笑了笑,拿起放在身侧的一个酒囊袋,朝着银时扬了扬:
「我这有甜果酒哦。你坐那么远,这酒递过来递过去的多麻烦?你不喝就算了。」
「……」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40:00 +0800 CST  
「嗯、……哈、啊」
银时修圌长的双圌腿不着寸缕,被高杉有力的双臂架着掰圌开,映着高杉黑色的军服显得更为白圌皙。他的双圌腿微微颤圌抖着,大圌腿圌根附近的皮肤泛红,也不知道是被赤红的篝火照红的,还是情圌欲的浪潮所致。此时的银时,一只手揪着高杉的一边袖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高杉打桩似在银时的身圌体里驰骋着,每一次进出都会让那头银色的发圌丝激烈的摇晃着,让银时的嘴角泄圌出一两声难耐的低喘。
「银时,你里面,好舒服…再夹圌紧一点」
高杉也急促的喘着气,一边俯下圌身在银时的耳边低喃。这个动作让两人的结合变得更深,银时忍不住大声呻圌吟,惊得不远处的白马焦躁地踏了踏蹄子,鼻子发出低沉的嘶叫圌声。
「高……杉、啊、啊、我不行了、忍不住了……」
「不行,还不准射。你再忍一会儿。」
高杉勾起嘴角轻笑,汗水沿着他的脸廓滑圌下。
「不、不行,我忍、不住了」
「都说了不准射圌了」
说着,高杉的手无情地箍圌住了银时的分圌身根圌部,欲圌望被生生扼住的痛苦让银时发出高声的悲鸣。但很快银时又慌张地捂住嘴巴,见银时这个慌乱的样子,高杉脸上愉悦的笑容更深了,也改变了腰部的动作。他不再只是重重地抽圌插,而是有技巧地搅拌着紧致的甬道,抵着银时体圌内那个敏圌感的小突起研磨。
「你是怕被假发听到你的叫圌声吗?怕什么,被他听到也没关系啊。他那个榆木疙瘩,就算听到了,最多就以为是什么奇怪的鸟叫圌声而已。」
「笨、……啊、不、不要!那、那里、不行……你手放开、放开啊!」
「你求我再使劲操圌你的话,我就放开你」
「开、开什么玩笑!笨圌蛋、去死!」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你这笨圌蛋」
高杉低声笑着呢喃,一边加快了抽圌插的速度,如愿以偿地把银时逼出了哭声。
「一开始,你就肯乖乖地发出这种声音的话就好啦,笨圌蛋」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4:40:00 +0800 CST  

楼主:宋暮离

字数:198597

发表时间:2013-07-13 05: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2-06 22:11:2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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