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搬文】梦幻(攘夷\/高银\/坂银)(已完结)

1楼献给百度,祝万受无疆。
不要吞楼。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33:00 +0800 CST  
应该很多人已经看过了吧,完结搬文。

转载自:destinyisaficklebitch.blogbus.com/
译自腐海之畔:www012.upp.so-net.ne.jp/oyakata/oyakata.html
翻译:katewluo

好长啊望天,目测一次性搬不完,所以插楼随意吧。
需要无水的请自行点【只看楼主】~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37:00 +0800 CST  
哦,忘记说,R18,咳,慎重下拉。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38:00 +0800 CST  
陡峭的山路上,银时以冲下山坡的势头轻松地快速登上山坡。从童年起就被称为飞毛腿的坂本反而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银时。跑在前面的银时几乎都没有回过头,但每当两人拉开一定距离时,他就会心有灵犀似的停下来等坂本。
「前面就是城门了哟。」
坂本第三次追上来的时候,银时回过头来对坂本说,然后用有点佩服的语气接着说道:
「你跑得挺快的嘛。看来可以和假发啊高杉啊比一比呢!」
「假、假发?」
坂本气喘吁吁的反问,银时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放缓脚步继续往前走。坂本用手背擦掉额头的汗水,也紧接着跟上。很快,坂本就看到了城门,左右两边都有穿着盔甲的武士守着。厚重的城门打开时,坂本看到门里边的深处站着两个人等着。
「看来让他们久等了啊。」
随着脚步的前进,坂本渐渐看清楚了那两个男人的样子。其中一个青年穿着和银时相似的武士服,脚上扎着绑腿,铠甲外套着阵羽织,一头长头发显得温文儒雅;另一个青年则穿着西式的军服,腰间挂着佩刀,目光锐利逼人。咋看之下,两人的年龄似乎都和坂本差不多。
(哪个是桂,哪个是高杉呢。不过,白夜叉也好,这俩个家伙也罢,这里怎么没事聚集了那么多英俊的男人啊~)
「哟。你说今天会来的那个什么什么辰马,我去给他带路了,把人领回来了哈。」
银时大咧咧地说着,马上就被环着双臂的长发男子瞪了一眼。
「带路?骗谁呢你!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今天一定要留在城堡里的吗!」
银时眼睛四处瞟来瞟去的,左耳听右耳出,就在长发男子打算继续说教的时候,银时马上装出想起什么的样子说道:
「啊!对了!我还有事要找茨木,先闪了哈~」
「银时!」
「我已经跟他做过自我介绍了,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们俩了哈。那待会见啦,辰马~」
说着,银时轻轻拍了拍坂本的肩膀,眨眼间就一溜烟跑掉了。
「等等,银时!」
在长发男子的怒吼传进耳朵之前,银时的背影就已消失在大本营的深处。见状,长发男子只能摇着头叹了口气,然后才重新转过身看着坂本。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是桂小太郎。我们已恭候你多时了。」
(他就是桂吗。听说他战术了得,还以为他会长得非常有魄力呢……嗯,不能以貌取人。...
咦?桂 ...Katsura ...
假发...Tsura)
「哦,原来如此!难怪白夜叉叫你假发呢!」
坂本情不自禁的拍手说道。
「不是假发,是桂!」
一听到假发两个字,桂马上就炸毛大吼,旁边的另一个青年也从鼻子嗤笑了一声。坂本把目光移向那名青年,只见他浮起一丝浅笑,点点头朝坂本走过来。
「高杉晋助。」
「坂本辰马。两位,今后请手下留情哈。」
「不好意思,虽然你刚到,但我们想尽快和你讨论一下今后的事宜。能麻烦你移步到里面大本营吗?」
坂本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
「本来也想让银时一起讨论的,但那家伙似乎很讨厌军事会议什么的。每次都像刚才那样一溜烟的逃掉,真是让人头痛的家伙。」
「哈哈,看你把他说得像野生猴子似的~」
坂本被逗乐了,没想到连高杉也低声附和道,「形容得真贴切。」
「不过还真是意外呢。说起白夜叉,我还以为会是多可怕的男人,像是面目狰狞的巨汉什么的,没想到他和路边那些普通的小兄弟也没什么区别嘛~」
闻言,桂和高杉露出微妙的表情,面面相觑。觉得奇怪的坂本于是问道: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桂看着高杉。高杉看了一眼桂后,把视线转向坂本,道:
「...等你看到那家伙在战场上的样子后,你就不会那么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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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39:00 +0800 CST  
(这个地方视野真不错,既可以看到城外,又可以看到城内,而且还能纵览敌人的后方。嗯,脚下的泥土踩起来挺结实的,也就是说早就有人发现这条小路了吗,还是说这里也是侦察的据点之一呢…)
坂本轻快地登上了岩石山的山头,眺望着山下的景色。初春的太阳依然很早下山,赤色的彩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在视线的一端,一抹银色的亮光闪花了坂本的眼睛。
(?...
奇怪,那里又不是河边,怎么会有猫柳呢...)
就在坂本想走过去确认的时候,耳边传来一把声音,
「这么快就来侦察大本营的地形啦?你还真是积极呢~」
那抹银色在夕阳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晃动着,在银时的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只见银时躺在山坡上,仰望着坂本走过来。
「是你啊
...
坂田君。」
坂本有点慌张地把快到嘴边的「白夜叉」吞回肚子里,因为在刚才的会议中,通过跟桂和高杉的交谈,坂本得知银时似乎很讨厌别人喊他白夜叉。但没想到坂本喊的「坂田君」,反而让银时突然爆笑起来。
「别那么喊我啦,怪肉麻兮兮的。叫我银时就好。」
「是吗。那你也唤我辰马好了
...呃话说,你刚才就直接叫我辰马了哎~」
坂本在银时旁边坐下,而银时也单肘撑起身子。
「嗯。其实我是不记得你姓啥来着~」
「那么就快不记得了?可之前直到城门前我都和你在一起的啊」
「和我一起?...
啊,你是那坂啥来着。嗯,我想想…是坂口来着?还是坂崎?坂下?啊,坂井?

「...算了,叫我辰马就好。」
「喂喂,这有什么好哭的啊?别哭啊你!」

「这里位置这么好,怎么不设个侦察岗口呢?」
「嗯ー?因为这里是大爷我睡午觉的专用地啊。其他人都不会来这里的啦。」
银时很没形象地用食指挖着鼻孔,一边回答坂本的问题。
「其他同伴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吗?」
看着坂本很好奇似的探出大半个身子问道,银时似乎觉得很有趣,把两手背在腰后,稍稍侧过身,下巴朝斜后方指了指。
「你看那里,有一块大岩石吧。」
「——嗯。」
「从这里看过去的话,是看不到那块大岩石后面的景物的。而且还有另外几个地方是没有死角的,侦察的岗口就设在那里。」
「原来如此。军事布防果然严谨…」
见坂本摸着下巴频频地点头,银时不由得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望着坂本说道:
「倒是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既然你都已经是我们的同伴了,这些事也不算什么军事秘密,你去问假发啊高杉啊就全都知道了啊。」
「话说如此,但比起听别人说,还是自己亲眼见过之后,记得更清楚啦。」
说着,坂本的眼睛里闪过精明的光芒。
「呵呵」,银时轻笑了几声,然后又大字型地仰躺在地上,「辰马。你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呐。——不过,也挺有趣的。」
「是吗?我倒觉得你们更有趣呢!」
「我们?」
「是啊。桂小太郎,高杉晋助,还有你。之前我就经常听说你们的英勇事迹,一直都很期待和你们的见面
———见了面后才发现,你们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多呢!」
「哈,是吗?」
「是啊!」
坂本用快乐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低头凝视着躺在身旁的银时。恣意乱翘的银色卷发,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虽然我不喜欢战争,但真想快点拜见你们在战场上的英姿呢)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39:00 +0800 CST  
「那家伙,还挺有趣的。」
军事会议结束后,高杉往烟斗里添着切碎的烟丝,一边感慨道。桂站在桌子前研究着摊开的地形图,也有点意外的抬头看了看高杉。
「你居然会称赞初次见面的人,还真是稀奇啊。虽然以武士的标准来说,他有点吊儿郎当
... ... ... 不过没想到他迟到3天的理由居然时为了生意。」
「假发,你看不起商人的坏毛病又发作了啊。」
「不是假发,是桂!...
我也并非看不起商人。只是觉得身为武士,就应该恪守武士的尊严,不应该去搞其他有的没的。」
「那不就是看不起商人了吗。」
高杉把烟斗的滤嘴凑近烟草盘的木炭点燃,然后微怒地转向桂,冷道:
「如果说生意这两个字让你听了觉得堵心,那我换个说法吧,谈判技巧如何?坂本的部队全部和我军汇合后该如何调配物资,一开始我们不也是觉得很头痛吗。但现在你还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会延后三天才抵达吗?他这三天就是去了收集情报和周转粮草,以解决物资调配的问题,也算是送给我们的见面礼。这不是很有趣吗?」
「哼。看来你对他的评价挺高的嘛。...
确实,他的思考方式似乎跟你还挺相似的。」
「靠!哪里相似了?」
没想到高杉会条件反射似的激动反驳,就跟猫被踩中尾巴似的,桂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别激动嘛别激动嘛……我承认他有趣还不行吗。」
说罢,桂的目光再次落到展开的地形图上。
「坂本提出的战术很奇特,但又确实合乎道理。有值得一试的价值呢。」

「———由此可见,被击溃的天人残军,最后一个团的唯一退路就是越过这个山谷。而且敌军的视线狭窄,不可能看到我方的全部兵力。但是,敌军还是有可能会强行突破战线。———所以,银时,这个据点就交给你把关了。」
桂在桌子上摊开的地图上用手指划着线讲解,尔后抬起头来看着银时,而银时只是挖着鼻孔望了他一眼,一脸昏昏欲睡地点了点头。
「是~遵命」
可盘着腿抱着臂坐在桂旁边的坂本却吃惊地站了起来。
「不,那怎么行!那里至少得布置一个小分队把守…」
「嗯,所以已经安排一个小分队的战力了。」
桂淡淡地道,而银时只是瞥了眼指尖上沾着的鼻垢。
「但是,银时的手下不是没有部队吗?」
「他一个人就够了。」
隔着桌子站在桂对面的高杉,抱着手臂俯视着地图插嘴道,
「因为这家伙一个人就能抵一个小分队的战力。」
「可是,就算银时再怎么强,再怎么厉害,一个人也太…」
坂本的手撑在桌上,很困惑地来回打量着桂和高杉质问。
「安啦安啦。小意思啦,阿银我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啦。」
银时很没干劲的附和着,一边弹掉指尖上的鼻垢,走近坂本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真是不相信的话,干脆就跟过来亲眼看看好了?」
「...
噢,那也好。我来支援你吧。我可以调多几个部下来…」
「不用了。要是白白地增加了我军的死亡人数,岂不弄巧成拙?」
坂本还想反驳,但注意到银时红色的眼眸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
「好了,坂本君,我能理解你很难相信,但这个据点,确实由银时一个人来把守就已足矣。」
桂注视着坂本,用平静的语调安抚道。坂本看看桂,又再看看高杉和银时的表情,最后终于摇摇头,叹气妥协了。
「那好吧。就让我亲眼见证一下,银时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吧。」

几天后的深夜。
快要盈满的皓月爬上初春的夜空,发出淡淡的光芒。银时伫立在悬崖上,额上的白色头带和阵羽织在夜风中簌簌飘摆,而坂本则站在银时身后的不远处凝视着他的背影。远处传来像地震似的隆隆声,逐渐朝银时他们逼近。悬崖下方的道路尽头,渐渐扬起滚滚尘沙。
(————来了!)
坂本正要开口提醒银时,银时已经双脚用力一蹬,轻盈地跃下悬崖。他的身子越过半空,划过洁白的银月,眨眼就已伫立在悬崖下方的羊肠小道上。而他的前方,被桂他们的部队利用雪崩战术击溃的天人残军正汹涌地朝银时杀过来。只见银时的白刃一闪,冲在最前面的若干个天人就那样被甩了出去,倒地身亡。紧接着冲过来的几个天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杀过来,银时反手一甩刀,一口气就割断了他们的咽喉,然后银时轻盈的身子再次高高地跃起,纵横于敌军之中。鲜血从银时挥舞的刀刃上四散溅落,淡淡的月光使他的银发闪耀着夺目的银光。银时用无法目测的速度挥舞着刀锋,简直就像施了魔法似的,天人士兵一茬一茬地倒下。敌人喷出的鲜血,飞溅在银时白色的阵织羽和白色的武士服上,就连那银色的发丝和如陶瓷般白皙的脸颊上都沾上了点点血花。一个天人朝银时背后扑过去,企图偷袭,却被银时反手一刀劈成两半。从对面看过去,银时赤红的眼眸就如沐浴在冷冽月光下的鬼火,闪耀着骇人的光芒。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39:00 +0800 CST  
至于坂本,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场实力悬殊的压倒性战斗就那样在自己的眼皮下愈演愈烈,他合不拢的嘴巴,只会偶尔漏出几声话不成语的惊叹。
那简直就是,世上不应有的存在。极为强大,极为残虐,却又极为美丽。那是,
(——————魔鬼。)
当坂本回过神注意到有天人爬上了悬崖,并且企图从背后袭击自己时,根本来不及把佩刀从腰间拔出来。
(糟糕!)
眼看天人的刀锋就要砍下,一个西式军服的背影及时冲到慌了神的坂本跟前,太刀干脆地一挥,那天人立刻就身首异处。然后那个人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转过身严肃地道:
「看得太入迷可是会丢了小命的,坂本」
「...
...
是高杉啊。抱歉,幸好你救了我一命。」
坂本低下头,抹去额头的冷汗。高杉微微颔首,走到悬崖边缘察看下方的情况。
「高杉,你怎么会在这里?」
「敌人撤到这边来的数量比想象中要多,以防万一,所以过来看看,但是」,
高杉顿了顿,低头看着悬崖下方的杀戮。夹在两边悬崖之间的羊肠小道,几乎被天人的尸骸填满,鲜血和内脏发出的腥臭味直冲崖顶。残存的天人士兵仍发了狂地战斗,但那已是失去了理智的乱打乱撞。被赤红的血色烟雾包裹着的白夜叉驰骋纵横,残余的天人军队很快所剩无几。
「———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
「不,多亏了你,我才捡了一条小命哈。」
说罢,坂本走过去与高杉并肩而站,再次把目光投向银时。
「嗯,你欠我一个人情了,以后一定要记得还。」
高杉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银时,一边用有点空洞的声音答道。
这两个男人露出丢了魂似的表情,入迷地凝视着悬崖下方,而在他们的视线尽头,银时正一脚踹倒了最后一个天人士兵。那个四脚朝天倒在地上的天人脸色铁青,瞪大了额头中央的唯一的眼睛,恐惧地仰视着银时。接着,银时反手握刀,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然刺入那只眼睛,同时,还冷漠地嗤笑了一声。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40:00 +0800 CST  
第二章 蝉鸣若雨
<银←坂>
「哦!真不错!」
刚步入仓库,坂本就发出惊叹的赞赏。
「虽然我们店也很早就开始储备粮食和日用品,但现在毕竟世道不好,这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跟在坂本数步之后的商人打扮的男人哈着腰说着,坂本豪迈地大手一挥,道:
「不,这些已足矣。一直以来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多亏了坂本大人的帮助,我们店的生意才能
...」
坂本微笑地继续听着商人的谄媚,但眼睛却快速地来回打量着仓库的两端,眸子里不时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

「那么,剩下的货物会在这两天送到您府上。」
「嗯,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商人和他的店员在店前毕恭毕敬地鞠躬恭送坂本,坂本只是挥挥手回应,然后就跃上载满物资的货车,拉起系着马头的缰绳。坂本的数名随从也驾着满载的货车跟在坂本后头,直到他们完全离开为止,那名商人都一直深深鞠着躬恭送。

(———这样看来,连天人都开始进行贸易了啊)
坂本悠闲地操纵缰绳,但脑子里却浮想起刚刚在仓库发现的不寻常之处。一堆小山高的纸箱看似没有什么特征,但似乎是故意被藏在仓库深处。
(虽然现在我军占优势,最近还连胜了几场大战———)
坂本仰望天空,想挥去眼眸里的阴霾。大暑快到了,盛夏的蓝天中,飘浮着一朵朵胀鼓鼓的积雨云。
「今天也热得很呐~」

坂本车队刚穿过城堡的大门,在门边上把守的武士们就马上跑过来迎接。坂本大咧咧地笑着跟武士打招呼,慰劳说你们辛苦了啊,一边继续驾着车朝着位于山顶的大本营前进。没想到刚走进大本营,坂本马上就听到了桂的怒吼。
「银时!!!!!!!!!」
坂本停下脚步,从怀里取出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银时已经回来了么)
「坂本,物资的调配顺利么?」
声音从一根柱子的阴影处传来,然后露出了高杉脸。
「哦,高杉啊。——顺利极了!。物资的供应比想象中要充裕呢。我已经先运了一半回来了,现在其他人正从山脚下往大本营搬。剩下的另一半,估计后天也能送到了哟。」
「是么,太好了。幸好你生意头脑好,帮了大忙了。」
「但是,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什么事?」
见高杉的视线突然变得锐利,坂本只是讪笑着敷衍了过去。
「待会儿叫上假发,吃饭前再说吧。先让我休息一下吧~」

盛夏的太阳非常毒辣,即使现在已稍微西斜,阳光晒在皮肤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坂本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往山上走,不时擦着汗水。好不容易终于爬上了山顶,坂本走向一块大岩石,望望岩石后方的阴影。果不其然,银色的卷发被凉爽的山风吹得飘呀飘的,银时躺在地上睡得正舒服。坂本慢慢地走过去,刚一靠近,那对红色的眸子就睁开了,似乎还很困的样子。
「哟,好久不见。」
「是啊」,坂本笑着答道,在银时的旁边坐了下来,「你呢,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后半夜。这次真是累死我了,本来想今天好好睡上一天的,可那个臭假发,没事老是嚷嚷地吵个不停,我就逃到这里来。」
「啊哈哈哈。他现在还在大本营那四处找你呢,就差没挖地三尺了。」
「妈呀,他就不能放过我一天吗。」

「这里真是凉快呐~」
大岩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凉爽的山风渐渐吹干了身上粘腻的汗水。坂本弯腰拿出一个水壶,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口。
「那是水么?」
银时依然躺在地上,两手交叉垫着脑袋,闲闲地问道。
「是啊,刚刚才从山下的泉水打来的,还冰凉着呢。你要喝一口不?

「要。」
银时双手一撑坐了起来,接着坂本就把水壶递到银时伸出的手上。
「真的呢!好冰凉!」
银时先在嘴里含了一口泉水,转动着舌尖品尝着那股冰凉,然后就好像很口渴似的,嘴巴直接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了起来。来不及咽下去的泉水从银时的嘴角溢出来,沿着银时的下巴滑落,细细的水流滑过脖子,从衣领口没入胸膛,渐渐染湿了银时胸前的衣裳。坂本突然觉得银时这个样子非常诱人,情不自禁就被吸引住了,着了魔似的盯着银时咽水时微微滚动的喉结。

——啊,不好意思。我一下喝掉太多了。」
银时察觉到坂本的视线,以为坂本介意自己喝太多,于是连忙停下了,擦着嘴很不好意思地把水壶递回给坂本。坂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慌张地摇着头道:
「不不不,没、没关系的。全部都给你喝吧。」
「不用啦,我喝够了。谢了啊。」
「是、是吗?」
坂本从银时手上接过水壶时,不小心碰到了银时的指尖。霎时,本来只是有点悸动紧张的心脏,开始跟被敲响的战鼓似的怦怦怦狂跳起来。可此时的坂本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动摇如此激动,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
「你怎么了?中暑了吗?」
见坂本的脸涨得通红,银时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啊!对了!」
坂突然本大叫一声,猛地跳起来,「物资差不多该从山脚运到大本营了,我得赶快去清点才行!我先回去了,待会见!」
坂本大声叫完后,不等银时回答就急忙地往回跑,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银时目瞪口呆地望着坂本消失的方向。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42:00 +0800 CST  

「果然在这里。」高杉望着大岩石背后的阴影喃喃自语。
只见银时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叉枕在头后,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喂。我知道你没睡,不用装了。」
高杉用靴子尖踢了踢银时的手肘,银时马上就很不爽地微微张开了眼睛。
「...妈的。你妈妈没跟你说过不能用鞋子踹武士么!」
「刚才坂本那家伙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啊~」,银时睡眼惺忪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也不知道哇。那家伙突然说物资什么的,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高杉俯视着银时质问,「不是因为你对他做了些什么吗?」
「什么叫我对他做了什么啊。难道我还会追杀辰马?开什么玩笑。」
银时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然后又躺了回去,翻了个身背对着高杉。
「银时。」
「哎,算我求你了高杉大人,让小的稍微睡一下吧。昨天小的在战场上厮杀了一天累死了。」
「很遗憾,就算你累得快散架了也得起来。坂本带回了一些很重要的消息。而且大家也想听你讲讲前线的状况,所以今天你必须参加军事会议。...作为交换,我不会跟假发打小报告,不会告诉他你午睡的专用场地在哪里。不然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银时扭过头,一脸敢怒不敢言地仰视着高杉。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性格很善良?」
「你拍我马屁也没用,也没糖给你吃。」
闻言,银时从喉咙「呸」了一声,故意拉长音调说了声「笨~~~~蛋」,一边朝高杉伸出右手。
「干嘛?都说了没糖给你吃了。」高杉惊讶地说道。
「笨蛋啊你。我的意思是要你拉我起来啦!」
没想到高杉露出为难的表情,盯着银时上下挥动的手掌一会儿后,冷不防地背过了脸。
「开什么玩笑。你自己起来。」
「...什么嘛。小气鬼。」

此时的坂本正竭尽全力地在通往山脚的蜿蜒山道上狂奔,不一会儿就在中途与运送物资上来的一个团的士兵不期而遇。
「坂本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见坂本朝着这边狂奔过来的样子,牵着马领头的武士不禁惊讶地高声询问。坂本连忙跺了两下脚刹住了脚步,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地喘个不停。
「没、没事。我只是、来、来看看、运送、的情况,一时、心、心急,跑太快、快了而已、」
坂本辛苦地喘着气,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可他的心脏还是像被敲响火灾的警钟般,咚咚咚地响个不停,于是坂本在心里对自己说,心跳激烈完全是因为在大热天下奔跑的缘故,嗯。
「坂本大人,你流了好多汗呢。要喝口水吗?」
说着,领头的武士拿出自己水壶递了过去,不过被坂本单手推回去婉拒道,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有带水。」
说着,坂本拿出自己的水壶给那个武士看了看。可就在坂本打开了瓶口正准备喝的时候,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刚才银时拿着自己的水壶咕噜咕噜喝水的样子,还有水从银时的嘴角溢出滑落到胸口的诱人模样。思及此,坂本觉得本来就通红的脸颊,似乎变得越来越烫了,吓得坂本慌张地拼命摇头,就差没把头给甩下来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到底是怎么了?...啊,肯定是那个,那个啥,中暑了什么的。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热得脑袋都不正常了!)
「坂本大人?」
领头的武士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
(对了,喝点水冷静一下脑袋,———喝水喝水)
坂本紧紧地抓着水壶,目不转睛地盯着水壶嘴,心里挣扎又挣扎,最后还是慌张地闭上眼睛,拼命忘掉脑海里浮现出的影像,嘴巴对上水壶嘴,一口气喝干了水壶里剩下的水。

「坂本!」
桂站在城门边上,很快就眼尖地发现了跟着物资车队上坡的坂本,于是赶紧朝坂本大吼。坂本用毛巾擦完汗后,把毛巾挂回脖子上,加快脚步地朝桂走过去。
「怎么了,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我听高杉说有件事让你很在意?」
「嗯,算是吧。」
「那能麻烦你马上跟我去军事会议室么?不好意思,你才刚回来,但我想赶快了解了解情况。」
「哦,好。没问题。」
(呼,刚好。思考战略正是分散注意力的最佳办法。)

刚走进大本营里面的军事会议室,坂本就从怀里拿出扇子,在脸颊旁扇了扇。
「把窗户和门全都开了吧。通风的话,这里也挺凉快的。」
说着,桂打开紧闭的板窗,刚好看到下方的高杉沿着走廊走过来,还有银时也懒洋洋地跟在高杉后面。
高杉抬头朝假发喊了一声,「我发现这家伙了,把他抓回来了。」
「是么。刚好坂本也回来了。那就赶紧开始会议吧。——坂本!」
此时坂本正好打开另一边的板窗,空气对流后觉得脑子清醒多了。听到桂的叫声回过头,看到那头银色的卷毛晃啊晃的跟在高杉后面晃进会议室的那一瞬间,坂本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呼啦呼啦地往脑门上涌,脑子马上又乱成一团浆糊了。
(为、为什么,很少会出席军事会议的银时,偏、偏偏今天—— )
银时无聊地搔着头,跟着高杉走进会议室后,在离门口最近的折叠椅上坐了下来。接着银时把手肘撑在会议桌上,双手托腮,微微嘟着嘴,不经意的撩起眼皮看着坂本嗔道:
「哟,辰马。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啊。」
坂本突然觉得瞳孔似乎在急速收缩,视野变得异常狭隘,除了银时以外什么都看不到了。尽管如此,坂本还是用力站直发软的双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露出招牌傻笑再说。
「啊哈哈,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要去那个啥,那个…物资,清点物资啥的」
银时微蹙双眉,歪着脑袋,似乎有点疑惑,但见桂开始发言了,就没再追问下去。
「好了坂本,快坐下。——咱们也好久没有四个人全聚在一次了,趁这个机会,我想好好地掌握现状,并再次确认今后的战略。坂本,你不是说这次去调配物资,遇到一件让你的很在意的事、」
「假发,」高杉突然打断桂。
「不是假发,是桂!」
「先问问银时战况吧,不然这家伙很快就会打瞌睡的。」
桂瞥了银时一眼,发现银时已经昏昏欲睡,双手搁在桌子上,脑袋埋在手臂里。桂无奈地用下巴指指银时示意。
「真拿这家伙没办法。……喂,银时。快醒醒!」
等银时不耐烦地抬起头,桂继续问道,
「跟我们说说前天的战况吧。」
「赢了。」
「我知道。敌军的数量有多少?」
「嗯,我想想…全部的话…」
此时坂本总算稍微恢复了冷静,开始仔细倾听桂和银时的对话。银时的回答大都很简短。不管怎么旁敲侧击,他的回答常常都是千篇一律。一开始坂本被银时弄得心急如焚,但很快,坂本就注意到银时的回答尽管都很简短,但以足以得知必要的信息,而且准确度非常高。只要桂的问题切中要点,银时马上就能理解桂的意图,并给出简洁却充分的回答。相反,如果桂的问题不是很明确,银时就会直说「不知道」、「不清楚」,然后不再做任何补充。
桂和高杉十分了解银时这一点,两人针对关键的问题,轮流询问银时,高效率地从银时嘴里套出必要的情报。今天也是,通过桂的诱导询问,大家很快就得知了前线的详细战况。
(他们仨,咋看之下似乎性格迥异,实际上就像三块紧密咬合的齿轮,互补性和契合度都非常高。真的很有趣,怎么看都看不厌呢。
———但是,似乎又有点危险。只要其中一个齿轮暴走了,感觉他们仨就会有分道扬镳的危险。)
坂本看了看问话的桂,然后又看了看拖着腮简洁地回答的银时,最后目光落到了抱着双臂倾听的高杉身上。高杉根据银时的回答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银时想了想后回答了,但接着,三人很唐突地同时陷入了沉默。
(———啊啊,又是这样。)
轻微的生疏感跟冰渣子似的扎进坂本的胸口。坂本不由得想起,他们三人不时会像这样,同时陷入沉默。至于原因是什么,坂本毫无头绪。每当这种时候,三人就会陷入各自的沉思,仿佛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世界,一言不发,甚至看都不看另外两个人一眼。然而,这种沉默是他们三人共有的浓厚而细腻的时间和空间,不管是坂本还是其他人,都无法介入。只不过,沉默来得突然,也去得唐突。恐怕,不管是桂还是高杉或是银时,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沉默的存在吧。
(他们三人,怀抱着共同的绝望,怀抱着他人永远无法体会的绝望深渊。然而恰恰是这份绝望,缔结了他们三人的羁绊,才会有现在近乎奇迹一般的连胜。但是,我所感觉到的危险,似乎也正是来自这份绝望。——但怎么说呢,如果要继续保持这种紧急咬合的状态,就必须有另外一个人介入他们三人之间,从而取得某种平衡…)
而坂本觉得,就算不讨好,自己也必须肩负起这个保持平衡的角色。只为了能在这场看不到未来的战争中,就算只是多一天也好,尽可能地守护现在唯一仅剩的暗淡光芒。
(话说回来,总觉得今天的沉默特别难熬啊。)
坂本低下头,无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种生疏感所带来的轻微刺痛,现在变成了尖锐的揪痛,拉锯着坂本的心脏。
(——今天我到底是怎么了。)
坂本苦笑着抬起头,刚好看到坐在对面的银时托着腮懒洋洋地打哈欠。注意到坂本的目光,银时也睡眼惺忪地朝坂本微微笑了笑。坂本霎时觉得心脏似乎不那么痛了,正想对银时回以微笑时,旁边响起了高杉的声音。
「银时,关于你看到的那个天人的武器…」
银时把头转向高杉,依然托着腮,但眼睛明显比刚才睁大了不少。那一瞬间,巨大的失望猛然掠过坂本心头,就连坂本自己都感到仓皇失措。
(真是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49:00 +0800 CST  

「坂本大人」
会议结束后在村子附近的小路上悠闲散着步的坂本,马上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对着那位中年人露出了微笑。
「哎呀,这不是伍助大叔么。好久不见了呢。最近身体好么?」
「嗯,托您的福,老身身体还不错,无灾无病。坂本大人,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昨天。因为我们的马车载着物资,绕了路,所以才没有搭伍助大叔的船回来。」
两人站着继续站立说了一会儿话后,老人忧心忡忡地抬头看着坂本问道:
「坂本大人,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们这个小村庄,幸亏有武士大人们驻扎在这里保护我们,可我听说在其他很多地方,土地被天人夺走了,城市被大肆破坏...惨不忍睹。听说现在的江户,已经沦陷为天人停泊船只的中转站了。而且最近,这一带偶尔也会看到天人的船只。大家都很担心,害怕我们的国家会被天人夺走…」
「就是为了不发生这种事,我们才一直拼了命地战斗」,
坂本响亮地答道,对中年人露出明朗的笑容,
「伍助大叔,您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还在,就会守护武士之国的安宁。天人什么的,我们很快就会把他们踹走的!」


话别伍助大叔后,坂本挺直腰板,继续步伐轻快地往前走。可刚拐了个弯,坂本的肩膀马上有耷拉了下来。
(武士必须兑现许下的承诺才行呢...)
刚踏入小树林的分叉路,两边的树上就传来如雨注般的蝉鸣,再往里面走点,坂本很快就听到小孩子们闹腾的声音。坂本确认了一下怀里的口袋,然后才露出笑脸继续朝孩子们走去。
「是辰马呀!」
「辰马~~!」
「辰马来啦~!」
原本拿着树枝啊木棍打闹的孩子们立刻嚷嚷着朝坂本冲过去。
「呵呵,也好久没见你们啦。有没有好好听大人的话啊?」
孩子们团团围住坂本,七嘴八舌的大叫着回答坂本。
「哎哎呀,一个个说,一个个说,不然我听不清啦。」
坂本苦笑着,一边从怀里拿出装着和果子的袋子。
「给,这是在城里买回来的和果子,大家一起吃吧。很甜很好吃的哟。」
小孩子立刻欢呼起来,个个伸长了小手想去那坂本手里的袋子,见状,坂本赶紧高高地举起袋子,说道:
「别急、别急。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拿。按年纪来排,最小的排最前面...肯定每个人都会有的。」
「有甜点吃啊?也给我一个嘛。」
听到背后响起的声音,坂本的心脏顿时激烈的跳动了一下。小孩子们很高兴的欢呼着「银时」「银时」。坂本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转过头说道,
「行啊,不过你也得排队哟,银时。按从小到大来排,你得排最后一个哟。」
「是是是,我排就是了。」

「银时~教我剑术嘛~」
坂本的和果子眨眼间就全分完了,其中一个拿到和果子的小孩兴奋地飞扑到银时肩膀上,嚷嚷着要银时教自己剑术。
「啥?」
「大家都说银时很厉害很能打呢!你就教教我剑术嘛~」
银时慢吞吞地品尝着和果子,一边温柔的摇了摇肩膀上的小孩。
「我才不要咧,你学那干嘛?那种杀人的剑术什么的,学了也没用啦。」
「为什么嘛~」
「那你为什么想学剑术?」
「因为我想变得强大,保护父亲和母亲,还有美津,不受天人的欺负!」
银时吞下和果子,然后回过头对挂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孩说道:
「...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什么的,我们去就够了,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因为等你长大成人之时,这个世界肯定会变得和平安稳,不再需要年轻人在战场上挥刀战斗的啦。」
「我不管!等我长大后,也要和银时还有辰马,一起上战场和天人战斗!」
小男孩双手抓着银时的肩膀,不甘心的用力摇晃着银时。银色的卷发被摇得轻轻地左右跳动,银时只好苦笑地说道,
「小傻瓜。这场战争才不会持续那么久呢,等你长大后,战争早就结束了。」
(是啊,战场战争应该不会持续那么久。——或许应该说,没法再持续那么久了吧。)
坐在不远处的坂本,听到银时的话后,眼眸不禁蒙上了阴霾。
(这场战争,到底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在一切结束之前,到底还会涂炭多少无辜的生灵呢。还有,等战争结束后,这个国家,到底会———)

坂本刚回到城堡的大门,就听到气势磅礴的叫喊声。坂本走近一看,原来是高手率领的鬼兵队在集体训练剑术。高杉在士兵之间来回走动,不时指点一下队员的剑术,不一会儿也注意到坂本的身影。
「哟,坂本」
「哟。这大热天的,你们还这么积极训练啊」
「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好干。...就你一个人么?银时那家伙,有跑去和小鬼们玩耍了么?」
高杉瞥了一眼坂本身后问道。
「咦,原来你都知道?」
坂本有点意外地反问。
「啊?——当然。银时可是相当于一个小分队的战力呢。不好好掌握一个小分队的行踪,那可怎么行。」
「每次假发抓狂地四处找银时,你都摆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所以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知道呢。」
「切,为什么我就必须告诉假发那家伙?你别看他那样,整天银时银时的嚷嚷个不停,假发那白痴其实根本就没有认真在找。」
「啊哈哈哈」
两人没聊一会儿,背后就传来士兵叫唤高杉的声音。高杉转过身来应了声「我马上过去」,然后转向坂本道:
「不聊了,我过去看看队员。」
「嗯,好。」
坂本看着高杉渐渐远处的背影,突然注意一个问题。
(其实,无时无刻总是在寻找银时的,并不是假发,是高杉你啊。)
坂本登上通向大本营的斜坡。总觉得胸口的深处,好像有只小老鼠不停地用爪子吱啦吱啦地挠着心脏。坂本抬头仰望蓝天,朵朵积雨云点缀着盛夏的蓝天,如倾盆大雨般轰鸣的蝉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反而把那片蔚蓝衬托得更加刺眼。
「... ... ... ... ... ...啊啊, 这蝉鸣,真是吵死人了。」


- 第二章·完 -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50:00 +0800 CST  

坂本故意绕了一圈远路,避开士兵们举行宴会的庭院,快步朝营地的深处走去。在坂本刚才的激励下,士兵们的不安情绪都消失了,但难得激昂起来士气也相对冷静了许多。此刻的桂和高杉,应该还在营地深处的厢房里。

空荡荡的厢房里,高杉和桂席地而坐,两人隔得有点远,没有交谈,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索之中。察觉到房间外面传来靠近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起了头,接着就看到坂本拉开板门冲了进来。看到坂本脸上的表情,以及他手中紧捏着的染血密函,高杉和桂已经明白到,这封密函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快马加鞭赶来的传信兵在临终前托付给银时的那封密函,是被心腹背叛、全身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吉村武将,撑着最后一口气,用自己流出的鲜血写下的血书。再也没有比这更悲壮的事了。高杉三人看完密函后,都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高杉吐了一口烟,手中的烟枪轻轻敲了敲烟灰盆,抖掉积累在烟管中的烟灰。烟枪碰到金属制的烟灰盆子,发出「哐」的一声。似乎被这无机质的金属碰撞声催促,桂率先开了口:

「怎么办?」

比起询问另外两个同伴的意见,桂的口吻听起来更像是在问自己。高杉往空了的烟枪里塞着新的烟丝,一边说道: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只能重新拟定战略。」

「首先,最重要的是要想想该怎么把这消息传达给下面的士兵吧?这不管怎么说,肯定会非常影响士气的啊。」

坂本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欢呼声,宴会已经开始了,士兵们似乎都喝高了,正闹得欢。

「士气…啊。」

桂抱着双臂嘀咕着,低头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那封悲壮绝命书。高杉和坂本也凝视着染血的密函。三人视线在空中相交,眼神无声的交换着意见。

「展开以复仇之名的反击战,只能这样了。」坂本开口提议。

高杉颔首:「煽情的演讲是你的拿手好戏,假发,就交给你了。」

「不是假发,是桂。」


武士们聚集举行庆功宴的院子正对着一条走廊,走廊边上插着几把火炬。宴会正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桂一身戎装出现在走廊里,引来了不少武士们疑惑的视线。高杉和坂本两人并排站着桂的身后两步。火炬橙红色的亮光映照着桂的全身,他缓缓的环视着武士们,看准喧闹安静下来的时机,突然大喝一声「各位!」

桂、高杉及坂本,三人都有着雄辩的口才,但像这种煽动众人情绪的演讲,桂尤其擅长。由平时认真到让人吃不消的桂,用条理清晰的思路来叙说同盟军的总司令是如何壮烈地牺牲,能够达到激起士兵们的敌忾心,并把士气煽动到最高点的最佳效果。关于这点,不仅是高杉和坂本,就连桂自己也都坚信不疑。

在听众的愤慨达到顶峰的时候,桂适时地把血染的密函展开,高高举起。带着哽咽的呐喊声响彻夜空,一瞬间连秋蝉的夜鸣都安静了下来。

被桂的演讲所震撼的武士们发出激昂的呼喊,让坂本感到后背流过一股无法控制的,作为军人的澎湃热血。

「连即兴的演讲,都能这么煽情,太厉害了,佩服佩服。」

坂本发出由衷的赞叹,而站在坂本隔壁的高杉,只是不屑地耸了耸肩,煞风景的说道:

「有什么好佩服的。再怎么糟糕的人,身上还是会有一两个闪光点的。」

坂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差点喷出来的爆笑憋回肚子里去,毕竟在这种严肃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脸部表情崩坏的话,可就不妙了。

桂不停地振臂高呼,舌灿莲花般的向众武士们慷慨陈词。高杉用淡漠的眼神看着桂的后背,抱着双臂说道:「问题是,接下来的部署。首先要解决该怎么——」

高杉的话突兀地断了,坂本不解的转头看向高杉,发现高杉正用一种不安的表情凝视着庭院深处的某一处。

(怎么了?)

坂本沿着高杉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涌到走廊边上、举起拳头高呼的武士们身后,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一抹白色的影子默默地站在那里。

(——那是,银时吗)

洗掉被溅满全身的鲜血后,银时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和服,站在叫嚣着要打反击战的武士们背后。远处的篝火,把他的银发和白衫映得影影绰绰,让坂本突然产生一种,银时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错觉。

(比起染血的戎装,这样的银时看起来更可怕——简直就像真的白衣夜叉。)

坂本越看越入迷,几经挣扎,才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银时身上剥离,转回高杉这边。高杉英俊的侧脸也映上了火炬橙红的光芒,他的眼瞳中蕴含着炽热到近乎病态的光芒,视线牢牢地紧锁着银时。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银时的?高杉——)

一阵沸腾的高呼声唤回了坂本的听觉。桂的演讲似乎是结束了。高杉也回过神来,扫视了一下处于亢奋状态下武士们后,和坂本的视线对上,嘴角勾起满意的浅笑。坂本使劲地鼓着掌,也对高杉笑了一下。而在庭院的另一端,银时却露出了恍惚的神情,淡淡的眺望着眼前的喧嚣。

重开的宴会比之前更加热闹,同时又带着一种类似灵前守夜的奇妙气氛。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再次把士气鼓舞起来的桂,身边聚集了不少武士,每个人都痛哭流涕地倾吐着自己的心情,互相抱着彼此的肩膀,发誓要为死去的同伴雪耻。桂也尽职地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颔首微笑,专心地倾听着武士们的叙说。

高杉把这场宴会的主角让给了桂,并且远离亢奋的人群,在庭院的一隅与数名鬼兵队的心腹静静地喝着酒。坂本也心情好得很,被自然而然聚集过来的部下们围绕着,爽朗的笑声比平时要稍微收敛,举着杯与伙伴们畅饮。

(——银时,在哪儿呢)

方才因为桂的演讲而沸腾起来的呼喊声好不容易平静了点,坂本正要从走廊下来,再次把目光投向庭院的时候,才发现那抹白色和服的身姿已经消失了。宴会再开之后,坂本也不时扫视着庭院,庭院就那么点大,但就是找不到银时的影子。

坂本环顾了四周好几次,银时没找到,反而看到了高杉。高杉的视线也朝着院子的深处徘徊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是在找人。

(高杉,也在找银时啊。)

坂本的嘴角浮起一抹复杂的笑容,一口喝光手中的酒,然后把杯子搁在一侧,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

「坂本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酒喝多了,去小便一下~」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52:00 +0800 CST  

「今天怎么那么多爱哭鼻子的醉鬼啊?」

银时扫视了一下庭院中的众人,有点好笑地看着搂在一起嚎啕大哭的武士们。

「这说明假发的动员演|讲非常有效嘛,啊哈哈哈!」

乐呵呵看着银时的坂本,忽然感到背后射来一股针扎般的强烈视线。回头一看,果然,盘腿坐在庭院一隅的高杉,正单手拿着酒杯,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和银时。坂本故意露出夸张的笑容,向高杉举杯示意。高杉看到后,也举杯回应了坂本。

坂本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向隔壁的银时。

「喏,银时。」

「啊?」

「那边的酒好像比较好喝,我们过去看看吧?」

「嗯,哪里?……那边坐的不是高杉吗。鬼兵队的那群家伙全都是大酒桶啊,好酒早就被喝完了吧?」

「不会不会,那些村民的自酿酒本来就是送来慰|劳鬼兵队的,那一大酒桶可是有一斗呢,饶是高杉和鬼兵队再能喝,也喝不完啦。」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看见坂本拉着银时的手腕直直的朝着自己走来,高杉不由得蹙起眉头。

坂本杵在高杉的面前,和平常一样大咧咧的问:「村民送来的自酿酒还有剩吧,高杉?」

「……嗯,那边应该还有。」

说罢,似乎心情不太好的高杉就转向一边,不再理睬坂本,但坂本仗着脸皮厚,把银时往前一推,然后就一屁|股坐下不动了。银时被坂本冷不防的一拽,摔了个屁|股蹲儿,狼狈地跌坐在高杉和坂本中间。高杉绷着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坂本假装没看见,而银时也迅速地调整好坐姿,盘着腿抠着鼻孔,对高杉说:

「你在喝的就是那个据说很好喝的酒吧,给我尝一口?」

银时还没来得及把脖子伸过去,高杉就很不耐烦似的转过了身。

「这杯酒是我的。你想要也不给你。……平藏!」

在高杉吩咐之前,一直在不远处候命的平藏就飞奔了过来。

「去看看哪里还有酒,有的话就拿过来。」

「是!」

瞧着昂藏七尺的平藏快步小跑的背影,银时由衷地感慨道:

「那个傻大个儿,块头这么大,身手倒是挺敏捷的。」

闻言,高杉一口干掉自己杯中的酒,微微弯起嘴角说:「嗯哼,那是,全赖我的教导有方。」

坂本摸摸下巴,也跟着说:「哦哦,你们在说平藏吗。上次我第一次看到他杀|敌的样子,那家伙的枪|法可厉害了。」

高杉颔首,有点自豪地说:「再过一段时间,他肯定能变成神|枪|手。他每天都非常努力的练习呢。」

「的确的确,收了这么好的手下,你捡到宝了唉,高杉。」

「是啊。平藏那小子,原本是在山里头的小村子种地的。上次我带着好几个部下翻越那座山的时候,突然刮起了暴风雪,没办法,只好在平藏的那个村子里滞留了几天。后来我们要启程的时候,平藏就自己跟着来了。」

「哈哈哈。看来你还挺中意那小子的嘛,高杉,不然怎么会让他跟着回来。」

「还行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部下里,还真是有不少能人异士,高杉。」

「有吗。我倒是觉得你的队伍里,聚集了不少奇妙的家伙呢。」

「嘿嘿,没有啦~」

坂本和高杉你一言我一语,尽管中间夹着个银时,倒是聊得挺投契。银时没兴趣去听他们在聊什么,眼珠滴溜滴溜地扫视着搁在地板上的各种盘子和酒杯。发现美酒佳肴都所剩无几,银时不满地嘟起嘴,接着又伸长脖子,觊觎的目光转向搁在高杉腿侧的酒杯。趁着高杉不注意,银时双手压住高杉的膝盖,探出身子,伸长脖子不停地往高杉的酒杯里张望。高杉吓了一跳,身体不停地往后缩,一边怒喝道:

「你干什么!别胡闹了!手放开!」

「我说,你那杯子里还有酒吧,就给我喝一口嘛。」

「都说了这杯酒是我的了。手放开,听到没!平藏马上就把酒拿过来了,一会儿你都等不了吗!」

「那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没吃的。你烦不烦啊。手赶紧放开!」

「喂,那边的盘子,不是有吃的吗?」

银时指着离高杉不远的几桌菜肴,毫无自觉地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趴在高杉身上了。高杉忍无可忍,用胳膊使劲推搡着银时。见坂本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好戏,高杉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喂,坂本,想想办法怎么让这家伙别闹腾。简直就像被饿鬼附身了。」

「啊哈哈哈。银时今天也非常努力的战斗了嘛,肚子又饿了也很正常啦。就算真的被饿鬼附身了,只要用吃的把他的嘴堵住不就行了。」

「哪里来吃的东西啊,今天的饭菜几乎都被大家吃完了——」

高杉头痛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吃的没看到,倒是看到平藏扛着一大斗的大酒桶呼哧呼哧的奔过来。

「那个傻子,居然连酒桶也一起扛过来了。真是死脑筋。——喂,银时,你的酒来了哦。」

「哦哦!好厉害!单手就能扛起一斗的酒桶!那家伙哪来的怪力啊!」

见到美酒,银时的手终于离开了高杉的膝盖,高杉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另一边,平藏小心翼翼的把那一斗的大酒桶放到地上。酒桶已经开了盖,平藏拿起顺带的酒瓢,从酒桶中勺起一瓢酒,恭恭敬敬地递给银时,道:

「请喝!」

「好,谢了啊。」

银时接过酒瓢,嘶噜嘶噜的喝了起来,高杉瞥了他一眼,对平藏说道:

「平藏,麻烦你去找点吃的东西。这家伙饿了。」

「是!」

刚坐下没多久的平藏又马上站起来跑了出去,银时瞧着他的背影,喝完了酒瓢中的酒,然后理所当然的把酒瓢递到高杉的鼻子下。

「干嘛?」

「再来一杯~」

「酒桶就在那里!要喝自己去倒!」

听到高杉的怒喝,一直在围观的坂本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爆笑了。

「别高声大笑,坂本。身为武士要矜持,矜持!」

三人的头顶传来桂的声音。

「哦,抱歉,抱歉。这两家伙实在太逗了,我忍不住就、噗嗤」

坂本边说边强忍着笑,眼角都憋出眼泪了。

「你怎么过来了,假发?是担心我们仨一起在背后说你的坏话,特意过来监听的么?」

高杉戏谑地望着桂,但桂只是冷冷的俯视着他。

「说什么胡话,你少瞧不起人了。我是因为我那边也没有酒了才过来的。喂,银时,也给我一杯酒。」

桂对坐在大酒桶旁斟着酒的银时说罢,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高杉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冷地说:

「那你坐下来干什么。没酒的话,拿了酒就可以走了吧。」

「我看时机正好,就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今后的事。——啊,谢谢。」

桂接过银时递过来的酒瓢,环顾着四周,继续说道:「大家都喝高了,估计待会儿就散宴歇息了,但我们必须赶紧的想出次|善之策。」

「这事是你说赶紧就能赶紧出来的吗。就凭那封染血的绝|笔密函,可供参考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喂,银时,也给我的杯子斟满酒。」

高杉思索着,一边把空了的酒杯递给银时。银时没好气的瞪着眼前的酒杯,不过高杉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地把视线落在脚下,因此没有注意到银时的不悦。银时只好勉强的接过酒杯,然后又转向大酒桶。

「等到明天,我们安插在各地的间|谍应该能传来更多情报——」

高杉正高谈阔论着,银时把斟满酒的杯子递到高杉的脸前,高杉「哦」了一声,接过杯子,啜了一口后,示意大家继续讨论。

坂本接过话,道:「真要说我们今晚能先采取些什么策略的话」,坂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银时,「对了,银时…」

可坂本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银时鼓着两边脸颊,朝自己伸出了摊开的手心。坂本瞪得眼,看看银时的手心,又看看银时气鼓鼓的脸颊,不解地问:「怎么了?你的手?」

「反正你肯定也是想叫我斟酒吧。杯子拿出来。」

银时闹别扭的语气,让坂本忍不住仰天爆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坂本!不是才跟你说了吗!别高声大笑!要矜持,矜持!」

对于桂的怒瞪,坂本只是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好不容易才憋住笑,转向银时继续说道:

「不是,银时,我是想问,你不是遇到了快马加鞭赶来的传信兵,还听到了他的遗|言的吗,他有没有说了什么特别的话?」

「什么嘛,原来不是叫我斟酒啊。」

「也不完全是,也麻烦你顺便帮我斟杯酒啦。」

坂本笑嘻嘻的,适时地把搁在一边的酒杯递给银时,银时的脸颊马上又鼓起来了。

「好像河豚!」

「你是河豚吗!」

没想到坂本和高杉几乎异口同声的吐槽,终于惹得桂也失态地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想起自己刚刚才义正言辞的教训坂本要矜持,桂露出尴尬的表情,连忙掩着嘴假装咳嗽了几下,企图掩饰自己喷酒的失态。但这又怎么能骗得过另外三人的火眼金睛?坂本和高杉对看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原本气鼓鼓的银时也被逗笑了。

——还能有多久呢。

坂本乐呵呵的笑着,内心的深处同时也响起了细小的不安。

——像这样,四人在一起开怀大笑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2 21:55:00 +0800 CST  

数周后。





冗长的军事会议总算结束了,坂本踱出走廊,透过屋檐斜照进来的冬日夕阳,在坂本疲惫的脸上落下些许斑驳。





「太阳都快下山了啊。连饭都还没吃呢……真要命。」





虽说军事会议本身就耗时,但最近会议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这也从侧面真实地反映了战况正在不断恶化。





桂和高杉,以及坂本,对各自的战术都持有异议。不过在以往,尽管三人的战术各不相同,都会各有侧重地针对战况,因此在商量最佳战略的时候,三人的意见倒是挺一致的。可是,最近的会议,常常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桂和高杉还老是感情用事,吵得面红耳赤。





其实并非是三人的意见分歧过大,而是因为现在的战况,已经演变到连三人都无法想出一个可以让任何人都觉得信服的最佳方案的情况了。既然每个人的战术都有利也有弊,那在表决采取哪一个方案的时候,很大程度就是凭各自的喜好了。特别是桂和高杉,两人不仅志向完全相反,还经常互相意气用事,没完没了的对骂,争吵的内容也毫无营养。对此,坂本已经见怪不怪了。





本来,只要能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就能快速地平息两人的争执。但就连擅长调解矛盾的坂本,最近也越来越难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了。





坂本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庭院那边传来一阵豪爽的呼喝声,似乎是有人在对打。坂本转头一看,果然,挥着竹刀护着脑袋的平藏,正被也手持竹刀的银时追着打呢。平藏笨拙地闪躲着银时,但银时灵巧地一挥刀,就集中了平藏的侧腹,同时用脚绊了一下平藏的右腿,平藏马上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坂本离他们有点远,只能听到银时乐呵呵的笑声,慌慌张张站起来的平藏,也很高兴似的说了点什么。





「那个傻大个,在干什么啊。下盘也站得太不稳了吧。谁教他这样拿刀的?他以为耍刀和耍枪,跟耍猴子一样容易吗!」





背后传来高杉的声音。说罢,高杉站到坂本旁边,抱着胳膊一起围观。平藏果敢地再次向银时发起攻击,但银时随意地挽了个剑花,用刀尖逗了平藏几下,平藏就再次被绊倒了。





「我可没教过那家伙这种乱七八糟的剑法,他自学的?」





「啊哈哈哈。不过,银时也会教人剑法,真是稀奇呢。」





坂本的话让高杉露出苦笑:





「稀奇的是有人敢拜托银时教剑法才对吧。——平藏那家伙,很崇拜银时,凡事都只想到银时。」





「呵呵。没想到连这种地方,他都学你学得这么像呢。」





坂本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心想糟了,果然,高杉凶狠的眼刀马上就扔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坂本赶紧堆起讨好的笑容,脑子迅速运转想编个借口蒙混过去的时候,背后响起了桂的声音。





「高杉!烟灰盆给我收拾干净!太脏了!」





高杉不悦地啧了一声,转过身,道:





「反正待会又会再用的,收拾干什么?刚才会议又没得出什么结论,待会肯定还要再商讨的。」





「所以我才说你脏啊!现在不用,就该先收拾干净!」





「你烦不烦啊?不要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管行不行啊,你是老妈子吗,烦死人了!」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混蛋!」





「好、好了,你们俩,别吵了。」





坂本赶紧插进像斗鸡一样互相瞪着对方的高杉和桂,同时也偷偷抚了抚胸口,庆幸桂转移了高杉的注意力。





(不过……看来今后,说话得小心点了。)





高杉和桂揪着彼此的衣领互相推搡,坂本想要分开他们,却反而被他们用力推开,差点就摔倒。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银时走近的声音。





「怎么啦,又打起来了?」





坂本一转身,就看到银时站在走廊下面,双手搭着横挂在肩膀上的竹刀,一脸幸灾乐祸地围观。而站在他身后两步的平藏,则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高杉揪着桂的长发使劲地拉扯。





「银时,你来得正好!赶紧帮忙阻止他们!」





「不用理他们啦。等闹够了,自然就会停手的啦。真是的,他们从小就这样,到现在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银时没心没肺的大笑,马上就被依然用眼刀互相厮杀着高杉和桂怒喝了一句:「你有资格说我吗!」





「对了,银时!待会儿的军事会议,你也必须出席!」





目不斜视地死瞪着高杉的桂对银时嚷嚷了一句,银时的脸马上就皱了,仿佛在说我怎么那么笨就自投罗网了。





「唉?会议不是刚刚结束了吗?」





「都是这家伙害的,讨论了半天都没有定案!」


「都是这货害的,讨论了半天都没结果!」





高杉和桂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嚷嚷。银时挠挠头,眼睛骨碌骨碌地看了一圈四周,最后对上坂本的视线,勾起了嘴角。





「那,就那个,那个吧。等你们开完会了再叫我哈~」





说罢,素白的阵羽织随风一翻,银时一溜烟就跑了。





「等等!银时!」





耳边响着桂的怒吼,看着银时变得越来越小的背影,坂本疲惫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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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军事会议再度召开。等好不容易结束,已经是深夜过半了。银时自从傍晚的时候逃掉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直到会议的最后都没有露脸。





最后不得不接受高杉的方案的桂,忿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最先走出了房间。相反,坂本没有离开离开,只是坐着使劲地伸了个懒腰。坂本伸完懒腰觉得全身都舒畅多了,还「哈~」的呼了一大口气。就在坂本优哉游哉的,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高杉突然叫住了他。





「坂本。」





「什么事?」





坂本抬起的腰又再坐下,不解的问道。高杉没有看坂本,只是把房子桌子一端的烟灰盆拉到跟前。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坂本立刻就明白了高杉指哪句话,但他决定装蒜装到底。高杉斜眼瞪了瞪坂本,同时开始往手里的烟枪塞烟丝。





「你傍晚的时候,不是说了,平藏凡事都只想到银时,是跟我学的?」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嗯,说了。」





高杉用坚决的语气说着,一边把烟袋锅凑近炭火上方,把烟丝点燃。





「怎么都不见你用打火机?」





「嗯?……哦,那小玩意,用过两三次,但总觉得用来点烟枪,还是少了点风雅的味道。抱歉,那玩意我打算就用作点篝火的打火石了。」





「这样啊。」





「……好了,你可以告诉我,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吧。」





说罢,高杉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坂本苦笑着搔搔头。





(看来,不管我怎么转移话题都没有用啊)





「就算你问我是什么意思….这个,就字面的意思啊。」





「你觉得我,凡事都只想到银时?」





坂本突然板起脸,露出认真的表情,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闻言,高杉又再缓缓吐出一口烟,冷冷地望着坂本,漆黑的瞳仁仿佛深不见底。让人心慌的沉默充满了整个空间。





「——如果你真的是那么觉得的话,那或许,真的是那样也说不定。」





高杉嘀咕着,吸了一口烟枪。坂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兴致缺缺地趴在桌子上,盯着高杉的侧脸继续听他嘀咕。





「我啊,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有自信的,但是你这个人,我是真的看不透。」





也许,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坂本嗅着有点香甜的烟味,一边腹诽着高杉。然而,只要是有关银时的事情,这个男人是不可能没有察觉到的。





坂本揣摩似的打量着高杉,但很快又噗地笑了声,耸了耸肩膀,道:





「哎呦,你别跟我较真啦。那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不过是忽然想到才脱口而出罢了。」





高杉带着探究的视线望着坂本,但很快就垂下眼眸,轻笑着说:「……是吗。」





「是滴是滴~」,坂本站起来,用欢快的语调说着,「糟糕糟糕,已经这么晚了呀。我去小酌两杯就准备睡啦,不陪你聊天了哈~」





说罢,坂本就夸张地用拳头轻敲着后腰,转身正要跨出房间的时候,背后响起了高杉的声音。





「坂本,如果我……」





坂本脚步一顿,手搁在后腰上,屏息等着高杉的下文。





「……算了,没事,当我什么都没说。」





坂本沉默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但高杉似乎真的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这样啊。……那,明天见咯。」





「嗯。」





坂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一出门就被冰冷刺骨的空气笼罩住全身。呼着白气闷闷地走在走廊上的坂本,沉重的脸色被深冬的月色照得愈发苍白。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0:53:00 +0800 CST  
穿过长长的外走廊,坂本回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兼卧室。拉开隔扇门的那一刻,坂本疑惑地歪了歪头。「嗯?怎么会有一股酒臭味——哇啊!?」
壁龛前横躺着的人形块状,在洒进室内的月光下浮现出模糊的轮廓。香甜的酣睡声传入坂本的耳中,坂本从怀里掏出打火机,赶紧点燃炉篦里的灯芯。摇曳的灯火,勾勒出银时蜷缩在壁龛前枕着枕头酣睡的身影。更让坂本无语的是,银时的双手还把盛着酒的酒葫芦很宝贝似的抱着胸前。
「什么嘛,原来是躲到我的房间来了啊……也难怪假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呢。」
坂本又气又好笑,放轻脚步走到银时身边。
「喂,银时。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感冒的,醒醒。」
叫了几声后,银时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坂本轻轻叹了口气,在银时的身边盘腿坐下。而银时此刻半张着嘴,口水从嘴角滑落,扯着有点奇怪的鼾声呼呼地睡得正香。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2:13:00 +0800 CST  
坂本不禁苦笑着嘟囔,「真是的,就像天真无邪的小鬼似的。」
说着,坂本用自己的袖口帮银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而银时似乎也感应到了坂本的动作,在睡梦中也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四周。
「乖啦,银时,醒醒。」
坂本轻轻地摇着银时的肩膀,但银时依然是毫无抵抗地任坂本折腾,就是不醒来。
「……真是败给你了。」
微弱的灯火下,坂本魔怔似的俯首凝视着银时被忽明忽暗的光亮照得越发白皙的脸颊。不知道是否灯火朦胧的缘故,坂本越看越觉得银时的皮肤肌理细致光滑。
——好想摸摸看。
在理智意识到脑子里浮现的冲动之前,坂本的手指已先一步抚上了银时的脸颊。隆冬的深夜,刚才外面走廊步行回来的坂本,用依然带来凉气的指尖,轻柔地摩挲着银时那如陶瓷般的肌肤,指尖传来的触觉似乎比自己的手指还要冰冷。
坂本忍不住把整个手掌都覆上银时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抚臦摸着,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低喃着「银时」,与此同时,坂本伸出另一只手,温柔的拨开垂直银时前额的几缕银色卷毛。卷毛柔软的手感让坂本着迷,情不自禁地一再轻梳着银时的刘海,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坂本的脸渐渐凑近银时的鼻尖。
就在坂本的嘴唇快要与银时微张着吐着香甜酣息的嘴唇重合的瞬间,银时勾起嘴角,扑哧地笑了。
顿时,坂本的脸仿佛触电般的与银时的脸分开,整个身体用半跪半坐的姿势仓惶后退三尺多远。
「银、银时,不、不,这是、那个,就、就是,那个、」
坂本瘫软似的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拼命想着借口,可没想到银时仍然紧闭着眼睛,嘴巴吧唧了几下,哧哧地笑了一会儿后,自顾自地翻了个身,又再蜷缩成一团,重新扯起呼噜呼噜的鼾声。
「——唉?」
坂本双手撑在背后,僵硬地愣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盯着银时,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蹑手蹑脚地爬到银时身边。清晰的鼾声传入坂本的耳中,看来,刚才银时确实一直都在熟睡中。
「你这家伙,差点被你吓死了……」
坂本可怜兮兮的干嚎了一声,颓丧地跪趴着,把额头抵在榻榻米上捶地。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我……)
坂本就这样用这种看似给银时下跪磕头的诡异姿臦势,一动不动的趴了好一会儿。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2:13:00 +0800 CST  
啊唔,银时小声的呓语了一下。
(不行)
坂本站起来,打开壁柜里取出被子和褥垫,迅速地铺好床铺。
「银时,要睡的话,就到床铺上好好睡啦。」
明白到银时是没那么容易被吵醒之后,坂本不再顾忌,双手穿过银时的两腋,把银时硬是拖到床铺边,再把他搬进被窝里让他睡好。在搬动途中,银时手里抱着的酒葫芦滚到地上,骨碌骨碌地撞到壁龛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坂本把厚厚的棉被拉到银时的肩膀,盖上掖好被角,然后再抬起银时的后脑勺,把枕头塞到他脑瓜底下。在整个过程中,银时嘴里一直吧唧吧唧地呓语着,但始终都没有醒过来。
一鼓作气把银时安顿好后,坂本才一脸疲惫地低头盯着银时。安稳绵长的酣睡声,和坂本长长的叹息声重合在一起。
(不行、不行——今晚绝对不能在这里睡。对了,干脆就去银时的房间睡一晚吧。)
坂本走近壁龛,拾起酒葫芦,手里掂了掂,发现还有点重,里面似乎还剩了不少的酒。坂本回头望向被窝里的银时,自嘲道:
「这个,就当着你今晚在我这留宿的过臦夜臦费好了。」
说罢,坂本吹熄灯火,转身离开安静的房间,但胸口的骚臦乱依然在蠢蠢欲动。
(——看来,今晚是不喝酒的话,就睡不着了呀。)
夜凉如水,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庭院显得分外寂寥。坂本的视线扫了一圈,发现细长的光线从对面连接着游廊的别屋深处泻出,洒进空旷的庭院里。那里正是不久前三人进行军事会议的房间。
(高杉,还在那里吗?)
——坂本,如果我——
「高杉,如果,你——」
带着淡淡苦涩的低语,仿佛被深夜的寂静吸走了似的,突兀地断掉了。最后,坂本只是用迷惘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从高杉所在的那个房间里泻出的微弱光线。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2:13:00 +0800 CST  
快要走到燃着熊熊篝火的大门的时候,银时就晃着肩膀,想把高杉的手臂从自己的肩膀上甩下来。
「到了,快放开我。」
高杉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更加用力地搂住银时的肩膀,把银时往自己的怀里带。
「明明是你自己说冷,我才好心搂着你的啊。怎么,害羞了?」
「高杉!」
银时有点气急败坏的嗔斥,反而让高杉嘴角的笑容扩得更大。可高杉瞥了一眼大门那边后,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瞪着高杉侧脸的银时注意到了高杉的转变,也疑惑地顺着高杉的目光望向大门。大门那里,就站着两个望着高杉和银时的守门士兵。
「怎么了?大门那里有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才好像有瞄到坂本的身影来着。」
「辰马?」,银时微眯着眼看了看,「没看到啊?」
「嗯,现在是不在了。他可能是去告诉假发我们回来了吧——可是,他连招呼都不跟我们打一声就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高杉想起刚才一瞬间看到的那个坂本标志性的连环甲头盔,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不过,银时又再别扭地晃着肩膀,想从高杉手臂的禁锢下逃出来,让高杉很快就把那点疑惑抛到了脑后。
「脑子不对劲的是你啦!快点放开我啦,听到没有!」
「偏不放。」
高杉难得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手臂也更加用力地搂住银时的肩膀。



----第三章•完----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2:16:00 +0800 CST  

高杉从鬼兵队挑出的精锐武士,再加上银时,所组成的临时小分队,在军事会议当天的下午就准备出发了。





「银时!」





在准备支援用的物资而一片忙乱的营地里,银时已经先整装好了,正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坂本从要出发的小分队中发现了银时,连忙大叫着冲了过去。





「啊?」





银时扭过头,表情呆滞的望着坂本。坂本从怀里掏出一个天鹅绒的小袋子以及一个小巧的纸盒子。





「这是怀炉,你带上走吧。」





「怀炉?」





「现在越后那边,就算是在山脚,积雪应该还很深的。」





「你还真是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啊!」





银时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坂本会心一笑,把装着灰式怀炉[注4]的天鹅绒袋子递给银时,然后拿出一个打火机,搁在小纸盒上,也一并递给银时。





「这个是燃料和火种。怀炉只要点燃一次,温度可以维持半天左右。」





「谢谢,让你费心了啊。——咦?」





银时拿起打火机,举到眼前打量着,道:





「这玩意儿,高杉也有一个一样的呢。是叫打火机,对吧?」





坂本的笑脸蒙上了一丝黯然。





「是的——高杉的那个,也是我送给他。」





「喔喔,原来如此。」





银时爽朗地笑着,小心翼翼地把坂本递过来的东西很宝贝似的收进怀里。





「谢了啊,我会很珍惜地使用的。」





「嗯。你一路要小心。」





银时笑着想跟坂本再说两句的时候,高杉大步穿过营地走了过来。高杉轻轻地拍了拍银时的腰侧,道:





「差不多该出发了,银时。」





「好。」





「坂本,后方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你也一路小心。」





高杉淡淡一笑,对着坂本颔首,然后环视四周已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号令道:





「出发!」





士兵们一齐大声回答高杉洪亮的号令,带着如虹的气势前进。高杉领队快步先行,银时随后跟上,在离开营地的最后一刻,银时回过头,朝着坂本挥手道别:





「回头见啦,辰马!」





「回头见!一路顺风!」







乐呵呵地朝着银时挥手的坂本,此刻满脑子里想到都是刚才高杉十分亲热地拍着银时腰侧的那只手,那个景象,在坂本的脑海里留下了永久的烙印。










[注]:


1.越后,日本古代的令制国之一,属北陆道,亦称越州,越后国的领域相当于现在的新泻县。


2.三国山脉:此处的「三国」,非中国的「三国」,而是指现在日本群马县和新泻县交界的山脉的名称。


3.幕藩体制:17世纪德川家康建立了由幕府和藩国共同统治的封建制度,称「幕藩体制」。在幕藩体制下,将军是日本的最高统治者,幕府是国家的最高的政权机关。幕府统治全国各地的藩国。各藩的统治者是大名,效忠于幕府,幕府对他们实行交替参觐制度。





4.
灰式怀炉:江户时代元禄初期,有将保温能力很强的茄子根茎烧成的灰烬混在木炭末(怀炉灰)中,然后密封到开有通气孔的金属容器中加热的怀炉,被称为灰式怀炉。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2:27:00 +0800 CST  
正要走进主屋的时候,银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越后的同伴,是被安置在主屋的大厅里休息么?」





「是啊,估计都已经睡了吧。」





「哦,那吵醒他们就不好了,我还是从后门那边进去吧。」





「这样啊?那,我直接把饭菜送到你的房间吧。」





「嗯,那样比较好,谢谢了。」





「好啦,跟我不用谢来谢去的。你看你,全身脏兮兮的,赶紧去洗个澡吧。」





「……的确是很脏。」





银时的声音很是消沉。坂本忧心地望着银时垂着头的侧脸。干掉的泥土和污血黏在银时的脸颊上,把没有黏到污秽的皮肤衬得异常的苍白。虽然没有像高杉那样散发出凌厉的杀气,坂本觉得,银时好像也有什么地方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银时看起来似乎并不只是疲惫,还非常的情绪低落。





「银时。」





「嗯?」





「你还好吧?」





「……我没事啦,都说只是累了。」





银时依然低垂着头,又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坂本和银时暂时分开,朝厨房走去的时候,在半路上碰见了平藏。平藏额头上挂着豆粒大的汗水,两手提着一大锅盛得满满的烧得正旺的木炭,呼哧呼哧地朝大厅的方向小跑。





「这炭烧得可真红啊。这么多,都是要送到大厅那边的吗?」





「是的。大厅的天花板比较高,风灌进来特别冷,就尽量送多点过去。」





平藏点点头,用十分认真的表情向坂本解释。这次高杉的小分队没有选中他,因此在高杉他们回来之前,这傻大个每天都异常消沉,不过今晚他倒是非常积极地照顾伤患,帮忙送饭送菜的时候手脚也非常麻利。





「哦,对了」,坂本想起平藏刚才也一直在担心晚归的银时,于是对平藏说道,「银时刚刚已经平安回来了。」





「真的吗!」,平藏汗淋淋的脸上,立刻焕起喜悦的神采,「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这下总算能安心了。」





是心理作用吗,坂本总觉得平藏那傻大个的脚步变得十分雀跃,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跑向大厅。坂本好笑地望着平藏的背影,忽然想起了数个月前高杉曾说过的一句话。





——平藏那家伙,很崇拜银时,凡事都只想到银时。





平藏把年迈的双亲留在大山的贫寒小村里,不怕有生命的危险,只身一人追随高杉的部队。他对高杉的钦佩与崇拜之深,在鬼兵队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另一方面,他也十分仰慕白夜叉的强大,就像小孩子似的十分亲近银时。他会亲昵的唤银时作「银时大人」,不是「坂田大人」,更不是「白夜叉殿下」。除了平藏以外,坂本还真没见过有哪个士兵会称银时为「银时大人」。





不知不觉中,笑容从坂本的脸上消失了。





(要是被他知道了高杉和银时的事情,那个傻大个会怎么想呢——)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2:29:00 +0800 CST  
约半个时辰后,坂本双手捧着沉重的小饭桌,小心翼翼地穿过寂静的主屋外的走道。小饭桌上搁着一大碗满满的猪肉汤,以免汤汁洒出来,坂本十分小心地放慢了脚步。好不容易到了银时的寝室前,坂本透过从缝隙里泄圌出几缕微光的纸拉门,招呼道:
「银时,我给你送饭菜来了。」
刚说完,坂本就察觉到房间里有人在走动的样子。
「是坂本吗。进来吧。」
传入坂本耳中的,是高杉的声音。坂本手一抖,手里的小饭桌险些就掉到地上。
「高、高杉?」
「是我。——没事,你进来吧。」
高杉此时的声音,和傍晚那时的截然不同,不仅变得平稳了许多,而且还带着明显的倦意。坂本站在门外,竖圌起耳朵听了会儿,似乎听不到有银时的声音。
(银时,可能还在洗澡,还没回房间吧)
坂本的双手无法抑制地颤圌抖着,他只好用圌力握紧圌小饭桌的边缘,弯下腰轻轻地把它搁到走廊的地上,然后半蹲半跪着拉开纸拉门。坂本的视线落在门坎上,对于坂本来说,此时要他抬起头,需要很大的勇气。
微风穿过敞开的纸门吹进房间里,放在房间一隅的方形纸罩座灯里的火光也随之晃动。忽明忽暗的火光摇曳着,仿佛在跳着一支妖异的舞蹈。在火光的投影下,穿着暗色和服的高杉,背靠着壁龛,盘着腿席地而坐。坂本迅速地朝高杉的方向瞄了一眼,还没看清什么,又马上垂下了眼眸。因为他害怕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不,或许应该说,他害怕会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坂本一直低着头,把小饭桌搬进房间后,转过身把纸拉门关上。就在此时,坂本的背后响起高杉的声音。
「银时,饭菜送来了。醒醒。」
(银时?银时有在房间里吗?)
霎时,坂本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被泼了一大桶冰水。坂本不由自主地转过身,他一直害怕看到的东西就那样跃入了他眼帘。在坂本的视线前方,高杉的大圌腿上,枕着一团和猫柳的花穗十分相似的银色软圌毛,在摇曳的灯火下,泛着黯淡的光彩。银时披着素底白纹的和服,一动不动地熟睡着。坂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光景,觉得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快要变成永远的时候,银时忽然翻了个身,但他的眼睛还是紧闭着,只是把手放到了高杉的膝盖上。
「银时。」
高杉的手抚上银色的卷毛,轻轻梳理着,但银时只是条件反射似的晃了晃脑袋。银时似乎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样子。
「这家伙,明明刚才还一直饿死了饿死了地嚷嚷个不停的」,高杉垂首凝视着银时的脑袋,轻声地呢喃,「喂,起来吃饭了。」
说着,高杉上下晃动着被银时当做枕头的大圌腿。听到银时泄圌出的几声呜咽,坂本变得一片空白的脑海总算才再次运转起来。
「唉,高杉,银时也怪累的,还是别勉强叫醒、」
「……啊,好香的味道。」
坂本话说到一半,银时迷迷糊糊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银时慢悠悠地爬起来,揉圌着眼睛环视着四周。他很快就发现了搁在坂本身边的小饭桌,四脚并用想爬过去的时候,才总算看见了立着单膝跪地的坂本。
「啊啊,是辰马啊,麻烦你送饭了。」
还睡不醒的银时眼睛似乎无法很好地聚焦,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坂本堆起完美的笑脸,双手抬起小饭桌,送到银时的跟前,道:
「跟我客气什么。好了,趁热吃吧。」
银时轻轻点了下头,把筷子叼在嘴里,手伸向盛着猪肉汤的木碗。见银时努力抬起快要黏在一块的眼皮,开始专心致志的进食,高杉这才转向坂本,道:
「傍晚的时候,抱歉了。那时我情绪比较激动。」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坂本苦笑着微微颔首。
高杉侧目瞥了一眼银时,发现银时十分专心地吃饭,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自己和坂本的对话。
「能稍微出去聊两句吗?」
高杉扬起下巴,指向纸拉门示意。坂本稍稍眯起眼,颔首答应了。


一踏出外走廊,坂本就赶紧把双手缩进和服短外褂的袖子里。虽说春天已经来了,但入夜后还是挺冷的。高杉披上一件宽袖棉袍走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纸拉门。
「要聊什么?」
坂本问道,呵出的气变成了白雾。高杉环着手臂,目光落到昏暗的中庭。
「你可能,已经从鬼兵队的队员那里听说了。我们到达越后边境的时候,越后的攘夷军已经锐减到一千圌人左右。」
(是要跟我报告战况吗?)
刚才一直紧绷着神圌经,揣测着高杉到底想和自己聊什么的坂本,听到高杉的话后,不由得悄悄按着胸口吁了口气。
高杉继续说道:
「越后的同盟军,翻山越岭的,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可没想到要下山的时候,遭遇到了伏兵。这样一支疲惫之师,面对大开杀戒的天人伏兵,他们几乎无反圌抗之力。转眼间就丧失了大部分的战斗力。」
「……我可以想象,当时的战况和伤亡有多惨烈。」
「越后那帮人,甚至还抓了许多未成年的小圌鬼去当兵。」
「什么!?」
「或许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强行征收少年兵的吧。我们在越后的同盟军里,发现了许多甚至还没到行元服之礼[注1]的小圌鬼。有些小圌鬼很害怕,很想逃跑,但也些有些小圌鬼十分果敢,毫不犹豫地挥刀杀圌人。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小圌鬼,最后,全都被巨大的天人给杀死了。那些该被千刀万剐的天人,还特意用一根根长矛,把那些小圌鬼的尸体穿成一串串,扔到一边,用尸体堆成一座小山。地面上原本覆盖着厚厚的、雪白的积雪,最后全都被那些小圌鬼的鲜血染红了。我敢说,就算是地狱冥河的岸边,堆积的尸体也肯定没有那里的多,死状也肯定没有那里的惨烈。当我和银时赶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在昏暗的月光上,高杉的脸显得有点模糊不清。坂本盯着高杉端正的侧脸,默默地等待高杉继续说下去。
高杉顿了顿,暂时无言地凝视着庭院中无限延伸的黑圌暗。顷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想压抑住某种感情似的,从牙缝里吐出一句:
「……银时,当场就疯了。」
高杉竭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战栗。坂本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快马加鞭赶回来报告战况的传令兵,以及那个传令兵说起白夜叉时眼里的畏怯。
「我听说,敌军被白夜叉全灭了。」
「全灭?真是委婉的说法。才没有那么简单呢。那可是大屠圌杀啊。不过,天人敌军跟银时做的事情,本质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不同就是,对方屠圌杀的是孩子。」
——屠圌杀吗。是发生什么事,让银时失去理智了么
坂本的耳朵深处,回响起桂的声音。
「杀红了眼的银时,就连我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只能任由他杀个畅快。……直到没有天人,可以再让他杀为止。」
说罢,高杉仰望夜空,坂本也随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向天空。一轮细长的弯月挂在西边,让坂本联想到能乐的女面[注2]上那嘴角撕圌裂般的诡异笑容。坂本尝试着从星罗棋布的夜空中找出银时曾告诉过自己的那两颗赤星,可不管是荧惑还是大火[注3],坂本都没能找到。
(——又是,唯有我才不知晓的事情。)

楼主 宋暮离  发布于 2013-07-13 12:32:00 +0800 CST  

楼主:宋暮离

字数:198597

发表时间:2013-07-13 05: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2-06 22:11:24 +0800 CST

评论数:22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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