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隐者不遇:采药樵夫讲述山中的诡闻传说

晨光斜照,鸡鸣了三四遍。常瘸子睁开睡眼,朦胧着睡眼瞅瞅窗外,天色已大亮,手中还捏着古书,堂前的油灯油尽灯枯,原来昨夜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按风俗,入殓前要由孝子孝孙穿孝服,鼓乐师导引他们到亡者平时吃水的井里用水桶取少量水,丢几个铜钱或镍币到井里里,俗称“买水”。将买回的水为死者洗澡,俗称“抹三下”。买水之前,由吹鼓乐师导引殡葬人员抬着空棺到街上游一趟,俗称“游材”。入殓后到出殡前灵堂要点长明灯,棺材头部还要加一盏油灯,俗称“点脑头火”。富人死后,棺材要停入在厅堂数月至数年,俗称“存枋”。穷人死后,只要日子相合,择日即葬。

孔四乙这样的身世,“游材”免了,“买水”再省去就没意思啦。孔四乙生前喝哪里的水?几人商量一番,快嘴吴去“蜈蚣井”中买水。常瘸子父女同大牙一起置些白布、扎飞,简简单单地把孔四乙送上山完事。

快嘴吴前脚刚走,常瘸子冷不丁发现:孔四乙的指甲居然变成黑色,准确来说,和老瞎子季子宁最后的指甲,是一样的!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6 22:01:00 +0800 CST  
常瘸子以为是前夜焚烧所致,也不在意,刚要出门购置纸马扎飞,转念一想,心恐节外生枝,吩咐大牙上街买些收拾毒虫的“垩灰”来,以防虫儿再来。

厂浦里作药,像“垩灰”这样的药材,就好比大江大河里的虾子泥鳅,多得要不完。大牙转角出了巷子,连续跑了七八家药摊子,愣是没有一家卖“垩灰”。

大牙人傻,口中念叨:不卖就拉倒,感情我今年没钱。随后,顺着药市街走,去找东门药庄的老板冯贵,冯贵的药庄在厂浦里最大,像“垩灰”这般的药材,堆得发霉。谁知,到店里一问,居然也没有。大牙不满,问这是为何,难道看不起我么?

冯贵手下的掌堂先生管豹附在大牙耳边说:“牙子,你要的这玩意,今早还没开门营业就被外商买走啦,得赶紧去西口看看,说不定还能赶在她之前弄到一两罐。”

谁他妈人傻钱多,收购那么多白灰,能当饭吃?话说,大牙辞了冯贵,腿如疾风,行如闪电,在西口弄到一罐子“垩灰”,乐呵呵地抱着罐子,出了药铺。

他娘的,刚要开口哼小调,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位白面黑奶奶。

这位白面黑奶奶除了白面似面粉之外,全身上下统统是裹着黑布,关键还戴着金丝西洋镜。金丝西洋镜乃是舶来品,不要说厂浦里,就是县城里都少有。顿时扎亮了大牙的眼睛。

大牙怕季子宁,怕得尿裤裆,这可让他一个激灵,急忙转身躲到巷子口。

白面黑奶奶前行至西口药铺门前,停住脚步,扭动了下脖子。眨眼间,只听“呜”地一丝马鸣,一辆黑布马车飞驰而来,“吱呀”一声停在白面黑奶奶背后,两、三个挑药汉子将一坛坛的药材陆续搬上马车,想必里面装的就是——断货的“垩灰”。

大牙反应慢,一拍脑袋,心叫:妻舅奶奶的!三年前的四月十八,正逢庙会,厂浦里人头攒动,其中就来了这么一对盲人夫妇。夫妻二人唱的是粤剧《胡不归》之《慰妻》,男持二胡,女抱秦琴。而今所见,眼见的白面黑奶奶,便是抱秦琴的那位妇人。季子宁是黑脸如炭,没想到同床共眠的却白脸黑装扮。

想到这里,大牙妈呀一声,坏了、坏了,一个季子宁便让孔先生丢了性命,这下来了个母老虎,还得了!

大牙抱着“垩灰”,拔腿就跑,得赶紧回药铺,通知众人。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09:01:00 +0800 CST  
大牙回到“天铃堂”,赶巧快嘴吴也“买水”回来。大牙满头热汗,顾不得坐下喝水,将此情况全盘托出。大家一听,西皮呀个嘣!这还了得!

第一、孔四乙伤了白面黑奶奶的夫君大人季子宁;
第二、白面黑奶奶同是一位有眼无珠的“念招儿”,必然想得到幻玉;
第三、白面黑奶奶疯狂购置“垩灰”,很快便让厂浦里断了货。什么意思,还用说么?

灵堂布置得差不多,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方神通,怎么跑、跑去哪?背着尸体逃跑的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老江湖换皮不换骨。趁时间早,常瘸子当即让大家用“垩灰”把药铺团团围住,凡是有地缝的地方,全部撒上“垩灰”,如此一来,毒虫玩意儿想要进药铺,除非先破了这“石灰煅烧阵”。最后药罐子内残留的“垩灰”粉末,平均为四份,每人暗藏一包在衣领内,以防不时之需。

大牙害怕得紧,从裤袋里抠出幻玉,交给常瘸子,祸水东引。什么叫做鼻子大了压着嘴,常瘸子勉强接过带着屎臭的幻玉,塞在自己对襟衣裳内。大牙龇嘴一笑:“掌柜美名,正是名不虚传呀。”其实,常瘸子心底明白得很,幻玉乃钥匙一把,岂能落入贼人之手。

常瘸子转入里屋,从三十年前老家蒲州扛来的破木箱中翻出一扇“过坛龙”,把幻玉包在“过坛龙”里面,塞在内衣之中。“过坛龙”又名铁线草、黑骨芒,为铁线蕨科植物的根茎,坚韧得很,并且放置时间越久,它就越坚韧。幻玉包裹在里面,一来可以保全完整,二来能够隔断气味,就算是长了狗鼻子,都找不到其所在。

今夜,常瘸子父女二人不回房睡觉啦,同大牙、常小月四人守着孔四乙的尸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到更夫打更,仍不见有任何异常。众人眼皮打紧,追问大牙是不是把人认错了,大牙经不住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唉……三更天了众人迷迷糊糊打起瞌睡。

天铃堂鼾声如雷,常瘸子忽然觉得脑袋后面一阵生疼,猛然睁眼一看,原来是辫子被女儿揪住,常小月在耳边急切叫喊:出事了,出事了。常瘸子疼得蛤皮打弯,朦胧着睡眼瞅瞅门外,天色蒙蒙亮,擦了擦沾满眼屎的老眼,问她怎么了。

常小月有口难言,指着药铺中央的灵床,常瘸子咂舌不下,昨夜安放尸身的席子上空无一物:尸体不翼而飞!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20:15:00 +0800 CST  
此刻,快嘴吴、大牙二人瞌睡得哈喇子老长,听到叫喊,慌忙跳起来一看,孔四乙的尸体果然没了,绝非做梦。大牙顿时脸色发白,发抖说:“会不会是白面老奶奶来了,咱们别管什么尸体了,还是赶紧跑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快嘴吴瞪他一眼:要去你去,我们绝不拦你。说着一面检查药铺四周的垩灰,垩灰呈泥尘状,像是一条乳白色的链子,紧紧围绕着药铺,上面没有任何印迹,完好如初,常瘸子摇头道:“跑恐怕不是法子,你没有它们跑得快。”

夜里月明星稀,惠风和畅,四人或靠或仰,拥居于药铺之中,还让尸体跑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慌慌张张地搜索周边之地,一没有留下脚印、血迹;二没有留下烧焦的毛发、衣物;三是窗户、大门及围墙上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大牙迷信,逢上想不透彻的怪事,一口咬定是撞邪遇鬼了,不跑的话,得抓紧功夫找神婆道士,让神婆道士们帮忙想想点子、拿拿主意。

快嘴吴打击了他几句,大牙便不做声了,小眼神一翻一翻的偷瞄众人,像是个大孩子受了委屈,寻求大家的安慰呢。

几人围着草席子,团团转溜,说不出一句话啦,气氛苦闷到了极点。大牙瞪着空空如也的草席子,抓耳挠腮,沉默让他口舌发干,嗓子冒烟出火:“会不会是偷尸,或者说有什么鬼怪作祟?”

“从上面走的,你们看,之前撕烂在瓦石棱角的线布。” 快嘴吴忽然指着屋顶破洞。常瘸子腿脚不便,让快嘴吴上房仔细瞧瞧。屋顶上那线布缠绕撕裂在瓦勾内,完全不是夜风所致。

常瘸子点头,尸体必然从屋顶而去,应该是偷尸人放绳子下来,将尸身捆走。

大牙翻了个小白眼:“说不定尸体自己长脚跑了呢,我娘以前告诉我,死人会回煞,在回煞的时候会出现脚印,好像是头七的时候在尸体周围撒灰,没有哪家不出现脚印,死人跑路不是没有道理吧。”

常小月同样胆小,一捏大牙的胳膊,要大牙给她说道说道。大牙低声说:我家爷走的时候,我半夜起来撒尿,尿到一半,听到脑后的路上有很清晰的脚步身,在青石板上走路,嚓嚓嚓的,非常清晰,甚至都能辨别出来是什么鞋子。我家的老狗大黄,凡是听见陌生的响动就叫,那时候却没叫,我撒完尿,心想难道是贼来偷牛的。就往从树丛里往灵堂看,一看过去,被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吓了一跳,果然是爷爷装着寿衣起来转悠,当时瞌睡都吓没了,差点掉进茅坑里……

快嘴吴打住他,骂道:“少胡编乱造,肖家那么厚实的家底,沦落成现在这德行,全靠出了你这个猪脑子。”

大牙哼唧一声,说:“你不相信是因为你没碰到,我可是亲身遇到过,不然也不敢说孔四乙是自己跑了,你说是不是常掌柜?”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20:27:00 +0800 CST  
常瘸子捋了捋邋遢短须,说:人死如灯灭,采药的樵人哪能相信什么鬼怪之说。不过,湘西草鬼婆,目如朱砂,腹中养有毒虫,肚腹臂背均有红绿青黄条纹。草鬼婆每天要放置一盆水在堂屋中间,趁无人之际将腹中的毒虫吐入盆中食水,若是草鬼婆死了,而腹中毒虫未死,草鬼婆能够起尸走路。依老夫冒昧所见,孔四乙这个情况和死后起尸的草鬼婆非常相似。

常瘸子这么一说,快嘴吴顿时眼睛放光,作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对,掌柜的说得对,不但孔四乙,还有那个老瞎子,都和草鬼婆很相似。”

肚中生虫,必要食水,草鬼婆每天放置在堂屋内的水盆,目的就是养虫保命。快嘴吴脑袋转得快,说完先是一呆,然后不拍大腿,激灵地叫道:“你们在药铺等我,千万不要出来!”说完冲进厨房,点了个火把子,急急忙忙地跑出天铃堂。这时天色已大亮,药市的早摊子刚刚排开,熙熙攘攘地人群出现在小镇上。大牙傻乎乎地笑说:“大白青天点火把——白瞎!”

常瘸子长辈的翘首喊道:“去哪?”

“春江——”

常瘸子的眼神里居然多了几分怜爱,经历了季子宁这人,算是重新认识了快嘴吴吧,他撅着脚,张望着这位穿着短褂的年轻人一溜烟地消失在小巷尽头。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20:52:00 +0800 CST  
这一去,一直到了晌午十分,太阳高照,也不见快嘴吴人影,大家草草添了碗饭,坐立不安地在药铺中等待。日头逐渐西斜,还是不见人回来,大家等得焦急,各种猜测难免涌上心头。

乌云似车盖,横压在厂浦里的穹顶,燕子叽叽喳喳地掠过天铃堂的一方天地,常小月扶着药铺门,张望着巷外。天空,划过几道闪电,春雷鸣鸣,渐雨起来。常小月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随着时间渐晚,越想越觉得不妙。

“轰隆……轰隆……”雨势渐大,电闪雷鸣。这阵雨水,很快就从乌云之上落了下来。常瘸子从门口探出头,像只丑陋的老乌龟,朝天上一看:雨滴正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唉……”常瘸子哀叹一声,一边说古镇来了白面黑奶奶,一边又跑了个海娃子,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如坐针毡之时,常小月“呼”地一把,突然拿起挂着的雨伞跑出药铺,常瘸子喊了几声,小巷内仅仅回荡着:“爹爹,我一会就回来……”

湿漉漉的青石街上,一栋栋梁、柱、门、窗上的木雕建筑在迅速地后退,众人古怪地看着疯跑地常姑娘,她这是要去哪儿?厂浦里古镇小,古风古韵的景观在雨中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中国山水画,色彩虽不艳丽,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似乎向世人诉说着厂浦里千年的传奇。

常小月向着春江而去,雨势渐渐小了。围山高耸入天,谁能想到山前的春江沿岸,却如此温柔。沿岸春风和煦,柔柔地吹拂着脸庞;春雨柔柔,轻轻地敲打着雨伞。河面上升腾起氤氲的水雾,一群群鸭子争先恐后地藏在芦苇下面躲雨,此情此景一扫而尽季子宁留下的恐惧。

流水潺潺,昔日厂浦里女子洗涤的地方,常小月远远望见快嘴吴,擎着湿透的火把子,在江地搜寻什么,短衫纶巾上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

常小月心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心疼:“唉,快嘴吴!你傻了呀!快上来”

“谁让你来!胆儿真肥!”

常小月一把抹去挂在脸上的水珠,撇嘴一笑,微讽着命令快嘴吴上岸。

常小月撑开手中的花雨伞,轻轻地遮在两人,走出三五步,常小月犹犹豫豫,大胆地伸手,拍打快嘴吴肩膀上的雨水。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21:07:00 +0800 CST  
“哈哈,男女授受不亲,月姑娘请自重。”快嘴吴这张,口是心非的贱嘴,顿时在常小月心底溅起团团冷雾,她嘴一瞥,突然严肃起来:“这么大的雨,你以为我愿意嚒?”说完将雨伞丢给快嘴吴,扭头就跑,任由一滴滴雨水,打落在秀丽的发鬓。

女娃儿的脸,比天还容变。快嘴吴心底“妈呀”一声怪叫,女人真是活菩萨、姑奶奶啊,只得拿着花雨伞,在后面边追边喊:“小月,站住!小月,站住!”

常小月并不答话,提着素花的裙摆,沿着春江疾步,任凭雨珠洒脱般落在身上,满是一幅乡下土妞的倔脸。

“站住呀,我不是那意思……”

不要忘了快嘴吴什么人,厂浦里皮行当的名人啊,荒野之地真要赛跑,常小月哪里跑得过他。不多时,快嘴吴绕道小月的前面,展开双臂,挥舞着花雨伞拦住去路,怪叫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管打不管埋。”

常小月一甩裙裳、一扭头,朝着半边的草丛而去,走不了五步,眼前有跳出快嘴吴来。

常小月嗫嚅道:“闪开!”

春雨丝滑如油,比春雨更滑的,是快嘴吴的嘴巴。“我坏吗?”快嘴吴奸笑着问,真叫做:三斤半的鸭子二斤半的头——就剩嘴了。

常小月顿时红了脸,低下头,不再跑了。

“对不住,对不住,俺嘴贱啦,我给念一首诗吧,当作赔礼。”快嘴吴认识到小妮子生气着呢,化解地说道。

常小月素面朝天,丝毫不理会他,快嘴吴“哇”的一声,做了个鬼脸,感觉自觉地拿出往日在街头卖春方打胎、长阳种子的中气,宏声诵道: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莫道官忙身老大,即无年少逐春心。
凭君先到江头看,柳色如今深未深。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21:19:00 +0800 CST  
千万里追寻,不其然相遇。在这个细雨霏霏的傍晚,于千万年寂寞的围山脚下,静静地与你相逢。踏碎的香尘,连绵地心事,在那一抹夕阳的胭红中悠扬。广垠地世间,一定存在,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惊人景色。

常小月白了快嘴吴一眼,快速夺过花雨伞,率先走在青草春江前面。快嘴吴呆在原地,透过蒙蒙雨帘,看着常小月窈窕曳曳的背影,不禁放快脚步,又生怕溅起脚底的春泥来,蹑手蹑脚地,躲进那把花雨伞中, “恬不知耻”的厚着脸皮,与常小月并肩而行……

古老朴实的春江静静地流淌,厂浦里这块土地仿佛在轻轻挽着春江,让幸福做暂许地停留。

“你写得一手好字,为何不去考个功名?反要流落乡野,当个卖药汉子。”常小月终于开口问道。

“人各有志。”快嘴吴略带羞涩。


……

雨水
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成串洒落在
门前的大路
我俩打着一把小小的花雨伞
并肩在雨中来回散步
不管雨水打湿了
轻盈的脚步
也要和你雨中并肩散步
——
——
雨水
像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成串洒落在
门前的大路
假如你有一天变心意成陌路
不再并肩雨中来回散步
我的眼泪也会像一滴滴雨珠
独自站在雨中
默默痛哭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22:08:00 +0800 CST  
【老海闲话】诸位看官,《寻隐者不遇》第一章 “黑老猫胎生幻玉” ,今晚终于更完了。

此书前奏漫长,处处皆伏笔,不交代又不行,能看到此段老海观的读者,老海感激、感概,本书终于初显端倪了,真是姗姗来迟的开局。

老海有时半夜睡不着,总会偷偷看看是否用人在看,总期盼有零星的评论。记得四五年前读《人民文学》,其中有一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清高、执拗、立志高拔,写给无限的少数。”是啊,由于工作太忙,本来此书不打算写了,却被最初的几位读者顶起来,让老海燃烧起了倾诉的欲望,今天一位热心读者说多更新点,老海感动亦,愚作能够得到您的极大关注,实在是老海的幸运,于是一口气刷完全章。您们的ID老海都记得,谢谢您,谢谢您们。

老海承诺不转战任何小说网站。我要在这里,为您们抒写,直到最后一个读者的离开。

此后的章节,由于剧情突变,为方便大家后面的阅读,同时把思考引向深入。老海在此闲聊几句,诸位看罢,不必较真,且作娱乐。

西方说丧尸,东方讲僵尸,二者都是娱乐作品中的一个题材,其实二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僵尸起源于湘西赶尸的跳尸,丧尸起源于海地巫毒的还魂尸。经历百年发展,“丧尸”有寄生丧尸、辐射丧尸、外星丧尸等等,他们的来历,大多演化为可以通过科学给予解释,看分类大家都晓得,但东方的僵尸,穿着清朝官服,头戴顶戴花翎,则通过迷信的角度纂述。

僵尸与丧尸,更像是东、西方特有的一种文化符号,接受了地域文化的滋养,很生动,很接地气……小时候哪个没看过僵尸片?老海还被林正英演的道长吓得不敢上厕所呢。现在,回味过去觉得很是滋味。所以,有了《寻隐者不遇》,一本贯穿着“隐士”与“尸体”的小说、贯穿着“爱情”与“命运”最朴素世界观的文字。


下面,聊聊丧尸与僵尸的主要区别(节选自网络):
丧尸和僵尸是很容易搞混的,尤其是一些主流的生化题材游戏、电影,《生化危机》、《反恐精英Online》、《植物大战僵尸》,到国内后都被翻译成了僵尸。丧尸的英文是“Zombie”,西方文化里没有东方的“僵尸”,同样,东方文化里也没有西方的“Zombie”。

1:丧尸是活人变的,僵尸是死人变的。(特殊案例除外)
2:人类或尸体变成丧尸是受到某些原因而变成,例如:病毒、细菌感染;化学毒剂扩散、寄生虫寄生;核辐射变异;等等。一般定义,僵尸是死人受到尸变而变成,如染上尸毒、风水问题、照到月光、黑猫经过等等,特征是四肢僵硬、头不低、眼不斜、腿不分、身躯不腐烂。
3:僵尸只吸血,丧尸则是吞下一切能找到的新鲜血肉。
4:僵尸可以控制吸血的欲望,丧尸则不能,它会不停的进食(僵尸与丧尸都对活人产生兴趣,也有对其它动物感兴趣的情况发生)。
5:一般来说丧尸是没有智力的,这是和僵尸最明显的区别,僵尸当中的一部分可拥有一个人类的智力。
6:僵尸往往都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免疫一切物理攻击(也有像《僵尸家族》的一个僵尸是例外),只有用桃木剑、糯米、黑狗血、符咒等东西才能消灭。普通丧尸是豆腐渣工程,动不动就支离破碎,爆头是最快捷的消灭方法,不过有像《活死人归来1》那样必须用火烧才能消灭的。
……

至于后面,将会提到什么,还要诸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老海笔力淡薄、抒写缓慢,见谅、见谅。

诸位生活幸福

拱手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22:18:00 +0800 CST  
【中国版的死尸之战,古装版的生化危机,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下章预告】《寻隐者不遇》第二章“马舔刀大破围城”。

——厂浦里鸡飞狗跳,方寸大乱,失去往日平静,死亡与血腥一瞬间笼罩着整个厂浦里古镇,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冷静注视、有人热血打斗……全书最高颜值的男主露面,打斗升级,视觉冲击升级。

由于老海工作实在繁忙,今天一口气码完第一章,眼睛生疼得厉害,恐怕要歇息几日了,让老海再稍作整理。敬请各位期待,晚安。看着书的亲们,露脸吆喝吆喝呗::>_<::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7 23:08:00 +0800 CST  
第二章 “马舔刀大破围城”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北大街的罗家私塾内书声琅琅,十多个半大孩童,穿着老式布衣,摇头晃脑,诵读完了《木兰辞》,教书先生孔四乙却迟迟不来。领读的娃儿名叫邱佳佳,是“天外天”老板邱小金的大女儿,她几番张望门外,仍然不见先生的影子。于是,扑下诗书,嘀咕:每月十八,该是孔四乙的认字课呀,怎么先生半天不见人影,难道是嘴中叼着炙鸭,忘了上课。

雨势渐小。在邱佳佳的号召下,一群娃子溜出了课堂,上蹿下跳地跑到“天外天”,楼上楼下,蹿了个遍,愣是没找到孔先生。出了“天外天”,娃儿们其次才跑到先生家。破烂屋子大门紧闭,锁也没锁,“吱呀”一声就推开了,进屋喊了阵“孔先生、孔先生……”也没人回应,比人还高的几堆破烂书被吹得哗啦哗啦。娃儿们,哪里晓得这些破烂书的主人,早已驾鹤西去。

小霸王龚锤子哈哈大笑,几百年没遇到先生不在的好事,当即就朝十来个娃子说:不如俺们到春江耍耍,拿几只大虾当饭菜,如何?

“锤子,妙啊!俺爷爷说春分后,江底的虾儿可香啦,用草蜢线,往水底一提,能吊起十多只大虾儿,再点把小火,一边烘烤、一边尝香。那叫做唧唧复唧唧,锤子当虾夫。”一个外号叫“细鼻子”的男娃,听龚锤子这么一提,馋得哈喇子瞬间就挂不住了。

“话得说在前头,先生若是回来,你们谁也不许提俺们去春江,哪个蚌壳敢泄露,小霸王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老子就拔开他的蚌壳,掏了他的珍珠!”龚锤子蛮冷道。

“不说……不说……我们才不说呢……”

无论哪朝哪代,乡下的野娃子没有不贪玩的。八、九岁便在江河湖泊里当混蛟龙的,多得数不清。细鼻子扇阴风,扇得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其他的娃儿还耐得住?就算心思不想去,嘴巴也耐不住啊。

邱佳佳觉悟最高,她才不去玩耍呢,不过她拦不住小霸王他们。她嘟着肥肥的小脸,说:我回私塾写字,说不定孔先生是去城里相亲瞧媳妇,一会儿就回来。所以,除了邱佳佳之外的十来个半截孩童,真他娘的猴子下山,没有一刻钟的功夫,一帮帮地疯到春江头。

一路上,有的娃儿将柳枝当做腰带系在腰间、有的娃儿摘下桃花插在耳边,满脸洋溢着童真。女娃找柴点火,负责烘烤;男娃卷裤下水,专门捉虾,嬉嬉闹闹地开始干活。

细鼻子脑瓜子聪明,找来根长长的竹棍子,随后不知从哪里变戏法般的掏出条丝线,这就好玩啦。细线一头拴竹竿子,另一头捆上蚯蚓,提竿上虾,别提有多乐了。

突然,细鼻子拎着竹棍喊道:“小霸王,快来看,江底有只大的,还在咕噜咕噜的吐水花子咧!”

小霸王龚锤子跑了过去,朝江底一看,雨后的春江水混,江底模模糊糊,一片碧色,不能辨江石与泥藻。顺着水草仔细往下看,江底的石块之间,隐隐约约有个庞然大物,呼噜呼噜地往上面吐泡泡,这泡泡个头有鹌鹑蛋大小,普通的河虾江蟹是吐不出这般的大泡泡。小霸王一甩脑后那如龙角般的发髻,夺过细鼻子手中的竹棍,大笑:“放开我来,放开我来,我将这个虾老祖拿起来,大伙回家分着吃。”

小霸王此言一出,一时激起千层,刚点起野火的女娃也顾不得朝火堆里吹气,纷纷包围上来,好奇地看着江底,仿佛真的有只巨虾,全身通红,有别于石头、泥土,弯着通躯干在水底吃泥巴呢。

小霸王下手绝又绝又狠,拿小刀将竹棍削尖,如锋芒一般,朝着通红巨虾的躯干,一个猛子插了下去,手腕上的劲道和成年的男丁相差无几。

水底突然溅起水花,是巨虾在扭动身躯。小霸王嘿嘿一声,拔起带血的竹棍,再次朝着巨虾插去。十来个孩童嘴巴张得老大,细鼻子在旁边拍手叫好:“用力!用力扎死它!”

细鼻子话音未落,只听得“呼啦”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水底的披着红鳞的巨虾一个鲤鱼打挺,从江底蹿了起来。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8 22:05:00 +0800 CST  
@于我遥 1070楼 2017-04-28 13:39:00

真的像是电影的画面,比九层妖塔之类的有看头。看!在春江美景中,雨中订情愫,还有旋律优美的歌词,一字一字撞入人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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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更新完,便有出版社来收购全部版权,恐怕是中间商,老海没敢卖。主角还没全部到齐呢,看头得一步一步来,发人深思才有意思。老海尽力写好这个大坑,谢谢你关注。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8 22:37:00 +0800 CST  
巨虾“啪”地窜出水面,游了两下,正要摸着水草上岸。娃儿们一看,糟了,这哪里是什么巨虾,有手有脚、有头有屁股,分明是《山海经》中的淮水水怪巫支祁。它塌鼻凸额,长得像猿猴,脖子、胸膛、大腿上缠绕着一串串墨绿色的水草,浑身上下几乎都沾着红色的淤泥,脑袋上露出两只大眼睛,上嘴唇与下嘴唇不知被什么撕去,嘴巴处豁生生一个大口子,血淋淋的,说不出的狰狞。

楞了半拍,孩童们才反应过来,连哭带叫:“怪物!怪物!”如同是烫了屁股的猴子,纷纷掉头就跑。细鼻子愣在河岸上,骇然失色,青鼻涕吓到嘴边来。小霸王踢了他一脚:死愣着干嘛,快跑!

“啊!”细鼻子张腿要走,提醒急道:“快跑,小霸王!担心这玩意要吃人!”

小霸王龚锤子不但不逃,反而一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朝起身上来的怪物,叫道:“呸!吃海屎、喝海尿的怪物,来呀!我才不怕你呐!”喊着,跨出几步,用力猛然一竖手中的竹棍,刚刚发育的腰背挺得笔直飕飕,将竹棍当作了长枪。

持枪讲究:“稳活并重,前管后锁,稳而不死,活而不滑。”小霸王对四书五经是狗屁不通,现在立在河岸上却好一个:根不离腰,三尖相对。(所谓三尖相对,即枪法中鼻尖、枪尖、脚尖对成一线)

怪物腰间残留着竹棍捅的伤痕,还没等它站稳,小霸王那准时机,叫道:“巨虾妖精,吃爷爷一枪!”话未说完,嘿嘿两声,朝着怪物的胸口便是两扎。可惜手中之物是天生地长的竹器,稍微用力,尖头就钝了,急得小霸王暗骂,真是杀猪要用宰牛刀,家伙不凑手,百搭了!

再看那怪物莫不做声,胸口多出两个凹口,好像没感觉疼痛,呆在原地,嘴巴烂得厉害,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小个子。

小霸王家里是厂浦里的杀猪大户,家父龚葛,杀猪无数,小霸王龚锤子大小受耳濡目染,剔骨抽筋、扒皮开膛,血腥的东西见得多了,一张烂嘴巴就像唬住他,那怎么可能?只听耳边“咳——”的一声长音,小霸王半身凌空,使尽腰间之力,凭空拔起短着怪物一大截的身形,臂膀后缩,倏然发力,朝怪物的心窝射出竹棍。

怪物见竹棍飞来,呼一个扫手,竹棍飞出老远,噗嗤扎在江底。紧接着,怪物发出一阵锯木般的叫声,呼呼地甩了甩水,身上的泥巴、水藻落了大半,小霸王看得分明,这老怪从脚到头,一片血红,零零碎碎地凝结着,焦化成块黑皮,和人体很是相似。

小霸王警惕起来,弯下细腰,默不作声地退后两步,并悄无声息地,从后腰摸出随身的刀子。他仔细地观察怪物,就像庖丁解牛一般,将怪物的死穴做了判断。瞧到怪物的手臂时,小霸王瞪了一下,怪物的指甲盖子生得老长,乌黑发亮,这要是挨它挠痒一下,那不死都要退层皮。

正在小霸王,上上下下打量着河底老怪之时,怪物主动地漫步了上来,瞅着阵势,是要与小霸王单挑独斗啊。小霸王心中一紧,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奶奶的,果然遇到河鬼妖精啦,我小霸王要摆脱杀猪佬的命运,成就英明神武的伟业,就看这一仗啦。


【老海闲聊】关于九头鸟叔在1008楼的评论。鸟叔的指出,是对老海作品更高层级的阅读和指出,非常感谢。老海是边写边发,逻辑上还有瑕疵,希望在本部结束后做一次完善整改。老海再写的时候,是这样想的:季子宁塞玉的目的孔四乙死前说是为了寻人,后来季子宁进屋骂黑猫背叛了自己。至于季子宁一开始没有抢,按他的话来说是从山中调集虫子来。这些地方确实存在逻辑不明,绕来绕去。希望鸟叔多多指出,提出批评意见。嘿嘿,五一快乐@九头鸟叔

还有于我遥在1138楼的回复,精准指正了儿童钓虾的用语,以后老海将修正过来。由于边写边发,错误时有发生,咬字不准,错字较多,希望各位看官多多提出批评意见。@于我遥

谢谢各位亲的关注,五一节愉快。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29 22:06:00 +0800 CST  
怪物的脚掌和成人差不多大小,踩在松软的淤泥上,陷下去一指来深。待它靠近过来,小霸王早已反握刀子,作好猛虎硬上山的弓字步,一腔血气骁勇,两眼杀气腾腾,准备与怪物殊死一搏。

怪物上了春江岸,小霸王勇敢地扑上去便是五六刀,小霸王还想再杀,怪物大手一伸,慢吞吞地握住刀锋,一股金黄色的脓液,顺着锋刃上滑落下来,腥臭得甚。龚锤子虽绰号“小霸王”,不过才十三岁的孩子,怪物紧紧捏着他的兵器,黄色的臭液,滑了到他的手背上,黏糊糊地,与鼻涕一般。孩子难免一阵恶心,五指一松,刀子如同长了翅膀,被老怪抛飞出去。

“老子和你拼嘎!”小霸王顾不上捡刀,一个夜猫跳梁,双手紧紧地掐着怪物的脖子,指尖对顶,缩成一圈,如同紧箍的人肉项链。较劲一番,小霸王这才发现,怪物完全不是喘气的玩意,任由你捏断脖颈,好比瞎子打蚊子——白费力气。顿时,小霸王青筋冒额,心底火石炸裂:这可如何是好呐?

时间不允许他再去思索降服老怪的法子,怪物嘴中“咕噜”一声,双臂倒抓小霸王的腰杆,向外一抛,小霸王猝然间被扔进浅水,全身上下湿透。

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言的便是少年儿郎满腔热血,从不畏缩。春秋时期楚国令尹孙叔敖,十三岁便勇斩双头蛇,日后辅佐楚庄王独霸南方;同时代的太平天国将领陈玉成,十五岁参加了金田起义,苦练一身好枪法,十八岁亲率五百“天兵缒城而上,以致官兵溃散,遂陷鄂省”。“三十检点回马枪”的江湖美誉妇孺皆知。

小霸王心有冲天之志,一怪不扫,何以横扫天下?他在滩涂上滚地而起,正要上前厮杀。一时蹬地过猛,小腿肚包不受控制地抽筋起来,一跤摔在春江头的泥巴地里,满身脏兮兮。真感叹人算不如天算,小命休已。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30 20:50:00 +0800 CST  
怪物似乎看清了小霸王翻在淤泥中,顿时张开了血淋淋的烂嘴,里面的两排黄牙外露出来,脓液簌簌而落,摇摇摆摆走上来,要把小霸王生吃活吞。小霸王腿肚包抽搐得像老蛤蟆舔尿泡,腿板子震颤得厉害,起身不来。情急之下,冲远处大叫:“细鼻子!细鼻子!”

细鼻子此刻已走出一百余步。不过,他是一边跑,一边担心地回头看,并没跑出多远,不像其他的娃儿早就遁得没影。听到小霸王叫喊,知道小霸王赢不了,立刻停住脚步,从地上撸起两坨鸡蛋大的石头,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当即折反身来救小霸王。

一阵风似跑到河边,小霸王整个人被怪物掐住了脖子,从河水中提了起来,双脚方才离开水面。

“打它脑袋!”小霸王咽了口唾沫,死死扳着怪物的紧缩手臂。

此刻,怪物与小霸王面对着面,不过一尺的距离,细鼻子定了定发抖的双手,朝着怪物几飞石,身手还不错,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怪物耳朵上。

小霸王盯着眼前的老怪,它面部淤泥被石头砸掉落不少,随着泥巴的不断掉落,庐山真面目一点点展露出来。那是一对小霸王从未见过,或听说的眼珠子。膨胀赛鸡蛋,大眼珠子里,各嵌着一条首尾相接的细虫,就像一枚黑色的戒指天生在眼白之中。细虫仿佛是眼黑所变,黑乎乎的,长着些细微的触须,咋一看万分惊悚。

怪物似乎知道对方在看自己,撕烂的嘴巴里“咯嘚咯嘚”叫声,如同深山老林中的鸟叫。此刻,它的眼神实在让人毛骨悚然,小霸王异常震惊,不是因为害怕怪物,而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满肚子的疑问,奈何怪物乌黑的指甲已经插在自己脖子里,问不出丝毫话来。

怪物脑瓜子又挨了几下,它突然用力,黑指甲没入小霸王脖颈之中,鲜血涌出。伴随着怪物的较劲,小霸王两眼白翻、嘴角抽搐:“孔先生……孔……”后半声才喊出“孔”字来,整张脸又紫又红,发不出声音来了。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4-30 21:35:00 +0800 CST  
细鼻子此刻当然没有闲着,他哇哇怪叫着,从河岸上捡起刀子,疯狂地扎怪物的腰身。被扎之处,居然冒出些金黄色的液体来。“流黄血?”细鼻子吃惊得下巴险些掉在地上,怪物却丝毫不为所动,任凭黄水淋淋而出。

小霸王挣扎了几下,嘴巴逐渐变形,成了歪嘴,眼睛鼓得贼大,脖子上窸窸窣窣地流出血来,情况十分危急,若是再救不下来,恐怕要归西了。

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年少的友谊,常常迸发出惊人的胆气。细鼻子急中生智,纵身而起,朝着怪物的鼻梁骨就是一直刀,老怪的鼻尖被刺开一个豁口,金黄色的脓液唰唰地从鼻腔里掉了下来,一团团地坠落在淤泥上,分外醒目。细鼻子这一抬头,吓死了半截——怪物并非河神水鬼,乃是今天上课的先生孔四乙!

刀子“叮铃”一声,掉在地上,小霸王因缺氧,脑袋上全是凸出皮肤的经络,他挣扎着,眨巴、眨巴眼睛,冲细鼻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快逃。

“怎么办?怎么办?”细鼻子鬼哭狼嚎起来,慌忙捡起刀子,对准老怪的后脑,又是几记横劈……

小霸王和细鼻子,打小在春江里摸鱼长大,好事、坏事一起干,两人情谊,好得穿同一条裤子、吃同一碗饭。孔四乙骂他们是:一对害人精,两个讨债鬼。孩提时代的友情,是经得住考验的。

细鼻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回古镇叫人,指定是来不及的。于是“哇呜”怪叫,使出吃奶的气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刀扎在孔四乙的脑袋上。哎呀,这刀扎得不巧,钉在孔四乙的脑骨之中,稳稳当当,再也拔不下来。

孔四乙感觉到后脑受创,松了下乌黑的手指,将脑袋转到后背来,直勾勾地盯着细鼻子。细鼻子平日在私塾念书写字,差得阴沟里翻船,吃够了孔先生的戒尺,尤其孔先生生气时候,那双浑浊的老眼,足以让细鼻子望而生畏。

孔四乙这一看,细鼻子大腿骨都软完了,再瞧瞧小霸王的脑袋有气无力地摇摆着,仿佛没了人事。细鼻子一甩嗒得老长的鼻涕,一边飚泪,一边不断地回头,去厂浦里叫大人了。

一盏茶的功夫,小霸王脖子里一阵阴凉,仿佛有一股冬日的冰水注入到了嗓管之中。凉透了心扉,然后,涌到眼珠里面,冰凉得生疼。与此同时,小霸王的眸子逐渐变化,眼黑聚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听到魂牵梦萦的刀枪撞击,还有沙场的马嘶、壮士的呐喊,以及斗角声声;所看到的一切景象:夕阳、河水、雨后云霞……逐渐幻化为刀枪林立,兵甲遍春江。

山花才烂漫,小荷刚露角。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01 21:54:00 +0800 CST  
从春江到厂浦里的路是一条古道,古道凭着断断续续的青石板隐隐相连。古镇门前的小河上,有座青石建造的单孔古桥,村里的老人不知它何时建造,只知道它的名字叫:望乡桥。桥面的青石板大多破损,遗留着古道的印记,桥两侧长满了青藤和草木,于苍凉之中透着生机。站在桥头,抬头间,方可望见古镇的石门,石门顶端斑驳地雕刻着“厂浦里”三个瘦金古字。

跨过望乡桥,便是一条青石长街横跨古镇,长街两侧的店铺林林总总,大多店面都弥漫着草药味,其中,零星掺杂着猪肉铺、福寿铺、酒馆之类铺子。古镇的中央是处戏台,每逢节庆,古镇的大户人家多有请皮影班子的习惯,平日偶尔也有北路梆子、上党梆子那行腔酣畅、韵味醇美在戏台上蔓延流淌。

细鼻子鼻梁细、身形也细,此刻是发疯的海燕、带火的流星,掠过望乡桥,径直朝着小霸王家的“龚记猪肉铺”而去,这速度能与神行太保“戴宗”相提并论。厂古镇的石板,历经烈日和雨水磨砺,石质的棱角化为一面暗绿的铜镜,倒映出细鼻子的身影。他转弯进巷,突然,脚底生蜡,“哎呀,妈呀!”撞在一位路人背上。顿时,眼前一黑,四脚朝天翻在光滑的青石板上。

那路人亦被撞得马趴,单手杵着腰,起来扭头便骂:“慌狗吃屎!无常爷爷在后面追你呀?忙去投胎!”骂完腮帮略红,毕竟身边还有位俏生生的秀气女子。路人一时冲动失言,后悔莫及,急忙将细鼻子扶起。

细鼻子起身,眼中回光,抬头一看,眼前这位路人,唇红齿白,脸黄形瘦,嘴皮薄似纸张,两眼炯炯有神,披着件洗得掉色的灰色皱褂,大褂里面衬着件麻布汗衫。衣物刚刚风干,腿脚还挂着两丝水草。一幅说书人的穷酸样,不是别人,正是厂浦三樵的快嘴吴。

细鼻子口中连说:“哥哥,不好啦,不好啦!快救救小霸王!”

“娃儿,莫急,慢慢说。”

细鼻子杵着膝盖,气喘吁吁说了实情。快嘴吴一听,浑身激灵,原来孔四乙的尸体是自己跑了,并非是偷尸。现在尸体跑到春江头,和自己推测尸体去往春江是一致的。唉,要怪都怪当时没有把孔四乙烧成灰。快嘴吴心底推敲了几分,隐隐约约觉得孔四乙死而复生,必有蹊跷,另外季子宁、白面奶奶这对“念招儿”,为何早在三年前便潜伏到厂浦里,弄了黑老猫胎生幻玉这么一处,让幻玉得而复失,这番卷土重来,图的是什么?

事不宜迟,容不得多想。常小月回天铃堂通知常瘸子和大牙;细鼻子到猪肉铺叫小霸王他爹龚葛;快嘴吴去春江,搭救小霸王,同时尽早把孔四乙这个活死人除了。如果能找到逃跑的季子宁和潜伏进古镇的白面奶奶,那最好。

天色将黑不黑,快嘴吴寻了处食坊燃起火把,顺着细鼻子来时的古道,匆匆赶往春江头。此事说来奇怪,古道曲折而下,郁郁葱葱的树木间凉风习习、凉爽宜人,雨后青翠欲滴的草木之上,零零星星地爬着些活蜈蚣,数量虽然不多,不过分外显眼。快嘴吴恶心得很,但人命关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窜。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02 22:12:00 +0800 CST  
@老李牙 1430楼 2017-05-02 22:37:00

说实话,这篇看到目前可比求无欲的文笔思维强多了。求无欲的文章有点空中楼阁的意思,太受别人作品影响啦。
—————————————————
哎呀,各有千秋吧,老海以前主要写点散文,古体诗,全凭兴趣。一时兴起整了这个文,承蒙厚爱啊。老牙同志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02 23:05:00 +0800 CST  
火把子在荒野上耀动,快嘴吴不多时便寻到小霸王,他躺在春江头,一动不动,面色死白,脖颈上遗留着五个血洞,任你怎么叫唤,都没有反应。快嘴吴注意到小霸王的眼珠不断地膨胀,仿佛有新的生命正在眸子里孕育着。

太阳刚落山,到处黑漆漆的,春江头的河水里菱荷相间,芦苇密布,孔四乙的尸身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吹苇杆,仿佛鬼叫。正当快嘴吴举目四望之时,后面传来一阵喊叫,六七个彪形大汉由远及近,小跑过来,原来是龚家来的一帮屠夫,为首的便是龚葛。

龚葛肚大腰圆,豹子脸、重眉毛,瞧见孩儿的一动不动地躺着,二话不说,背起就往回跑。太阳落山快,回到肉铺,已是掌灯时分,几为头发白发的厂浦里名医等候多时,把脉、针灸一阵招呼,可小霸王一点反应都没有,呼吸却十分怪异,似有似无。小霸王是死是活,难下定义,尤其是孩子眼部高凸,眼珠里出现的一圈黑线,没有那个郎中能说个所以然。

龚葛非常果断,见一群郎中束手无策,急忙要去找半仙贾真人。人走至肉摊前,听到龚別山在里面大叫:“慢着!”

“把娃儿抬到俺屋里来,俺有办法!” 龚別山接着喊道。

龚別山是龚葛的父亲、小霸王的爷爷,他从厂浦里开始作药行当的时候,便起家屠猪,供应古镇的肉料。现年八十三岁,耳不聋、牙不落,每顿还吃二两肥肉,身体处处都好,唯独眼睛枯瞎,两眼之上蒙着层白花花的黏膜,治了不少冤枉钱,总不见好转。

龚葛一拍脑袋,爹爹呀,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反身回来,将半死不活的小霸王搬到里屋。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时候,龚別山戴着貂皮帽,裹着花棉袄,坐在里屋“吧嗒吧嗒”地抽旱烟,老爷子这么一来,全家老小、肉铺伙计,包括快嘴吴、细鼻子统统挤进里屋,里三层外三层,站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龚別山眼不能视,瞧不清孙子的情况,于是让龚葛描述。龚葛一阶杀猪佬,天天讲的是:二一添作五、逢二进一十,言语笨塞寡少,急得满头大汗,有口无言。

快嘴吴见状,拱手说:我来说吧。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眼框大张如汤勺,眼珠睁大似鸡蛋,鸡蛋之上有黑圈,好像一枚黑扳指……”

快嘴吴滔滔不绝,龚別山啊呀呀怪叫,打断道:“得了,得了,俺再问你一句,仔细瞧清再答。”

“娃儿的指甲,是白是黑?”

“白!”

龚別山一拍大腿,宏声道:“好!快取尖刀来!”



【各位,老海今晚喝酒醉啦,勉勉强强整了这点,惭愧了】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03 22:12:00 +0800 CST  
龚葛大惑不解,弱惊问道:“爹,怎么回事?”龚別山劈头盖脸骂道:“眼中走黑线是犯瘟疫!儿,快去取把剔筋骨的尖刀来。”

龚葛一摆手,手下的伙计急急忙忙拿进一把油乎乎的尖刀。“俺爹,尖刀来了。”龚葛狐疑地看着龚別山。

“把娃儿的眼珠挖出来!”龚別山八十三,中气还足得很,大抵是每日坚持吃二两肥肉的缘故吧。

“那不得,那不得!娃子以后岂不成念招儿啦?”龚葛第一个跳出来。

事出突然,父亲下手挑儿子的眼珠,龚葛怎么残暴,也下不去这狠手。屋内死气沉沉,没有哪个人敢出气,龚別山的家族地位,不言而喻。龚別山虽眼瞎,耳朵却好得很,沉默了片刻,老爷子坐不住了,从床榻上爬起来,疾呼说:“龚葛!几十年前,还没你的时候,家里圈养的猪患过这病,俺清楚得很!这不是什么狗屁的撞客冲犯,是虫卵进体,盘在眼中吃水,必须挖眼!”龚別山一气合成,叉着老腰喘粗气,继续道:“不信你看,黑色圈圈就是虫卵幼体,等它吸干了眼水,毒性大作,娃子十指变黑,哭鼻子都来不及啦!等着瞧?”

“这!……没其他法子咧?”龚葛听父亲这么一说,小心翼翼地瞪着小霸王的眼珠,生怕惊到里面的幼体一般。果然奇异呀,孩子的眼珠膨胀得像透明鸡蛋,里面的黑色晶体被一圈黑乎乎的线头所代替,线头的样子像极了发黑的烟丝。这哪里是什么人眼,说是变异的肉球还差不多。

大家不明白,黑线如何在不破坏眼部的前提下,进入眼珠内部,难道真是老爷子说的,虫卵吃水?龚葛额头开始冒冷汗,他屏住呼吸,愈来愈靠近小霸王的身体,几乎要贴在小霸王的鼻子上。他发现:儿子眼中的黑线在缓慢的移动,这种移动并非上下、左右移动,而是因为逐渐变粗,所带来的悸动。

龚老爷子等得火起,急促道:“都他娘的别瞅啦!这病没得治。现在,趁虫卵没长大成虫,把眼珠取了,斩草除根,救娃子的命……不要犹豫啦……”话未说完,猝然间,龚別山口中来血,“哇”一声怪叫,两眼白蒙蒙地睁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04 22:32:00 +0800 CST  

楼主:霖老海

字数:94661

发表时间:2017-04-03 04:46:3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24 22:45:22 +0800 CST

评论数:422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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