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隐者不遇:采药樵夫讲述山中的诡闻传说

快嘴吴摇头:“如果季子宁求幻玉的话,为何吞吞吐吐,不杀个痛快?”

常小月瞅了他一眼:“呃,你忘了孔四乙死前说呢话?老瞎子来厂浦里目的是借猫寻人。反过来想,凭他的本事,如果真要收拾咱,不知道咱见多少次阎王姥爷了,让幻玉留在天铃堂,可能是仅凭那块玉石,无法进入围山的,进山的关键还是得找到哪神秘人。”

快嘴吴仿佛有些心事,过了片刻,他咧嘴一笑:“妹儿记性真好,赞同你的说法。季子宁这票人,肯定是有所图谋。牙子不是遇到白面奶奶了么,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大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收了笑意,怒目罗汉一般瞪着小霸王的眼珠,视线顿时移不开,嘴里囔囔:“好一条破虫啊……好一条破虫啊……”大牙有种似曾相识的朦胧,可惜记性差,脑子不够用,想不起个所以然来,挠吧挠吧短发,蛤蟆钻窟窿,摸不着思路。

常小月不敢直视虫子,战战兢兢要求父亲常瘸子烧了它。按常瘸子的想法,本打算找个容器养着,毕竟挖一次眼球不容易。熟悉常瘸子家庭环境的人都晓得,常瘸子归西的媳妇,叫做“霸娘”,蛮横不讲理,任性上了天。龙生龙、凤生凤,独女常小月没有遗传母亲霸道的气质,但依旧留着几分任性。常瘸子这个出名的老好人,习惯言听计从,接过大牙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干不误。

小霸王的眼珠在火焰中,顿时升腾起一股腥臭的黑烟,虫子受不了火焰的熏烤,扭动着躯干,钻出眼珠,想要逃走。快嘴吴捏着火把,一路焚烧,直至黑虫在地上翻出躯干中的绿水,整条虫化成黑灰。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1 21:08:34 +0800 CST  
虫子化灰,提着的心方才安放下来。现在有两个谜一样的人物,一个是念招儿季子宁,另一个是教书先生孔四乙。大家思来想去,脑袋里一团乱麻。常瘸子懊悔说:“早知道该把他烧成灰,现在给他跑了,害了人,还扯来个冤家仇人。”

天铃堂内气氛紧张,初春时节蒙上了夏夜的炎热难当。不知道现在怎么办,没有统一的目的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若是去寻找孔四乙,那么又要到哪里去寻找呢?还有那个受伤的季子宁,他会逃到哪里?快嘴吴经历了小霸王尸变的事,惴惴不安,他看着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灯,非常担心出现下一个小霸王。

焦急、顾虑、担忧,让众人坐立不安。大牙瞌睡来了,眯着眼问:“怎么打更的六老头还不来,这都几更天啦?”

没有人答话,常瘸子趴在窗子后面,漫无目的地张望窗外的黑夜,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个夜晚太漫长了。他转身拿起陶沙茶壶,自己给自己满了杯乌龙茶。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仔细一听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邱小金背着女儿邱佳佳,远远望见天铃堂内燃着灯火,顾不得满头大汗,一鼓作气地闯了进来。邱佳佳胖嘟嘟呢,堪比两个铁砂袋。放下她,邱小金还没顾得上和大家打招呼,便两眼一黑,双腿酸软,倒在天铃堂内。哎,背女儿跑两条街,差点要了邱小金的老命。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1 21:55:13 +0800 CST  
@等你到天明天截 2020楼 2017-05-11 09:52:00




大家看像不像孔四乙????
@霖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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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再烂一点就更像了。哈哈,害怕呢,害怕呢。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1 22:48:11 +0800 CST  
“邱掌柜……邱掌柜……”

邱小金在快嘴吴的搀扶下,回了天光,环视一看,厂浦三樵没有一个缺席,顿时泪腺涌动,双手抱拳,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快快救救我家女儿,我可只有这么个闺女,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下去……”

常瘸子见邱佳佳脖子上残留的血洞,面颊沾满凝固的血块,上下嘴皮不翼而飞,清晰地露出牙床和舌头来,煞是吓人。常瘸子知道问题严重,并非常见之症。急忙先扶起邱小金,说道:“邱掌柜不必慌张,前因后果,你先慢慢说来。”

这时,常小月捧上一碗乌龙茶,让邱小金坐定。邱佳佳被大牙抱到桌子上,放平睡着。邱小金长叹一声,泪如雨下,指着邱佳佳说:“娃儿的唇被人割了……”

常瘸子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把脉一番,邱佳佳没有了心跳,侧耳听呼吸,也死气沉沉。这死娃娃,还有救?常瘸子捋了捋山羊胡子,疑惑不已,却不敢轻易开口下结论,让快嘴吴再瞧瞧。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2 10:29:49 +0800 CST  
邱佳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瘀伤,检查无果。快嘴吴按照龚別山的方法,先看邱佳佳的指甲——白白嫩嫩。掰开她的眼皮,眼水干涸了大半,眼珠中生长出一道黑圈,黑圈上布满毛茸茸的触须,不断地向眼眶生长,迫使整个眼珠像随时要掉出来一样。挺吓人呢,其中的黑虫和刚才焚烧那条有几分相似,但是谁也叫不出名。

啊哈,快嘴吴哑然失声:“快来不及啦,小月快拿把尖刀来!”

邱小金听到“刀”字,瞬间愣住,神色微微有些古怪,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要干嘛?”

快嘴吴偷眼去看邱佳佳——嘴巴血肉模糊,身体死白,简直是一具没了活气的死尸,忍不住揪心对邱小金说道:“掏了眼珠,挖了虫子!说不定有救!”

邱小金一听,口中茶水顿时外喷:“什么?——你说什么?”

“姑娘眼珠废了,盘着一条活虫,乘早挖了还有救!如若不然,劝你赶紧回家买棺材吧,别耽搁了好时辰!”

邱小金火冒三丈,蛤蟆跳蹿了起来,一记冲拳将快嘴吴推翻在地,两手插于腰间,一只脚踩在快嘴吴胸口,恶狠狠道:“你娘的!胡扯!驱虫便是驱虫,天下哪有挖眼治病之说?那脑袋生病,岂不要挖了脑袋?胆敢取了佳佳的眼珠,今晚便让你睡棺材!”别看邱小金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在“天外天”饭馆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节骨眼上却带着几股狠劲,眉宇倒立,和绿林野汉没有区别。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2 22:08:17 +0800 CST  
快嘴吴本来就瘦,乌龟王八一样四脚朝天,摔得不轻,挨邱小金这一脚。在常小月面前丢尽了颜面,满脸赤红地爬起身来,气得直摆哆嗦,一把揪住邱小金衣领:“这姑娘上了奈何桥,手里端着孟婆汤,不抓早挖眼珠,汤药下肚,天下谁也没本事治好她。不信,咱走着瞧!哼!”

邱小金反手照样抓起快嘴吴的领子:“你他娘,狗嘴吐不出象牙,走着瞧便走着瞧,她爹我不怕没人治,不需你这般——春方打胎的下等医!”

快嘴吴脸红到了脖根:“你——你——”小半天硬是没“你”出半句话来。厂浦里这块七里小镇,让快嘴吴嘴中语塞的恐怕这是第一次。如若旁下无人且罢,何况在当着常小月。快嘴吴真想打洞溜之大吉。

常瘸子慌忙拉开二人,心平气和说:“再诊断、再诊断,不必急躁,伤了和气。”大牙傻乎乎地笑:兄弟别闹娘儿脾气,让咱们常掌柜好生看看便是,说不定有什么好法子,重新生出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

邱小金松了口气,放下快嘴吴。他十分敬重常瘸子,朝常瘸子问道:“常掌柜咱们办?姑娘确是眼中生虫?”

常瘸子用老中医的套路再次诊了诊邱佳佳,无论使用何等的手段,眼中的黑虫丝毫不肯出来,并不断地吸食眼水。常瘸子直起腰,点了点头:“快嘴吴说得没错,姑娘眼中生虫咧,取出眼珠是最好的办法。听说,龚家小霸王先前便是这样做的,方才保住了性命。”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2 22:31:55 +0800 CST  
邱小金不理常瘸子,冲众人骂道:“谁敢动她,我和他没完,没救死扶伤的本事直说,别婆婆妈妈地耽误我救孩子!”说完冷哼一声,背起邱佳佳就跑,谁也不知道他要上哪去。

行至青蚨老松下,邱小金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伸手一摸,鲜红染指,几行血液不知道从哪里流了下来。回头一看,扑鼻的腥臭气,邱佳佳脸色发灰,面目僵如朽木,一条活生生的狰狞黑虫在女儿眼眶里来回穿梭,这可把邱小金吓了一跳,“哎呀”一声,摔在青蚨老松下的石头上,邱佳佳却像骑老虎般坐在他身上。

众人听到外面响动,急忙出来,只见邱佳佳指甲突然长出半寸,黑漆漆地划入父亲的脖子里,弄得邱小金鲜血淋漓。“佳佳!佳佳!”邱小金仰着头,呼唤着,奈何邱佳佳白净的手臂,像蛇一样紧紧环绕着邱小金的脖颈。

邱小金明白过来,定是那黑虫作怪,吸空了女儿的眼眸。他急中生智、丝毫不犹豫,伸出二指勾手,电光火石般将邱佳佳的一对眼珠抠了出来——黑虫顺着眼珠被抠出,暴露在黑夜的凉风之中。虫体已经生成,足有筷子那么长、那么粗。可惜,这会抠出眼珠,譬如水浇鸭子背——无济于事。

黑虫顺势爬到邱小金手上,他拿手一捉,反被黑虫张开细牙,往掌心便是一嘴。邱小金哇的一叫,天底下还有这般锋利的虫牙,手掌中央空了一团肉,鲜血潺潺。拿嘴吸了一口血,看见中指的掌骨上留下一行牙印。

邱小金将计就计,一巴掌握住黑虫,欲将其捏死。万分关急之刻,感觉手臂上突然没了力气,眼睛生疼,仿佛打铁的铁渣溅到眼内,邱小金脑海一片空白,瘫倒在树下,脸颊不断地颤抖着,连脑门下的经络也突突的颤抖着。黑虫簌簌地从成拳的掌中爬出,一下子吸食了他的嘴唇,随后像一股黑流返回老巢。从他倒下,到丢失嘴唇的整个过程,不到点灯的功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突出起来的一幕,后脑皮发麻——龚別山老人家所言不假,怀了黑虫,必挖眼弑虫才行。常小月忧伤愣住,冷汗直冒,娇滴滴地握住嘴巴,难以想象要是虫子爬到嘴唇上来,无异于古代的啃噬虫刑。

谁也不曾料到:十二岁的厂浦里“佳佳少年”邱佳佳变得这般凶残威猛。解决父亲,好比牛角上挂把草——捎带不费力。

她从残缺的嘴巴里,伸出带血的舌头,舔了舔下巴骨上的血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转头过来,正对着“天铃堂”的招牌,残缺不全的嘴巴里,突然发出“咯嘚咯嘚”的声音。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3 22:11:54 +0800 CST  
天穹暗了,白黑相间的云层盘旋在月亮的旁,云的尾巴遮在月前,像蝉翼般透明。朦胧的银光下邱佳佳扭动着脖子,眼中的黑虫清晰可见,她张了张手掌,肥嘟嘟的双下巴流下一摊绿水来。死去的人自己走动上来,岂不成行尸了?

“这不是活见鬼嚒?”大牙心中一寒,扒开快嘴吴身后的常小月,居然躲到快嘴吴后面。快嘴吴摇头,心说没救了,肖家怎么出了个这么不成器的后人。

“不——不是鬼,是行尸!”常瘸子见大事不妙,慌忙从药铺里翻来一团麻绳,招呼快嘴吴、大牙二人捆住邱佳佳。大牙两颗板牙外露,战战兢兢地接过麻绳,又将麻绳递给快嘴吴:“你上,你上,我在后面给你望风。”

“去去去,旁边玩泥巴去,让你看你吴爷的手段!”快嘴吴将油得发亮的头发抹朝脑后,接过麻绳,迎着血肉模糊的邱佳佳,朝青蚨老松走了几步。说实话,他手心冒汗,开始觉得不硬气了,反复安慰自己: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绝不可再丢人现眼。两只脚却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子。

大牙这时躲在天铃堂的门后,伸出圆溜溜的大脑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快嘴吴吸了口冷气慢悠悠吐了出来:十来岁的半截女娃,至于怕她?霸王硬上弓!

怎么捆呢?按照老办法,将麻绳系成“兜仙圈”,此乃山林中逮野猪的圈套,和辔头很像,奔跑的野兽一旦进入,必将卡在脖颈上,愈来愈紧,若野兽不停挣扎,会导致勒死自己。不要说是长了獠牙的野猪,就算来头野豹子也不在话下。凡玩长矛弓弩的猎人,没有不会系兜仙圈的。

快嘴吴拿着兜仙圈,绳子随他的手指抖动得厉害。邱佳佳伸长了舌头,朝天铃堂走近过来,只听“呼”地一下,兜仙圈朝她的脑袋套去,不偏不倚正好中了这圈套。

快嘴吴呵呵暗笑,大计将成。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4 22:58:44 +0800 CST  
感觉对不起大伙了,今晚写了这么一点。老海熬不来夜啊,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各位大大晚安吧,来日再续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4 23:26:51 +0800 CST  
快嘴吴用力收紧绳口,邱佳佳顿时被兜仙圈勒得脸色青紫,吐着舌头,黑虫仿佛受到束缚,盘成圆圈,不停地打转,搞得两股墨绿色的液体,从邱佳佳眼角流淌下来。快嘴吴以为是小妮子哭泣,心花怒放:嘿嘿,小奴婢,看你嚣张不?快嘴吴嘴角刚刚上扬,只觉得着邱佳佳绷着兜仙圈,力量大的惊人,根本不像是人的力量,仅仅一两秒,麻绳便裂开了一道口子。

“快——这小奴婢要发飙——”快嘴吴转头向常瘸子求助。

常瘸子刚提着闷棍要过来帮忙,走进十来步,听得“嘭”的一下,麻绳崩断成了几段。邱佳佳脑袋塔拉着绿水,“呼”地朝天常瘸子、快嘴吴扑了过来。两人见状,魂飞魄散,掉头就跑,耳听邱佳佳在后面追来,尽是“咯嘚咯嘚”的响声。

朦胧的月光照在邱佳佳的死人脸上,说不出诡异。“快进屋、快进屋……”大牙守在药铺门口,待二人蹿进门来,急忙关上店门,包括常小月在内的四人顶在店门后。外面“咯咯咯”的叫声下,立即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木板炸裂声,天铃堂的店门似乎单薄了些。

邱佳佳不知道哪路大力金刚附体,撞击得门板“砰砰”作响,她乌黑的手指,成了钢打铁做的利器,在门板上钻孔。常瘸子喊了一声,往门板上压劲,只听嘎嘣一下,一断白森森的指骨穿过门板,伸了进来,吓得几人差点坐在地上。

大牙汗流浃背,怕的跟个孙子似的,骨头酥完酥尽,浑身上下没了力气,叫常瘸子、快嘴吴二人顶住,自己战战兢兢地躲到药斗后面,鬼哭狼嚎起来:娘啊,孩儿不孝啊,您在天有灵就保护保佑孩儿,我不想死呀……

“傻驴玩意儿,每顿五碗粮白吃啦?白大一筒柴啊,驴蛋蛋。”快嘴吴后背紧靠在门板上,朝大牙骂道。

常小月满脸细汗,嘟着小嘴帮腔道:“就是、就是。”

“你这孬——样——”快嘴吴咬紧牙关,感觉外面邱佳佳的力量实在太惊人,自己细胳膊细腿的似乎顶不住了。常瘸子的一只废腿倚在门后,和另一腿呈三角支柱,脚底渐渐打滑起来。常瘸子朝屋顶的破洞使了个颜色,意思是从上面溜之大吉。然后,常瘸子见门板的缝隙裂开一道口子,长叹一气:没用的柴火呀!

大牙最怕人挖苦他,快嘴吴的挖苦就不说了,他以为常瘸子讽刺自己没用,吸了两下鼻涕,止住了哭声,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浑身却像发羊癫疯一般抖动起来。

眨眼功夫,大牙换一张面目——金刚怒视,眉宇如同剑锋,瞳孔内闪耀着一团怒火。站起身来,七尺有余的大块头,从头到脚的肌肉棱角分明,活生生的变身了。众人惊诧地盯着他,以为大牙要帮忙顶门。错了,大牙走到药斗子旁边的药碾子前,单手拎起碾子上的圆轱辘。

药碾子是石材,圆轱辘是铜制。估摸来着至少有一百来斤,大牙稳稳当当地拎到腰部,仿佛不需要用力。所谓药碾子,即一个凹字型的药槽配一个圆轱辘,用圆轱辘在槽里来回碾,这样完成药材的炮制。解除病痛的药材饮片,如:赤小豆、酸枣仁、白寇等,都是通过推动铜制的圆轱辘在石碾子槽中来回压碾研磨,使药材饮片分解、脱壳,用它配置的中药饮片具有良好的药性作用。圆轱辘中央嵌着一根二尺来厂的铜把子,若是碾药的话,双脚踩在铜把子上,用力蹬圆轱辘即可。

十万火急,大牙一手抓着铜把子,另一手单掌开圆轱辘,“嘿嘿”两下,红铜当即变形,圆轱辘的摇身一变,成了一把铜锤。说话大牙这两掌,和他在街头开石头的架势一模一样,不过,红铜锻造的圆轱辘可比石头,要坚硬太多太多。

异化后的邱佳佳发疯了,不仅仅是眼眶,七窍都流出不少墨绿的液体来,这些墨绿色的浓汁,似乎具有很强的粘性,使她像爬虫一样趴在天铃堂的店门外,眼中的黑虫饥渴难耐,转圈中不时用躯干击打眼眶。门后的常瘸子、快嘴吴、常小月三人接近精疲力尽,脚底发滑。

大牙握着圆轱辘上面的铜把子,板肋虬筋。他傲视四周,乍一看貌似雷公,于黑夜的天铃堂上威风凛凛,众人全看呆了,空气凝固起来。

快嘴吴慢吞吞问道:“天下第一好汉——李元霸?!”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5 22:23:20 +0800 CST  
“第一金锤将李元霸”、“八大锤四大将”、“金瓜武士”……大抵出自说书人口中的英雄传。锤,古称“椎”,古今以来,锤将甚少。因为锤太小,没有杀伤力,锤太大,难以正常使用。选择了锤子作为武器,舞动比较困难,即使武将天生神力,拎得起、放得下,胯下的马也难以禁得住压。

战斗双方都轻装上阵时,过重的锤还影响士兵的反应速度,到了宋代,北方游牧民族的重甲骑兵的装甲的越来越厚,锤也被朝廷重视起来。身穿厚重铠甲的游牧民族,不怕刀剑这类轻兵器,然而,锤却能给他们造成致命的一击,轻则断肋骨、脑震荡,重则脑袋开花、五脏具裂。作为武器,论材质,锤有:金、银、铜、铁四类。大牙手上这把自制的大锤,不规不矩,姑且划分在铜锤之列。

正在大牙变身之时,邱佳佳指头上的皮肉,全被门木的缝隙卡破,导致骨肉分离,皮肤卡在门外,打眼进来的五根白森森的指骨。指骨挣扎扭动,一张一捏,在空气中一阵乱抓。黑幽幽的指甲盖子,距常小月的脖子仅一指左右,白骨正张牙舞爪地试探周围,吓得常小月面如土色,又害怕发出声音被外面的邱佳佳听到,硬生生忍住惊呼。

常小月握住嘴巴,屏住呼吸,感觉两腿之间一阵风动,常小月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又探进一只白爪,在常小月的两腿中间掏来掏去。那个部位素来神秘,岂是你想掏就掏?常小月此刻就算嘴里塞满核桃,也忍不住如此煎熬,哇哇大叫着,步伐似大马猴一般,蹿到大牙身后。

快嘴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奴婢,那里能掏出什么东西,掏鸟儿也没有啊?”快嘴吴这么一耍贫嘴,身上的劲头自然少了些许,加之常小月跑了,她父亲常瘸子虽说严目铁脸、不苟言笑,但被快嘴吴这么一说,分神不少。电光火石之间,听得“哐当”一声闷响,门塌人翻,邱佳佳翘着腚,爬在门上,抬起头来,目射邪光。

大牙拎着百斤重的铜锤,横在她前面,如同一尊石佛。石佛不轻易开口,开口乃达摩真言。大牙剑眉如刀锋,微微伏下腰身,盯着满脸是红血与绿水的邱佳佳,宏声说道:“小奶奶,遇到牙子我,算你找对人啦!他们怕你,我可不怕,哈哈哈哈哈……”

对于人不人、鬼不鬼的邱佳佳,大牙在一瞬间打了鸡血,身上涌动着一股巨大的蛮力,急切地期待释放。大笑之后,他一个箭步,蹦到门板之上,朝邱佳佳的脑袋,便是一记“砸”锤。

平地雷声冲天炮,猛虎出洞前探爪。短锤的击法主要有:涮、曳、挂、砸、擂、冲、云、盖八路。大牙这“砸”的套路,唤作“泰山崩顶”,具体套路非常简单,和建院落、立大柱时,打桩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差别,抡起锤子,照准目标干就行,技术含量很低。锤没尖没刃,比的纯粹一个“力”字。大牙这记“泰山崩顶”无师自通,颇有武将风范,话说回来与其常年在厂浦里卖散药、练把式有莫大的关系。

邱佳佳脑瓜应声崩成两瓣,绿水四溅,染得天铃堂的地板、墙壁点点飞花。这时看邱佳佳,已经认不出其人了,五官变形不说,两个眼窟窿,每瓣脑袋一个,更像是一个肉空洞。

大牙腥得蒙着鼻子,低头一看,又是一阵恶心——黑虫卡在邱佳佳脑骨当中,触须大开,伸得笔直,啧啧抖动。同时,它躯干打转,挣扎要爬出来。大牙叫了声:该死!铜锤当即落在黑虫之上,一股黄水从虫的头部喷出,邱佳佳的脑瓜子扁平得贴在了门板上面,变成墨绿色的液体顺着木头缝,滴落到门板下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黑虫虽已扁平,躯干仍在摇摆,细如黑丝的触须断断续续地抖动,毛骨悚然。大牙呼出一口长气,瞳孔中闪耀的怒火衰减了大半,他蹲在门板上,呸了口痰,嘿嘿傻笑:“看你还祸祸人不!小奶奶?”

“你——这——祸害——驴子——” 这是快嘴吴沙哑的嗓音,仿佛要断气一般。大牙方才发现常瘸子、快嘴吴二人尚且压在门板之下。大牙自身重两百多斤,配上红铜自制锤一把,总总共共,少说三百斤有余,这可苦了门板下的二位好汉。



【欢迎收听“霖老海”新浪微博,新人作者老海,偶尔写料】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6 22:19:20 +0800 CST  
@老李牙 2017-05-17 22:00:59
老海现在小尾巴翘得可以,帖子沉到第二页了。也不虚心加速更了。老海并且每天看着评论,啃着绿色的西瓜,留着满嘴的红水发出难听的啧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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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这文采将老海描述得惟妙惟肖,可以出书啦。来了,刚刚校对了一遍,哈哈,老海要去吃西瓜啦。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7 22:13:03 +0800 CST  
大牙匆忙将铜锤就地放下,力挽狂澜,掀开门板。常瘸子、快嘴吴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来,二人不约而同地望着邱佳佳,心头难免波澜汹涌、不是滋味。邱佳佳生得可爱,关键年少懂事嘴巴甜,好比自家亲闺女,天外天的食客都喜欢这姑娘,现在脑袋变成了大饼,稀烂的头盖骨上绿汁黄水,特别是那条死虫,横在脓液当中,发出一股极臭的气味。

常瘸子作为父亲,感受自是强烈与快嘴吴、大牙,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心窝,唉声叹气。半响,他抬头:“人死如灯灭,这可如何是好呀,犯了王法是杀头的罪状啊。”

“喝,你不杀她,她便要杀你,你杀不杀?不杀也得杀!再说了,小奶奶早就归东啦,半路送她一程算什么罪?”大牙有几分娃娃脾气,听常瘸子担惊受怕的一说,有点不高兴,转过身望着药斗子,之前的凛冽气、金刚目、剑锋眉逃之夭夭了。

常小月从药斗后面猫了出来,指了指门外,嘴里不敢说话,就像一只受惊的猫咪。

大牙当做没看见常小月,仰高了头颅,两颗板牙憨态可掬。快嘴吴率先会意,呸了呸身上的绿水,侧身向外一看,葱葱郁郁的青蚨老松下面——邱小金四平八稳地躺在。常瘸子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慌忙将邱小金抬了回来。

端着烛台,借着月色,掰开邱小金眼帘,每眼珠中,各有一条细小的黑虫首尾相接,绕着发白的眸子,一动不动,虫子毛茸茸的,细小的躯干上排列着一层层纹路,想必这些纹路长成,便是蜈蚣肢节。邱小金心跳、脉搏皆在,指甲盖儿白里透红,唯独嘴唇被吸食了,破了相。

“怎么办?挖了眼珠还能保命,待虫子长大,人不单没得救,还到处找嘴唇。”快嘴吴忧心忡忡,拿不定主意。

“依我看,不如趁早抠了他的眼珠,把虫崽儿剔出来烧了!不然我几个迟早和他有一场恶战。操办孔四乙的白花、白布、黄钱都还留着,送他上路,指不定还能追上他姑娘呢。”大牙还在气头上,亏他还想得到孔四乙葬礼的那套堂布扎飞。

常瘸子是软心肠,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活着比什么都好。咱几个在厂浦里买药,图的是啥?无非是救死扶伤嘛,现在邱小金种了虫卵,眼睁睁看他死去,还不如留下活口,贵贱不分,好歹是条人命,说不定过些天,我们能找到重新生眼的办法。二位樵人,你们说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番辩论,常瘸子自然占了上风,快嘴吴、大牙二位纯粹就街头混吃喝的油头,被常掌柜说得像济世神医一般,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快找剪刀来呗,能救一命算一命。

常瘸子头脑非常清醒,心底明白透亮:这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恶性循环,即便救活了邱小金,他也成了“念招儿”,余生将笼罩在黑暗中。失去光明的滋味,谁也无法断定,邱小金是生不如死,还是侥幸苟活,他的暮年何处安放?凭借怀中的幻玉,能否让邱小金生出一双眼睛来呢,常瘸子本人也拿不准,毕竟古书上说的,是真是假,无从论定。如若幻玉果真能够寻找到围山幻城中的山图隐士,邱小金自然有救,现在常瘸子要做的便是:说服大家,对于刚刚种下虫卵的人,及时挖出眼球。

水到渠成。于是,快嘴吴压住心神,拿着剪刀,对准邱小金的眼珠,刀口距离邱小金异化的眼珠差之微毫。这时,快嘴吴眼皮跳得厉害,顿然将手缩了回来:“唉!不听曲子听评书——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下不去这手,牙子你来!”快嘴吴觉得心神浮躁,叫过大牙。

大牙接过剪刀,想都没想,张开剪刀嘴,便将邱小金的左眼撬了起来,双刃夹住这枚眼珠,食指在刀柄上稍微用力,双刃刀锋合十,眼珠背面的血管弹开,膨胀的眼珠当即滚落。虫子的躯干拦腰截断,仔细一看,原来虫子另一半还在右眼之中,两边的虫卵同时吸食眼水,躯干不断延长,当两只眼珠中的虫体连成一体,便成虫了。

左眼滚落,叉开剪刀朝右眼,剪刀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大牙抹了抹脑门,剪刀的双刃刀锋顶住右眼的两侧眼角……仿佛有点心事。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孤岛。大牙父母早逝,孑然一人,他爱吃炙鸭,每有闲散碎银,多付与邱小金,散于天外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炙鸭仿佛成了大牙挚爱的陪伴、邱小金更像是一位亲人,而这位烹制炙鸭的手艺人,此刻,正悄无声息地躺在剪刀之下,只需轻轻较劲,剪刀的双刃就会划开眼皮,沿着眼轮进入眼眶。

同样的春之夜,“天外天”的分吃炙鸭的笑声、五十两黄金的黄粱美梦,全部烟消云散。大牙拿着剪刀迟迟不肯动手,挣扎、彷徨——亦如他的命运,他停顿了片刻,大概是嗅到邱小金指尖残留的香味了,要不然他吸什么鼻子、咽什么口水呢?

无声无息,眼珠子滚落下来,在地上滚动了几圈方才停住,正对面依旧是黑虫围绕着的发白眸子。这事情说来诡异,已经失去了两只眼珠子的邱小金,眼角处居然滑下一行晶莹的液体。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7 22:18:02 +0800 CST  
没过多一会儿,邱小金抽搐了两下,从阎王殿活了回来。他双手摸着自己空洞的眼窝,浑身瑟瑟发抖——“贾贾!贾贾!……”声音因失去嘴唇变得生硬、难懂,他焦躁地挣扎着爬起来,向四周探寻女儿,摔了个倒栽葱。众人慌忙将他牵扶落座,邱小金不但不坐,反而激动地朝四周乱撞,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喊声,唉……真是欲哭无泪啊。

直到听到常瘸子的安抚,邱小金才稍微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再地上,喘着粗气。此时,快嘴吴撒下了弥天大谎,称邱佳佳自己跑了,让邱小金安心在天铃堂等待。此言一出,方才苏醒的邱小金一声惊愕,再次昏睡过去。常瘸子把了把脉,所幸是气血两虚、惊怒过度,并无大碍。更幸运的是天铃堂内,常用药材都用,将他人背到后院里屋,常小月连夜煨煮安神补气汤。

月上中天,众人强顶着睡意,收拾完邱佳佳的尸体,快嘴吴杵着脑袋打瞌睡,大牙点了根白烛,扑倒地上,朝尸体磕了几个响头,他圆脑袋叩在地砖上,口中念念有词。就在这时,大牙不刻意地看到地板上响不丁的多出一个人影。

大牙诧异之间,白烛升起一缕青烟,天铃堂顿时黑了下来,唯独靠近店门这里,洒有一地月光,让地上影子的轮廓变得十分明显。

大牙猛然抬头,一个瘦小的女人直竖竖地站在门槛外,手里提着一盏八角灯笼,灯笼四面边角的纸糊已经残破,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燃烧的红烛。大牙自打从娘胎来,便相当迷信鬼神,这可把他吓坏了。

“常掌柜在嚒?” 瘦小的女人问。

“梅娘娘?”大牙惊道。

那女人蓦地打了一个趔趄,又道:“常掌柜在嚒?”

“怎么啦?他在里屋。”大牙稍微松气地答道。

人处于紧张环境中,瞌睡一碰就醒。这时,快嘴吴睁开眼,看清楚门口这位弱不禁风的瘦女人,正是厂浦里大名鼎鼎的梅娘娘,急忙让她进屋说话。

梅娘娘将八角灯笼支在门口,幽幽地踱进屋来,仰着头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催促大牙叫常掌柜来,话语间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是惊吓过度,神志迷糊。

常瘸子此刻没闲着,正端着烛灯,躲在屋里细细查看邱小金的眼窝子,堂前的药垫上摆着两枚干瘪的眼珠,眼珠中有些绿水,各含有一条凝固起来的死虫。常瘸子两边对照着看,愈看愈吃惊,掐指一算,虫子的由卵到虫,生长得十分迅速,连虫子头部的细牙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长出。常瘸子对山林尚且心存怀想,这条虫子不搞清楚,那谈何进山?

四下静悄悄的,常瘸子研究得正酣,大牙行色匆匆进来报告,常瘸子只得暂时让常小月暂时照看下邱小金,自己端着烛灯随大牙到药铺。常小月一个姑娘家家,深更半夜的,怎么敢一人独自呆在里屋,悄悄地跟了出来。


【今晚先写到这儿啦,各位晚安吧。】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8 22:19:58 +0800 CST  
旧时候有“三姑六婆”之说,三姑指的是:尼姑、道姑、卦姑;六婆指的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其中有两类人与“医”有关:药婆运用一些土法子和中草药给人看病,既可以治人,亦可以害人;稳婆则是以替产妇接生为业的女人。

梅娘娘正是厂浦里专门为孕妇接生的妹妈稳婆,别看她弱不禁风,却是保一方平安的大能人,何况梅娘娘“芳龄”二八,刚度完新婚燕尔,更是能人中的神人。因为嫁人太晚,所以被众人叫做娘娘。

此刻,她目光呆滞,显得十分可怜,见常瘸子捋着短须,疾步走进药铺,像被什么刺激一样,两眼放光,顿时跪倒在地,眼泪巴巴:“掌柜的,您可救救我家东郭啊。”

常瘸子急忙扶起梅娘娘:“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唉——”梅娘娘幽幽地叹气,眼皮半闭着,说不上话来。

“三锤打不出个屁,怎么回事?你到时说呀。”快嘴吴急道。

梅娘娘又唉叹一声,隔了会说道:“要怪——都怪东门药庄的冯老板,昨晚非拉着我家东郭,去庄上看琉璃灯、尝什么草芽菇,掌柜你是明白的,春江两边草芽菇是美味,可药庄那个草包厨子没煮熟,东郭一回家就拉稀。”讲到这里梅娘娘憋了眼屋外,使劲地回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嗄,对了!听六粒打更,大概在二更天前后,东郭拉稀更厉害啦,来来回回几十次,都快睡到茅坑去了。这个背时鬼,才擦干净屁股,前脚迈进房门,又是一裤裆黄水,弄些在被单上,臭的我鼻子要上吊、肠子翻酸水!”

说到这里,梅娘娘却停顿下来,常瘸子没有打断她,可以看见梅娘娘的脸色变得极不自然,嘴尖向前抖动了几次,呼气变得急促起来:“过了一小会,他又出去上茅坑,我臭得要死,爬起来换屎被单,刚刚从柜里找出干净的来,就听见东郭怪叫了一声,紧接着外面一阵响动,我赶紧跑出去,远远看见野鬼死死把我家东郭按在地上。”梅娘娘的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现了野鬼的身影——“我害怕呀,但是这岂不要把他按死吗,赶紧拿扁担过去,那野鬼看见我过去,就穿墙跑了。”

瘦小的梅娘娘开始小声地抽泣:“东郭满嘴血淋画虎的,被鬼吃了嘴巴呀,叫不醒、打不醒,怕是上山去啦——呜呜呜呜——”啜泣渐大,双手深抠在头发里面。

常瘸子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快嘴吴问道:“野鬼?你看清那鬼脸了吗?”

“那个鬼,不!不!不是一个鬼,是两个鬼。”梅娘娘摇头,等了一会,她扯了扯快嘴吴,低声说:黑漆漆的我看不清楚,印象中一个野鬼只有一半脑袋,老实骇人,另外一个,个头长相感觉像更夫六粒老倌,嘴巴血淋淋的,獠牙老长。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19 22:35:07 +0800 CST  
@自由战士6819 2017-05-20 17:01:14
楼主大才,语言生动,文学素养极高,民间怪异和江湖知识丰富,你的帖子肯定能火。要是有人拍成电视剧,不亚于老美的科幻电影,赞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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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喜不自胜,冒头一个。520(✿◡‿◡)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20 17:10:53 +0800 CST  
常瘸子暗叫不好,虫瘟难免来得太快,更夫六粒显然是感染虫卵了,若是再做耽搁,梅娘娘的相公东郭先生的安危如何,也说不准。常瘸子不敢再多想。

越发危机的关头,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沉稳与智慧。常瘸子当即决定:自己和大牙随梅娘娘前往位于北大街的家中,一探究竟;快嘴吴脚力快、嘴皮溜,去灶儿巷报官;常小月暂时留在天铃堂,照看摘除眼球的邱小金,快嘴吴报官之后立即返回天铃堂。

众人应诺,事不宜迟!天色尚未放亮,大牙肩扛铜锤,随常瘸子、梅娘娘出了天铃堂,常瘸子手中的一点萤火,不一会三人便消失在巷道尽头。

快嘴吴猴急地刚要跑,常小月一把拉住他,顾虑道:“等下,外面凶险,带着这个。”快嘴吴定睛一看,颇为吃惊,常小月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条寒光凌冽的宽刀重剑。

“爹爹供奉在药铺的镇物,带在身上,以免情况有变,你也有个应对。”

这把两尺来长、一指来宽的切药刀,刃如秋霜,刀背亦有拇指厚,快嘴吴连称谢谢,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心中惊呼:宝刀!宝刀!

切药刀、搓丸板、铁研船、杵臼……这些传统中医的标配,天铃堂可谓齐全。所以,快嘴吴吃惊的并非常小月拿出切药刀来,而是这把切药刀本身,太过于珍稀。

确实,这把切药刀来历不凡!——仅仅在常瘸子手上,便当作神器供奉了三十余年。在采霞真君哪里,不知传了几辈采樵药人。快嘴吴再一看,刀柄处阴刻着葫芦花纹,葫芦腰间系着飘带,环绕在刀柄之上,如飞天云彩般飘逸潇洒,拿在手里稳稳当当,不易滑落。整个阴刻取自“悬壶济世”之意。

切药刀不同于菜刀、砍刀、西瓜刀,它的刀面宽,刀锋更加锋利。应对陈年木质、动物骸骨、鱼胶兽角,一般的刀子极难切割,非得用专门的切药刀才行。

一把趁手的切药刀,堪比魏武青釭。江西的樟树帮运用切药刀有“鬼斧神工,不类凡品”的药界美誉,用刀讲究:薄如纸,吹得起,断面齐、造型美。有“白芍飞上天,木通不见边,陈皮一条线,半夏鱼鳞片,肉桂薄肚片,黄柏骨牌片,甘草柳叶片,桂枝瓜子片,枳壳凤眼片,川蝴蝶双飞片,槟榔切一百零八片,一粒马钱子切二百零六片”之称。抛开樟树帮精炼的技艺不说,和东汉建安年间,道教葛玄阁皂山修道炼丹,铸就三尺玄天药刀不无关系。快嘴吴不曾晓得天铃堂还有这般宝贝,和樟树帮那把玄天药刀有得一拼。

快嘴吴不敢多看,将刀挂在后背,走出几步,又折回身来对常小月说:“要不,咱两一起去灶儿巷?你独留此地,恐怕节外生枝啊。”

常小月噗嗤一笑:“哼,宝刀在手,半天才想到我呀,鬼才呆药铺呢!”说着和快嘴吴合力将破烂的屋门合上,两人戴着月色,急急忙忙地前往灶儿巷报官。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20 22:26:08 +0800 CST  
@惊涛碧海 2017-05-21 13:45:57
楼主知识面广,文字基本功扎实,本作也是难得的好文...不像好多写yy小说的...写了几章就拿出来圈钱... 希望看到楼主继续更新!不用太着急,慢工出细活,相信本作真正的书粉是可以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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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隐者不遇》,老海必将在天涯死磕到底,诸位读者放心。
圈钱,要圈就圈影视公司的,低调低调。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21 18:31:08 +0800 CST  
话分两头说,且讲到常瘸子、大牙先出了天铃堂,跟随厂浦里的稳婆梅娘娘,穿过宁静的古镇,现在已来到岔北大街的路口。

先前的云层全散开了,月光像水一样从空中泻下来,静静地泻在十字街头,古镇风物格外清晰。一幢幢房屋的屋檐错落不齐,瓦片将如水的月光割裂开来,一切都有一种无法诠释的美感。

十字街头全是二层的商铺,拐角处的“囡囡食坊”铺门紧闭,食坊里传来一阵鼾声,这大概是北大街最静谧的时候了。为什么这么说?食坊里打呼噜的是火炉工燕铁头,他一天只睡两个时辰,若是他起床生火,那么北大街一天的喧嚣也开始了。然而此刻,燕铁头呼呼大睡,遥遥闻深巷中,隐隐传来一声犬吠。

乍暖还寒,街道上卷着几分冷意。常瘸子突然嘘了一声,停住脚步,他拦在前面,下意识地伸长了手中的八角灯笼,远远望去。延青石街出去便是望乡桥,桥面上仿佛有几团黑影趴在桥上,似乎在动。大牙随之一惊,顺着常瘸子的目光望去,望乡桥上那黑影,从大小轮廓上看,不像是人,大牙压低了声音问常瘸子:“难道是野鬼下山?”

常瘸子摇了摇头。梅娘娘一听有鬼,脊椎根直冒冷气,藏在大牙身后,抖成一团。常瘸子眼睛远视,稍微定睛,看得分明,原来是徘徊着几头家猪,并不是什么鬼。提起的心落了下来,招呼二人拐弯进了北大街。大牙胸无磊块,暗自窃喜:谁家的肥猪跨栏了,但愿赶紧服侍完东郭先生,掉头回来引几头大猪回家,一头红烧,一头清蒸……想着想着,大牙一手拎着红铜锤,一手直抹哈喇子。这可让旁边的梅娘娘看在眼里:傻大牙这是怎么啦?唉,大石头压坏脑子、还是脑子陷淤泥里啦?

三人来到东郭家中,却发现东郭先生并没有在,屎臭气却恶人得很。梅娘娘傻了眼,胡乱地抓着床上的被子:“好端端的人呢?刚才还死睡在着啊!”梅娘娘发疯似的,里里外外翻了一阵子,瘫坐在床头,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东郭、东郭!”大牙向四下叫了两声,也没有回应。

常瘸子提着八角灯笼,到茅坑的草木间搜索了一阵子,说道:“走,我们出去找找,院里没有,他应该走不远。”梅娘娘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现了什么,擦干眼泪,爬起屁股,跟着常瘸子又回到北大街上。

这时街头巷脑深处传来了鸡叫,可初春时节天幕依旧亮得晚,街道上一片阴暗,好在有点月光,不至于处在完全的黑暗中。常瘸子虽然腿脚不便,走路不快,但胆大心细,拎着灯笼,带头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常瘸子感觉好像有个东西跟过来了,跟着他们走,像阵阴风追在后面。常瘸子转头往后看,只有大牙和梅娘娘,张摸张摸地跟着自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心想:“会不会是东郭先生,他怎么了?成虫了吗?”

“不对,不对。”常瘸子捏着灯笼的手掌不觉已出了层细汗,他一面寻思,一面频频回头,弄得大牙和梅娘娘紧张起来,两人不住地回头、左顾右盼,两旁的居民住宅黑漆漆的,北大街仿佛没有尽头,在寂静中无限的延伸出去。

梅娘娘心底一团乱麻,担心、焦急、期盼、恐惧七上八下……不知不觉,走到罗家私塾门口,感觉脖子冷飕飕的,她恍惚地向街面上一看,除了常瘸子、大牙和自己的影子,后头还印着一个黑影。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21 22:26:32 +0800 CST  
梅娘娘顿时冷汗淋漓,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回头去看。这时,常瘸子也瞧见了地上的黑影,仔细打量乃是人的轮廓,支起耳朵去听,果然有人跟在后面。常瘸子干咳了两声,继续往前走,步伐却缓慢了许多。

眼看就要过了罗家私塾,地上的黑影贴得更近了。电光火石之间,常瘸子忽然回头,举手扬掌,一阵白雾从掌心散了出去。后面那人迎面吃了一阵“垩灰”,满脸花白,“吱吱吱吱”地怪叫,同时木桩般定在原地,十指急速地抖动,眼珠子转成全白,咕噜咕噜地一会缩进眼眶、一会高凸出来,像有根细线在眼窟窿里牵引着。

大牙从始至终没能发现身后有人,就算常瘸子暗示,他也是满心的红烧猪头,现在回头看到身后的怪物,脑中一激灵,踉跄着跳出两步,下意识道:“妻舅奶奶!”慌忙握紧了铜锤。

梅娘娘也是连连退了几步,怪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叫喊着,才发现这人完全被定住,走动不了半步。梅娘娘睁大眼睛,盯着尾随这人看,只见这人双臂枯黄,十指乌黑,满脑白花花的沫沫,脖颈落得灰白,两只高耸的眼珠子,辣得像癞蛤蟆的肚皮——咕噜咕噜地发颤。虽然吓人,却觉得好生熟悉。

常瘸子叫快逃,大牙见常瘸子逃不像逃、走不像走,一把背起常瘸子,往前跑出几十步。就在这时,常瘸子哎呀一声,一敲大牙的脑袋:“牙子,转回去!”大牙不解,转身一看:梅娘娘愣住原地,和那怪物对视,并没有逃走。

梅娘娘站在原地,试探道:“东郭?东郭!”对面的那人,依旧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听到她的呼唤,还是“垩灰”的药劲还在。

“东郭、东郭、东郭……”梅娘娘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五官不分,血肉模糊的怪物是东郭。但从外貌、体型、衣着可以确定,这人正是从家逃跑的东郭先生。此刻,他摇晃着脑袋,稍稍迟疑了一会,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张开嘴部的豁口,吐出满嘴的脓水。

常瘸子回转过来,催促梅娘娘快走。大牙心急如焚,拎着大锤子,又蹦又叫:“他感染虫子啦,会吃了你的!”

梅娘娘几乎要昏死过去,两眼白翻了两下,刚好呛过去,她又挣扎着“呼呼”吸了两口凉气,回过神来。生死一瞬,梅娘娘跪倒在常瘸子跟前,双手揪着常瘸子的裤腿,喊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东郭,我们才新婚半年呀,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常掌柜、常掌柜!”

常瘸子滑坐到地上,瞧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梅娘娘,一时语塞。敢情背后东郭口中的黄水淅沥沥,垩灰的药效太短暂啦。“梅姑娘,你听我说,我们先走,我一定会想出最好的法子,救回东郭!快走!”

梅娘娘脸上绝望起来,两行清泪滑落:“你们走吧,我就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块。”

常瘸子自然晓得,救回东郭的难度堪比登天:“哎……倔姑娘,急也不急在一时片刻,我答应你以后,一定治好他,快走!”说着常瘸子一把拉起梅娘娘,强行拖着她的手腕往前跑,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楼主 霖老海  发布于 2017-05-22 22:26:05 +0800 CST  

楼主:霖老海

字数:94661

发表时间:2017-04-03 04:46:3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24 22:45:22 +0800 CST

评论数:422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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