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爝火记》 清末道门的诡异传说 皇极生象 玄潭尸蟾 息城人鲞

辛巳日,连载第十八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6 21:14:44 +0800 CST  
(正文)

荻生这些天昏迷不醒,好似活死人一般,别说是寻常郎中了,就是一般的修道者也瞧不出个所以然,甚至有人觉得他已成了祸胎,劝吴衡真将他扔了算了。吴衡真想这毕竟是嫡亲骨肉,如何可以割舍得下?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又苦于无法解决,旁人路过他家都恨不能绕道走,罗升泰此来,让他真好比久旱逢了甘霖。

罗升泰到了床边,见这孩子筋骨壮健,浓眉大眼悬鼻厚唇,端的好个相貌,只是连着好些天只能喝个米汤,指爪却有些萎黄。他眯着眼睛往荻生脸上一望,只见他眉心印堂之处有一团黑气停留不去,便似饱研的松墨一般,且黑气自印堂通贯山根,连年上和寿上也被浸染,不由叫了一声:“好厉害的尸气!这孩子被害得不浅。”吴衡真听了这话,愁眉苦脸地问道:“还有法子吗?”罗升泰点头道:“尽管把心揣回肚子里,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他又从怀中摸出那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丹药,但这次他却拿指甲一划,将丹药分做两半,他将半粒丹药装回瓷瓶,却将另外半粒交给吴衡真:“拿去先化了水,喂令郎喝下。”

吴衡真依言而为,片刻之后荻生肚腹之中咕咕直响,张嘴喷出一股熏人的浊气。一旁的吴孝全哥俩都是紧皱着眉头才没让自己呕出来,不过再看罗升泰时却是面色如常,似乎对此全无反应。略等片刻,他将食指压在中指上点了荻生的几处穴道,暗运玄功助他血脉运行。半晌荻生口中“呵呀”叫了一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吴内的众人只觉恍如隔世,口中说道:“这一觉睡得好香!”众人见他那憨傻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吴衡真见他苏醒,心中大为欢喜,不由老泪纵横:“傻小子,今天要不是这位恩公救了你,你还昏迷不醒呢,还不快谢谢恩公!”荻生隐隐记起前事,忙在床头跪下,依言给罗升泰磕了三个头。罗升泰大袖一挥,哈哈笑道:“嗯,你这几个头我受下了。你这孩子是天生的劳碌命,以后的吃穿还要靠这副身板,赶紧告诉爹娘多给做点好吃的,要是饿坏了身板可就划不来了!”吴衡真应声道:“恩公的话我们这就照做,说实话,饿瘦了他我这个当爹的也心疼啊。”

和吴孝全一样,吴衡真也要拿出银子来感谢。虽然他一贯小气,但见罗升泰气度非凡,又亲手医治好了儿子,便也心甘情愿地拿出积攒多年的家财答谢。罗升泰笑着推开了:“我来吴楼村也不过就是到处走走看看,不值得如此破费。你们家需要花销的地方不少,这些银子留着花在该用的地方吧。”不待吴衡真再度推让,他已飘然挂冠而去,吴氏兄弟也随着他出了门。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7 12:00:59 +0800 CST  
(正文)

六、斗术

二拐子自从和伊秉业上了鲤鱼背之后,对自己的手段颇为自鸣得意,伊秉业虽然心中无底,但见他自信满满,便也曲意奉承。这天上午两人正在伊秉业家的前院闲聊,二拐子忽而脖颈僵硬目光呆滞,继而脑袋向旁一偏,带动半个身子都歪向一旁,似乎遭到了一股大力推搡。还没等伊秉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脑袋却又被带向另外一侧,这次力道似乎更足,连他坐的椅子都被带了起来,二拐子登时坐不稳当,哗啦一下摔倒在地。但还没等他醒过神来,全身如遭雷殛,脖子向后一仰,那只瘸脚却向前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抽打一般。

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哎呦哎呦地大声呼痛起来。伊秉业赶快上前去把他搀扶起来,就见他左右两腮以及额头都已高高肿起,尤其是前额那个大红包,肿得红中带亮,简直比年画上的寿星老儿还要高出三分。他顿时大惊失色,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二拐子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二拐子坐回到椅子之上,兀自叫唤个不休。

伊秉业问道:“你怎地了?”二拐子只觉头上似被人套了个罩子,又胀又痛似乎随时都要炸裂开来,相比之下,脸上和额头的那点儿皮外伤他反倒察觉不到了。他本身是学过一段时候法术的,虽然并未精深,见识却并不差,看这一手隔空伤人,定是有极厉害的高手到了。二拐子知道凭自己那半桶水的本事,跟人家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是万万抵敌不住的,他咬着牙对伊秉业道:“有人在背后对我动手,而且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庸手,我的去请人来收拾他。”

伊秉业隐隐猜测出来是吴家请的人干的,现在已有些后怕了,他问二拐子:“非得去请人吗?”二拐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犹疑,不由十分不悦:“必须得去,要不然岂不是叫全寨的老少爷们看了我的笑话?”伊秉业道:“这事儿再下去越扯越大,几时会是个头?”二拐子答道:“我这全是为你出头才会如此,你如何说出这等没良心的话?”伊秉业被他抢白了这几句,不敢吭声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7 16:48:04 +0800 CST  
(正文)

二拐子头上有如针扎,知道自己是无法单独去请人了,捂着脑袋叫道:“你赶紧出门套辆马车,咱们现在就出去。”伊秉业吃了一惊:“你是说我也要去?”二拐子道:“你不去谁来照看我?哎呀,快些去吧,头都快疼死了。”伊秉业无奈,暗叹自己怎么会和这尊丧门神搅合在了一起,但也只能按他说的乖乖赶去套马车。

伊秉业找来家里两匹骏马套在马车上,又按照二拐子的吩咐搀扶他坐在了车后,至于伊秉业自己则只能委屈地充当个车夫,负责驾辕赶路。二拐子头疼不已,坐在车上也是哼哼唧唧,不过和伊秉业说话时却又蛮横无礼,颐指气使地告诉他该怎么做。他这其实也是被折腾得没了招法,但伊秉业却在心中不知叫唤了多少回倒霉,感叹自己命途多舛,不仅没了儿子还要受个瘸子支使。而二拐子今天也不知怎么,专门叫他往坑洼不平的小路行走,那两匹拉车的马展不开步子,只能缓慢行走,连带着马车也是左摇右晃,伊秉业坐在前面都差点没被晃晕了。他们连续经过几个村庄的农田后,拐上了一条仅容马车通过的羊肠小道。再往前走了一段,马车也没法走了,伊秉业看看周边荒凉无人,只得舍了马车,搀着二拐子向前行进。又走了约有一刻钟,眼前出现一个小宅院,二拐子抽了一下鼻子,示意伊秉业上前去敲门。

伊秉业敲了两下,门自己便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肉滚滚的大脑袋来。这脑袋可比普通人要大上好几圈,顶着一条油光锃亮的大辫子,上面的眉毛却浅淡如无,眼睛也细得只剩两道狭缝,不过鼻子和嘴巴都生得很有气势,牢牢地占据了这张圆脸的半壁江山。二拐子见到这脑袋,忍着痛低呼了一声“师兄”,那大脑袋的怪人也应答道:“伊师弟,瞧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又碰上什么麻烦了吧?”二拐子咬着牙道:“师兄,真够惭愧的,我学艺不精,叫人给算计了。”怪人将半扇门拉开,自顾自地先往里面走:“进来吧。”这师兄弟二人只顾自己搭腔,却没有人来和伊秉业说上半句,伊秉业忍着气搀扶二拐子进了门,到了屋中坐定。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7 19:53:54 +0800 CST  
壬午日,连载第十九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7 21:14:55 +0800 CST  
(正文)

那怪人因为进门得早,在伊秉业他们进来的时候他已取了一物在手心之中。伊秉业定睛望去,见那物乌漆漆的,像是一个缩微的木轱辘,放在手心中滴溜溜直打转。二拐子面色惨白,忍痛挤出了一个微笑:“师兄,你又把阴阳摄提轮拿出来了。”怪人把眼一瞪,那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总算放大了一些,能看到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了。不过伊秉业随即发现,他的眼珠不像旁人一样是黑白分明的,而是呈现出浓重的黄色,便有些像夜晚不住啼叫的枭。但听怪人说道:“都怪你小子太不争气,能捅篓子却不能堵篓子,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我可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了结吧。”二拐子陪着笑道:“师兄,我的好师兄,小弟也不全是捅篓子,也时常做些救危济困的好事。这位你看到了吧?他是我本族的兄长,我就是因为替他出头才被妖人所伤。”

怪人手持阴阳摄提轮,摩在二拐子的头顶。那轮子慢慢地由暗变亮,放出些许幽幽的光华。二拐子脸上痛楚大减,显然阴阳摄提轮对他的病症颇为有效。怪人手上不停,嘴上却还在教训他:“妖人?他学的可是正宗的五雷正心诀。嗯,就算是妖人,那也是修行多年的妖人,你且和我详细说说,怎么得罪人家啦?”

二拐子自然不会讲自己如何给人家使坏,只是从伊阿增落水身故说起,添油加醋地将吴氏兄弟编派得加倍不堪,一旁的伊秉业听得都有些面红耳热,心想也就是二拐子这种脸皮厚比城墙的人,换成自己可是万万做不出来这种事的。二拐子一边讲,那怪人一边问,偶尔也自言自语几句。从他们的对答中伊秉业渐渐听明白了,原来这怪人大名叫欧效孟,乃是二拐子的师兄,不过虽然师出同源,他的本领可比二拐子大多了,要不然二拐子也不会来找他。

欧效孟听罢二拐子的话,沉吟片刻,嘿嘿冷笑道:“师弟,虽然你这话不太实在,可我也明白,我要不出手这一关你是难以过去啦。就拿眼下这头疼来说吧,能布下这个法阵的,绝不会是一般的庸手。也罢,谁叫恩师临终前反复叮嘱我要照看好你呢,我不能说话不算话,这就陪你去走一遭吧。”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8 11:48:57 +0800 CST  
(正文)

欧效孟收了阴阳摄提轮,此刻二拐子除了后脑勺及巅顶仍微微作痛外,余处已不再疼痛,他谢过师兄,三人一同出了门,先去寻了马车。伊秉业仍是驾辕,他师兄弟二人并排坐在后面,赶回了伊家寨。略微休息之后,他们又来到鲤鱼背吴林氏坟前。二拐子一眼便看到地上那些碎石子布成的河洛天玄阵,更瞥见了阵眼中插着的柳枝,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我说怎么一回事儿,原来有人布下这个法阵让我受苦。”身形一晃欺入阵中,伸手就向柳枝拔去。哪知指尖甫一与柳枝接触,双侧太阳穴同时突突跳动,全身上下好像遭了雷击,尤其是脑门那疼得就像重重地磕在石头上一样,二拐子的眼泪当时都快下来了。也正因为如此疼痛,他的手臂也一下子酸软无力,柳枝也没有拔出来。

二拐子做的这一切都被欧效孟看在眼里。他大喝一声,足尖用力在地上一蹬,阴阳摄提轮脱手飞出,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快速擦过柳枝,恰将二拐子和柳枝分开。紧接着欧效孟胳膊一伸,生生将二拐子从石阵之中拽了出来。二拐子从河洛天玄阵中出来后惊魂甫定,欧效孟又呵斥他道:“怎么还是那么莽撞?这阵法是你轻易能破得了的吗?”二拐子既愧且惭,半天没有吱声。

欧效孟不理二拐子,自顾自地盯着地上杂乱交错的石子。良久之后,他忽而仰天大笑,手持阴阳摄提轮绕着河洛天玄阵疾行,不时地用它在阵中的石子上虚点两下。阴阳摄提轮上重又现出隐隐光华,宛似浑天中的万千星斗一般。河洛天玄阵以河洛之数为底,经先天卦与后天数的相配而成,因此和太易卦数一样,满足阳顺阴逆的规律。欧效孟为了破这个阵势恰恰反其道而行之,阳则用逆阴则用顺,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别看他这样一条壮健的大汉,真正在阵势之中穿行起来却灵动得有如飞鸢,当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河洛天玄阵固然精妙,但毕竟只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固定阵势,欧效孟既已窥破其中关窍,破起阵来便有如庖丁解牛。

伊秉业对此一窍不通,只见到他来来回回地在阵前阵后穿行,不由瞠目结舌,嘴巴都忘了合拢。二拐子倒看得眉飞色舞,暗地想原来是这样,我刚才怎么没想到?眨眼之间,欧效孟已大踏步地从阵中走了出来。再去看阵中那些石子,已经东一堆西一堆完全换了位置,原来精妙的数理完全被破坏了,欧效孟五根胡萝卜似地胖手指一提,就将柳枝从地里拔了出来,随手便扔在了一边。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8 16:51:13 +0800 CST  
(正文)

二拐子忙不迭地出声称赞:“师兄神采如旧,真的让小弟大开眼界!这阴阳顺逆的路数我就没有想到,即使师兄把阴阳摄提轮借给我,我也绝对破不了此阵!”欧效孟从鼻孔中冷哼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瞧瞧我是怎么对付他的。”他张着眼在四下一望,找到一块棱角尖锐的石片。他将那石片在身上蹭了蹭,拭去外表的泥土,右手拿起对准自己的左手食指便扎了下去。待到将石片移开,食指上已涌出了一道血流,石片上自然也被鲜血浸染上了。

欧效孟没有忙着给自己包扎,而是将石片横置在阴阳摄提轮上,一边口中默念着咒语,一边快速转动轮子。阴阳摄提轮在指间旋转如意,便似一个活物一般,那石片也被轮子上的光芒映得熠熠闪亮。片刻之间,轮子转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石片上的血迹却已洇入内里,整个石片由原来的青黑色变成了血红色。欧效孟默颂一句“急急如律令”,将石片的尖角对准了刚才已经破去的石阵,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二拐子问道:“师兄,你放得这块石片有什么用啊?”欧效孟本来懒于向他解释,见他偏又多嘴多舌,只得说道:“这已不是一块普通的石片,经过我的鲜血炼制,它已是阴阳通灵,上列九星二十八宿,能察奸邪除妖物,就是山野间寻常的精怪,也挡不住它的一击。”二拐子经过和罗升泰的这一番较量,方知自己有如井底之蛙,见识和能为都差得太远,因此不惜发问下去:“九星二十八宿,那又是据何而来?”

欧效孟不屑地吧嗒了一下嘴角,这个表情二拐子没注意到,伊秉业却是看得清楚,他暗想你这师兄不仅脾气大,只怕也很瞧不起你呢。但现在正是有求于欧效孟的时候,他可不敢随便打岔。欧效孟说道:“轩辕九星你也学过,口诀便是甲子艮宫加太乙,摄提轩辕招摇游,天符青龙咸池继吗,太阴天乙顺行流。日家奇门也多用这九星,遍历黄黑道十二神。大抵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因此体有长短,检以度;物有多少,受以量;量有轻重,平以权衡;声有清浊,协以律吕;三光运行,纪以历数。二十八宿乃浑天星斗之数,先贤自有明言,我不过以九星总其揆要罢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8 18:10:47 +0800 CST  
癸未日,连载第二十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8 21:14: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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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拐子听他这一番指点,自觉进益不少,便心悦诚服地说道:“当年师父讲得如果能有这一半明白,我也不至于半途而废了。”欧效孟道:“那也是你没有道门的慧根,你光听见我说这些,却怎知我施术时手法轻重缓急?刚才那阵势我也见了,他对你并未痛下杀手,我这也手下留着情面,没有尽展所能。”二拐子一听急了:“师兄你得好生为我做主,万一他要是回头再找我,那我怎么能抵敌得住?”欧效孟哼道:“我这是叫他知难而退,不敢再与我较量。有句话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你懂不懂?凡事都留个余地,日后也好转圜。”一听师兄如此言之凿凿,二拐子也没了词儿,只能静观其变了。

欧效孟在这里大展法术,罗升泰那边可就觉出了不对。本来他从吴衡真家出来,就要直接回枣陈的,但吴孝长说既然小昌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干脆就让他跟你学几手,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遇到个什么事也好随机应变。罗升泰一想也是,这样天资聪颖的孩子世上难寻,若是就这么庸庸碌碌地下去,在吴楼村这荒郊僻壤的,一辈子也难于出头,于是便答应吴孝长过去看看。但他和吴孝长事先讲明,教招可以,但和他不算有师承,小昌日后自可寻访名师,不必再来通禀。吴孝长笑称他就是怕麻烦,但也不好再勉强他。

罗升泰进门之后,见小昌精神已然大长,正坐在那里翻看他爹的《战国策》。罗升泰问他能看懂吗,小昌点点头,于是罗升泰随手翻到《齐策三》,问他“谋泄者事无功,计不决者名不成”作何解释,小昌回答得头头是道,罗升泰深为叹服,说果然是将门有将,相门有相。他随口教小昌天干地支生克制化之理,又言五声六律十二管变化,小昌在地上用象棋子代替诸位干支,很快便将它们的关系都记得纯熟无比。

罗升泰大为高兴,正待继续点拨,猛然间觉得心口一痛,像是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整个五脏六腑刹那都似挪了位,让他也忍不住低唤了一声。旁边的吴孝长连忙走过来扶住他:“罗兄,你哪里不舒服?”罗升泰骤然遭此重创,面色苍白如纸,情知遭了人家的暗算。但他不愿惊吓到吴孝长,嘴上说着:“我没事,可能就是太累了,你给找见静室,不要让外人打扰,我上里面歇歇。”吴孝长道:“这能行吗?”罗升泰已疼得说不出话,他只摆摆手,示意吴孝长快去。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9 11:45:00 +0800 CST  
(正文)

吴孝长在大哥家前后踅摸了一圈,没有找到符合罗升泰条件的静室。但看罗升泰那难受的样子,事情显然不能再拖。他东瞧西瞧,觉得小昌的屋子在最里面,看着还能安静一些,自己在门外守着,料来也无他人打扰,便去小昌屋子内略微收拾了一下,赶紧把罗升泰搀了进来。罗升泰颤抖着指指门,示意吴孝长出去把门带上。

待到吴孝长出门之后,罗升泰勉力挪动双腿,摆了个五心朝天的架势。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那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纳入口中,却不忙着咽下,只是凝神调息,默运玄功与对手相抗。对方的出手实在太过凌厉霸道,只刚才那一下已经震动他的本元,非经数日调养难以康复。但幸好他自制的丹药乃是固本培元的佳方,得其相助他才慢慢理顺气息,但心口却仍是隐隐作痛。他情知已受了重伤,自己默坐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才轻轻招呼了一句:“孝长。”这声音呕哑难听,说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外头吴孝长听见,慌忙推门进来,小昌也跟在后面。见到罗升泰口唇青紫,全身上下犹如打摆子一样,时不时地就哆嗦上一下,骇得吴孝长瞠目结舌:“你这是怎么啦?用不用我找个郎中?”罗升泰摆摆手:“我这也不是生病了,你到外面帮我找样东西带回来。”吴孝长问道:“什么东西?”罗升泰吃力地道:“南吕归嘉,上生随期。”吴孝长没有听明白,又问:“什么?”他身后的小昌接道:“可是刚才所讲的南吕为羽,归嘉为宫?”罗升泰点点头。吴孝长尚未明白何意,小昌已拉着他的衣袖:“二叔,我听明白了,你就跟着我走吧。”

两人到了外面,懵然无知的吴孝长问小昌那究竟是什么,小昌说道:“这就是刚才说的十二律变为六十,他是让我们找发出这声音的东西。”吴孝长面露难色:“这世上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太多了,鸡鸭鹅狗也好,牛马猪羊也好,哪个不能叫唤两声?”小昌不仅将罗升泰刚才教他的东西记在了心里,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按六十律术,归嘉上生随期,数为十一万三千三百九十三。此外律准皆有定数,我们只需要按照这个数去寻找就好。”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9 17:02: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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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孝长听得如坠五里雾中,待要再问,小昌却已跑在了前面:“你只要跟我来就能找到。”吴孝长不得已,只能跟在这侄儿的后面。但凡见到个能发出动静的他就问小昌:“这个如何?是不是和他说的一样?”可小昌总是摇摇头说差得还远。吴孝长眼看小昌东寻西觅,半天还没找着,而自己却只能如累赘一般跟在后面,不由焦躁起来:“到底在哪里?你还能不能找到?”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昌忽然竖起手,阻止他继续唠叨下去,同时侧过脑袋仔细聆听,吴孝长不得不闭了嘴。细细听去,除了低沉有力的风声,还隐隐有一丝尖利如箫的声音掺杂其中。小昌兴奋得两眼放光,迈开小腿奔过前去,只见种满了大豆的地头上有一个不知谁遗下的黑陶罐子,在靠近罐口的位置有两个相对的小孔,应该是烧制陶器的时候留下安装提手的。当风吹过的时候,只能从其中一个小孔进入而从另外一个小孔出来,因此便发出呜呜的响声,而因为小孔实在太小,所以声音有些尖细。小昌如获至宝,将那陶罐子抱起来捧在怀里。吴孝长惊问:“就是它?”小昌点头道:“和刚才我说的数完全符合,罗叔叔要找的就是它。”吴孝长见小昌抱着费力,便伸手将它接了回来,叔侄俩一同回了家。

罗升泰看到陶罐,点了点头,心说我原先已给人留着分寸,可你非要逼我再度出手,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欧效孟在伤他的时候用上了自己的血,这便给罗升泰寻找他提供了方便。因为人禀父精母血而生,但因为得气节令时机不同,因此即便是兄弟之间气血也会有微弱差异,更不要说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了。罗升泰叫小昌拿过来一张纸并一碗水,因心口遭受重创,他略微调整了一下气息才将手指伸入袖子里,随即蘸到水中。那碗水刚才明明还清澈见底,但他的食指浸入之后水就渐渐变成了血红色,小昌猜测他袖子中应该有朱砂一类的东西。但见他停留了足有数息方才拿出手指,快速地在纸上移动着。他的手指在纸上画得非常快,并且中途绝不停留。只眨眼间,一个斗大的篆字“敕”已跃然纸上。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9 19:52:00 +0800 CST  
甲申日,连载第二十一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9 21:14: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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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升泰放下手指,口中连喘粗气,似乎已不胜负荷,但随即他低吼一声,奋力拱起脊背,脖子上的青筋条条暴起,像是猛兽驱赶着外来的侵入者。那张刚刚画好的符文轻飘飘地进了黑陶罐,随即便迅猛地燃烧起来。按说一般的纸张燃烧时是很安静的,可这张符文却不时噼啪作响,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在安静的屋子中声势也十分惊人。转眼之间那符文已燃烧殆尽,一股白烟从陶罐中飘了出来。罗升泰暗暗点头,这次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罗升泰虽然受了伤,但他修行多年,功力自然非同小可,这次他全力施为,立时便让欧效孟吃了大亏。欧效孟正在伊家寨接受二拐子的宴请,二拐子生恐不热闹,还将乡里的一个草台戏班请了来,让欧效孟一边吃饭一边观看。欧效孟平日里也是粗茶淡饭,每天过得苦哈哈的,少有机会到外面的大千世界里游玩。这次出手帮了师弟的大忙,他便心安理得地接受师弟的孝敬。这个草台班子最擅长的是河南梆子,此时正演到《铡美案》的高潮部分,欧效孟咧着大嘴看得高兴,猛然觉得耳边传来咣地一声巨响,便似有人拿着铙钹在耳边突然击响一般,又似有一千面小鼓同时在敲,欧效孟耳中被震得生疼,嗡地一下之后,再看戏台上身着花花绿绿戏服的演员们,只看到他们身影在飘,嘴唇在不停地开合,但说的什么唱的什么他却全然听不见。

恍惚之中他抓过旁边的二拐子,声嘶力竭地吼道:“怎么没有动静了呢?”二拐子刚才只顾着看戏,没注意到他的情况,被他这劈手抓住,转过眼珠来一瞧,只见师兄两只耳朵中都流下血来,滴滴答答地落在衣服上,可他却兀自不觉。二拐子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师兄的本领他自然是深信不疑的,现在师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竟然被对方偷袭,他一定会迁怒于我!二拐子不敢直言,只是用手指了指他肩上的血痕。欧效孟一看,彻底明白了,这是对方来反击自己了。对方不仅能找准自己的弱点,还能一击得手,可见对方功力之深湛。他从狂怒之中冷静下来,暗暗在心中发狠,上次只因心慈手软给他留了条活路,这次一定要开个染坊给他点颜色看看!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20 11:49:3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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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一字一顿地对二拐子道:“你把我的包袱拿来。”二拐子应了一声,马上想起师兄已然听不见,便重重点头,飞也似地去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戏自然也唱不下去,那个戏班子打点东西自散了。不一会儿二拐子将欧效孟的包袱从跨院提了过来,欧效孟此时一张脸都气成了绀紫色,便和茄子仿佛相似,他咬牙切齿地将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却是一块被压扁了的黄泥。欧效孟伸指头在黄泥上捏了捏,便做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他单掌化成刀形,向着黄泥小人的脖子便切了下去。小人的脑袋一下便骨碌到了一边,欧效孟还觉不解气,又朝黄泥小人身上乱切乱砍,直把它剁成烂泥方才呼出一口气。

但转瞬欧效孟便瞪大了眼睛,地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黑压压的蚂蚁,这些蚂蚁奋力推动黄泥,将黄泥重又聚在一起,虽然并未恢复原来的人形,但也不再是烂泥一摊了。原来罗升泰预感到对手会大肆报复,故而提前运功护住全身上下,专待欧效孟前来施术。因他早有准备,又非命到该绝,欧效孟想取他性命却没机会。

欧效孟自从拜入道门以来,从没吃过这样的大亏,暴怒之下他又从包袱之中取出一个纸包,这里面装的却是淡黄色的硫磺。欧效孟以指代笔,在地上三两下勾画出一栋屋宇的样子,然后逆布九星,将七赤九紫都安排在了同一宫位,并将硫磺也洒在了上边。阴阳摄提轮在上面滴溜溜地旋转片刻,那堆硫磺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在洛书九宫之中,七赤九紫分别代表先后天的离火,寻常人家建宅若不慎逢着二者同宫亦主火灾,此次欧效孟有意做局,为祸自然更烈。更兼硫磺乃是火中之精,无故尚且自燃,更何况欧效孟以他本门的术法全力催动呢?刹那硫磺在地上已蹿起了一尺多的火苗,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地面上画的那栋屋宇。欧效孟在心中默念着:“烧吧,烧吧,烧得干净些方好!”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20 16:57:33 +0800 CST  
(正文)

欧效孟此举却非罗升泰所能猜知,罗升泰只管得了自己,哪里会想到欧效孟竟然会对吴家的宅院动手呢?他本来正在小昌的屋子内静坐修养,忽然听到小昌娘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走水了,走水了!”罗升泰心中一惊,慌忙收了功,想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偏生他现在身体不大稳便,一头便从床上栽了下来,重重地跌在了地上。还好小昌的床并不高,罗升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赶到外面。只见灶膛之中火苗如同发狂了一般,从灶底向外蹿出六七尺高,几乎与房顶平齐。吴家老屋全是用木头和黄泥堆垒起来的,那些木头常年遭受烟熏火燎,早已干得透了,一遇火苗立刻便哔哔啵啵地燃了起来。

吴孝全、吴孝长哥儿两个和几个邻居从水缸中舀水向火头泼去,但那火苗只是稍稍顿了顿,火势复又转旺,似乎那点儿水完全不起作用。罗升泰掐指一算,才发现是对方捣鬼,不过这次欧效孟借助天时,却并非人力所能扑灭。小昌看到火头大起,机警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小昌娘见四下里全是火苗,哭喊着从屋里往外搬东西,但只挪出两个木箱,屋子里的火头便已堵塞门户,没法再进去人。

再过得片刻,连屋上的横梁和木瓦也都着了起来,大火放出炙热且灼人的光芒,将吴孝全家全都包围在内。吴氏兄弟仍在徒劳地往屋子上泼水,却哪里能够浇熄?只一会儿工夫,大火已经将屋子烧得干干净净,屋子里的所有家什也都未能幸免。吴孝全在家中珍藏了数千卷的书籍,此时也付之一炬。他平生最爱收集各类图书典籍,一些珍本秘轶他都拿布帛包好,取阅的时候先要洗净手掌,方才敢翻阅一二,如今却都毁于一旦,他站在那里连连跺脚,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罗升泰在旁瞅见了,心中颇感歉责,若不是刚才自己出手太狠,对方也不会将火撒到吴氏兄弟身上。他挨到吴孝全身旁:“天有不测风云,摊上这样的事谁也没有办法,只能看开些。”吴孝全哭丧着脸道:“我的那些书可都是花了二十多年才收集来的,有的书县中没有刻本,我是赶一天路到邻县借了书,早晚手致笔录抄下来的,如今一下都没了,我可怎么办啊?”吴孝长考虑问题却现实得多:“大哥,事都这样了你说别的也没用。我家里还有空闲屋子,你、大嫂还有小昌先去将就几天,等过几天我再喊几个人,去外村买些木料砖瓦,咱们再把房子盖起来也就是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20 19:48:46 +0800 CST  
乙酉日,连载第二十二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20 21:14:08 +0800 CST  
(正文)

罗升泰在心下仔细盘算了一番,徐徐开口道:“小昌身体本来就弱,还刚刚受到惊吓,孝长这屋子他是住不得了,这样吧,我有位过命的好朋友,就先送到他那里去暂住几天。”他有句话闷在心里无法说出口,那就是欧效孟现在已成残废,既然能做出焚毁屋子的事,难保他哪一天不会对小昌下手。小昌一个孩童怎么可能抵得住他的狠手?所以为安全计,还是让小昌先回避为上。

吴孝全和小昌娘听了,都有些割舍不下,因为他们都觉得小昌年纪实在太小了,就这样寄养到别处他的生活起居谁来照看?吴孝长对此倒想得开:“大哥大嫂,你们就让小昌去吧!常言道,娇儿当不得大用,小昌若是困在这小小的吴楼村,也没太大造就,若是就这么出去了,日后没准能成就一番事业呢。”吴孝全夫妻这才有些心动,罗升泰在旁一劝说,这事终于定了下来。

七、学艺

罗升泰因为身体不便,还需要继续静养,没法出门护送小昌,他便向吴孝长乞了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书信,叫他随身带着,去尉氏县三清观中找师汲道长。吴孝长领了小昌,次日起了一个大早,骑着大青骡便出了门,吴孝全两口子自然洒泪相送。

尉氏县与吴楼村所在的洧川县接壤,相距也不过百八十里地。罗升泰已经向吴孝长详细说明了道路,因此吴孝长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县郊的三清观。叔侄两个抬头一看,只见蓝天白云下绿树葱茏,中间隐隐现出三清观的山门来。这三清观虽然不大,但斗拱飞甍宝相庄严,无论是牌楼还是山门,都有一股非同寻常的雍容气度。吴孝长和小昌不由都是心生敬畏,两人下了骡子,吴孝长向前面的知客道人打听,问师汲道长在不在。知客道人说他刚刚云游归来,又问吴孝长找他有什么事。吴孝长拿出书信,说有位朋友引荐我们来的。知客道人要接书信,吴孝长慌忙往回一缩,说是要面见道长才能交付,你只需通传一声就好。知客道人撇了一下嘴,似乎对此颇有不满,但还是进去禀报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21 11:48:02 +0800 CST  
(正文)

过得片刻,观内中门大开,走出六七位身穿道袍的修行道士,中间一人面皮微黄,蓄着三绺当胸长髯,头上戴着个七梁冠,见到吴孝长打了个问讯,道声“贫道稽首了”。吴孝长是知道道观的规矩的,知道观内有三都五主十八头,这道人如此做派,必定便是观主,只是没想到师汲在这里原来有这么高的地位,他暗暗在心中埋怨罗升泰没有向自己说明。他慌忙向师汲问好,并递上罗升泰的亲笔信。师汲展开一看,见信是这么写的:

师汲道友玉展:

曩者蒙道友赠书作别,忽忽又已三年。燕树吴云,无缘聚首,深以为憾!仆近日受好友之邀,至乡间遇一孩童,乃吴楼村吴秀才之子,良材美质,如璞玉未琢,想吾兄尚未设帐收徒,得此佳徒足可告慰平生。仆无他嘱托,惟愿道友尽施所长择类取要,以成其英才美名。切切,切切!
仆升泰百顿

吴孝长并不知晓罗升泰究竟写了些什么,还以为里面只是让小昌在此暂住几天的客气话,但见师汲不住微微颔首,用手轻抚长髯。师汲看毕,将信重新折好,问吴孝长道:“罗道友怎么没有亲来啊?”吴孝长一愣,但他也不知师汲是否知道罗升泰的事,便打个哈哈道:“他还有事,今天来不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带着小昌过来。”

师汲点点头,向小昌一招手:“孩子,你且过来。”小昌和他深如沉渊的双眸一对,便觉其间仿佛有磁石一般将自己牢牢吸引住了,脚下一抬,不知不觉便走了过去。师汲仔细打量小昌,见这孩子双目清澈如水,了无一丝一毫的杂质,上中下三停配合得宜,五岳四渎没有一处不合相法的。他出手在小昌后脑上摸了一下,见他后脑生有一块偃月状的玉枕骨,不由心下大喜,面上也带了些许笑容:“嗯,果然不错,既然你是升泰道友荐来的,从今以后就跟在我身边,至于能不能成造化,那要看你自己的了。”吴孝长放下了一大半心,连忙称谢不迭。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21 16:54:02 +0800 CST  
(正文)

师汲请吴孝长到观内奉茶,吴孝长觉得自己和他也不熟,别误了人家的清修,便推辞没有进去,只是叮嘱小昌在观内要勤勉些,不要懒懒散散的。小昌这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远行,心下颇有几分凄惶,不过他怕二叔难过,有意强装笑脸:“二叔,我在这里一定好好的,等你有空了过来看我吧。”吴孝长一直目送他进了观方才上了大青骡,在门口知客道人复杂的目光中远去了。

小昌进了三清观,师汲先向他介绍观内的诸处殿宇:正中最高大巍峨的是三清殿,供奉的是道门的三清祖师,三清殿左右两侧各有配殿,它们与三清殿之间有回廊相通。左侧的是药王殿,药王殿中也有三位祖师,分别是曹魏的华佗、大唐孙思邈和前朝的李时珍。右侧的是财神殿,里面有两位武财神和一位文财神,武财神是赵公明和关云长,文财神是比干。本来师汲只是带小昌来看看,但小昌看到其他道士的恭敬虔诚,每到一处殿宇都对里面的神像跪叩磕头,师汲看在眼中喜在心头。

三清殿后面便是道士们日常居住的地方了,师汲对小昌说道:“咱们道门讲究清静无为,居住之处要心无挂碍,因此除了必备的用度之物外,是没有别的东西的。”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推开一间屋子,小昌看到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打坐的蒲团和铺在地上隔凉的草垫子以外别无他物。师汲又推开其他两间屋子,内里也都大同小异。师汲最后将小昌带到他修行的静室。这间静室位于整个三清观的东北角,屋里和其他道士清修的地方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地方略微宽敞些,在地上还有一个硕大的香炉。香炉上镌刻有大大小小的蝙蝠,小昌曾听二叔讲过,这蝙蝠谐音福,数量必定是九只,取阳数之极的意思。这个香炉里面已堆了满满当当的香灰,想来已有多日未清理过。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21 19:47:58 +0800 CST  

楼主:陟云子

字数:888984

发表时间:2018-09-29 15:55:4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4 15:01:3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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