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爝火记》 清末道门的诡异传说 皇极生象 玄潭尸蟾 息城人鲞

(正文)

正在此时,跟随送葬队伍而来的那些青翠色的小蛤蟆却蹦上前来,它们为数众多,顷刻之间已在地上铺成了翠绿的一片。那只青黑色的大蛤蟆呱呱连声鼓噪,似乎是在恫吓,但小蛤蟆们非但没有掉头离去,反而越聚越多。那大蛤蟆伏在地上,瞪圆了双眼鼓着两腮,身上的红点都片片突起,似乎比之前大了一圈。但见它闪电般地从地上跃起,长舌自口中弹射而出,卷住一只小蛤蟆便将它扔到一边。那小蛤蟆滚落在地上,外表被粘去了血淋淋一层皮,后腿在地上弹了两下便不动了。而大蛤蟆落在地上时前腿向下一按,带有长蹼的脚爪踩上了两只小蛤蟆,它们连哼都没哼一声,都是肚肠流出死于当地。不过这大蛤蟆虽然神勇,小蛤蟆却仗着数量众多,对大蛤蟆发动了一轮一轮的攻击。大蛤蟆左冲右突,不多时已杀掉多只小蛤蟆,金井之上到处都是小蛤蟆的尸体,但它却始终被小蛤蟆困住,不能取得胜利。

吴家送葬的众人原本想要躲避,见这些蛤蟆互相搏杀,并没有来理会他们,便在吴孝长的劝阻下耐心在一旁候着。此时吴孝全已被人搀扶了起来,他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在口中喃喃自语:“贵人有事,其应在天,在天则日月星辰也。兵动民忧,其应在物,在物则山林鸟兽也。月晕而风,石润而雨,岂非天行有兆哉?”旁人听他念这一番话,都有些莫名其妙,唯有小昌听了心神一动,他问父亲:“爹,这些蛤蟆相斗,难道真的预言日后有刀兵之祸?”吴孝全摇摇头:“圣人窥一斑而知全豹,我等末学如何敢擅言祸福?唉,但愿天下能多些太平年吧。”

这父子二人对话的当口,对面的蛤蟆之战却已到了分际。大蛤蟆凭一己之力单打独斗,毕竟寡不敌众,时间一长就落了下风,不少小蛤蟆跳到它的后背上,凭借后腿又抓又蹬。待到大蛤蟆晃动背脊,将它们摇下来时,却又有新的小蛤蟆瞅准机会跃了上来。大蛤蟆虽然呱呱直叫,但就是拿它们无可奈何。就这样斗了约有一炷香时分,大蛤蟆连叫数声,从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落荒而逃,而那些小蛤蟆却也绝不恋战,它们在金井之上盘桓片刻,便如潮水一般沿来路向山下去了,只留下了一地的蛤蟆尸体,显示出刚才战况的惨烈。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2 11:44: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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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2 12:12:27 +0800 CST  
(正文)

众人看着那些身首异处、死亡枕籍的蛤蟆,无不暗暗皱眉,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吴孝长看见东方已隐隐现出鱼肚白,心置若再不动手一会儿天就亮了,便伸出胳膊来招呼大伙:“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地方清理了,好挖幌子啊。”大家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动起手来。好在这次来山上的人为数众多,不一会儿金井旁边已被清理妥当,吴孝全、吴孝长兄弟又带头挖起了幌子,待到将吴林氏的棺材安放进来,又重新聚土堆成坟茔时,第一缕曙光已穿破重重云霭照了过来。不管怎么说,总算没误了正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吴孝全带领阖门长幼在新坟前排列成行,向着娘亲跪叩行礼,还诵读了一篇他自己写的祭文。只是这祭文骈四骊六,普通乡民都听得云山雾罩,只能附和着洒几滴眼泪罢了。做完这一切日头已上三竿,估计家中的宴席也已张罗好了,吴孝全又请众位亲友到自己家用饭。吴楼村里半数以上的人都来到吴孝全家,他家里门槛几乎都被踏破了。由于一次无法安排这么多人,因此开的是流水席,一拨人吃完再换上另一拨。

吴孝全要陪着客人说话,自然无法顾得上小昌,他乐得个自在,又和英杰、金寿等几个小伙伴玩在了一处。英杰、金寿他们因为是龆龀孩童,又非吴林氏的近支,所以早上并没有跟去鲤鱼背,但是鲤鱼背上看到蛤蟆相斗的奇闻早已在村中传播开来,他们也非常好奇,就问小昌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昌起先并不想说,但拗不过英杰他们缠着问个不休,便将遇到蛤蟆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还特地说明在金井上看到的那只大蛤蟆便是当日自己捉到的那只。英杰皱眉道:“小昌,这蛤蟆怎么还缠上你们家了呢?”小昌心情一下沉重起来:“我也不知道为啥,按理是我捉它回来的,它应该找我才是,可为什么总和我奶奶过不去呢?”英杰试探性地问道:“那如果再看到那蛤蟆,你还敢不敢抓了?”小昌摇摇头:“出这一次事我已经被我爹骂惨了,现在就是看到我也不抓了。”英杰、金寿他们都点头道:“我们也是,那天在东大坑不知情,还抓得瘾头十足,哪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小昌,咱们以后都不去东大坑了,好不好?”小昌答应着,金寿看到小昌兴致不高,便提议玩掷飞钱。小昌和他们玩了一会儿,始终心神不定,每次都是输得干干净净。英杰他们也觉无趣,便各自散了回家。

小昌走到自己家门口,看到门前挂着的成串儿的纸钱,才猝然发觉自己神志恍惚的缘由。原来他一直记挂着早上从鲤鱼背前面浅水洼中跳出来的那群小蛤蟆。相比于曾经被自己抓到过的大蛤蟆,它们的举动更加神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小昌打定主意,自己单独再回鲤鱼背看看。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2 16:53: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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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家大摆排场宴请宾客的同时,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向鲤鱼背山上踅来,他们正是伊秉业和二拐子。别看伊秉业平素张扬,真来到鲤鱼背他胆子反而小了,拉着二拐子的一条胳膊问道:“二弟,你说这样做能行吗?”二拐子道:“怕什么?只要我一出手活儿全齐!”伊秉业犹疑地道:“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二拐子道:“但凡做局改外形势都有内外两套法门,行家叫‘内藏黄金斗,外掩时人口’,寻常人的凡胎肉眼,能看出来就怪了。尤其是是吴家那哥俩,我早打听过了,吴老大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吴老二肚子里又没多少墨水,就是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我们做的局,你就瞧好吧!”虽然二拐子打了包票,可伊秉业心中并没有底,只能惴惴不安地跟着二拐子来到鲤鱼背的金井。此时吴家的人早已祭拜完亡人回家去了,坟前空荡荡的,只有些未完全烧尽的纸钱在微风中颤动,像是振动翅膀的枯叶蝶。

二拐子伸鼻子嗅了嗅:“这气味有些不对啊。”伊秉业远比他紧张,接话道:“有什么不对的?你赶紧动手便了。”二拐子绕着坟前转了两圈,终于在草丛中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只翠绿色的小蛤蟆,不过这小蛤蟆鼓着双眼,早已死得透了。二拐子却不嫌它腌臜,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捉着它的一条腿拎了起来,在眼前仔细地左右端详。

伊秉业不知他的用意,在旁边皱着眉头,二拐子眼角余光瞟见他有些不豫,将蛤蟆远远抛开,笑着对他道:“没想到这儿还真是藏风聚气的宝地,居然还有生灵护佑。”伊秉业大惑不解:“不就是一只死蛤蟆吗?这算什么生灵?”二拐子道:“老哥莫要瞧不起这蛤蟆。蛤蟆也是通灵的物类,虽然比不上四灵,却也要远胜于家养的牲畜。人常说不易寻得三腿蛤蟆,这三腿蛤蟆就是金蟾,可主人间财货流通,若用之催财,既快且效。刚才我扔的这蛤蟆名叫翠衣雀,言其小巧灵活有如飞雀。它从来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有其护持的必是真龙结穴的大地。”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2 19:49:2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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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2 21:15: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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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秉业没读过几天文章,哪里懂得这许多,他生恐被人发现了,只是道:“二弟,这些你回头再和我解释,你还是赶紧做法吧,我担心一会儿有人看见。”二拐子咧嘴一笑,从背上取下包袱,层层打开之后内里却是一个红漆的木质罗盘,上面的红漆已有些斑驳,看得出来是陈年旧物。罗盘从内到外分了数十层,每一层上都标有刻度和文字。伊秉业伸长了脖子一瞅,只觉有些眼晕。

二拐子手持罗盘,站在那里先诵了一段灵针咒,而后通过纵横经纬的天心十道调整了一下罗盘的俯仰,再面对坟头用地盘正针定出山向。他对伊秉业道:“此山是用人元亥山巳向,今年属三运,三飞入中,向上得二,山上得四。向上飞星乃是申字,申属阳顺行,挨到艮宫恰是五黄。”接着他又定出来龙和入首。伊秉业看着他前后忙活,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看别家的地师都是先看龙后看穴,你怎么还倒过来看?”二拐子不屑地道:“一流地师看星斗,二流地师看水口,三流地师背着罗盘满山走,那些庸手只会照本宣科,知道个什么?”伊秉业被他抢白了这一句,不敢再多话了。

二拐子前后忙活了一通,盘腿坐在坟前沉思片刻,抬起头来双目灼灼地盯着伊秉业:“老哥,你朝那边走八步,我叫你停你就停。”伊秉业不解他的用意,但还是按着他的话做了。二拐子看着罗盘道:“再往这边来一点。”伊秉业朝旁跨出半步,二拐子道:“多了,再退回来一些。”伊秉业依言而为,二拐子仔细瞧了瞧,叫道:“老哥,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过去。”他说着高一脚低一脚地挨了过去,让伊秉业移开脚,他自己蹲下身去,从包袱里取出一根晶莹透亮的小棒,小心地向地下掘了几下,挖出一条长约五寸,深有三分的小沟,沟的方向正指着坟中吴林氏的尸身。二拐子又从包袱中取出一根空心的竹管,平伸自己的左掌,朝掌心吐了一口唾沫,涂在竹管的一头,然后默念了两句咒语,将竹管放进小沟中,又在上面薄薄地覆了一层泥土。他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泥土,对伊秉业说道:“走吧!”伊秉业半信半疑地道:“这样就好了?”二拐子道:“不然还怎样?我已经施下了奇法,叫这阴宅犯着五黄力士,少则五日,多则半月,你就安心在家听好吧!”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3 11:59:00 +0800 CST  
(正文)

五、法阵

小昌从家中出来,步履匆匆地赶向鲤鱼背。他平日里胆子很小,鲤鱼背又偏僻无人,按说他是绝不敢去的,但经历了东大坑一事之后,他反而心中泰然,就是此时在路上听到乌鸦不住哀啼,他也不害怕了。他循着早上上山的小路,从鲤鱼嘴的位置往山上走。

快要到奶奶坟头时,他忽然见到有两个人正在坟旁鬼鬼祟祟地嘀咕些什么。其中一个人面孔白皙,正是伊秉业,另外一个人腿脚不甚方便,他却不认识了。小昌心下一紧,唯恐这两人发现自己,一闪身猫到了草丛之中,探出小脑袋悄悄瞧着两人动静。只见这两人商量了片刻,那个瘸子就在地上忙活了起来。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太低,小昌瞧不仔细,但却将瘸子手持的那块罗盘看得一清二楚。他虽然不大明白,但料想这两人一定没干什么好事。他有心出来张口喝止,但转念一想,这伊秉业从来就不是一个讲理的人,自己一个小孩又万万不是他们两个大人的对手,在这里吃点亏可不值得。所以尽管他瞧见这两人使坏,却并没有声张。

那两人忙了一会儿之后就起身离开了,临走时瘸子说了一句话,倒是让小昌听见了。他虽然不明白什么叫五黄力士,但从瘸子得意的表情中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待到两人的背影刚刚消失不见,他立时就跳了出来,向着他们停留过的地方跑去。从地上的新泥中他很快找到了那根竹管。别看才埋入土中不长时间,那竹管外侧已变得湿漉漉的,泥土中有一条湿润的水线从沟中直指坟头。

小昌大惊失色,立刻伸手将竹管从沟中刨了出来。但那条水线却并没有中止,仍然不断向上蔓延。他顺着那条水线向坟头望去,只见靠近坟头的位置地面也隐隐现出潮湿,显然那股水气马上就要进入坟里了。他试着伸出小手阻挡,但水线竟然分成两股,分从他手左右两侧迂回过去;他找来一块砌坟用的砖头,但砖头很快便被水线凿出了一个圆洞;他又折来一根树枝挡在水线之前,然而水线很快便将树枝浸得透湿,宛如活物一般通过树枝继续向上延伸。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3 16:56:3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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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得时间飞速流逝,坟头上已隐隐现出水迹,现在即使再回家招呼人也来不及了。小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来回打转,猛然间他记起了曾经在家中旧书上看到过的一个故事,那个故事说某生家中遭逢邪气,他妻子便用黑狗血、白马尿混合了浇在他头上驱邪。如今这水线并不能用寻常法子阻挡,说不定是瘸子使出来的邪术,自己倒可以以毒攻毒,用这个法子试上一试。想到这里小昌褪下裤子,对着那股水线便尿了下去。童子尿号称轮回酒、还原汤,原有些奇异功效,只见沟中嗤嗤作响,那水线劲头渐渐弱了,隔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小昌轻吁了一口气,拭去头上的汗水,这才发现口干舌燥,他拿着那截竹管,想要走回家去报信,却觉腿脚酸软,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栽倒。他靠着墓碑歇了片刻方才觉得好了一些,一步步挨回家来。

小昌到家之后便发起骨蒸热,额头有如火烧一般。初时爹娘只顾招呼宾客,谁也没有注意他的异常。等晚间他娘唤他吃饭,见他卧床不起,一摸脑门才发现他病倒了。他娘见他手里还紧紧握着根竹管,心说这不过是小孩子钟爱的玩意儿,便想拿起来放在一边。不料小昌抓得死死的,他娘也拿不出来,便也只好告罢。为了给儿子治病,郎中吴秃子吴孝满又被喊了过来。吴孝满看了小昌的情况,说这不过是寻常的毛病,灌两副汤药就好了,他依着古书上说的解表的法子,给小昌开了副汤头。他娘千恩万谢,给了他些散碎银子打发他回去了。一家人按着方子烧了汤头,扶着小昌坐起来给他喂下,满以为这药一下肚便能效验如神恢复正常,不料这汤头灌下去后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到了夜里试试额头,烧得似乎比白天还严重。

吴孝全心中忧急,在小昌前额上放了些新采的芨芨草,又在上面泼了些凉水,盼着能去些热气。不过片时,那芨芨草都萎蔫下来,但小昌额头仍高热不退。吴孝全叹了口气,将芨芨草拿了下来,却发现小昌左眉中那根特异的白眉飘飘忽忽地落了下来。吴孝全暗暗叫苦,一跺脚又去找吴秃子。吴秃子一见这情况也慌了神,他倒不是不想好好治,只是实在能为有限,再次验过小昌的病情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若说前几天没给老太太治好病尚可找借口推脱,这一次连个孩童的骨蒸热也治不了却是毫无理由。吴孝全知道他确实没办法,只能先让他回去。两口子坐在屋子里,望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忍不住相对叹气。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3 19:50:2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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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3 21:13: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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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屋中这一叹气不要紧,却早惊动了隔壁的兄弟吴孝长。吴孝长披着外衣就过来敲门了:“大哥,怎地叹气?”吴孝全开门让兄弟进来:“白天没顾得上管小昌,也不知他上哪里疯去了,回来后就成这样子了。”吴孝长没有子嗣,哥俩膝下就这么一根承祧宗祠的独苗,他平日里拿着这个侄儿是当亲儿子看待的。他一下子也急了:“那还不赶紧请郎中?”小昌娘在旁插话道:“请了他孝满兄弟过来,倒是开了了个方子,不过喝下去也没管用,热得越发狠了。”

吴孝长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请人。”他急急将外衣穿好,刚刚要走,却发现小昌手中攥着根竹管,颜色还很青翠喜人。吴楼村这一带并不产竹子,贩到本地的竹子都是已加工成型的竹筐、笤帚等器物,小昌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本村的孩童,这竹管他却从何处得来?吴孝长结交的江湖朋友不少,也曾多次听他们谈论起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南方苗疆有人擅长使用蛊毒,可迷失人的心智,操纵对方为己所用,又如塞北流行的跳大神,一样可以让人陷入癫狂。吴孝长看到那截竹管,怀疑其是否有人在暗中作祟才会害得他如此。他对哥哥和嫂子说道:“这事儿恐怕另有隐情,我去找个人来看看。”吴孝全此时已经全无主意,听凭兄弟安排,因此吴孝长跳上他那匹大青骡,趁着夜色出门去了。

吴孝长第一个想到的,是隔壁乡的周天师。周天师是乡中人的美称,他原先曾入道门三年,后来还了俗,但仍以道门修行为业,平日里给人相面卜筮过活,和吴孝长是不折不扣的老熟人。吴孝长并不了解他的修为深浅,只是见他平日里生意红火,便先来找他讨个主意。吴孝长出门的时候已过了子时,西天只有一钩残月,满天星斗却分外明亮,吴孝长借着熹微的天光,辨认清除道路,一个劲地催大青骡猛跑。平时需要走两刻钟的路程,今天只用了一刻钟便到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4 12:03:0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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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师所住的村子几乎家家都养了狗,吴孝长还没等进村,村中的狗便已此起彼伏地狂吠起来,有人举了火把探头出来,要瞧来者究竟何人。吴孝长忙向他们说明来意,这才来到了周天师门前。周天师听得狗叫,也自从床上爬起身来,推开门一看已是吴孝长,便问什么事让他大半夜地跑过来。吴孝长将小昌的情况说了,周天师听罢沉吟不语,吴孝长还以为他怕麻烦,便道:“我那匹大青骡载两个人也没问题,它脚力甚健,不会耽搁太多工夫。”周天师摇摇手:“你吴二爷的事我哪敢不放在心上?只是我平生所学都是算学一门,术法之类我并不擅长,就是去了也是白挨。”

听了周天师的话,吴孝长犹如一盆冰水从头顶直泼到脚底,一下子就凉透了。他问道:“那可有别的主意?”周天师沉吟道:“附近这一片其他人都和我差相仿佛,估计也都束手无策,你老兄也不必请了。有一个人,如果能请动他,倒是还有一些希望。”吴孝长急急地问:“哪位?”周天师道:“枣陈罗升泰。”吴孝长喜道:“原来是他?我怎地把他忘了,这就动身去请。”周天师奇道:“原来你们认识?”吴孝长道:“岂止是认识,当年他上山采药摔伤了腿,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日子。”周天师道:“如此最好,令侄有救了。”吴孝长道声叨扰,上了大青骡径直奔枣陈而来。

罗升泰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因为酷好道门而遍访名师,后来得到一位异人传授,技业突飞猛进。他以《易经》六十四卦中有升、泰两卦。地风为升,地天为泰,升利于不息之贞,泰则艰贞无咎,因此改名升泰。不过他脾气有些古怪,常常白眼加人,只有如吴孝长这等熟络人才知道,他其实外冷内热,对待朋友的事那是两肋插刀毫无二话。吴孝长虽与他相交甚厚,但却从没见他显过身手,因而一开始也没想起来,听周天师对他如此推崇,才知道他确有惊人能为。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4 15:45:5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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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孝长催动骡子,不一时到了枣陈。枣陈是本县所属的一个较大的庄子,每逢一、五、七诸日有固定的集市,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赶来交换物品。也正因为这庄子较大,内中有不少殷实人家,为了防范踪迹不定的流匪,庄民出钱出力,在外围挖了一条宽有六七尺的壕沟,又在壕沟内砌了一堵围墙,将庄子尽数包围在内,只在庄子南侧有一条通路,不论白天黑夜均有庄丁把守。

吴孝长来到庄子前面,向庄丁通报了自己姓名,并说要找罗升泰。他以往也曾经来过枣陈,庄丁对他这副尊容还有些印象,便破例开了庒门,将他放了进来。吴孝长更不耽搁,径直找到了罗升泰家。罗升泰并未娶妻生子,家中只他一个人,吴孝长一叫门他便过来开门,还笑着对吴孝长道:“昨夜喜鹊叫个不住,我就说有贵客登门,是什么风把你老哥吹到这里来了?”吴孝长叹道:“不怕罗兄笑话,今儿个兄弟却摊上了一桩怪事。”将小昌生病的前后因果约略说了。罗升泰左手拢在袖子中,暗暗推算了一番,叫了一声:“奇怪!这病却不是受了六邪,玄武临世动爻化克,病是从外人身上起的。外卦震卦变为乾卦,震为足,这个外人必定腿脚不便。嗯,我倒要去看看,是谁如此大胆,竟然在光天白日下作恶。”吴孝长喜道:“有你出手,我家小昌定可转危为安。”

罗升泰转身回了屋内,不一刻已收束停当,吴孝长抬眼看时,见他身披八卦紫金仙衣,腰里系一条齐云丝绦,上面缀着一把连鞘短剑。这柄剑吴孝长倒不陌生,这是罗升泰三十六岁寿辰的时候请高手匠人打制的,剑柄上刻了四个字“野鹤孤云”,这就是剑的名称。当日吴孝长等人皆来祝寿,罗升泰高兴之余还将宝剑传示众人,吴孝长细细把玩,见它剑脊流影有如泓泉,散发着逼人的寒气,端的是一把利器,不由啧啧称赞。罗升泰还笑言:“这剑还有诸般妙用,却不是你们能够猜知的。”见他没有详细解释,吴孝长等人也便没有多问。罗升泰见此刻吴孝长盯着他的野鹤孤云,便说道:“这一去也料不准会遇上些什么,没准还得它出手哩。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吴楼村吧。”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4 19:50: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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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4 21:26: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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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前一后坐上了大青骡,向着吴楼村奔来。若在平日里,吴孝长心疼这牲口,不敢让它使力过剧,怕伤着了筋骨日后养不过来,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只一个劲地催促它快跑。大青骡颇通人性,知道小主人有难,撒开四蹄全力奔跑,待到跑回吴楼村时,全身上下的长毛都被汗水打成了绺,鼻子呼出的粗重气息老远就能听见。吴孝长奔波了大半宿,抬眼看去天边现出了鱼肚白,他从骡子上跳下来,心疼地拍拍它的脑袋:“老伙计,辛苦你了,今天给你多加草料。”大青骡长嘶一声,似乎听懂了吴孝长的话。

罗升泰也从骡子上下来了,跟在吴孝长后面到了小昌家。吴孝全夫妻两个早就倚门盼望,见兄弟总算回来双双迎了出门。吴孝长不顾客套,开口问道:“小昌怎样?”吴孝全道:“还是高热不退,没见着比前时强。只是刚才他热糊涂了,凭空喊了一嗓子。”罗升泰问道:“他说的是什么?”吴孝全两口子对视了一眼:“我们听着像是坟,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字。”罗升泰点点头:“待我来看看。”他走到小昌跟前,见这孩子生就根骨清奇,小圆脸上眉如新月鼻似悬胆,耳轮莹洁如玉,比面上还要白上三分,只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罗升泰眯着眼端详了片刻,略略点点头。后头的小昌娘按捺不住,便要开口发问,被吴孝全一扯衣襟便没问出来。

罗升泰显然也看到了小昌手中拿着的那截竹管。他右手拇、食、中三根指头聚在一处,形如鹤嘴一般,啄在小昌的虎口上。小昌拳头一震,手自然而然地松了开来,罗升泰眼疾手快,另一只手顺势将竹管抄在手里。他借着屋内的羊油灯看了看,又嗅了嗅竹管,对吴氏兄弟说道:“我之前所言不差,果然有人在暗中施法坑害你家,这孩子手中拿着的竹管便是证见。”吴孝全担忧地问道:“罗兄可有办法?”罗升泰笑道:“这点儿雕虫小技,还不值得大动干戈。”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5 11:51:5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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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借着火光吴孝全看得分明,那瓷瓶白净细腻,犹如羊乳一般,瓷瓶口上塞着一个木塞。罗升泰拔开木塞,从里面倒出一粒棕褐色的丹药递给吴孝全:“拿去用开水化开,喂这孩子服下。”吴孝全接了过来,只觉这丹药沉甸甸的,有一股扑鼻的异香袭入鼻中,精神为之一振,只觉灵台刹那清明起来。他慌忙让妻子取了一碗水,将丹药放入水中化开,端到小昌面前准备喂他服下。不过小昌双唇紧闭,却没法将汤药灌下去。罗升泰见状,仍是单手成鹤嘴啄在小昌左右两颊的颊车穴上。小昌的嘴不由自主张开了,吴孝全将汤药缓缓纳入他口中。小昌娘扶着他的后背,唯恐他被药汤呛着。

小昌喝完药之后罗升泰让他倚靠着墙面坐着,双手成八字掌在他前心推拿了数下,口中轻轻噫了一声。吴孝全还以为他病情出现了反复,惊诧地问道:“怎么了?”罗升泰说道:“他的病倒没什么,最多不过两刻钟便能苏醒,这倒无需担心。只是刚才我推拿他心口时,觉得他经脉特异,是个修道的好根苗。不知这孩子出生时,可有什么异征?”吴孝全一下便想起来了小昌掉落的那根长长的白眉,他忙拿过来给罗升泰瞧:“我家儿子出生时就有这一根挺特别的白眉,以后随着他年龄渐长,眉毛也是越来越长,只是昨夜不知何故却掉了下来。”

听吴孝全这么一说,罗升泰连声说道:“可惜,可惜!”吴孝长问道:“这眉毛和小昌的未来可是有什么关系吗?”罗升泰道:“眉毛落了稍稍有些损伤,但却不碍大事。”吴孝长这才放下了心。可罗升泰这话并未说透,原来左眉古称华彩,左眉中生出的白眉超出其他眉毛,被叫做华彩逸秀,不仅相主聪明俊异,更意味着此人乃是道门百年难遇的天才。三国时期襄阳宜城人马良便是生有白眉,乡里有谚“马氏五常,白眉最良”,后来马良追随刘备屡立功劳,年纪轻轻便担任了侍中的要职,连诸葛亮都对他甚为称道。但华彩逸秀之格最怕伤损,马良入蜀后白眉有损,后在刘备东征时为蛮夷所害,年仅三十六岁。小昌的白眉是因为拿童子尿破去二拐子的邪法时遭其反噬而落,不仅命元根基有损,连带他后运都受了影响。罗升泰虽然已经瞧了出来,但却没有说破,只在心下里有些替他惋惜。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5 16:55: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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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工夫,小昌果然睁开了眼睛,一眼便望见了床边站着的娘,虚弱地叫了一声:“娘,我饿。”小昌娘背过脸偷偷擦了一下眼角,却担心小昌瞧见了,只在口中应着:“饿咱不怕,娘这就去给你煮粥。”吴孝全留神看了一下家中的铜制更漏,自服下药后果然还没到两刻钟,不由又是惊又是喜,面向罗升泰双膝便要跪叩下去。

罗升泰忙伸出双手接住,没有受他的大礼:“大哥,我和孝长都是多年的兄弟了,这点儿小事不过举手之劳,万勿挂怀在心。”吴孝全颤着嗓子道:“那叫我们该如何感谢你呢?”罗升泰摇着手:“我嘛,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在内心谢我也就够了。人活世上,生存七尺之形,死惟一棺之土,要得再多也不过一个土馒头,没有啥益处。但眼下还有一件事,便是一劳永逸地解决阴宅的麻烦。”他说着俯下身来问小昌:“好孩儿,你可在坟头看见过什么东西?”小昌虽然不认识他,但看爹娘都对他感激涕零,料想是他救了自己,便将昨天看到伊秉业和一个瘸子的事说了。

吴孝长闻言拍案大怒:“果然便是伊家的人!大哥我怎么说的来着!你赶紧找知县大人说说,把这两家伙都绳起来治罪!”吴孝全苦笑一声:“兄弟,你还当县衙是咱家开的呢?如今办个事情,上上下下都要周旋打点,银子花的不到人家才不搭理你呢。再说现在这个情况即使告上去伊秉业也尽可以抵赖,他要是说小昌看走了眼呢?又或者他说在山上取些土回家种花呢?”吴孝长总觉得大哥做事有些瞻前顾后,不能如自己一般尽逞胸臆,心中颇有几分怨愤,便问道:“那该如何处置?”吴孝全未及接话,旁边的罗升泰倒开了腔:“孝长,大哥所言在理。他们既然使出了道门的法术,我自然当以道门法术相应。报了官府,能不能了事先放在一边,就是知县真能将他流放二千里,令堂的阴宅也得有人整治不是?”听罗升泰也这样讲,吴孝长这才不吭声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5 19:52:30 +0800 CST  
庚辰日,连载第十七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5 21:15:28 +0800 CST  
(正文)

此时小昌娘熬好了米粥,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另外相配的还有昨日流水席剩的炖鸡、烩肘子和白面馒头。吴孝全歉疚地道:“现在时候太早,附近也买不到啥好吃的,只好委屈罗先生了。”罗升泰当年在吴孝长家养伤时曾远远地见过吴孝全,知道他是个饱读诗书的学究,对生活上的小事常常不往心里去,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他笑着说:“能填饱肚子就行,哪有那许多讲究?”说着抓起一个馒头大口吃了起来。吴孝全两口子这才放下了心,安心吃起饭来。

吃罢了饭,罗升泰便要上鲤鱼背看看,吴孝全哥俩自然陪同,而小昌因身体刚刚恢复,由他娘在家照顾。三个人来到山脚的小水洼时,罗升泰点头道:“这个水洼圆润放光,用之可以催财,地师眼光不差。”待登到半山腰时,罗升泰又看了看四周的山势:“嗯,群峰竞秀,连绵叠翠而做朝山,意味还是有的。你们看那座山峰,如文笔插在几案上一般,这种山峰最发文人,用之得当后人之中一定有大学问大手笔的。”吴孝全连连点头:“当初也有人和我这样说过。”

罗升泰又继续迈步向前,不一时便来到了吴林氏坟墓之前。吴氏兄弟看到,这坟头和昨天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整个坟堆的右侧泥土都微微带着点潮湿。吴孝全哀嚎一声,跪倒在娘亲坟前以头抢地:“儿子不孝,您活着的时候没能啜菽饮水,侍奉好您老人家,没了之后还让您遭这种罪,真是痛彻我心呵!”吴孝长虽然没有痛哭失声,却也铁青着脸,恨恨地骂道:“这伊秉业简直是个活畜生,竟然敢做这种事,要是哪一天他落到我手里,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罗升泰倒没有插话,他趁着两人说话的当口绕坟头转了两圈,方才缓缓开口道:“二位不要太着急,据我所看,昨天小昌援护及时,令堂的棺椁之中还没渗进去水,只是这阴宅的外形势稍稍有所破坏,待我补救一下就好。”他说着从坟前摘下几丛野草,右手三根指头捻了一捻,便将野草捻成了一根草绳,有如家里羊油灯所用的灯芯一般。吴氏兄弟都对此大惑不解,但谁也没有开口多问。片刻之间,罗升泰又如法炮制,总共捻好了三根草绳。他将这三根草绳插入坟前的泥土之中,便如祭拜神灵的三炷香一般。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6 14:43:36 +0800 CST  
(正文)

吴氏兄弟正惊愕的时候,罗升泰伸出右手食指,也不见他作势运功,那三根草绳全都呼啦啦着了起来。要知道这是早晨带着露水的新鲜野草,平时别说点着了,就是扔到锅底下的火堆中一时半会也不会着的。罗升泰在坟前拜了三拜,站起身来拔出野鹤孤云,口中念道:“天降九灵,地除妖冥,神明佑我,可得长生!”言讫纵剑起舞,野鹤孤云在空中幻化出一团团冷光,直晃得人眼花缭乱。罗升泰一开始只在坟前起舞,慢慢地就沿着太极图绕着孤坟迈起了禹步。他每绕一圈都要大喝一声,虽然只是一个人,却也声带威壮,震得旷野之中都传来若有若无的回声。随着他的绕行,坟头上渐渐升起一团白色的水气,湿润的泥土也渐渐变干了。罗升泰直绕了九九八十一圈,方才单手将剑向身后一背,做了一个长长的收势,徐徐送出一口浊气。

罗升泰对吴氏兄弟说道:“虽然我来得迟了一些,但施用这个法术的人能为不高,倒也不能继续作恶,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吴孝全忙不迭地道谢,吴孝长却说道:“罗老兄,这伊家害得我们如此之惨,你这次好不容易来也不能袖手旁观吧,得给他们点教训。”罗升泰道:“话倒是不错,你准备给他们什么教训?”吴孝长咬牙切齿地道:“叫他们犯上头昏病,天天头痛欲裂,一直疼死为止。”罗升泰心说这家伙也真敢说,师父教我时特地叮嘱我凡事需仔细着,不可恣意妄为,人家害得你侄儿生了一场重病,大不了你也让他生场重病便了,何必赶尽杀绝呢?心思虽如此想,嘴上却应付道:“头疼倒能办到,至于能不能疼死,得看老天才行。”吴孝长叫道:“好,就这样办!”

罗升泰折了一根柳树枝,蘸了一些甘露,在空中虚画了几道,依稀便是一个人形。他拿着柳树枝,照着虚空中的人形连抽三下,叫道:“着!”接着将柳树枝向空中一抛,落到地上时却深深插进土中。罗升泰在地上随手捡了一些碎石子,依次摆在柳枝前后左右的各个方位上。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6 16:51:56 +0800 CST  
(正文)

吴孝长胸中没有多少墨水,他哥哥却是实实在在地学出来的,只见这些石子摆放错落有致,细微处颇似洛书九宫纵横合十之意,但总体上看变化多端,要远比九宫复杂。罗升泰摆完石子,得意地说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我用先天卦后天数,将河洛精蕴与天星垂列杂糅在一起,布成的这个阵势叫做河洛天玄阵。来此阴宅捣乱的那个跛脚汉,料想他想破脑袋也难以窥破其中堂奥。”吴氏兄弟一齐竖起大拇指:“罗兄果是世外高人,一出手便不同凡响。”罗升泰连连摇头:“我哪里算得上什么世外高人?只不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罢了。但我这人有时候喜欢游戏人间,不能彻底脱离红尘,也只能做个自了汉罢了。”

阴宅之事已了,罗升泰便要举手告辞。吴孝全苦苦挽留,说中午一定要备一碗水酒,好好感谢一下罗兄弟。罗升泰说道:“罗某闲散惯了,昨天被孝长这一打扰,觉也没睡好,回家之后还得仿效灵龟,好好养养神志。”吴孝全还要再出言相留,旁边的吴孝长却发话了:“别说我留你,你还真得晚走一会儿,村里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罗升泰问道:“怎么?难道你们村还有别的事?”吴孝长道:“你还真别说,这件事也是够蹊跷的,要没有这事做引,也没有伊家今天和我们的敌对。”他将小昌、荻生等几个小孩到东大坑玩耍,荻生落水之后就昏迷不醒的事说了。罗升泰听说那具古怪的孩童尸体便是伊秉业的儿子,也起了好奇之心:“这尸体不腐必定是机缘凑巧,走,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个人没有直接回家,径直来到了劁猪匠吴衡真家里。吴衡真自从儿子病倒之后满面愁容,脸上的褶皱也越发深了,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多岁。吴孝全将罗升泰介绍给他,说这是不世出的奇人。吴衡真眼前一亮,慌忙让座端茶。罗升泰道:“我们是来给令郎瞧病的,你先不必忙活。”吴衡真应了一声,停了手中的活,畏畏缩缩地在衣服上蹭了蹭脏手,将三人引到荻生床前。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8-10-16 19:51:05 +0800 CST  

楼主: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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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9-29 15:55:4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4 15:01:3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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