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四时歌·四时卷——东晋之夕,百鬼夜行。古风鬼怪中短篇故事~

玉茂也惊讶地翻开了那卷书轴:“这果然是我娘找人抄的《法华经》,子夜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便把昨夜梦中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讲述给他听。
他感到十分惊奇:“你在梦中进入了那树洞里,从栖息在树下的刺猬那里拿到了这些经文?不过,那女鬼的事可有什么眉目了?”
“我记得在梦中,刺猬对我说,让我们问一问公孙先生。”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披着衣服奔入院中,仰起头对着银杏大喊:“公孙先生,晚辈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可四周静寂,并无一丝人语。
我又问:“请问您知道那白衣飞天从何而来,又所图何事呢?”
银杏树依然没有回应。
这时,玉茂也跟了来,他忍不住插嘴:“子夜啊,这好像不行嘛。”
我也不确定那位不爱插手凡人之事的仙人是否会回应。
正在我们准备放弃时,金风霎时四起,银杏叶传来“沙沙”的动响。模糊中,我好似听闻夹杂其间的话语:“她所图何事只有她自己明白,你该问她才是。”
“可我该怎样让她告诉我?”我扭过头,对着银杏喊道。
“能令她言语的东西就在你自己身上,你又问我,岂不糊涂?”
在我身上?我想了又想,我除了一双和别人不同的眼睛,还有什么能和妖怪有牵连的呢?
而能够让无口之物发声的——我突然想到了!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4 20:44:04 +0800 CST  
“多谢公孙先生!”
风停了,银杏树没再发出声音。
“子夜,你听到银杏树说话了?”玉茂满脸激动,“我就知道这棵树不一般。小时候我贪玩爬到树上,不慎失足跌落,可落地前好像被什么托了一下,竟没受一点伤,大家都说我命大,看来都是树仙的功劳!”
说着,他也向银杏树揖了揖:“多谢仙人搭救。”
我对他说:“今天晚上,我们让那个没有嘴的妖怪也说话。”
“你有办法了?”
“嗯!”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4 21:10:16 +0800 CST  
是夜,天上有很多云,月亮流过天际,像是块寒玉,却布满瘢痕。我们好像等了很久,才熬到了子时。
然而琵琶音却没有依时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锐的叫喊!
我料定事态有变,忙拉着玉茂冲出房门:“糟了!她开始主动攻击人了!” 如果说前天夜里还是因为被我们惊动,那么今天她已经会自主地去伤害人了!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甫一冲出房门,就看到照顾阿荪的老婢跌坐在明暗不定的院内。而院中浮游于虚空中的,将她吓得脸色惨白的,正是那个素白岑冷的女子。玉公和夫人闻声赶来,阿荪则赤足站在门前,脸上竟有些喜悦。
“玉娃娃,玉娃娃又活了!”阿荪突然拍手,欣喜地叫道。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4 21:25:13 +0800 CST  
那妖物循声而动,弃了老婢,转而向阿荪飞去。
玉公和夫人皆大惊失色,玉夫人更是失声惊叫,再没有前日里的温婉,发狂似地向阿荪冲去。因出来的匆忙,她足上之履未曾穿好,加之驱鹜过疾,不慎绊倒在地,一只鞋甩出了很远。玉茂同我见状,先后向阿荪奔去,而我的余光却瞥见玉公转身奔向了里间。
而那妖物远比我们轻盈迅捷,转眼已飘至阿荪身前。
纵然阿荪迟钝,也被她满身的肃杀之气震慑,吓得抱头大叫:“玉娃娃别打我!阿荪没有不听话。”
可那妖物无动于衷,双手眼看就要触碰到阿荪。
“住手!”这时,玉公的声音冷冷传来,他站在院落中央,高举着手臂,月亮不知何时从云端显现出冷肃的寒光。那光照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冷静。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4 22:06:28 +0800 CST  
我看到他手里好像握着一个东西。
“不许伤害我儿子,否则——”他上前一步,作势要将那东西摔掼在地上。
那妖物神情剧变,一个转身,又朝着玉公飘去。玉夫人抢上前一步,将阿荪死死搂在怀里。
我朝玉茂递了个眼色,让他掩护我,然后拦在妖物与玉公之间。
我自怀中摸出那枚蛇珠:“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那妖物的眼神怒不可遏,同先前那种幽冷截然不同。她顺势抓住了我的衣襟,一旁的玉茂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
即便隔着衣物,我都能感受到那妖怪手指的冰冷,不知是不是这股寒意惊动了怀中的蛇珠,令它发出了澄净的光泽,使得我心里一时竟没有那么害怕了。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5 19:01:10 +0800 CST  
“玉家和你有什么仇怨?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我又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玉茂拔出了利剑,却又怕伤到我,只是这刹那的踯躅间,我听到了低沉的絮语,像一片羽毛从耳畔掠过。
“我知道了。我会说服玉公。”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深寒幽邃像是玉石映射着月光,“请你相信我。”
蛇珠的光芒依旧笼罩着我,和那妖物的冷泽不同,那光华煦濡似若梵光,映得她的眼神越来越柔和。
她的手指慢慢松开了我的衣襟,那种冷如胸腔的寒意随着她的身影消失无踪。
“她说了什么?”玉茂急问。
我转过身,可没等我开口,抱住阿荪的玉夫人已冲着玉公嘶声质问道:“她是谁?她到底是什么人?你……你是不是……”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5 19:39:35 +0800 CST  
玉公并不回答,而是颤抖地对我说:“你真的听到她说话了?她说话了?”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蛇珠摊开:“这蛇珠是摩呼洛迦王所遗之物,佛经上讲她由痴恚而感此身,聋呆无知,故乐脱伦。修慈修慧,挽回前因。正因如此,这枚蛇珠可以让无法说话的飞天,告诉我她内心想要发出的声音。”
玉公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的声音愈发激动:“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想要嘴巴。”
玉公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我就知道……我本就该知道……”
玉茂急了,满脸焦躁地对他父亲说:“父亲,您在隐瞒什么呢?那东西已经开始伤人了!”
我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焦虑和担忧,于是走到玉公跟前,说:“她没有嘴,所以无法告诉人们她的想法。时间久了,积怨愈深,难免会因执念而伤人。您手中的,是她的本体吧?”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5 19:59:52 +0800 CST  
玉公眼神哀伤地摊开手心,一块上好的于阗白玉佩静静躺在那里,却好似下一刻就能够腾空而起,那是一块形制十分奇特的玉佩。说它是汉代细腰长袖的玉舞人吧,却饰璎珞,佩手镯,以云带代替了广袖,显得繁杂细腻;说它是西域丰腴跣足的飞天像吧,可又折纤腰,做细步,不似胡姬般热烈张扬,恍若掌上可舞。
她反拨琵琶,足下饰以阴阳勾连云纹,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玉人的脸上没有嘴!玉本就是通灵之物,如今沾染了玉家院内千年古树的气息,加之有未竟之愿,便成了精魅,于夜间作祟。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5 20:36:37 +0800 CST  
“哎——”玉公仍是悲伤的表情,“其实并没想要瞒着你们。这飞天是我年幼时雕的,她的原型便是抚养我长大的祖母。”
“啊?”玉茂连同他母亲都惊诧地张大了眼睛,可我看得出,他们眼神中那如释重负的神情。
“没错,我的祖母是个胡姬,是先祖父在敦煌做生意时娶的。待到晋室南迁,玉家亦迁至江左,凭着祖上传下的玉雕手艺在建康扎根立足。后来祖父离世,母亲也在我三岁时撒手而去,父亲日日忙于生计,无暇看顾我。偏我幼时体弱多病,多亏祖母将把我养在身边。可以说,若无祖母,我无以至今日。
“可是,可是就因为祖母是胡人,父亲忌惮外人的眼光,始终将祖母奉养在老宅里。待我到了舞勺之年,父亲将我接回到现在的这间大宅后,直到祖母离世,她都未曾与我们同住。
“然而在我眼里,胡汉又有什么分别?她始终是我最敬爱的祖母啊!是养大我的祖母啊!她做错了什么,要孤零零地在那老屋里终老?”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6 09:10:35 +0800 CST  
听他这样一说,我顿时想起武帝年间上表陈情的那位李令伯,玉公与其祖母之情或可比拟。
“她为什么没能等到我长大?等到我可以赡养她,接她到身边,每天陪她说笑,就像她当年陪伴我一样。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祖母去世到我娶妻生子,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把这件事说破。也许是一件事被隐瞒久了,就顺理成章地忘记该如何坦露了。也许,这都是我那卑微的自尊心在作怪吧。我口口声声说要赡养祖母,最后还不是变成了和父亲一样的人?”
“父亲……”玉茂见他情绪激动,便要上去搀扶。
玉公摆摆手,继续说下去:“祖母弹得一手好琵琶,听说年轻时跳的胡舞也是绝佳,我便仿照先祖父在西域行商时带回的飞天画,以及汉代玉舞人的样子,将祖母的形貌雕刻成了玉飞天,只是大约年幼贪玩,一时分心,忘记了雕刻嘴巴。经年日久,我的手艺越发精湛,早已将这半成品抛至脑后。如今却正因如此,得以想起一段陈年往事,想起祖母。所以,我实在没办法让那些和尚道士,把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哪怕她只是个幻影……我又何尝不知,只要给这飞天雕上嘴巴,她就不会再出现了?可我还想再看一看祖母活着时的样子,听她弹一曲琵琶呢!”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6 09:34:15 +0800 CST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滋味,好像能够理解玉公对他祖母的那份感情,更何况,那样的琵琶和舞姿,倘若看过,就一辈子不会忘记了。
“阿耶,可那毕竟不是曾祖母啊……如果您舍不得,不如……”玉茂欲言又止。
玉公却摇摇头,涩声道:“我都明白,明晚就做个了结吧。你手上那点功夫,可别糟蹋了这块好玉,还是让为父来吧。”
“阿耶……”知道父亲的内心有万般不舍,玉茂脸上也交织着忧伤又为难的神色。
可玉公却露出了淡而欣慰的笑容:“若是祖母,也一定不希望做个哑巴。祖母她,是个喜欢热闹的老人家。”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6 20:38:15 +0800 CST  
次日晚,玉公和夫人携着我们这些晚辈,在凉夜中安坐下来。我隐约看到,聚集在古老银杏树冠和树根处的,那些淡淡的影子——谁都不会想错过这场最后的舞蹈。
玉公取来了砣机和解玉砂,在夜月升到中天时,轻轻打磨起那块白玉。
一声琵琶音铿然响起,月光闪烁在飞天飘飞的云带上,汉家女子的细腰纤柔同胡姬旋转蹬踏的步调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她一如先前那般轻灵曼妙,只是面容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平滑的鼻下肌肤上,薄唇轻轻扬起成一个精致温柔的弧度,那笑容随着玉公的打磨,越发清晰。
在笑意渐深时,她又一次翻转双臂,反弹琵琶,将那绝伦的舞姿发挥到了极致。
就在她最终停下了旋转的须臾,我依稀看到她的双唇动了动,我们的耳畔好像拂过一缕微风,但我清楚地从那风声中捕获到了她的话:“琰奴,保重。”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6 21:01:06 +0800 CST  
她无瑕无垢的身影随即渐渐淡入月色中,涣散湮灭。
即便是当着我们这些晚辈的面,玉公还是像一个孩子一般,掩面呜咽。
后来听玉茂讲,琰奴正是玉公的乳名。
次日,我将抄好的经文放入银杏树下的洞穴内,刺猬夫子见了连夸我字写得好,我虽不好意思,可心里却美极了,随后我又对着枝头上“空无一人”的银杏树道了别,嘱咐玉茂看护好这些守护着家宅的精怪,便告辞回家。
玉茂一家虽还想再留我几日,但我还是决定先回婴短轩去。
因为看着玉家和睦美满的样子,我不由得心生羡慕。父母双亲,还有隔辈的亲族,那是怎样的存在呢?可惜,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终)


【注1】 士稚:东晋北伐名将祖逖的字。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6 21:24:53 +0800 CST  
话说敦煌反弹琵琶的飞天壁画在故事里的这个时代还没出现,但还是写了下来。因为敦煌,倘若去了一次,就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6 21:25:31 +0800 CST  
第八章 花遗珀
婴短轩前,也就是白乌所在的那座石桥,因与秦淮河上的二十四航不同,故总得文人雅客们的喜爱。方巧河边不远的空地上还有棵老槐树,春华夏荫,秋叶冬枝,四时景致虽异,却总少不了风流名士在树下对酒当歌,吟诗作赋。
可这株古木,近来却显得颇为怪异——自五月至今,一直素华罗生。原以为是今岁偏暖,故延长了花时,但眼见着入了冬,过了小雪,再怎样也不像是花季了。
而近几日,每当我路过那棵老槐,总能听到一声叹息——“哎,要来不及了……”
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可三番五次,就令人起疑,然每回循着声音看去,却又一无所获。不过今日,我再经过树下,居然有槐花纷纷而落,那些个在树下听琴对弈的雅士们皆是喜之不尽,一时间,什么“青青陌上槐,皎皎楼前月。与君生别离,各在天一隅。” “簪斜秋水,镜照春妆。红颜促老,君恩不长。”有病没病都做呻吟状。
粗鄙如我,实在将这满树槐花看得厌了,哪里还有妙句?待扬花落尽,连抖了抖衣衫,却见有一朵花粘在衣袖上,用手拂也拂不去。我懒得管它,想着今天倒没有听到那声叹息,顿时心情大好,哼起了最近风靡建康的读曲歌,连脚步也好似变得轻快了许多。
可没走出几步,就见着几个七八岁的顽童将一只小龟翻过来仰面放入河畔的淤泥里。小龟伸长脖子与四肢,奈何根本无处着力,反而越陷越深。河岸上还有个着碧衣的小女童,正对着泥里的小龟嘤嘤哭泣。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7 21:39:15 +0800 CST  
“喂!不要太过分了!”我连忙上前制止,那些孩子大约也是玩腻了,听见有人喝止,也就嬉笑着一哄而散。
我蹲在河边,将小龟捞了起来,交给女童:“小妹妹,看好小龟,别让他们再抢了去。”
女童揉揉眼睛,不哭了,张了张嘴像要说什么,可脸一红,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接过小龟,低着头擦去它身上的污泥。
“再见啦。”我对她挥了挥手,朝婴短轩走去。
走过石桥,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可哪里还有女童的身影?难道这又是妖怪吗?
待我进了家门,蜷在炉火旁瞌睡的小狸奴骤然起身,皱起了鼻子。
“你怎么了?”我话还没说完,只见肉球般的花猫一跃而起,向我撞来。
我登时被她撞得一阵目眩,好像身体内有什么东西飘飘忽忽得离了去——糟了!难道被这不知轻重的肥猫撞出魂来了!
可她却反来质问我:“子夜大笨蛋,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东西?什么东西?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9 20:16:00 +0800 CST  
我回头一看,居然有个白衣女子匍匐在地——莫非是被武罗撞出去的?看她的样子,一定是被撞懵了,不过对于这种“不经允许”就擅自附在别人身上的妖怪,我可是毫不同情。
“子夜……是叫子夜对么……”她居然抓住了我的衣袖,“求你一件事行么?”
这真是让我无言以对!之前玉茂来找我也就罢了,为什么现在连妖怪也会找上门来?
正暗自苦叹着自己的不幸,却听得武罗恍悟道:“哦!你是那株槐树上的花精啊!”
那女子闻言连连点头。
武罗化作人形,一挑眉,越发不乐意:“可你附在子夜身上做什么?”
就是啊,这实在让我怀疑她的诚意。
“如果不附在人身上,是离不开槐树的。况且……我听说建康城里能帮得上忙的只有子夜你。”
妖怪之间诸如此类的传言我不用猜都知道源头在哪里!石桥上那头饶舌的狮子,我甚想泼一盆冷水在他身上,这种天气,一夜功夫准成冻狮子。
想来顿觉可笑,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9 21:14:19 +0800 CST  
可那妖怪却以为我对她的恭维极为受用:“这样便是应允了吗?”
“子夜你这笨蛋,到底答应了什么!”武罗在我手臂上狠狠掐了一记。
“对啊!我到底答应你什么了!好歹应该说说缘由吧!”我因吃痛,再加上这妖怪无理取闹,很有些不乐意。
“是这样的。”那妖怪站起身来,向我行了个礼,“请你带我去见乔伯吧。”
妖怪们说话最是直截了当,如今我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不过——
“乔伯是谁?”
“是个为乌衣巷王家的西园料理花木的匠人。但是……”她颔首低垂,话锋一转,“他就快要死了。”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9 21:59:11 +0800 CST  
“什么?”
“并不奇怪呀。”那妖怪苦笑,“人类终归是要死的,寿限到了,自然要死。何况从我第一次见到乔伯,他的身子就没那么硬朗的。可不知什么因缘,无论寒暑,他还是每天都会捡那些文人离散的时候来树下驱虫浸灌。近两年,岁数长了,来得次数便少了。到了今岁,自花时起至今,已有数月不曾与之谋面。能替我打探消息的鸟类早都去别处越冬了,只有一只伯劳鸟,几日前告诉我乔伯仍在人世,只是命将尽矣。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借你的口对他说一声谢谢。可是现在,已经是玄冥大神掌管的冬季了!第一场雪就要来了。有妖怪看到雪神滕六已乘雪精渡江,今天就到建康城。”她的语调蓦然焦急,神情失措,“就快来不及了,如果下雪的话,我就再也没能力维持现状了……”
“哼,什么维持现状。你那点微末的法力撑到现在已快耗尽,别说再开花,我看你自己都快涣散了。”武罗毫不留情地一语道破,但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语气已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所以如果下雪的话,你就会……”我颇为同情她,便应道,“那么我带你去见乔伯吧。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妖怪欣喜地抬起头:“我叫留岁。也不知是什么人将这两个字刻在树枝上,一睁眼就看得见,所以就拿来做名字了。”
我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去找你想见的人吧。”
我话才说完,刻薄的武罗便讥诮道:“子夜你这个爱心泛滥的笨蛋,你知不知道被妖怪附身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啊,不过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成问题吧。而且,不只是我,武罗也一定想见见留岁说的那个人吧。”
“我可不想……”武罗扭头道。
虽是这样说,可武罗还是和我一道出了门。在好奇心方面,人和妖怪其实一点差别都没有!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29 22:19:32 +0800 CST  
我们踏出家门时,方才还是阴晴不定的天空,此时已是铅云如积,空气中四处都是随风飘荡的霰雪怪,那些冰冷的小精怪团团紧抱在一起,越聚越多。平日里扎着总角,穿着袄裙在枝头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小雀精,此刻也不见了踪迹,眼见第一场冬雪就要来了。
无奈乔伯家所在的神木巷在西郊石头城附近,离长干里颇有些距离,眼下除了飞奔怕是没别的法子了。
我同武罗转过一条街角,不料迎面驶来一辆牛车,令我险些一头撞上那拉车的大青牛。
我方才站住脚跟,不料从牛车里传来散漫而熟悉的声音:“子夜小弟这是急着去哪?”
车中人撩开竹帘,可不正是天禄坊的九公子。
“真是冤家路窄,又在这儿碰上了他。”武罗舔舔爪子,嘀咕道。
“眼见冬雪初来,不去赏雪,二位这是急着去哪?”九公子脸上挂着同他悭吝的本质完全不相符的淡淡微笑,他语气闲散,并不计较我们的冒失。
楼主 微笑的小狐  发布于 2018-09-30 21:20:40 +0800 CST  

楼主:微笑的小狐

字数:115074

发表时间:2018-08-12 06:00:1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0-29 10:44:09 +0800 CST

评论数:17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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