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铜(《泰景亨策》一段被掩盖抛弃的历史)

“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其入不距;……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

——《庄子·大宗师》

我是老蛇,我二十出头岁的时候看的《庄子》,不仅看了,而且用手誊抄了一遍。我可以骄傲的说,当年我年纪轻轻就涉猎中国先秦时期古朴的哲学,对我人生道路的影响是——毫无影响。
因为,我根本就看不懂。
虽然我看不懂文章,但是里面的每一个字,我还是基本上都认识的,于是我知道了中国古代把超出常人能力的划分为四等,一等是真人,二等是至人,三等是圣人,四等是贤人。

《泰景亨策》里,四大仙山门人就是贤人,位列末等。
圣人应该就是孔子、孟子这些有精神和思想影响人类的那几个吧。
至人不知道有什么人物。
而真人就厉害了,在道教体系里,真人应该就是接近于神仙的那些人。

在真人之上,就是传说中的各种神仙。比如鸿钧老祖、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女娲、黄帝、伏羲……这些出现在神话传说中的人名。


《泰景亨策》里说,在天治时期,神仙和真人都是在世的,只是到了人治时期,神仙就跟天下的凡人隔绝开来,自成体系。但是仙界和人间之间还是有通道的,凡人能够进阶到仙界,就是一步步修炼。这个中间的通道,就是真至圣贤四个等级。

当初的黄帝最开始的十二真人,击败蚩尤之后,也就变成了神仙。后世还涌现了不少真人,我就只说《泰景亨策》里提起的人物,首先就是李冰,还有篯铿,最后是张道陵,还有在汉朝提起的赤松子。

四人之中,张道陵因为将道家门派万宗归流、成立道教的功劳,也位列仙班。赤松子作为神秘莫测、记载甚少的真人也是修炼到了神仙的境界。

《泰景亨策》里没有提起,我看史书知道的,还有炼丹的葛洪,发明豆腐的淮南王刘安,也都是炼丹飞升,成为了神仙。
不扯远了,还是把话题拉回到《泰景亨策》,很明显,篯铿如果不是因为历史的变故,应该也是能够修炼到神仙的境地,可是后世,到现在,篯铿只是一个真人的地位被承认。他另一个名字“彭祖”被更多的后世读书人接受。

李冰真人因为都江堰治水、福泽天下,后世也被尊为神仙,只是与杨戬合而为一,统一称呼为二郎神。因此几乎所有人不知道其实二郎神有两个原型,一个是杨戬,一个是李冰。我更喜欢李冰这个人物,就不在杨戬这边多费笔墨了。

毕竟是写故事的人,我没有野心去归纳中国神仙体系的野心。因此提起的人,都是在《泰景亨策》里有关联的人物。

《三铜》的第一部,就是写这些道家的术士,以四大仙山门人为代表,他们纷纷出世,迎接道家术士的最后辉煌。因为在不就之后,西方的印度教分支佛教体系就要大举进入到中原,极大的改变了中原天下的信仰格局。佛教进入中土的故事,留在《三铜》的下一部再写。

现在我要说的是景高祖皇帝姬影,也就是师乙,和篯铿之间的恩怨,一方面跟天下进入鬼治有关,另一方面,与他们个人想通过自己的方式,修炼成仙有关。
看过《大宗师》和《宜昌鬼事》的读者都知道,师乙门派的下一代少都符,后来是成了瘟神的,其他的仙山门人,其实也各有归属,影响中国的宗教体系,这个也留到以后再说。

好,关于真至圣贤四等高人的背景已经告诉大家了,现在回到《泰景亨策》的故事中来。
现在身在青城山的干奢和蒯茧、牛寺已经知道了景宣帝就是师乙。
而在洛阳中的圣上,谥号景宣帝姬望,也是师乙,也是景高祖姬影,他为什么如同妖魅一般盘踞在大景的最高地位,我就按照《泰景亨策》说的内容开始写了。

洛阳城全城都在抗击篯铿,城内的北府军不断换防,民伕在修补城墙。丹室里的圣上让姬康传旨,召安灵台梁显之觐见。

梁显之接到了御旨,慌忙从邙山赶赴到了洛阳皇宫。到了丹室之后,圣上让太子姬康退下。丹室里只剩下了圣上和梁显之。

梁显之看见圣上又不是前些日子身体健硕的状态,而是满脸病容,身体虚弱,看来旧疾复发,病入膏肓。
圣上勉强从丹室里的卧榻上支起身体,看着梁显之,就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梁显之也很镇定,圣上不开口,他在跪拜请安之后,就一直垂头跪着。

圣上沉默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说话了,“安灵台历经泰景两朝,现在多少代了?”
梁显之想了一会,“从梁氏祖上梁子虞始,到如今微臣,已经十七代。”

圣上又沉默起来。梁显之也继续垂头不语。
丹室内丹炉里的火焰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圣上又开口了,“梁公的儿子梁无疾,我是极为看重的。”
梁无疾终于明白,圣上为什么要召见自己了,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早有准备。于是抬起头来,询问圣上:“犬子远赴漠北,是受了陛下的嘱托,平定匈奴。”
圣上说:“如今篯铿鬼兵围困洛阳,邙山唯一的道路也被堵塞。只有飞鸟能够出入。”
梁显之点头,“圣上已经知道了。”
圣上从身边提起一个大雁的尸体,扔到了梁显之身前。
梁显之看见大雁的腹部,一支羽箭贯入,只露出了后部的箭羽。
“大雁冬日从漠北南飞中原,从春夏之际就重回漠北,”圣上说,“天道四季轮回,这些个扁羽畜生,也是懂得的。梁公你说是不是?”
“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梁显之说,“微臣无话可说。”

“听说这一种灰羽青尾的大雁,是最后从中原飞向漠北的雁群,史书记载,最后北飞的一直到重阳才向北迁徙,”圣上轻声说,“梁公仔细看看,是不是这种大雁?”
“这种大雁,因为尾部青色,名为青雁”梁显之说,“也叫青鸟,的确是最后一批飞往北方的雁群。”

“听说这种青雁,”圣上说,“在夏日飞往漠北,历经一月,赶在漠北水草丰茂的湖泊旁产卵,赶在漠北极寒的冬日之前,又飞往南方。”
“陛下圣明。”
“这种青雁,在漠北产卵的湖泊叫什么名字?”圣上偏斜着头颅,看着梁显之。
梁显之身体瞬间瘫软,隔了很久才说道:“摸鱼儿海。”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09 10:23:27 +0800 CST  
圣上把一个小小的竹简拿在手上,身体勉力从床榻上端正坐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梁显之知道已经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于是抬起头来,“大司马和大司徒在安灵台上结盟的时候,微臣一直在旁边。”
“你不用自称微臣,”圣上说,“在你看来,我不是天子。”
“你是单狐山大鹏殿冢虎师乙,”梁显之说,“不过已经做了大景一百年的皇帝,无论如何也是天子了。”

“既然如此,”圣上说,“你在安灵台上看到郑茅和张胡结盟,开始怀疑我,为什么不继续默认下去,却要在这个时候,让梁无疾违抗我的密令。”

梁显之说,“微臣到陛下亲口说出之前,也只是怀疑。”
“你在确定了这个秘密后,除了梁无疾,没有告诉任何人,”圣上说,“可见你并不想把我的身份告知天下……你不想让梁无疾卷入到鬼治的纷乱中?”
梁显之没有回答。
圣上沉吟一会,“看来是了,护犊之心人皆有之。”
梁显之点头,“微臣一直在观测天象,知道鬼治来临不可抵挡,到时候洛阳城内十室九空,我只是想给梁氏一族留个血脉。”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更多。”圣上说道。
梁显之说:“微臣一直在翻阅安灵台的藏书。”

圣上和梁显之几番对话,双方已经把话全部挑明。圣上又看了梁显之很久,开口说:“梁公还有什么要问的?”

“微臣想知道,”梁显之抬头说,“为什么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而且还这么多年?”

圣上想了一会说:“前朝泰武帝征伐须不智牙,平阳关之战,我是在的。”
“陛下当年曾经跟随篯铿?”
“不错,”圣上说,“当年篯铿真人是泰朝国师,当时镇西、镇东、镇南三山门人,皆不愿意下山辅佐泰朝。我作为镇北仙山门人下山,与篯铿共同辅佐泰武帝。”
“《泰策》中,没有提到圣上道家名号。”梁显之随即说,“陛下让我的祖上抹去了。”
“今日就说与你知道,”圣上默认,接着说:“沙海一战,匈奴部祭起沙暴,篯铿与须不智牙斗法,将黑龙绑缚之前。两军都在沙海里迷路,混乱不堪。我在沙海里寻找水源,遇到了对方的一个萨满,也就是后来的尸足单于。尸足与我交手多日,两人的法术不分伯仲,最后都奄奄待毙,濒死之前,尸足与我反而结交成好友。”
梁显之听圣上说了这个隐秘的往事,设身处地的回想当时的情形,两个奄奄待毙的对手,在漫天的沙暴之下,将死之时,成为好友,当然是人之将死,放下了各自所属的恩怨。

“当时我们二人共同起誓,如果两人得活,就结为兄弟。一定要刻苦经营,各自成为南北的天子,在鬼治来临的时候,将天下逆转带入天治。”圣上笑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年的热血,“立下誓言后半日,一个落单的老骆驼走到了我们身边,这就是天命所归。我们杀了骆驼,勉强苟活多日,因为我冢虎身份,能动兽语,杀骆驼之前,知道某处有水源,又坚持数日,找到了一处沙地,挖掘数尺后,两人得水而活。于是两人击掌结盟,决定不顾任何代价,都要兑现我们的诺言。”

“于是后来,陛下就成了大景的皇帝,而那个叫尸足的萨满就成了尸足单于。”梁显之问,“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让犬子征战漠北?”

“因为他变卦了。”圣上说,“在十九年前,我与尸足单于一直都有书信往来。而传递书信的方式,与梁公的方式无异。”

梁显之看了看足下的青雁,只能苦笑,这件事情虽然巧合,但是尸足单于在摸鱼儿海驻扎,其实是他和圣上唯一的选择。

“不过我的传递书信的手段比梁公高明一点。”圣上把手里的绢帛扔在床榻上。
“兽语。”梁显之懂了,“陛下当年也教会了尸足单于。”
“我与尸足单于不同书信十九年,突然看到有落单的青雁飞起,”圣上说,“当然要让姬康将青雁射下来……安灵台梁公,你的和举动,让天治无望了。”

“尸足单于与陛下断绝了青雁书信,”梁显之说,“陛下无论如何都要剪灭尸足单于,微臣疑惑的是,为什么是犬子?”

“告诉梁公一件事情,”圣上说,“这么多年来,我每次上朝,在朝廷之上,看着座下的文武百官,你知道是什么感受吗?”
“天子君临天下,玩弄于臣子于鼓掌之间,”梁显之说,“陛下已经将帝王之术发挥到炉火纯青。”
“不是的……”圣上摇头,诚恳的说,“朝廷之上,所有的人都是群狼耽视,獠牙染血,都直直的看着我,稍有破绽,这些闻到血腥味的豺狼,就会把我撕成碎片。”
梁显之沉默无语,半晌后点头,“陛下所言极是。因此征伐漠北的大任的人选,只能自幼亲自培养,刚好就是犬子梁无疾。”

“太傅张胡大司马郑茅,国师滕歩熊,这些位居三公的重臣,哪一个不是城府极深,每日里算计我。”圣上苦笑着说,“特别是张胡,他欺瞒我过甚,并且羽翼丰满,因此我绕不得他。”

“实在看不出太傅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谋逆之事。”梁显之说道。
“甑公主、姬不群姬不疑。”圣上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出生,太傅的计谋,当真是天衣无缝。”
“公主和两位皇子的事情,微臣也知晓一二,”梁显之说,“听说是圣上对三位血脉至亲有不利,太傅张胡和大司马郑茅暗中保护两位皇子,而甑公主身世更惨淡。”

“四大仙山门人有个很明显的传统,梁公却忽略了这点。”圣上说,“四大仙山门人都不是父及子,而是招揽徒弟,延续门派。”
“四大仙山在道家门派中神秘莫测,”梁显之说,“即便是道家术士,也不太清楚门派中的秘密。”

“四大仙山是当年十二真人亲创,力牧镇守单狐山,常先镇守姑射山,雨师镇守令丘山,仓颉镇守中曲山。”圣上说,“道家真人修仙,寿命数倍于常人,但是也因为修仙,就断绝了子嗣的伦常。”

“杨皇后的一女二子!”梁显之恍然大悟,“杨皇后父亲杨雄,与太傅张胡是莫逆之交。杨皇后是太傅张胡的义女!”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11 09:58:46 +0800 CST  
梁显之仰起头,回忆起来,“是的,景高祖与龙虎天师张道陵建立大景,太子姬震却在青城山一战中去世,于是景高祖与龙虎天师张道陵两人立下了皇位延续的祖训,太子在藩王世子中立储……如今看来,太子姬震的死,也颇为可疑。”
圣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或者是篯铿替我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卧龙贾尸韦当年一定是知道圣上早有藩王世子立储的意图。”梁显之继续说,“所以姬震战死之后,贾尸韦在青城山后作乱身死。这个谜团,现在也有了答案。”
“四大仙山门人资质非凡,总是会看出一点端倪的。”圣上终于承认了。
这是一个连绵了百年的阴谋,梁显之慢慢的计算皇族谱系,“姬震与贾尸韦死后,景高祖还有三位皇子,分别册封为蜀王、齐王和楚王,于是景高祖册立楚王继位,是为景成帝,景成帝的世子就楚地。景成帝驾崩后蜀王世子继位,是为景文帝,景文帝驾崩后,齐王嫡孙继位,是为景明帝。”
“也就是先帝,”圣上说,“也就是我的皇义父。”
梁显之一路算下来,点头说,“景高祖的皇族血脉代代相传,只是登极的天子,都被陛下取代,这个办法也是陛下不得已为之,因为四大仙山门人中的冢虎,无法有自己的子嗣。”
“所以当杨皇后有了甑公主和姬不群、姬不疑之后,”圣上说,“我立即明白了张胡的野心,可惜张胡一世的英明,却栽倒在这个破绽里。”
“陛下的忍隐,超出了常人百倍。”梁显之说,“张胡无论怎么睿智,他也只是个凡人,而他的对手,陛下已经是两百多年的阅历……”
梁显之迟疑了一下,“可能更长。”
“太傅的心思灵巧,已经天下无双了,他距离真相只差了一步,于是我不得已做了一件事情,让太傅转移他的视线。”
“甑公主?”梁显之惊愕的问。
“我并不是一个残酷好杀的人,”圣上说,“可是张胡多次劝谏我册立姬不群为太子,因此我让张胡亲眼看见我啃噬甑公主的血肉,为的就是让太傅以为我是为了修仙而不择手段的妖魔。”
“嗜血妖魔,也比万年不死的妖怪更让人接受。”梁显之说,“太傅张胡就忽略了陛下真正的秘密。”
“因此我忍隐十九年,每天都与太傅相互防备,”圣上说,“终于借着三王之乱的机会,把太傅赐死。赶在我的劫数之前。”

圣上已经把所有的秘密全盘托出,梁显之知道自己已经不可幸免,叹口气,对着圣上说:“圣上这百年来,还是第一次跟人如此的交谈吧?”
“我与你说的话,泄露出一句,”圣上说,“不仅我尸骨无存,大景天下也将分崩离析。”

“圣上能放过犬子无怠和无晦吗?”梁显之问圣上,“他们一无所知。”
“我可以将梁公与无怠和无晦关押在一起,”圣上说,“在行刑之前,父子三人共处一室。”

梁显之脸色苍白,知道在这个心如铁石、行事缜密的师乙面前,恳求绝无希望。
圣上隔了一会又说,“梁公也将无疾置于了死地。”

“微臣还有最后一句话要问。”梁显之问。
“问吧。”
“张天师道陵,”梁显之问,“他知道吗?”
“他知道。”
圣上的回答毫无滞涩,让梁显之颇感意外。
“所以他死了。”

圣上的一脸的平静,只有眼中露出了一丝遗憾,一闪而逝。



摸鱼儿海的积雪已经全部融化,青翠的草原上盛开了无数的鲜花,在这等美景之下。数十万匈奴牧民,正在驱赶牲畜,准备跟随匈奴王无疾单于南下中原。

前大景骑都尉、飞将军梁无疾,现在是匈奴王无疾单于,再一次登上了修缮之后的龟甲,而龟甲的头部已经朝向了南方。现在他要率领五千军马,二十万匈奴牧民……还有龟甲之后,隐藏在风中的五万鬼兵南下。与出塞的目的相反,现在他要回到平阳关,一路奔向雍州、长安,最后到达洛阳。


王苍拿着手中的十几张绢帛,这些绢帛全部是南方飞到摸鱼儿海的青雁身上所获。是无疾单于的父亲从洛阳传递给无疾单于的书信。

十几张绢帛上书写的都是同一句话:
“圣上是冢虎师乙!”

王苍扔掉了绢帛,问无疾单于,“将军有何打算?”
“我自幼受圣上恩宠,”无疾单于说,“我不管他是冢虎也好,天子也好,我都不会违背他的旨意。”
风追子长叹一声,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单狐山大鹏殿与飞星派渊源颇深,他的处境,与无疾单于完全一致。
但是等待无疾单于的变化,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命运。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13 12:06:27 +0800 CST  
洛阳四象木甲术停滞,篯铿鬼兵已经攻上了城墙,北府军集中到了内城,几万军士层层叠叠守护在皇宫南门。坚守最后的防线。

地宫之下巨大的房间里,四大仙山门人看着房间的中央有的庞大的水车上方,水车之上的空井,只有细小的水流落下,水车缓慢转动,水车桔槔牵引的八条巨大的锁链,已经无法带动另一端的轮盘。
支益生、任嚣城、徐无鬼、少都符四人,在水流干涸之后,神台收回到地宫之下,四人情急,顺着通道,奔跑到了四象木甲术的中枢,看到了水车的这一幕,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

“四象木甲术的力量全部来自于这个水车,”任嚣城仔细的打量之后,对其他三人说,“木甲机括没有损坏,可是上方的水流干涸,没有巨大的水流冲击,四象木甲术就是一堆无用的木头。”

“水从哪里而来?”支益生询问。
任嚣城看了看头顶,“皇宫内的阳泉湖。”
“阳泉湖的湖水又从何而来?”支益生又问。
少都符说:“我曾经跟随妫辕来过这里,妫辕和他的揭族族人曾经机缘巧合,无意中走遍了这地下的四象木甲术机括,在他认为,阳泉湖之下有一个地下暗河,与北方的黄河联通。”

“看来这个暗河突然被隔绝,”任嚣城焦急的说,“这时机也太巧合了。”

“并不是巧合。”一个声音从地宫方向传来。四大仙山门人寻声看去,看到是姬康和曹猛搀扶着圣上慢慢走来。

“陛下。”四大仙山门人同时俯身拱手。

“阳泉湖的水只能支撑这几日的四象木甲术机括。”圣上说,“湖水干了。”
“张天师道陵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是一场无法预知结果和时间的战争,”任嚣城说,“既然是为了剪灭篯铿而布置,一定另有水源。”

“四位都是道家门人,”圣上说,“河图洛书,龙马出河,神龟出洛,镇北神山单狐山开创人力牧,用玄武神龟堵塞了黄河与阳泉湖之间的暗河。”
“果然地下有一条暗河,”任嚣城激动起来,“只要神龟移走,暗河就疏通。”
“景泰之争时期,令丘山幼麟郭喜,就已经移走了神龟,”圣上说,“姑射山风紫光精通木甲术,与九龙宗门人在暗河设下了一道闸门。现在要做的是把闸门打开,黄河水就立即充盈阳泉湖,四象木甲术就能重新开启。”
“谁去开启这个闸门?”任嚣城问。

突然地宫之下一阵震动,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头顶。
“篯铿已经踏入了城墙之内。”姬康说道,“北府军看来已经无法抵挡。”

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地下回荡。
“师乙——师乙——”

少都符突然被惊醒,大声说道:“我的师伯师乙,一直躲在洛阳城内,可是他到底躲避在什么地方?”
“篯铿攻打洛阳,”徐无鬼立即醒悟,“是因为当年师乙的缘故吗?”
支益生大声呵斥已经慌乱的徐无鬼和少都符:“住口!”
任嚣城摆摆手,声音缓和的说:“篯铿已经到了我们头顶上,就不要讨论这些陈年旧事,当务之急,如何打开水闸!”

圣上平静的看着四大仙山门人,“你们说完了吗?”
支益生点头,“陛下请告知开启水闸的方法。”

支益生在四人之中,最为冷静,瞬间就明白了在这个当口,圣上既然到四象木甲术的水车,就一定有办法开启。

“把水车的比卦扇叶转过来。”圣上轻声的说。
水车六十四片扇叶,分别对应六十四卦,比卦为上水下坤,正好应对着水从上冲到地下。四人立即走到水车边,同时转动水车的扇叶,水车的扇叶每一个都有八丈见方,十分的巨大,但是由于水车的中轴滑腻,集四人之力下,水车开始慢慢的转动,终于把属于比卦的扇叶转到了面前。
圣上走到了比卦扇叶前,四人推开。看到比卦的扇叶上露出了一个手掌印记。而这个手掌印记,发散出金色的光芒,竟然是六枝。

少都符首先看到了这个细节,想起了在邯郸,齐王说起过姬缶和圣上都是六枝,导致姬缶被刺杀的事情。
圣上一直笼在袖口内的左手,慢慢伸出来,按在了扇叶的手掌印记之上。少都符惊愕的看到,圣上的左手是六枝!与手掌印记不差分毫。

水车的比卦扇叶,和圣上的手掌一起被一团金色光芒笼罩,随即金色的光芒顺着水车的扇叶,传递到整个水车,每一片扇叶都金光闪闪。金光继续蔓延,将整个地宫充斥。

然后金光又慢慢的在众人的头顶聚集,凝聚成了一个金色的凤凰,凤凰绕着众人头顶盘旋三周,发出了清啸,然后一头冲向了水车上方的巨大空井。凤凰的啸声不断的环绕,随即又变得沉闷,看来是顺着空井到了阳泉湖地步,找到了阳泉湖与黄河之间的地下河缝隙,转入地下缝隙后,声音越来越细微,但是仍旧连绵不绝。

整个过程,其他人都看着金光化作凤凰飞去。只有少都符一直看着圣上的左手六枝。这是一件很重要的线索,但是少都符一时之间,也无法想明白其中的蕴含的秘密。

圣上把手缩回到龙袍的袖口中,姬康和曹猛搀扶着圣上离开。圣上说:“巨大的河水即将重新驱动水车,四位仙山门人请立即就位神台,抗拒篯铿,洛阳全城,就托付给给位。”
说完后,姬康和曹猛小心翼翼的搀扶圣上离开。

圣上离开之后,任嚣城看着水车的比卦问支益生:“这洛阳四象木甲术是当年张天师道陵建造对吗?”
“张天师道陵是几百年来最杰出的术士,以凡人之身修炼成真人,封印篯铿之后,知道篯铿必将会卷土从来,因此布下了洛阳四象木甲术,当然这个秘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任嚣城问徐无鬼:“你见过楚王,楚王的手有什么异常?”
“没有。”徐无鬼说,“双手五指。”
任嚣城问少都符:“你见过齐王、赵王、代王,他们的手有没有异常?”
少都符还在沉思。
任嚣城拍了一下肩膀,把问题又重复一遍。
少都符恍若初醒,“齐赵代三王都是正常手指,但是姬缶是六枝。”
支益生说:“蜀王和姬康也是正常手指。”

任嚣城看着其他三人,“大景皇位的延续,曾经出现过动荡,景明帝时期,楚王姬坎,反叛身死,导致皇位传递为今日的圣上姬望。其中缘由是景明帝没有遵守藩王世子的顺序,剥夺了楚王姬坎之子的皇储身份。”

徐无鬼茫然问任嚣城:“任兄到底想问什么?”
支益生替任嚣城回答:“也就是说,布置洛阳四象木甲术的张天师道陵,在身前是无法知道,在篯铿攻打洛阳的今日,镇守都城的皇上是谁,更不可能知道皇上的左手是六枝!!!!!!!!”

“张天师通天彻地,计算天道轮回,”徐无鬼异想天开的说,“他也许算到了呢?”
其他三人都纷纷摇头。
“或者是皇位继承,必须要由六枝的藩王世子继承?”徐无鬼又说,“这才是继承大统的条件。”
“姬康是五指。”任嚣城轻声的反驳。

四人都意识到了这件完全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是时间已经容不得他们在讨论。

洪水从头顶的空井倾卸而下,四象木甲术的水车,开始转动。锁链开始飞速的移动,带动轮盘飞旋起来。

篯铿沉重的脚步来,在头顶传递下来。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同一个想法,如今之计,只能先抵抗篯铿。关于圣上六枝之事,只能留到今后再议。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15 10:14:04 +0800 CST  
洛阳四象木甲术重新驱动。朱雀神台首当其冲从地下升起。
站立在神台之上的支益生,看到了巨大的黑色舳舻冲进了洛阳城内,一个巨大的船矗立在洛阳城内,本身就是一件无比诡异恐怖的事物。而且舳舻的船舱上,不断的蔓延黑色的污水。黑水流淌到地面,北府军的军士触碰之后,身体立即被腐蚀,露出白骨。
城内的百姓在不断的向城北奔逃。鬼兵在快速的聚集,跟随舳舻,朝着皇宫宫门进攻。

宫门口仅剩的北府军还在做最后的抵抗。当朱雀神台升起之后,指挥北府军的张雀终于松了一口气。
篯铿现在是一个身高十数丈的黑色巨人,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皇宫内,篯铿没有参与战争,他的眼睛在皇宫的地面不断的梭巡,他在寻找四象木甲术的机括。
但是四象木甲术已经重新开启,篯铿错过了击溃四象木甲术的时机。不过篯铿看见朱雀神台近在眼前,立即跨步走到了支益生的面前,在篯铿巨大的身躯面前,支益生如同蝼蚁一样。
两人对视,支益生看见篯铿黑色的眼眶之中,成千上百个眼球,发出妖冶的光芒。
篯铿左手在挥舞,手掌朝着支益生抓来,支益生在神台上避无可避,身体被黑色的手掌握住。

三十六条飞龙从阳泉湖内腾空而起,现在飞龙的体型相较之前变得细小了很多,每条飞龙都只有三丈长,不过飞龙的身体全部变成了赤红。三十六条红龙,全部缠绕到篯铿的手臂上,如同三十六个红绫将篯铿的手臂缠绕。

篯铿的手臂,瞬间被三十六条红龙绞断,在空中粉碎。篯铿的手掌顿时化为黑水,支益生跌回到了朱雀神台之上。

三十六条红龙绞断了篯铿的左手手臂之后,立刻飞舞到篯铿的身体上方。篯铿背后的腾蛇扬起身体,张口咬向群龙,群龙立即散开。腾蛇的身体立即弹向支益生。
眼看腾蛇张开的巨口,要把支益生吞噬。但是支益生身体一动不动,毫不畏惧。
就在腾蛇的巨口伸到支益生面前,獠牙已经触碰到支益生头顶的时候,腾蛇整个身体突然高高的飞到了空中。

几条红龙已经从篯铿的身后,将腾蛇的尾部衔起,将腾蛇的身体从篯铿的身体上剥离,叼到了空中,腾蛇的身体在空中扭曲,三十六条红龙,全部飞向腾蛇,在空中与腾蛇纠缠绞杀。
腾蛇的身体被红龙从中段咬断,变为两截。但是腾蛇的身体并不下落,而是继续弹向天空,在空中被群龙不断的啃咬,片刻之间,整条腾蛇就全部红龙吞噬。

篯铿的护身腾蛇被破。似乎无法相信,为什么朱雀神台的飞龙突然变得凶猛异常,轻松将腾蛇剿杀吞噬。

篯铿左肩,迅速的生长出了一条手臂,右手的赤霄宝剑挥舞,朝着朱雀神台直直劈下,但是赤霄宝剑在空中,剑刃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握住。
篯铿顺着手掌看向手臂,发现一个比自己体型更加巨大的山魈,站立在身前。山魈全身上下都是青铜,人身牛首。
篯铿看着这个身体巨大的山魈,发现并不是四象木甲术驱使的神兽。而是徐无鬼本身。

徐无鬼化作的了铜身巨魈,身体坚硬,连赤霄宝剑都能空手接住。赤霄宝剑的剑刃发出了炙热的红光,徐无鬼青铜手掌开始融化,铜水滴落。眼看徐无鬼的这只手掌就要融化殆尽,但是徐无鬼另一只手掌,稳稳的把赤霄再次握住。

篯铿迅速生长恢复的手臂伸出,掐住了徐无鬼身体的喉咙,徐无鬼现在是铜身铸造,篯铿坚硬的指甲在青铜上摩擦的声音,传递所有人的耳朵里,都难以忍受。

篯铿的手掌发力,就要用极强的力道,把徐无鬼的脖子拧断,巨魈青铜发出了崩裂的声响。

天空发出了巨大的霹雳声,篯铿头顶上方一道闪电,从上而下击中的篯铿的头顶。闪电的光芒蔓延到篯铿的全身。将篯铿身体的四肢百骸都全部显现出来。

篯铿的身体僵硬。
这是支益生有了喘息之机,召来了雷霆。

闪电虽然一闪即使,但是篯铿胸口一颗搏动的心脏,已经被徐无鬼和支益生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巨大的火球从东方旋转着飞过来,撞到了篯铿心脏的方位,篯铿退了一步,看见青龙神台上任嚣城,已经赶到。青龙神台变化成了一个十分精妙的战车,战车上一个铜人,手臂平伸,手指指向篯铿的胸口。

篯铿突然意识到,重新启动的四象木甲术,与之前跟自己交锋时候的力量,非同日而语。
这是汹涌的黄河水涌入了四象木甲术的水车,力道增强了无数倍,水车转动更快,洛阳四象木甲术真正的威力,才开始显现。

篯铿似乎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布置好的陷阱。正在犹豫是否后退的时候。突然看到地面上泥土正在凸起。
玄武神台一直没有出现,篯铿将赤霄宝剑收回,护在胸口,保持守势。

地面上泥土不断的上升,然后分裂出一个长长的裂口。片刻后,裂口中伸出了一个黑色的手掌,与篯铿黑色的身躯不同,这个手掌表面覆盖着无数黑色长毛。

裂口中巨大的头颅伸出来,这是一个犼的头颅,但是比犼大了百倍。犼的身体从地下钻出,泥土飞扬。
整个犼爬到地面上之后,与徐无鬼的巨魈并排站立,身形比徐无鬼巨魈一样庞大。

而两条岩虺和一个蛈母,已经绕到了篯铿的身后,蠢蠢欲动。
少都符化身巨犼出现,四大仙山门人全部站在篯铿面前。
他们不会给篯铿逃脱的机会。洛阳之战,就要在今日结束。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17 10:07:51 +0800 CST  
朱雀、青龙的神台和巨犼、巨魈并肩站在篯铿的面前。四大仙山门人和篯铿再一次到了胜负的关键手。
上一次在景泰相争的时候,四大仙山门人少了一个冢虎师乙,因为冢虎师乙已经是景高祖姬影,远在彭城与泰殆帝最后一战。可是多了一个张天师道陵。
现在四大仙山门人全部就位,而张天师道陵的四象木甲术正在运转。
篯铿终于意识到,洛阳之战,就是张道陵给自己留下的陷阱,与一百多年前不同,四大仙山门人的目的不再是将自己封印,而是要把自己剿杀。

现在形势逆转,不再是篯铿以强大优势进攻洛阳。篯铿向后退了一步,四大仙山门人同时逼近一步。

四大仙山门人即便是聚集一起,在洛阳城外,也不是篯铿的对手。但是现在篯铿面临的是张天师布下的洛阳四象木甲术。就在极短的时间内,篯铿决定退出洛阳。
他已经天下最强的术士真人,只要今日能全身而退,之后有无数的方法,一一将四大仙山门人击败。

篯铿推到了洛阳南城城墙的缺口处。进攻西城门的十几个山魈,飞奔到篯铿的身边,而东城门方向,无数的飞火珠从空中落下,将洛阳南城变成了一片火海。北府军已经全部退守到皇宫的阳泉湖。
篯铿的鬼兵在岩虺和蛈母的扫荡下,折损无数。篯铿再退几步,就退出了洛阳城外,四象木甲术的威力,将不再对他有任何的威胁。

但是张天师道陵既然设下了这个陷阱,就不会再给篯铿机会。

洛阳城内皇宫与南门之间所有地面全部塌陷,即便是庞大的舳舻也随之跌落。篯铿和鬼兵,以及四大仙山门人都堕入了地陷之下。

这是一个方圆三里的深坑,不远处阳泉湖倾卸而下的水流正在撞击巨大的水车,水车在飞快的转动,而是深坑内全部无数的齿轮和摇臂,无数联接机括的锁链在四处游移。

篯铿堕入了四象木甲术的陷阱之中,这个百年前的布置,由张天师道陵建造,由景朝的皇帝师乙步步经营,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步。

篯铿已经无心恋战,巨大的身躯,突然化为了一团烟雾,冲上陷阱的上方,支益生站在朱雀神台上,挥舞他手中的旗帜,巨坑上方,腾起飓风,飓风强大的力道,将黑烟压制到坑内。
篯铿的幻化的黑雾无法冲破飓风,只能重新凝结为人形,站立到舳舻之上,手臂伸出,抓住了深坑的边缘。
巨魈和巨犼同时跃起,抱住了篯铿的长臂,同时张开巨口,獠牙将篯铿的臂腕咬断。
篯铿无法借力登上巨坑。

鬼兵在巨坑的岩壁边缘,聚拢堆积,搭成了一个长长的台阶。篯铿踏上了台阶,一步步走向高处。
少都符化身的巨犼发出啸声,无数的乌鸦从空中飞舞而下,冲到鬼兵之中,鬼兵身体搭建的台阶瞬间摇摇欲坠。

篯铿就要接近深坑边缘的时候,岩虺和蛈母吞噬鬼兵,在乌鸦的扰乱下,鬼兵身体搭建的台阶分崩离析。
篯铿再次回到了深坑内部。

少都符、徐无鬼恢复了人身,与支益生和任嚣城一起,站立在神台之上。四人的神台分别占据了四个方向。

篯铿的身体膨胀,但是却变得虚弱,连赤霄宝剑都无法捏住,掉落在深坑地下。
四大仙山门人同时双手交错,口中念起了各自仙山的咒语。

空中飘下了无数的纸片,每一张纸片都发出金光。这是张天师道陵生前所画的镇魂符。
成千上万张镇魂符,一旦接触到了篯铿的身体,就紧紧贴住。将篯铿的身体不断地灼烧。

篯铿的身体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普通的人大小。
四大仙山门人跳下了神台,聚拢到篯铿的身体之前。不出意料,篯铿的真身,就附着在齐王的身体上。

齐王的身体已经干枯,无数的镇魂符收缩成为了一张,贴在齐王身体的脑门。

齐王双眼紧闭。四大仙山门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举起了右手。
齐王的眼睛突然睁开,脸庞变成了篯铿的面容。

徐无鬼拾起了地面上的赤霄宝剑,剑锋对着篯铿的心口。

篯铿大叫了一声“师乙!”
镇西神山,能够脚踏阴阳两界的门人徐无鬼,用手中的赤霄宝剑,刺入了篯铿身体里的心脏。

一切都停止。
片刻之后,鬼兵全部化作白色的尸骨,被一阵旋风刮走。
篯铿的灵魂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粘液,在赤霄宝剑上蔓延游动,红色的剑身,瞬间变成了漆黑。
黑色的粘液游上了徐无鬼的右臂,徐无鬼的手臂僵硬,赤霄宝剑就要松动,掉落在地上。
三个手掌同时伸过来,接住了赤霄宝剑。
四人同时发力,举着赤霄宝剑,走到了水车旁。

六十四卦的水车叶片,在飞速的转动。四人看准了时机,将赤霄宝剑扔到了水车的噬阖卦叶片。

飞快转动的叶片,将赤霄宝剑上的篯铿幽灵,击成了无数的碎片,巨大的河水,又将碎片消融。

当一切结束之后,水车的中轴发出了巨大的崩裂声,四大仙山门人立即退开,逃离到深坑之上。水车随即崩塌,深坑之下的四象木甲术所有的及机括全部散裂。

巨大的河水瞬间将深坑灌满。形成了一个新的湖泊。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19 10:28:18 +0800 CST  
妫辕与曹阿知已经交战了多日,大扶国王曹阿知没有预料到的是,妫辕并不是一个急于进攻的将领。在曹阿知的眼中,妫辕只是一个揭族的奴隶。自古奴隶将军也不是没有,汉末的姜维,马超都是劣族贱民,但是都成为了武功盖世的将军。姜维甚至能够左右蜀国的政治局面,并且利用钟会和邓艾之间的矛盾,周旋于两位泰朝将领之间,几乎将蜀国复国,虽然功亏一篑,也证明的姜维的谋略高明之处。

但是贱民将军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太过于激进,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政治中都急于求成,不能做到稳如泰山般的冷静。因此曹阿知在占据了即墨城之后,就等着妫辕的揭族匈奴联军冒进,进攻城墙。

而曹阿知早已在沧海布置了五千军队,驾船北上,从颐郡(今日照)登陆,当妫辕的军队围困即墨的时候,颐郡登陆的五千矮国武士,就由北向南奔袭,切断妫辕的后方补给,与即墨曹阿知亲率的军队,前后夹击。

现在算来,颐郡登陆的军队已经绕到了妫辕大军的身后。

曹阿知的谋略失算了,他错误的估计了妫辕。妫辕在第一战之后,并没有顺着败退的大扶国军队逼近城墙。妫辕把阵地向前推进了一百丈。

曹阿知以为妫辕会在第二日发起攻城战,但是第二日曹阿知登上即墨的城墙的时候,发现妫辕的军队修建营盘。

曹阿知继续派遣兵马,想把妫辕的军队引诱到城墙之下,但是妫辕在击退了曹阿知的军队之后,仅仅是把营盘推进了二十丈。

妫辕不着急,这就让曹阿知十分的担心。
两军对峙了两月,真正的交锋却只有十一次。妫辕的军队似乎并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想在即墨城下修建一个联营。
曹阿知明白,自己完全低估了妫辕。妫辕作为一个贱民,却十分的精通兵法,他知道曹阿知远赴重洋到达即墨,补给全部依靠船只运送——实际上曹阿知的船只根本无法做到源源不断的从矮国运送粮草。

而即墨城下的百姓,早已经逃散,在逃散之前,春麦已经收割。
即墨城内已经开始断粮,即墨的士兵在挨饿。曹阿知是泰朝后裔,并非是矮国土著贵族。这些士兵远离家乡到了异国打仗,现在粮草不济,战事受挫,士气早已经低迷不堪,并且随时有兵变的可能。

妫辕的联营已经毕竟即墨城墙不到二十丈,曹阿知看到妫辕的军队在后方不断地运送木材,这些木材在妫辕军队削尖之后,架起了十字木杈,连绵的摆布在营盘前方。曹阿知的心情稍稍平复,在他看来妫辕亦不过如此,到现在还在担忧他会从即墨城内强攻妫辕的阵营。

但是第二天,当曹阿知看到妫辕的阵前,修建起了高耸入云的木台之后,面如死灰。从这一日开始,高处即墨城墙三丈的木台上,妫辕军队的弓箭手就不停的朝着即墨城墙放箭。

即墨地处大景帝国的边缘,本就不是中原四战之地,因此城墙修建的并不高,且简陋粗鄙,妫辕竟然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利用高台占据了优势。

曹阿知不知道的是,修建高台是妫辕和揭族军民所擅长,当年在青城山,揭族被蜀王驱赶,修建了两年的龙台。妫辕也早已经从中吸取了经验,并且运用到了战场之上。

曹阿知知道自己远远低估了妫辕的时候,是他一直等不到颐郡登陆的援军,这些有矮国武士组成的士兵,已经失期了半月。



重阳节后七日,妫辕军高台上的弓箭手停止了放箭,曹阿知在护卫举着盾牌的护送下走到了城墙高处。曹阿知与看见高台上妫辕身披盔甲站立,两人之间只有二十丈的距离,相互高声交谈,并无滞涩。

妫辕看见曹阿知站立到了城头,对着曹阿知高喊:“大扶国王的曹阿知,三日内请东渡回矮国,本将不会追击。”
曹阿知看见妫辕如此的傲慢,内心升起不祥之兆。

曹阿知故作镇定,对着妫辕高声说道:“两军交战,还未分个胜负,为何将军要本王退军。”

妫辕对着曹阿知说:“本将准备了一些礼物,恭送大扶国王回国。”
曹阿知还不明白妫辕意欲何为,看见妫辕长臂一挥舞。在妫辕军的后方,徐徐推进了几台投石车。
这些投石车并不巨大,但是之前妫辕一直没有使用,看来妫辕现在要孤注一掷,用这些调动而来的投石车攻城。

曹阿知的护卫看见了投石车,立即举起盾牌,将曹阿知遮盖。这个目的倒不是为了让曹阿知躲避投石车掷来飞石,人力的盾牌绝对无法抵挡投石车的威力。
只是让妫辕军队无法看到曹阿知的方位,无法集中目标攻击曹阿知。

几声绷子响声之后,妫辕军中的投石车摇臂旋转,无数的石头从空中飞舞,朝着城头落下。曹阿知的护卫全部举起盾牌,曹阿知在盾牌之下,弯腰行走,准备退下城墙。

但是飞石落下,击到盾牌之上,却无甚么威力,并没有将盾牌击穿,也没有将护卫砸成肉泥。咚咚的无数声响之后,这些柔软的石头,被盾牌遮挡,全部滚落在城墙的地面上。

曹阿知在低头行走,看到了无数圆形的物事在地面滚动,其中一个滚到了曹阿知的身前,这时候曹阿知才看到,投石车投掷过来的并非是飞石,而是一个个的头颅,这写头颅满脸血污,头顶光秃,左右发髻两缕,正是矮国的武士。

曹阿知身体瘫软在地上,知道自己西征的行动,到此为止。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20 10:05:14 +0800 CST  
@丹阳长风 2018-05-21 17:32:46
打卡顶更!
-----------------------------谢谢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21 17:43:31 +0800 CST  
当妫辕把洛阳之战,篯铿战败,灰飞烟灭的书信,绑缚在羽箭上射入即墨城墙后半日。

即墨城头敲响了击缶的声音。缶声先是三声长,停歇片刻后,又响了三声。随即是一声击碎缶器的声音。

妫辕站在高台上,脸色镇定,没有一丝的喜悦之色。只是微微抬抬手,裨将走近妫辕。
“向赵王报信,”妫辕说,“大扶国王曹阿知投降了。”

午后,妫辕和揭族匈奴联军,全部站立到即墨城下,城门开了。曹阿知手举一根树枝,从城门中走出来。

既然曹阿知投降,也并非是大景国土上的将领,妫辕按照惯例,承认曹阿知的大扶国王身份,纳降曹阿知。

曹阿知走到妫辕面前,将树枝举起,妫辕跳下马来,把树枝接过。曹阿知无奈,准备以败军之将下跪。被妫辕扶起。

妫辕受降仪式,就草草结束。接下来,妫辕接收即墨城郭。两日后,妫辕大军监视曹阿知的大扶国军队到了沧海之滨。

海边停泊着几十艘战船。
大扶国的军队陆陆续续的登上了船只。
妫辕在海边的营帐中,以主客的身份,恭送曹阿知。无论如何,曹阿知是前泰朝皇帝后裔,妫辕以国君的礼仪恭送。

作为一个揭族的贱民,能够以这种姿态凌驾于泰殆帝后裔之上,已经是妫辕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妫辕向曹阿知说:“五千矮国武士,深入大景境内,这绝不能为大景所容,因此全部斩杀。殿下不要怪罪于在下。”

“两军交战,死伤难免,”曹阿知说道,“将军气度非凡,能够放过我麾下士兵,已经是感激不尽。”

妫辕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曹阿知也干了酒樽。
两人将酒樽都摔在地上,曹阿知拱手对妫辕说:“就此告辞。”

“依我之见,”妫辕说,“殿下在矮国自立为王,就不要回来卷入大景天下的纷争。”
“我不会回来了,”曹阿知说,“曹氏一族在矮国经营数代,势力根深蒂固,今后我就在矮国做一个化外之地的藩王。”

“如此最好。”妫辕点头,“矮国闭塞,族人蒙昧,殿下在矮国为王,是上上之策。”

“蒙将军的仁厚,让我得以全身而退,”曹阿知说,“作为报答,我告诉将军一件事情。”
“殿下请讲。”

“飞星掠日,天下即将进入鬼治,”曹阿知说,“这件事情,将军是知道的。”
“天下无人不知。”妫辕说道。

“将军可与道家门人有所交往?”
“我本是一个贱民,对道家门派并无渊源……”妫辕沉默一会,“我认识一个叫少都符的人,他自称是道家镇北神山冢虎,在你我交战的时候,他在洛阳,与其他三个神山的门人共同抗击篯铿,已经胜了。”
“果然如此,”曹阿知说,“将军对天下进入鬼治,有何看法?”
“在我们贱民而言,天下早已经鬼治,”妫辕说道,“天治鬼治,都是汉人的事情。”
“不对,”曹阿知摇头,“我们泰朝颠覆,就跟这个天道轮回有关,我祖上失国就就是这个原因。”

“这些虚无缥缈的渊源,”妫辕说,“我并不关心。”
曹阿知笑了笑,“将军一定是觉得我用这个理由,替先祖战败而辩解。”
妫辕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黄帝大战蚩尤,天下九州,全部有道家门人统治,”曹阿知说,“因为皇帝与麾下的十二真人就是天下道家的源头,黄帝斩杀蚩尤之后,分封十二真人,镇守八荒六合。这段时间天下皆在道家门人手中。是为天治。”

“不错,”妫辕说,“虽然我是异族,但是这个传说也是听过的,并且我也知道,战败的蚩尤,手下八十一个兄弟,后代也被降为贱民,驱赶到中原四方,其中就有我的祖先。我们揭族就是其中一支。”

“武王伐纣,神仙和真人纷纷降世,在哪个时期,天下由神仙和真人主导。”曹阿知说,“但是到了周朝,神仙与凡间隔绝,不再现世,余下的真人也渐渐稀少。直到如今,天下只有灌郡李冰真人在世,篯铿被封印在青城山,女魃被封印在夔门江底古道。将军可曾想过为什么?”

“没有想过,”妫辕说,“我生下来就已经是这个世界,神仙真人之说,都是虚妄之谈。”

“一个琅琊郡的小贵族,却在天下道家的支持下,击败了我的先祖泰殆帝,”曹阿知说,“可见道家门派有所企图……”

“武王伐纣之后,天下进入了人治,神仙和真人都不再人间现世,”妫辕本就是一个极聪明的人,立即醒悟到,“这些道家门人的后代,一直在寻求恢复上古时期的统治,在他们看来,也就是天治。”

“可是黄帝与十二真人已经仙去,”曹阿知说,“道家门人卷土从来,分封天下,这天下迎接的,到底是天治,还是鬼治?”

妫辕顿时愣住,这个问题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曹阿知说:“彭城一战,在大景的史书说的一定是景高祖将我的先祖泰殆帝击败,可是我曹氏世代流传的口述历史,却正好相反,当时是泰殆帝,将景高祖打败。”

妫辕笑起来,“如果是泰殆帝击败了景高祖,为何殿下身在矮国?大景又如何取代了泰朝?”

“彭城之战,”曹阿知说,“大景一定没有详细的记载,我猜测,在大景的史官口中,永远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景高祖在彭城击败泰殆帝,是如何击败,却只字不提。”
“我是揭族贱民,”妫辕说,“从来没有读过书。这些往事,我哪里知晓。”

“好,”曹阿知说,“我已经决定东渡回矮国,就把真正的彭城之战讲述与你。”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22 10:48:19 +0800 CST  
@风吹的样子 2018-05-22 12:22:25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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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两小时,只能写两千多字。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22 17:55:35 +0800 CST  
外篇:彭城之战


曹阿知向妫辕开始叙述百年之前的隐秘往事:

泰朝鼎元十六年。

长安之战后,景泰之争到了最后的阶段。篯铿与泰殆帝被姬影和张道陵击溃,篯铿与泰殆帝弃守都城长安,泰殆帝引兵东去,招揽潼关之外的勤王军队,蓄力再与姬影交战。

篯铿南下入蜀,决定寻求灌郡李冰的帮助,共同抗击张道陵和仙山门人。
景泰之争的阳战和冥战于是各自厮杀。张道陵追赶篯铿入蜀,姬影尾随泰殆帝出关。
两战四军,边战边走,其中无数小型的战役,各有胜负,但是最后的两个关键战役,就是青城山冥战,与彭城之战。

泰殆帝在彭城驻守,关外勤王各部纷纷赶赴彭城。
彭城是当年西楚霸王的龙兴之地,因此项羽刻意经营,彭城的城墙高耸,较之长安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姬影追逐泰殆帝到了彭城,将彭城围困两月,也无法击破彭城城墙。
当关外勤王各部陆续到达彭城,姬影的军队虽然团团将彭城围困,可是数十万的勤王军队,形成的更大的包围圈,将姬影困在其中。


于是形势翻转,姬影腹背受敌,彭城坚固,无论如何强攻,姬影一直没有将彭城攻陷。泰殆帝得到勤王军队已经将姬影围困的消息,于是主动出城,与姬影在彭城外的平原交战。
这一战是姬影输了,姬影仅剩军马一万,躲避在小沛,坚守不出。
泰朝的军队,与各路勤王人马汇合,反而将姬影围困,天下大局已定。泰殆帝劝降姬影,派出使者,告诉姬影,可饶过不死,放逐姬影及其部下万人东出沧海。
姬影回复使者,三日后再议。
泰殆帝于是整顿军马,准备在三日后,如果姬影不出城投降,就将小沛击破屠城。

事情的蹊跷就在这里,三日之后,姬影出城,向泰殆帝投降。投降的姬影身后走出一个人来,向泰殆帝出示了一个物事。泰殆帝见到后,立即呆立当场。从姬影身后走出的人是,九龙宗的郦绣,而郦绣手中举的是水神天吴的令牌。
随后姬影的一万军士,全部抽出长刀,姬影一声令下,一万军士全部挥刀自刎。军士自刎之后,却并没有身死,而是化作了一万阴兵,阴兵拥有不死之身。再次与泰殆帝交战。

泰殆帝无法抵挡诈降的姬影和一万阴兵,准备退出战场,可是彭城郊野的沂水、泗水、沐水暴涨,将泰殆帝与勤王各部隔绝。随后三水灌入黄河(笔者:古黄河流经彭城),黄河顿时溃堤,洪水汹涌,卷席泰殆帝军士。

滔天洪水之上,水神天吴显现,以黄河之水雷霆万钧之势,把泰殆帝的勤王军队全部溺毙。洪水之后,彭城之外,无数尸体漂浮。
泰殆帝猝不及防,被姬影招揽的水神天吴击败。
姬影一直隐瞒能够驱使水神的秘密,直到与泰殆帝相见,才使出致命一击。而一万鬼兵,也是姬影一直暗藏的杀机,将被洪水所困的泰朝军士斩杀。

泰殆帝兵败,被姬影俘获。姬影感念泰殆帝的不杀之情,于是遵从泰殆帝的条件,将泰殆帝送到沧海之滨,征集海边渔民船只,将泰殆帝逼上沧海。

泰殆帝无奈,只能带着身边数百名生还的亲兵登船入海。船只在海面上漂泊数月,被海风吹到了瀛洲,在瀛洲修整两年后,泰殆帝与亲兵从瀛洲出发,登陆到了矮国。

——曹阿知说到这里,对着妫辕叹口气,“之后,我先祖在矮国经营,三代后,割据矮国一隅,建立大扶国,矮国蛮荒之地,国民蒙蔽,我大扶国成为矮国诸国中实力最强盛一部。事到如今,我先祖流传,国师篯铿真人被封印百余年后,一旦飞星掠日,就会卷土从来,进攻大景都城洛阳,作为泰朝后裔,我引兵西渡,与篯铿接应,共同谋求复国。”

妫辕听了这话,对曹阿知说:“泰朝已经失国百年,帝国兴起,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凭借一战之力做到。当年泰朝建立,也是历经魏武帝、魏文帝、直到魏成帝改元泰朝,号魏泰成帝。也是苦苦经营数十年,才成就了一番事业。”

曹阿知狐疑的看着妫辕:“将军的谈吐并非只是一个揭族奴隶出身所能达到的见识?”
“我虽然不识字,”妫辕说,“但是我的父亲妫骆,曾经是大司空张雀的近仆,大司空张雀与大司马张胡常常在一起交谈,我父亲听得多了,也就都记下了。”

“能够从他人的交谈中,得出这些道理,”曹阿知钦佩的说,“你和令尊,都非一般人。”

“过奖了,”妫辕说道,“单狐山的少都符说过,我恰逢乱世,可能能够成就一番军功,脱离贱民的身份,如今赵王金日蝉已经占据了赵代齐三地,少先生的话也算是应验了。”

曹阿知摇头,“在我看来,将军更够再进一步,而不是仅仅满足一个将军。”
妫辕想了很久问道:“殿下这话怎讲?”
“以将军的地位,绝无可能将天下贱民解脱,”曹阿知说,“将军平定大景天下,可是大景的皇帝也绝不会把揭族的地位提升,成为平民。”

妫辕无言以对,曹阿知所说,的确是无法辩驳。

曹阿知顿了顿,诚恳的说:“只有达到了天下共主的地步,才有能力将揭族摆脱贱民奴仆的身份。”

妫辕想了很久,摇头说:“不可能的,篯铿已败,大景的根基无法动摇。以篯铿号令八万鬼兵,都无法攻破洛阳,我这等贱民将军,又如何能做到。”

“既然将军这么说,我也不再相劝,”曹阿知向妫辕深鞠一躬,“那我就告辞,重回矮国。”
妫辕也拱手,“希望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谁知道呢。”曹阿知看着妫辕,眼神游移不定。

妫辕将曹阿知送到海边的舢板上,曹阿知登上舢板,船夫就要把曹阿知送到海中的战船。
曹阿知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妫辕说:“罢了,此事,我就告诉了将军吧。”

“殿下还有什么事情交代?”
曹阿知说道:“如果将军真的被大景逼迫到了绝境的时候,就到定威郡的沙亭去看看。决不让将军失望。”

“殿下所说,我不太明白。”妫辕狐疑的问道。
“到时候将军就知道了。”曹阿知说完,舢板划向海中战船。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23 10:02:04 +0800 CST  
大景至阳七年。
飞星掠日遁地后,烟云蔽日,日月不现于天空数月,以至于天下酷寒,中原战乱,瘟疫肆虐,长江与黄河洪水卷席中原大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漠北提前三月进入封冻,草原荒芜,牲畜皆死。无数匈奴牧民南下,沿路尸横遍野。

洛阳之战,篯铿被张天师道陵布下的四象木甲术剿灭。洛阳平定,圣上病重,卧榻不起,太子姬康以长子礼,衣不解带,每日侍奉。四大仙山门人在圣上的谕令下,留守洛阳。等待圣上飞升之后,参与新帝姬康登基大典,向新帝效忠。

冬月十一。

九江王姬流与楚王姬匡镇守建康。建康四地皆为云梦泽,因为天气酷寒,建康云梦泽全部封冻,所有船只皆无法移动。圣上传旨,楚王与九江王联合主政吴地,并授郑茅为九江王主丞。让楚王收拢士兵,徒步行走冰面,收复荆州。


匈奴王无疾单于率领仅剩的十万匈奴牧民,以及梁军五千,飞星派门人百余,还有龟甲及五万阴兵。在弈芝山收拢逃难而来的匈奴各部难民四十万。整顿一月之后,率领五十万饥民,向东而行,准备进入沙海以西的平阳关。

南匈奴王金日蝉在邯郸派遣使者到了洛阳,向圣上乞封赵王爵。圣上病重,不见使者。

成汉王牛寺与大将干奢从青城山篯铿封印的洞中出来后,就强攻灌郡。
张魁率领北府军一万,与天下道家各门派,坚守灌郡,不允干奢进犯都江堰江底白犀神兽。
干奢引兵围困灌郡,虽然多次击溃北府军,但是张魁率领的道家门人,全力施展各种法术,让干奢无功而返。
干奢于是围困灌郡,隔绝灌郡张魁的粮草道。
牛寺得到楚王奔袭反攻荆州的消息,分兵一半,将南蛮部军士带回楚地,解困荆州。留下干奢的沙亭军与张魁对峙。

由于受到飞星掠日影响,天府之国蜀地出现了千年来不遇的大旱,都江堰水位缩减,珉江干涸。到冬月十一的时候,都江堰仅剩江底一条细细的涓流,并且在酷寒之下封冻。

李冰当年埋下的白犀重现天日。干奢与沙亭军在青城山无法再与张魁继续对峙,于是率领沙亭军开始进攻灌郡,告诉张魁,白犀已经现世,女魃已经即将从古道出现,牛寺率领的南蛮军会一一把长江古道的二十五神兽全部挖出,向女魃献祭。


到了腊月初八,灌郡城中,已经粮草断绝两月,城中百姓将树皮啃食殆尽,纷纷挖掘观音土充饥。张魁向干奢求情,灌郡百姓已经开始易子相食,恳请干奢放过灌郡百姓,让难民入蜀中成都求活。
干奢准许,军队在灌郡南门外分开道路,让灌郡百姓通过。灌郡百姓过干奢马下,纷纷向干奢跪拜。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陆续出城,用时五日,才全部迁徙完毕。
灌郡城中只剩下一万北府军,和众道家门宗术士。

干奢人数占据优势,随即破城而入,但是发现灌郡已经是一座空城,并且都江堰的白犀已经失踪。干奢这才发现,张魁与道家门人以及一万北府军已经在这五日中,修建了一个高台车,用高台车拉着白犀,然后顺着结冰的都江堰珉江上游而去。

干奢大怒,从珉江结冰的河道上追击张魁。珉江河道结冰,干奢进军神速。张魁拖着白犀行军较慢。
干奢在腊月二十八,终于在祁山道入口,赶上了张魁。

北府军与张魁再次与干奢交战,干奢三战皆胜。这时候,成汉王牛寺从荆州传来消息,命令干奢与张魁议和。

张魁也收到了洛阳使者的谕令,将白犀交给干奢。
张魁无法违抗旨意,与干奢在河道冰面上相见,并且把白犀交给了干奢。干奢命令部下,用高台车拖着白犀,从珉江冰面南下,进入长江,给女魃一个交代。

张魁告诉干奢,他得到的谕令是天下各宗派术士各自回山,将北府军虎符交递给干奢。
干奢也得到了牛寺的书信,牛寺已经得到了圣上敕封的成汉王爵,封干奢为沙亭大将军,代价是干奢率领北府军与沙亭军,从祁山道北上,去往平阳关。

干奢与牛寺的愿望都被圣上准许,干奢立即引兵从祁山道北上平阳关。

同时圣上敕封金日蝉为赵王的谕令也已经到了邯郸,并封妫辕为平夷大将军。条件是平夷大将军率领赵军西进,过雍州沙海,赶赴平阳关。


正月十五,匈奴王无疾单于到达平阳关。通牒平阳关郡守郑蒿,请求入关,然后带领五十万匈奴难民,入中原安顿。

但是平阳关郡守郑蒿并不打开城门。
无疾单于不解,随即发现郑蒿竟然在夜间调动军士,无疾单于已经身经数战,暗自留意,果然在第三日夜间丑时,郑蒿突然率军偷袭无疾单于。被早有准备的无疾单于击退。

无疾单于知道事有蹊跷,于是派遣细作入城,打探消息。
细作打探消息回到无疾单于的营帐中,无疾单于当场呕血,随即晕厥。


无疾单于的父亲梁显之,长兄梁无怠,次兄粱无晦,已经被圣上在腊月初八,斩首在洛阳南门。而梁无疾的妻子崔氏,也毫无消息。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25 10:11:55 +0800 CST  
将安灵台梁氏一族,梁显之、梁无怠、粱无晦带出天牢,在洛阳城斩首的谕令下达的时候。四大仙山门人十分的不解。
在朝廷上询问太子姬康,姬康坐在龙椅右首,姬康的亲父蜀王坐在龙椅左首。四大仙山门人是洛阳之战的首功,在朝廷的威望达到了鼎盛。而姬康还没有登极大宝,对四大仙山门人十分忌惮。蜀王也无法开罪四大仙山门人。
姬康向四大仙山门人解释,太傅张胡与大司马郑茅联合安灵台之盟,而梁显之眼见这种谋逆恶行,并未告知圣上,而是包容庇护,可见暗藏祸心。
支益生能言善道,追问姬康,安灵台之盟的郑茅,不仅没有获罪,反而被册封吴地九江王的主丞。
姬康又解释,圣上在知晓安灵台之盟的谋逆一事之后,给了三人机会,让他们迷途知返,主动向圣上请罪。可是太傅张胡与梁显之都一意孤行,不知悔改,只有大司马郑茅自知重罪,主动在丹室外跪拜数日,并且以戴罪之身,将两位皇子找到,送回洛阳。
姬康又说,圣上仁慈,如郑茅自知悔改,就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而梁显之和张胡,放弃了圣上给他们的一条生路。

四大仙山门人仍旧恳请,放过梁氏一族,梁氏时代安灵台,历经两朝,如今飞星掠日后,流星遁地,还需要安灵台的观测天象,来计算流星落下的方位。
姬康也表示,他也爱莫能助,这是圣上的决断。
四大仙山门人质疑太子姬康和蜀王,姬康无奈,带着支益生进入丹室。
片刻之后,支益生从丹室内走出。
少都符、徐无鬼、任嚣城看见支益生向他们摇头,知道处决梁氏一门三人是圣上的亲旨。

支益生告诉其他三人,圣上这次已经病入膏肓,每天依靠鹿矫勉强续命。之所以没有撒手仙逝,是因为梁无疾率领匈奴五十万难民,以及五万阴兵南下,不将梁无疾的威胁消弭,他的无法安心坐化飞升。

梁无疾自幼被圣上培养,与圣上情同父子,为什么在这个关节时刻,圣上却要讲梁氏一族斩首。四大仙山门人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道理。

支益生说道:“可能梁显之身负圣上不能容忍的秘密,因此圣上不惜与梁无疾为敌,也要把梁显之杀掉。”

徐无鬼说:“这个秘密,可能与篯铿有莫大关系。只是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了。”

支益生说:“不见得,我认为圣上驾崩之后,其中的隐秘之事,必将大白于天下。”

少都符一直不说话,脸色阴晴不定。任嚣城问道:“少师弟是有什么见地?”
少都符摇摇头,“我也是在想圣上为什么一改常日决断,冒了这个么大一个风险。”

徐无鬼说:“我认为圣上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的高人,他能计算到我们讲篯铿引诱到洛阳剿杀,当然也能计算到干奢和妫辕击败梁无疾。”

“不,他还是算错了,”支益生说,“别忘了梁无疾出塞,就是圣上多年来的一个计划。一个谋划了十九年的计划,怎么会这么容易失算?”

“那就是两个缘由,”徐无鬼说,“有一件事情出乎了圣上的预判。而这个失误,就出在梁显之的头上。”

“可惜梁显之一家三口已经被斩首,”少都符说,“我们问不出来了。”

“即便他们不死,我们也问不出什么蹊跷,”支益生说,“梁家三父子,在天牢里一直关押在一起,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听说关押梁家的狱卒,在昨日已经暴毙。”

“圣上是不打算留任何活口。”任嚣城说,“我们只能等待这个秘密自行大白于天下了。”

“这件事情重要吗?”徐无鬼摊摊手,无谓的说:“我们下山的目的,任师兄是为了击溃篯铿的八万鬼兵,支师兄也尽到了辅佐大景天下稳固的责任。你们下山的任务已经达到了。”

少都符缓缓的说:“可是我下山寻找我的师伯,看样子还要继续,我想我的师伯可能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某给偏僻地方,我再找下去,也是无望。”

徐无鬼说:“我的任务也简单了,虽然安灵台梁显之不会告诉我飞星遁地的方位,但是找到也并非难事。”

“等到圣上仙去,太子姬康登基之后,”支益生说,“我们也都要重回各自的仙山。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时候。”

徐无鬼苦笑着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少都符笑起来,“荆州还有一个徐夫人,在等着徐兄去迎娶回来。”

“仙山门人能够娶妻吗?”支益生取消徐无鬼。
“有的。”任嚣城挪揄徐无鬼,“我师门的孔明,也是有家室的。”
“那就好了,”徐无鬼送了一口气,“我师父就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责罚我了。”

支益生看着任嚣城,“任兄的话,可是另有所指吧,听说甑公主已经身躯恢复,与任兄的好事将近,四大仙山门人,就要出一个驸马了。”

四人同时摇头,相视而笑。四人下山以来,只有这个时候,才总算是轻松了下来。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26 10:52:34 +0800 CST  
毕竟四大仙山门人的地位崇高,虽然对梁显之有不忍之情,四人更加担忧的是大景天下。片刻之后,少都符还是摇头说:“可惜了安灵台一家,从今往后,安灵台就没有梁氏了。”
支益生说:“星宿派的宗主安宋,已经被圣上指派接续安灵台一职。”
“星宿派本是紫微派的分支,门派法术低微,”少都符叹口气说,“门人稀少,看来圣上是早有打算,把安宋从南方接到了洛阳。”
四人正在感叹。太子姬康亦从丹室中走出,一脸愁容。
支益生等人拱手,收起了刚才短暂的笑容。支益生对太子姬康:“圣上刚才就说了几句话之后,气力耗尽,现在龙体如何?”

“父皇又服用了一枚鹿矫,”姬康说,“交代几句之后,已经睡下。”
“看来我们不能再叨扰陛下。”支益生说,“以后尽管听从殿下的吩咐就是。”

“多谢支先生,”姬康也知道自己登极不远,言谈举止已经有了天子的威严,“父皇让我给给少先生带来一个御旨。”

少都符听了这句话,立即跪下。
姬康正声说:“单狐山冢虎少都符,即刻与平夷大将军在龙门关汇合,辅佐平夷大将军赶赴平阳关。”
少都符狐疑的看了看姬康,“那其他三位仙山门人呢?”

“父皇也有安排。”姬康对着仙山门人说,“徐先生和支先生帮助任先生,重修洛阳四象木甲术。”

姬康说完,去往南殿,与群臣朝议去了。

留下四个仙山门人。
支益生担忧的说道:“看来圣上也对梁无疾十分的忌惮。”

其他三人也无话,圣上又重修洛阳四象木甲术,那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对妫辕和干奢的联军击败梁无疾并不抱有必胜的信心,而是将最后的战场留在了洛阳。调动干奢和妫辕的军令,也只是拖延梁无疾,让任嚣城有时间将洛阳四象木甲术修复。

篯铿虽然被剿灭,可是梁无疾的威胁又来了,飞星掠日的预言,果然是印证了大惊天下永无宁日。

妫辕率领赵军,经过龙门关的时候,张雀麾下的北府军驻守在龙门关。妫辕的军队依次通过龙门关,龙门关被篯铿的八万鬼兵占据数月。城内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所有的建筑都腐朽破败。

好端端的一个城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陵墓一般。
张雀的北府军,在龙门关内的各个角落,收拾散落的骸骨,然后收敛到龙门关东门焚烧。

赵军通过的时候,堆积成山的骷髅和骸骨,正在熊熊燃烧,空气充斥着恶臭,中人欲呕。

少都符在龙门关与妫辕相见了,同时还有神情阴郁的滕歩熊。

妫辕与少都符相见,两人相互拍了拍肩膀。少都符退后一步,对着妫辕说:“你果然成为了赵国的良将。

妫辕早已经没有当年贱民的怯弱,亲热牵住少都符的手掌,“我有今日,皆是先生的指点。现在先生与我再次相见,也是上天对我的照顾。”

“不知道平阳关一战,到底胜负如何?”少都符说,“希望这是大景天下的最后一战了。”

“这一站一定要胜,”妫辕昂起头,“如果能将梁无疾逼退在西域,赵地和成汉就将是天下所有贱民的归宿,再也不被汉人欺压。”

“看来这就是圣上与赵王金日蝉、成汉王牛寺之间的约定,”徐无鬼从少都符的身后走出来,“所以干奢和妫辕将军无法拒绝。”
“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妫辕看见了徐无鬼,稍稍迟疑了一下,“这位先生是……”

“中曲山凤雏。”少都符说道,“徐无鬼徐先生。”
“徐先生也是来辅佐末将去赶赴平阳关的吗?”

徐无鬼摇头,脸色通红。

“徐先生只是路过龙门关,”少都符笑道,“他要南去荆州,去把未过门的妻子迎娶会洛阳。”

“恭喜徐先生,”妫辕说,“四大仙山门人在洛阳一战,击败篯铿,天下皆知。看来徐先生是双喜临门了。”

徐无鬼不断的摆手,“我娶了妻室,找到玄铁后回山,还不知道我的师门要如何的责罚于我。那里谈得上什么喜事。”

“军情急切,不可失期,”妫辕向徐无鬼拱手,“那就就此告别了。”

“等待妫辕将军和少兄的佳音,”徐无鬼说,“我和支兄、任兄在洛阳等着你凯旋。”

“就此别过。”少都符和妫辕与徐无鬼告辞,率领着赵军赶往西方。滕歩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默默的策马跟在少都符身后。

徐无鬼看着赵军行军齐整有序,速度奇快。自己也拉了缰绳,走向了龙门关的南门,朝着荆州方向而去。

任嚣城和支益生,在洛阳修缮四象木甲术,太子姬康,命令工部,征集民伕十万,砍伐邙山树木,日夜不歇,全力修建。


大景至阳八年正月初三。

徐无鬼走到荆州。在荆州城下,向守城的监门通告。半个时辰之后,城门开启,牛寺从城门中走出,看到徐无鬼大声喊道:“徐先生,果然是山水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徐无鬼感慨不已,向牛寺问道:“听说楚王殿下也从建康重返荆州,殿下在那里?”

“楚王殿下,受了圣上的御旨,现在带着随从去往了长沙。”

“哦,原来如此。”徐无鬼说,“圣上的考虑周全,让楚王殿下亲自去劝降赵牧将军,以显示圣上对赵牧将军的看重。”

“不说这些了,”牛寺亲热的说,“郡公主一直在荆州等着徐先生来迎娶,我已经安排好了筵席,替徐先生好好操办婚事。”

徐无鬼大窘,“这种小事,何必这么隆重。”
“不能,”牛寺说道,“徐先生是我们成汉各部的恩人,您的婚事,我一定风风光光的给您操办。”

徐无鬼还想推辞,牛寺一把将徐无鬼的胳膊挽住,向着城内,边走边说,“今后先生是大景的四大镇国国师之一,我与先生还有几十年的相处。今后仰仗先生的地方还有很多。”

两人走进了城内,果然荆州城内已经是张灯结彩,无数百姓欢呼迎接。
徐无鬼自从下山,一直颠沛流离,那里见过这等场面,不免也飘飘然。在牛寺的带领下,走向了楚王王宫,去迎娶自己的未过门妻子郡公主。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29 10:05:51 +0800 CST  
时间到了酉时三刻,牛寺早已给徐无鬼在荆州城内修缮了一所大宅,也安排好了迎亲随从,亲自恭送徐无鬼骑着骏马,来到了楚王宫大门前。
牛寺和徐无鬼下马,笑着对徐无鬼说:“郡公主千金之体,被送回荆州后,一直在楚王宫内,我就等着徐先生过来迎娶郡公主。”
徐无鬼苦笑,也下马,走到了楚王宫大门前。
大门开了,一个内官走出来,看见了徐无鬼一身的郎倌打扮,冷冷的对着徐无鬼说:“徐先生请进。”
徐无鬼看了看左右,“郡公主出嫁之日,难道不愿意出来?”
内官垂头轻声说:“徐先生进来再议。”
牛寺对徐无鬼说:“可能大景皇族的嫁娶,与民间不同,徐先生就进去吧。”
徐无鬼听了,也无可奈何,只好走进大门。牛寺和随从也要进入。


内官向牛寺深鞠,“殿下留步。”
牛寺看了看四周,脸色狐疑。
徐无鬼说:“无妨,荆州城内,应该不会再有人对我有什么恶意,即便是有,我也能自行处理。”

牛寺见过徐无鬼在青城山的手段,以篯铿的至高的法术,也没有奈徐无鬼何,更何况徐无鬼经历了洛阳之战。法术的运用,只会更加强大。于是站在门外,看着徐无鬼走进宫门。

徐无鬼走进宫门之后,牛寺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阴沉,召来随从下令,“给圣上与太子传书,中曲山徐无鬼已经和楚王郡公主成婚。”
随从立即策马飞奔而去。

徐无鬼走进了楚王宫内,楚王宫本就是当年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所建,秦废旧制,不立藩王,王宫荒废,汉代楚王都,因韩信故,设立在彭城。因此楚王宫一直荒废,大景重修古制,分封藩王,因此楚王重修王宫,一切与故楚王宫相同。

徐无鬼走到了王宫内,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王宫内。一个花轿停放在王宫的小湖旁。内官带着徐无鬼走到了花轿旁,然后示意徐无鬼自行掀开花轿。
徐无鬼本是中曲山门人,下山后一直颠沛流离,直到洛阳之战之后,才有喘息的机会。对民间的习俗也并不了解。于是走到花轿前,将花轿丝帘掀开。

徐无鬼看见了花轿内一眼。然后退了一步,不停地摇头苦笑,“果然是楚王送我一份大礼,他哪里有什么郡公主。”

花轿之内,是一个巨大的陨石,陨石发出暗红和幽蓝的光芒,楚王口中所说的郡公主,就是这个陨石。
徐无鬼看了看内官。
内官轻声的说:“郡公主是有的,只是天不与寿,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仙去。”
“可是堂堂一个郡国的公主去世……”
内官早就知道徐无鬼会这么问,于是回答:“郡公主去世的时候,楚王太后仍在,楚王殿下担忧太后悲伤,于是秘不发丧,直到太后过世,也不知情。楚王殿下也一直没有向楚地百姓告知此事。”

“那这个陨石?”徐无鬼又问。
“此事倒是大有渊源,”内官说,“楚王殿下差遣下人,在王冢修建陵墓,掘地一张之后,发现了这个天外玄铁,殿下于是将玄铁运送回了王宫。殿下认为这玄铁来的蹊跷,就一直讲玄铁安置在宫内。”

徐无鬼听明白了,挥挥手,让内官退下。看着花轿内的天外玄铁。楚王是一个惦记恩情的人,自己当年一念之差,在任嚣城的手中,救了楚王,并且将楚王带回楚地。

一路上徐无鬼多次提及,自己需要带回玄铁回山,那时候楚王就有了将玄铁相赠的念头。


大景至阳八年正月初十。徐无鬼回到洛阳,身后一个木车带着玄铁来到城墙门下。支益生和任嚣城迎接徐无鬼,看见徐无鬼身后的木车。
支益生狐疑的问道:“尊夫人……”
徐无鬼把木车上的绸缎揭开,“这是楚王赠送与我的大礼。”
任嚣城与支益生忍俊不禁,“原来赐婚郡公主一事,是这个道理。”
徐无鬼说:“我下山的目的已经达到,决定太子姬康登极大典之后回山。二位又有何打算?”

“可能徐兄回山的时间不会太久,”支益生忧虑的说,“圣上他……”
“一直病重,太子殿下每日从丹室走出,都告知,圣上的病情每日都在加重。”

三人正在说话,一个北府军将官赶来,“太子殿下和蜀王殿下,请三位先生马上入宫。”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31 21:24:36 +0800 CST  
皇宫内的阳泉湖已经恢复,不仅如此,阳泉湖分出了一个小小的河道通过金水与洛阳城南门的湖泊之间联通。洛阳南城的湖泊,圣上赐名为彭湖,也算是表达对一代真人篯铿的尊重。(笔者:篯铿号彭祖,从此之后,篯铿的名字被避讳,天下百姓皆知彭祖,篯铿之名,除了研究历史的学者,和道教门人之外,知之甚少。另,彭湖即如今洛阳市“隋唐城遗址植物园”内小湖。)

徐无鬼、支益生和任嚣城站在阳泉湖的丹室外,看见太子姬康和蜀王父子满脸的忧色。
“圣上……”支益生还没有说完,姬康就已经点头,对着三位仙山门人说道:“圣上已经醒转,不过、不过……说不出话了。”姬康叹口气。
姬康在生父蜀王面前,对圣上的称呼就不是父皇。三位仙山门人也并不介意。皇帝即将驾崩,权力接替,难免会有一些波折。姬康继位,也是姬缶遇刺之后天下始乱后权衡结果,现在蜀王留守在洛阳,这两位父子,其实在洛阳城内毫无根基。
支益生立即明白了姬康的忧虑,于是说道:“朝中三公,现在只有大司空张雀仍在……”
果然张雀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身上仍然穿着甲胄,看来是得到了消息,从北府军营中赶来。
姬康看见张雀也来了,洛阳城中,四个最有实力的臣属到齐,于是说道:“圣上望各位见他一面。”

三大仙山门人和张雀知道,这是皇帝在临终前要交代遗命,就是要嘱咐他们顾命朝纲。

于是四人一刻都不敢耽误,跟着姬康走进了丹室,又进入了丹室后的小间。看见圣上躺在床榻上,身体已经干瘪,龙袍宽大了很多,双臂都缩在袖子里,手掌无法探出衣袖,甚至一张脸都塌陷,满脸的皱纹在苍白的须发中显露。

四人和蜀王立即都跪在床榻之下,姬康跪在龙床上,轻轻的把圣上的身体扶起。圣上的眼睛慢慢睁开,缓慢的在张雀、徐无鬼、任嚣城、支益生一一掠过,然后口中发出了荷荷的声音。姬康摊开绸帕,伸在圣上面前,另一只手轻抚圣上后背,圣上用尽全身力量,咳嗽两声,吐出了一口浓痰,但是已经无力吐出,姬康小心的用丝帕把浓痰在圣上嘴边揩拭。姬康的擦拭干净后,随意把丝帕塞进了自己的腋下。徐无鬼跪在龙床的右侧,看到了丝帕上鲜血淋漓,心里顿时一惊。
看来圣上真的时日无多。

圣上又勉力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露出了热切的光芒。
姬康对着跪在床下的五人说:“梁显之与北匈奴的尸足单于和矮国的曹阿知,一直有书信往来,因此不得不将梁氏处死,望各位大人明白父皇的心意。”
支益生等人和张雀都没有回答。
“梁无疾收服匈奴,陈兵平阳关,”姬康继续说,“如果沙亭军和赵军无法抵抗,梁无疾必定会进犯,圣上希望各位坚守洛阳。”
支益生说:“妫辕和干奢虽然都是贱民,但是这两人各自在蜀地和齐地的作为,证明了他们也是不世出的将才,二人联手,加上冢虎少都符的帮衬,梁无疾应该是过不了平阳关的。”
圣上听了支益生的承诺,缓慢的摇头。
支益生又说:“即便是干奢和妫辕无法抵挡洛阳四象木甲术不日就要修缮完毕,梁无疾就算是统领数十万匈奴,也比不上篯铿,圣上请放心。”
圣上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似乎是听了支益生的承诺后,心情不再忧虑。
姬康继续说:“父皇希望令丘山幼麟支益生能推迟回山,封大司马。姑射山卧龙任嚣城留任大司空,大司空张雀就大司徒。”
支益生和任嚣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低头跪下来接旨。
姬康对着支益生、任嚣城和张雀说:“今后就仰仗三位大人了。”

圣上脸色稍稍的平和,气息渐渐舒缓。姬康说:“四大仙山门人皆奉为护国国师,经略天下各道家门派。”
徐无鬼拱拱手,支益生和任嚣城已经位列三公,这个虚名,是留给自己和少都符的。只是圣上也明白,四大仙山门人中,支益生和任嚣城有辅佐天下的野心,而徐无鬼生性闲散,少都符还要寻找师伯。肯定是不会留在都城,处理俗务。

姬康说完之后,圣上又看了看龙床之下的支益生、任嚣城、徐无鬼和张雀。五人看着圣上嘴角翕动,嘴唇轻微抖动,龙袍下的四肢痉挛,这都是重病之下的征兆。
终于圣上从胸口叹出了一口长气,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瘫软下来。姬康慢慢的将圣上托平在床榻上,盖了衾被。

三大仙山门人和张雀、蜀王慢慢退下,在离开丹室之前,姬康在丹室中央的香炉上换了一根续魂香。这个时候,徐无鬼才看到中官曹猛一直跪在丹炉旁长帷下方的阴影之中,一直没有发出声响,就在丹室里静静的守护圣上。

众人退回到了丹室外,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他驾崩后,四大仙山门人中的支益生和任嚣城位列三公,也就是把天下交给了任嚣城、支益生和张雀,共同辅佐姬康。

蜀王突然俯下身来,向支益生、任嚣城、徐无鬼和张雀跪下。
举起了一张木版,上面一个奇怪的符咒图案,蜀王说道:
“恳请四位大人转发一下”
徐无鬼拿出手机,对着图案扫了一下。
任嚣城问:“这是什么?”
徐无鬼说:“赶紧转发,否则我等,马上要领取盒饭。”
支益生和任嚣城、张雀纷纷拿出手机转发蛇从革公众号。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02 06:23:21 +0800 CST  
四人连忙把蜀王扶起来。然后对着蜀王拱手。
蜀王的意图很明白,蜀地在篯铿的统治下,攻打洛阳,蜀地已经大伤元气,并且被牛寺夺了封国,成汉立,蜀王已经无处可去。蜀王和姬康两人已经没有任何的根基,只能依附于圣上刚才托付的这几位重臣。

张雀和支益生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张雀说道:“支先生法术高强,任先生精通百工,一定全力辅佐新帝。”


蜀王突然痛哭流涕:“孤王知道天子登极,就是一生都活在了刀口之上,篯铿虽然已经平定,梁无疾却又虎视眈眈,飞星掠日之后,大景天下将永无宁日。作为父亲,我真不希望姬康坐上龙椅。如果不是姬缶遇难,姬康继承我的蜀地,也能平安一辈子,可是现在……”
支益生和张雀面面相觑,张雀朗声说:“殿下也知道大景天下即将陷入纷乱之中,殿下与太子为皇族血脉,这个重担,已经落在太子肩上,今后我们定当全力辅佐,粉身碎骨也不推辞。”
蜀王叹口气,“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只能认命,只是望各位大人,感念姬康年幼,当他登极大宝之后,如果有什么昏聩言行,各位大人不要计较。”
“姬康虽然年幼,”徐无鬼说,“可是我看他行事极有分寸,一定会成为一个中兴的明君。”

蜀王看见徐无鬼口无遮拦,也是知道徐无鬼事不关己,安慰自己而已,反倒是张雀和支益生眉间显出担忧的神色。

蜀王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大家也都黯然,三大仙山门人和蜀王出宫,各自散了。



在丹室里,姬康等到五位重臣离开后,慢慢的走到了龙床边坐下,帷帐之下的曹猛招招手。曹猛立即躬身走近。
姬康摆摆手,曹猛跪在龙床边,伸手触碰到圣上的头部,轻轻摩挲,然后将圣上的脸皮剥了下来,一张老朽的脸皮揭下之后。圣上的脸变成了姬康的模样。

曹猛把圣上扶起来,姬康把自己的脸靠近圣上的脸庞,轻声问曹猛:“适才三大仙山门人看出了破绽没有?”
曹猛回答说:“蜀王殿下都没有发现端倪,陛下的脸已经和他没有分别。”

“还是要小心为上,这些人都是极聪明的人物,不可大意。”姬康——也就是真正的圣上说道,“我冢虎六十年蜕皮,本以为能够易容为姬缶,姬缶天生六枝,本是一个极好的人选,却没想到姬缶竟然知道了我的意图。我仓促模仿了姬康这些日子,神态举止应该是像了。”
曹猛说:“这几个月来,姬康也甚少见人,蜀王心神混乱,他看不出来,就没有人能看出来了。”

圣上举起左手,左手大拇指边一个血口仍旧血流不止,“刚才中曲山的徐无鬼看到了我手掌流血,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所联想。”
“陛下嘱咐楚王,让他已经拿到了天外玄铁,”曹猛说,“他志不在天下,陛下不用担忧。”

“知道朕和姬缶同为六枝的齐王已薨,少都符与妫辕去了平阳关,楚王受了我的嘱咐,要将赵牧毒杀。”圣上师乙慢慢的用手在叩着床沿,“倒是篯铿在青城山留下了朕的秘密,在朕的预料之外。”

“成汉王是个聪明人,”曹猛说,“主动向圣上告知了此事,这也是圣上的天命所归了。”
“他是南蛮贱民,”圣上师乙说道,“并不介意谁坐在这天子龙椅上,不过他的确是个厉害人物,知道用这个秘密换取王爵。”

“他的作为,以我所见,”曹猛犹豫了一会说,“应该是蒯茧替他出的主意。”
“蒯茧此人,以后还要多加留意,”圣上师乙说道,“可是还有一个干奢,听说在古道内见到了女魃。”
“干奢也被圣上指派到了平阳关,”曹猛说,“就让干奢和妫辕与梁无疾两败俱伤吧。”
“滕歩熊应该不会再有反复了吧?”圣上师乙忧虑的说。
“滕歩熊见识到了陛下的睿智和法术,已经彻底臣服于陛下,”曹猛微笑,“他一定不敢再生异心。”

“雪神符我交给了梁无疾,河神符我当年用在泰殆帝的身上,”圣上师乙说,“滕歩熊拿着火神符,希望他不会有什么闪失。”

“梁无疾和妫辕、干奢,必定会死在火神符之下。”曹猛坚定的说,“陛下这百年来,策无遗算,从没有失算过。”

“当我扭转鬼治,进入天治之后,朕要给你曹氏一个什么封赏?”圣上师乙又踌躇起来。
曹猛立即跪下,“陛下替我魏曹报了失国之恨,小人不再有什么奢望。这是我先祖睿公与圣上之间的约定,我进宫前的儿子曹枪已经成人,我们魏曹一族,就世世代代跟随陛下。”

“曹阿知已经绝不敢重返中原,”圣上师乙看到曹猛汗流浃背,“曹植篡位,夺了魏朝,改元为泰的仇恨,你可以放下了。”

“大魏已经无力回天,”曹猛说,“小人自幼就已经明白。”

圣上师乙对曹猛的忠心颇为满意,转头看向了真正的姬康,柔声说:“适才你在三大仙山门人和张雀面前,不断暗示,可惜他们那里想得到我与你已经换了身份。”

姬康的口中荷荷不断,额头青筋爆裂,但是丹室内的还魂香弥漫,姬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曹猛将脸皮又覆盖在姬康的脸上,姬康成为了圣上病重的模样,眼中似乎要露出火焰来。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04 10:18:56 +0800 CST  
“我总觉得太子的言语有点古怪。”徐无鬼和支益生站在地下的大水车旁。
任嚣城正在带着工匠和民伕修补四象木甲术,洛阳城内的木甲术都已经近乎完成,只有这个核心的中枢,齿轮复杂,需要极高的木工手艺。所以只有任嚣城亲自来完成。

支益生说道:“圣上即将归天,太子眼看就要登极大宝,心中的忐忑也难免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徐无鬼说,“蜀王和太子在洛阳毫无根基,蜀王看出天子之位岌岌可危。可是偏偏太子姬康,毫无担忧。”
支益生轻松的说:“我和任兄在太子登基后,位列三公,还能出什么意外。”

“总觉得哪里不对。”徐无鬼说,“我记得少都符少兄提起过,原太子姬缶是左手六枝,因此引来了杀身之祸。我本以为姬缶遇刺一事,跟篯铿作乱有关,可是现在篯铿已被镇压,姬缶遇刺一事,却跟篯铿没有任何联系。”

支益生说:“这件事情,依我看,就是张胡所为,如今张胡已死,就无法结案了。”

徐无鬼又说:“还有沙海哭龙山干涸一事,我心里一直如鲠在喉。现在妫辕和干奢开拔军队,前往平阳关,与梁无疾交战,很难不把沙亭泉水干涸一事联系起来。”

支益生笑道:“徐兄你太喜欢琢磨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了。如今洛阳已定,等干奢和妫辕击败了梁无疾,四海安定,太子继位,你就好好的回山去吧。”

徐无鬼哭丧着脸,“是啊,我回山后,师父还不知道会怎么责罚于我,就算是师父不罚我,我的那些师兄,可饶不过去。”
“你下山的日子也不短了,”支益生说,“你师父和师兄一定很惦记你。”
徐无鬼吐吐舌头,“我不回去也无妨,反正他们也无法下山来找我。”
支益生说:“你们中曲山清阳殿的规矩也是奇怪。”

“你做了大司马,任兄做了大司空,”徐无鬼说,“太子登基后,你们就要寻找飞星落下的陨石了吧。”

“我和任兄也不是贪恋权位的人,”支益生叹口气,“找到陨石后,也是我们要回山的日子了。”
“不知道我们再次下山,是不是又是天下大乱的时候?”
支益生笑道:“就算是仙山门人下山,也不是我们这一辈了。”

徐无鬼也笑了两声,笑声停止,看向地宫的入口。支益生也顺着徐无鬼眼光看去,看到一个婀娜的少女,婷婷从地宫入口走下来。
“原来甑公主长得这么美貌,”徐无鬼说,“她装在坛子里的时候,自觉地诡异,倒是没注意她的面孔。”

甑公主走到了四象木甲术的水车之下,任嚣城立即从水车上跳下来,两人并排走到了地宫的角落,两人交谈起来。
“谁说仙山门人不能婚配,”徐无鬼说道,“任兄看来也是好事将近。”

徐无鬼正在说笑,看见姬不疑和姬不群两位皇子也跟着走入地宫。
徐无鬼对两位皇子说:“二位恢复了皇子的身份,我教授两位殿下的过阴本事,看来是用不上了。”
姬不群和姬不疑两人同时跪下,“多谢徐先生法术相授。”
“过阴这法术,本就不是甚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徐无鬼连忙把二人扶起来说,“看在你们是诡道周授的传人,这坤道的法术,倒也合适。”
姬不群和姬不疑又向支益生拱手,“今后我们兄弟二人,还要多多仰仗大司马的眷顾。”
支益生笑着对姬不疑说:“太子姬康登极之后,将会册封殿下为齐王。今后你的日子可不好过。”
姬不疑一脸茫然。
支益生又说:“齐王不好当,东边有个矮国的大扶国王曹阿知,西边有个匈奴赵王金日蝉。你就国后,责任重大。”
姬不疑说道:“只要我当了齐王,一定牢牢钳制金日蝉这个贱奴。当我整顿齐地之后,就建造舟船,东渡矮国,将前泰朝的余孽剿灭。”
支益生听了这句话,叹口气说:“只要我在朝中一天,你这个念头就作罢,天下纷乱刚刚平定,殿下作为齐地自主,应当休养生息,抚恤百姓。”
姬不疑受了教训,脸色不服,只好讪讪说道:“大司马的这句话,我一定记在心中。”
支益生又对姬不群说:“太子姬康登基后,会指定皇储,如果不再生枝节,殿下将是首选。”
姬不群大喜过望,就要对支益生跪下。
支益生扶起姬不群,“殿下就算是身居王储,也当兢兢业业,不可骄纵。”
姬不群连连称谢。

与甑公主正在交谈的任嚣城,两人并肩走了过来。任嚣城从身后拿出一柄长剑,正是周授留下的赤霄宝剑。
任嚣城犹豫,不知道要将赤霄宝剑交给哪位皇子。
支益生说:“赤霄宝剑是天子之剑,本就是汉高祖刘邦的佩剑,姬不群今后是大景的皇上,这把宝剑,就给了他吧。”
“也好。”任嚣城听了,把赤霄宝剑递给了姬不群。
姬不群接过宝剑,平静的说:“这是师父留下的诡道信物,师父曾经说过,赤霄宝剑锋芒太甚,我要打造一个上好的剑鞘,藏住这包宝剑的锋芒。”
“这事,”任嚣城和甑公主对视一眼,笑着说,“还得着落在我的身上。”

只有徐无鬼看到姬不疑,看着哥哥拿着赤霄宝剑,眼中流露出怨望。

支益生看了看众人,轻声说:“不知道少都符少兄,现在和妫辕在平阳关如何了?”
徐无鬼也说:“我的义弟干奢,应该也到了平阳关。”


大景至阳八年二月十一。
干奢与妫辕联军,进驻到平阳关,与郡守郑蒿汇合。
郑蒿带着干奢、妫辕、少都符、滕歩熊走到了平阳关城墙上。看见西门城墙之下,梁无疾的重新编制了匈奴军队,有十万之众,全部身穿素缟。一个巨大的木甲,横亘在西门之外的戈壁上。
干奢和妫辕看了很久,干奢向妫辕问道:“妫将军觉得这个十万兵马能够击破吗?”
妫辕回答:“不能。”
干奢听了,微笑起来。郑蒿却胆战心惊,“既然无法击退梁无疾,我们就投靠了他吧。大景帝国辽阔,也不少平阳关这一个城池。我与梁无疾有旧,也曾歃血为盟,他不会为难我们。”
“梁无疾的家眷,听说被你凌辱。”干奢轻蔑的看着郑蒿说,“崔氏现在是不是还在大人的府中?”
郑蒿不敢回答。
妫辕冷眼看着郑蒿,“你觉得梁无疾会放过你一条生路吗?”
少都符说道:“平阳关是大景西陲的要塞,如果被梁无疾夺取,大景西边门户大开,梁无疾一定会一鼓作气,进攻洛阳,大人投降的想法,千万不要再提。”

“以妫辕将军这等兵法盖世,也说无法攻破梁无疾,”郑蒿说,“难道等着城破受戮?”
干奢说道:“妫辕将军的意思是,他不能攻破梁军,但是他坚守平阳关,不在话下。”
郑蒿才松了一口气,问干奢,“原来干将军已经做好了坚守城池的准备。”
“我没有,”干奢的话,又让郑蒿一颗心提起来。
妫辕在一旁摇头,“朝中怎么派遣了这么一个酒囊饭袋镇守要冲之地。”
郑蒿看着妫辕,又看了看干奢。
干奢说道:“我跟妫辕将军不同,妫辕将军擅长步步为营,坚清壁野。而我,却是擅长千里奔袭,联众合围。”
郑蒿这才醒悟,“原来圣上调遣两位将军来平阳关大有深意,一攻一守,才有必胜的把握。”

“两军交战,”妫辕和干奢都笑不出来,“哪有必胜的把握,梁无疾号称飞将军,是开阳武曲星转世,想来兵法是天下第一人。”
“不仅如此。”少都符指向了梁军的后方,有一团黑色雾气升腾,“洛阳之战的时候,我见过这个。”
“是什么?”妫辕和干奢同时问。
“跟篯铿一样,”少都符说,“梁无疾身后,有数万鬼兵。”
妫辕和干奢相互看了一眼,脸色凝重,洛阳一战,篯铿的八万鬼兵,天下闻名。

滕歩熊冷冷的说:“平阳关可没有四象木甲术。”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06 10:03:34 +0800 CST  
平阳关外的梁无疾一直没有任何的军事行动。
干奢和妫辕不知道梁无疾在等什么。
两名刚刚臣服于皇帝的大将军,正在分析平阳关的地势,平阳关地处沙海与西域之间,东方与中原雍州之间隔着一个沙海,西出关外,有一条连绵几千里的地下水系,水系在西域隔壁中形成几百个绿洲,因此这条道路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唯一通道。
中原帝国从汉代以降,在沙海西陲的边缘设立平阳关,代代以重兵镇守。因为一旦西域侵犯,经过沙海无水无粮,必须要从本部连绵不断运送粮草支援,而平阳关就是楔在这个粮草通道上的一颗钉子。
西域列国和漠北匈奴,要进犯中原,就必须要拿下平阳关。
当年须不智牙在匈奴实力最为鼎盛时期,一举将平阳关夺下,通过沙海,即将拿下定威郡。可是遇到了泰武帝和篯铿,沙海一战,须不智牙惨败,最后败泰武帝斩首于平阳关。

干奢一直在犹豫一件事情,他终于忍不住询问妫辕,“我有一件极为秘密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跟圣上有关?”妫辕看着沙盘,头也不抬。
“是的。”干奢说,“我在青城山看到了篯铿留下的壁画,壁画上指明,当今的圣上并非大景皇族,而是、而是……”
“是一名道家的术士,而是地位不低,可能就是四大仙山门人的长辈,”妫辕说,“成汉王知道吗?”
“知道。”干奢说。

“可是这个秘密,仍旧无人知晓。”妫辕说,“可见成汉王替圣上保守了秘密。”
“赵王金日蝉也知道?”
“赵王金日蝉在邯郸就已经知道了,这就是圣上册封两王的条件。”妫辕说,“大景的皇帝,到底是谁,我不关心,我只关心,皇帝会不会优待天下所有的贱民。”

“当时少都符也在邯郸。”干奢追问。
“少都符心地善良,”妫辕冷漠的说,“他想不到皇族之间的血腥残酷。不像我们,从小就生活在生死的边缘。”

“可是这样,”干奢说,“似乎对我的义兄徐无鬼不太仗义。”
“你我二人,一个是前朝的遗民,一个是揭族的奴隶,能够走到今日,”妫辕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没有选择。”

妫辕把一柄牛角短刀拿出来,慢慢的把玩。
“我见过这把刀,”干奢说,“一个叫妫骆揭民,交给了徐无鬼。”
“徐无鬼我通过龙门关之前,给了少都符,”妫辕告诉干奢,“妫骆是我的父亲。”


干奢说:“徐无鬼和少都符都是重情义的好兄弟。”
妫辕说:“他们都是仙山门人,自幼在仙山上养尊处优,即将回山,但是我们呢?”
“是的,”干奢说,“如果我说了这个秘密,四大仙山门人必定作乱洛阳,我们从贱民与奴隶,历经了那么多心血,就将功亏一篑,而且乱世不绝,而我们也将永远征战于沙场。”

妫辕看了看沙盘,“希望这一战,是我们最后一战。”


“我们的胜算有多少。”干奢问妫辕。
“几乎必败。”妫辕回答。
“这一点,梁无疾比我们更清楚,”干奢说,“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攻打平阳关。”
“他在等。”
干奢听了妫辕这句话,突然明白了,“梁无疾在等圣上驾崩!”



大景至阳八年二月十九。

当飞鸽传书圣上驾崩的消息传递到平阳关的时候。
梁无疾的龟甲,移动到了平阳关城墙前方。
就在平阳关内所有军民,在郑蒿的主持下,全部披麻戴孝的那一刻。
龟甲上无数的箭雨纷纷落下。

城墙上的守军,纷纷躲避,但是一轮箭雨停止之后,龟甲并没有乘胜攻打城池。
干奢、妫辕、少都符、滕歩熊走到了城墙上,看见龟甲距离城墙已经不足百步。
龟甲的顶上,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将军,一定是梁无疾本人。

龟甲缓慢的移动,势不可挡,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干奢和妫辕,看见梁无疾头戴一个面具,而这个面具,竟然是须不智牙的头颅骷髅。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08 11:23:02 +0800 CST  
“当须不智牙的头颅,睁开双眼之日,就是匈奴骑兵,攻陷平阳关时候。”滕歩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了城墙,站在干奢和妫辕身后,“没有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当年的谶语。”

“梁无疾现在应该是十分的愤怒吧,”干奢说,“换做我处在他的境地,也只有这样一个做法。”

“两位将军刚才说的话,小的听见了。”滕歩熊说:“梁无疾如今拥有木甲术龟甲,天下只能舳舻才能匹敌,五千士兵都射艺精通,本来没有骑兵,现在有了五万的鬼兵加持,当今世上,已经无人能与之争锋。两位将军的判断,是对的。”

干奢和妫辕点头,示意滕歩熊的分析是对的。
“两位将军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滕歩熊说,“梁无疾的身边,还跟随着一个道家古老的门派,门人虽然稀少,但是每一个都是杰出的术士,门派的宗主论法术,几乎与四大仙山门人不相上下。”

“飞星派。”少都符也从城墙的另一端走过来,“景泰相争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时的宗主风灵子带着门派,离开了中原,远赴漠北,路过我们单狐山,与我的师父有过一面之缘,我的师父教授了风灵子兽语。”
“看来飞星派与单狐山的冢虎在一百年前有过交情,”滕歩熊说道,“我明白了,为什么圣上安排少先生到平阳关来。”

四人相互对望了一眼。
梁无疾兵法自幼得到了圣上的提点,他区区五千兵马一路征战到漠北的摸鱼儿海,抵抗了尸足单于的五万骑兵,立于不败之地,这已经证明了他的兵法天下无双。因此圣上安排了妫辕这种兵法稳重的将军来与梁无疾较量。而梁无疾的龟甲也是天下神器,不过干奢善于用兵奇谋,应该能够有办法对付龟甲的弱点,体型庞大,移动缓慢。
飞星派与单狐山有旧,那么少都符就是对风追子的一枚棋子。
现在只有梁无疾的五万鬼兵,依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三人看向滕歩熊。
滕歩熊点头,“是的,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对付这五万鬼兵。”

圣上安排的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虽然圣上已经驾崩,但是他生前的布置,仍旧是周密到了极点,这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计划。可偏偏圣上就做到了。

龟甲已经移动到了平阳关城墙的边缘,四人看到站立在龟甲上的梁无疾,还有龟甲后方的巨大的平台上的五千弓箭手。

妫辕和干奢说:“这一轮,就看你我二人的手段。”

龟甲上的弓箭手又开始对着城墙射箭,羽箭如同大雨般落下。不过妫辕已经早有了准备。平阳关西门下的赵军层层叠叠的站立在城墙下的死角,弓箭落下的方位,羽箭无法触及。

龟甲上竖起了几十个云梯,重重的落到城墙上,云梯巨大,可以通行马匹,匈奴骑兵从龟甲上方冲上了云梯,站立在城墙上的郑蒿守军,只能勉强阻挡,却无法凑效。

就在两军相斥的时候,干奢已经打开了城门,从西门带领沙亭军杀出,包抄到了龟甲之后。顺着龟甲的木梯,爬上龟甲。梁无疾的弓兵不擅长近战,被沙亭军扰乱了阵型,龟甲上的骑兵后军,只能回过头来与沙亭军交战。郑蒿的守军压力骤减,勘堪把匈奴骑兵抵挡在云梯。赵军在妫辕的率领之下,从城墙的死角缓慢行进出来,但是并不斩断云梯,而是与郑蒿的守军轮替,走上了云梯。赵军三人一队,两人持盾,一人持矛,一点点在云梯上移动,云梯宽阔,赵军步步紧逼,匈奴骑兵在云梯上冲锋,践踏盾牌手,可是赵军本就是揭族士兵,跟随妫辕连续打了行径之战与即墨之战,勇猛异常,匈奴骑兵纷纷被后续的赵军用长矛刺下了云梯,云梯上是一场缓慢的消耗战,是妫辕最擅长的战法。
将梁无疾的骑兵引诱到云梯上,也是妫辕和干奢之间的应对之策。但是在龟甲的后方,用兵神速的干奢正在屠戮梁无疾的弓箭手。
梁无疾仍旧站立在龟甲之上,身边站着风追子,与少都符和滕歩熊两两相望。梁无疾带着须不智牙的面具,看不出神色,只是不断的调动匈奴兵与弓箭手轮换,梁无疾以一人之力率领军队,同时应对赵军与沙亭军,勉强将局面保持在平衡的状态。

如果继续下去,梁无疾在干奢和妫辕的联手之下,必败无疑。但是梁无疾并不慌张,他还有飞星派和五万鬼兵,以及支援的数万匈奴骑兵还在龟甲之下。

龟甲上伸出了十六条长臂,举到了高处,龟甲上的风追子和飞星派的门人,开始利用龟甲的能力在空中驱动长臂上的锁链,锁链飞快的转动,但是却能分辨敌我,将龟甲上的沙亭军扫到地面。
地面上的匈奴骑兵扫荡沙亭军,沙亭军在干奢的带领下勉强周旋。

风追子嘴中呼哨几声,远方的空中飞来无数的巨雕,巨雕扑闪翅膀,将赵军中云梯上扫下。
交战的形势立即逆转。
龟甲上的骑兵举起长刀,冲向城墙。
风追子不断的驱使巨雕掩护骑兵,可是随即发现巨雕凝固在空中不能动弹,这才发现,云梯与城墙之间,有一个巨大的蜘蛛,正在上下滑动,布下了肉眼无法看见的大网,这是少都符驱使的蛈母,织下了蛛网,将巨雕缠绕。

龟甲下的匈奴骑兵将干奢的沙亭军阵型切断,沙亭军苦苦支撑。梁无疾发令,一股骑兵冲向平阳关西门。不过刚刚进入西门,骑兵就瞬间被击溃,平阳关内跑出了几十头大象和犀牛,漠北的马匹从没有见过如此的庞大的动物,瞬间被冲散。

干奢的沙亭军得到了接应,立即反攻,地面上的战局与云梯上的战局瞬间扭转。同时,两条岩虺从城墙上爬到云梯上,穿过了蛛网,顺着龟甲上的锁链攀爬,将飞星派的门人不断吞噬。

风追子看到了正在指挥岩虺和蛈母的少都符,面如土色,飞星派受镇北仙山冢虎有莫大的恩惠,实在是无法与少都符匹敌。

梁无疾仍旧没有慌乱,因为他还有最后的胜算,那就是听从他指挥的五万鬼兵。
龟甲身后,黑云慢慢的升起来,五万鬼兵旋风一样爬上了龟甲,然后越过龟甲与城墙之间的空隙,如同滚滚的云团一样逼压到了城墙之上。

蛈母无法抵挡,蛛网被鬼兵全部冲断,七零八落。

滕歩熊站出来了,平阳关一战,终于到了最后的胜负手。
火神符就是圣上留下来对付梁无疾雪神符指挥的鬼兵的最后杀招,并且也是龟甲的最大的克星。
——火。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10 14:05:28 +0800 CST  

楼主:蛇从革

字数:558781

发表时间:2017-10-23 18:05:3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04 23:09:52 +0800 CST

评论数:2203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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