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铜(《泰景亨策》一段被掩盖抛弃的历史)

站立在龙门关北门外的周授,看着笼罩着龙门关的黑雾四周朝着关内收缩,片刻之间,连被黑雾笼罩数月的城墙都已经显现出来。城墙上褐色的血迹,在月光之下隐约可见,但是最让人战栗的是,城墙上挂着无数干涸的眼球。
战场上的山魈仍然在于北府军争斗。
周授看着圣上的马车已经越过了玄水,朝着洛阳方向而去,已经离开了危险的战场。可是滕歩熊却被马车落下,并没有渡过玄水,而是重新回到了战场之中。
滕歩熊脚步虽然缓慢,但片刻之间就走到了周授面前,滕歩熊在宫廷之变之后,颓靡不堪,周授都已经忘记了滕歩熊毕竟五雷派的宗主,也是天下少有的高强术士。
滕歩熊走到了周授身前,周授的一颗心顿时下沉到了深渊。
周授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
“圣上让我给国师带句话,”滕歩熊这个前任国师,脸上毫无表情,轻轻的说,“这件事情之后,国师对圣上,再无相欠。”
滕歩熊说完,转身走了。

周授深吸一口气,对着滕歩熊的后背说:“国师,圣上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滕歩熊行走的身体停住,不过他没有回头,声音传到周授的耳朵里,“你我二人,一个是五雷派宗主,一个是诡道门人,在当世也算是术士之中的豪杰。可是你我二人的性命,都在圣上手中玩弄于鼓掌。你说他是什么人?”
周授说:“我的命早已经交易给了圣上,命在今夜,我当然是要信守承诺的。可是国师你呢?”
“如果能交换,”滕歩熊的声音苍凉到了极点,“我宁愿是你,可是我连死的选择都没有。”
周授苦笑,“我一直认为圣上的把三大仙山门人迎接徐无鬼的计划,有一个巨大的缺漏。没有想到,在圣上的计划中,我就是那个填补计划的人。”
“四大仙山门人的性命,比你我都要重要。”滕歩熊说,“圣上的眼里,有价值的人才能活下来。你的命,早就被他放在了与篯铿之间的棋盘上。”

“当圣上找到我的那天,我就明白的。”周授苦笑,“只是这些年,我自己忘记了。”
“看在同为鱼肉的份上,我提醒国师一句,”滕歩熊转过身来,“篯铿还不知道四象木甲术,因此他对仙山门人只有当年的仇恨,却没有必杀的心愿。”
“这就是我带他们出来的机会了。”周授说,“一切都在圣上的计算之中。”
“是的。”滕歩熊说,“你我二人都是任他摆布的棋子而已。”
“既然如此,我也回报国师一句,”周授说,“圣上当年继承大位,有一件蹊跷的事情,这个事情,可能安灵台梁显之是知道的……”
“国师不用提醒我,”滕歩熊说,“我不想知道圣上的秘密,这也是你死在我前面的原因。”
滕歩熊说完,走入乱军之中,朝着洛阳方向去了。

留下周授,身体依靠在司南车上。


徐无鬼又看到了篯铿,但是其他人看不到。
四大仙山门人、两位皇子的身边四周,全部站立着身体残缺的前泰朝鬼兵。
而头顶上的黑云,篯铿巨大的眼珠,正在盯着地面上的六人。

只有徐无鬼看到了篯铿眼珠之后的蛇身。黑云之中,发出了尖锐的啸声。
六个人再也无法抵挡这个穿透耳膜的声音。
啸声停止了。
徐无鬼对着支益生说:“他要我们跟随他,天下进入鬼治之后,我们继续镇守四方神山。”
支益生摇头。
任嚣城大声说:“我绝不臣服于他。”

徐无鬼苦笑:“那就没有选了。”
泰朝鬼兵突然消失在黑雾之中,六人知道,这并非是好的预兆。
空中的黑雨纷纷而下,泰朝鬼兵,全部化作了游蛇,在地面上爬过来。将六人的腿部缠绕。
接着地面开裂,无数的游蛇下方,伸出一个巨大的手掌,将六人紧紧攥在掌心。
四大仙山门人,在篯铿的法术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道家真人的法术,绝非仙山门人能够抵挡。

四大仙山门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绝望的眼色。
他们下山之后,想要实现的目标,都已经化作了泡影。

就在巨大的手掌要把六人拉下深渊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马车疾驰到了身前。
周授在马车上大喊:“各位仙山门人,不要束手待毙。”

空中一阵旋风刮起,无数的开山碎片漂浮在旋风之中,徐无鬼心念一动,开山碎片在风中凝聚,瞬间拼凑成一个巨大的开山宝剑。
宝剑在空中飞旋,将黑色手掌劈斩成一团黑雾。
六人站立到地上,知道现在只能拼死与篯铿一搏。

支益生的全神贯注,高举手中的旗帜,将旋风的力量加持,旋风威势立即暴涨,开山宝剑随着风势,不断旋转,几乎将身边的黑云劈斩开,天空中的明月出现在龙门关上空。

月光皎洁,将地面上的无数游蛇照得清清楚楚。游蛇受了月光的照射,瞬间又还原成残破的人身。
泰朝鬼兵的人身,一旦显现,徐无鬼与周授合力,开山宝剑旋转劈斩,鬼兵顿时都被砍成碎片。

少都符一声唿哨,龙门关内无数乌鸦飞起,不断的冲向天空中黑雾中的暗红眼睛。

周授走下马车,对任嚣城说:“任先生,驱使司南车的方法,应该不在话下吧。”
任嚣城登上司南车,看了司南车的机括,“我能。”
“那么各位,就请登上司南车吧。”周授拿出了一把红色的宝剑,宝剑上泛出白色的火焰,映出剑身上的赤霄二字。

六人上车,在任嚣城的驱动下,司南车朝着北门奔驰。
“周大人还没有上车。”徐无鬼大声提醒任嚣城。
“来不及了。”任嚣城不敢停下司南车。
徐无鬼大喊:“怎能丢下周大人不顾?”
“他就是来拖延篯铿,”支益生说,“让我们逃出龙门关。”
天空中的黑云重新笼罩了龙门关上方,月光被遮掩。
周授手中的赤霄宝剑,吸引了黑云中的一双眼睛。
周授对着司南车大喊:“四位仙山门人,我只有一事相求,诡道后人,今后需要各位仰仗。”
周授说完,赤霄宝剑与黑云中探出的一个蟒蛇缠斗起来。
徐无鬼和两位皇子看见,周授的身体被黑色的蟒蛇卷起,带入到空中,但是周授手中的赤霄宝剑,仍然在不停的劈斩。

徐无鬼向周授拱手,司南车在浓密的黑雾中疾驰,朝着北门奔去。距离北门越来越近。
身后的赤霄宝剑的红光已经黯淡消逝。
天空的黑云席卷追逐司南车。但是司南车的奔驰的速度,远超过众人预料,瞬间就到了北门之下。
徐无鬼大喊一声,“支益生,风术!”
支益生一言不发,司南车的上方刮起了一阵飓风。
飓风中的开山宝剑,在飓风的带动之下,狠狠劈向北门的城墙,将城墙劈出了一个缺口。开山宝剑也瞬间化作碎片。

碎片在空中旋绕,然后直直的射向黑云,黑云中的暗红双眼,冒出火焰,将碎片瞬间融化。

就这么延迟片刻,司南车冲出了北门城墙。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3-27 10:12:09 +0800 CST  
龙门关北门外,几十个山魈突然停止与北府军交战,全部打步踏向玄水北岸。将司南车通向洛阳的道路堵住。
张雀看到城墙开裂,司南车飞奔而出的时候,就已经将形势辨明清楚,立即调令北府军后军,集中一处,试图将山魈击溃,让司南车通过。
北府军前军纷纷散开,给司南车让出道路。当司南车通过,就如同水流合聚一般汇集,当在司南车之后。

北府军击杀了几个山魈,任嚣城毫不迟疑,驾驶司南车朝着山魈的缺口冲去,只要过了玄水,以篯铿现在的能力,就无能为力。
刚才在龙门关内,四人与篯铿交手了一个回合,又看到周授以命相拼,拖延篯铿。四大仙山的门人,都差距到了篯铿身上有伤,如果不是因为篯铿受的伤,还没有恢复,他们绝无可能逃离篯铿的手掌。

司南车飞奔到了玄水以北,距离河岸还有不到一百步。河边还没有被击溃的山魈相互靠拢,拼凑成一个巨大的尸体。

北府军作为凡人士兵,一时半刻也无法将这个巨大的尸体斩杀。
由上万副齐军骨骸组成的巨魈,由于体型庞大,动作变得缓慢。却变得难以损毁。
巨魈俯下身来,地面震动,巨魈的双臂支撑在地面。头颅平视,嘴巴张开。
这是一张由无数头骨组成的巨颅。巨颅口中还有几个正在挣扎的北府军士兵,从巨魈的嘴中跌落下来。

司南车受了阻拦,只能朝这西方奔去,任嚣城打算从玄水上游的方向过河。
可是巨魈的右臂伸展,慢慢的横扫而来,动作虽然缓慢,可是无法阻挡。
北府军在张雀的率领下,集中攻打巨魈的右肩,可是一时之间,也无法将巨魈的有臂斩断。

龙门关的城门发出了一声雷声。任嚣城专注驾车,没有回头。而少都符、支益生和徐无鬼忍不住向后看去。
龙门关北门黑雾聚集,显出了篯铿巨大的身形,这是篯铿第一次以人身出现所有人的面前。
巨大的篯铿身躯,由黑雾凝聚,似有似无,但是右手手臂上的赤霄宝剑已经扩大了千倍,剑身上散发耀眼的红光,但是剑身红光上,黑雾游移弥漫,让这柄天下至阳的宝剑,显得无比的妖冶。

篯铿黑雾的身躯下方,双腿又化成了黑云,朝着司南车追逐而来。
徐无鬼看到篯铿狰狞的面孔下方,脖颈之下,心脏的部位,三个伤口,不断涌出黑雾。这是灌郡李冰的三尖两刃刀留下的伤口。
原来篯铿身体受的重伤,就是天下仅剩的另一位真人,李冰所赐。
徐无鬼终于想明白了,灌郡李冰庙里的那位老头,就是李冰本人。也只有李冰,才具备强大的法力,将三尖两刃刀刺入篯铿的胸口。

“他为什么紧追不舍,”支益生说,“他并不知道四象木甲术的秘密!”
“因为他看到了我,”徐无鬼战栗着说,“我和他一样,能够游走于阴阳两界而毫无滞涩。”
“所以能将他置于死地,送回黄泉的人,”少都符明白了,“只有你,这也是圣上孤注一掷,也要将你带回洛阳的原因。”

徐无鬼看着北府军正在强攻巨魈的右肩处,巨魈右肩锁骨处,已经被斩开了一半,残破的尸体断肢纷纷落下。
徐无鬼对着少都符说:“就是那里!”
少都符拿出竹笛,清脆的笛声响起,两条小小蜥蜴从少都符的胸口爬出,跳到地面,迎风而长,变成了两条巨大的岩虺,岩虺四肢交替爬行,瞬间攀爬到了巨魈的身体上,一个在巨魈的脖颈,一个抱住巨魈的右臂,两张嘴不断的撕咬。

但是篯铿已经逼近到了司南车后,赤霄宝剑如同雷霆一样劈斩下来。
支益生和徐无鬼同时发力,支益生卷起飓风,地面上丢弃的兵刃卷到司南车上空,徐无鬼用《九守》中第五层守简之术,将这些兵刃凝聚成一把长矛,将赤霄宝剑格挡。
长矛顿时从中断裂,赤霄宝剑却偏离的方向,堪堪从司南车一侧砍下,将司南车半扇车厢和一个木轮斩碎。
司南车立即倾斜,但是在急速的奔驰中,仍然没有倾覆。司南车顶上的指南木人,平直着手臂,滴溜溜的旋转不停。
篯铿的另一个手臂,横扫过来,抓向徐无鬼。
徐无鬼将地面散落的兵刃又以守简之术凝聚起来,化作一柄长刀,砍向篯铿手臂,篯铿的手臂从中而裂,在空中化作黑雾,随即又凝聚成手臂的形状。

但是就在这一个间隙,司南车已经奔驰到了巨魈的头部下方,在任嚣城高明的驱动下,司南车灵巧的转了一个弯,冲向右臂缺口处。
就在此时,所有的北府军一阵欢呼。
两个岩虺已经将巨魈的右臂从肩膀处咬断。巨魈的右臂化作无数尸骸散开,司南车冲过去,飞驰到了玄水之上。
玄水的水中无数黑影从水中跃起,抓住了司南车的下方。
支益生将玄水河面立即冻结,黑影立即被冰封在河面上方,静止不动,保持着跃起的姿势。

篯铿也到了玄水之北,但是距离龙门关太远,篯铿的气力耗尽,无法再冲破拱卫洛阳的玄水结印法力。
司南车越过玄水,重重的落到了北岸,四分五裂。

支益生、任嚣城、少都符、徐无鬼、姬不群、姬不疑六人滚落在地面上,都立即做起,回身看着玄水以南的篯铿。

篯铿黑雾凝聚的面孔张开了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怒气贯彻到赤霄宝剑上,赤霄宝剑发出了不可直视的火光。
篯铿举着赤霄,再次想踏过玄水,可是玄水的结印升起,篯铿胸口的三尖两刃刀伤口射出白光。篯铿只能后退,发出怒吼。

四大仙山门人已经安全,张雀立即率领北府军向玄水以南后撤。
篯铿怒吼之后,随即平静,作为天下最强的真人,他已经知道无可挽回,也没有把怒气发泄在他根本就不在意的北府军上。任由北府军后撤到玄水以南。

四大仙山门人看着篯铿的身体化为黑雾,慢慢的缩回龙门关,知道已经逃离了篯铿的魔掌。经过这不到一个时辰,惊心动魄的经历,每个人都仿佛过了一生的时间。

歇息了两个时辰之后,天色泛白。
徐无鬼才有力气,轻声的问身边的同伴,“我们的先辈,竟然能够击败这个无坚不摧的篯铿?”
“所以这才是我们师门最值得炫耀的功绩吧。”支益生站起来,“现在轮到我们了。”
“真心不想与他为敌。”少都符摇着头,“却无法躲避。”
只有任嚣城坚定的说:“既然天命要我们与他为敌,那就让我们再次击败他吧。”
“做得到吗?”徐无鬼问。
“不知道,”任嚣城说,“但是得做。”
任嚣城说完,抬头看向东方的朝阳。通红的太阳已经在地面与天际之间露出了半圆,灿烂的朝霞,连绵东方。
四个人都安静的看着日出,这是他们第一次觉得日出是如此的美好。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3-28 10:01:06 +0800 CST  
至阳七年七月十一。
距离七月十四中元节还有三天。三天之后午时三刻,就是一年之中,至阴的时刻。
在那一刻开始,阳世与阴间的大门就会开启。鬼王篯铿,就会在这个时刻,从阴间获取强大的力量。
篯铿占据龙门关数月,迟迟没有进攻洛阳,就是为了等待中元节这一天的这一刻。
任嚣城在洛阳城墙上,已经观望到龙门关内的舳舻,比之前更加的庞大,舳舻已经高出龙门关城墙一倍,已经与洛阳的城墙还高出两丈。
舳舻的表面缠绕着无数的黑色锁链,锁链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任嚣城知道,当舳舻进攻洛阳的那一刻,这些尸体,就会还魂,纷纷跳到洛阳的城墙之上。

任嚣城看着脚下的城墙,心中绝望,这片城墙,在舳舻面前,几乎如同虚设。
龙门关内的黑雾继续弥漫。关内外的残破尸体,已经聚集起了十二个巨魈,巨魈的身形庞大,似乎双腿支撑不起巨大的重量,每个巨魈都在地面缓慢爬行,从龙门关北门外,顺着玄水边缘,爬到了玄水与青水之间的空地。
在巨魈爬行的过程中,张雀率领的北府军曾经去阻拦,但是折损了几百名士兵之后,张雀只能放弃,任由十二个巨魈爬到了洛阳城西门之外。

当十二个巨魈在洛阳西门就位之后。
在前一夜,龙门关内,齐王率领的齐蜀联军也涌出北门,已经被篯铿炼化为鬼兵的齐蜀联军,全部垂着头,无声无息的走向东方,渡过了玄水。在渡过玄水的时候,张雀的北府军已经士气大减,无法抵抗渡河的鬼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王率领的齐蜀联军在赤水和金水之间的空地上扎营。直接面对洛阳城的东门。

现在只有北门,还没有被篯铿堵住。但是这是不需要的,因为北门之外,就是高耸的邙山。根本就没有开阔地带,只有一条道路通往邙山上的安灵台。而安灵台就是这条路的尽头,再也无路可走。

篯铿不是人间的将领,手下也不是人类士兵,他不需要遵循普通的兵法,已经将洛阳的所有堵死。从篯铿的兵法调度上来看,他一定会三面攻破洛阳,不打算放过一个活口。

四大仙山的门人进入洛阳之后,圣上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们。圣上与篯铿对峙之后,回到皇宫,就如同之前一样,躲避在丹室之内,任何人都不得觐见,所有的消息,都由中官曹猛传递。


任嚣城在阳泉湖畔,徒劳的拼凑散落一地的司南车部件,这都是北府军打扫战场,收拾回来的司南车残骸。任嚣城脚下一地的木齿轮和机括,最小的只有拇指大小,最大的是一人高的车轮,还有长短不一的木轴和牛筋弹簧。只有指南小人,还能看出来是原本的模样。
任嚣城摆弄几天了,仍旧没有任何的气色,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任嚣城在大战来临之前,平复心中紧张心情的作为而已。

圣上留给了少都符一些东西,在皇宫的后园内,一直养着四方进献的异兽。曹猛带着少都符进入了后园,少都符欣喜的发现,园内竟然豢养着数十头大象,和十几头白犀,还有为数不少的黑熊。少都符惊喜之后,开始训练这些庞大的巨兽。


徐无鬼带着姬不疑和姬不群两人在皇宫内,两位皇子也无法见到圣上。三人看着皇宫内,阳泉湖中,任嚣城盘坐在一个小船上,看着湖中心的一片巨大的莲叶,莲叶上放着一个瓮瓶,小甑就在瓮瓶中。莲叶一旦到了夜间,就卷曲起来,将瓮瓶包裹起来。
整个阳泉湖莲花盛开,如果不是小甑个诡异的场面,无疑是绝美的风景。

姬不疑指着阳泉湖中的小甑,轻声的说:“这是我的姐姐,却成了这个模样。”
“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无鬼问,“让你们兄弟二人躲避到郑茅的府上。”

“徐先生真的想知道吗?”姬不疑问。
“如果不问个明白,”徐无鬼说,“我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你们贵为皇子,却隐藏在郑府,又被陈旸带出了洛阳。”
“是师父救了我们,”姬不疑说,“因为我们隐瞒了父皇十一年,躲在郑公府上,可是被周授知道了下落。”
“你们为什么要躲避圣上,他们是你们的父皇。”
姬不疑看着徐无鬼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因为父皇要吃了我们。”
“哈!”徐无鬼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姬不疑看着阳泉湖的中央,那个巨大莲叶上的瓮女小甑。
小甑也是圣上的骨肉……

徐无鬼内心一阵翻转,几欲呕吐,嘴里干呕了几声。
“为什么?”徐无鬼全身发麻,他的身体背对着丹室的门口,似乎感觉丹室内的圣上是一个比篯铿更加可怕的妖魔。
什么人竟然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还竟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我和弟弟,”姬不疑冷漠的说,“亲眼看着父皇,一口口的吃掉姐姐,只留下了头颅,父皇的脸上都是血污,眼睛赤红,白森森的手骨上捧着姐姐的内脏,他连骨头都不放过……”

徐无鬼还是吐了。
可是姬不疑和姬不群似乎已经麻木,姬不疑继续说:“就在徐先生身后的丹室里,父皇把吃剩下的姐姐头颅放进了瓮瓶,交给了那个彩戏师。”
“彩戏师就把瓮瓶和你姐姐带出了皇宫?”徐无鬼颤抖着问。
“彩戏师带来了三个瓮瓶。”姬不疑回答,“还有两个,是给我和弟弟准备的。”
“可是你们……”徐无鬼迟疑的问道。
“谁救了我们对不对?”姬不疑平静的说,“是父皇自己,他吃了姐姐之后,平静下来,赶走了彩戏师。然后召来张胡大人,让张胡大人把我们送出皇宫,张胡大人知道天下虽大,很难藏匿我们,思来想去,就把我们交给了郑公。”
“洛阳郑氏和张氏一直是互为政敌,”徐无鬼说,“因此太傅张胡这么做,是害怕圣上反悔,又寻找你们。”
“这也是张胡大人和郑公之间的秘密。”姬不疑说,“因此我们被郑公收留了十一年。”

“可是周授,”徐无鬼说,“廷尉周授为什么要找到你们,他不是张胡大人最信任的人吗?对了,张胡大人也没有告诉过周大人。哦,我明白了,周授在陈仓栈道追上你们,并不是替张胡大人寻找你们,而是在给圣上寻找。”
“因此我们兄弟二人宁死也不远回宫。”
“可是你们的师父陈旸为什么要带你们离开洛阳?”徐无鬼又问,“周授查到了你们藏匿在郑公府内?”
“是的。”姬不疑说,“父皇放走我们十日后就反悔了。追问我们的下落,张胡大人告诉父皇,他已经杀了送我们出城的禁卫,他也没有询问禁卫我们下落,父皇信了。这是郑公后来告诉我们的。”

“这件事情太蹊跷了,”徐无鬼掰着手指,“牵扯到皇室血脉、彩戏师、诡道、大司马郑公、大司徒张太傅……”

“这件事情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被周授找到,师父救我们离开洛阳,的确跟诡道两房之争有莫大的关系。”

徐无鬼又问:“你们为什么现在敢回宫了?”
“因为父皇不会吃我们了,”姬不疑说,“他要驾崩了。”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3-29 10:41:06 +0800 CST  
圣上的身体一直欠安,只是到了这一段时间,不断的服用鹿矫,精神看起来旺盛很多,并且在四大仙山门人陷入龙门关的时候,与篯铿对峙。
现在圣上又不见任何人了,大家都知道圣上耗费的精力太多,可能身体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篯铿进攻洛阳在即,圣上可能不愿意把自己最虚弱的状态表现出来,消减众人的信心。

徐无鬼听了姬不疑说的往事,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圣上身上的秘密太多,而且与篯铿之间有很大的渊源,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与篯铿无关的事情,完全无法想出结论。但是大敌当前,徐无鬼和其他仙山门人也无法把精力放在探寻圣上身上。

徐无鬼不再询问姬不疑,而是把支益生、任嚣城和少都符叫了过来说:“周授为了保护我们四人而死在篯铿手上,他死前没要求我们别的事情,只是要我们照顾诡道后人,现在诡道最后的两个门人,就在站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兑现周授最后的请求?”
“难道我们恳请圣上,册立姬不疑为太子?”任嚣城问。
支益生说:“太子已经册封给了,蜀王世子姬康,皇帝不传自己亲身血脉,这是大景开朝以来的祖训,在这种时刻,就不要乱上添乱。”
“那三位有什么打算?”徐无鬼问。
少都符说:“诡道门派行使坤道,而现在鬼治将近,今后道家门派很可能分为天道和坤道两宗,因此我和诡道在数十年后,极可能成为对手。我现在立个承诺,当我与诡道门人之后相遇,一定手下容情三次。无论多少年,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绝不反悔。”
四大仙山门人都是遵从天道的宗派,但是道家的坤道宗派,一直在道家流派中是断断续续的延续,比如诡道和篯铿,比如飞星派,都是坤道的宗派的代表,还有不少表面遵从天道的门派,暗中却修习坤道。
三大仙山门人都对坤道不以为然,这也是他们对诡道保持距离的原因。只有徐无鬼,因为自身门派本集与诡道之间有很深的渊源。
任嚣城说:“周授在死前的嘱咐,我也听见了,我没什么别的本事,我只能向两位殿下保证,我如果能击败篯铿,就把赤霄宝剑交给两位殿下。”

支益生倒是干脆,“击败篯铿之后,我会向圣上谏言,让姬不疑享祀齐地。太子姬康继位之后,将就齐王爵的姬不疑儿子册封太子。”
支益生是四大仙山之中,对大景最为忠诚的一人。
少都符苦笑着说:“支兄布置这个计划的口吻,似乎跟太傅张胡一样。”
支益生没有回答,他明白少都符的意思,那就是担忧他跟张胡一样,自以为能够掌控帝国的权力,连帝国传翤都要干涉,结果落了一个被赐死的结局。

徐无鬼最后对着众人说:“中曲山清阳殿本就与诡道有旧,我师父说过,遇到诡道门人,要另眼相看,现在我又得了周授的救命之恩,我就把我们门派中,过阴的本事,交给诡道剩下的两位门人了吧。”

姬不疑和姬不群两人,听到了诡道四人的承诺,又想起这是周授临死前的恩惠。可偏偏周授于他们有杀师之仇,现在两人也只能感慨不已。

姬不疑对徐无鬼说:“我也明白师叔周授,他之所以能报了他这一房的仇恨,的确是我们父皇对他的恩惠。”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3-31 10:12:39 +0800 CST  
《景策》记载,至阳七年的七月十三,也就是篯铿率领鬼兵进攻洛阳的前一天,景宣帝暗中派遣,征战漠北的飞将军梁无疾,和追随梁无疾的风追子及飞星派,已经走到了漠北冰泽的边缘,距离摸鱼儿海只有不到百里。
同日,在在邯郸的南匈奴首领金日蝉自封赵王,占据赵地,金日蝉拜妫辕为赵国大将军,妫辕受命东征,讨伐已经占据即墨的矮国大扶国王曹阿知。
同日,称成汉王的牛寺,将治下沙亭军干奢,留守荆州。成汉王牛寺率领南蛮军通过白帝城,击溃少数夔郡守军,蜀地门户大开。牛寺以成汉王自居,向蜀地各郡,通文,号令各郡郡守臣服成汉。
洛阳城内,张雀的北府军收缩城墙之内。景宣帝令曹猛传旨,令四大仙山门人与太子姬康入丹室觐见。
我是老蛇,无论大家愿不愿意在讲故事的这个关口,看见我出来打乱节奏,我跟前几次一样,还是忍不住要出来说两句。

我想说的是,故事讲到这里,《景策》的故事已经开始到了收官的阶段。整个《铜鼎篇·术士下山》到现在,所有影响《泰景亨策》的人物,都已经悉数登场。以及每个人的使命,也渐渐显山露水。
其中篯铿的目的最为单纯,这个在前泰朝的国师,天下法术最强大的重生术士,就是要以冥战,了结一百多年前,与张天师道陵和四大仙山上一代门人之间的恩怨。率领他同时被封印的八万鬼兵出阴,目标直指洛阳,打败当年的胜过他的景朝帝王和四大仙山门人的后代。然后迎奉已经在莱州即墨登陆的泰殆帝后裔,矮国大扶国王曹阿知。

至于大景的圣上,也就是《景策》里记载的景宣帝。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时日无多的圣上,要把自己最后的时间,全力用在抵抗篯铿的进攻上。不过景宣帝身上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太多,知道他部分秘密的诡道周授和大司徒张胡已经去世,大司马郑茅也心无野心,远离洛阳政治中心。带走公主,替换蜀王的彩戏师不知所踪。不过随着洛阳保卫战的的大幕开启,圣上身上的秘密,在一点点的被四大仙山门人慢慢察觉。

四大仙山门人,支益生作为最忠于景朝皇室的仙山门人,已经和其他三个仙山门人相聚,辅佐大景,保卫洛阳的使命,虽然历经波折,总算是达到了目的。
任嚣城要用木甲术击败篯铿,这是他的使命,也是历史到了这里,落在任嚣城身上的责任。
少都符的师门前辈师乙,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但是少都符内心隐隐明白,可能洛阳之战,很可能就是找到前辈下落的一个重要过程。
徐无鬼的目的更加虚无缥缈,他要寻找的天外玄铁,现在更是毫无着落,只是被命运一步步带到了洛阳,因此他也只能随波逐流,参与到洛阳保卫战之中。

梁无疾,这个被景宣帝暗中派遣到漠北的飞将军,他也也将迎来,出征之后的最重要的一战。

牛寺和沙亭军干奢,也即将占领蜀地。
妫辕,也在即墨,迎战大扶国王曹阿知。

以上的这些人,和他们现在的境地,奠定了左景天下的政治格局。
左景的天下纷争,都在他们要即将面临的生死一战中,拉开序幕。
而洛阳保卫战、即墨-蓬莱之战、摸鱼儿海之战、平蜀之战,都几乎在同一天拉开序幕。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认为,这绝不是历史的巧合,而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布置了这一切。我在《泰景亨策》的记载中,完全找不到四战同时开启帷幕的理由和线索,但我非常坚信这一点,因为我相信,《泰景亨策》的历史,所有的进程和拐点,都在一个时间爆发,绝非偶然,因为这一天,就是至阳七年七月十四,中元节。而右景天下的崩溃,很大的原因,跟鬼治有关。
好了,这四场战役,从摸鱼儿海开始说起。


巨大的龟甲已经通过了军队无法通过的冰泽。冰泽的土壤较中原不同,几乎是流沙与湖泊组成。
飞星派在漠北经营百年,风追子一生都生活在这片广袤的漠北极寒之地。在巨大的木甲术最强武器之一的龟甲之上,风追子告诉梁无疾,冰泽在四百年前,也就是汉朝时期,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之大,与中原南方的云梦泽不相上下,并且有河流与更北方的北冥之海连接,是北冥海的伸入南部草原的一个海洋,当时被唤作南冥海。
根据匈奴萨满相传,到了四百年前,匈奴连年干旱二十余年,南冥海开始干涸,显现出了湖底的流沙,与南冥海的无数浅滩相互交错。
流沙之上,随时都能吞噬人与牲畜,即便是到了冬季,南冥海表面覆盖的浅滩冰冻之后,也无法行人。因为一旦人畜踏上冰面,行走不远,坚冰之下的流沙崩塌,冰面就会开裂,人畜就陷入流沙之下。
到了夏季,冰面融化,流沙与浅滩每天都相互交替,并无规律。因此匈奴就不再称呼这片巨大的沼泽为南冥海,而是称作冰泽。
匈奴当地的部落,无论冬夏,都不敢靠近冰泽。因为只要踏入冰泽,勉强找到的坚硬陆地,第二日就消失无踪,人深入后,就很难全身而退。被匈奴视为禁地,这也是匈奴王帐驻扎在冰泽以北的重要原因。也是风追子建议梁无疾一定要穿越冰泽,突袭匈奴王帐的理由。

龟甲巨大,而且木甲术精妙构造之下,能够在江河湖海之上如履平地,可是龟甲仍旧很难通过冰泽。
好在是飞星派在匈奴百年,不见重建了龟甲。还有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探明了冰泽下坚固陆地的方位。并且画下了地图。
飞星派以北斗七星为方位,用了一百年的时间,牺牲门人无数,其中还有一代宗主的代价,终于画出了龟甲通过冰泽的地图。
这个地图找出了冰泽中暗藏的几百段陆桥,在什么日子出现,又会在什么日子消失,有时候龟甲在某段陆桥上需要停留月余,前方的陆桥才能出现。并且陆桥的方向蜿蜒扭转,如同一团乱麻在冰泽内出现。
所以梁无疾率领的龟甲,还有五千士兵,和一百名飞星派门人,一直走了数月,终于在七月中旬,走到了冰泽北方的最后一段陆桥。

龟甲之上,梁无疾左手站着风追子,右手站着王苍。他们三人都看见了冰泽以北,几个月没有看到的广大草原陆地上,连绵几十里的匈奴毡房。其中最大的一个毡房,就是匈奴王尸足单于的王帐。

梁无疾麾下的五千名士兵,在危机重重,四处沼泽的环境中,每天都看不到尽头,苦苦行走了数月,现在看到了陆地,都忍不住要欢呼起来,他们要踏上陆地的愿望,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士气来源。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02 17:36:04 +0800 CST  
当龟甲这个庞然大物,走出了冰泽的边缘,来到匈奴尸足单于所在的王帐所在的草原之上的时候,匈奴人全部都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大怪物惊呆。以至于在惊措之间,来不及做出任何的防御。在匈奴人看来,无论什么时候,冰泽之上都不可能会有人通过,更遑论是一支军队,而且还有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巨大木甲。
梁无疾在几万呆若木鸡的匈奴人面前,有条不紊的把龟甲和龟甲掩护下的五千士兵,调动到冰泽以北的草原上,布置好阵型。
龟甲在冰泽行进之时,十六条摇臂全部收如腹中,取代的是龟甲之下平整的撬板,以方便在冰面上和沼泽水面上滑行,现在龟甲离开沼泽,踏上陆地之后,十六个巨大的摇臂在梁无疾的调动下,全部伸出,垂直踏上坚实的地面。
梁无疾转动十六个机括,摇臂慢慢把龟甲托到空中。
梁无疾和王苍、风追子站在龟甲的木塔上,凌空看着匈奴王尸足单于的部落里,马匹慌乱的飞奔,军队在不停的集结。

梁无疾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龟甲十六个摇臂,化作了十六条长腿,在地面上交替前行,瞬间就踏入了匈奴的部落之中。
每迈出一步,地面就发出连绵的震动。
这是梁无疾第一次把龟甲用于战斗,威力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五千名士兵跟随在龟甲之后,清扫被龟甲冲击散乱的匈奴零星骑兵,在一个时辰之内,龟甲距离王帐已经不到十里。
匈奴的士兵终于集结完毕,王帐在慢慢的后移,退后到五万骑兵的后方,匈奴部落本就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因此即便是尸足单于的王帐,也在极段的时间内,能够拔营而动。
梁无疾站在龟甲上看着匈奴骑兵已经完全整顿完毕,并且五万骑兵的左右两侧,还在不停的调动军马,梁无疾看了王苍一眼,跟他们想象的一样,匈奴军队果然
正面用骑兵对峙梁军,然后再以左右两翼,分别拉开战场,随时从侧翼进攻梁军。
而梁军身后,只有冰泽,一旦再被逼回到冰泽,就再也没有取胜的希望。

因此梁无疾与王苍的计划是,上岸之后,龟甲和梁军,突破匈奴兵的右翼,因为西方的一片山丘,不利于骑兵冲击,龟甲到了山丘之上驻扎,会比较稳固。梁军都是弓兵,也会在地势上居高临下,更加占据优势,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梁无疾的率领之下,龟甲调转方向,扑向匈奴骑兵右翼,也就是西方的山丘。梁无疾在空中看见匈奴骑兵在右翼只布置了几千骑兵,躲避在山丘的低处。这些隐藏的骑兵,本意是要掩饰自己的方位,然后出其不意的攻击梁军,可是他们没有想象到龟甲的巨大。
站立在龟甲木塔上的梁无疾和王苍,把山丘低地中的匈奴右翼骑兵看的清清楚楚,于是看准的方位,王苍指挥梁军走到龟甲前方,弓箭的射程能够覆盖隐藏的匈奴右翼骑兵。
王苍一声令下,让匈奴军士闻风丧胆的弓箭,飞上天空,然后准确的落在匈奴右翼骑兵躲避的低地。

匈奴骑兵大乱,龟甲趁机飞快前行,冲到了已经被弓箭射杀了三成的匈奴骑兵中,骑兵本就混乱,龟甲之上投下了几百根木桩,木桩在龟甲倾斜的龟背上滚动后,落到地面,砸倒匈奴骑兵,余力不尽,又将后方的骑兵砸的支离破碎。

梁军又趁机掩杀,在日落之前,将匈奴右翼骑兵击溃。龟甲行驶到了山丘中最高的一个山顶,收起了十六条摇臂,重重的安顿在山顶上。五千梁军,也围绕在龟甲边缘扎营。
整个过程,匈奴骑兵的王帐、中军、左翼,都没有任何的举动。一直看着龟甲将右翼击败。
梁无疾知道,这并不是尸足单于真的被他震赫到不敢轻易妄动,而是尸足单于,在观察龟甲,到底有多么的凶猛。

梁无疾军马占据下风,但是龟甲却是坚不可摧,横扫千军的木甲兵器。因此这一站,绝不是龟甲真正的威力所在。

梁无疾在击溃匈奴右翼骑兵的时候。


妫辕也赶到了即墨,妫辕旗下分为两军,一部为揭族本部,一部为南匈奴部。现在都在赵国大将军统领之下,赶到了即墨。
即墨的城门开了,一股几百人的步兵走出城门,妫辕看到了这一股步兵,只有四匹马其中,一个人领头,三人分别扛了三面旗帜,分别是“大扶”、“泰”和“曹”。

对面没有扛旗的领头人,朝着妫辕的赵军,飞驰而来。
妫辕明白这人是曹阿知派遣来的使者,只是不知道这个前泰朝的后裔,到底想用什么方式,来与妫辕沟通。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04 18:22:04 +0800 CST  
大扶国王曹阿知的使者策马进入到妫辕的中军,妫辕命令中军分开,留出一条小道,让使者一直骑到自己的面前。
使者是一个身材颀长,脸色白皙,年纪已经进入中年,驱赶着马匹来到妫辕的面前。
“妫辕将军?”使者问妫辕,将马鞭收在怀中,并不下马。
妫辕紧紧看着面前的使者,打量了很久之后说:“烦请使者回营,转告大扶国王曹阿知,现在退回沧海,驾船东渡回矮国,赵军绝不会干涉。”
使者昂头说:“大扶国王,本就是泰朝后裔,当年泰朝天下被姬影篡夺,现在大扶国王只是应天下民心,重回中原,恢复泰朝的天下。”
“我只知道天下是大景的天下,如今我王金日蝉镇守赵地,”妫辕郑重回答,“至于泰朝,百年之前就已经暴虐失国。”
“妫辕将军是揭族贱民,”使者把妫辕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在下记得,赵王应该是姬瞬。”

“阁下说的应该是顺义侯,”妫辕说,“顺义侯已经将赵王血食禅让给了如今的赵王金日蝉。”
“如今将军跟随的是南匈奴的金日蝉,可是金日蝉自号赵王,得到了洛阳皇室的册封没有?”
妫辕明白,大扶国王从矮国渡海而来,应该是凭借细作,在中原探知了中原大景天下将倾,因此才趁虚而入。

“赵王替大景镇守赵、齐两地,”妫辕说,“稳固大景天下,得赵王册封,只是时间的早晚。”
使者笑起来,“大景对匈奴、揭、抵、南蛮、羌等贱民,一直都以奴隶看待,怎么会让贱民称王。”
妫辕挥舞了一下马鞭,“如果大景皇室不肯承认赵王,那么我与赵王就不遵从大景的号令,占据赵齐两地,招揽天下贱民立国!”
“中原的天下是汉民的天下,”使者说,“大景的皇室和百姓都不会容忍贱民立国。一旦中原的大势已定,大景就会征伐赵地。”
“大扶国王曹阿知,是泰朝皇族后裔,”妫辕说,“也是汉民。”
“我们终于说到关键了,”使者倨傲的说“如故泰朝复国,将册封金日蝉为赵王,妫辕将军的能力不在金日蝉之下,到时候军功卓著,封王也不在话下。”
“阁下的意思……”
使者好不迟疑,“大景气数已尽,前泰朝国师篯铿重生,不日就要将洛阳攻下,景朝皇族贵胄在洛阳无处可逃,都将殉国。为什么将军和赵王不跟随于泰朝,泰朝复国之后,将揭族和匈奴视一视同仁。”
妫辕犹豫片刻后说:“你区区一个使者,说的话,如何信得。”
“在下说的话,”使者的声音坚定,“就一言九鼎。”
“你不是大扶国王的使者,”妫辕摇头说,“你就是泰殆帝的后裔——曹阿知。”

“正是!”曹阿知提起缰绳,胯下的骏马头部扬起,前蹄腾空,“妫辕将军,我说的话,你可以与赵王金日蝉商量,也可以自行定夺,我等你的消息。”
曹阿知说完,马蹄落地,轻轻的调转马首,朝着即墨城下慢慢行走。

妫辕被这个泰朝皇族后裔的气势震慑,看着曹阿知即将走出中军。
“大王听好了,”妫辕对着曹阿知的背影说,“我今日放过你回营,并非是接受了你的建议。”
曹阿知调转马首,看着妫辕。
“我只是要在战场上亲自击败你,”妫辕说,“堂堂正正的把你斩首在军中。”

曹阿知看了妫辕良久,缓缓的说:“我也奉劝将军一句,当年我的先祖,被大景恶谥为泰殆帝的先皇,与你一样,要堂堂正正的与姬影征战。放过姬影数次不杀,可是姬影却没有我先皇的肚量,一战就将我先皇逼迫如沧海。”


曹阿知说完,才又骑马慢慢回到即墨城下。妫辕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决定,是否正确。

当曹阿知回到军中,即墨城下的大扶国军,没有任何迟疑,向着妫辕的赵军,开始了冲锋。
妫辕调动兵马,士兵排布为雁形阵,竖起木桩蒺藜,等着大扶国士兵。
妫辕在雁形阵后,对着属下的左翼匈奴部,与揭族部大声的喊道:“现在,我们自己来证明,我们不是汉民的奴仆!”

大扶国军士,冲到了雁形阵前,两军犬牙交错,混战在一起。
一边是忍隐百年的泰朝后裔和矮国武士的联军。一边是身份低贱的匈奴和揭族赵王联军。
由于赵军也是临时拼凑的贱民军队,军中缺少骏马。这一战,就是最残酷的步兵相互拼杀。


而前泰朝遗留下来的另一支泰朝军队,原泰武底的北护军,如今的沙亭军,在干奢的带领下,已经行走到了白帝城,与成汉王牛寺军队汇合。
牛寺和干奢并骑在白帝城下,牛寺举着马鞭,指向西方稀稀拉拉的景朝蜀军守军,对干奢说:“当年我们在之类被逼无路,进入古道如楚地,现在我们二人,也以这里为起点,当年我们是怎么从青城山被景朝军队一路追赶过来的,现在我们就原路返回,击败蜀军,占据益州!”

干奢向身后的蒯茧发布号令,“冲锋!”
蒯茧亲自击鼓,沙亭军在鼓声未停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蜀军阵前,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蜀军冲散。






干奢与牛寺一个前泰朝的北护军后代,一个南蛮族人,在蜀地同为贱奴,被蜀王供奉给篯铿。
现在二人摆脱了奴役,牛寺招揽了南蛮各部,在楚地站稳了脚跟,建立的成汉政权。相比在青城山的处境,已经是天翻地覆。

沙亭军与南蛮军一路西进,势如破竹,很快就将渝州围困。现在渝州城内已经挂起了投诚的旗帜。
干奢与牛寺率领两部分别从渝州北门和南门进入渝州。
牛寺看见渝州城墙高耸,对干奢说:“你我二人,有了今日,都是当年在古道内的境遇所赐。”
干奢回头看了看东方,“如果不是在古道里遇到了高人,我们和族人永远走不出古道。现在已经成了古道里的幽魂。”

“我知道你不能吐露那位高人的身份,”牛寺说,“但我很好奇,你到底答应了哪位高人什么要求,他才告诉你走出古道的方法?”
干奢想了很久,对牛寺说:“这件事情,我不想再提,我只能告诉你,那位高人给了我一个交易,这个交易,比登天更难。”
“就是因为极难做到,”牛寺说,“因此你必须要让自己变成一代名将?”
“是的。”干奢叹口气,“太难了,可是既然我答应了,就再也不能后悔。”
“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牛寺说,“但是你我是生死兄弟,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全力帮衬你。”

牛寺和干奢进入了渝州。渝州以西到益州,道路通畅,蜀王的全部军马东出陈兵与洛阳,蜀地空虚。牛寺和干奢把整个蜀地攻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干奢在夜晚,带着蒯茧在渝州城墙上巡视,两人在城墙上慢慢行走。
蒯茧对干奢说:“成汉王已经开始怀疑了?”
“是的。”干奢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蒯茧追问,“你用你的性命为抵押,是不可能反悔的。”
“一切为时尚早,”干奢缓慢的说,“等攻入了成都,占据了蜀地之后再考虑吧。”
“你在古道内答应了他要成为蜀王,”蒯茧拦在干奢的身前,“可我不相信,到时候牛寺会跟你分割蜀地,让你称王。”
“如果他愿意呢?”干奢问。
“你相信吗?”蒯茧说,“为了天下,大景的皇族血亲之间都相互相互杀戮。而你和牛寺……”
“如果我不做蜀王,只是将李冰杀死,”干奢说,“也不算违背了诺言。”
“可能吗,”蒯茧说,“杀死李冰,需要破坏整个灌郡水利,挖出地下的白犀,这种事情,只能以王的身份才能做到。”
“我还需要考虑。”干奢摆手。
“你的时间不多。”蒯茧劝道,“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你了。”

“你推下吧,”干奢说,“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蒯茧看着干奢,“你本是沙亭的一个泰朝遗民,而我是雍州一个庸碌的郡薄,事到如今,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轻浮傲慢的官吏,而你也不是怯懦的军户。沙亭军已经被你炼造为一支能够争锋天下的军队,而我也把自己当做了沙亭军的一员……我想说的是,你我走到今日,一切得之不易,沙亭军也一样。”
“我知道,”干奢说,“形势会变,人也会变。我们都变了。”
“干将军既然知道就好。”蒯茧说完,告辞离去。

干奢走到城墙边,看着江水翻滚。
在一年前,他和沙亭军走进了古道,在地下的蛛网一般的地道内迷路,整个沙亭军都即将困死在江水之下。

可是干奢遇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僵尸。
那个僵尸给出了干奢走出古道的地图,还赐予了干奢和沙亭军超于常人的勇武和耐力,让沙亭军脱胎换骨,由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了精锐之师。
可是代价是干奢把自己的魂魄交给了那个僵尸。
当干奢在蜀地称王,杀死李冰之后,李冰在灌郡埋下的白犀重现天日,镇守长江的廿五神兽也将散去。
到那一天,就是僵尸摆脱束缚的时候。
这个交易,蒯茧猜到了。而牛寺并不知情。
干奢却一直被这件事情困扰在心中,因为这个僵尸,是李冰镇压在江水之下的上古真人之一。
旱魃!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18 10:51:23 +0800 CST  
张魁回从王屋山回洛阳了,并且要觐见圣上。跟张魁一起的,还有道家各门派的宗主。在张魁的带领下,十几个道家门派的宗主,都跪在皇宫丹室的门口。
在皇宫之外,洛阳城内,还有这些道家门派门徒,有几千人。

支益生走到张魁的面前说:“圣上不想见你们,他也没有削夺你的龙虎天师爵位。”
“令丘山幼麟也是道家门人,”张魁低着头说,“道家有重大的危难需要化解。”

“张天师说的是已经逼近到洛阳南门城下的篯铿鬼兵吗?”支益生说,“这个劫难我们都知道。”

“不,”张魁说,“这个祸端在蜀地。”
支益生好奇的问:“这样说来,张天师不是率领道家门人,帮助圣上坚守洛阳?”
“我需要向圣上调拨三万军马,跟随我们去往蜀地。”张魁说。
支益生忍不住笑起来,“整个洛阳的十万北府军,经过龙门关几次交战,现在还有七万,你却要调拨三万。别说我不能答应,就是大司空张大人会答应你吗?”

“没有三万军马,我们道家门人无法抵抗现在逆称成汉的牛寺南蛮军,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前泰朝遗民沙亭军。”张魁仰起头说。

听到了沙亭军的名号,徐无鬼立即从丹室内走到支益生身后,“沙亭军?”

张魁说:“牛寺和干奢两个逆贼,已经攻陷了渝州,正在朝着成都方向进军。”
任嚣城也走到了张魁面前。

支益生说:“如今篯铿的八万鬼兵已经开始进攻洛阳,蜀地被流民占据的事情,留到以后再做计议。”

“来不及了。”张魁回答,“我要面见圣上,亲自禀告。”
“圣上不愿见你,”支益生说,“陛下已经看在了张天师道陵真人的颜面,不追究你的过往。”

张魁焦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个人。这人站起来,走到了支益生面前,支益生是认识的。
九龙宗的郦怀。
“我记得郦宗主并没有跟随张天师去了王屋山,而是回到了蜀地。”支益生好奇的问。
郦怀脸色平静,但是说的话却让支益生震动,“四大仙山门人与篯铿在洛阳相争,胜负还未可知,可是如果牛寺和干奢占据了蜀地,大景的天下就绝无支持下去的希望。”

支益生和徐无鬼两人都同时色变。徐无鬼问:“干奢!他不是在荆州吗?怎么就去了蜀地?”
“徐师叔是干奢的兄弟,”郦怀说,“应该是知道干奢走过了夔郡之下的古道的,徐师叔就没有想过干奢在古道里会遇到什么人吗?”
由于四大仙山地位崇高,门人辈分凌驾于普通道家门派,因此郦怀遵从惯例,尊称四大仙山门人统一为师叔。

“这也是我一直好奇的事情,”徐无鬼说,“我一直以为古道下的那个真人,被镇伏几百年,在古道里十分的凶恶,没有我的带领,干奢几乎没有通过的道理。”
“可是干奢走出了古道,”郦怀说,“徐师叔就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啊。”徐无鬼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以为干奢是避过了那位真人。”

郦怀镇定的对支益生说:“支师叔现在明白了吗?”
支益生点头,“我明白了。可是圣上不愿意见你……”
这时候原蜀王世子,如今的太子姬康从丹室后房走出来,那这个一个谕令,走过郦怀,到了张魁的身前,把谕令交给张魁。
“圣上让天师拿着谕令,在大司空张雀手下调动三万北府军入蜀。”

张魁朝着丹室叩头。然后十几个宗主都站起来,跟随张魁去往南门。
“如果遇到了干奢,”徐无鬼问郦怀,“能不能给我带句话。”
“没用的,”郦怀摇头,“既然干奢与古道下的真人做了交易,他就不会再顾忌与徐师叔的旧情。”

张魁走了几步,任嚣城突然拦在了张魁面前,“张天师准备怎么入蜀?”
任嚣城的问题很现实,龙门关已经被篯铿占据,几千名道家门人和三万北府军如何通过龙门关,进入蜀地。

“我们走水路,由洛阳城西门入青水,青水绕过篯铿的十几个巨魈,然后进入洛河,这条刚好绕过龙门关南侧。”

“进入洛河,洛河向东流淌,明明将你们送到龙门关南门,”任嚣城说,“怎么会是绕过了龙门关南门?”

郦怀看了看姬康。
姬康拱手对任嚣城说:“洛阳木甲术今晚明日未时全部开启,到时候金水、玄水、青水、赤水以及洛水都将倒流。”
任嚣城顿时明白了,看了看张魁,又看了看郦怀,“我一直不明白洛阳木甲术中枢机括的力道从何而来,原来是让洛水和四水倒流,灌入黄河。河水倒流,带动机括,以此来驱动木甲术的机括。”

“洛水倒流,”郦怀说,“我们从青水进入到洛水后,洛水逆流而上,将我们带到龙门关以西,绕过篯铿鬼兵后,我们上岸,从潼关入雍州,到达长安后,走金牛道,希望能赶在牛寺和干奢之前,到达灌郡,守护李冰真人。”

“那里有这么多船只送几万人马?”徐无鬼问。
“不用船只,只需要几千个羊皮筏即可。”郦怀回答。
“有吗?”支益生问。
“有。”张魁回答,“南匈奴首领金日蝉送了我们羊只七千,牛三千,都已经驱赶到了洛阳西门青水岸边,正在剥皮制皮筏。”


“这个金日蝉为了册封赵王,”支益生说道,“不断向圣上示好。”
“他替圣上阻拦大扶国王曹阿知,也是这个目的。”徐无鬼点头,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少都符。

少都符说:“妫辕会击败曹阿知无疑。”

张魁带着郦怀等十几个道家宗主离开。
四大仙山门人站在一起,支益生说:“就是明日未时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任嚣城坚定的说。
“与篯铿较量一场吧。”徐无鬼说,“可能这就是四大仙山门人的宿命。”

“希望我们都能活下来。”少都符也站直了身体。

四个贤人相互拱手。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19 10:10:12 +0800 CST  
《泰景亨策》记载,大景至阳七年七月十四,中元节未时。
从阳泉湖涌出的青水、赤水、金水、玄水,四水同时倒流,阳泉湖在四水倒流的几个月里,被道家门人称呼为黄泉湖。
青水和玄水注入的洛水也延迟三刻之后,开始倒流。

四水倒流,是洛阳四象木甲术开启的关键,阳泉湖本是四水的源头,但是在至阳七年七月十四未时,阳泉湖的涌泉突然消失,变为黄泉湖。导致青水、玄水倒灌,洛水的河水回溯,汹涌河水从青水和玄水倒流到黄泉湖。黄河仍旧流淌如故,但是由于赤水和金水倒流,黄河的河水从上游灌入两个河道,涌入洛阳黄泉湖。

龙虎天师张魁和九龙宗郦怀带领的一千多名道家门人,还有三万北府军,从丑时开始,从洛阳城内跳入青水,一张牛皮筏和两个羊皮筏绑缚一起,可以承载十人,因此三千个联筏承载北府军三万人,余下一千个羊皮筏,每个羊皮筏分配给一个道家门人。

张魁和郦怀带领的北府军,全部赤手空拳,毫无装备。所有的补给和武器,上岸到了长安,有长安郡守发配,然后再进入金牛道。

这就是张魁军西进蜀地的计划。

而且进行的非常顺利,篯铿的八万鬼兵几乎全部在洛阳南门集结。因此三万北府军抢在青水倒流前的六个时辰,飘向龙门关东南的青水如洛水交汇口。
《景策》记载,当时青水之上几乎挤满了北府军,河水都不可见。

张魁军先头军队由一千名抱着羊筏的道家各派门人组成,第一个到达交汇口的是天师道和灵宝派的门人,在卯时到达,由于这个时候,青水和洛水还未倒流,天师道和灵宝派的门人抬着羊皮筏上岸,占据地形。

龙门关内篯铿分拨了五千鬼兵,与天师道和灵宝派的门人交战,最开始的时候,天师道和灵宝派落入下风,不过龙虎天师张魁本就延续了张道陵的驱魔阵法,灵宝派是至阳至刚门派,门人法术刚硬,勉强抵挡鬼兵。
随即北冥派,昆仑派,祝融派,蓬莱派,玄都派,阳一派,丹鼎派,虎令派,清微派,北帝派,神霄派,东华派, 九龙宗,铁牛宗,药王宗,骊山宗,白鹤宗,的门人纷纷到来上岸,这些门人都是身负法术的高强术士,与五千鬼兵相持。

篯铿在洛阳南门的阵型已定,不愿意再分拨鬼兵南下去阻击张魁军,因此三万北府军也纷纷从青水漂流到洛水交汇口。当最后一个北府军到达交汇口的时候,青水开始倒流,青水倒流,洛水仍旧如常流淌,交汇口瞬间河水干涸,三万北府军陷入河床滩涂,一千名道家门人苦苦支撑,在张魁指挥的驱魔阵法下又坚守河岸三刻,等到洛水倒流。
于是张魁军三万一千余人同时顺倒流的洛河向西漂向潼关。

张魁军西进,只是洛阳保卫战的一个小小插曲。
无论是篯铿,还是洛阳城内,都并不在意。

因为真正的战斗,在洛阳城。

张魁军一路西进,去守护灌郡李冰,与成汉牛寺和干奢即将一场恶战。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的四大仙山门人,站立在洛阳城南门的城头。

四人看见,洛阳城南门之下,空中黑云翻滚,地面上的黑雾迷茫之中,影影绰绰的站立着黑色身躯的鬼兵。
鬼兵在黑雾沉寂的站立,洛阳城上的北府军也悄无声息。

这是大战来临之前的静谧,空中压抑,杀机在弥漫。篯铿要开始发动攻击了。

而洛阳四象木甲术的机括还没有开启。之前支益生调动的朱雀神台,只是木甲术保留一点余力。现在要开启整个机括,需要打开地下的那个巨大水车的铜锁。

而铜锁的钥匙有四把,四把铜锁分别能够开启机括带动朱雀、玄武、白虎、青龙的机关。
这四把钥匙,圣上手中有一把,小甑、姬不疑、姬不群各有一把。

当年圣上啃噬血亲,清醒之后,把三把钥匙分别给了三个子女,然后把小甑送给彩戏师,把两个皇子交给张胡、周授。

但是圣上为什么这么做,到现在姬康没有说,仍旧是个谜团。
圣上现在已经将曹猛赶出了皇宫,只肯让皇储姬康一人侍奉,所有的谕令,都由姬康代为传递。父子之间,不知道每日说过什么,计划什么,统统都不知道。
姬康走上了城墙,对四大仙山门人门人说:“两位皇子已经打开了四象木甲术的铜锁,各位可以进入地宫,登上四象神台。

任嚣城说:“等等,我想再看看篯铿的鬼兵。”
“任先生登上了青龙神台之后,即可看得清清楚楚。”姬康催促。

四大仙山门人相互看了一眼,就要走下城墙,进入到丹室下地宫,各自归位。

这时候,洛阳城下的黑雾中,一个庞然大物慢慢的从黑暗里显现出来,这个庞然巨物,开始被翻滚的黑云包裹,越靠近城墙,就越来越显出了轮廓。

一道闪电之后,庞然巨物的前部冲出了黑雾,是一个巨大的船头。

“舳舻!”任嚣城说道。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船头几乎与城墙齐高的舳舻,表面全部变成了黑色,船头的巨大的桅杆上盘旋着一条巨蟒,上下游移。

黑雾中飞起来了无数绿色的球体,朝着洛阳城墙飞来,落在城墙之上碎裂,化作妖冶的绿色火焰,撒在地面,城墙上顿时一片火焰。北府军纷纷被烧灼,却无法扑灭这鬼火。

“飞火珠也来了。”徐无鬼苦笑,看着任嚣城。

姬康向四大仙山门人拱手,焦急的说:“四象木甲术已经开启,请各位神台归位,抵抗鬼王篯铿!”

一个火球朝着姬康的头顶飞来,支益生伸手挥舞,旋风将鬼火球卷入了高空,火球在空中绽开,星星点点的火焰洒落下来,如果在平日,这是一个妖艳绝伦的景色。
可是现在,这片火雨,就是篯铿催命的序曲。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20 10:00:15 +0800 CST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20 16:43:06 +0800 CST  
姬康景朝太子的身份,站立在南门城墙之上,监军大司空张雀调度两万北府军镇守南城门。
余下三万北护军,分别镇守到西门和东门。
洛阳城内的骑兵和步兵纷纷在来回穿梭。城内的百姓都躲避在房屋内,静待着大景最后的军队与来自冥界的鬼兵交锋,这是一场关乎到每个人性命攸关的战争,并不等同与一百多年前的景泰交战,与平民无关。

徐无鬼、支益生、任嚣城、少都符四人走到了洛阳城下地宫中。金玄青赤四水正在汹涌的倒灌,巨大的水流汇集冲击到地下的巨大的水车,水车的宽广的木页被冲击,水车的木盘越转越快,带动着桔槔启动,桔槔上的齿轮咬合木质机甲,齿轮转动,驱动了八个轮盘,每个轮盘上的锁链正在飞速的盘旋,在地宫内暗孔内伸缩出入。

姬不疑、姬不群和已经生长出身躯的小甑站在轮盘旁,他们已经打开了虎头锁。洛阳四象木甲术已经开启。

四人没有时间与皇子公主交谈,飞快的走到了龙柱地宫之下,现在四象的玄武、青龙、白虎、朱雀神台一目了然,大家不用支益生交代,分别登上了四象神台,各自穿上盔甲。


姬康和张雀在南门城楼上,舳舻已经逼近到了城门,舳舻桅杆上的黑色巨蟒,巨大的头颅与姬康和张雀对视。
姬康拿起弓箭,朝着巨蟒的眼珠射去,羽箭在半空被一股黑烟包裹,黑烟显出手掌的形状,羽箭折断。

飞火珠继续连续朝着张雀和姬康的方向飞来。姬康和张雀身边的几十个卫士,用盾牌联纵阻隔,将飞火珠的火焰弹回。
舳舻继续前行,船头顶住了城门上方的城墙,摧枯拉朽一般将城墙摧毁,无数的砖瓦碎石纷纷落下,站在城墙下方的北府军顿时被慌乱,向两旁退散。

就在舳舻继续朝着南门推进,要摧毁全部南门城墙的时候,洛阳四象木甲术的朱雀神台升起来,支益生站在神台顶端,三十六个锁链绑缚的三十六条飞龙同时扑向舳舻。

飞龙相互缠绕,将舳舻的桅杆绞断,蟒蛇在随即退缩到舳舻后方,支益生在神台上,驱动锁链,三十六条飞龙在舳舻的四周不断的盘旋,把舳舻前段绞成碎片。

张雀率领下的北府军一阵欢呼,可是欢呼声随即戛然而止。
舳舻的木质破碎,露出了内部钢铁的船身,船身上突出无数的倒刺,倒刺飞快的伸出,将飞龙勾住。三十六条飞龙无法在随意进退,紧紧的贴在舳舻的船身上。

然后舳舻开始后退,飞龙也只能被舳舻拉着进入到前方无尽的黑雾中。锁链全部拉直,朱雀神台立即被舳舻拉住,渐渐倾斜。站立在神台上方的支益生险些从神台上掉下来。

篯铿已经见识过朱雀神台的威力,因此以舳舻佯攻,扣住飞龙,然后用巨大无朋的舳舻向后拉扯,三十六条锁链把朱雀神台拉出城墙。

篯铿也看透了神台飞龙的弱点,于是想出了这个办法来摧毁朱雀神台。

这个计策,在攻城战中,无疑是凑效的,只是篯铿不知道的是,洛阳四象木甲术是当年张天师道陵,专门为篯铿布置的机关。
洛阳城的东门,城墙突然分开,一个巨大的圆柱升起,与朱雀神台单独的一根圆柱不同,东门的这个神台圆柱方圆二十丈,圆柱神台上雕刻着盘绕的巨龙。
这个巨大的平台就是青龙神台,青龙神台升到空中二十丈,第二级圆柱又升起,方圆十丈,但是升到了空中 四十丈的高度。
任嚣城站立在青龙神台上,二级圆柱瞬间脱离下方的平台,在城墙上滑动,很快就滑动到了南门左侧,任嚣城扳动青龙神台上的机括,神台上伸出了一个摇臂,摇臂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圈,摇臂顶端飞出一团灿烂的火焰。

火焰朝着舳舻飞过去,飞到南门城墙之上的时候,火焰化作一个巨大的飞鸟。火焰飞鸟在空中舒展双翼,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啸叫。
火鸟一头飞进了舳舻上方的黑雾中,烈火肆虐,将整个黑雾驱散,火鸟上下盘旋,片刻就将整个舳舻全部点燃,舳舻表面的木头全部燃烧,舳舻内部的钢铁驱壳显现出来。

火鸟继续啸叫,身体每一处都崩裂出火花,舳舻的表面钢铁驱壳开融化,钢铁倒刺化作铁水。飞龙解开了束缚,与火鸟一起飞舞在空中。

在洛阳城上,朱雀神台与青龙神台已经相互靠近,但是任嚣城站立的神台比支益生高出了一倍。

舳舻被火焰不停的煅烧,表面钢铁驱壳被烧得通红。

黑雾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显现出来,这个身长十几丈的巨人,身穿黑色的盔甲,一步步朝着火鸟和三十六条飞龙走来。
巨人每踏出一步,地面就随之震动。

巨人手中的长剑翻出了暗红色的火光,任嚣城和支益生都知道,这是周授遗落在龙门关的赤霄宝剑。

巨人将赤霄宝剑举起,朝着火鸟劈斩,火鸟躲避不及,从中被劈为两半。
火焰之中,巨人的身形线路出来,这就是篯铿身躯。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24 10:52:42 +0800 CST  
青龙神台的火鸟被从中劈斩开,但是火鸟本来就是火焰所化,分开之后,两只火鸟上下纷飞。
神台上支益生看了任嚣城一眼,示意青龙神台就是转为治镜阁的门人打造,任嚣城精通木甲术,善用火器,青龙神台上的任嚣城点头,示意四象木甲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黑雾中幻化的篯铿巨大身躯,连续用手中的赤霄宝剑,将火鸟斩开,火鸟每被劈斩一次,就会多出一只。篯铿尝试了几次,知道无法用赤霄对付火鸟。几只火鸟带着火焰在篯铿的身体中穿梭,将篯铿的黑雾身躯驱散,但是当火鸟飞开之后,黑雾仍旧聚集。

支益生的也开始挥动锁链,三十六条飞龙全面贴到地面,对着地面上的鬼兵张牙舞爪,撕扯鬼兵的骸骨。
赤霄宝剑从空中直直的戳下,剑尖刺到一只飞龙身躯上,发出巨大的金属碰撞声,一阵耀眼的火花之后,飞龙的身躯被赤霄的剑尖穿过,被钉在地面。
地面的鬼兵蜂拥而上,将飞龙包围,瞬间之后,转入飞龙的鬼兵都得到了飞龙的坚硬身躯,在火鸟的火焰下,白色的骨骸都泛出光芒。

赤霄宝剑是上古神兵,是飞龙最忌惮的兵刃。
当赤霄宝剑从龙身上拔起,几条飞龙顿时从地面上腾起,龙爪扣住赤霄宝剑的剑身,龙身盘绕,将整个赤霄宝剑都缠绕。

赤霄宝剑的暗红光芒被飞龙掩盖,篯铿将赤霄宝剑举起来,覆盖宝剑的龙身被赤霄宝剑的光芒映成通红的颜色,每条龙身内的骨骼和跳动的龙心都清晰可见。

赤霄宝剑的光芒猛然强烈,光芒从龙身缝隙中冒出来,光芒越来越开阔。篯铿摇晃赤霄宝剑,在空中挥舞半圆,几条飞龙的身体断裂成数十截。

剩下的飞龙继续缠绕在篯铿的身体上,篯铿的黑色身躯并不在意,身体后背一条巨蟒爬出来,与飞龙缠斗。巨蟒的身体和几条飞龙旋转拧在一起,各自用力绞杀,反而是巨蟒占据了上风。巨蟒的头部高高扬起,飞龙的龙头在巨蟒之下。

站在墙头上的支益生看见朱雀神台的飞龙,竟然不敌一条蟒蛇,当看到了巨蟒头顶的凸起棱角,才知道这个巨蟒是与四象神兽齐名的腾蛇。

篯铿与巨蟒身体周围的黑雾又开始浓密,黑雾来自于龙门关的上方黑云。舳舻摆脱了飞龙的困扰,现在再次朝着洛阳南门行进。支益生拿出手中的旗帜挥动,令丘山广明殿雨师之术施展,玄水上升起白雾,白雾从右至左弥漫到篯铿鬼兵阵中。

黑白两色雾气相互纠缠,地上的飞龙受了白雾的滋润,瞬间恢复,在锁链的带动下,腾起在空中。

朱雀神台的三十六条飞龙和青龙神台的几只火鸟,与篯铿缠斗不休,阻拦篯铿向洛阳城墙靠近。

篯铿也并不急切靠近城墙,肩膀上的腾蛇转向火鸟,腾蛇的嘴巴张开,口中吐出黑风,火鸟由火焰的身体被黑风吹散。篯铿也用手中的赤霄,劈斩飞龙身后的锁链。控制飞龙的锁链被斩断之后,力量消减大半。

篯铿与腾蛇神兽将飞龙与火鸟拖住。青龙神台和朱雀神台一时间与篯铿不相上下。
但是篯铿身后的舳舻再次从黑雾中冒出来,现在舳舻表面的木质外壳全部被烧尽,只剩下巨大的钢船体,舳舻船底的巨轮缓缓滚动,舳舻以势不可挡的威力,再次行进到了洛阳南城门,而这一次,不再有飞龙阻拦。

舳舻的船体庞大且坚固,船头冲进了洛阳南城门之后数丈,青龙神台和朱雀神台,分别朝东西方移动。舳舻继续朝着洛阳城内移动,巨大的船身,撞到洛阳南城的城墙,城墙的砖砾土石顿时大片垮塌。

舳舻的船体进入到城门,鬼兵从舳舻上纷纷跃下,跳入到城内,张雀率领的北府军无法抵抗,只能朝着内城退去。
篯铿手里的赤霄与飞龙周旋,身上的腾蛇将三十六条飞龙缠绕。篯铿头部上扬,张开嘴巴,天空盘旋的黑云,落下一条黑色的云雾,钻入到篯铿的口中。
篯铿的身体暴涨,火鸟和飞龙顿时处在下风,篯铿迈开步伐,跟着舳舻走向南门。

舳舻的船身已经突入南门一半。
张雀已经无法组织起抵抗,鬼兵在城内奔跑追赶百姓,吞噬平民的血肉。

就在舳舻在洛阳城内无坚不摧前行的时候,舳舻突然朝向西方倾斜,舳舻上的鬼兵纷纷跌落,吊在舳舻左舷西方。一个巨大的铁牛从洛阳城墙西方移动过来,白虎高台也已经移动到南门,铁牛的肩膀上悄无声息的冒出两根锁链,将舳舻的左舷勾住,现在铁牛拉着锁链,走向西方,舳舻被铁牛巨大的神力拉倒,将左舷之下的几百名鬼兵压住。舳舻下方的巨轮,被飞龙将机括爪断裂,无法再行走。

舳舻倒了了,徐无鬼在白虎神台上指挥铁牛,铁牛把翻倒的舳舻拖向龙门关方向,当舳舻被拖出了南门,北府军立即一拥而上,拼命修建城墙。

徐无鬼的白虎神台与支益生的朱雀神台靠在一起,徐无鬼指着篯铿身上的腾蛇大声喊道:“这个条蟒蛇,就交给我了!”
徐无鬼说完,从白虎神台上跳下,落到铁牛的背上,一直走到牛头处,来到了篯铿的身前。
篯铿低下脑袋,看着自己脚下的徐无鬼,提起脚,踏向徐无鬼,徐无鬼身体躲避,抓住了一条飞龙的头颈龙须。

支益生立即驱动飞龙,飞龙从地面弹起,飞到了篯铿的脸前,腾蛇正在与火鸟相斗,徐无鬼眼中伸出手掌,掌心的眼珠射出金光,腾蛇看见徐无鬼显出了杨任杀鬼术,立即调转了蛇头,向着篯铿的后背躲避。任嚣城指挥的火鸟,不肯放过,飞到篯铿的身后追着腾蛇扑杀。

篯铿另一只手伸出来,捏向徐无鬼,背负徐无鬼的飞龙想要逃离,篯铿的手掌突然飞涨,涨到比篯铿的身体更大,飞龙无处躲避。

徐无鬼无奈,只能从飞龙上跳下,白虎神台的顶部脱离支撑圆柱,如同流星锤一样在空中旋转,接住了徐无鬼,回到白虎神台上。

篯铿仍旧占据上风,无数的鬼兵化作黑烟转入到倾倒舳舻的左舷下方。片刻之后,舳舻被无数鬼兵举起来,铁牛继续拉扯舳舻。
篯铿的左手握住赤霄的剑锋,掌心一划而过,将缠绕在剑锋上的几条飞龙捋下,赤霄宝剑露出了暗红色的剑锋,篯铿高高举起,朝着铁牛和舳舻之间的锁链砍下。赤霄宝剑随即被弹起,而锁链也砍出了巨大的缺口,篯铿再次砍下,锁链应声而断,断裂的锁链高高飞起,弹回到洛阳城内,几十个北府军当即被砸死。

众多鬼兵抬着舳舻,再次冲向南门,刚刚补修起来的砖墙,又被击垮。
鬼兵越来越多,不断地涌入南门。

这时候两条巨大的岩虺从城内窜出,张开巨口吞噬鬼兵。岩虺是好食尸体的动物,见到鬼兵尸骸,正中下怀。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26 10:10:25 +0800 CST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26 10:57:32 +0800 CST  
两条岩虺不断的在城内吞噬已经冲入南门城墙的鬼兵,岩虺几乎没有视力,在阳光下无法看到任何事物。但是岩虺的眼睛却能感知到幽冥的形体,因此在鬼兵面前,岩虺动作迅猛精准。虽然鬼兵与北府军混在一起,岩虺也能够准确的找出鬼兵,不断吞食。

而且岩虺吃了鬼魂之后,身体也不断的生长,吞食的鬼兵愈多,身体就愈发变大。
城内的鬼兵越来越少。可是几千名钻到舳舻之下的鬼兵,扛起了舳舻,继续冲击洛阳城门。
鬼兵忌惮岩虺,只是跟随在舳舻之后,徐无鬼驱使的铁牛,锁链已经被篯铿斩断,支益生的飞龙仍旧与篯铿的身体纠缠,支益生已经见识了篯铿手中赤霄宝剑的厉害,不敢在用飞龙缠绕赤霄,而是转而攻击篯铿的身躯。任嚣城指挥的火鸟,与篯铿身体上的腾蛇纠缠。篯铿一步步迈开脚步,跟着舳舻逼近城门。

徐无鬼、支益生和任嚣城以三个四象神台的力量,仍旧不能阻挡篯铿的进攻。眼看天色已晚,太阳就要下山,当黑夜降临之后,阴阳调转,篯铿和鬼兵的力量将会更加凶猛。

这一点,徐无鬼、支益生和任嚣城心里都非常的清楚,但是三人之力,仍旧无法抵挡篯铿前进的步伐。

眼看篯铿就要跟随舳舻突入城门,洛阳城内,一个巨大的蜘蛛从地面上飞快的爬到城门后方,蜘蛛爬行的速度如同闪电一般,却是左右上下的急速爬动,瞬间,一张巨大的蛛网布置在城墙后方,舳舻的前方撞进蛛网,蛛网柔软坚韧,舳舻一时间也无法将蛛网冲断。

巨大的动物啸声传出来,十几头白犀牛和大象从舳舻两侧,冲出了城门,将舳舻后方的鬼兵践踏。绕环鬼兵的进攻阵型。
随后,洛阳城顿时就黑暗下来,徐无鬼和支益生、任嚣城本能的抬头看了看西方,太阳落在西方山巅之上,并没有落下。
然后头顶上方一阵喧哗,原来是几十万只乌鸦笼罩在洛阳城的上方,将整个洛阳南门的天空笼罩,遮蔽了阳光。

南门后方传来几声笛响,几十万只乌鸦从空中俯冲而下,从蛛网的缝隙中穿过,飞到了舳舻的西方,乌鸦撞击到扛着舳舻的鬼兵身体上,纷纷堕落,羽毛飞扬,落地而亡。但是鬼兵也被乌鸦撞击,骸骨受损。

乌鸦不断的撞击鬼兵,几十只乌鸦能与一个鬼兵撞击的同归于尽。片刻后,舳舻的前段落到地面,乌鸦不断的钻入舳舻之下,与鬼兵碰撞,同时化作灰土。

舳舻落地,无法前行,反而堵在南门。蜘蛛爬到舳舻上方,吐出蛛丝,把徐无鬼指挥的铁牛身后的锁链连起来,徐无鬼大喜,铁牛再次拖动舳舻,硬生生的把舳舻拖出了城门之外。

巨大的蜘蛛一刻不停,在南门的城门上下攀爬,蛛丝牵动地面上无数的砖块,将南门重新堵上。

张雀的北府军,立即在南门之后堆砌土方和砖石。
在天黑的时候,将南门修复。

当这一切都完成的时候,张雀才看到洛阳的城门后方,玄武神台已经从北门移动到了南门之后。少都符双臂缠绕着双蛇,脚下的神台是一个巨大的铜龟。

洛阳四象木甲术的四个神台,终于在南门齐聚。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头,这个四象木甲术就是针对四大仙山门人的法术而建造,将每个人的法术发挥到极限。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勘堪将篯铿阻挡。

篯铿的动作缓慢下来,他看着巨大的蜘蛛和岩虺,似乎非常愤怒。篯铿脸庞上的两个黑洞,泛出红色火焰,看向了少都符,看了很久。篯铿身后的黑雾慢慢又开始笼罩篯铿的身躯,篯铿巨大的躯体,又开始模糊。

腾蛇也隐入黑雾中。飞龙和火鸟失去了攻击的对象,在黑雾中翻腾,慢慢的被支益生和任嚣城收回到神台之下。

战斗暂时停歇,四大仙山门人的神台平列,看着城下的黑雾。

黑雾中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声音慢慢的变得清晰,似乎传出了两个字。
“师乙……师乙……师乙……”
黑雾中如同铁砂摩擦的声音不断传来。

支益生、徐无鬼和任嚣城看向了少都符,他们眼中都露出了疑惑,为什么篯铿看见了单狐山大鹏殿的少都符的时候,露出了巨大的仇恨,却又停止进攻,叫喊出师乙两个字来。

少都符摇头,他也不明白篯铿为什么会叫出自己师伯的名字。
而黑雾中篯铿呼喊师乙的声音,越来越尖利,越来越疯癫,蕴含了极强的仇恨。
就在这个时候,四大仙山门人听到了洛阳城内发出一声咔哒声音,声音并不大,却穿透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随即四个神台的机括全部停止。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任嚣城首先醒悟过来,“木甲术的力道消失了。”

四人再看向玄水和青水,才发现,两条河流的河水已经枯竭。可以想到赤水和青水也是一样。

四水干涸,就说明,洛阳四象木甲术的中枢水车停止了转动。

黑雾中的篯铿也发现了这点,黑雾中发出桀桀的笑声。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27 10:36:07 +0800 CST  
梁无疾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战争的复杂和艰难。
即便是拥有道家最强大的木甲术龟甲,战胜尸足单于的匈奴本部,也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龟甲是道教的奇技淫巧,而真正的大规模战争,仅仅有超强的武器是不够的。需要的是能够掌控战争形势的军事能力。

现在梁无疾知道,为什么圣上只给了自己五千兵马,而不是更多。道理只有一个,以梁无疾的能力,五千以上的兵马调动,是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汉初的韩信被贬为淮阴侯,软禁在长安,在与汉高祖刘邦交谈的时候,说过一句很普通的话,他带兵是多多益善。
现在梁无疾明白这句话简直是堪比偷天摘日的形容。对于普通的将领来说,超过一万的士兵在麾下,已经到了调度的极限,如果超过十万,那就几乎所有将领的噩梦和灾难。
因为这些人他们跟随着将领,他们要吃饭,要睡觉,所有的人几乎都想回家,每个人都会怕死,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梁无疾的在决战匈奴本部之前的那些战役和队伍的迁徙,都太顺利了。现在看来,成为了梁军最致命的弱点。

特别是梁无疾看到匈奴本部的军队,左右两翼,不断的侵袭自己,而中军和后军故布疑阵,扑朔迷离,五万人的军队,调度有序,丝毫不乱。
梁无疾看向了匈奴本部的王帐,他知道尸足单于就在王帐中,每一个军令,都由他发出,但是军队的执行是有时间的滞后的,军队的人数越多,行动滞后的时间越长,每一条军令的发出,就需要超出常识的精准,才能做到军情丝丝入扣,有条不紊。

这个道理,是梁无疾损失了两千人马,龟甲残破了一半,摇臂折断了七根滞后,才真正的醒悟过来的。

剩下的三千梁军,已经全部龟缩在龟甲之下,如果不是风追子给他带来的这个巨大的战争武器,梁无疾早就应该投降了。

漠北的天气变化无常,虽然应该还是盛夏的天气,但是昨晚开始,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到了今晨,地面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积雪。

到了中午,太阳突然从拨开乌云,猛烈的阳光,将积雪融化,草原上的地面变得泥泞不堪。残破的龟甲在这种地形下,不可能移动。
一个不能移动的堡垒,意味着失败。

梁无疾站在龟甲上,看了看分别站在左右两边的王苍和风追子。风追子跟他率领的一百多个飞星派门人一样,早已不是道家飘逸的神态和穿着,都已经跟普通士兵一般无二,脸上的鲜血干涸,嘴唇开裂。

“我们是要败了吗?”梁无疾轻声的说道,似乎在问风追子和王苍,或者是自己。


尸足单于的王帐中,传出了悠长的号角。匈奴骑兵两翼停止了攻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有零星的军士在收拾战场上的尸体。

梁无疾看着夜间战场上幽暗的雪光,北风刮过,刀锋一般吹在梁无疾的脸上。王苍轻声的说:“尸足单于并不想一举将我们击溃,这里是他的本部,粮草充沛,他会一点点的消耗我们。”
“他在等着我们的耐心耗尽,然后主动冲向他的王帐,”梁无疾说,“然后本来是骚扰我们的两翼,就会成为主力,冲击龟甲的两侧,他看出来了,龟甲虽然庞大凶猛,但是两侧的摇臂是弱点。”

风追子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当年景高祖与泰殆帝和篯铿大战,龟甲也是陷入了阵中,比梁将军现在的处境更加艰难。”
“原来景泰相争的时候,龟甲也出现在了战场上。”梁无疾知道现在这种情形,不应该讨论当年的往事,可是随即意识到,风追子说出当年的战事,可能对今日的困境有所裨益。

“长安之战,”风追子说,“我师门经常提起,那一站是景高祖驱动龟甲,与张道陵共同击败了镇守长安的泰殆帝,那一站之后,泰殆帝被迫向东逃避,到了彭城。而篯铿被张道陵和三大仙山的门人追逐到了青城山。这一站,就是泰朝倾覆的起点。”

“你的师门提到过当年景高祖是如何在困境中,将泰殆帝击败的详情吗?”梁无疾问。
风追子摇头,“那一站,天下唯一的龟甲就消失了,因此我祖上风灵子受了景高祖的谕令,远赴漠北,百年来,重修了龟甲。”

梁无疾叹口气,“看来龟甲是长安之战的关键所在,可是我们现在找不出其中的缘由。”

“有一点,我师父到死也没有想明白,”风追子说,“那就是龟甲本应该是单狐山大鹏殿的木甲术,能够真正驱使的人,应该是当年的冢虎师乙。”
“可是师乙在下山后不久就已经失踪,”梁无疾是知道这段历史的,“应该没人能够驱动龟甲的关键所在。”
“疑问就在这里,”风追子摇头,“长安之战,篯铿被龟甲击败,我的祖上风灵子跟随张道陵参与了这场战役,当时篯铿逃向蜀地,我祖上与三大仙山门人,以及十几个宗派共同围攻篯铿,篯铿不断的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梁无疾想了一下,“喊得是师乙?”
“正是。”风追子回答。
“也就是说师乙根本就没有失踪,而是躲藏了起来,暗中跟随景高祖。”梁无疾分析。

“疑点就在这里,”风追子说,“张天师道陵当时地位崇高,以龙虎天师真人的身份号令四大仙山,如果师乙在军中,绝不会不与张天师相见。”

“如果师乙一定要隐藏自己,不肯听从张天师呢?”梁无疾狐疑的问。
“我只知道一点,”风追子回答,“四大仙山的门人如果不听从张天师的号令,就会有极为痛苦的诅咒施加于自身。”

“仍旧对我们现在处境没有任何的帮助。”梁无疾摇头,“这些往事不提也罢。”

王苍突然说:“单狐山大鹏殿,北方的镇守神山。是不是有极强的法术,是别的门派所不具备的?”

“这个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梁无疾说,“我父亲是安灵台,对天下道家的法术都了如指掌。”
“单狐山冢虎是当年皇帝门下十二真人之一的力牧,”风追子说,“这一派能通兽语,最擅长驱使猛兽和飞禽。”

“风灵子当年对长安之战还提到过什么?”梁无疾心里突然冒起了一个念头。
“长安之战是夏日,但当时八月飞雪,”王苍说,“这个将军熟读历史,应该是知道的。”
“是的,虽然史书中没有记载道家之战,但是长安之战八月飞雪是记载下来了。”梁无疾捧着脑袋,“飞雪、龟甲、师乙……腾六!”

梁无疾脑海之中这些纷乱的线索在不停的萦绕,似乎之间有一个线索将它们联系起来,可是梁无疾始终找不到这个线索。梁无疾知道,这个线索十分重要,关乎现在这场战役的成败。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28 10:03:01 +0800 CST  
“支益生!”梁无疾回忆起来,“我在弈芝山被困的时候,这个令丘山广明殿的门人万里迢迢的赶来与我相见,并解困。”

“令丘山幼麟,”风追子说:“道家四象仙山的镇南门派,黄帝麾下十二真人雨师所创,雨师真人善用八风,八风分别是东方明庶风,南方景风讳大景朝称为凯风,西方闾阖风,北方广莫风,东北方条风,东南方清明风,西北方不周风,西南方凉风。”

风追子连续把道家八风都列举出来后,梁无疾说:“这八风之术,就是令丘山幼麟的呼风唤雨的法术。

王苍也明白了梁无疾和风追子之间的对话对于现在的战局有多么的重要,于是问风追子:“刚才梁将军说,令丘山当年的幼麟郭喜参加了长安之战?”
“我祖上风灵子当时与支益生并肩而战,这是没有假的。”

梁无疾开始回忆当初与支益生之间的谈话。
“幼麟支益生说我是开阳武曲星下凡,”梁无疾说,“并且是前朝泰武帝转世。”
“泰武帝?”风追子问,“平阳关一战,将须不智牙斩首于城墙上的天将军。”
王苍说道:“平阳关一战,胜负的关键手是哭龙山一战,当时泰武帝困守沙海,被沙暴逼迫,无水无食,是当年的泰朝国师篯铿出手将黑龙绑缚。”

“有一件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梁无疾说,“但是支益生知道。”
“看来这件事情很重要。”风追子看着梁无疾。
“我在弈芝山一直做一个同样的梦,”梁无疾说,“可是幼麟支益生知道我的梦境。”“什么梦境?”风追子问,“以将军的身份,同一个梦境就一定有重要的预示。”
“不是预示,”梁无疾犹豫片刻,“我一直梦见和一个绝美的女子交合,而支益生说,这个女子是雪神腾六。”
听了这句话,王苍倒还罢了,风追子愣了半晌,突然嘿嘿的笑起来,“将军为何不早点将此事说出来?”
“跟宗主有什么渊源?”

“飞将军问腾六与我们飞星派有什么渊源?”风追子苦笑,“我们飞星派的祖师是黄帝十二真人之一的风后。腾六不列入日月星辰、风云雷电诸神,地位最弱,是我祖上风后的侍女。”
风追子中怀里掏出一枚寒玉,“看来这个宝物,就是为飞将军准备。”

梁无疾接过寒玉,入手彻骨冰寒,寒玉中一股青色的烟雾流转。梁无疾仔细看的额时候,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庞。

梁无疾立即明白了一切,知道该怎么赢的与尸足单于的这一场恶战。
梁无疾向王苍下令:“命所有军士,走出龟甲,以长蛇阵列队。”

“将军现在就要开始攻击匈奴兵了吗?”王苍嘴里问道,手中挥舞军旗。三千多名梁军从龟甲下方走出,排布成长蛇阵形,飞星派的一百多名门人也走出了龟甲下方。

山下的匈奴看见梁军在山穷水尽之时,竟然放手一搏要展开总攻,于是摆布好阵型,严守王帐前方。

梁无疾已经心有成竹,摆弄龟甲,残破的龟甲在余下的几条摇臂支撑下,开始移动,从山丘上缓慢的朝着匈奴尸足单于的王帐移动。

当龟甲和梁军行走到尸足单于王帐前两百丈的时候,匈奴五万兵马已经团团将龟甲和梁军全部包围。梁无疾在龟甲上环首四顾,发现无论从那个方向,都是密密麻麻的匈奴士兵。

时间到了子时,夜空中一片明朗,乌云早已经散去。

梁无疾从龟甲上走到到地面,走过飞星派道家门人,走过梁军的长蛇阵,一直走到最前方。


梁无疾举起手中的寒玉,仔细的观摩,心里想着,自己自幼被圣上栽培,到了十七岁在平阳关做骑都尉,接受西出军令,而支益生、飞星派、郑蒿以此到来帮助自己,还有与前朝泰武帝相似的经历,甚至能雪神腾六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这一切如果是偶然,那么世上就没有更巧合的事情。
只有一个可能,梁无疾自己的命运,从他童年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操控,而这个操控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圣上。
梁无疾心中百味杂陈,明明知道自己的一生早已经被人设计,但是偏偏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遵循着设计好的道路前行,拼搏,而圣上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梁无疾无从知晓。

梁无疾腰间还有圣上给他的锦囊,让他在击败了尸足单于之后,才能打开,也许到那个时候,才能明白圣上的最终用意。

好在这个时刻就遇到到来了,梁无疾内心清楚,很快就要到来,因为尸足单于的五万骑兵在接下来的片刻之间,就会全部被梁无疾全部击败。

匈奴五万骑兵,对孤身一人的梁无疾走到阵前,十分的差异。梁无疾距离身后的长蛇阵已经有了一百丈,这个距离,在骑兵迅速的机动下,梁军是绝无可能接应营救的。

匈奴骑兵在蠢蠢欲动,可见尸足单于也在犹豫。可能并不是在犹豫,而是尸足单于在王帐里紧紧的看着梁无疾,他已经嗅到了危险,但是他还不知道危险来自于何方。

杀意在弥漫,很诡异的是,这个浓烈的杀意,笼罩整个战场的杀意,并非来自于五万匈奴骑兵和尸足单于,而是从梁无疾一人的身上溢出。匈奴兵的马匹在嘶鸣,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是超过人类的,马匹的恐惧传染到了后背上的骑兵。

就在这一刻,整个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无意识的明白一件事情,这场战役结束了,胜者就是这个能够吞噬一切的梁无疾。

王帐中再次响起了号角,尸足单于终于下定决心。五万骑兵开水躁动起来,无数的军马扬起了前蹄。

当马蹄落地的时候,所有匈奴骑兵不再有任何的编队和阵型,他们全部策马,朝着梁无疾飞驰而来。

梁无疾看着前方的骑兵,飞快的奔驰过来,骑兵手上扬起了朴刀。匈奴骑兵发出了高昂的吆喝声,这是他们在战场上祛除对死亡的恐惧的本能。

梁无疾把寒玉捧在手中,一切到此为止。

腾六,这个美丽绝伦的雪神,在梦中与梁无疾交合的神女。出现在空中,但是身形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梁无疾抬头与腾六对视,腾六在空中的美艳的脸庞面如沉水,瞬间和身体,以及白色摇曳的长裙化作了云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云彩变成了狂风,腾六的脸庞再次出现在狂风之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张狰狞的骷髅。


这就是道家冥战在战争中的作用吧,梁无疾心中升起了这个无奈的恐惧感。左右战争大局的关键,有可能就是双方法术的比拼,而人类士兵在战争中的地位,实在渺小到了极点。

梁无疾为圆心的两百丈,范围包括龟甲和梁军,他们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因为飞刃一般的狂风,旋转的范围,就在这两百丈之外。

匈奴的五万骑兵仍旧在冲锋,距离梁无疾越来越近,而狂风的圆径也在缩小,到了最后,龟甲和梁军慢慢的与梁无疾接近到十几丈远,但是一股匈奴骑兵已经冲了过来,将梁无疾与梁军和龟甲阻断。

匈奴骑兵全部高举着手中的武器,马匹在疯狂的飞驰。

但是无论是梁军还是匈奴骑兵,突然发现,自己和马匹的口中,都冒出了白色的汽雾,汽雾在空中凝结成水珠,水珠向下掉落,还没有掉落到地面,就变成了青色的冰晶。

这是所有匈奴骑兵最后看到的世界。

一切都静止了。

五万骑兵静止在原地,保持着奔驰,准备厮杀的形态,固定在草原上。

梁无疾看向后方,梁军全部冻得瑟瑟发抖,但是他们还活着。而五万匈奴骑兵,在瞬间极冷的空气中,全部变成了一具具坚硬的冰雕。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4-30 13:07:59 +0800 CST  
五万个匈奴骑兵瞬间变化为冰雕,保持着生前的姿态。
梁无疾知道腾六会用某种方式帮助自己,但是他远远没有想到,这种方式竟然是如此的诡异和残酷。
而天空中,腾六的身躯从白色的云彩已经凝结成了黑色乌云。腾六死了,梁无疾手中的寒玉变得黯淡无光。
随即天空中飘下了鹅毛大雪,不多时,地面上就集起了厚厚的白雪。

风追子和王苍走到了梁无疾身边,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和梁无疾并立,梁无疾对风追子和王苍说:“圣上交给我的任务,我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做到。”
风追子看着尸足单于的王帐,“他没死,在王帐中等着你。”
“你知道?”梁无疾从怀中掏出了圣上给他的锦囊。
“飞星派从先祖风灵子开始,就一直知道。”风追子说道。

王苍拿着佩剑对梁无疾说:“末将陪着将军前往。”
“不用。”梁无疾摇头,独自一人走向了尸足单于的王帐。


梁无疾走到尸足单于王帐前,帐门左右的武士手持长戟,也是两具冰雕,梁无疾深吸一口气,掀开了门帘,走进了王帐。
王帐内一个萨满巫师坐在帐内,让梁无疾十分的诧异。
萨满巫师抬起头来,“你来了。”萨满巫师乌黑的头发和胡须几乎占据了满脸,并且脸色光润,如果不从神色上判断,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尸足单于在那里?”梁无疾眼光掠过王帐内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只看见了萨满巫师一个人。
“飞将军梁无疾?”萨满术士身上悬挂了无数的铜铃,他身体慢慢站起来,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就是尸足单于?”梁无疾明白了,随即又问:“萨满巫师作为匈奴祭司,怎么可能成为匈奴王?”

“是啊……”尸足单于说,“巫师和术士怎么能够成为人间的王者。只有在天治洪荒时期的事情了。”

梁无疾问:“似乎单于对我的击败你,早有准备?”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中原帝国的皇帝要派遣你来匈奴击败我们?”
“圣上作为一代帝王,祛除北境之患,不是应有的举动吗?”
“中原的皇帝,让你在飞星掠日之时,开始北伐,”尸足单于问,“将军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日子”
“飞星掠日,于是天下进入鬼治,”梁无疾说,“天下无人不知。而北方匈奴一直是大景的最大威胁。”
“天下即将从人治堕入鬼治,”尸足单于说,“但是你可曾听说过,既然能入鬼治,那么扭转乾坤进入天治也未尝不可。”

梁无疾愣住了,他知道尸足单于说的的这句话,与自己的命运休戚相关。
“平阳关之战,”梁无疾说,“泰武帝和须不智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须不智牙与泰武帝之间发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泰武帝平阳关一战,见须不智牙斩首在城墙之上。”尸足单于说,“但是跟随须不智牙的萨满巫师和跟随篯铿的一个术士,他们之间倒是有点事情。”

梁无疾听到这句话,深吸一口气,“你就是当年跟随匈奴的萨满巫师,祭起沙暴黑龙,就是你的所为?”

尸足单于点头,“是我。”
梁无疾发现,尸足单于的头发和胡须在瞬间灰白夹杂,脸上也显现出了皱纹和褐色的斑点。梁无疾心中计算,如果他真的就是当年跟随须不智牙的巫师,那么现在应该就有两百多岁了,这是一个很恐怖的年龄。

“你到底是什么人?”梁无疾把锦囊打开,锦囊内放着一条绢帛。梁无疾拿着绢帛,手不断的颤抖。
“为什么不打开来看,”尸足单于说,“飞将军少年英雄,也有害怕的时候?”

梁无疾把绢帛打开,看见上面写着短短数字:

“率领匈奴鬼兵,速回中原!”

“从现在开始,”尸足单于说,“你就是匈奴鬼王,这五万阴魂不散的幽灵奇兵,将永远的跟随于你,你还有十年的寿命,这十年,就是你统一中原和漠北的期限。”

“圣上是怎么知道当年的术士与你有这个约定的,”梁无疾惊悸的问道,“因此圣上让我来剪灭匈奴?”
“不是,”尸足单于虚弱的坐下来,他的头发和胡须已经全白,脸色也开始枯槁,“我与那个术士,之间有约定,飞星掠日之时,我将借助腾六的力量,将匈奴骑兵炼化为鬼兵南下,与他汇合,共同扭转鬼治,将天下翻转为天治。”

“那个术士是谁?”梁无疾大声问,“是篯铿吗?”
尸足单于缓缓摇头。
“是张天师道陵?”梁无疾随即知道不对,“张天师道陵当时还没有出世。”

尸足单于的身体在变得干枯腐朽,头顶上的须发纷纷脱落,脸皮也剥落下来,露出了骷髅头骨,梁无疾走到尸足单于的面前,捧起骷髅头骨,大声问:“到底是谁?”

尸足单于的身体在飞速的干枯,喉咙咕隆的两声。随即化为一具干尸。

梁无疾听见了尸足单于的最后两个字。

“师乙!”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01 15:25:07 +0800 CST  
大雪一直下了两天三夜,第三天清晨的时候,腾六尸体化作的最后一片雪花也消逝在雪原上。

接下来厚厚的积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消融殆尽。消融的雪水,流淌在草原上,汇集到草原上的河流中,雪水在地面上流淌的时候,还没有明显特征,但是汇聚到小河中,河水就映出了显眼的红色。
这是腾六的血液。
盛夏的草原又从积雪中显露出来。但是不久后,草原上远方匈奴牧民的哭声远远的传递起来。
开始梁无疾和王苍以为是草原上的匈奴部落在悲伤尸足单于和五万奇兵——当然这个反应是在梁无疾预料之中的,可是在梁无疾招来了草原牧民,给尸足单于举行了属于王族的葬礼,然后给五万士兵祭祀魂魄之后,匈奴部落的这些老弱妇孺,仍旧在失声痛哭。
梁无疾才发现,草原上的青草,被腾六的雪水流淌之后,全部枯黄,而且部落的牛羊吃了枯草,饮用了河水之后,全倒在地上毒毙。草原部落的牧民,急忙停止牛羊放牧,仍旧有上万头牛羊死去,倒在草原上密密麻麻。

但是这些牧民对梁无疾并没有敌意,开始的时候梁无疾还在担心,匈奴部落的牧民会开始反抗,虽然都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但毕竟人数数十万,即便梁军处在不败之地,也将是一场血腥的杀戮。

牧民没有反抗,反而在大雪融化后的第二日中午,也就是梁无疾请来了萨满巫师给尸足单于举行葬礼之后。所有的牧民向梁无疾全部跪下。


风追子告诉梁无疾,尸足单于死前一定交代过部落牧民,一旦他兵败身死,新的匈奴单于就是梁无疾本人了。
梁无疾开始对尸足单于的死亡赶到惋惜,“他为什么不带领所有的牧民离开摸鱼儿海?”

“他们无处可去,”风追子说,“东南方都是南匈奴金日蝉的领地,西方有西域诸国,牧民一旦进入到列国,就会被纳入为奴隶。”
“还有北方。”
“摸鱼儿海以北,”风追子苦笑起来,“我去过,那里一年没有四季,只有寒冬,除了少数靠生啖驯鹿的野人能够勉强生存,牛羊是无法生存下去,而且由于这些年更加的酷寒,那些野蛮人也很久没有踪迹,可能都已经在北方冻饿而死。”

“因此尸足单于一定嘱咐过部落,”梁无疾懂了,“如果他战败,牧民就需要一个新的匈奴王。”
“飞将军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可是什么?”风追子看着梁无疾,“为什么他们要尊仇人为王?”
梁无疾没有说话。
“一个民族生存延续下去,”风追子说,“比归属更重要。”
“匈奴牧民在极北酷寒之地生存,也无法可想了。”
风追子摇头,“中原的百姓遇到这样处境,也是一样的选择。”
梁无疾身体战栗一下,“是的,景朝代泰朝才百余年,除了篯铿,还有什么人还记得前泰朝。即便是我梁家一族,为泰朝世代安灵台,也仍然为大景值守邙山。”
梁无疾和风追子不知道的是,除了篯铿,还有一些人没有忘记前泰朝——沙亭军。


干奢和牛寺,赶到成都的时候,他们发现成都已经有了两万万大景北府军,成汉的军队由沙亭军和南蛮部构成,无法攻破成都。牛寺和干奢引军西去,准备占据灌郡,捣毁都江堰和李冰庙。

可是灌郡也已经被占据,龙虎天师张魁率领十几个道家门派的门人,和一万北府军镇守灌郡都江堰,牢牢坚守。

干奢和牛寺再次回到了青城山,看见被焚毁的龙台废墟仍旧还在青城山下。但是物是人非,形势颠倒,现在干奢与牛寺不再是被驱赶而来的贱民,而是率领着脱胎换骨的精锐兵临青城山。

镇守的灌郡的张魁并不急于攻击成汉军,张魁只需要继续等待,当大景击败了篯铿,洛阳脱困之后,四大仙山的门人和大景的北府军,就会进入到蜀地,那时候,无论干奢和牛寺有多么强大的实力,也无法与四大仙山门人抗衡,更何况,干奢与中曲山凤雏徐无鬼是结义兄弟,可能还没有交战,干奢就会对牛寺反戈一击。

这就是张魁的计划,干奢和牛寺很明白这一点。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03 09:52:38 +0800 CST  
牛寺与干奢,除了与徐无鬼有一段共苦的交情,对中原道家门派没有任何的渊源。可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以龙虎天师张魁为首的道家各门各派。干奢在古道内与僵尸旱魃的交易,并没有具备道家的法术。
旱魃的要求跟简单,就是让干奢挖出李冰当年埋下的白犀,可是现在白犀在都江堰的鱼嘴尽头。都江堰被张魁占据,干奢无计可施。

时间在过去了两天,干奢和牛寺率领的成汉军,仍旧在青城山上按兵不动,干奢已经通晓《太公兵法》,因此他知道,现在的兵力,无论如何也无法攻破灌郡。
可是这样下去,等待干奢和牛寺的结果,也只是全军覆没。
沙亭军和南蛮部的终点,可能就是青城山。

青城山开始下雨,夏日的暴雨倾盆而下。都江堰水势暴涨,鱼嘴却始终在河水中划开水流。空中一道闪电击下,都江堰一片白炽。鱼嘴后方一个巨大的石人从水中探出了头颅,石人的手臂平伸,食指朝向青城山方向。

巨大的水流在石人身边汹涌流淌而过。都江堰下方的河道,顿时如同树枝一样分叉无数河道出来,益州平原上显出如同蛛网一般的河床,巨大的水势在从石人身边流过之后,立即进入蛛网密布的河道,在益州平原上分布。蛛网河道无边无际,遍布整个蜀地。

即便是从小生长在沙海的干奢,也明白,李冰治水的精妙,莫若于此。
暴雨愈下愈大,青城山上的山洪发作,山腰的悬崖变成了一道瀑布,巨大的水流从悬崖上倾卸而下,成汉军立即避让,登上高处。
干奢和牛寺和军队登上悬崖左侧的一个山头,看见从山崖上汹涌而至的洪水,夹着巨大的滚石冲向悬崖底部。巨石和水流撞击的声音,隆隆不绝于耳,山体都随之战栗。

成汉军开始惊呼起来,原来悬崖的石头已经禁不住巨大水势的冲击,顶部的岩石开始剥落,接着悬崖的边缘,开裂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张开,悬崖从上而下一爿岩石整体分离出来,洪水灌入岩石和悬崖之间,裂缝瞬间张开,片刻之后,这一爿岩石被洪水冲击得倾斜,随后下方的岩石发出了雷鸣一样的撕裂声。
悬崖上的被剥离的岩石,轰然倒塌。将青城山下的龙台废墟全部掩埋。

干奢和牛寺,以及所有的成汉军士,看到这等的景象,都不免心惊胆战。
站在干奢身边的蒯茧,突然指着山体剥落后的悬崖说:“大人快看!”
干奢仔细看向汹涌的洪水,辨认片刻后,发现洪水汹涌的间隙中,能够看到悬崖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大雨在第二日午时,终于停止。
悬崖上的洪水也已经止歇,一个洞穴如同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在悬崖的岩壁上张开,小股的水流仍然在流淌垂下,似乎巨兽口中的涎水,而洞穴口上下叫错的岩石,如同獠牙一般凛立。

沙亭军已经站立到悬崖下方的碎石上,干奢和牛寺、蒯茧慢慢走到悬崖下方。看着巨大的洞穴。

“张天师道陵封印篯铿的结印,原来就是这里。”干奢说,“其实我们见过的。”
沙亭军又开始呱噪起来,悬崖剥落的石壁上,慢慢的显露出金色的线条,金色的线条在岩壁上快速的延伸,片刻后布满了整个石壁。
干奢和牛寺抬头再看,发现整个新鲜的石壁上,这些线条,全部是符篆咒文。这面山体,画满了千万张符篆。可见当年张天师道陵拥有无上龙虎天师法术的威力。

干奢和牛寺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图,既然上天用洪水开启了封印篯铿的结印,干奢和牛寺同时决定进入结印洞穴里去看个究竟。

干奢和牛寺在古道里经过了无数的艰险陡壁,攀爬石壁不在话下。两人立即从下方爬上,眼前所见,全部是金色的龙虎天师符篆。

不多时,两人爬上了洞穴边缘,然后垂下携带的软梯,在下方等待的蒯茧,和十几个卫士,也爬上了洞穴。

干奢和牛寺看向洞穴的深处,黑洞洞的一片漆黑。两人把火把点燃,抬腿向内走入。
干奢首当其冲,走在最前方,脚掌踏下,发出了清脆迸裂的声音,干奢弯腰,轻轻的把脚底的物事捡起来,在火把下,看见是一个破裂的眼球。
牛寺摇晃火把,发现不可计数的眼球铺满了洞穴的地面上。
干奢犹豫一下,继续朝着洞穴内走去。
蒯茧突然走到洞穴石壁旁,用火把照亮岩壁。
干奢和牛寺看见,岩壁上画满了图案,开始的时候全部是日月星辰,二十八星宿。干奢看得清晰,这些岩画都是用尖锐的利器在石壁上开凿出来的痕迹。
而岩画的线条上,露出了干涸的血迹。岩画十分的精妙,分毫不差,可见篯铿的画工十分的了得。
“这是篯铿用指甲画出来的吗?”蒯茧问道,所有人都心惊胆寒。

牛寺示意蒯茧不要再言语,他擎着火把仔细看向了下一幅岩画,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这幅岩画,明明白白的画出了一张地图,而这张地图,是干奢无比熟悉的地貌,地图中央是一片沙海,沙海右方是平阳关,左方是定威郡,沙海中央就是干奢从小生活的沙亭所在,哭龙山历历可见。
干奢轻声说:“篯铿为什么要画泰武帝的平阳关之战?”
蒯茧走到干奢身边,摇头说:“不是平阳关之战……”
干奢仔细看的时候,果然看到画中的人物,并非是泰武帝和北护军,而且画中的人物画在岩画的边缘,在平阳关西方之外。
“一个两个……”蒯茧仔细的清点画中的人数,“十三个人。”

干奢仔细看去,果然是十三个人,一字排开,从西域排向平阳关。而最靠近平阳关的那个人物,画的十分巨大,较之身后的十二个人,身躯大了十多倍。

蒯茧说道:“这幅画,似乎在告诉我们,有十三个人从西域走向了沙海?”
“他们是谁?”干奢轻声的问,随即发现每个人的都画的非常细致,第一个巨大的身躯的人物站立在战车之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身后的十二个人,却形态诡异,各不相同,有人身后伸展双翼,有人手持铁椎,有人高举书简,有人身龙首,有人一身双头,有人蛇身伏地,……
干奢一一看过,看到了一人光头,面目丑恶,却双乳显露。干奢惊呼一声,火把跌落在地上。
护卫连忙靠近干奢,干奢呆立在原地,一言不发。蒯茧将地上的火把捡起,照射这岩画。
牛寺问:“你认识画中的人?”
干奢说:“见过一个。”

蒯茧眼睛看向了干奢,“古道里的那个僵尸?”
干奢缓慢的点头,“旱魃。”

蒯茧大惊失色,火把一寸一寸的掠过整个岩画,然后转身对干奢说:“画的是黄帝和十二真人!”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04 10:11:37 +0800 CST  
中原道家的源头,黄帝麾下十二真人,为什么出现在沙海之外?
干奢和蒯茧相互对视,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点,但是都没有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三人举着火把继续朝着洞穴走去,下一幅壁画,壁画上的地图可以看到是就是在中原地区,壁画是圆的,圆心围绕的是黄帝和十二真人,外一圈是与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可以看到黄帝和十二真人面朝圆心之外,蚩尤与八十一个兄弟面朝圆心,可见是在进行残酷的战争。在更外围的圆圈,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在相互残杀。

这个场景并不意外,壁画中,在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中,分别标注着“匈奴,揭,羌,抵,柔然,越,乌,矮。”

牛寺激动起来,喃喃的说:“我们南蛮各部,虽然信仰的祖先不同,但是所有的部落,都认为,我们的祖先曾经居住在中原,只是到了后来被魔王驱赶到了南方。”

干奢迟疑的问:“篯铿在这里画出这些东西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牛寺和蒯茧都摇头,他们都不是道教门人,无法去理解篯铿画出黄帝大战蚩尤的用意。
干奢终于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了,“黄帝和十二真人是从西域而来的外族,而蚩尤是中原原本的部落,篯铿在告诉看到壁画的人,是黄帝驱赶了中原的妖魔蚩尤,开启了天治的时代。”
牛寺苦笑起来,“这是你们汉人的天治,却是我们蚩尤后代的地狱,黄帝逐鹿之战战胜了蚩尤之后,蚩尤部落的黎民全部被当做贱民和奴隶对待,并且被驱赶到了四方边远蛮荒之地。”

干奢、牛寺和蒯茧继续朝向洞穴内部走去。走到了洞穴尽头。
洞穴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丹室,里面放着一个丹炉,丹炉后方的岩壁上面嵌着一个巨大的眼睛,干奢走到眼睛跟前,仔细看了,发现是由白色和黄色的玉石。
丹室内十分的干净,可见在这百年的时间里,篯铿一直在炼丹。

蒯茧仔细的打量丹炉,对干奢和牛寺说:“听说道家门人炼丹,分为龙矫、虎矫、鹿矫。只是不知道这个篯铿,在这里炼的是什么?”
干奢说:“我的义兄徐无鬼说过,他的门派炼丹,炼的是龙矫,但是龙矫的丹炉巨大,而且必须是玄铁打造。虎矫是内丹,丹炉极小,修炼虎矫的术士,不需要丹炉。”
“那么篯铿炼的就是鹿矫了。”蒯茧说,“我倒是想想起来了,前些年, 也一直在炼鹿矫。”

“一个皇帝,一个被封印的术士,”牛寺轻蔑的说,“都同时在修炼鹿矫。难道他们在比试,谁炼得更加快吗?”

蒯茧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这些年圣上一直深入简出,几乎在丹室里不出来,跟这个篯铿倒是没什么区别。你说的对,圣上炼鹿矫,跟篯铿有很大的关系。”
“不知道是谁赢了。”干奢说,“看来是篯铿。”
“不,”蒯茧是说,“应该是圣上。”
“为什么?”
“如果是篯铿先炼出了鹿矫,”蒯茧分析道,“蜀王就没必要在青城山修建龙台。”

“鹿矫到底是什么丹药?”牛寺问。
蒯茧回答说:“由于圣上炼丹多年,满朝的官员都对鹿矫有所知晓,我在凤郡做郡薄的时候,听郡守姜璇玑说过,圣上修炼的鹿矫,有返老还童,塑骨生肌的药力。”
“圣上的身体孱弱,修炼鹿矫也就罢了,”干奢说道,“可是这个篯铿为什么也要炼鹿矫?”
“皇帝炼丹是为了长生不死,返老还童,摆脱疾病缠身,”牛寺说,“可是篯铿炼这个物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鹿矫能塑骨生肌,”干奢说,“那么篯铿肯定是为了拥有一具身躯。”
蒯茧说:“我们在荆州时候,见到了大司马郑茅,他说过,篯铿被张天师道陵封印后,粉身碎骨,躯体灰飞烟灭,封印的只是他的魂魄。龙门关内的篯铿,是没有身躯的烟雾。”

“如果篯铿也炼出了身躯呢,”干奢平静的说,“龙门关的守军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
“希望并非如此。”蒯茧说。
“徐无鬼的处境很不妙,”干奢叹口气,“篯铿一定炼出了鹿矫。他的身躯一定隐藏在某处。”


虽然干奢惦记徐无鬼的安危,但是青城山距离洛阳几千里,干奢也无计可施。三人继续打探丹室。发现丹室的左右两侧墙壁,也是画了两幅岩画。
这两幅岩画,比丹室之外的洞穴岩画更加的精巧,画工更细致。篯铿在这里封印了百年,当然有的是时间作画。

右侧的一幅画,大家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描绘的是篯铿跟随泰武帝在沙海一战,篯铿绑缚黑龙,替泰武帝解困,将须不智牙斩首在平阳关的往事。也就是与干奢所属沙亭,有莫大渊源的平阳关之战。

左侧的岩画,画的却是景泰之争的长安之战。
长安是前泰朝的国都,这一战景高祖和张天师道陵击败了泰殆帝和篯铿,是景泰相争的形势逆转之战。这一战,奠定了景高祖夺取天下的基础。之后,泰殆帝逃亡彭城,篯铿奔赴青城山。然后景高祖和张道陵分别击败了泰殆帝和篯铿。这些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

三人看着岩画,上面描绘着张道陵和四大仙山门人卧龙凤雏幼麟冢虎,共击篯铿,篯铿一人独木难支,只能退败。泰殆帝和篯铿的样貌英武,张道陵却面目可憎,既然是篯铿画的,当然是会丑化龙虎天师。四大仙山门人十分容易辨认,因为篯铿是以龙、凤、麒麟、虎的形体画出了他们。
干奢看了很久,突然摇头说:“不对!”
“这幅画有什么蹊跷?”牛寺问。
干奢问蒯茧,“徐无鬼说过,当年景泰相争,四大仙山的门人辅佐景高祖,但是单狐山大鹏殿的师乙在下山不久后就失踪了。”

蒯茧也意识到这点,“可是篯铿画的长安之战中,师乙就在阵中。”
“师乙为什么消失后,却在长安突然出现?”
“他没有突然出现,”干奢看懂了,“在篯铿看来,师乙从来就没有失踪,他一直都和其他三大仙山门人一起,和张天师道陵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蒯茧也终于看懂了,“这幅长安之战的岩画中,多了师乙,却少了一个人,最重要的一个人。”
“少了景高祖!”干奢点头。

“除了篯铿,”蒯茧的身体在发抖,“所有人都没有认出师乙就是景高祖。”
“在篯铿眼里,”干奢把手指点在岩画中师乙部位,“冢虎就是冢虎。”
“在其他人的眼中,”蒯茧的身体就要瘫软,“应该是冢虎的师乙,是景高祖。”
“姬影以琅琊山的一个贵族起兵反抗泰朝,”牛寺问,“他去了那里?”
这个问题提出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景高祖姬影是泰朝的一个落没贵族,史书有据可查。可是篯铿画在这里的岩画,绝无可能有任何的虚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师乙在下山辅佐姬影后,并没有消失。
消失的是姬影。
师乙才是景高祖。
师乙不仅是景高祖,师乙还是当今的圣上!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5-07 10:07:22 +0800 CST  

楼主:蛇从革

字数:558781

发表时间:2017-10-23 18:05:3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04 23:09: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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