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路1154号

17

老大惊恐极了,也是,是个人,就会怕挨打,他手指一点我身后,“你上,快!”我身后是海燕我知道,只听她’啊?’了一声。“你把这人搞定了,我就把你引荐给我们的主人!”老大开始利诱。海燕又’啊’了一下,然后往后跑好几步,听声音是跑出了厂房。老大立刻失语。我也很无语,海燕这举动非常明智,既不用舍身冒险上战场又跟两方都没有翻脸,方便继续骑墙完美演绎墙头草。
看着这老头开始琢磨,打哪儿能让他又疼又失去反抗力还能不伤性命?挺难的。难也要上啊,我亮出拳头朝老大走了过去。
老大向我伸着掌心,“等等,你要见我家主人是么。”我等了等。老大继续,“那我请他来!”说着打开了书桌的抽屉。
打小怪没意思灭了大boss才能晋级我懂,于是我的视线追随着他,本来以为他会摸出个手机什么的,不料他摸出来的东西是一根香,看模样正是在宿舍屋顶看见的那种。
这玩意儿嘛,说实话,我有些怕,忙阻止老大,“打个电话不行么,弄这干嘛,难道你家主人是鬼?”
“你见了他就知道了。”老大头也不抬,迅速把香点上。
看着香头冒火的那一刻我屏住了呼吸。
跟着老大走到屋角的那个盖着白布的长方体跟前,弯腰把香一插,我这才看见长方体前面的地上放着一个香炉,黑黝黝的不起眼,所以一开始我没看见。香炉里头有香灰,还有几根头上发黑的细竹签,显然是香烧完后留下的残体。看来这老大不是想用香对我使坏,我放下心来,悄摸呼吸几口。
插完香后老大朝长方体拜了拜。
我忍不住猜想起来,这模样这道具这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在...
似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拜完后老大伸手扯住了白布的一角,用力一扯,露出里面长方体真容,然后他把白布随意丢在一侧,转头看着我龇牙得意笑。
我登时觉得阴风惨惨戚戚阵阵那个吹啊吹...
那是口棺材,棺材盖还只盖了一半,黑黝黝的露出半个洞口,好似什么东西随时会从里头窜出来。
我一连倒退好几步,恨不得立刻去和海燕作伴。话说不知海燕看见这个心里会作何感想,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见一口棺材...
这个时候我又发现异象,香炉里燃着的那根香,本来一柱白烟袅袅基本往上飘,此刻全部歪了方向,像被人牵引着一样直直朝棺材射去,香头越发的明亮,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变短。
哎哟我的妈,那里头是个啥啊…

我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希望还来得及。废话不用多说,我转身就跑。
可转身却看见老大不知道啥时候偷偷躲在我身后,好似预见了我的反应一样伸开手拦住我的去路,“你去啊,看看啊,”他面带狞恶毒的嘲笑一叠声的催,“你不是想见我家主人么?他就在那,你去啊!”
我去,去你妹!我一掌朝这张讨打的老脸上挥去。
此人倒灵活,立刻跳到一边,我继续追,他继续躲,三下后我终于踹中了他一脚,却没踹实,看来他能当老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只是年纪大。尽管没能伤得了他我也满足了,恶气出了一口就得,穷寇莫追逃命要紧。
忽然有袭击的风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偏头躲,只见一块板砖擦着我的肩膀而过,给我惊的,忙定神一瞅,原来是流着鼻血的老四,刚才他受的伤最轻,这个时候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于是趁机给我下了个黑手。不但是他,老二和老三都站了起来,尤其是老三,裤裆虽然湿的,但脸上坚决无畏表情没比其他人少多少。他们手里都拎着一块板砖,这让我更惊异了,这么摧枯拉朽的武器他们是从哪儿捡的?
接着我扪心自问,刚才我是不是太仁慈了?

本来呢,这四人一起上我也不在乎的,我有信心能把他们都打趴下,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你知道么,现在多了一口棺材了,我的气势全被这玩意儿压下去了,我怕了...
他们不停攻击,我见招拆招,还时不时的瞄一瞄那口棺材,关注一下香烧到哪儿了,担忧着香烧完了会发生什么,简直气势全无越战越挫,一不留神中了一砖。打我的是刚被我打得晕头晕脑的老二,她歪着脖子朝我露出得意洋洋之笑。我气结,越气越是手脚配合不力。
我无心恋战,边打边往门边走。
老大看出我的打算来了,躲在棺材后指着我狂嘶一声,“别让她跑了,兄弟们,赶紧的,把她丢进去!”
我立刻惊得不行,丢进去是什么意思?
然后那三人跟打了鸡血一样,全然不管我的攻击了自己也不躲避了,拼着挨拳挨踢得逼上前来,直把我往棺材那里挤,一时间板砖乱飞哼哼哈嘿声不止,真叫热闹。
我边应付边心里犯着嘀咕,瞧他们这目的,难不成刚才说的什么’丢进去’意思是把我丢进棺材里去?这又是为什么啊?难道他们的主人其实已经死了,这几个手下忠心耿耿只想给他配个阴婚!
老公我是想要,但绝对不要死的啊!
于是我奋力反抗,直打得那三人嗷嗷惨叫口吐白沫,可是他们就是不放弃对我的逼迫啊跟被迷了心智一样,终于我被逼到了棺材边上。

露出半个口的棺材就在我身边,一股奇异的难闻的恶心的味儿从里头飘出,根据我帮厨小杀手的名号我可以断定,这是腐烂的蛋白质味,全世界最令人不悦的味道之一,看来十有八九差不离里头直挺挺的躺着具尸体而且高度腐烂。
这种地方,我死也不要进去!绝不!
受了刺激的我精神大振并且奋起神勇下了死手,三两下把那三个喽啰都给打趴了。这次是真趴下,需要送医院急救的那种,我喘着气,觉得累啊,横的怕不要命的,刚才那仨就是到了忘我的不要命状态,能搞定不容易。
继续扫视周围,视线落在地上,香炉的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完了,赶紧四下打量,然而并无异象发生,我放心了,看来刚才是我多心,那根香除了味道腻得令人犯恶心以外也没多大害处,我对着缩在角落做惶惶然状的老大伸出一根手指头,“到你了!”我很霸气的说。

海燕忽然自门外跳了进来,冲我欢呼,“真棒,真棒,娇娇第一,娇娇真棒!”手还来回摆着,就差俩花球她就能去客串啦啦队长了,相扑队的。
老大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当时海燕的欢呼和崇拜给了我错觉,让我以为胜券在握了,所以看着显然大势已去的老大,我压根不在乎他还在琢磨什么他还能做什么。我很得志,也很猖狂,我是得意洋洋中山狼。歪头瞟了一下棺材,此刻我站在它身边,一探头就能看见里头有什么,那我要不要瞅一眼呢?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腐尸的各种样子,当然都是美剧经验,如此真实的接触真品还真是第一次…
仔细想想我觉得还是算了,这种恶趣味的好奇心就不要勉强自己去满足了。而且老大这老头一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模样,我也下不了手再揍他一顿,算了,还是走吧,别耽误人家叫救护车的时间,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小叔叔曾教育我说,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当时我诧异回问,最重要的不是讲义气么?小叔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行走江湖多么不容易又多么危险,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一样就成?我表示小叔叔的话很有道理。

我撇了老大朝海燕挥挥手,带着胜利的微笑和代表英勇的伤口朝她走去,路过昏迷在地的老二的时候我停了一下,弯腰摸了摸她的兜,果然让我找到一个手机,最新款的水果机,还不错,不知道她的肾还在不在。
海燕又开始欢呼了,“娇娇真棒!真棒!”突然她的音一滑,变成了“娇娇小心!”
我立时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躲避,一个人恶狠狠的从侧面撞了过来,是老大!他卯着劲儿脸都憋红了,撞得我站立不稳朝边上一歪,肩膀挨上了障碍物,我一喜,顺势伸手一撑,稳住身形后我觉得异样,也不知道撑到了什么,手底下感觉阴阴凉的还实笃笃,于是低头便看见了那口棺材,视线准确越过棺材板儿落进了棺材里。
我很诧异。
因为棺材是空的,里头没东西,腐尸没有,僵尸也没有,就是味儿特别重。我瞪着老大,喝问,“你在搞什么鬼?”
玩过家家么?道具都没准备齐!
山寨,差评!
老大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但还能发出嘿嘿冷笑,老骥伏枥,志在伏尸千里,我佩服他。
继续朝海燕走去,海燕第三次欢呼,“娇娇真棒!真…”她的话又断了声音又变了,然后转身猫腰以奇快的速度遁出门外。
老大又玩什么幺蛾子了,看把海燕吓得。我满不在乎回头,身后果然有东西,待看清此物模样,我立刻以行云流水之姿转回头来拔脚就跑速度并不比海燕慢。
我估计诸君谁也猜不中我看见了什么,总之当时我只想呐喊:海燕,等等我,要死一起死...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06 20:28:51 +0800 CST  
18

我看见的是一块白布。
可能诸君会疑惑,一块白布有什么可怕?
我得说,很可怕。
它就是刚才盖在棺材上的那块白布,老大为了让我觐见他家主人于是从棺材上扯下来丢在地上的那块白布。
可能诸君还会疑惑,盖棺材的白布无非晦气了点,又有什么可怕?
那么我要问了,你见过能直立行走的白布么,尤其是这块白布上头还有一个跟真人一般大小的黑影?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我看见的就是这个东西。它是正方形的,约莫两米见方,平展展的竖立在我身后,中央一个黑色的影子,双手垂立,脖子微弯,姿态有些诡异。然后黑影做出了走步的姿态,一左一右,一步一顿,带着白布朝我走了过来还走得特别踏实的样子。
原来以为它只是个配角,想不到正主子才是它…

我没跑两步就被追上了,白布跟有生命似的从我身后裹了上来,一下把我紧紧包住,我吓得连声惊叫,可越是叫喊就越是大口的把腐烂味儿吞下肚子,我闭上了嘴,一想到那个可怕的黑影此刻正和我紧紧相贴,我浑身痒得恨不得把皮撕下来丢掉丢掉。
更可怕的事来了,我的身体不知怎么的一下变的不属于自己了一样,我完全控制不了我的手和脚,跟着裹着我的白布传来阵阵大力,带着我朝后躺飞而去,几下重重的磕绊后,我砰的一下平跌进了一个盒子里。
不用想也知道,我成功的进了棺材。此时我才后知后觉为什么棺材是空的?因为它是为我准备的。而且在我之前这里头不知道躺了多少像我一样的倒霉鬼,他们都死在了里头,烂在了里头,所以才能有这么强烈的腐臭味。
头顶传来老大的邪恶笑声,“委屈你了,”他道,“神菇生长需要养分,能成为供奉神菇的圣体是你的福气!”边说他还边摸着我的身体,从头到脚。
老大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他到底是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说的都是些什么封建迷信牛鬼蛇神?
忽然又有异响传来,咔咔啦啦吭吭哧哧,愣了几秒后我听明白过来,那是推棺材盖的声音,老大想把我当木乃伊一样给活埋了,当然了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的话他这个行为我表示理解,蘑菇都是腐生,而且不喜阳光,棺材盖当然要关上的。
可是,我不想死啊,不想成为一具长满了蘑菇的尸体啊啊啊…
我很想呐喊,海燕,你给我滚进来,这本来是你的位置,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专一心自己做的孽哭着也要造完!
可是我喊不出来,失声了,与此同时,身上觉得异常麻痒起来,阴菇在生长,这么快就开始了,说好的前奏呢?
棺材盖咔啦一下,沉重的盖上了。
世界一片死寂,死寂的寂,寂得我可以肆意思考了...
今天要栽在这里了,我想,而我连遗言都没法留几句...恐怕我会尸骨无存,爸爸妈妈肯定会以为我躲避相亲离家出走了而不是被拐卖了或者被害了,谁叫我平时太嚣张呢...也许很多年以后,二老白发苍苍了,想起我来还会怨恨,怨我一走就是几十年狠心不着家,可是谁能告诉他们,我怀揣着对他们的挚爱死在了这个时候?
我闭上了眼。

这棺材的质量很好,隔音效果也很好,所以当它又被打开的时候我压根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总之光线再度降临我的人间让我重燃希望之光,在我默念个不停的祈祷声中,白布被一把扯去,我张眼,耀眼的光芒中,我看见了神的脸...
哦,不是神,是金先生,他比神还神...
给我这样超越神的感觉,他是相当擅长啊,今晚都第二回了。
“还醒着?”金先生问我。我忙点头。“能自己出来么?”他再问。我忙摇头,不能,要抱抱。“那就躺会儿吧。”金先生建议。
我一下坐起,指着金先生身边嘴巴都哆嗦了话也说不完全了,“那…那边…”
那边站着刚从我身上扯下去的白布,对,它还是站立着的,黑影依旧在原地,姿势也跟我看见的一样。
然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觉得我用不着说什么,金先生能跟到这里,肯定知道自己做什么肯定有对付它的招。
忽然老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一下一下的跳着,嘴里还哼哼的,跟随跳跃的节奏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唱着莫名其妙的调子,跟跳大神似的。没跳几下他忽然将手举高,亮出手里捧着的一个黝黑黝黑的东西,跟着用指尖爽利的在那东西上一拍,那东西发出沉闷的一声’咚’响。
咿,原来是面小鼓。
老大就这么敲着鼓变换着动作发着奇怪之音在我们跟前做妖。
我爬出棺材站在金先生身边问,“打他么?”
金先生摇了摇头。

虽然不明白金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觉得现在不是我的战场了,玩灵异,我不行,我得下场去养养精神补补身体。转头看见海燕自大门后露出半个头,专注的盯着我们,确切的说是盯着金先生,我拔脚朝她跑去。
这次没人阻拦我了,我顺利跑到海燕身边。海燕不明缘由的夸我,“娇娇,你现在美得很呐。”我警惕心顿起,伸手摸了摸头,“怎么?”我猜,“我脸上有灰?头发乱了?”海燕但笑不语。我想连她一块儿揍了,但理智告诉我外敌未除现在不是翻脸时候,忍了。
我问海燕,“你怎么还没跑?”
海燕深情款款状道,“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们不管?”
“什么我们?”
“你和他啊…”海燕露出痴迷之笑。
“他到这里很久了?”
海燕点头,然后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个人了,哦,天…”我明白她意犹未尽的话里隐藏的意思,正要泼几盆凉水,海燕提高声音叫了起来,“哦!天!”
我也喃喃跟了个,“哦…天…”

老大照旧跳着舞敲着鼓,金先生照旧站着不动不语,倒是那块白布,它有了异动,它忽然飞了起来,跟风筝一样悬在半空,静了静,然后朝地上地上扑了过去,像刚才裹住了我一样裹住了吃够了我的老拳而昏迷未醒的老二。
裹着老二的白布用力拧着,绞着,把里头的老二都给裹得变了形,老二还没死,于是开始挣扎,发出惨叫,然后…然后就没有了,挣扎没有了,惨叫也没有了...
我和海燕都看傻了。
白布一展,吐出一具焦黑的枯骨,然后又是一扑,裹在了老三身上...最后是老四…
我和海燕都看吐了。
长这么大,二十二岁差几个月,我从来没见过死人,而且还是这种死法的,海燕估计也差不离,她脸色全白,嘴唇发青,手抖脚抖,而我比她也没好多少,不过我还能一撞她的肩膀,说道,“跑啊,咱们!”还等什么?
“他、他怎么、办?”海燕居然不肯走?色字头上一把刀。
其实当时我并不是那么不讲义气要丢下金先生逃命,而是我认为他能搞定这些,可是海燕不信啊,她舍不得走,我当时真的很佩服她,色高人胆大!
能吃的都吃了,白布该饱了吧,而且金先生在等什么呢?他为什么不出手?白布调转目标,朝我们飞来,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它还没够还能吃。这下海燕再如何也坚持不了了,丢下一个’哎呀妈妈’转身就跑。她跑就跑吧,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我痛的捂肚子结果没能及时跑开。
转头看见白布近在咫尺,我吓得一屁股坐倒,然后顺势朝里一滚,把白布撇在门外,我朝金先生爬了过去,边爬边呼救,“你特么还等什么?!你特么倒是打啊!”好吧我承认我的语气和用词不是很好,但是,当时情势那么紧急,你给我来个高雅颂试试?
风声就在我脑后三寸,如跗骨之蛆,而且越跟越近。如此紧要关头,金先生终于决定行动了,他抢上前来,拦在我和白布之间,两只手握在一起做出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然后对白布道,“这个不行!”

当时尽管场面诡异情势紧急我还是腾出两秒版时间来欣赏了一下金先生的动作并由衷觉得这姿势有点装,后来才知道那是什么什么伏魔法印,哦,名字超复杂,我一下记不住,好像还是梵语直接音译过来的,话说,梵语是什么鬼我也是后来问了度娘才知道的。专业跨太远,我一下不能朔业有专攻实属正常。

白布跟听懂了金先生的话似的忽然调转方向,朝边上蹦跳个不停的老大扑了过去,老大正沉浸在自己优美的歌声和舞姿里,猝不及防一下被裹了个正着,他发出一声惨呼,手一松,黑黝黝的小鼓啪嗒摔在地上,还滚了一小段距离。
把老大也给吃了的白布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它裹着老大没有再发动攻击,躺在地上的老大乍眼看去像是祖籍埃及刚刚出土。我盯着必然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老大心里琢磨开来,那块妖邪得不得了的白布为什么那么听金先生的话?难道它其实是金先生养的宠物?所以说...
金先生才是蘑菇集团的主人!!
天啊,这个发现让我惊讶且亢奋,我嘴都闭不拢了,指着金先生’你、你’了半天却’你’不出一个完成的句子来。
金先生瞟我一眼,冷道,“你想多了。”
惊。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时地上的老大,哦不,确切的说是老大的尸体忽然动了,左右摇了摇,先是一下,再是连着三四下,跟着一个’人’挣扎着、扭曲着、痛苦着,从尸体上爬了起来,赫然是那个原本’画’在白布上的影子!
它像一个初生儿一样,脚步蹒跚、动作迟缓、姿态拙劣,但无论如何,最后它站了起来,就站在我们跟前不足三米远的地方,由二维变成三维,活生生的,在我已经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又狠狠捅了一刀。
我捂着嘴,把惊呼掐在喉咙里,因为我看见金先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跟着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话,“你还挺能耐,”他道,“差点坏了我的事。”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金先生为什么能这么及时的出现?因为他一直跟着我们。他为什么表现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模样?因为他一开始就在场并掌控着局面。
所以...
在宿舍屋顶暗算我的、那个神秘的第六个人,就是他!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06 20:31:09 +0800 CST  
19

我沉默我看戏,因为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转不过来了,我弄不明白金先生的身份和意图。但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明智的朝门外撒腿就跑,一跑就跑到门口,喘口气后探着半个身体查看动静。
在此我想奉劝那些活跃在各类偶像言情剧里的女主角们,危险的时候要干嘛?收起你的小粉拳和一脸浓妆淡抹下的惊讶嘴脸,赶紧的,退退退,退到安全地带!每次都有英雄来救场?太不real了!每次都要连累英雄挨一刀?太不nice了!
忽然小风儿在身边刮了一道,我转头一看,是海燕,估计瞅见我安然无恙,于是舍不得看花美男的机会冒着危险又窜了回来。她总有一天会死在人家西装裤下,我断言。
“你还好吧。”海燕紧盯着金先生言不由衷的问我。我哼了一下,问她刚才是不是故意撞的我。海燕露出惊讶神色,眉毛快飞出额头,回问刚才她撞到我了么真的撞到了么然后做恍然大悟状说难怪刚才我没跟着一起跑走。看看,这浮夸的演技,真相不言而喻,我决定过了今晚以后再跟她算这笔账。
“哦哟哟,那是个什么鬼东西?”这时海燕两眼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倍,惊怕交加。舍得把眼睛从金先生身上移开,难得啊,真的。不过她的描述倒是挺准确的,但我不想给她更多线索,所以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海燕并不在意我的态度,反正她只要能欣赏到金先生的风采就够了。可是我有点诧异,金先生到底在干嘛?
他其实什么都没干,就是和那个黑影对峙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面对面的对峙的,因为黑影压根没有五官分不清正反,也有可能是黑影给了金先生一个背影,来承载金先生的深情凝视。
“别把口水看出来了,”于是我对海燕说,“那黑影其实是人家的女朋友。”
“什么?”海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人鬼情未了啊,你看不出来了?”我继续胡扯,“人姑娘命不好,早夭了,然后金先生想方设法的把她复活过来,可惜差点火候,所以美人只剩了影子。”
“噢,”海燕居然面露喜色我也挺奇怪的,她雀跃着续道,“原来他姓金啊…”
我去,这什么重点?难怪她学分全靠补考。
“这个姓真好听…”海燕十指交握成拳放在胸前,都快醉了的一副模样。
我也捏紧我的拳头,忍了挥出去的冲动,再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我和海燕的悄悄私语惊动了金先生,他终于行动了,他朝黑影走了一步,本来这一人一影相距就不远,这时就更加的近了。
影子也动了,两手一伸,拉长了好几倍,高高向上扬起,带着弧度和韧性,然后金先生也朝影子伸开了双手,像是想给它一个大大的拥抱一样。
我不确定我的眼睛是不是也瞪成了原来两倍大,我只觉得眼眶都挣得发疼,喃喃的,“看看,跨越阴阳与生死的拥抱…”真的,我都快把自己说服了,难道我刚才的胡诌竟然一语成谶?
海燕又在’哦...天...’
他们真的抱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忽然狂风大作,吹得我睁不开眼,我遗憾的低头闭眼等风过去。风没有刮很久,消停后我急不可待的查看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掉发生了什么,但影子不见了,只剩金先生一个人站在那里,头微垂,背挺着,他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孤独,我是这么感觉的。
“走,我们去看看!”海燕一撞我的肩膀。我横她一眼,要去自己去。“胆子真小!”海燕跺脚,然后继续缩在我身边。
金先生回身朝我们走来,我先是发现他脸色有点白,跟着察觉他脚步有点摇。海燕却什么也没发现,只是欢天喜地的朝金先生挥着手,“帅哥,帅哥,谢谢你!”海燕桃花狂甩,“谢谢你来救我!我叫海燕,电话号码是139…”
这时金先生来到了我们身边,似是嫌海燕聒噪,他先是手一伸按在海燕的脸上,跟着一推,海燕连退好几步,剩下的号码被吞回了肚子。那手跟着一收转而搭上我的肩膀,金先生用非常低沉非常小的声音跟我说,“送我回去!”我本待抗议,谁家办公助理还管这个,但看着他露出的令我无法相信的虚弱我聪明的选择了盲从,我也轻声问,“你住哪?”
金先生报了一个地址,绝对市中心高大上社区,可是我犯愁了,怎么去?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海燕又把脑袋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然后一指地上,“这里…怎么办?”
那里躺着四具奇怪的尸体,黑的,焦的,脆的。我连报警都不敢建议了。怎么跟警察说,别看这四人一副千年老尸模样其实才刚刚死,凶手是一块白布?扶额。
“不能报警啊…”海燕道,她倒挺有见地。
“报,”金先生忽然说,“拨110,然后说转54号线。”
啊?嘛意思来?
“你打啊,你有手机!”海燕捅了捅我,我这才发现我手里还紧紧攥着蘑菇老二的手机,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坚持着把手机抓在手里,真佩服自己。

我拨通了110,那头悦耳的女音套话几句后问我报什么案,我嗯啊了一下,旋即感觉到来自金先生的犀利眼光,我于是张口就把话说了出来,“请转54号线。”那头的女警官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静了,我紧张极了。几秒后,电话里忽然传来转接的滴滴音。我惊讶啊,原来110还能这么玩的啊…
滴滴音没响几下,便有人接起了话筒,一个非常好听的男子声音传来,“说吧,什么事?”
“报,报案…”我结结巴巴的。
那男警官倒干脆,直接问,“你们在哪儿?”
“在,在一个,旧的工厂…”我继续结结巴巴,“不知道具体地址,周围、嗯,周围看、看不见什么…”
“不用说了,”他打断我,“我来定位。”
高科技...
不知道那人在操作什么,一阵儿后他的声音又响起,“去接你们的车半个小时后到,你们留在原地别动。”
我忙应好,应了好几声,人民警察人民爱。
“他还好么?”那人忽然问,我一愣,旋即明白他问的是金先生,于是瞄了金先生一眼,看着还行啊,至少还能站着,表情虽然没有但是还算镇定,可是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人又问了,“你是新来的?”
我又是一愣,看来他们是旧识,否则对方不会对金先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模样,我倒好奇了,警察也会插手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还是说,他们有私交?我没多说话,只是’嗯’了一声,我觉得我不会在金手指清理公司做多久,所以也不太想让自己牵涉太深,连大名也懒得报给对方知道。
“他能说话么?”那头又问。
“可、可以吧…”我猜测着回,然后把手机朝金先生递过去,金先生却不接,摆摆手。我看他脸色又白了几分,真的有些担心了,“他、他,他,脸色不太好…不接电话…”现在还结巴是因为我在想,应该怎么跟对方说金先生不想接电话而不至让对方产生不悦的情绪呢,在车到达之前,我觉得应该维持良好的关系。
我这么一说,海燕也发现了,于是朝金先生靠了过去,边撒着娇,“哎呀,帅哥,你还好么?你要坐一下么?我帮你擦擦汗。”
我伸手拉开海燕,怒道,“别找事儿啊你,离他远点!咱们的帐还没算!”
于是那头又说了,“咿,你不结巴的?”废话,姐说话经常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那种,他凭什么以为我是结巴?“你们边上还有谁?”他再问。
好奇宝宝。
“是我的同学,”我回答,“她,嗯…”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海燕了,忍不住叹了一气,我现在能身陷这样的险境全拜海燕所赐,我想好好报答她。
那边跟我话别了,“先这样吧,”他道,“以后有事可以继续通过54号专线找我,我姓何,你叫我何警官就行了,对了,你叫什么?”
该来的躲不过,“我姓屠,”我道,“屠龙宝刀的屠。”
电话那静了下,他再问,“名字呢?”
“娇娇。”
”哦?“何警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哦…是你啊…“
换我惊讶了,他认识我?
”不,“何警官道,”不认识,也没见过,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先这样吧,再见。“咯哒轻响,电话被挂断。
我惊讶极了,电话已经挂断很久了我还是把它靠在耳朵边,好似这样就能把那个什么何警官给等回来,然而未遂,白等了好一阵后我放弃了,转盯着金先生,“那个何警官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金先生斜睨,并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撸袖子,我要逼供!
海燕突然跳出来,横在我和金先生之间,“哎呀呀娇娇,你看看人家金先生,多累呀,多疲惫呀,你干嘛这样闹人家啊,你这样很讨厌唉!”
脱鞋子,我要揍她!
“人家是警察嘛,”不知死活的海燕没休没止的继续着,“想查点东西有什么难的,你的名字又不是国家机密的啰!”
我竟然觉得海燕的话有道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网上信息警察想看啥就能看啥,知道我的名字的确是不难。
但是好像还是有些地方转不过弯来,我皱眉想着,一时却想不明白。
金先生忽然腿一弯,慢慢坐在一块石头上,头低着,散发落了几缕在额头和鬓边。海燕立刻送上问候,我也有些紧张,问他怎么了?金先生依旧摇头不答。回想起刚才和何警官的对话,这人身体有隐疾,我如此断定,难怪老金曾今说过,金先生身体不太好…
啊,老金,老金,我怎么把这个救星忘记了!
我忙致电老金,电话响很久老金才接,一听声音就是美梦被吵醒,嘟嘟囔囔的问,谁啊。我忙自我介绍,是娇娇啊。是娇娇啊?老金回,怎么了?急切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金说,而且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直接说,金先生不太好,该怎么办?
“打110!”老金瞬间清醒了,我’啊’了一下,他也这么说?“然后转54号专线!”老金继续下令。
我忽然心一动,老金也认识那个姓何的,“是找何警官么?”我问。
“是的,是的,”老金道,“金先生告诉过你了?”
“嗯,找过何警官了,给安排了辆车,要等会儿才到。”我答,然后做不经意状道,“那个何警官居然认识我,你说好不好玩。”
老金不信,反问我,“何警官怎么会认识你?”我哪儿知道啊,我还指望老金知道能透漏点什么给我呢,看来是没戏了。
正说着,隐隐传来声音,我抬头一看,两道光柱正在黑暗中蜿蜒靠近。我马上和老金告别,海燕朝我靠近,确切的是躲在了我身后,“车来了。”她提醒我,语气不是特别的肯定。也是,我们经不起再多波折了,连我们的老大都快折了。
我说的老大是金先生,他此刻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推都推不醒。我都怀疑他快变成第五具尸体,霉日啊霉日啊,罩头啊罩头啊,这一天把一辈子能见的死人都见过了,我也是无语。

“不太对啊,”随着车越来越近,海燕忽然在我耳边嘀咕起来,“你刚才不是打的110么,为什么来的不是警车?”
真是个鸡贼的家伙,来的果然不是警车,是辆黑色的suv,看不清是什么牌子,反正我对车也没研究。被海燕弄的,我也紧张起来,我朝后退,我退一步海燕退两步,就这样我们都退到了金先生身边。
此时金先生忽然醒了过来,眼神清亮极了,盯着渐渐停了下来的车,他用低沉的声音短促的下达了一个命令:“你们俩,拿着这个,站在一边去,不要说话不要动!”说着,手一扬,一样东西落进我的怀里,我掂起来一看,是一根项链,细细的链子,吊坠是一尊佛像。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08 16:17:52 +0800 CST  
@赫准斯托斯 2018-06-08 10:07:35
神婆出来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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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08 16:19:52 +0800 CST  
20

谨遵法令的我和海燕乖乖站在一边,手还拉着手,金先生说我们俩都得抓着他给我们的那根项链。我觉得这姿态也是奇怪,但我没提出来,因为这个时候车门开了,从驾座里钻出来一个人。
中等个子,小平头,一身黑衣,重点是,还戴着副墨镜。
墨镜啊,诸君,现在离天亮估计还剩几个小时,天黑得不像话,快伸手不见五指了,这人戴着墨镜,他看得见路么?装酷装到这个地步我服气。
跟着我的美剧经验又开始给我敲警钟了,这模样的人一般都不是好人,走狗打手的典型打扮。我诧异,为什么明明打的是110来的是黑社会?那个何警官在搞什么鬼?
海燕朝我挤了挤,头转过来想说话,我反应迅速,伸出空着的手把她两片嘴皮捏在了一起。她刚要反抗,我立刻恶狠狠的瞪眼,然后她就老实了。
墨镜人朝前走来,居然没被石头啊坑啊什么的绊上一绊算他运气好,他停在金先生跟前三四米开外,双手交叉搁在身前,不动了。
金先生慢慢站了起来,侧着身,一脚在前一脚在后,一手插兜一手垂着,以我多年的习武经验看来,此时金先生全身处于防备状态。这让我很奇怪,来人难道不是来帮我们的?跟着我更奇怪了,这个人压根不看地上躺着的那四具极度抢眼球的尸体,不看,却很在意的看着金先生,嘴角略抽,似乎还有几分紧张。
“先生您好!”墨镜男先开腔,很客气的样子,“我是来接您的。”
金先生不说话,我有些着急,他在等什么?人家都来车接了,就赶紧上车呗,快点离开这个破地方,我真的很想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床上美美睡一觉,委屈啊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不是被海燕闹的就是被蘑菇折腾的,还坠过一回楼,这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人生体验,说出去谁信啊?!
然而墨镜男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好像在蔑视一样,“先生,我家主人恭候大驾多时了。”
哦哟哟,这话说的,这语气,这是在下战书啊…
等等,什么叫’我家主人’?
我毫不掩饰的说,我现在极其讨厌’主人’这个词。都什么时代了,人人平等妇女顶天民主都送到非洲部落了这帮人还玩什么主人奴隶sm无聊不?
无聊!
此时我认定金先生误交损友被那什么何警官骗了,人家派来的车不是来解决麻烦的,是来寻仇的!这样的落井下石难道金先生与何警官两人有夺妻之恨?

我听的认真,没提防海燕的异动,她终于憋不住了,偷偷跟我说,“情况看着不太对劲啊,这车是来接我们的么?”
她这话音未落全,黑衣人募地把头转到我们这个方向,跟着迅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精光小眼将我和海燕一通好打量,“原来先生还有同伴,那就一起吧。”跟着他不怀好意的建议着。
他这话里没多少诚意,连海燕也听出来了,连连摇头道,“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回家!”
我却奇怪,我们俩站这儿这么久,虽然没动过,但也不至于一直被忽略还忽略成这样子吧?难道真的是因为墨镜太黑了?
“让她们离开,”金先生忽然说,“我跟你走。”
这听起来怎么都是在做无谓无私的自我牺牲,我不由认真打量了一下金先生以确定他是不是真心想这么伟大让我们好好记住他。一眼看出不对来,金先生现在显然是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这副样子怎么去见仇家?
于是我扬手说了个,“不要!”黑衣人和金先生一起看着我,尤其是金先生,他的目光直直射在我身上,简直像是给我上了两道聚光灯,于是我站在了舞台的中央,我的义气啊勇气啊还有些许怜惜啊什么的变成浪一样的情绪涌到了我的喉咙眼,他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一定一定要保他安全!再说了,金先生走了、失踪了,或者出事了,谁给我发薪水?这样一想,我情绪更加高涨,转面对黑衣人,冷笑,然后道,“我们不跟你走,他也不跟你走!”一指金先生,“这个人,我保!”

哇塞,哇塞!独孤求败有没有!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背景音乐快来一段,配上配上!
当英雄的感觉真的好爽!
不过我快笑场了,我得忍住!
忍得好辛苦!

可是我还没笑场,黑衣人先笑了,大笑着,好像我刚才不是在和他叫板而是给他说了段免费相声,他也好会抢戏,和海燕好般配,他们应该去演天仙配。
“你信她吧,她很能打的!”海燕帮腔起来,算她聪明,总算干了件靠谱的事。
“好好!”黑衣人鼓起掌来,边鼓边朝前走,我松了手把金先生的项链留给海燕,自己则抢上一步挡在金先生身前,并很有气势的瞪大了眼睛。
黑衣人出手不含糊,一拳向我捣来,我先躲,然后再躲,躲了几招,摸了摸对方的路数,然后我心里有把握了,真打起来,我的胜算在五成以上。
五成以上的意思是,可以硬碰硬了。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意思是,一个人的斗志能极大的帮助他取得一场格斗的胜利,哪怕他的实力其实不如对手。这是我逢战必胜的诀窍,今天就不吝啬了就和诸君分享了专利费也不收了。不过还是要劝诸君别轻易动手,因为哪怕占据道德制高点了而且胸怀无穷斗志,一样东西也是有可能出现的,成为胜利的粉碎机。
这样东西简直天上地下无所不在,它的名字叫,’意外’。
比如说......

刚才我估量了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后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预计十个来回就能把黑衣人搞定,先在肚子来一下,然后上抬腿磕他下巴,光这两招就能让他战斗力打个六折!剩下的就好办了...不过仁慈且心地善良同时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的我不打算赶尽杀绝,让他失去战斗力然后交给金先生处置就行了。
唉,真是想不到,我是个怎样的办公助理啊我的工作职责到底是什么啊打杂小妹变保镖了身兼数职还只拿一份工资,高风亮节舍我其谁?
又躲了一招后我果断的出了第一拳,直取对方小腹,他的反应也跟我设想的一样,痛得弯了腰,然而下一刻我傻眼了,我忘记我现在身处的是个灵异时代。
不但是我傻了,在一边当啦啦队正欢实的海燕也立刻被惊吓到了,她尖声’啊啊’了好一阵然后问我,“娇娇,我的眼睛还在不在?我有没有看错?”这些个问题我也很想找个人问问。
我有没有看错?
原来在我一拳打中了黑衣人的腹部后,他立刻将腰弓成了九十度,好似疼痛难忍的样子,然而我的第二脚刚要踢出去时黑衣人猛一抬头,他看着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跟着...
跟着他也没做什么,就是直起身来而已。但我立刻退了一大步,然后呆了。海燕继续惊呼,“怎么又冒出一个,这个怎么来的?啊?”
此时站在我们面前的黑衣人变成两个,一个腰弯做九十度,一个直着身体,两人像连体人,下半身好似叠加着,只有上半身是分开的,两人都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一模一样的五官和表情。然后弯腰的那个慢慢直立起来,而原本直立的黑衣人则往左边移了一步,于是两人变成了肩并肩站在我跟前了。
这…
我能说什么?
当时我并没有害怕,这场面实在让人一时间只会惊讶和好奇。我茫然的回头瞄了金先生一眼。金先生脸上的表情很值得玩味,不是第一次见。

第一次看见这种表情是在不久前,后来金先生就跟了一句什么我还挺能耐差点坏了他的事,他现在用同样的眼神瞅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又坏了他的事?
其中一个黑衣人兴趣明显在海燕身上,他正瞅着她。海燕脸都白了,腿也好像软了,在一跪一跪的。“她…她…”海燕伸出一根手指头抖抖索索的指着我发出抖抖索索的颤音,“打..打你的…是…是她…冤有头…债…债有主...别…别…别找错了….不关…不关我事…”她卖起队友来真是毫不含糊绝不拖拉,佩服。
难道这个多出来的黑衣人是我打出来的?我不信,荒唐啊,我还真不信了!我重整旗鼓,捏紧拳头,我要再揍黑衣人一拳试试!

我的第二拳挥到一半就被迫中止,有人从我身后一把勾住了我的胳膊肘,我先低头看着抓着我的那几根修长的手指头,再抬头看着金先生,眼里送出我的疑惑,不让打?
“你想制造出一个军团来么?”金先生手下用劲把我扯到了他身后,继而叹,“你这样的活宝老金是从哪里找来的?”边说,他边伸出长长胳膊,轻巧把海燕手里抓着的那根他刚才给我们的项链拽了回去。“借了你的力他才能再造一个帮凶,”金先生把项链往手上缠,几圈后,吊坠菩萨悬在了他掌心,“再打下去,也不过是继续把你自己的力气度给他助长他的气焰而已。”
金先生说的那些我理解不了,想破了头也理解不了,但是我很清楚现在我不能继续动手,我面对的是一个不怕拳头也无法用拳头征服的东西。
不能打, 那该怎么办?这一刻我的挫败感难以描绘,感觉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了价值,被彻底否定,我想找个地方死去三秒。
我默默退下,继续和海燕排排站。

可是不知为何黑衣人脸上得意的欠打样儿突然不见,他脸色都变了,变得极其难看,他直瞪瞪看着金先生,尤其是他掌心的吊坠,“你…”他好像话都不会说了,说了这一个字后半天没下文。
金先生朝黑衣人走了过去,边走边双手合十,将吊坠合在掌心,他又开始念起了神神叨叨的不同的语言让人听不懂的咒语之类的东西。
黑衣人朝后退,一步一退,似是想让自己和金先生之间有个安全距离。
金先生忽然加快步伐抢上几步然后极尽潇洒的一挥手,手里的链子扬起像一道闪电,吊坠穿过左边黑衣人的胸膛,回旋,转身,又是一挥,吊坠再度落在右边黑衣人的脸上,右边黑衣人被打得往后一倒,发出一声惨叫。
海燕忽然拉了我一把,“娇娇,你看这个人!”
我将视线追过去一瞅,真是及时,刚好看见左边的这个黑衣’人’正在冒烟,黑色的烟,缕缕的冒,随着烟越来越浓,人形逐渐消失。
我和海燕对视一眼,有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目光转回,右边黑衣人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脸上一道黑色的伤痕,像被烈火燎过。
“今天我不杀你,留你一条命去给’活佛’带个话,让他吃好喝好,多享受享受,因为,”金先生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挑挑眉毛,活佛...
眼神转到海燕上,我记得下午带她去香樟路金先生问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看来这个活佛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所以刚才和金先生相爱相杀的那个黑影其实并不是正主...
念头转到这里,我恍然小悟了一下。
金先生发现阴菇,知道是活佛在作怪,于是顺藤摸瓜的到了这里,却没等来活佛,干脆除掉黑影装虚弱唱了一出引蛇出洞,蛇引出来了,然后…
然后神勇无敌无所畏惧的硬拳头天使屠娇娇跳出来坏了他的安排…
这…
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且很心虚的都不敢看金先生去察个言观个色。忧郁,坏了老板的事,不会被扣工资吧…
我心底还有疑问,这个黑衣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难道是何警官的安排,所以何警官也是活佛的人?咿,无间道…

后面发生的事情证明我猜错了,何警官是好人,是我们这方的,因为在负了伤的黑衣人狼狈驾车离开后没几分钟,又来了一辆车,这次依旧不是警车,而是一辆普通的两厢家用车。车停后,车窗摇下,司机露出脸来,瞄了我们一眼,七个人在这么个空旷的破败的地方同时出现,活的,死的,还有一口棺材,他居然什么都没问看上去很淡定一副哥什么风浪都见过的样子,看来这是个老司机。
我们鱼贯上车,金先生坐副驾驶座,我和海燕挤在后排。“回校?”金先生转头问。我和海燕一起摇头,宿舍门早关了。“回家?”我和海燕再度一起摇头,这个时候各回各家只怕找到的不是妈而是骂。老司机突然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然后问,“去那可以么?玮哥的包房。”
我噗嗤一笑,伟哥...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1 19:03:49 +0800 CST  
21

我们被安顿在某五星级酒店的一个套房,很舒适很豪华的感觉,是老司机带我们来的,金先生没跟上来。抵达的时候我看了下时间,早上四点五十。
海燕本来还不愿意走,想赖在车上和金先生来个二人空间甜蜜暧昧,但被我扯着领子拽出了出来。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想走,因为我还想着之前金先生对我说的要我送他回家什么什么的,地址我都有了,而且离我们现在身处的酒店并不远,估计也就隔着几条街。但看金先生低着头,在翻看我给他的蘑菇老二的手机,翻得很专注,可能在追查什么线索,于是我没有打扰他。

五点二十我躺进了沙发。
床被海燕占了,她居然趁我洗澡的时候抢占了有利地形霸占了床的一大半,而我压根不想跟她同床共被。我也没赶她,她那一身臭汗十有八九都在床上蹭干净了,把床抢来了我也睡不踏实。
可能过了睡觉的时候,我躺了很久都没睡着,虽然是在很舒适的、比宿舍高级一百倍的地方。这晚发生的太多了,多到我不用刻意回忆那些事就一件接一件的纷纷在我脑子里粉墨登场。乱…
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繁复的欧式吊顶和华丽的水晶灯下垂着一颗一颗水滴形装饰片,晶莹、闪亮,忽然不知道哪来了一阵风,那些装饰片晃动起来,小小的水晶珠子互相撞击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此时我在心里很应景很有情调的想起了一首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突然,一颗水晶珠似是经受不住风的吹拂而掉落,我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颗小小的水滴形物朝着我脑门而来,越来越近,越近…我闭上了眼,准备忍受一下那不至于让人受伤的小小疼痛。可是,额间感觉一阵冰凉。
伸手摸,湿湿的。

漏水了?
我睁看眼,入目一片青色的天空,云茫茫雾茫茫心茫茫,再看,赫然见自己躺在地上。我周围是条街道,空空的街道,还是我小时候住过的那个。我坐起,然后’我去’了一下。
我去,我又做梦了?
是做梦吧,不太可能又被催眠了吧...
可能两者都不是,因为没有棒棒糖啊…
其实是有的,它在我手里。
所以说,我又做起了关于棒棒糖的奇怪的梦。
那我到底有没有被催眠?我这么容易被催眠?这种体质会不会被抓去做科学研究?
浮想太连篇了...
我站了起来,然后剥开棒棒糖,一次又一次的邂逅,我知道你的心愿其实是想被我吃掉,我不能再辜负你了,我点着头,把糖放进嘴里。
很甜,浓浓的奶油味,是一个年代的味道。然而我并没有很喜欢,我说过,我不喜欢甜食。
边舔着棒棒糖边顺着街边的道儿溜达起来,走着走着,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陌生,好像已经离开了童年生活的街区。信步来到一户人家外,带院子的平房,黑色的门朝外开着,里面飘出白色的布缦,一动一动的,像在呼唤。
我朝那门走去,没几步走到门边,脚步放慢了,我有些犹豫。
为什么会有危险的感觉?
布缦被门边的木刺勾住,不再大幅度的飘动,颤着,像挣扎,莫名的勾动了我的心思。我走了过去,伸手把布缦摘下。
布缦忽然一动,从我的手里飞快滑走,好像有人在那头用力的一扯。我不由跟上一步,于是站在了大门中央。
这是个院门,所以门里头是个院子。不大,青砖地,苔痕遍布角角落落。
院子中央架着一张门板,门板前放着一张简单的黑色的供桌,桌上一碗米、一碗水,还有一炷香,门板上躺着一个孩子,僵硬的躯体,手腕和脚腕上各系着一块白布。
这时我的脚已经有些发软了,但我还是提起勇气跨进院子,因为好奇,那会是谁?
白鳗忽然拂来,贴着我的睫毛掠过,惊得我猛一缩头。原来它被挂在院门的内侧,在门中央的上方扎成了一朵花。
心开始怦怦跳得厉害,脚步却不拖拉,再走两步后,我已经能看见她的脸。
是我!童年的我!
啪嗒一下,棒棒糖掉在了地上。
忽然凄厉的歌声从我身后传来,“天黑黑啊…”我立刻回头,看见门外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老脸,沙哑的喉咙继续唱着,“…找妹坨…”
这个老太太我认识啊,她是我姑奶奶,外公的姐姐,年前才去世。我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梦见了她?还唱着这么奇怪的歌?
歌还在继续,“…找不见啊上山坡…”不得不说,这老太太没有唱歌天赋,总共没几句,走音走调走感情。
将头转回来,惊见不知何时我身前站着一个人,横在我和供桌之间,用很冷的眼神看着我,“回去!”他急而短促的说,然后伸手一推,我一个踉跄跌出了门外。
门发出砰响一声,凶而快速的在我眼前关上。

猛然睁开眼,看见熟悉的欧式天花和水晶吊灯,简直惊魂未定!
我醒了么?
做噩梦了吧!
擦一把额头的汗。
水晶灯在晃,晃着晃着,忽然亮光一闪,一颗水晶珠掉落下来,我及时伸手,将那个硬硬凉凉的小东西抓在手里。
摊开掌心盯着这晶莹剔透的珠子,看着它在我掌心折射出来的五彩光,我的念头却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我为什么会梦见金先生?
目光搜到书桌上的时钟,五点二十五。

我从沙发里坐起。
海燕早已经睡着,鼾声忽大忽下忽缓忽急宛如一首极佳的噪音之歌扰邻专用。我却不觉得吵,因为心思不在这里。以手抚面,搓了几下,最后手停在双眼上,将所有光亮都挡在外。
黑漆漆的门板、飘动的白布缦,僵硬的小小尸体,还有和其他画面非常格格不入的金先生...这些,都在眼前的黑幕里闪现。我觉得心慌起来,不明缘由的。
我坐不住了,索性站了起来,在书桌前的小小空间里来回踱步子,踱着踱着,越来越快,最后索性踩了一圈逍遥步,这是我小叔叔的独门武功,就是用足尖着地沿着八卦方位点六十四步,锻炼的是个轻巧劲儿,修养的是心性。
再看时间,五点三十。

为什么今晚的时间过得这么慢?
为什么我心绪这么不宁?
真的不宁。
我又开始转圈子,刚才的步子白走了,心绪不但没宁反而更加焦躁,一定有什么事情是现在我需要去做却一时没想到的,会是什么呢?
五点三十五。

我瘫在沙发里,继续用手掩着面,那首歌开始在我脑子里盘旋,姑奶奶的声音虽然不好听唱得也差强人意但像有魔力我驱逐不了。我开始哼唱一些流行歌曲,想把姑奶奶的歌压制下去,老鼠爱大米最炫民族风2002的第一场雪轮番上场却都败下阵来。
忽然一样东西跳进了我的脑海,立刻终止了我的所有胡思乱想,连那首歌也消停了——那是一个地址,金先生的住址,然后我立刻明白我的心绪不宁从何而来。
我想去见金先生。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决定了心动不如行动之后,直至我坐进出租车里了才有心思开始琢磨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我那么想去?
出租车在跑啊跑我的思绪飘啊飘,飘一路的患得患失,都这样在路上了跟离弦之箭一样了我还在犹豫这不太像我。于是我的回忆绕回到刚才和金先生分开时的一点一滴上,想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寻找理由。在出租车抵达那所高档住宅小区前,我想到一个,也许我可以去问问他,我刚才做的那个’梦’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会看见那么小的我的尸体,为什么去世的姑奶奶会跑来唱歌给我听,还有,为什么金先生也在?
这个梦是预示么?这是我很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而且我很有把握,金先生能告诉我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我是在和他有了交集以后才开始做这些怪梦的。
现在我有些头疼。
扭头看着窗外,静啊,连霓虹灯都没剩下几盏了,这是个黑与白都不在的时候。

车慢慢停下,停在一扇雕花大门跟前。司机回头跟我说,到了。两盏灯光直射跟前,惊动了守夜的人。一个保安从大门一侧的房子里出来查看究竟,我摇下车窗,将头探出窗外,心里有些犯愁,刷脸管用么,毕竟是这样高级的地方,还是这样的时候,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吧。
保安很有礼貌,每句话都用’请’字开头,问我来此有何贵干。虽然有礼貌但也把我拦下了,刷脸不管用,有空要去一趟韩国。
我报了金先生的房号,说我来见他,约好了。保安露出些微迟疑,然后说让我等等,他需要先确定一下。这我非常可以理解,付了出租车的钱,下了车等候。果然很近,连计价表都没跳。
目光穿过窗户,看见保安正在用内部监控和金先生联系。聊了几句后,保安转身朝我点头示意,说,“金先生在家等您,请进吧。”我反倒有点吃惊,难道金先生知道我要来?
我进了小区大门,顾不得看风景,循着门牌号找到金先生住的那栋楼,那是最高一层。我找到电梯,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法操作,需要用户门禁卡才行。我呆了,33层啊,不可能要我爬上去吧…
电梯门忽然开了,里面没有人,我略一迟疑,抬脚迈入。电梯门又自动关了,然后电梯开始向上运行。我盯着梯门顶的荧屏,看着数字不停闪现,一路向上,直至33。
门再度打开。
一层楼就一个入户口而已,站在豪华的电梯厅里我琢磨起来,连个邻居都没有,会不会太孤单?继而又想,做这行算不算捞偏门的,这回报率是真高啊,年纪轻轻就能住上这么高级的房子!不过回报率高也代表着风险高,看看今晚发生的那些事就知道这碗饭不好吃了…
收拾情绪,我上前敲门。
敲三下,然后等了等,没有等到意想中的’请进’。难道没听见?加重手劲儿又敲了三下,依旧没人应门,但门自己开了,大概我刚才真的敲太重。
门里很黑。
我有点受惊,金先生唱得什么戏?来客人了还是花样美少女他一个单身男子居然不开灯这叫什么待客之道?难道是饭在锅里人在床上的套路?
我朝黑暗里喊了一声,“有人么?”边推开了门,梯厅的灯光从我身后铺进黑洞洞的房间,拉长了我的影子夸张了我的动作,我跟趟地雷似的小心翼翼的进了金先生的家。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1 19:05:02 +0800 CST  
22

真的太黑了,借着外光才能看见些许内景,地上铺着地毯踩踏无声,设计简约的家具颜色不辩,窗帘全关,估计还有层遮光帘,现在本应该能见到点天光了,但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这个时候我已经变得警惕起来,虽然认识不久,但我知道金先生不是随便的人,更不会粗心大意到如此地步。他和保安通了话、开了门让我站在这里,却不应门而且不现身相见,这绝对不合理!是突然遭遇意外了么?想到这里,我有些惴惴不安。
先找到电灯开关,按下,灯没有亮。停电了?不对,一路进来都亮堂堂的,没道理就他一家停电,所以极有可能是保险丝断了。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是去查看保险丝还是先找到金先生?
犹豫。
忽然轻微的呻吟声从黑暗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我心狂跳,听着有点像金先生的声音,没想到他会发出那么奇怪的声响。我立刻决定先去找金先生,反正我也不知道他家保险丝在那个角落。
循着声音方向摸墙而去,边摸我边呼唤,金先生,我是娇娇,你在哪儿?这也是提醒一下他别把我当外来蟊贼给揍了,或者要是他在做什么不太好对外人道也的事情的话,这个时候也能适时停止或者给我个生人勿近的警告。
然而呻吟又响一声,近了,听得更清楚了,果然是金先生的,而且似乎有些痛苦的情绪在里头。这一声似指引,把我引导了一间卧室的门口。

房门是关着的,这有些奇怪啊,哪怕他真的感觉不舒服,也不至于留着大门不管只关卧室门吧。带着疑惑我敲起了门,同时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不管里头发生了什么,我想我都能应付。金先生还是没有应门,跟没听见似的,此时门内一片安静,要不是之前我听过那两声呻吟,现在我都没法确认他是不是在里头。
加大力气敲,他还是不回答我,我有些束手无策了。
现在我有三个选择,一,打道回府,就当没来过这里;二,去客厅等,看他什么时候愿意出来相见;三,开门进去。
我选择第三,直接开门进去看究竟,这样虽然有点不礼貌,但能最快速度的解答我的疑惑,我一直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也幸好我就是这么不讲究不矜持,否则我可能没法及时救金先生一命。
打开卧室门,黑黑的,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继续摸着墙走,一直来到窗口,摸到柔软的窗帘,我用力一扯,终于,青色的天光倾泻进来。
转头看见金先生果然躺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还是穿着我们分开时的那套,连鞋子都没脱,双目紧闭,眉皱着,额头密布了一层汗。
“金先生?”我唤着他,他是因为太累了所以什么都没做就直接睡觉了么?做噩梦了么?为什么看上去很绷紧的样子,尤其是四肢,简直可以用’僵硬’来形容。“金先生?”我再走两步,来到他的床边,金先生自然还是没有理我。我忽然觉得他这状态很像在梦魇,神智处于清醒和昏睡边缘,失去了对肢体的掌控能力,想醒来却无能为力,想睡下去又不甘心。
我果断出手推了推他,果然,金先生浑身一震,然后醒了过来。
一开始我还有点好笑,这么牛叉的人怎么就被梦魇弄成这模样了呢,简直娇弱羞花一朵,难怪刚才我不管怎么喊他都没法回应。
金先生睁开眼,双目茫然几秒才聚焦到我脸上,露出惊讶神色,“你怎么在这?”他的声音有点低沉还有点虚弱,我忽略了,我只觉得奇怪,他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不是他放我上来的么还帮我开了电梯留了门,可能是梦魇魇糊涂了吧…
“水…”他又道,伸手扯了扯领子,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我一愣,旋即想到刚才客厅的那头好像是个开放式厨房,于是转身离开。办公助理嘛,擅长的就该是端茶倒水不是。
第二回走有点熟门熟路的感觉,我一溜儿小跑,沿着走廊来到客厅穿过门廊抵达厨房区,然后翻橱柜找杯子。腰弯下来,摸到杯子,这个不行,太薄太脆,我得找个厚的扎实的...心在跳手在抖,我对自己说,安定,安定!不怕,不怕!能找到的,能的…
我要找的,是一个趁手的兵器,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

是的,诸君没看错,我在找的是兵器,不是杯子!
为什么?镜头请回放一下。

当我路过门厅的时候,余光一溜烟,扫过了蹊跷却一时没有过脑,等蹲下来开始找杯子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大门关了,关了...
因为怕黑,我进卧室找金先生的时候特意把门留着,半开,这样能借点儿光,可是刚才经过的时候那门居然是关着的…这是第一点蹊跷的地方。
第二点是,当我意识到第一点不对劲的时候我才领悟到刚才金先生为什么会在迷糊中还不忘问,我怎么在这。因为他的确不知道我来了,因为刚才帮我开门开电梯的不是他,也就是说,这里还有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三个人在。认识到这一点后,我立刻决定先装无辜、再寻机动手。
来者是敌非友,这点毋庸置疑,而且保险丝十有八九是他掐断的。至于金先生的梦魇嘛,应该是刚巧吧,我来的真实太及时了,再晚点,不知道那人会对金先生做什么…
可是,他为什么要放我进来?
难道是想一网打尽?
我精神一振,打架,没怕过!
可是想到黑衣人,我又立刻气馁,再来一个这模样的咋办?
我真是入错行了,就是去给小叔叔当守馆的也比这学以致用啊…

我终于摸到了一个杯子,是个玻璃杯,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底厚得跟松糕鞋一样,不错不错,我把它抓了起来。然后起身,来到水槽边,往杯子里装了点水,回身朝金先生卧室走的时候我就用余光沿路打探,各种拐角、柜子后头、茶几底下什么的,只要能藏人的地方,都没逃过我这一撇之间。黑暗中呆久了,也不觉得特别黑了,所以我可以肯定,没人藏着躲着。
来到卧室,我惊见金先生又睡着了,而且显然又梦魇了,这次更严重,脸色白得没一丝血色,连指甲都发灰了。我小跑几步到床边伸手推,触手就觉僵硬,像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连推好几下后,我有些害怕了,他不会真的死了吧?做梦做死了这也是够奇葩。我扶起金先生的头,喂他喝水,他嘴唇紧闭,水都顺着脸颊滑下,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用嘴巴喂?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我都不知道这么二的念头是怎么钻进我的脑子里的,话说电视里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不卫生不科学的桥段?当观众都是白痴么?这样的情节连中二病严重期的初中生都不会接受了吧…那为什么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去…
幸好这时我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而且立刻将它和金先生的异状联系在了一起。那是一根细细的线,细如发丝一般,缠在金先生的脖子上,要不是它是银白色的反射着天光,要不是金先生刚才醒来的时候解开了领扣,要不是我此刻离他的脸特别的近,我肯定发现不了。
心念一动,我伸手指勾了勾,发现这根线虽然细却很有韧性,不是很容易勾断。金先生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低低的声音,有些痛苦有些挣扎。
就是这个东西在做怪了!
我指甲抠,很用劲,但我发现这玩意儿拉不断,不但拉不断,反而让我觉得手指头有被切断的危险。我松了手,决定去找把剪刀来,起身正要往厨房跑,忽然觉得衣襟被拉住,低头看见属于金先生的一根僵硬的手指头正勾在我的衣角上。初以为是意外,伸手扯了扯,忽而一个沙哑得低沉得几乎辨不清发音的声音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响起,原来不知何时金先生醒了,我刚要高兴,旋即皱眉,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喝水么?”我把水杯端上。
金先生很轻微的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小…小心…”
“小心什么?”我一愣,这水不烫…
“客厅…”他又说,只有两个字,却几乎发不出声来,然后,他像是用了全身力气一样用手指头碰了碰我的手背,我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小心客厅!
客厅里有什么?
客厅里能有什么?我刚从那儿过来,角角落落我都看过,没东西啊!我转身就往客厅跑,我想去确定一下。

刚进客厅,又是黑乎乎一片,我立刻明白我得去拉窗帘!继续顺墙摸,来到窗边抓着窗帘,连着外头那层遮光帘我用力的一拉,刷一下,窗帘开了,开了,光进来了,来了,我刚一转身就惊呆了,呆了…
一个人背对着我正坐在沙发里,露出肩膀及其以上部分,一头灰白的头发,但我不能断定这是不是个老人,因为他的肩膀太挺了,脖子也颀长,看姿态真不像上了年纪的。我也不知道他坐在那儿多久了,刚才窗帘没拉开,太黑,而我的注意力都在各种边角,谁能想到此人居然大剌剌的就坐在沙发里呢?
我慢慢的,贴着墙边溜到了他的正面,然后发现我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因为他背对着窗户。我以暂代女主人的身份问道,“你、你谁啊?”
他有可能是金先生的朋友么?
不可能不可能!看看金先生在里面奄奄一息的样子,而且奄奄一息了还提醒我小心客厅,这人不可能是朋友。
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了,我决定动手,我把手里的杯子朝那人的脸上砸了过去,非常的当机立断。
见过解放军叔叔练习丢手榴弹么,30米距离误差不过30厘米,我也行的,所以我很有把握这个杯子能命中目标。但是,天啊,’但是’又来了,因为那个叫做’意外’的小碧池它又跳出来了!
就在我稳稳的认为杯子能把他砸晕过去的时候,杯子突然停在了半空,就停在离那人脸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然后他说话了,也是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好听,但那句话让我在一下跌倒谷底后又被重重踩了一脚,其实他也没说什么狠话之类的,就是回答了我之前的提问而已,“你好,我是活佛。”
我立刻意识到,不干掉他,金先生今晚在劫难逃!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2 20:06:16 +0800 CST  
23

我的攻击目标不是活佛这个人,而是悬在他眼前的那个玻璃杯。虽然不明白这种违背科学规律嘲讽地球引力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我本能的觉得这是个可以攻击的突破点。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朝杯子扑了过去,攻击速度加上我的体重,我认为可以把这十公分的距离消除掉,这杯子壁薄底厚,力气使得够速度足够快,能变成锋利且有效的武器,我很看好它。
我的努力让它朝前推进了五公分,只有五公分...
但这五公分足以让我看见他的脸...

我的回忆到这里就断了,老金追问了无数次我都没办法继续下去,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全都忘了,真的全忘了,莫名其妙的全忘了…
我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里,就是刚才活佛坐过的沙发。天已经大亮了,我从沙发跳起,周身摸过一遍,没多一点什么也没少一点什么,心里稍安。跟着我跑进卧室查看,我得说进卧室之前我很怕会看见金先生变成了一具尸体,而在当时看来,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是金先生没死,他的胸口还在起伏,他的状态甚至比之前还好,脸色红润,呼吸平稳。然后我从他的脖子上拈起了那根银白色的细线,它松松垮垮的绕在金先生的颈脖上,不费吹灰之力便躺在我的手中。
这不过是一根头发,灰白色的头发,我很能断定他的主人是谁,所以我更加奇怪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我失去知觉的那段时间里,活佛面对两个案板上的鱼肉竟然突然失去了下嘴的胃口?
我让老金去问金先生,老金摇了摇头,说什么他和金先生合作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事情的真相只有金先生主动告诉他的,没有通过追问能知道的。这种从属得跟主仆一样的状态老金竟然说是’合作’,我佩服他唾面自干的本领。
还是把镜头继续聚焦在那根头发上吧,它躺在我的手心,晶莹剔透的,我正在钻研这是染的还是天生,然后一只手伸过来,从我手里把那根头发拈走。我顺着望去,看见金先生已经醒了过来。
我问金先生感觉怎样?他很专注的看着头发丝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然后他就叫我回家了。哦对了,我离开之前,金先生跟我说了个谢谢。

我直接回了宿舍,梳洗了一下上床睡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踏实,我很快进入梦乡,然后很快被惊醒。
吵醒我的是老妈打来的电话,她不能相信我竟然真的没有回家然后把我狂骂一通,我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情绪很低落也不想解释什么,叹了口气,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旋律,我打断了老妈的教训,问她有没有听过一首歌,老妈一愣,问我什么歌,我说奇怪的歌,跟着就哼了出来,刚哼完第一句,老妈打断了我,“你在哼唧什么?”我开始解释歌词,什么’天黑黑啊找妹坨,找不见啊上山坡…’
我能明显感觉老妈的呼吸停住了几秒,于是敏感的察觉老妈知道这首歌,我追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歌啊?“没听过!”老妈很快回答,然后问我从哪听来的。我能说在幻觉里么,当然不能,想想,我说做梦梦见的。我以为这个理由老妈也不会接受,但她居然没有质疑,又停了好几秒才回答我,“你多休息,别…太累…”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我欣喜的发现老妈居然忘记继续逼迫我去吃相亲饭了,然后担忧的想难道那首歌很重要,比相亲饭还重要?
接着睡觉,一觉到下午,又被吵醒,这次是老金,问我怎么没去办公室,我这才想起来我还得去治病呢,忙爬起来边收拾整理边跟老金说我马上到。

赶到香樟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估计老金从金先生那儿得到了消息,所以一见面就心急火燎的问各种细节,前面的描述我还能流利连贯甚至添油加醋,但一涉及活佛的长相和下落,我就死活不记得了,当然更无从知道为什么活佛最后脑子是怎么短路的居然大发慈悲的放过了我和金先生。
说到金先生,我疑虑那个重重啊,他一开始不是很拉风很牛叉的么,还放狠话给活佛,结果这么不堪一击,身为他的队友我觉得很丢脸,真的,这感觉比丢命还差。
看我这样鄙视心中的圣人,老金简直气急败坏了,“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他嚷嚷着,我手一摊,好啊,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不知道你告诉我啊,急啥子急?老金叹了口气后跟我说,金先生的身体是真的不好,昨夜,哦不对,应该说是今天早上,活佛出现的时候刚好是金先生发病的时候。
我’啊’了一声,脑子里立刻出现关于金先生的两个影像,一个是在图书馆他单手倒拎着我不费吹灰之力十分游刃有余,另一个则是他躺在床上脖子里缠着根头发虚弱不堪人事不知,这两个影像实在违和,无法重叠。我狐疑的瞥了老金一眼,然后问他金先生生的什么病,难道说发就发?
“也不是说发就发,”老金道,“就是每次做完清理以后他老人家体力不支就会,呃,发病…”
我想了想,明白过来,所以昨天晚上在破厂房时我看见的金先生露出的虚弱之态并不是诱敌之计,相反,那时他真的就是很虚弱了快发病了,所以他后来并不是故意放黑衣人走,其实是他已经没法彻底消灭黑衣人了所以唱了出空城计?!
老金点头。
所以说金先生吓退了黑衣人,活佛却没有买账,立刻前来拜访,然后我刚好撞见。至于后来为什么活佛没有一次性把我和金先生全部干掉,其中必有缘由,但我和老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算了,别折腾自己了,我躺进躺椅,看着癞蛤蟆的嘴对老金说,“来吧,喷吧,我准备好了。”
白烟一冒,我陷入梦乡。

我后知后觉的察觉每次睡在这里时我从不会做梦,所以这两个小时对我来说还真的挺宝贵的,以我最近的状态来看。神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我觉得很舒服,很想伸个懒腰。但我没有动,因为我听见了一段对话。
先出声的是金先生,他的嗓音我非常熟悉了已经,他在说,“你来的挺快。”那个来的挺快的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笑了一声,从这声笑我就能断定此人不是老金,比老金年轻得多。“有什么消息带给我么?”金先生继续问。
来人回问,“为什么每次我都得带了消息才能见你?”有点幽怨啊我感觉,有点基情啊我猜测,有点八卦啊我竖起了耳朵。
“当然不是,你有事求我的时候也会来见我的。”金先生道,“所以这次你来的目的是…”
来人意犹未尽的’嗯’了一声,看来对金先生的判断没有打算反驳。窸窣声响过一阵,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好奇啊于是睁开了眼当然只有一线,刚好看见金先生的背影和来人的侧面。
真的是个陌生人,没见过,年龄吗,三十不到吧,很干练的感觉,眉目间有英气,但看着有点咄咄逼人,好吧,最后结论是,这也是个帅哥。
此刻两人都面朝着桌子的方向,好像桌子上放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阵后,陌生人问金先生,“是他么?”
金先生点点头。
是谁啊我的好奇心啊…
“什么时候发现的?”金先生忽然问。
“今天早上,”陌生人回,“我一直让老卫盯着的,要不也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金先生又点了点头,不说话。
什么啊我去…我又睁开了一些些眼,然而视线还是有限,看不见桌上有什么,但我猜是张照片之类的。
这时那陌生人忽然射了一道视线过来,然后微微一笑,对金先生道,“嗨,你的小跟班醒了。”
我感觉有点尴尬。
金先生回头看来,然后头转了回去,“醒了就走吧,该回去了。”他抛来这么一句。
喔唷,这嫌弃的小眼神啊,好像我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一样,他忘记是我救了他么?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
我站起来,话也不想多说,冲那陌生人点了点头聊作示意就背起了自己的包,然后大步离开。出了街又折回,忘记吃冰棒了。
这时刚好听见金先生说,“看来又要等一段时间了。”
“他怎么不干脆除了你?”
“我也不知道。”
然后里头没了动静,我知道他们发现了我而且不打算让我继续听下去,我也是有骨气的,走就走呗,谁稀罕!
我边开冰箱拿娃娃头边偷偷掏出手机调成录音模式,然后把手机放在了墙角。
别夸我聪明,姐一直都很有急智。

我躲在了临近的一个小超市里,娃娃头在我手里开始融化,我其实现在没有吃冰棒的心情,但是不想吃也得吃啊,为了保重我宝贵的身体。
缩坐在超市的小板凳上,我开始舔娃娃头,慢慢吞吞的,甭管什么美食吧,你天天吃天天吃总有一天会达到一闻就吐的境界,我快了...
忍着想吐的欲望继续舔,继续舔,生活总是要继续对不对。
从我这个角落刚好可以看见大白冰柜,也就是说要是有人离开,我绝对能够看见。我的手机最长可以录一个小时,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两个男人面对面密谈能谈多久?十分钟顶多了吧,除非在搞基。反正一切尽在掌握,我安心等就是了。
娃娃头舔完,我看看表,过去了三分钟。我又在小超市买了包饼干慢慢嚼,不贡献点银子谁会让你在这闲呆着。我的预计果然准确,饼干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从大白后头出来了,就是那个陌生人,走得很急,大步流星的,而且个头挺高。我目送帅哥走远,继续嚼饼干,再大胆预计一下,金先生很快也会离开,要是没事儿他一般不来这里,所以既然事情办完了,他肯定会走。我的预计再度准确,陌生人走了没几分钟,金先生果然也走了。
刚好饼干也吃完了,我起身,拍拍身上的饼干碎屑,心里腾起了一股无比深厚的自我崇拜之情,我怎么就能这么牛叉呢,怎么就能什么都算到呢...呵…
快步来到54号门口,喜滋滋急匆匆捡起我的手机一看,简直立刻心如死灰,嘛蛋,居然没电了!
什么时候没电的?
懊恼啊…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3 19:26:27 +0800 CST  
@赫准斯托斯 2018-06-13 10:14:26
小神婆还在英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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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在呢。。。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3 19:27:18 +0800 CST  
@片寄凉太的小娇妻 2018-06-13 09:47:21
滴滴滴滴,加油小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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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加油。。。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3 19:27:34 +0800 CST  
24

一路马不停蹄,我深刻体会到了归心似箭是什么意思,奔进宿舍就赶紧找手机充电线。插上电源盯着屏幕深情的看啊看,等能够开机的时候我果断开了机。然而刚开机就有语音提示有未接来电,是老妈打来的,就在五分钟前。想想,我还是先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老妈在电话里特别和蔼,和蔼得我都以为遇到骗子了,“娇娇啊,你还好么?”我妈这么问我,我马上回答挺好的啊,早上不刚通过电话么,什么事急着找我?老妈开始欲言又止了,我奇怪啊,而且焦急想看我的手机到底录到了多少内容,所以就催了几句。“你,今晚回家么?”老妈继续问,我’这个…’了一声,然后想拒绝,都怪这阴菇,害我束手束脚。“不回啊?哟,你爸想你了!”老妈话里透出来的失望十分浓厚,我明白想我的其实是她不是我爸。我妈这模样其实挺反常的,我犹豫了几秒,然后跟我妈说,我看看我的事情安排得过来不,安排得过来我就回来。我妈高兴了,“那好,我去约钟阿姨!”
啊?还是要相亲啊…哎哟我的妈,你怎么就这么执着呢?我马上黑了脸,给了我妈一个直接的拒绝,然后挂了电话。
就讲了这么一小刻功夫,手机开始发烫,我不敢再动它,万一烧起来就坏事了,还是忍忍吧。

宿舍门忽然开了,海燕走了进来,满脸心满意足以及志满意得,不知道的以为她刚把吴彦祖给睡了。我也是懒的搭理她,躺在床上,把电脑搁在肚皮上开始扫贴子。海燕走来走去的收拾整理,连行李箱都翻了出来,衣服一捧一堆,然后往里头塞。她想干嘛?我想问,但忍住了,我发过誓要跟她分道扬镳的。
但是海燕不这么想,她欢乐的跑到我床边冲我招呼起来,“你不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我不得不回问。
“行李啊!”
“收拾行李干嘛,跟你私奔么?你当我神经病?”
“嗨!死脑筋!”海燕恨铁不成钢,“咱们去住酒店啊,那个五星级的酒店,不比这破宿舍舒服?你傻啊还问!”
我去,我服。我把电脑一关,背对着海燕躺下,临别赠言道,“出门把门关好,最好以后都别回来了!”
海燕走了以后,我找到耳机,拔了电话充电线,然后调出录音记录来,还不错,有三分多钟呢,赶紧听起来。
噪音真大,还隔着墙,听着有些吃力,幸运的是能听清,而且两人的声音能够很清晰的分辨出。然而他们的话题居然没有顺着活佛继续而是落在了我身上,这让我惊讶之余又有些高兴,我也不知道我高兴什么,大概能被两个帅哥背后议论足以证明我的魅力和美貌吧,我就是如此自恋。

现原样对话还原如下:
先是陌生人的声音,“你这个跟班什么时候找来的?”
金先生回,“老金给我招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
陌,“所以你不是特意招的她?”
金,“我为什么要特意招她?”
陌,“没什么。”
金,“你好像对她挺有兴趣。”
陌,“瞒不过你,哈哈!”
金,“你最好小心点。”
陌,“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
金,“我这儿招人全看缘分,她能来,就是有缘,有缘人不容易遇见,你别来给我添乱。”
陌,“这样啊…”
金,“好了,别提她了,你说吧,这次来找我做什么?”
陌,“求你帮个忙,兄弟有麻烦了。”
金,“麻烦?能让你觉得是麻烦的麻烦,估计也就是你的家事了吧。”
陌,“我得了消息,我家老爷子不行了…”
金,“哦...有趣...”
陌,“你知道的,那个位子我想要!”
金,“你们家那么大家业,你想去当那个老太爷,哪那么容易?”
陌,“所以你得帮我。”
金,“我有什么好处?”
陌,“以后我帮你找活佛。”
金,“上次我不是给你推荐了一个人么?她的能耐不小,你继续找她吧。”
陌,“找不到了...”
金,“什么意思,还有你找不到的人?”
陌,“嗯,这个找不到。”
金,“怎么了?”
陌,“她死了。”
金先生有一阵儿没说话。
陌,“可惜啊…”
金,“可惜。”
陌,“你可惜什么,你又没见过她。”
金,“她很漂亮?”
陌,“不算,顺眼吧。”
金,“身材好?”
陌,“个矮,还五短。唔,比你的小跟班差远了。”
金,“干嘛跟我的人比?”
陌,“没什么,随便说说的。哎,你刚才为什么说可惜?”
金,“她好像知道活佛的事情。”
陌,“哦?”
金,“至少,活佛知道她。有趣吧?”
陌,“你怎么知道?”
金,“这点也很有趣,是…”
录音就到这儿了,想必是我的手机没电了,我从头又听了一遍,然后把金先生说的那句,“干嘛跟我的人比?”来回听了好几遍,我都不敢照镜子,我知道此刻我必定满脸含春,不是睡过了吴彦祖而是即将要去睡的感觉。
门砰的一下,又被打开,海燕拖着行李箱又回来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略惊,将她上下打量。海燕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把行李箱一丢,“不让我进了,什么嘛,什么破酒店!”我也好奇了,问为什么,海燕继续道,“前台说包房的人来了,吩咐了不让打扰,什么破人!有钱了不起啊!”
我嗤笑一声,人有钱就是了不起啊,人有钱包五星级酒店啊,你有本事有骨气别去蹭啊!海燕继续气鼓鼓,“哼,等我发工资了我自己掏钱去住去!”
我又惊了,她也找到工作了?
海燕怒色立缓,并冲我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眼。当时我没理解,第二天我就明白了。

中午我按照时间出发前往香樟路,进门惊见海燕居然在里面,老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的桌子边放了一张小书桌,白色的压缩板做的那种,简陋就不说了,还配了把黑色的转椅。实在和周围环境不搭,尤其配上后头坐着的那个大胖妞以后。不能忍啊不能忍!
我当时就大叫了一声,“这是什么鬼?”
坐在办公椅后头的老金绽放着老木逢春一样的笑颜,对我摊开手掌五指分开往下压,“别激动,别激动!娇娇,你看,你是不是有点激动呀?”
特么,你到底是要我激动还是不激动?你特么语无伦次啊老年痴呆提前来了么?你特么到底在搞什么?!
喘了几口气后我选择了不激动,态度很好的问老金海燕在这里干什么?
“来工作啊…”老金一脸理所应当。
很好,很好,海燕来工作,那我呢?
“你也来工作啊,”老金道,“又不冲突的咯!”
所以这破的不行毫无前途连房租都靠从嘴里省的公司一下要请两个人?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身为公司员工对公司这么看低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老金有点不高兴了,看到他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娇娇说的有道理,”海燕忽然插嘴,我瞪了她一眼,我对她毫无期待,肯定有毒气要放,“公司刚开始发展,一下就请两个人的确有压力,咱们也该为公司着想,这样吧金经理,其实请我就够了。”
我去,我都乐了,凭什么,挖墙角挖得这么没羞没臊毫无掩饰你真的好意思?平常偷点牙膏护肤霜开水什么就算了,现在连我的工作也想抢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么?
海燕自以为风情万种的撩了一撩头发,“我一个月只要三千。”
不用再客气了,我想打她也有很久了,我开始卷袖子。海燕大概看出了我的打算,立刻缩到老金后头。
老金继续朝我压五根指头,“都别急,别急!请两个人呢,公司是可以的,可以的,唉,看到你们这么为公司着想,我也是很感动的。”他解释道,“本来呢,是只打算请一个助理的,但是你,娇娇,你运气好,金先生点了你的名要你今后跑外勤,那你跑了外勤后这办公室里不就没人管了么,所以我就想再招一个管内勤的,正好,这几天和海燕同学接触了一下, 挺好的姑娘,她也愿意来这里工作,那态度,啧啧,比你当初可积极主动多了,所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希望你们好好相处,一起为了公司努力,努力,ok?”
我还是不能接受,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海燕,咬牙切齿,“你要招人就招好了,为什么招她?你知道她特么给我带来多少麻烦么?”说着说着我都快声泪俱下了,蘑菇毒还没清理干净呢,我的仇都还没能有机会报,一下变同事了?
“她…不挺好的么,哪儿不好了?”老金斜了海燕一眼。
“她哪儿好了?”我双手按在老金的桌子上几乎咆哮起来。
老金露出一个古怪的笑,“F呀,你说的!”
什么意思?
哦,我去,懂了!
海燕的胸。
就为了这?
我不能接受!绝不!
“你还给她安排了位子!”我愤愤着,“我都没有位子!”
“你不是要跑外勤么,”老金道,“给你安排位子也是浪费地方。”
所以每次我来公司都得躺在那张破躺椅上等着癞蛤蟆朝我喷毒烟,而海燕则可以坐在正式的桌子后头扮演office lady?
“哎,好了好了,别激动了,”老金最后安抚我,“这样吧,其实我们这里还有间办公室,独立的哦,我给你在那里找个位置吧。”
独立办公室?我动心了...
以后都不用和老金还有海燕共一个空间?我接受!
我敲了敲老金的桌子,“给我买张这样的,她那样的不要,看着跟一次性的似的,廉价!”最后俩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
老金笑笑,“不用,桌子里头有,现成的,老物件儿,值老钱了,你可别给我弄花了。”说着,老金起身带着我来到一个角落,伸手一指,我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一张暗门,贴着和周围一样的墙纸,还真挺不显眼的。

我伸手推门,有点紧,看来很久没人开过了。手下加了几分力气,门缝簌簌落了不少灰,此时我的心情跟这些灰一样,落啊落啊纷纷掉地,这里头会是个什么破地方,垃圾房吧…
门被打开了,然后我惊讶了,这里头居然还不错,看得出来原来是正式按照办公室来装修的,靠墙一排书架,书都放满了,起码好几百本,居中是书桌一套,虽然不大,颜色也旧,但就像老金说的那样,是个老物件儿,起码前清的东西,能传到现在还不破败,我十分怀疑是红木的。
红木的...
值钱…
还有些其他的细节,非常精致和到位,我笑了,我很满意。
“还不错吧,”老金道,边四下看看,“都按照金先生要求装的,装好了也没怎么用过。”
所以,这其实是金先生自己的办公室?
“也不算是吧,”老金道,“当初金先生说要留这么一间房,以后总会有人需要的。”
我进去走了一圈,看着地上留下的脚印点点头,都挺好,就是有点脏。
海燕也跑来看热闹,嫉妒得五官都挤在一块儿了,然后嗲着声音对老金说,“金经理,这里好宽敞,我看要不我也搬进来吧?”
老金很吃海燕这一套,于是面露犹豫,我真对他无语了,他是请内勤还是请祖宗?他应该把海燕的桌子搬到门口大白冰柜边上的,前台接待内勤保安全包还能顺带卖卖冰棒给公司开个源。
我提醒老金,“F啊,进来了就看不到了…”
老金立刻领悟,摇头坚决的拒绝了海燕的无理要求,然后指点了卫生间的方位,跟我说里头有清扫工具。能在这么好的地方上班,我表示我不介意客串一下打扫阿姨,然后喜滋滋的去卫生间找工具了。刚把桶子啊抹布什么的翻出来,海燕也冲了进来,手里抓着她的化妆包。
你干嘛?我问。
海燕高兴的都语无伦次了,“金先生要来了,金先生要来了!”
我好鄙视她啊,真的!无比鄙视!
丢了桶子和抹布,我找到我的背包翻出了化妆包。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4 22:51:03 +0800 CST  
25

我和海燕抢镜子抢了个不亦乐乎,可我暂时处于下风,她体格大啊挤不过啊,不过没关系,我有功夫,正打算阴她一脚,老金出现在门口,冲我招着手,“娇娇,来!”
这么紧要的时候能有什么事情找我?带着狐疑和不甘走到门口,老金把我往躺椅上引着,边跟我说,打扫的事情不急,我得先睡觉。我有些抗拒,金先生要来了,要搁平时就算了,现在凭空冒出一个三无人员海燕,无人品无气节无贞操观,我怎么睡得着?我摇头拒绝,坚持要等金先生走了以后再睡,身为公司新进员工,怎么能在老板巡视的时候睡大觉呢?老金却道,我得赶紧睡,因为等我睡醒后老金还要带我出去一趟。
这么快就要出台了?我皱起了眉毛,我什么业务都还不熟悉呢!
“去接个生意,”老金道,“苦主是个女的,带着你去方便点。”
有什么好方便的?我不理解,正规做生意,只要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不就行了?我的抗议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结束了,因为癞蛤蟆喷烟了。这玩意儿不知道怎么设置的,也没看见老金事先捣鼓什么啊。
总之,我睡着了。
这是来这里的第几觉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两小时后…
我睁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
“醒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挺年轻的,不是老金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见一个陌生人坐在老金的办公桌里头,正俯身朝着我,双手交叉撑在大腿上,脸上就一个表情,饶有兴味。
说是陌生人其实有点不准确的,他不是第一次见,他就是上次在此和金先生密谈的那个人。
眼珠子朝周围溜了溜,老金不在,海燕不在,金先生更加不在,所以现在就我和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共处一室了么?我有些生气,虽然我很能打,但不代表我能在完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继续捍卫自己的安全,说到底我是个年轻的、颇有姿色的女孩子好不好?!
“不高兴见到我?”此人目光很敏锐的嘛,我已经尽力压制了,他还能看出我的不爽来,既然如此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我果断的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还挺好看的,然后说,“是我不好,我还没自我介绍。”
为什么他认为他自我介绍了我就不会不高兴?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一听他的来历。
“我姓何,”他开门见山,“叫何玮!”
“噢…”我恍然大悟,“你是伟哥!”
“还是1154专线的何警官!”他继续补充。
我当真安心不少,人家是警察嘛,人民警察人民爱,安全的象征,好吧,再睡两小时我也不会有心理压力。不过原来以为远在天边的人忽然一下近在眼前了,还是有点接受无能,我的脸色有点僵。索性站起来,舒活了一下手脚,顺便化解些许尴尬,然后问何警官其他人都去了哪儿,尤其是老金,他说过要带我出去的,现在自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他和那个胖妞出去了,”何玮回道,“我来等你老板的。”
金先生没来过?我窃喜。
“来过,但是那个胖妞太热情了,你老板受不了,就走了。这不,老金带她出去进行办公室礼仪教育了。”何玮解释道,寥寥几句传神的刻画出画面,佩服。
嘿嘿!真逗。
“你也喜欢他?”何玮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吓得我连笑也不会了,忙做严肃脸猛摇头,“不,不,我爱的人姓吴名彦祖!”我可不想像海燕那样被老金拎出去单独教育,凝视他那张脸我无法坚持十分钟以上的。
“挺好!挺好!”何玮道,“据我所知,喜欢上你们老板的女孩儿,大都没有好下场。”
这又是为什么?我好奇。
我是真好奇,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何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道,“最近那个,叫妙妙,我发现的她,躺在河滩,衣服都没了,性侵完后再被灭口,也就两个月前吧…”
啊?
恶寒…
“听说你很能打?”何玮忽然问。
我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茫然无知的点了点头,“还行。”
“那应该能多撑一段时间。”他道。
我去,这特么什么意思?
大门忽然被推开,金先生站在门口,身形挡住屋外的日光,整个人都落在阴影里,看着特别的有感觉,但我现在不能对他有感觉,何玮的话太吓人了。话说要是我和哪个姑娘有仇,啥也不用做,把她介绍给金先生认识就成了是这样么?那以后海燕要发花痴我绝对不阻止了。

金先生什么也没说,瞥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着何玮。我朝何玮做了个手势,“你们有事儿就忙去吧,我不打搅了,再见何警官。”
我也挺忙的,真挺忙,我要把我的新办公室打扫一遍,争取明天来的时候可以关进小屋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起身来到卫生间,刚才翻出来的打扫工具还在,我把它们一股脑儿拎了出来,朝密室走去。
此时金先生已经来到了屋子里头,站在老金的办公桌边,何玮的姿态很有意思,他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放松,大长腿搁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一直在看我,我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何警官会对我这么有兴趣。
看着眼前这两个摆出了即将交谈却一直没有出声的两个人,我忽然领悟过来,像上次一样,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想让旁人知道。
然后我就有点尴尬了,左手水桶右手拖把背上还搭着条毛巾,进不得退不了。
“跟我出来!”金先生忽然发声,然后他转身离开。
我瞪着何玮,看他几时跟出去。何玮却也回视着我,几秒后他提醒我,“你们老板找你,你不去?”
找的是我?我转头朝门口看去,金先生已经出去了,我看不到他的人影儿。想想,好机会别错过,我放下手里的工具拔脚跑出去。

金先生就在门口大白边上站着,背对着我,听见我的脚步,他继续朝外走,然而刚走一步就停了下来,偏头问,“吃了么?”
“午饭么?噢,吃了吃了。”我忙不迭回答,然后心里好奇,要说没有他难道能请我去吃?帅哥请美女去吃好吃的,韩剧即视感。
金先生手指头不耐烦的在大白上敲了敲,“这个。”
他说的是娃娃头。
好吧,我的确忘记了。转身,乖乖从大白里抓起一支冰棒。边跟在金先生后头边艰难的剥着包装纸,它是甜的,我心里是苦的。
金先生停在一辆白色的车边,掏出钥匙按了一下,车灯闪了闪。然后金先生打开驾驶座打算坐下,然而他停住了,转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皱了皱眉。我顺着他嫌弃的眼神低头看了看我自己,一条花花绿绿的裙子,挺好的啊,刚才何警官看见我半天没挪开眼睛呢。
金先生进了车,我伸手要打开副驾驶门,“等一下。”他道,“吃完了再进来!”
噢,他是嫌弃我这个,这也可以理解,这么新白亮的车,弄脏了的确闹心。但是冰棒不是他强迫我吃的么他以为我稀罕呐。哼。
三两下干掉娃娃头,伸手欲开门,金先生主动打开了副驾驶的窗户,顺手递来一张纸巾。我眉毛飞老高,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洁癖也是病,真的,得治!
擦完了手和嘴,我上了车,坐的规矩且老实,安全带绑得端端正正,我想这样他不会再挑刺了吧,然而事实证明我太天真,对这世界有多复杂没有丝毫概念,接下来金先生说出了他真正嫌弃我的原因。
“我一般开白色的车。”他这么开了口,我表示这话题不知道该怎么接,你开白色的车就开呗,跟我说什么?
“所以我希望今后你要坐我的车的时候,请注意一下仪表。”他继续道,我就惊了,坐个顺风车还要注意仪表?再说,我哪里不注意了,我这衣服不错的啊,也是牌子啊,only呢!比班尼路牌还大呢!
“颜色要搭配一下。”最后他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然后我就真的有点风中凌乱了。
斜着眼睛把金先生上下一打量,我发现他穿着浅色的休闲西服一套,脚踩一双休闲式样的皮鞋,好吧重点来了,鞋子是白色的。
我的内心戏开始无限开展:
我包包里有姨妈巾,拿出来贴身上是不是就能搭了?
有多种设计可以选,比如说,贴头上可以copy米老鼠,贴前面cosplay内衣外穿,贴背上就是一副隐形的翅膀,贴脚后跟宛如祥云两朵,不知道金先生喜欢那种风格?
当然我什么都么说,老老实实的’噢’了一声然后安静如鸡。

金先生的车停在了本市最豪华的商业街的一个看上去高端气派上档次的咖啡厅的外面,看到那金光闪闪的招牌的时候我立刻原谅了金先生刚才的不礼貌。
等下我要个拿铁就行了,加个慕斯蛋糕也成,要是再来个水果沙拉就完美了,我吃的不多,最近在减肥。
可是金先生压根没有下车的打算,车钥匙也没拔,双手搁在方向盘上,朝着咖啡厅那干净得跟不存在似的玻璃窗里望去,然后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啊?谁?我跟着望去,这才发现老金和海燕两人面对面坐在窗户边,互相对视互相微笑相谈甚欢一副模样。我忽然计上心来,金先生不是有洁癖么,然后没准还有点强迫症,这是除掉海燕的好机会。于是我笑了几声,“老金啊,他啊,他招了海燕做内勤呢,海燕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实习都没去过,老金一个月还给她三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先生没看我,目视前方露出若有所思模样。
看来公司成本不是金先生的G点,换个试试,“老金还给海燕买了一套办公桌椅,金先生你没看见么?就那套白色的,挨着他自己的桌子摆的,三合板做的吧,其实我觉得还好啦,实惠嘛对吧,就是跟咱办公室风格有点不搭…”
似被打动,金先生点了点头,我信心大振,继续拱火,“单说桌子什么的呢就算了,不喜欢、不搭,丢了就是了,对吧,也没几个钱,可是招一个看着显然会损坏公司形象的员工呢,就不值得了对吧,就不明智了呀,因为员工不是那么好开的啊,人家要去劳动局告咱们外貌歧视,这…”
“她不是你同学么?”金先生忽然打断我。
我叹气,“孽缘,懂么?”
“老金为什么招她?”金先生再问。
看看,这个问题是个当老板该问的么?太不专业了吧,太没有权威了吧,我都替金先生叫屈了,到底谁才是老板啊,这么越俎代庖老金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我皱眉咬牙切齿,“艾福呗...”
我以为金先生听不懂的,毕竟这是属于我和老金的小秘密,然而金先生忽然回头朝我看来,目光明显的在我胸口位置停了停,我立刻害羞了,害羞完就生气了。
飞机场怎么了?飞机场也是有尊严的啊!
“办公室的事情我不管的,老金做主。”扭回头金先生继续道,“你下车吧,该你上场了。”
上什么场?
“去吧,”金先生继续安排,“等下就知道了。”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6 00:38:44 +0800 CST  
艾玛有没有人看啊?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6 00:39:00 +0800 CST  
26

在金先生的指示下我下了车,下了车后我磨磨蹭蹭的朝咖啡厅的大门走去,我心情很忐忑,行动就难免有点诡异了,先是对接待的服务帅小生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悄声道,’我找人’,帅小生热情洋溢的正要表示愿意帮忙,我立刻跟了个,’捉奸’,然后帅小生就虽然一脸尴尬但却透着几分心领神会的退在了一边,看来这样的事情这里不少发生。
进来后溜着边矮着走,但凡遇到各种装饰摆设什么的必定要躲一躲,观察一下老金和海燕的动向,就这样让我摸到了他们身边。我本不用这么隐秘的,但是我好奇海燕会对老金说什么,我十分肯定她会告我的黑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以后要继续和她共处一室,那我怎能不做好准备?
我坐在老金他们邻座的卡座里,埋头听起来。几句之后我替老金叫屈,他句句不离海燕呀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海燕则明目张胆的打听金先生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两个人的谈话就是四个字,鸡同鸭讲。就在我都尴尬的快听不下去的时候,老金那桌的状况终于有所改观,因为有个人突然造访。
这个人自然不是我,是个陌生的女子,三十出头,身材纤弱相貌清秀,但看着十分的憔悴。她几乎是一步一停的经过我身边,然后停在老金桌边,一字一顿的问,“请问,你是和我通过电话的老金么?”
老金站了起来,“是的,是的,您是周小姐吧?”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吧?”周小姐问,第二句话流畅了不少。
“没有没有,刚刚好,我们也是才到而已。”老金继续客气。
还才到,明明至少在这儿腻歪了一个小时了。
“请坐吧,周小姐。”老金让了让,周小姐没再客气,坐在了老金和海燕对面。
这时我再傻也明白过来,老金下午果然有业务要接洽,他本来打算带我来的,结果海燕这三无人员乘我睡觉的时候半路截了胡,居然代替了我来了,然后不知道什么缘故金先生把我接到了这里。看来金先生果然很想培养我跑外勤谈业务,也不知道我哪里的本事让他这么高看,说实话我有点受宠若惊。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老金化身老医生正在询问周小姐的症状,什么最近有没有失眠啊,吃得怎么样啊,心跳有没有加快啊,等等等,我都以为老金真的是个医生了,最不济也是个江湖郎中什么的,周小姐则有问必答,最近一直在失眠,吃不下,心跳快得快承受不住,老金听了后就’哦哦’的应着。我觉得这个周小姐不过是有点神经衰弱罢了,却找到了老金,也算是时运不济。
这次海燕和我站到了同一个立场,她忍不住插嘴说,“周小姐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开点安眠药什么的?”
老金重重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安眠药当然能暂时缓解周小姐的症状,然而呢,我们治病还是得从本开始治起…”
挺平常的一句话,不知为何惹怒了周小姐,她’唬’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安眠药?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周小姐显得很激动的样子,“不相信我又干嘛约了见面?!”说到最后她简直咆哮起来,全餐厅的人都被惊动了,包括我。
我忍不住探头望过去,想看看怎么会有这么脾气暴躁的女人,刚才不还好好的么,而且她看着挺瘦弱的啊...
这头一探,刚好和老金对上了眼,他面露奇色,但还没来得及跟我打个招呼,只见背对着我站着的周小姐忽然伸手一扫,老金桌上的杯杯盏盏全部摔到了地上。
哇...这脾气真是大到难以形容了,暴躁两字远远不够啊,老金这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里挖出来的宝贝?我不由对我将来的职业生涯瞬间充满了绝望。
这时服务生呼啦啦的围上来一大群,其中包括那个门口接待的帅小生,他盯着我,似乎在问,到底是谁在捉奸?
“你们!都!一样!”周小姐继续咆哮,“都不!相信!我!”跟着她忽然飞快的抓起一块碎瓷片,朝老金的脖子划了过去。
出手这个果断啊…我给惊的...
难道老金今天要血溅当场了?
当然没有。
因为我在啊!
我往前一扑,顺手抓住了周小姐的领子,然后往后一扯。这招十拿九稳能解老金困境,我是这么想的,然而小婊子’意外’又跳出来了。只听次啦一声响,周小姐的衣服被我扯烂了,而她往前扑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好在我应变奇快,伸手再是一探,抓住了她的头发。这次周小姐可没那么容易逃脱了吧,我继续这么想,然而小婊子’意外’又又跳出来了。随着一声像野兽一般的嘶吼,周小姐用力挣开我的手,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慷慨的给我留了一大把头发。
我惊了,惊得都要吐了,好恶心啊,手里一把头发….
抬头看,周小姐后脑勺秃了一大半,我特么好无语啊,这是为什么?你就那么恨老金?就为了’安眠药’三个字?
不过这次我的出手好歹算是阻止了周小姐气势汹汹杀向老金的行动,老金抢到空档低着头躲过了这一劫,再抬头他脸都白了。此时周围的吃瓜群众纷纷惊呼后退,我惊奇发现海燕也在其中。别看她胖,但还真是身手敏捷反应奇速。

周小姐的攻击目标变了,从老金变成了我,她转头,恶狠狠的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神里都是杀意,眼白都看不见了,全是红的。
安眠药...就为了这个?
我难以理解啊,更难以接受!朝潜伏在吃瓜群众中的海燕吼了一生,“报警!”这句话跟开关似的,周小姐立刻动了,杀气腾腾疼的朝我扑了过来。
老金丢下一句,“娇娇加油娇娇小心!”然后转身一溜烟挤进吃瓜群众当中,和海燕肩并肩的站在了一起。
我赶紧踩在了椅子上,手扶椅背起脚一踢,踢中了周小姐拿着瓷片的手的手腕上,满打满算我以为这下必定能把她的凶器解除掉,然而并没有,周小姐身子猛然一侧,看着就要摔倒了然后瞬间立直了看着我。那个姿势那动作,我可以打保票说,不属于正常人类能有的。
我冲老金吼道,“这特么是个什么鬼?”
老金回吼,“就是还不知道啊,这生意不是还没做成么!”
什么?这还真是一个鬼?
我的斗志立刻全消,腿也软了,啪嗒一下摔下沙发,忙不迭爬起抱头就往外窜。我要加入吃瓜群众的大军,我不要在这里当炮灰。
没跑两步,身后一紧,轮到我的衣背落入他人之手,我连头都不敢回,我知道有个锋利的瓷片正等着在我喉咙上来这么一下,于是用力往前一挣,次啦一响,我的衣服也被撕烂了。我向前一扑,还没立稳,头皮一紧。妈蛋!我的头发也被抓住了!
妈蛋,难道悲剧要重演?
我向我兜里的所有毛爷爷发誓,我绝对没有那种壮士断腕的决心回赠周小姐一把头发,所以我立刻妥协,身体朝后缩,右手顺势一捞,抓住了我的发根部分,最后大喊了一声,“停!有话好说!”
然后周小姐并不想和我说话,她的手下传来奇大一股力,我头皮立刻麻疼起来,眼瞅着头发即将不保,而且还极有可能带着我的一大块头皮,我吓得语无伦次哇哇乱叫起来,我的神勇啊风度啊全特么荡然无存。
紧急关头,一个颀长身影挤出吃瓜群众们抢步来到周小姐身边,我被疼得一片泪眼朦胧,看不清来人是何方神圣,但声音我能听出来,是金先生。
他说了穿奇怪的话,奇怪到我没法听清和理解的类似火星语的话,然后我的头皮就松了,我赶紧挣脱,边揉着头皮边擦掉眼泪。
也不知道金先生做了什么,此时周小姐戾气全无,呆呆的站在原地。
“素娥小姐,”金先生道,“跟我走吧。”周小姐点了点头,乖得像三岁小孩看见了棒棒糖。我不由瞪大眼,心里充满了对金先生的敬仰。
服务帅小生跳出来,“不能走!打坏这么多东西,谁赔?”
“老金!”金先生喊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也不知道他给周小姐吃了什么迷魂药,她乖乖的跟在了金先生身后。大概是周小姐’神勇’给大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吃瓜群众纷纷让路。
老金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安抚帅小生道,“别急,损失算我们的,算我们的!”然后露出了肉痛的表情。
我表示同情,不知道这样一单能赚多少,这种事要是多发生几次,估计赚的不够赔的,难怪上次老金谆谆叮嘱我说,收账要及时。想想也是,万一不及时苦主死了,那还能找谁要去?这行业太高危了。
转眼看见惊色未收的海燕,我朝她走了过去,“怎样,惊险不?”我问,然后苦口婆心劝,“换个工作吧…”
海燕呼出长长一口气,霞飞双颊道,“金先生刚才,真的好帅好帅好帅!”
这个人花痴得让人绝望,我不打算挽救她了,就让她成为妙妙第二吧。

“娇娇!”老金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他一脸痛苦,身后站着正在数钞票的接待帅小生。
我朝老金走了过去,回问了一个,“干嘛?”
老金手往外一指,“金先生在等你。”
“什么?我去!我不去。”我头摇如拨浪鼓。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老金奇怪着,然后头一点,“算了不用回答了,你不去也得去,金先生点了你的名!”
“我去!”海燕丢下这句豪言壮语然后越过了我朝外头跑去。
看着她肥硕的身躯由于欢快而显得轻盈如燕,我表示惊奇。
老金看着我,“你真不去?”
好吧,我去。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7 04:45:17 +0800 CST  
27

“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么?”
我点头,表示我知道,“我不该当着,呃,周小姐,哦不,是客户的面对自己的同事有那么不友好的举动。”
是的是的,我刚才把坐在副驾座的海燕给扯了出来,她当时不依不饶的挠、喋喋不休的骂,我一气就使了几分狠力气,然后她就变成嗷呜嗷呜的叫了。
“不是这个。”金先生摇头,“这个...你做的很好。”
“我不该计较、嫌弃客户,拒绝坐在她身边。”我继续坦白罪行。
把海燕扯出金先生的车后,我顺势就往副驾座钻,然而金先生冲我把眉头一皱丢来无情一句,坐后头!我看看端坐在车后膝盖并拢手放在膝上显得娴静无比的周小姐,立刻果断朝金先生猛摇头,这时周小姐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儿小幽怨,于是我…我继续不屈不挠的顶着金先生嫌弃的视线坐在了副驾驶座里头。
“也不是这个!”金先生继续摇头。然后我就愣了, 我实在想不起来我还干了什么错事值得金先生这么大动干戈的、拷问迷失的灵魂一般的审问我。
海燕在一边’咯咯、咯咯’的笑起来,跟没吃饱的母鸡似的。
老金则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本子,“来来,海燕,这个是公司采购本,以后采买东西什么的就交给你了。”
我忍不住把头转过去,“没搞错吧!”把采购任务交个一个惯偷?老金,你色迷心窍会死得很惨的知道么?
金先生敲了敲桌子,“别分心!”
我乖乖转回头,低声嘟囔,“海燕手脚不干净。”
“犯了错就算了,”金先生的思维显然没和我在一个频道,继续皱着严肃的小眉毛撇着严肃的小嘴角亮着严肃的小眼神,“事后不知反省,这比犯错还严重,知道么?”
“那…”我叹了口气诚心求教,“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我理解不了。和老板沟通有障碍,和同事无法融洽相处,看来我在这家破破破公司的职业前景一片暗淡,是时候改简历了。
“我问你,在素娥小姐攻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转身就跑?”金先生问,看模样比刚才更严肃了。
然后我就不明白了...
不跑,留着挨打么?虽然我很能打,但是!!丫不是人啊我去!丫不怕拳头的啊!这也好问的?这是问题么?这是我的错误?这竟然是我的错误?!我情绪激动起来,捏起了拳头,下一秒就想把还在咯咯笑的海燕揪过来胖揍一顿!
“你一跑,空门留给对方,所以一下就被制服了。”金先生总结。我的情绪立刻就平了下去,金先生说的呢,勉强算他没错吧。
说完金先生就看着我,显然在期待着什么,我这么冰雪聪明当然明白,于是立刻换上心悦诚服的嘴脸,用无比崇敬与恍然大悟的语气说了个,“噢!”可是,金先生的眉又是一皱。我就奇了,这样他还不满意?赶紧追了个,“原来是这样!”
此时边上传来一声奸笑,我抬起眉毛,看见何警官插着兜靠在门口,啊,好基友来了,我暗喜,金先生应该没空理我了...
果然金先生调转了目标问,“你怎么又来了?”
看上你了呗!我在肚子里回。
何警官跨了一步进来,“想跟你借个人。”
问着’借什么人?’的金先生把两道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有点受惊,难道何警官看上的竟然不是金先生是我?
何警官’嗯’了一声。
他嗯这么一声是个什么鬼?’嗯’这种词汇不是应该用来回答是非问的么?比如说,有人问他是猪么?他可以回答,’嗯!’
金先生显然领悟了何警官这个’嗯’里的含义,他往后坐了坐,身体大半陷入了绵软的沙发靠垫里,然后双手交叉搁在他的小腹上,两个大拇指头紧挨着互相绕了几个圈——当当当美剧经验时间到!这样的肢体语言,表明金先生此刻正在斟酌正在计较正在肚子里拨拉着小算盘假如他小时候也学过珠算的话——然后他抬头说,“没问题啊,但是,我要知道原因。”
我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觉得我才是那头猪,快被杀了还傻呵呵的在一边看着别人磨杀猪刀。
“晚上跟你说,老时间老地方!”何警官爽快的答应了。
这时老金才后知后觉的从海燕那无以伦比的四射魅力中找回了一点点的神智,他小步跑着朝何警官迎了过来,并以极其热情的语气邀请何警官进来坐,然后吩咐海燕给贵客看茶。海燕也很高兴,看见了帅哥她总是很高兴,于是也小步跑着跑得波涛真那个汹涌的来到何警官身边嘘寒问暖。何警官脸色微变,然后说有事告辞,我看见金先生面露微笑。
说着告辞的何警官没有马上离开,他反而走上前几步朝金先生伸出了手,“来,赏根烟!”金先生果然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了一只烟递过去,何警官叼着烟哼着歌儿走了。我特意看了一下烟盒,因为我记得第一次见金先生他也是抽了一根烟,然后把毒蘑菇抓走了,说实话这包烟让我心生敬意。然而烟盒就是白白的盒子一个,一点花纹都没有,看来是手工制品。
何警官走了,我和金先生的心灵沟通继续进行下去,他好记性的续着先前的话头,“所以,现在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
“所以,刚才我不该跑?”我小心翼翼的接,“我就该站在那儿被它…呃…欺凌?”
看看,到底是正宗文科生,’欺凌’这词儿用的多准确!
金先生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略低了低眼皮,那神情怎么看我怎么觉得潜台词是:朽木不可雕。跟着他说,“记住,这是你今天要上的第一节课…”我就惊了,好不容易从小学熬到大学毕业,满怀赚钱买房买车的理想之翼还没展开呢怎么着又要上课了?“逃跑只能让你深陷困境!”金先生续。
我很不以为然,但出于已经熬了小半月了,揣着无论如何也得把这第一个月的工资拿到的伟大梦想,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之后金先生没有过多刁难我,因为已经接近五点半,快下班了。

半个小时后,我和海燕肩并肩齐步走的去车站搭车,一路咬着娃娃头,居然能和她有这么和谐的画面我表示我自己也没想到。所谓世事难料,大抵如此。
等车的时候我问她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打算在这家公司做下去?海燕神色复杂的望我一眼,’嗯’了一声后继续啃娃娃头。我舔掉娃娃头下部有些融化的奶油做诧异状,然后推心置腹的跟她说,“你说,爸妈养我们容易么?不容易啊!上个大学容易么?不容易啊!如今要毕业了,正是大好前程即将到来的时候,你怎么能这么自我放弃自我毁灭,这小破破破破公司有什么好?我知道金先生皮相不错,但是,皮相好管毛用?他能看上你?他连我都看不上好吧!”
然而我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没有打动海燕,居然还白了我一眼,她才是不可雕的朽木,这么不知好歹这么狗咬吕洞宾我也是服气了。我们不欢而散,我坐车回家她回学校,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再见都没敷衍的互道一声。

我为什么要回家?
因为我很久没回家了,自打身上染了那什么什么蘑菇以后,我怕我们一家三口都变成撑伞小达人。然而下班前我问老金我能回家么,老金看我一眼,然后大手一挥,“你这蘑菇还没到开伞的时候呢,没开就没事,回去吧,该吃吃点,该喝喝点,好好过剩下的日子。”
我一边高兴的点头一边暗暗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
可是回家以后我就后悔了....
老妈无比慈祥的迎了上来,帮我拿包给我递茶,还帮我打好了洗脸水,我乐呵呵的洗起来,洗面奶搓起好多泡泡,摸到脸上,闭了眼上下左右一顿揉着,揉着,然后睁开眼从镜子里看见老妈就站在我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跳开半步远,然后问我妈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跟饿猫盯死鱼似的?
老爸在边上阴嗖嗖来了句,“饭订好了,今天你要是不回来,你妈就要去学校逮你去了。”
老妈露出微笑,“就在那xx大饭店,很高档的。”
“什么时候?”我淡定的摸着脸。
“明天中午。”老妈很高兴。
“啊…”我做思索状,然后刚要转遗憾时老妈阴着脸来了句,“别想什么鬼花样,明天就是天上下刀子你都得跟我去!”
把头埋进水盆,我一声哀叹,鼓出一串泡泡。
可是我真的不能去啊,我还得去睡治病觉啊真要命,我能怎么跟老妈解释她才能接受?我开始后悔我的决定了,不该回来的,再想想,要不是和海燕话不投机,我也不至于突然改变主意,我本来也打算去学校的,所以都怪海燕,这家伙真是我的命中克星,抢我的工作、看我的男神、泡我的上司、还打乱了我的人生路...
下午抽空我给老金打了个电话,明天下午不能去了,那一觉不睡要不要紧?老金语气严肃,责备我怎么能色欲熏心,大概是这个意思,就是为了去相亲竟然能冒着生命危险,完全忽略了我是迫于我老妈压力的事实。被鄙视了一通也就算了,最后他也没拿出什么可行性意见来,反正就是一句话,生命是我自己的,让我自己看着办。
我能怎么办?
我打算跷家,我家住二楼,从窗户跳下去,顶多断条腿。不自由都毋宁死了,断条腿算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打开了窗户...看看风景而已,真跳?当我傻啊,我可以找绳子滑下去啊...
然而老妈及时推开了我的门,喊我出去吃早饭,还说吃完了早饭就出去,我惊了,问不是中午才吃饭的么,这么早去饭店干嘛?帮忙理个桌子洗个碗赚个折扣?那饭店贵啊我知道所以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这么糟践自己?不如把饭退了吧!
我妈看我的表情简直嫌弃得恨不得把我丢茅坑,还是最满的那一个,然后连骂带劝的说什么,饭是男方家定的,但是我们去不能空手,得去买个礼物。我表示纵然我的相亲经历不是很丰富但第一次吃饭女方就送男方礼物这么上赶子的推销自己不是有点二而是二得闻所未闻。于是我妈丢来第二个白眼,好比我刚挣扎着从茅坑里爬出来,她又把我给按了下去。
我没精打采的啃着肉包子喝着豆浆,简直食不知味。食不知味的一连吃了俩包子,正要抓第三个的时候碗一下被我妈端开了,“还吃?还吃?”她叨叨,“你看看你那肚子!”
我真怒了,不给我吃放桌上干嘛?我的肚子怎么了,还没我胸高好不好!正要去抢包子,忽然传来敲门声。现在不过早上八点半,谁这么早来串门啊赶早饭么?我放下抢夺包子的念头转身去开门。老妈一把拽住了我,然后扭头喊我爸,我奇怪的问我去开就好了喊我爸干嘛,人在厕所里还没出来呢,老妈神色戒备,提高声音又喊了我爸几声,我明白了,她怕我乘机逃跑。
老爸匆匆从厕所里跑了出来,路过我的时候还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我悻悻然看着他跑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然后呆若木鸡。
老妈看出不对来,嚷了一句老屠怎么了?
我爸一震回神,转头看着我,“你不是答应过你小叔叔不再打架的么!”
我是答应了啊,最近我没打架啊,我连海燕都能忍呢!
然后门口的、一直没露面的来客客气的说,“先生您误会了,我是来找屠娇娇小姐来协助调查一件命案的。”
这下别说我爸,连老妈都惊讶且神色复杂外带恨铁不成钢以及这下该怎么办啊的看着我,就差没张口来一句,苍天啊!其实我很想仰天长啸一句苍天啊,我怎么跟命案挂上钩了?!
来客朝房内走了一步,于是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扑通一下落了地,是何警官,虽然穿着便装,但手里拿着的警察证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封面的警徽金光闪闪闪瞎眼。他看着我,面带微笑,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是来给我解围了,老金请不动金先生那尊大神就请来了何警官,算他机灵。
我修饰好我的表情,一点点忐忑一点点彷徨一点点害怕外带一点点的依依不舍,我跟烈士即将赴刑场一样对老妈说,“饭局…去不了了…请代我向那位有缘无份的帅哥说一声…抱歉…”
老妈嘴巴一哆嗦,伸手拉着我,“娇娇你到底干了什么了?”
“别啊妈,别妨碍警察公务啊,”我挣开老妈的手,“我会安全回来的,放心吧!”
老妈想继续拉我,何警官轻轻咳嗽了一声,“只是协同办案,屠小姐不会有事的。”然后目光精准落在老妈的手上,老妈就缩手了。
我挺感慨的,我是亲生的么,这么轻易就放弃挽救我了?万一这警察是冒牌的呢?以后等我有空了要给二老上一堂安全教育课。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7 04:45:55 +0800 CST  
28

是很有承受力的人,等下我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是了,我不怪你,你别内疚。”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外加奇怪的,显然何警官就是冲着我来的,他昨天下午就和金先生提过,今早这样大剌剌的上门,看来是金先生允许了。
我现在有种奇怪的感觉,被卖了,没准等下还要帮忙数钱...话说我们现在是不是新社会新制度农奴是不是已经翻身做主人了?我怎么觉得自己特憋屈呢?
我理了理头发,“以后别用这样的借口了,命案,喔唷,光这两个字听着就够吓人了…”
何警官脚步又是一顿,“不是借口,找你的确是因一桩命案。”
我’啊’了一声,然后脚下发软。眼瞅着何警官掏出一把车钥匙,打开了他身边的一辆车。坐进驾驶室后他等了等,然后将头探出来,“不上来?”
“不!”我摇头。

车在平稳的开着,开着,不停开着…我的泪在心里流着,流着,不停流着...
我恨自己没能坚持自己的想法,没能转头就跑,不去查命案也不去赴相亲宴,活了快22了,为什么人生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我不是警察啊,怎么帮啊?”我问。车出了我家小区。
何警官微微一笑,但并不理我。
“噢!”我猜,“是那天晚上在那个破厂里的事情么?那…金先生最清楚啊,我真的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单纯的跟白痴似的!”
他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话回我。他点头是什么意思?
“噢!!”我猜到了,“是妙妙么?”
何警官露出奇怪之色,然后恍然,“那个妙妙…”
我受了惊吓,“你、你到底认识几个妙妙?都死了么?”
他摇了摇头,还是面带微笑。
我以手抚面。
车拐上了出城的路,车要出城了,出城了,我简直不敢看窗外。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警察了,会不会是人贩子?我看过一个电影叫盲山,被拐卖的妇女的纪实电影,那叫一个悲凉一个绝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要当生育机器了....

“H市去过么?”何警官忽然问。
我正沉浸在无边想象无法自拔,慢了好几拍才跟上节奏,“去过,唉,跟我爸妈去旅游过…”那是个很有名的旅游城市,市里有个很大的湖,景色相当不错。
“叹气做什么?”他不解。
他竟然不解,我懒的跟他解释,待要再叹一口气,忽然脑子灵光一闪,问,“难道我们现在是要去那里?”我实在难以把那样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和命案联系在一起,但是孔雀开的屏后头是幽幽黑的屁股,所以,再美的地方也会藏污纳垢。
何警官点了点头。
“好远啊!”我抗议。
“还行,”他轻描淡写,“四个小时能到。”
“去干嘛啊?”我快哭了。
“去…”他等了等,似乎在酝酿、或者选择合适的词汇,“认尸。”
我打算跳车。
何警官突然递来一样东西,是个佛像吊坠,菩萨闭着眼笑着,好似在打招呼,哈喽,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这是金先生的吊坠。
“干嘛?”我警惕心丝毫不减。
“你老板给你的,要你随身带着。”何警官回道,然后盯着前面皱眉,“这么堵?”
车慢慢的停了下来。
这是上高架的闸道,队伍排老长,我高兴起来,这要等到几时?不如回去吧。
何警官手一扬,吊坠落进我怀里,“戴上!”他严肃下令,“坐好!”
第一个命令我懂,捡起吊坠套上脖子,第二个不太懂,我坐得挺好的哇,安全带都扣上了呢。
边上有车想插队,白色的小车,挤挤挨挨的,已经快蹭到了何警官的车头了,他猛的踩了刹车,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冲那个白车司机伸手一指,很严厉的喝了一声,“停下!往后退!”
那伙计正探头探脑的找路,听到声音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眼里各种不屑,还有些怒火。被堵在路上是个司机就会心里不爽,看他一副’打架谁怕谁’的模样我居然有些窃喜,能趁乱跑了。然而何警官又喝了一声,“警察办案!”
我惊了…他是警察他办案,我坐车里算什么?果然白车司机戾气顿收,迅速瞄了我一眼,我猛地捂住了脸。我这是气糊涂了吧,我捂脸干嘛?我应该把手伸到窗外告诉围观群众们我没戴手铐!没戴!然而晚了,何警官继续往前走了好几步,用同样的方式高效无比的清出了一条路,然后回身上了车,用手不知在哪儿拨拉了一下,他这辆破破破破车发出了刺耳的’呜哇’声…
无比震惊中,我惨白着一张脸,跟行尸走肉似的,就这么呆呆坐在车里,简直思维无能。何警官七扭八扭的,居然把车挤出了长长队伍,顺畅的上了高架。
一上高架,不得了,车跟饥饿的野狗撵兔子似的,跑得那叫一个欢快。
我用双手拍着大腿愤然表达内心诉求,“现在你可以把警笛关了吧?!啊?!”
何警官微微一笑,关了警笛。

三个小时又二十分钟后,我看见了H市的招牌,出现在沿路各种小店小铺的前额上。我又叹了口气,我们到了,四个小时又二十分钟的路程,何警官硬提前了一个小时,一路超速就算了,他还没交过路费,国道的、省道的、村道的,都没交啊!真心腐败!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又是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个很奇怪的地方坐落在城市的偏远角落还有着挺优雅的环境,松树柏树处处可见,鸟语花香随地可闻,这个地方叫xx殡仪馆。
我扒着座位背不肯下车。
何警官并不着急,靠着打开的车门点了一支烟,悠闲的吐了一口后他对我说,“要不要给你讲个故事?”
“你当我傻?”我怒,“七月半还早!”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有对夫妻,”然而何警官的故事还是开始了,“他们生了一个孩子,女孩子,孩子长到三岁的时候就丢失了。”
果然还是跟人口拐卖有关!
“各种方法都试过,也花了好几年,孩子生死未卜,夫妻俩很伤心,后来,他们又生了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子。”
这故事好枯燥,他的语文一定是扫地大爷教的。
“第二个孩子长到三岁的时候…”
我忍不住出言打断,“又丢了?”嘲讽、讥笑、不屑、蔑视,一起招呼。
“没丢,”何警官又吐出一口烟,“不过出了意外,落水了,救上来的时候就没了气。”
我的心一沉,一个丢,一个死,这对夫妻够倒霉的,而我刚才还那个态度,好像不太好,接下来我打算做个安静听故事的美女子。
“孩子送到医院后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书,但是夫妻俩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们找了关系,用最快的速度把孩子拉回老家,找到一个家里的长辈。”
人都死了,找什么长辈有什么用?虽然没有把疑问问出口,但何警官好似明白我的疑惑。“这个长辈有个本事。”他露出慈祥微笑答疑解惑一如我的小学老师,“这个本事很有趣,叫做’过阴’!”
有种奇怪的感觉正在我心里蔓延,让我彻彻底底闭上了嘴巴。
“长辈看了孩子后说,已经超过七个小时了,她救不了了。可是孩子的爸妈仍然不肯放弃,苦求长辈,长辈终于决定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
我的寒毛嗖嗖的冒着,这个地方听这样的故事,真是...应景...
“长辈拆了自家大门,并在自家院子里放了两张长凳,然后把门板放在长凳上…”
我撇撇嘴,表示我对细节并没兴趣,希望他讲重点,最好直接跳到终点,那个孩子救活了么?要是救活了,这…是不是该把长辈请到特殊人类研究中心去?可是何警官的细节越来越细了,简直细如毫发。
“…孩子被放在了门板上,长辈在她的手腕上各拴了一根红绳,点燃三根香以及一些纸钱后,长辈就喊起来,”他顿了顿,“你知道长辈喊得是什么么?”
我哪知道?
“喊魂。一般在小孩子夜惊后用一用,说是能把被吓跑的魂喊回来,这样小孩就会恢复健康,晚上睡个安稳觉。”
我抓住重点,“这个孩子不是已经死了么?”可不是夜惊这么简单。
“对!”此时何警官的烟已经抽完,他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灭,“长辈当时的想法是,孩子显然已经没救了,可既然夫妻这么苦求,她场面活儿总要做一做,也好安了夫妻俩的心。”
我把头埋在椅背里,总觉得何警官的这个故事我似曾相识,以前听过么?没有,应该没有。我真的是个用唯物主义世界观武装起来的无神论者——自然是在遇到老金和金先生之前——要是有人跟我说起过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会狠狠把对方批判一番并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然而我的记忆库里并没有储藏类似的片段。
“说来也奇,长辈刚喊完就不明缘由的就晕了过去,众人又是掐又是弄的,费了不少劲才把长辈唤醒,醒来后长辈直勾勾的瞪着门板上的孩子许久没说话,众人又着急了,纷纷说要送去卫生院,长辈忽然开口了,说,她爹、她妈,你们真的想要妹坨醒来么?”
这故事真是越来越阴森了,我对之前对何警官的叙事水平产生的蔑视表示真心道歉,都是误会。
“夫妻俩虽然奇怪,但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可不等他们点头,孩子自己醒了过来。夫妻俩很高兴,向长辈表达着最真诚的谢意,可是,那个长辈却不太高兴,她对夫妻说,以后别来了,她死的时候来让孩子上柱香就可以了…”
我舒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原因,能活着就是好的。

故事应该结束了,比较跌宕比较起伏,也很贴切此情此景,只是我不明白何警官跟我说这个干嘛,高速路上奔了三个小时就为了这?然而我不想探究,而是充满期待的问,“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你在怕什么?”何警官紧紧盯着我,好似我是一个越狱多年的江洋大盗。
我用头敲着椅背,“我当然怕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还从没来过呢!”
“不,不是因为这个!”何警官开始断案了,跟包青天似的,“你怕,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你不想求证,是因为你的潜意识告诉你,那是真的。”
这个推测直击我的心脏。
跟着,一个旋律在我脑海中回荡起来,不好听,很凄厉,歌词五句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长辈是怎么喊魂的?”半晌后我闷声问,“开头是不是’天黑黑啊找妹坨,找不见啊上山坡’?”
‘妹坨’是我们这里对女儿的称呼,初一听到何警官所说,加之最近无论是做梦还是被催眠,都有类似诡异的场面出现,所以我就有了某种猜测,而且自我记事起唯一一次回老家就是去参加姑奶奶的葬礼,望着照片里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我问我妈,这是谁?老妈什么也没说,只叫我磕头,并上了一炷香。
何警官点头。
“还有,你说错了,孩子手腕上系着的不是红绳,是白布…”我继续纠错,梦里的场景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我开始迷惑,那真的是梦么?
“哦?”何警官挑了挑眉。
由于迷惑,我没告诉他我还看见了金先生,“所以,我曾经…”
“曾经失去意识丧失呼吸七个小时。”他补充。
“啊!啊!啊!不要说了!”我捂着耳朵,继续用头敲椅背。既然我一点都不记得了,那么就当它没发生过吧!
七个小时没呼吸啊,我现在还算是人么,搁谁谁不怵?难怪老爸老妈口风那么严, 一个字都没跟我透露过,大概是想躲邻居议论,还搬离了土生土长的地方。
这时我非常好奇何警官的目的,带我来这里就为了告诉我我曾经出过事?自然不是,何警官的重点在故事开头。
“我想告诉你,你曾经有个姐姐。”
他很淡定,我很震惊。
“我有个姐姐?”
我可真傻,他的故事一开头就说得很清楚了,而却我在经过提点之后才意识到。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7 04:54:24 +0800 CST  
29


“没有,”他答,“以后讲给你听…”略停片刻,他续道,“她为人仗义,急人所难,是个好人,侠义双全的好人…”
这句话给了我极大的勇气,或说,这个存在在我惊愕的认知中和冰冷的抽屉里的人忽然有血有肉起来,我朝前迈了一步。

回去的路上我全程无语,脑子里全程空白,路驶一半,我才回过味来。出于朋友道义,何警官不想姐姐变成无人认领的人,被悄没声息的处理掉,但何警官又不愿意惊动老爸老妈,所以退而求其次的找来了我。
想通此节,我问他是不是也觉得这件事不要告诉老爸老妈比较好?
他点头。
我再问为什么?我倒不知道老爸老妈什么时候有幸认识何警官并得到他的如许照顾。
他略叹,“我想,你姐姐并不愿意这样回到你爸妈的身边。”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他继续,“但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答案,是好好休息一下。”
我的确觉得很累,体力上并无多少消耗,但精神极度疲倦。何警官打开收音机,音乐流淌出来,随着车身的摇晃,我很快睡着。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我素未谋面的姐姐。
她是个个子矮小的女孩,比我起码矮了半个脑袋,外貌也和我很不相同,但她很爱笑,态度很和蔼,虽然初次见面却并不让我觉得陌生,血缘是奇妙的东西。她对我说,谢谢我来看她。我问她这么些年来都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为什么看上去面黄肌瘦的,怎么不回家来?她说,她过得很好,让我放心。都烧成了灰了,还说过的好?我真的不信,而且难过得哭了起来。

一哭就醒了,睁眼看见车已经停在了我家小区里,但是何警官不在。天已经快黑了。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快七点,另有若干来电未接,都是家里的号码。
我回拨过去,电话被老妈秒接,一连声的问我怎样了。我答,还好。想起丢失的姐姐,知道自己的这次’配合调查’一定给老爸老妈带去不少烦忧。老妈继续问我在哪。我答,马上就能到家了。老妈哽咽起来,“好好,回来就好,爸爸烧了你最爱吃的菜。”
回来就好。
我知道这一定是爸妈最真心的希望,对我的,也是对我的姐姐的,可惜姐姐已经回不来了,将来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不求富贵,但求安稳。
回到了家,饭桌上果然有好几样我爱吃的菜,我这才想起自打早上出门后我就没有进食,没吃,也没喝,现在才觉得饥肠辘辘。
很快吃完,我说累了,就进了房间。期间老妈几次张嘴想问,被老爸用眼神制止。我得多谢老爸,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解释’命案’。
趟在床上睡不着,听着门外爸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老妈想进来送水果,再度被老爸拦住。我起身打开房门,接过那一盘子切好的苹果,吃了一片,然后问老妈,“今天中午那顿饭,后来怎样了?”
“退了呗,”老妈跟邀功似的跟我说,“别急娇娇,你要不喜欢,以后妈不给你安排了。”
想想,我道,“还能再约么?”
老妈眼睛一亮。
“我保证不迟到不早退,认真化妆努力表现,争取年底把自己嫁掉!”我无比真诚。
老妈嘴巴张开来,笑了两声又收住,问我,“娇娇,你怎么了?”
我很好,比很好还好。

我以为晚上我会继续做梦,然而并没有,一夜到天亮。
吃过早饭我先去了学校,没回宿舍直接去了图书馆,论文还差最后一点润色,期间接到几个电话,都是同学约的饭局,快毕业了,此时不吃遥遥无期。我推了几个,留下了’小天真’的,她还约了’小无辜’,我们决定去市里一家中西餐厅坐坐,算是寝室的散伙饭。
“那…娇娇…”’小天真’忽然吞吐起来,我直觉她有事要说,鼓励了她一下,于是她问我,“要不要把海燕叫上?”
我叹了口气,这孩子这样的性格在社会上要吃亏的,本来恨海燕恨得牙痒,一转眼就忘。“别叫了!”我索性做恶人,“能跟她当室友已经够抬举她了,再喊她吃散伙饭,我怕她福薄担不起。”
“呃…好吧…”’小天真’从善如流,“其实是纯纯要我问的啦…”
唉,那是个比’小天真’更无辜的孩纸…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小天真’叫田真,’小无辜’叫陈纯,都是好孩子,名字还都特好听,至少比姓屠名娇娇强。

中午的饭吃得挺开心的,大家畅谈毕业后的梦想,职业规划,还有白马王子的模样,看着她们眉飞色舞的模样我还蛮感慨的,我觉得我比她们老了起码十岁,蘑菇毒让我身负重担,轻松不起来。
“娇娇,你这个吊坠还蛮好看的嘛!”小天真忽然对我说。
她刚刚明明在和小无辜说学生会主席那个叫魏蓝的男孩子的,怎么话题一下就跳我身上了,我没反应过来,“什么?”我问,边不由自主低头一看。
哦,是金先生的吊坠,昨天戴着没取下来。
“我可以看看么?”小无辜也把头凑了过来。
我说,可以啊,伸手想摘,不知怎的犹豫了一下,电话忽然响了。
低头看号码,抬头对那俩姑娘’嘘’了一下,接通电话没好声气的问,“海燕,什么事啊?”
“老金让我提醒你,”海燕同样没好声气,“你今天下午务必要来办公室的哦,要来睡觉的哦!”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看看时间,果然有点晚了,于是匆匆和小天真和小无辜道别,赶到香樟路时比平常时间晚了五分钟。
却见昨天坐过的何警官的车居然停在香樟路外,车里没人。想起昨天的事,百味夹缠。我好像欠人家一个谢谢。但说实话我不太想见何警官,他总是能和不好的东西联系起来。
走进办公室,见何警官果然坐在一旁的茶室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浓郁的乌龙茶香溢了出来。海燕正殷勤的给何警官加着热水,一躬腰,十斤重的肥胸露出起码六斤。老金在一旁急的,直喊,“海燕海燕,别跟何警官那瞎凑,去打点水把小办公室里的灰擦一擦。”
海燕一抬头,“我不!又不是我的办公室!”眼珠子瞄到了我,马上换上笑脸,“正主子回来了!”
我没心情跟她斗嘴,看了何警官一眼。他将紫砂杯子靠在嘴边,没喝,只看着我,眼睛很亮,我的心几乎漏跳一拍。
“娇娇要睡觉的!”老金继续徒劳的给海燕安排工作,“你去帮她打扫一下!”
我马上表示,不用海燕帮忙,等我睡醒了自己来,我还真怕她用马桶里的水给我擦桌子,然后我就躺在了癞蛤蟆嘴下。盯着那张因靠近而放大的嘴巴,我想起了刚才小天真和小无辜关于未来的种种展望,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至少是属于正常的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该有的人生,我现在这样的,不是。
真悲催。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7 04:57:11 +0800 CST  
29(漏了一段)

我有个姐姐。
此时我的心情非常的复杂,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能来形容我的感觉。
我有个姐姐,三岁起就丢失了的姐姐。
“她还…”一个问题在我脑海盘旋,话到嘴边却被我换掉,“她现在…多大了?”
“立秋后就三十了…”
我有些高兴起来,“你认识她?”
“我的确认识她,但是…”他略顿,压低了声音继续,“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多月前我还和她通过电话,但是不久之后我接到通知,她的尸体被发现在一个废弃的旧房子里,我是她生前最后一个联系人。”
这…
我抬头看了看车窗外,白底灰字的匾额挂在翘着好几层的中式阁楼门楣正中央,我想,原来是来认她的。
坦白说,我觉得何警官很讨厌,本来我的日子过得挺好的、挺轻松自在的,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曾经失去呼吸七个小时,不知道这世上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我还有个血亲——我的姐姐,她已经死了。
我要怎么跟爸妈说?
她今年三十岁,我二十一,也就是说,在她失踪后老爸老妈什么也没做,除了找她,找了八年后,有了我。
说,他们伤心,悬着的心虽然会痛,但是像是一个悬了多年的谜团终于得到答案,卸下了背负这么久的压力,不是坏事...
不说,日子照常过,于心底深处有个深埋的期望,她依旧在某地好好的活着,大家一起在同样的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思念或许是单方的,但聊胜于无…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下了车,动作很慢,心情很涩,盯着殡仪馆的大门问,“她在哪?”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依稀记得,又依稀记不清,反正就跟梦游似的,何警官在前头走,我跟在他后头,一直保持着两米左右距离,这样我可以只看着他的背影,不用看其他景物。
依稀进了大楼,左拐右拐的来到一个小房间,依稀看见靠墙放满了抽屉一样的柜子,依稀听见何警官报了一个编号,依稀听见金属摩擦的刺耳推拉声...
冷啊,这里真冷...
我哆嗦起来。
肩膀传来暖意,是何警官,不知何时他来到了我的身侧,一手揽住了我。
“看吧,”依稀听见何警官的声音,“这就是她,原名屠丫丫。”
抽屉就在我面前,有些深,我看不见里面,而我不敢上前。
“这是家属么?”一个陌生声音突然想起,我惊慌的抬头观望,看见一个工作人员,她看着我的样子充满了同情,但世故,大概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
“是她妹妹。”何警官帮我作答。
工作人员递上来一个文件夹和一支笔,“来吧,签个字吧,签了字你姐姐就不是无人认领的,好歹算是能回家了。”
我接过夹子和笔,继续哆嗦着,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工作人员接回,继续问,“你姐姐也在这里摆了很多天了,你们家属怎么打算的?爸爸妈妈不来看一眼么?要不要安排个仪式?”
这些问题我都听不懂,求助的看着何警官。他朝工作人员一摇头,“安排一下,烧了吧,后续安排你看着处理,费用我来付。”
这话我懂了,我小声补充,“多少钱,我出。”
何警官看我一眼,笑了笑,然后摇头,“不用,我欠她人情,帮这个忙是应该的。”
这个世界真小,姐姐认识何警官,何警官认识金先生,金先生认识老金,老金认识我。
而我不认识姐姐。

工作人员出去了,留下我和何警官,还有一个开着的金属抽屉。
盯着抽屉的边缘,冷冰冰的金属反射着头顶冷冰冰的日光灯的灯光,我说,“何警官,你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吧?”
“没有,”他答,“以后讲给你听…”略停片刻,他续道,“她为人仗义,急人所难,是个好人,侠义双全的好人…”
这句话给了我极大的勇气,或说,这个存在在我惊愕的认知中和冰冷的抽屉里的人忽然有血有肉起来,我朝前迈了一步。

回去的路上我全程无语,脑子里全程空白,路驶一半,我才回过味来。出于朋友道义,何警官不想姐姐变成无人认领的人,被悄没声息的处理掉,但何警官又不愿意惊动老爸老妈,所以退而求其次的找来了我。
想通此节,我问他是不是也觉得这件事不要告诉老爸老妈比较好?
他点头。
我再问为什么?我倒不知道老爸老妈什么时候有幸认识何警官并得到他的如许照顾。
他略叹,“我想,你姐姐并不愿意这样回到你爸妈的身边。”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他继续,“但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答案,是好好休息一下。”
我的确觉得很累,体力上并无多少消耗,但精神极度疲倦。何警官打开收音机,音乐流淌出来,随着车身的摇晃,我很快睡着。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我素未谋面的姐姐。
她是个个子矮小的女孩,比我起码矮了半个脑袋,外貌也和我很不相同,但她很爱笑,态度很和蔼,虽然初次见面却并不让我觉得陌生,血缘是奇妙的东西。她对我说,谢谢我来看她。我问她这么些年来都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为什么看上去面黄肌瘦的,怎么不回家来?她说,她过得很好,让我放心。都烧成了灰了,还说过的好?我真的不信,而且难过得哭了起来。

一哭就醒了,睁眼看见车已经停在了我家小区里,但是何警官不在。天已经快黑了。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快七点,另有若干来电未接,都是家里的号码。
我回拨过去,电话被老妈秒接,一连声的问我怎样了。我答,还好。想起丢失的姐姐,知道自己的这次’配合调查’一定给老爸老妈带去不少烦忧。老妈继续问我在哪。我答,马上就能到家了。老妈哽咽起来,“好好,回来就好,爸爸烧了你最爱吃的菜。”
回来就好。
我知道这一定是爸妈最真心的希望,对我的,也是对我的姐姐的,可惜姐姐已经回不来了,将来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不求富贵,但求安稳。
回到了家,饭桌上果然有好几样我爱吃的菜,我这才想起自打早上出门后我就没有进食,没吃,也没喝,现在才觉得饥肠辘辘。
很快吃完,我说累了,就进了房间。期间老妈几次张嘴想问,被老爸用眼神制止。我得多谢老爸,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解释’命案’。
趟在床上睡不着,听着门外爸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老妈想进来送水果,再度被老爸拦住。我起身打开房门,接过那一盘子切好的苹果,吃了一片,然后问老妈,“今天中午那顿饭,后来怎样了?”
“退了呗,”老妈跟邀功似的跟我说,“别急娇娇,你要不喜欢,以后妈不给你安排了。”
想想,我道,“还能再约么?”
老妈眼睛一亮。
“我保证不迟到不早退,认真化妆努力表现,争取年底把自己嫁掉!”我无比真诚。
老妈嘴巴张开来,笑了两声又收住,问我,“娇娇,你怎么了?”
我很好,比很好还好。

我以为晚上我会继续做梦,然而并没有,一夜到天亮。
吃过早饭我先去了学校,没回宿舍直接去了图书馆,论文还差最后一点润色,期间接到几个电话,都是同学约的饭局,快毕业了,此时不吃遥遥无期。我推了几个,留下了’小天真’的,她还约了’小无辜’,我们决定去市里一家中西餐厅坐坐,算是寝室的散伙饭。
“那…娇娇…”’小天真’忽然吞吐起来,我直觉她有事要说,鼓励了她一下,于是她问我,“要不要把海燕叫上?”
我叹了口气,这孩子这样的性格在社会上要吃亏的,本来恨海燕恨得牙痒,一转眼就忘。“别叫了!”我索性做恶人,“能跟她当室友已经够抬举她了,再喊她吃散伙饭,我怕她福薄担不起。”
“呃…好吧…”’小天真’从善如流,“其实是纯纯要我问的啦…”
唉,那是个比’小天真’更无辜的孩纸…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小天真’叫田真,’小无辜’叫陈纯,都是好孩子,名字还都特好听,至少比姓屠名娇娇强。

中午的饭吃得挺开心的,大家畅谈毕业后的梦想,职业规划,还有白马王子的模样,看着她们眉飞色舞的模样我还蛮感慨的,我觉得我比她们老了起码十岁,蘑菇毒让我身负重担,轻松不起来。
“娇娇,你这个吊坠还蛮好看的嘛!”小天真忽然对我说。
她刚刚明明在和小无辜说学生会主席那个叫魏蓝的男孩子的,怎么话题一下就跳我身上了,我没反应过来,“什么?”我问,边不由自主低头一看。
哦,是金先生的吊坠,昨天戴着没取下来。
“我可以看看么?”小无辜也把头凑了过来。
我说,可以啊,伸手想摘,不知怎的犹豫了一下,电话忽然响了。
低头看号码,抬头对那俩姑娘’嘘’了一下,接通电话没好声气的问,“海燕,什么事啊?”
“老金让我提醒你,”海燕同样没好声气,“你今天下午务必要来办公室的哦,要来睡觉的哦!”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看看时间,果然有点晚了,于是匆匆和小天真和小无辜道别,赶到香樟路时比平常时间晚了五分钟。
却见昨天坐过的何警官的车居然停在香樟路外,车里没人。想起昨天的事,百味夹缠。我好像欠人家一个谢谢。但说实话我不太想见何警官,他总是能和不好的东西联系起来。
走进办公室,见何警官果然坐在一旁的茶室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浓郁的乌龙茶香溢了出来。海燕正殷勤的给何警官加着热水,一躬腰,十斤重的肥胸露出起码六斤。老金在一旁急的,直喊,“海燕海燕,别跟何警官那瞎凑,去打点水把小办公室里的灰擦一擦。”
海燕一抬头,“我不!又不是我的办公室!”眼珠子瞄到了我,马上换上笑脸,“正主子回来了!”
我没心情跟她斗嘴,看了何警官一眼。他将紫砂杯子靠在嘴边,没喝,只看着我,眼睛很亮,我的心几乎漏跳一拍。
“娇娇要睡觉的!”老金继续徒劳的给海燕安排工作,“你去帮她打扫一下!”
我马上表示,不用海燕帮忙,等我睡醒了自己来,我还真怕她用马桶里的水给我擦桌子,然后我就躺在了癞蛤蟆嘴下。盯着那张因靠近而放大的嘴巴,我想起了刚才小天真和小无辜关于未来的种种展望,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至少是属于正常的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该有的人生,我现在这样的,不是。
真悲催。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7 05:00: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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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道,“反正她有经验的嘛…”不用想这个’她’就是我了,我左手抹布右手扫把打算杀出门去,只听老金回,“她等下有任务。”

一个小时后,望着亮堂堂的办公室,我很满意。出门见室内静静悄悄,老金在看账本,海燕趴在桌上睡觉。这么萧条,一副即将关门大吉模样。
老金抬头看看我,“弄好了?”
我’嗯’了一声。
老金低头按计算器,“弄好了去趟金先生家吧。”
“干嘛?”我问。
老金头也不抬,“你戴着金先生的护身符呢,不打算还了么?这玩意儿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要不是它压着,你昨天下午的阴毒可就发作了。”
这种专门跟邪门东西打交道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稀罕?但是明天还他不行么?或者留在公司也可以啊,难道金先生以后都不来公司了?
“不行!”老金口气很硬。
“为什么啊?”我有点较真。
“不去金先生家也行!”老金抬头看我,并露出奸诈微笑,“你去周小姐家做个家访吧,毕竟人家那么多头发让你活活扯掉了你总要去看看人家好不好吧!”
这理由,道貌岸然得让我难以拒绝...

我叫了个出租车,钻进车厢后报了金先生家的地址,反正我这算是出公差,路费自然该公司报销。二十多分钟后我来到了金先生家的楼底下,想起上次来时那段不愉快的经历,我觉得我上了老金的当——周小姐家固然是龙潭,这里难道就不是虎穴?都是不好相与的地方,我本来都可以拒绝的,为什么不知不觉的把一道好好的是非题当成选择题来解答了呢?
唯有’世事难料’四字可解。
几分钟后,我更加唏嘘了,更加觉得这世事真特么难料得要命!
我在金先生家看见了周小姐,她戴着帽子,脸色苍白,坐在沙发里,跟前茶几上一杯茶还在冒着热气,显然刚到不久。
我恨老金!
金先生站在门口,皱着眉问,“站着做什么?”
“说个再见就走!”我低头转身。
“进来!”
“哦…”我继续转身,把吊坠塞给金先生,“老板,我是来给你这个的。”这次我是真的打算走了,我跑进了电梯厅里,然后郁闷了,电梯门不开,钥匙在人家手里,我无能为力。
我恨高科技!

三十秒后,我进了金先生家门,门在我身后被关上了。我就靠在门边站着,警惕的盯着沙发里的周小姐,可她好像在出神,并没有在意我的出现。
“喝什么?”金先生忽然问。
“随…随便…”我小声,生怕惊动了在沉思的周小姐。然而还是惊动了,她抬头看着我,我马上诚恳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周小姐双目露出疑惑,看看我,再看看金先生。
一杯水被金先生放在沙发跟前的茶几一角,他随即看着我,说了一个字,’坐!’看来那是指派给我的座位,我依言坐下,但两只小腿肌肉呈绷紧状态,随时准备逃命。
“金先生,你来客人了,是不是我该走了?”周小姐轻轻柔柔的问。
我瞥着她。
金先生道,“不用,她是我的助手。”
我!不!是!
可是,周小姐好像不认识我?
我沉住气,慢慢观察,情况有变。
果然很有变,周小姐竟然真的不记得我了,这真是一个利好消息。我的心情立刻轻松下来,我甚至掏出了笔和本子打算纪录,助理嘛,除了端茶倒水外不就该做些写写画画的事情?我真是有觉悟,好好做,能加薪!
“最近一次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受控制,是在什么时候?”金先生开始询问了,声音很温柔,简直让人沉溺到心甘情愿被溺毙为止。周小姐面色一红,显然已经去掉了半条命。
“就是昨天吧,”然而丢了半条命的周小姐还能准确听懂金先生的问题并回答我表示赞赏,“有大半天时间我没了记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知道醒来的时候我坐在街边,连…”她语气一顿,甚至带着悲愤,我竖起耳朵,关键点来了么?“连…”她续,“头发都缺了一大块…”说着,她摸了摸帽子,好似确定它还在,没让秃噜了的头皮露出来。
我的小腿肌肉又绷紧了。
金先生及时给我解围,“我是问,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周小姐?”
“在…”周小姐露出了思索之态。
我敏锐的发现金先生的称呼有了变化,之前他不是叫什么’素娥小姐’的么,现在怎么就成了周小姐了。有意思。
“在家吧,应该,我最近不是生病了么,就请了长假,一直没怎么出去过,一般都在家呆着。”
金先生再问,“那么,在家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好像...好像...没有…”周小姐回答,“但是…但是…”
诸位看出来了吧,周小姐现在处在因犹豫而找不到自己的舌头的状态中,说话结巴不说,思维显然也断断续续起来,然后她真的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就发出有规律的鼻息…她居然睡着了,在这样大一个举世无双的帅哥面前…
然而金先生并没有觉得被冷落,他面色一如平常,优雅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估计是普洱,浓郁的茶香让我也觉得有些渴了一样,然而我只有白开水。他啜了一口,然后把杯子落下,在紫砂撞击大理石台面发出的那声脆响声后,金先生开口了,“欢迎光临寒舍,”他说,“素娥小姐。”声音不大,很有礼貌。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熟睡了的周小姐慢慢睁开眼,犀利的盯着金先生。
与此同时,我心里升起一句感叹,我去…你妹的...这才是被我扯了头发的正主子啊…
“我可以喝一杯茶么?”素娥小姐问。
“当然可以。”不知何故,金先生露出几分严肃和警惕来,好像素娥小姐不是想喝一杯茶,而是想捅他一刀还不准他还手。

小小紫砂茶盏又被拿出来一个,褐色的茶水注了一段入内。我发觉金先生放茶盏的时候摆的手势很有意思,以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小盏,其余三指伸得笔直的贴着茶盏,左手亦伸直,用掌心靠着小盏,然后慢慢把茶盏放在了茶几上。周小姐则将坐得笔直的身子略微前倾,头也微微垂着,目光落在茶盏上,专注的看着那稀薄的了了雾烟。
金先生双目发出光来,紧紧罩住了看茶盏看到快痴迷的素娥小姐,好似飞在天上的老鹰正锁定了地面上一只肥嫩野兔。
我扶额叹息,并悄悄往沙发那头靠了靠。这两人的样子都太诡异了,要是他们突然一言不合打起来互泼茶水的话我可要躲远点,别做失火城楼边上的那条池中之鱼。
然后我设想中的打斗并没有出现,看了一会儿后素娥小姐就伸手端起了茶盏,浅口一饮再放下,抬头对金先生说,“好茶,多谢。”并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很有些媚态,让一张素颜的脸生动了不少。
金先生的脸色却更凝重了,但他也没失风度,而是点头赞道,“不错…”
我真是弄不明白他这个时候说’不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被人夸奖了该说的不是’谢谢’?
“好吧,既然你能喝我的茶,那倒值得我来问问,你怎样才愿意走?”这是金先生的发问。
素娥小姐抿嘴,低头,眼睛下垂一秒又旋了上来,落在金先生的脸上,“先生的茶再好,也好不过玉堂春的半杯倒。”然后她抬头微侧着脸看着某个方向的空气,遗憾,“我已经许久没有喝过了…”
我一拍大腿,指着金小姐,不合时宜的欣喜起来,“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你是个小姐对不对!”
何谓莺莺燕燕何谓婉转娇啼?看现在的素娥小姐就知道了!
一见帅哥就发嗲就发动勾魂大法,这叫职业病!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古语诚不我欺也!
而且,玉堂春一听就是妓院的名字啊,多古老多有历史厚重感!
我简直被我自己的机智折服,聪慧如我,不可多得!
可是...嘛蛋…我猜错了…
玉堂春不是一个妓院,而是戏班,确切的说,是一个戏班的顶梁柱也就是俗称的’角儿’的名字,尊称’玉老板’,是个旦角!
唱着类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种戏码的玉老板平常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酿酒,酿的就是刚才素娥小姐口中所言的’半杯倒’。
‘半杯倒’还有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叫做“香梅停”,只能在当年的腊月里做,三年后才有的喝。制作起来非常耗时耗力,这大概也是玉老板坚持唱堂会而没有转行开酒庄的主要原因。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说来真是有点感慨的,它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金先生这么看重我非要拉我下水过这种时刻有刺激偶尔会嗝屁的非一般人生,让我下一章揭晓这个答案吧…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7 23:04: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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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素娥小姐说金先生的茶虽然好但她还是想喝玉堂春出产的半杯倒,当时我很嗤之以鼻,有的喝还挑剔,这样的人不知道压抑自己的欲望将注定不会愉快幸福。然而金先生露出歉意来,说他很抱歉没有事先准备好。素娥小姐就笑了,说金先生如此关心她很感激,说一杯酒不算什么,只要金先生有这份心就够了...
金先生脸上露出难解神色,我表示我也不理解他有什么难解的,拿出对付’活佛’的黑衣人手下一半的精气神就能把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鬼的素娥小姐搞定了吧何必在这里你撩我撩的也不怕围观群众看着气闷…
总之我在一旁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就是个四处发骚的窑姐儿装什么幽怨装什么淑女?所以我毫不客气的指出了她的身份,然后被金先生果断制止了。
素娥小姐显然听懂了什么是’小姐’,气得脸也白了,唰一下站起来,扯了头上的帽子,狠狠对我说,我扯了她的头发这笔账还没算,居然又出言冒犯,她要是不给我点教训尝尝就不姓周!边说边将头转过来,好似想给我看她的后脑勺缺了头发的那一块是多么的可怖可怜所以我是多么的可恨可耻。这一转就把头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我看看她露着头皮头皮上还有斑驳血点的后脑勺,再看看脖子底下两团虽然规模比不上海燕但足以傲视我的胸部,慢慢将视线转向金先生,嘴做口型问,“怎么办?”
金先生点了点头,“你看着办。”这四个字他是说出来的,声音不高不低,在场诸人都能听见,这让我一阵心虚,而且很有压力。我跳起来就跑,目标直奔房门,虽然电梯开不了,楼梯总有的吧,不就33层么,姐腿长,不怕。

讲述到了现在,用不着我来说明诸位应该就能明白,只要我想跑,速度绝对一流,藐视众生的那种。然而这次居然阴沟里翻了船,刚跑到门口,就差点撞在大门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身上,我急退两步,看着属于素娥小姐的后脑勺,想到自己的鼻尖差点和那些血点来了个亲密接触,欲哭无泪。
金先生还在原地看着我,好像预见到了我会跑而素娥小姐会拦他压根不用出手现场就会维持原状。我没犹豫多久,继续退,单手撑在沙发背上翻了过去,感觉有沙发拦着会安全点。
素娥小姐没有动,好像拦住我就是她最大的目的。看不到她的眼,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着我,我试着喊了她一声,然后表明快晚上,我要去吃饭了,介意不介意我现在就走?好像她才是这家的主人。
原主人笑了一声。
我的仇恨啊,调转了目标,我问金先生,“你到底想怎样?”
“你刚才没听见么?”金先生回,“她要喝玉堂春的酒,喝完了才肯走。”
“所以呢?”嘛蛋,我不会酿酒啊,酒我都只喝米酒的好不好!
“去吧!”金先生朝我走来,“去拿杯她想要的酒来!”
金先生说的话每个字我都认识都知道该怎么写,但凑一块我怎么就不明白意思了呢?我迷茫,我惆怅,我看着金先生走过来忘记了躲藏。
金先生扶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前一推,力气倒不怎么大,但我毫无抗拒之力,我眼睁睁的瞅着素娥小姐离我越来越近,越近,近...
我冲向了她,接触的一瞬间我闭上了眼。
我不该闭眼的,不闭眼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自己站在一条奇怪的街道上,很窄、很古旧、很…很难以形容,周围人行色匆匆,穿着或破烂或朴素的衣服,颜色也是旧旧的,关键是,衣服式样也是旧旧的,一时间我好想以为我回到了拍摄于百年前的旧照片里…
我低头看自己,一身湖水色的绿衣服,明明是很鲜艳的颜色,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氛围下看就是显旧,哦对了,我的肩膀上还垂着两条麻花辫子。
我摸了摸辫子,感受着那种丝质顺滑,然后笑了。
我肯定在做梦,刚才金先生推我的时候我撞了墙,晕了,出现幻觉了...
一定是这样的。
哈哈哈!

既然是幻觉,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对策就一个,等呗,等时间过去了就好了,就清醒了,我找到一个角落,坐好。没几秒后觉得身边有人射来异样眼神,迎着看去,看见一个乞丐,坐姿很类同眼神很犀利。
我开始在街上乱逛,和很多人擦肩而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看见了很多东西,吃的、穿的、玩的、用的...
我开始迷惑。
这特么看着太真实了,很多东西我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干嘛的又怎么能在幻觉状态下想象出来?除非...
除非我疯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我觉得我自己真的疯了,因为有人迎了过来,是个老太婆,矮矮肥肥长了满脸’爱嚼是非’的皱纹,她对我笑,然后问,“小二冬,不去练功不怕师父的棍子了?”我当没听见正要走开,她一把拉住了我,瞪着那只切切实实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因而传来的切切实实的被抓住的感觉的手,我张大了嘴。
我又想笑,但是这次笑不出来。我很清楚,我不是疯了,而是被金先生算计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现在关键是要怎么离开回到现实回到正常,可是我还是不知道。
抬头,我回视着老太婆,“我…师父…?”
老太婆放了手,笑嘻嘻的,“听说你昨儿才吃了顿棍子,今天又敢在街上乱晃,是被你师父打傻了么?”
刚好边上有个醉汉摇摇晃晃的路过,一身酒气外加呕吐物的味道简直能杀死蚊子气死苍蝇征服蟑螂,我捂着鼻子躲开好几步。
老太婆跟治安队外编积极分子一样的立刻揪住那个醉汉,“大庄,你婆娘在家哭了一宿了,吵得我一晚没睡,你是不是又去喝花酒了!”
大庄挣脱开来,边骂,“就你个老不死的爱管闲事,我婆娘哭她的你听什么墙角?我喝我的酒花了你的钱了?”
老太婆也气得骂了起来,一连串的不重样不停歇还押韵,很有艺术感,杀的大庄简直片甲不留。我笑呵呵的听了一会儿忽然一拍额头,我特么明白了!明白了!
金先生让我来拿酒!酒!他说啥来着,去吧去拿杯她想要的酒来,酒的名字叫啥来着,叫啥来着…?
哦!半杯倒!
我冲老太婆叫了起来,“玉堂春在哪?酒在哪?”
老太婆的叫骂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她歪着嘴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傻子,我等不及了,朝来路冲了过去,边跑我边回忆老太婆的话开始搜集整理信息,我有个师父,呃,性别不明,它打了我,它打我是因为我喜欢在街上乱逛,哦对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小二冬。
小二冬,这可不是正式的名字,更像是一个艺名...
我一边跑一边想一边琢磨一边计算,路过一个不起眼的门外…然后我跑了回去,因为我听见棍棒声,噼里啪啦的响得热闹,还夹杂着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骂什么,不练功不学好不如去死之类的,听着好刻薄好残忍但我高兴坏了,因为有个幼稚的童音边哭边回嘴,“那小二冬呢,她又溜出去了!”这句话招来了更密集的棍子敲击屁股声,虽然我不是小二冬但我还是挺解气的,告阴状没有好下场,然而女人声音道,“你还犟嘴!几时少过她的?等她回来有她好看!”
我不顾危险的冲了进去。

冲进去先看环境,是个小院子,有些破,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靠墙放着一排架子,架子上插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戟还寒光闪烁的我去,武行还是镖局?
院子中央站着两排孩子,个个头大眼大脖子细,孩子中站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大妈,大妈叉着腰,手里一根棍子足足有小孩手臂粗,棍子正指着一个涕泪满脸的大概十岁左右的男娃娃。
彼时所有的人都呆了,打人的忘了打,哭的忘了哭,怕的忘了怕,都看着我,压力…嘛蛋好大...我丢下一个’对不起走错地方了’转身就走。
脑后风声突起,我一矮,感觉棍子贴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头发都带起来几缕,这棍要打实际了,得个轻度脑震荡毫无压力。到底是旧时代,没人权!
“哪儿去!”那女人如此厉喝,“给我死回来!”
我没’死’回去,但也没继续跑,而是躲在门背后,朝里伸出一个巴掌,“有话好好说!手下留情!师父!”

我现在很确定这个凶残的大妈就是小二冬的师父了,她一定知道关于那什么半杯倒的线索,所以我不能跑,再危险也得丢命上。
世事难料的意外又来了,这大妈并不是小二冬的师父。

随着最后我那两个字’师父’出口,站在院子里的那帮孩子一起喊了起来,“师父!”然后一个拖着一条瘦瘦的辫子的瘦瘦的老头从一个柱子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烟锅,咳了几声,道,“骊娘,今天就到这儿吧…”中年大妈的棍子于是就不甘不心的放了下来。
我探头看着老头,没什么心里活动,就这么看着。
老头的目标转向了我,“小二冬,你过来…”然后转身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房间。
我不过去,那铜质烟锅看着也是样杀人利器,傻子才过去。

“你又去哪里了?”师父老头问,声音挺温柔房间里却很阴暗。
“没哪儿去,就…”我不明缘由的有些怯懦,“就街上随便走了走…”一句话的功夫,我已经把房间内饰打量完毕,清贫、简陋,好在还算有序。
“随便走了走…”师父老头重复着我的话,语速很慢,然而有些怪怪的。
我就不明白了,我现在就一大姑娘,看年纪不到二十,不惹事生非不打架斗殴不吃喝嫖赌就街上走了走惹了谁了?谁都拿那种你这支红杏刚才为什么要去出墙的态度来质问真的好么?
“快立冬了,别到处乱跑了,”师父老头继续道,“王管家前儿来时听了你师兄的戏,说好,立冬那日王家唱堂会,请了我们去…”
听到这里我就一个想法,原来这里是戏班子,不是武行也不是镖局,我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
“这是入冬前我们接的第一场戏,别砸了,小子们都缺着冬衣呢…”师父老头的话在继续着,好像我才是那个角儿,成败都在我一样,“去看看你师兄,可别倒了嗓子。”师父老头重重的咳嗽起来。
我入戏很快,毕恭毕敬的问,“师父,师兄在哪呢现在?”
唱戏的最怕嗓子坏,这师兄要负责那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可别出什么幺蛾子啊…
“去梅林找找吧,”师父老头说,“晌午过后就去了,一时没见回来…唉…”
当时我敏感的觉得师父老头最后那声叹息挺有内涵的,没想到真的有内涵,内涵就是我东问西问的好不容易找到所谓梅林后,看见林子里头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白色长衫,女的则穿一身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西瓜红衣裙,配!可是月亮还没上梢头,他们就约在了黄昏后。
奸情四溢。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6-18 06:18:55 +0800 CST  

楼主:半桶水的小神婆

字数:829058

发表时间:2017-08-17 02:55:1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5 11:57:11 +0800 CST

评论数:133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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