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路1154号

51

警察出场永远都是晚的,架打完了、火并完了、抢劫完了、人杀完了,警察来了...
何警官也是警察。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全是海燕告诉我的。
海燕说,我当时一歪,就睡死了过去。何警官捏着杯子闻了闻,然后问何妙给我喝的是什么,“语气挺凶的,”海燕这样强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喝了敌敌畏。”看何警官反应这么大,海燕也给吓到了,她也喝了啊。熟料何妙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就是一杯醒世。何警官听了后没说什么,转头看着海燕继续恶狠狠,“你们也是,真傻啊,什么都敢喝!”当时海燕觉得委屈极了,她认为何警官本意是想教训我的,但是我睡着了听不到,所以她就只好承受这份不该属于她的教训,最后得到的结论是,我欠了她一个情。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想揍她,还不赶紧说重点!
教训完海燕何警官盯着何妙,要她赶紧把我弄醒,何妙却说她没办法,她这里除了酒没别的,只能等我自己醒了,后来大约是看何警官着急,还安慰他说,“不要紧,这姑娘体质挺好的,能自己醒过来!”
虽说我现在已经醒了,但听到这里还是觉得后怕一阵阵,难道说,还有自己醒不过来的?
还真有!海燕打听过,没醒过来的都被何妙送医院了,本市中心医院icu里头躺了几个,都是何妙的杰作。
那海燕为什么没事?这酒这么邪乎。海燕叹了口气,说酒让何妙做了手脚,她给海燕喝的,还真就是一杯水。
所以何妙这是刻意算计我了,我欲哭无泪,我特么跟她没仇啊,我还请她喝过砍头酒呢!有这样过命的交情在她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后来他们仨就选择了等待,围着半躺半趴睡着了的我,一个小时后,我醒了过来。
于是接下来换海燕问我了,我做梦了么,梦见什么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也是何妙与何警官关心的,两人四只眼齐齐落在我脸上,我捧着头,觉得头痛欲裂,我梦见了什么?
我一定做了梦,一定,可是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妙打了个响指,“量不够!”
门打开,漂亮小伙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高脚杯,我受惊了,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躲到海燕身后。
何警官伸手拦住漂亮小伙,瞪着何妙,“别捣乱了!”
何妙从善如流的又打了个响指,门关了,然后她耸肩,“随便呗,反正想救他的不是我…”
何警官看了我一眼,口中喃喃,“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他的语气挺不肯定的,而我也焦急起来,这距离金先生失踪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我们这帮人还在这里一筹莫展,难道一定要等金先生的尸体自己出现么?
何妙手一摊,“可是,我就只有这个办法,她不去,他怎么出来?”
“什么意思?”我问。
“听起来,金先生被困在异世界了,”何妙解释,“需要人去把他带出来…”
好像不是很复杂的样子,“去带他出来?”
“是,以金先生的本事,要从那里脱身本身并不难,”何妙继续,“难的是那里有他的对头,可能给他使了什么绊子,所以得过去一个他认识的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关键时给他提点。”
我指着何警官,“你们是好朋友啊!”
“他不行!”何妙断然拒绝,“他是我叔叔,是我们家很重要的人,不能涉险!”
“那你呢?”我的目标转到何妙身上。
何妙脸上一僵,僵得很有内涵,然后化为微笑脸,“我是非常愿意的,但是我情况特殊,去不了。”
何警官默默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关门,转身走回来,手里端着高脚杯,“我去!”他说,然后把酒杯凑到了嘴边。
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抢下了高脚杯,然后就骑虎难下了,所有人都看着我,等我下一步动作。
我觉得我责无旁贷,首先,也就是第一,最需要强调的一点是,金先生是为了救我让自己身陷险境的;第二,那地方我去过,还回来了,一回生二回熟;第三…
我还在琢磨第三点,海燕冲我伸出手,“要不,我去?”
我把海燕的手打开,眼一闭心一横,把那杯量起码多了一倍的液体咕嘟喝了下去。这是女主角才有资格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海燕抢了风头?只是最后关头我忽然想到了老爸老妈,然后有点后悔了,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我醒不过来,他们得多伤心?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要是连我也…
不行!我得醒过来!

立定决心睁开眼,入目就见癞蛤蟆的嘴,扁平且大。呆了三秒,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坐起来。
“哟,醒了啊…”海燕从一旁经过,手里拿着本什么,飘了一眼在我身上,然后直奔老金。
老金在喝咖啡,熟悉的雀巢味儿,看见海燕找他,笑得眼也没了。
我捧着头,觉得有点不对劲。
“娇娇啊,醒来就赶紧干点活儿吧,”老金的视线越过海燕雄伟的背影投向了我,“本来正儿八经干活的时间就不多,还在那发愣…”
“啊,好,”我站起来,茫然四下看了看,“要我做什么?”
“老朱家,金先生说要去消个毒,你去一趟吧。”老金吩咐。
老朱是谁?
海燕飞了个白眼来,“就是那个出车祸的,剩了寡妇儿子的…”
噢...
怎么消毒?
老金递给我一个矿泉水瓶子,里头有大半瓶浑浊的液体,“老朱家所有房间的四角各洒三滴,剩下的让那娘俩洗个手。”
我把瓶子放进背包出了门,看着大白冰柜犹豫半秒,然后打开冰柜拿出了一支娃娃头。啃着娃娃头的时候我想,还挺甜,好像挺久没吃过了,竟然不觉得腻了...
上公交车的时候娃娃头已经吃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吃完后我觉得有点渴,掏掏包,摸出一瓶矿泉水来灌了一口,水还没吞下去我立刻醒悟,忙不迭的把水吐回矿泉水瓶,弯腰一阵儿猛咳,把嘴里残存的水都咳了出来。
太恶心了,一股馊味,这玩意儿没毒吧...
“哎哟,这姑娘怎么了,不是病了?”旁边有人这么奇怪着,是个老太太,我冲她摆摆手,示意我不要紧。
老太太冲着我建议,“姑娘,病了就去看医生啊,别自己硬扛着。”
我点点头,边把矿泉水瓶盖好,塞回背包。

前头到了我要转车的站台,我赶紧下了车。
第二趟公交车慢慢悠悠走着,我不耐烦的看着窗外景观。已经到了老城区一带,这里街窄人多,交通一项比较不畅。我开始回想老朱的地址和长相,但是总觉得记忆里缺失了什么。
喇叭报出了我要下的站,我挤开人群来到车门,车速放慢,站台上挤满了要上车的人,在那群人中我又看见了那个老太太。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刚不是在前一辆公交车上提醒我要去医院的么,怎么一眨眼就在这里等车了?
车门一开我就钻了下去,我想找老太太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人了,然而站台上来回走了三遍,那个老太太凭空消失了。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一看屏幕,是办公室来的,接通后我直接叫出老金的名字,告诉他我刚到地方,别催。金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办完了事就回,等下我有事情找你。”
我,“噢...”
挂了电话寻着记忆来到了老朱家楼底下,想着上回来时发生的不愉快,我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然后带着微笑上楼梯。服务行业,态度很重要。
敲门,朱太太给开的门,我将来意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把我迎进了家。
房间里依旧黑暗,窗帘还是拉着的,我也不跟她客气,上前就把窗帘拉开来,朱太太发出一声讶呼,我转头看她,认真叮嘱她以后没事多开窗通风,窗帘别老拉着,进来就抑郁,尤其不利小孩子生长!然后问,“乐乐呢?”
朱太太听我说一句就点一下头,最后回,“在他自己房间里。”
我掏出矿泉水瓶,先来带卫生间,四角点上水,跟着便是朱太太的卧室,桌上还摆着朱先生的遗像,黑白照里的一个人,眼神很热的注视着我们。其实不想走,其实他想留。可惜…
继续在四角点水,之后是乐乐的房间。
这房间里头也是暗,乐乐坐在房中央的地上玩玩具,看见我们进来,立刻躲进了窗帘后。我上前, 唰一下拉开了窗帘,乐乐吓得扑向朱太太。
我开始点水,边跟朱太太说,看样子乐乐心理有了创伤,得人工干预一下。
朱太太问怎么干预?
我说,得去看看心理医生。
朱太太再问,你们会么?
我摇头,朔业有专攻,可不敢乱答应,得去正规医院找正规的心理医生。
得亏是我来了这趟,这要换了老金在,他立马能答应,然后给人开一个天价。
最后我把朱太太和乐乐都叫进了卫生间,用矿泉水里剩下的水给他们洗了手,乐乐抬头看我,问,“这样以后是不是就看不见爸爸了?”
我弯下腰,扶着乐乐的肩膀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那双热切且矛盾的眼,我真是什么鸡汤都倒不出来了,吭哧半天挤出一句,“乐乐,你还有妈妈…”

告别后我觉得心情无比难受,边下楼梯边抹眼泪,下到一半眼睛瞄到阴影里站着一个人,悄没声息的,跟鬼一样,我吓得差点跳起来,待看清那人,我准确的吓得跳了起来。
又是那个老太太!
真特么见鬼了!
老太太看着我,慢慢的说,“姑娘,要看病啊!”
我去,尊老爱幼的传统教育虽然已经深入骨髓但这个老太太我忍她不了了!我毫不客气的冲她嚷道,“要看病的是你吧!”
朱太太家的门打开了,朱太太的头探了出来,“屠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冲她摇摇头,转回头,老太太正在下楼梯,慢慢悠悠、神神叨叨。我跟了下去,想看看这老太太在搞什么鬼,一跟就跟到了楼底下花坛旁。
老太太停下,回头问,“姑娘,不去看病,跟着我做什么?”
这…这我就无言以对了...

我坐车回香樟路,一路老想着那个脸皮皱得跟橘子皮似的老太太,她的出现实在蹊跷,她还一再提醒我去看病,是双关之语么?
难道我真的病了?我伸手摸了摸额头,温度正常的呀...
我还是决定晚上冲杯板蓝根喝了再睡,防患于未然不是坏事。做完这个决定我把老太太抛到一边,开始琢磨另外一个奇怪之处——
朱太太怎么知道我姓屠?

我对于自己的名字的怨念有多深大家都了解了不用多加形容了,所以我对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一般不提我的姓,然而刚才朱太太随口就把我的姓给点出来了,这难道不奇怪?
或许是老金说的?
这倒是有点可能,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因为老金平常喊我也只是’娇娇’,那他会跟朱太太介绍我说我是屠小姐么?
想想,其实还是有可能的,我本不必这么疑神疑鬼,等下回了办公室问问老金就清楚了。
下车,等转车。我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没有老太太。
可是...
我要等的车来了,车门刚开,我便看见那老太太站在上车必经通道边,阴森森的看着我,嘴角还有狞笑,怎么看怎么都有句潜台词落在她头上:不是好人!
我决定忽略她。俗话说得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等我到了香樟路下车时,那老太太终于没有继续跟踪了,只是从车窗望着我,眼神继续瞄我瞄得很有深意。活这么大,被一老太太连跟四辆车,真是难得奇遇。
揣着这份惊奇,我进了办公室。
老金不在,海燕在,金先生也在。
又一桩奇事,海燕老老实实的坐在她自己的三合板办公桌后头埋头忙碌什么,竟然没有去骚扰金先生!我眼神一飘,看见她在贴发票。
也是,快月初了,要发工资了,该报销的发票也要准备了...
咿?是谁说过要发薪来着?我很清楚的记得有人说过,但是却记不起说这个的人到底是谁了…我的记忆怎么了?
哦...想起来了,是老金,他今天早上说的...
不对,不对,不是今天早上...
从早上起老金就一直假借安排工作之名和海燕交头接耳,压根没跟我说句有用的话,那为什么我对这句话的印象这么深刻?
的确是老金说的啊,在某个早晨...
我伸手揉了揉脸。我的记忆好像有些错乱了,今天搭昨天、昨天搭前天,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被乱搭了一气。

金先生的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让我坐到他对面,一副有话要交代的样子。我按照他的吩咐坐好,然后用眼神期待他的后文。
“朱家事情搞定了?”金先生问。
我点头,“洒水、洗手,全部按照老金的吩咐做的。”
“这些事本来该老金去做的,”金先生看着我,好似有些担忧,“他怎么都推给你了?”
我摇头,“挺简单的,我敢肯定没出错。”
“你这都最后一天上班,”金先生继续替我不平,“本来什么都不该派给你的。”
我干巴巴的’呃’了一声,然后对金先生说,“我决定不走了,不辞职了…”
金先生微带笑意看着我,“决定了?”
我记得我跟谁说过来着,我不走了,为什么金先生好似第一次听见我这个决定?
海燕的怪叫插了进来,“哎呀,娇娇,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她表示着不满,很强烈的不满,“既然决定了要走,就走呀,没人留你,走吧啊乖!”
“不对!”我拍案,但是没起。
海燕奇怪,“什么不对?”
我伸出一根食指点了海燕一下,“你不对!”
海燕大张着嘴,“我哪儿不对?你吃错药了?!”
我无比真切的记得,虽然海燕跟我不对付,但是她是希望我留下的!
不但海燕不对,朱太太也不对,那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太太不对,连面前的金先生也不对!
都不对!
我盯着金先生,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朝后退了好几步,站定后我摆了一个防守姿势,问,“你到底是谁?”
金先生依旧面带微笑看着我,很帅、很帅、很陌生...然后他点头表示着满意,“这样才对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持走下去…”
我一下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06 18:04:29 +0800 CST  
52

这里是异世界,何妙提过的异世界!
问题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异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就这么赶着懵里懵懂的我进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差点迷失自己她的良心哪儿去了?
‘金先生’正看着我,’海燕’也在看着我,他们是谁?
还有这一路遇见的各种人,他们都是谁?
门忽然被打开,快步进来一个人,抓着我的手就把我往外扯。我抗拒的挣扎了一下,看清楚来人,然后更加激烈的挣扎起来。
是那个怪老太太!
‘金先生’跟会移形换位大法似的,一闪就从办公桌后头闪到了我身后,伸手朝我的手抓来,并道,“留下!”动作快得鬼魅。
老太太手下用力把我扯到了她身后,用自己的手挡住了’金先生’的那一抓,转头对我说,“快走!找到护身符!”
刚说完,我便见老太太那只落在’金先生’掌握的手发出一道火光,浓烟冒起,跟着她就活生生的在我眼前自焚了!自焚也就算了,连声惨呼也没发出来,真是硬气!
给老太太点了赞后我没敢耽搁,抱头窜出办公室。
我知道这老太太的来历了,是何妙的人!大概是何妙送进来帮我的,难怪跟了我一路、怪话讲了一路!何妙也是,故弄玄虚,直接讲明白不好么?
后来我知道我误会何妙了,这老太太是她送进来的第八个纸人,其他七个都因为过早露出破绽被异世界给吞没了...
总之,老太太送来了很有价值的线索——我得找到我的护身符!要是我没理解错,护身符就是金先生的吊坠!
吊坠被金先生用来对付那些黑雾了!那它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
该上哪儿去找?
我特么更不知道啊!

“娇娇,你去哪儿?”身后忽然传来呼唤,如许深情,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转头看见’金先生’站在门边,神态很安详的看着我,好似一点都不担心我能找到路离开这里。而我现在只想知道真正的金先生去了哪儿,是不是也像刚才的我一样陷入了幻象而我要怎么找到他并提醒他?
又退了几步,吊坠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不能走远了。
‘金先生’忽然一伸手,从门后扯出来一个人,肥肥胖胖正是’海燕’。他再伸手,一把掐住了’海燕’的脖子,’海燕’难受得挣扎起来。
我被’金先生’的举动惊呆了,他们不是一伙的么?这么自相残杀做什么?
‘金先生’朝我一挑眉毛,“这是你的朋友,你不来救她?”
‘海燕’嗷呜嗷呜的叫着,扭曲着面部表情和四肢,好像真的要被掐死了。
我真诚对’金先生’说了三个字,“你有病!”
说完我开始在地上找,依照我的记忆,那晚我跟金先生跑出办公室,然后往这个方向又跑了大概几分钟,然后他摘了吊坠朝前面抛去。

边跑边找我边不时的回头留意身后动静,虽然不知道’金先生’想做什么,但显然不是好事,他要是真的把’海燕’掐死了,正常的世界的海燕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一阵庞大的风声朝我袭来,我一看,惊了,’海燕’正朝我飞来。哦不,应该是被’金先生’当暗器丢了过来。她的大脸庞上挂着淫笑,眼睛瞪得成了三白眼,两只手朝前伸着,指甲居然是黑色的。
我侧身避过,顺势给了她一脚,’海燕’一声怪叫滚出去三米远,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站起来后,她用脚尖着地,一摇一晃的继续向我走来,双手在身前摆着,姿势极其怪异。
我立刻躲开老远,看着’海燕’心里很愁,这玩意儿要怎么打?
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朝’海燕’扔了过去,’海燕’很灵活的一偏头,石头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
虽然没打中,但我得到了一个结论,这玩意儿怕石头。不是怕石头,而是怕物理攻击。也就是说,我的拳脚对她有效。
然后我就很高兴的舞着拳头迎上去了。
打架,我还真没怕过谁!

‘海燕’被我揍得很惨,这叫新仇旧恨一起来,我的拳脚威力大振!
我想打海燕很久了,一直迫于各种压力而从未成功过,现在终于夙愿得偿。十几拳砸在’海燕’脸上后,她成功的变成猪头,而我心情舒畅极了。最后我看准时机,一拳致命,狠狠的捅在’海燕’小腹上。她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头抵着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我调整好姿势,向一直在那看热闹的’金先生’招了招手,“她不行,你来!”
我随口说说的,我以为我刚才表现那么神勇,’金先生’至少会有所顾忌,给我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然而他居然一招就到,又是跟鬼魅一样的一闪就到了我身边,我都没来得及反应!
“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的声音就在我头顶响起,我连害怕都忘记了,僵在原地,这么快,怎么打?“你讨厌她很久了对不对?”’金先生’继续说,声音带着奇异的蛊惑,“你想打她很久了,很久了…一直忍着…忍着…忍得很辛苦吧?”
我找不到话反驳。
“现在,终于把这个你讨厌很久的人教训了,感觉,怎样?是不是很好?”他继续说着,声调虽然奇怪,但非常贴切的描绘出我的心情。
我的头皮阵阵发麻。
“看!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他的声音忽然放得很低,很温柔,很诱惑,简直像是色诱一般,“连我,也是你的…”
他的身体忽然贴了上来,从背后将我紧紧抱住。
“这是你的世界,你就是这里的女王!”他嘴唇贴上了我的耳朵,热气丝丝钻了进来,“留下吧…”
啊!啊!啊!
明明知道很危险,但是很想点头是怎么回事?!!
他长着和金先生一模一样的脸,用一模一样的声线说着他是我的、我是女王我能怎么办?我能摇头么我能拒绝么我忍心么?头略转,他的脸近在咫尺,清晰得能让我数一数他有多少根睫毛,黑眸深邃如海,一下把我吸了进去。
我大口的吸着气,对抗着心里那魔鬼一般的欲望。抗了一阵,我感觉我扛不下去了,我深刻理解了何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
飞蛾要扑火,让我死了吧...
“别犹豫了,”他拱着火,一手捏着我的脸,忽然落了一个吻在我嘴角,“和我在一起吧….”
啊!啊!啊!
这是我的初吻!!
我激动的转身,揪着他的领子,我想说,“再来一个!”然而一样东西忽然落入了我的视线。
在他被我揪开的衣服里头,如玉一般的肌肤上,性感无比的锁骨边,露出了一尊佛像的脸,宝相庄严,似在指责我刚才的春心荡漾。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是吊坠啊!
我万万万万没想到,吊坠居然在这里!
下意识的我伸手,用快如闪电形容也不为过,一把抓住了小小的佛像,然后不假思索的一扯。

肩上传来大力,我连连倒退,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回神,看见’金先生’似被重击了一般,趴伏在地上,肩膀不停的抖动着,然后他抬头,瞪着我。不知怎的,那眼神里我看不到愤怒,只有失望。我又是心虚又是心伤,抓着吊坠往后爬开好几米。
别怪我,我是想当女王,但是不是在这里…
这里是一个让人压抑不住欲望的世界,只有宣泄、只有为所欲为,这样是不对的...
‘金先生’朝我伸手,目标是我手里的吊坠,“把它还我!”说着,他站起,向我走来。
我明白我打不过他,也很明白吊坠不能再落到他的手里,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飞快的蹲下,找到一块石头,果断的把吊坠敲碎了,真是一秒都没犹豫。
‘金先生’大喊了一个,“不!”,并又一个闪现出现在我身旁。大概是他没料到我的举动,所以来晚了,地上只剩下了吊坠碎片。
我抬头看着他,心里没有惧怕,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大不了就是死,这个后果我能承受。”不能承受也得承受,事情已经做了吊坠已经碎了他要杀我我丝毫躲不了...

就在此时,转机突起。
我的身边忽然起了一阵浓雾,黑色的雾,就跟那晚我看见的一样。浓雾来自我的脚下,那堆吊坠碎片,我实在想象不到小小碎片能冒出这么浓郁、厚重的雾。雾把我团团裹住,我的视线里一片黑暗,连近在咫尺的’金先生’都看不见了。
我慌不择路不管方向埋头就想跑,想逃离’金先生’的掌握,然而事与愿违,兜头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他双手一探,捉住了我的肩膀。多年习武经验让我身体自然反应,腿一屈肩一沉,便逃脱了他的掌握。跟着我急退,急得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退了几步后转身就要正式逃跑,手腕一凉,又被捉住。
嘛蛋,逃个命都这么曲折?
我不服输啊不认命,伸腿踢向对方要害,抓着我的手腕的手一拧,力气奇大,带着我的身体转了半圈,伸出去的夺命腿自然落了空。
招不用老,此时我背对着他,顺势给了他一个肘击。谢天谢地,这个肘击终于击到了实处,从触感来说,我击中了他的小腹上方肋骨以下之处,绝对的人体薄弱之地。
‘金先生’痛的一弯腰,手下力气松了,我忙挣脱开来。
逃命的事业要继续不能停啊我拔脚就跑,可是阴魂不散的’金先生’长臂再伸又从背后抱住了我,这次还抱得特别的紧。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我最怕的就是这样的近身肉搏,取胜全靠死力气!
我抓住箍住我的’金先生’的胳膊,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啊,肉感不错,有嚼头…
‘金先生’发出一声痛哼,却没松手,他是真恨我啊要赶尽杀绝啊!
好吧,他不松手我不松口,我牙关咬得更紧,真真恨不得能咬下一块肉来这样哪怕被打死了也不算太亏。
女人就是女人,打架还是得靠嘴…
“松!松口!”’金先生’忽然道。他是要求饶了么?可是我怎么能松?生死攸关呢!
“是我!”他继续道,“不是他!”
什么意思?我不知不觉的松了力气,他一下挣脱了我的掌握,另外一只手一抄,准确捏住了我的下颚,这下完了,咬不到了...
“看着我!”他道,然而并没有再多动作,我预想的屠杀没有展开。
我立马看着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因为隔得近,所以还看得清他的脸,一张我熟悉的英俊且认真的脸,和之前那张感觉不一样。
“是我!”他又强调了一遍。
我后知后觉的问,“金先生?”
他松了口气,终于放开了他的手,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感叹还是后怕的说,“你真的挺能打的…”
我惊喜啊,快跳起来了,连声问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哪儿出现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还有那个假冒的呢?
金先生不回答我的问题,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一下又醒悟了,“他、他、他就是你?”
何妙的话清晰出现在我耳边,在那个异世界里,金先生迷失了,所以出不来…
可是的可是,何妙也说过,金先生会迷失的原因就在于这里有他的对头!
他的对头啊!一定就是那个假冒的’金先生’啊!所以那个’金先生’也在这里的啊!
可是人呢?
“我不是他,他不在这里,这是一个局。”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金先生简单解释了一句,跟着说,“我们先出去再说!”
对对对!先出去再说!
“来,跟我走!”金先生握住了我的手,将我带到他身边,“小心脚下!”
一股清香凛冽的气味从金先生身上传来,将我笼罩住,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09 02:25:51 +0800 CST  
好啊,有人看就继续发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0 17:24:57 +0800 CST  
53

我们走了很久,在浓雾中。金先生很有方向感,往一个方向走几步便会偏转一定角度,继续走几步后再偏转,我被带得晕头转向。幸好除了目不能视物,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发生。当我觉得脚下开始发酸的时候,金先生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张门。
这门我太熟悉了,就是办公室的大门啊,怎么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原地?我抬头看着金先生,想听他的解释。
“往前走,打开门,进去。按照原路,一直返回,回到你最初的地方。”金先生却这样吩咐,“后面的路我不能和你一起,得靠你自己让一切重回原点。”
什么意思?
“不要怕,”金先生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特么什么意思?还得坐船?这儿大路朝天的哪儿有船坐?
金先生不再解释,把我朝前一带,往大门方向推了过去。他松手的时候我立即回头,然而却看不见金先生了,他不见了,不过一秒的功夫…
我震惊啊…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留我一个人,剩下的路要怎么走…

我打开了门,里头空无一人。黑暗,只有黑暗。伸手去摸墙上的灯的开关,没用,灯打不开。我看看窗外,黑暗,还是黑暗。
站在黑暗里我想了想,金先生说要回到原点,原点是什么?
似有醒悟,所谓原点,想必就是我进入异世界的那个时候吧?
那么,我究竟是什么时候误入这里的?
听见鼓声、手机没电、做梦、上了公交车…
一步一步往回,我所能回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难道要把这一路重新回走一遍?原来挽救生命什么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悄步走进小办公室,关上门等了阵子,心里又怕又期待,那诡异的鼓声会响起来么?然而并没有。我打开房门,先看门口地上,没有小鼓的踪迹。走出来,再看躺椅,也没有人。
看来鼓声不是我要找的原点。
在空地站了一会儿,我径直来到大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目的地是公交车站。还没走近,便看见公交车停在那儿,里头黑乎乎的,车灯没开。有乘客么?不知道。有司机么?但愿没有。
慢慢走到公交车边,先见上车门打开着,走到车门往里看,司机位是空的。我扶着把手慢慢走上了车。不出所料,车里头此时就我一个人。寻着记忆走到我之前坐过的位置旁,慢慢坐下。
接下来,我想试试做梦。
可是,我特么的睡不着啊!谁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要不要找个东西把自己敲晕掉?
这么奇葩的念头是怎么蹦进我的脑子里的?
我从座位上站起,在空空的车厢里来回走着,看来,公交车也不是我的原点。
一筹莫展的我有种深深的后怕,我又被困住了,金先生说过要想脱困得去坐船,啊,不对,’船到桥头自然直’是句谚语,我的智商都喂了狗了...

我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屁股刚落座,头顶闪过一阵惨白的光,车厢的灯亮了。
不但是灯亮了,悬在前头报站的屏幕也闪了起来,一排红色的字排着队滚过,下一站,大还山。
玩笑开大了...
大还山是哪儿?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我得下车!
我麻溜儿站起来朝车门跑,刚跑两步,门砰的一下关了,我坚定思想毫不动摇,瞅准一扇窗准备跳车,车身忽然一摇,然后歪歪扭扭的动了,动了,车开动了...
车开动了,就表示有人在开车,这车不会是无人驾驶那么高科技吧。我马上朝车前方走,想确定一下是不是还是那个没脸的司机。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这车摇动得非常厉害,好像真的在走山路一样,我走得很慢很艰难很小心,我不想摔了。
事与愿违,四五步后我终于摔了,还是个仰八叉。后脑勺着地的时候出于自我保护我摊开双手,用胳膊肘撑着地,所以并没有受伤,可是此时灯又黑了。

光芒对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黑暗再度降临时我的意志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那一刻我几乎厌世了,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浑身力气被抽走,我一下瘫在地上,闭上眼,我对自己说,好累,休息一下吧…
车还在摇着,还在往那个什么大还山不停进发,我似乎陷入过一阵睡眠中,至少我的意识迷失了一小会,“留下吧 …”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脑海响起,“留下来…”如此温柔多情充满诱惑,我喃喃应了个’好…’,跟着一下清醒过来。
好什么好?不好!我不想留下,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我想坐起来,身体刚起来三分之一左右头却碰到了一块板,发出一声巨响,伸手捂头,胳膊又碰到了障碍物,我的四肢几乎伸展不开。大惊下我伸手四下摸了一圈,最后得到结论我被关起来了,关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
重新恢复平躺姿态,我用双手和双脚量出了盒子的空间容量,它非常有限,非常局促,还有些闷,我把双手双脚都落在上面的盖子上,先试着用了用力,还行,虽然姿势不是最有利的,但不是一点儿劲都用不上。
深吸一口气,我开始发力,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此时我心里的信心又多了几分。盖子没有钉死,要脱身不难。再深吸一口气,第二次发力。这次我用了全身的劲儿,因为我知道在这样的状态和姿势下,我的力气只会越用越少,所以只能一鼓作气。
我的判断非常准确,第二下力气发出后,盖子成功的被我顶开了。

一片绿色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视线,我看见了一株绿色的大树,树桠平而茂密,像一把巨大的绿色的伞,撑在我的头顶。
这个似曾相熟的场景让我愣了很久,很久...
我一直没有动,我在等。我的等待没有白费,一个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金先生。
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表情有点奇特。我也没说话,就这么仰天看着他。
“这一路过来,你有过放弃的想法么?”金先生忽然问。
我不知道答案。
“你有信心留下么?”金先生继续问。
我也不知道。
但我很清楚,刚才金先生说的所谓’我的原点’是什么了——就是我的那个决定,我要继续留在金手指公司的决定。所以,这一切都是试炼…
“这个局其实是为我设的?”我问,“考验我?”
金先生沉默着,是默认了吧。
“那我通过考验了么?”我继续问。
金先生眼神闪动。
“没有?”我确认。
“你为什么想留下?”金先生反问。
我能说是因为他么?自然不能。但我想到了另一个理由,“我想证明,我有坚韧的心性!”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金先生道,“这一路过来,你有过放弃的想法么?”
“我…”我顿了一顿,慢慢坐了起来,抬头对金先生坦白道,“有过…”
金先生就这么看着我,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我的心情挺灰暗的,我本来不想在这里工作,好不容易培养出了点感情愿意留下了,却没通过考验,这时我才明白,就职是个双向考验过程。

周遭忽然亮了起来,以那棵树开始,火光闪烁着,虽然离我很近却并不灼人,这种景象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我并没有惊慌,就等着。很快树烧光了,接着是地面,最后是我坐着的那口棺材,当一切都烧尽的时候,我彻底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在何妙的办公室里,我坐着的也不是棺材,而是椅子,我边上依旧盘着海燕,看见我醒来她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金先生却不在,这个神出鬼没的人啊…
何妙看着我,不说话,她的身边站着何警官,两人的脸色都很微妙。
但他们没第一时间追问金先生的下落,所以我得到了结论,他们和金先生是一伙的,合谋算计了我!我没心情和他们算账,站起来不发一语就走了。
海燕在我身后惊呼起来,“哎呀哎呀搞什么,说走就走了?到底怎样了?她不是睡傻了吧?”
我获得了些许安慰,至少海燕没跟他们同流合污。

离开酒吧后我在街上乱逛,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好,回办公室?不妥...回家?也不妥...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不就一分工作么,至于这么垂头丧气的跟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
乱走了一阵后我察觉有人跟在我身后,跟了两条街了,回头看见了何警官。我等了等,等他走到我身边。“有事?”我问。
“我们没别的意思,而且我们也没有完全的,呃,骗你。”何警官向我解释起来,“一开始把你拉到异世界的人的确是’活佛’,后来金去救你。当然,他自己是能脱身的,但是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正好看看你的潜能和资质。其实他也是为你好,你们做的事情很危险,经常会陷入危机。解决危机的办法很多时候不是靠体能、靠拳头,是靠意志力。他若不能完全了解你能做什么能走到哪一步,留你在他身边也只是增加你的危险。你看,’活佛’不是已经盯上了你了么!你现在的处境,比你想象的危险!别往心里去了,别当事,还是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走。”
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我特么的刚刚失去了我的初吻还特么的不知道失吻给谁了?这真让我忧桑。我也不是不讲道理,我知道何警官也好何妙也罢,只是帮凶。“不想收我,让老金说一声就行了,”我落寞啊,“何必玩我?”
何警官眉毛一挑,面露喜色,“你还是来考警校吧!”
这主意不错。
电话铃忽然响了,是办公室的,老金来通知我结账了吧...
我振作精神,觉得就算走也要挺直脊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生意不成仁义在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冲电话里情绪高昂到几乎是兴高采烈的’喂!’了一声。
隔了一阵儿老金的声音才传来,“吃饱了人参?耳朵被你吵聋了!”
“有事说事,”我道,“我忙着呢!”
“金先生让我通知你,”老金不慌不忙的说,我的心不争气的开始加速跳动起来,“你的入职考试成绩没让他满意…”
“然后呢?”我没好气的问,看来老金也是知情人。这小破破破公司,神气什么?!已经月底了,老金要敢少我一分辛苦钱我把他骨头拆了,反正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不用跟他客气!
“唉,娇娇,我是很看好的你的哟,”老金遗憾着,“你这个表现,让我有点失望哟…”
谁管他怎么想啊,谁爱搭理他啊!我的脾气快压不住了。转眼看见何警官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念及考警校什么的,我觉得不能自毁形象,遂缓了缓语气,“老金,我算是认真负责的员工吧?你没理由扣我的薪水吧?”
人走茶凉,扣薪八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只是想再争取一下而已。
“我扣你的薪水做什么?”孰料老金诧异起来,“我们公司是正规公司!”
“噢…”这我真没想到,不是房租都凑不出来了么,“那…”
“我是要通知你,”老金语重心长,“你的试用期要延长了!”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嘛…
“延长六个月,试用期间工资发百分之八十!”老金道,“我也不想对你这么苛刻,但是娇娇,你的表现真的不太好啊,金先生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但是没关系,我还是很看好你,你的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老金后头还说了一堆啰嗦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忙着回忆我还坐在棺材里时金先生看我的眼神,那里有什么?他想表达什么?我分析不出。但这个结局真的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何警官,“我暂时不去考警校…”
何警官嘴角一歪,似笑非笑。
“我…呃…”我想了想,“我先回去了,今天可能会发工资…”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0 17:25: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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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资到底还是没发,老金说,先欠着,得先支付房租,那个更重要,还得留点活动经费,公司要保持正常运转的话银行里没钱不行,反正就一个结论,工资推迟发。我和海燕都对此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不料老金更加不满,怪上何警官了,说之前那个生意如果能接下来,就能给我们发工资了!
“哪个生意啊?”我问。
“就那个断指的!”老金回。
我打了个寒战,“那种生意,没接也好…”
海燕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下班前我给老妈打了个电话,想讨点生活费,老妈很爽快的答应了,“明天给你打一千!”
“这么多!”我喜出望外。
“去买身好点的衣服,”老妈继续下令,“这周六我们去跟钟阿姨吃饭!”
“啊?这…”我陷入矛盾。
“怎么?”老妈敏锐的察觉了我的情绪波动,“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年底就把自己嫁掉!”
好吧,说话要算话,这顿饭是逃不掉了。至于嫁人,我的初吻都已经送出去了,我得对人家负责!然而我又犯愁了,那人到底是谁?想负责都找不到人,我的婚姻路注定不平坦。
“喂?喂?你还在听么?”老妈把我拉回现实。
我用力点着头好像老妈看得见,“嗯!好!吃饭!嫁人!周六见!”

又临近下班了,我一直毫无心思,眼神不时瞟着大门,即想见到金先生,确认他真的没事了,又怕见到他。海燕一直在呻吟,说不知道怎么的了肚子疼得厉害。我问海燕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海燕想了想,摇头说,上礼拜刚走的。我看看她苍白的脸,觉得应该和自己无关,遂下结论说,“你吃坏东西了。”
老金出去了一趟,回来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又有活儿了!我并没有很高兴,说着有活儿的老金笑眯眯的看着我,意思是我又要出外勤了是么?海燕很高兴,一连声的夸金先生棒棒嗒生意兴隆棒棒嗒!我看着卖力表演的海燕,不但一点揍她的心思也没有,相反我还有点愧疚。跟着海燕问老金,“金先生今天来么?”
老金干脆的摇头,“他老人家要好好休息。”
我暗暗叹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欣慰。
跟着老金目标转到我头上,“娇娇啊,有个事情要你去办一下。”
是去见金先生么?我的心怦怦的跳起来。
“前两天那个生意,就是在xx小区的那个,还有点收尾工作没做。”老金道。
我呆了一下然后想起来,“是姓朱的那一家么?”
老金反倒奇怪了,“你怎么知道苦主姓朱?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继续问,“什么收尾工作?消毒?”
老金更奇怪了,“是呀, 你怎么知道的?金先生给你打电话了?”
我摇摇头,心里无限迷茫,那个异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老金从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边吩咐怎么用。这次我没打岔了,就听着,熟悉的话再听一遍,我其实挺感概的。不过去的时候我选择了搭出租车,我是怕了公交车了。还好一路无事。

事情办完已经是下午五点,我打电话给小天真,想约她出来逛个饭(就是逛街加吃饭的意思),小天真却说她没空,正要勉强她一下听筒里传来嘟嘟声,又有电话进来了。我一看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匆匆和小天真说了个’等等’我就换了频道,接通后里头直接传来一个命令,“把这个号码存下来。”
嗯?金先生...声音有些沙哑,他还好么?
“护身符还在么?”他继续问。
我下意识低头,然后答道,“不见了…”它被我砸碎了?我是真的不能肯定!脑子里头乱啊…乱…
“你去宿舍收拾下,”金先生吩咐,“到我这里来住几天。”
“啊?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质的飞跃是怎么产生的?
“不要太晚,最好七点前到我家。”金先生最后说,说完就挂了电话,不给我一点拒绝的机会。
我傻眼了。
还是小天真把我的神志唤了回来,“娇娇?娇娇?你还在么?”
我应了个,“在…”
“怎么了?”她问,“怎么失魂落魄的?”
“有人要跟我同居...”我道。
“啊?”小天真激动起来,“你要告别处女生涯了么?”
“滚!”
“是女的?”
“男的...”
“丑男?”
“帅出天际…”
小天真怪叫一声,“那你还等什么?你真的打算带着处女膜毕业?丢我们寝室的脸呐!”
“滚!”
这还是我认识的田真么?她搬出去不过一年啊,以前见雄脸红谈性色变的单纯姑娘啊…
“好吧,我决定了,把晚上的约会推了,我来跟你吃饭!”小天真的语气像是国民党反动派的走狗要去绑架刘胡兰,兴奋中带着激动、激动中藏着邪恶,“你要好好跟我说说你的同居帅哥一根毛都不能放过!啊,等下,我给陈纯打个电话,这样的八卦要是不叫上她她会怨我一辈子!”
“哎呀不好意思,我没空了…”我立马拒绝,我没空跟她们八卦,我得回去收拾东西。现在五点过五分,七点赶到金先生家还是有点紧张的。
可是...
我真的要去他家住?

一个半小时后我拎着行李包站在金先生家楼下的保安室里,看着保安接通金先生家的门铃,对着摄像头我努力保持着镇定和淡定,并露出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谢谢你了,我会给她配个门禁卡。”金先生正在对保安说。
我有些惊叹,他打算留我住多久?
十分钟后,我站在了金先生家门口。这是我第二次来吧,和上次不同,大门开着,灯亮着,金先生穿着白色衬衣灰色西裤,在门口迎接我。他的衣袖卷在肘关节处,于是我有些意外的看见他小臂上的伤痕,两排牙印。
醉了...
“进来吧。”金先生道。
我在门口犹豫了,左脚踩右脚,然后问,“你真的要我住这里?”行李都拎在手里呢还这么问有点儿不真诚,但是我得矜持,虽然不是淑女但演也得演得像点儿。
“进来!”金先生转身朝里头走,“把门关上!”
呃,好吧…还有第二个问题我没机会问了,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我住这里?
进了金先生家,反手关上门,站在门口我又犹豫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此时金先生已经走到里头去了,我看不见他的身影。跟着金先生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暂时住这间房。”
我抬脚要跟过去,落脚在原地,把行李包放下,拉开拉链,翻出我平时在寝室里穿的拖鞋。看看,什么叫素质。

金先生给我安排的房间就在他自己房间的隔壁,十来个平方,不大,但是我很满意,装修极其的讲究,讲究啊!我这辈子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
激动完了我有点自责,看来我是个很容易被物质收买的女人,我家虽然小而朴素,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怎么能乱了方寸呢?
站在门口我义正严辞,“要我住这里可以,但是我要知道原因!”
金先生的视线顺着我的头往下走,最后落在我的脚上,我低头看着我的粉红兔子拖鞋,然后觉得气势立马弱了下来。
可是金先生丢来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他说,“我还没想好…”
什么叫他还没想好?我都惊了。
金先生朝我走来,站在我跟前停了下来,我又慌了,他想干嘛?离我这么近想干嘛?眼睛都不知道该搁哪儿了…
“让让。”金先生却道。
我这才发现我把门挡了个结实,忙后退一步。
“你还没吃饭吧?”金先生继续向客厅方向走去,头也不回,“我点了外卖,一起吃点。”

外卖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盒饭!然而金先生有点缺胃口的样子,扒了几口就放在一边了。我专心对付着我的盒饭,尽量不去注意他手上的牙印。我记得我还捣了他的小腹一下,也挺重的,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不知不觉,饭盒见了底。
“收拾一下。”金先生道,“厨余垃圾不要留在家里,外头有垃圾桶。”
“哦。”吃人嘴软,收拾垃圾本是应该。丢完了饭盒我还把饭桌擦了擦,然后把凳子放得端正极了,我记得金先生是有洁癖的。
金先生朝水槽边的沥水架示意了一下,“那个杯子是给你准备的,以后就用它。”
沥水架上就搁了一个陶瓷杯,白色的面绿色的里,挺好看的。但我明白金先生的意思,给我准备一个专属杯子的意思是,以后别随便用他的杯子,怎么感觉有点憋屈…
然后看见金先生拉开一个抽屉,抽出一张湿纸巾模样的东西,把我刚才擦过的桌子重新擦了一遍,跟着把我摆好的凳子又往左移了五公分。“好了,早点休息吧。”最后他说,说完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我的视线在周围一一浏览,落在各种家具和摆设上,觉得自己跟在做梦一样。
拿杯子接了杯水,我慢慢喝完。金先生一直没有出现,我便带着杯水进了我的新房间。

他家连电视机都没有,还好我带着我的电脑。打开电脑搜索Wi-Fi,用户倒是出来一溜,个个都加了密,不知道哪个是金先生的。我走到金先生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一阵后金先生打开门,换了身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暖暖潮意涌出来。他刚才竟然在洗澡?这姿色…这姿态...
我闭眼,深呼吸。
“怎么?”他问。
我往后退了一步,“想问问你,你家Wi-Fi是哪个?”
“没有。”他简短的回,然后看着我。
我都给看傻了,脸肯定也红了,热啊…觉得热...
“还有事?”
“啊,没了…没了…”我逃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金先生怎么这么早就洗澡的?我看看手机,才八点啊,还不到啊…
刚好手机一震,屏幕亮了,进来一条微信。
“忙着呢?”是小天真,@了我。
我开始按,“不忙,闲着…”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见小无辜火速插嘴,“别打扰她!”
我删掉那四个字,继续打,“我啥也没干呢!”又是还没发出去就见小天真反应道,“我这不是怕娇娇没经验么!关心一下!”
我去!她们在想什么呢!我气急败坏了,赶紧澄清,“我什么都没干我现在一个人!”然而又是没等我发出去小无辜的话就插我前头了,“她练武的,那层东西肯定早不在了!”
这下我连字都懒的打了,找到匕首的表情,义愤填膺的发了一长排过去,然后把手机丢到床上。也是见鬼,手机在床上弹了两弹突然就响铃了。
找我的是海燕,她回了宿舍、吃了晚饭,想用热水却发现热水瓶是空的,这才发现我不在寝室的事实,她问我在哪,什么时候回去,重点是想提醒我,九点就没热水打了。我跟她说我回家了,这几天都在家住,不回寝室了,要用热水自己打去!
挂了海燕的电话,看见微信群里那俩妞已经聊嗨了,各种十八禁,女主角是我,男主角有一群,我觉得我给她们的外号起错了,她们应该叫’假天真’和’装无辜’。后来我忍不了了,发话道,“姐姐我现在还是完璧!完璧!”
群里寂了两秒,然后又嗨了!
小天真,“哟?帅哥不行?”
小无辜,“你别又把人揍了吧?”
小天真,“回头送你一套行头,女王装!”
那是什么鬼?
小无辜,“田真你可以啊!魏蓝好这口?”
哎,有八卦...
我,“魏蓝是谁?”
小天真,“别告诉她!”
小无辜,“田真的那一位啊,干柴遇上烈火,你是没看见呐!”
我,“田真你交男友了?”难怪变得这么开放!
小天真发来一个链接,名字叫,苍老师的108种姿势!这又是什么鬼?
小天真,“娇娇,来,学以致用!”
我点开链接...
我去!
我连手机一起关了!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把头埋进被子,真香,是香水味么?
不对,跟刚才金先生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差不多…
沐浴露么?
嗷~~~~~
这让我怎么睡啊!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3 00:41:50 +0800 CST  
我怎么记得5发过的?怎么没了。。。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3 00:42: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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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3 00:42:2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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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晚上会睡不着的,然而我低估了自己的没心没肺等级,我不但睡着了,还做了春梦,男主角果然姓金,是老金,醒来后好想死。
我赶紧起来,假装昨夜那个梦没有做过。梳洗完,换衣服的时候看了看家具,挑了件灰色的裙子,昨儿金先生自己穿的也是灰色,我穿灰裙子应该能和他家的风格搭吧,照镜子的时候我特意注意了一下小腿,线条褪得几乎看不见了,但是脚踝上那个手指印还是挺清晰的,那人手劲儿真大。

出了房间门,觉得家里静悄悄的,先到客厅走了一圈,没人,回头停在金先生房门口,听了听,也没动静,难道他已经走了去上班了?咿呀,我还想搭个顺风车呢...
我不甘心的敲了敲门,门开了,虚掩的...
凑在门缝往里瞄,没看见什么,但能确定里头确实是没人的,所以…我就推开门进去了...当时我心跳得厉害,跟偷情一样刺激,而且深刻理解了海燕为什么要做贼还做的收不了手,偷看和偷东西,性质差不多吧…我堕落了,果然近墨者黑,都怪海燕!
我悬崖勒脚的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稍作打量,床边小桌子上摆的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那块碎成了七七八八的吊坠,真没想到金先生居然把它找回来了。
我退步出去,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于是背包上班。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刚把手机打开,一连串的来自小天真和小无辜的’问候’就进来了,都是问我的’性福’,什么’手机关机了耶难道大战了一夜?!’看了两条后我就给她们留言:性质恶劣,拉黑三天!拉黑了这俩八婆我立刻觉得天也蓝了草也绿了我的世界又变的纯洁了。

到了香樟路,老金和海燕都在,金先生却不在,所以他那么早就离家不是赶来上班?
海燕跟我道了个’早!’还夸我气色不错家里的床就是养人啊什么的,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她话里有话,虚头巴脑的应付了两句就进了小办公室,打算看篇日记分分心。屁股还没把凳子坐热,老金高声叫我的名字,然后说要带我出去一下。
出去一下...
我怎么这么讨厌这句话呢?
转手把日记本塞进背包,也不知道要出去多久出去了还能不能回来,我打算把日记本带到金先生家去看,一个连Wi-Fi都没有的地方,我得找点东西打发时间,省的胡思乱想。

出门后老金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名。那地方我知道,在城市北郊,还挺远的。出租车到达地方后,果然很远,计价器上显示了三位数字,2打的头。老金掏起钱包来付账豪爽得很,让我不得不有些怨愤的想起被扣的工资。
下车后先打量环境,是个山脚,一家独门独户的农家小院,正面对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塘。跟在我身后的老金也观察着四周围,然后赞了个,“风水不错嘛!”
我跟着问,“哟,你还会看风水?”
“同专业的嘛,总归都会懂一点的。”老金大言不惭。
我继续怨,“那怎么不选个好点的地方做办公用?看公司穷是穷的,总共俩员工,工资还发不出!”
“香樟路的风水已经很好了,”老金道,“要是换个地方,别说工资了,就连房租都赚不到!”
我翻白眼。
“好了,娇娇,等下专业点、有素养一点,别在客户面前说什么工资不工资的!”老金拉下脸来,随即笑道,“这单生意做成了,下礼拜就能发工资了!”
我就不支声了,这点专业素养我还是有的。

老金走到小院门前,伸出拳头敲了两下,等了等,又敲了两下,然后后退一步等人来开门。然而一分钟过去了,门没开。
老金嘀咕了一句,“没人在家?”
我赶紧提醒,“找对地方没啊,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别说门牌号了,连路名都没有的!”
老金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递给我,“你看, 不就是这栋房子么?”
还真是。
老金扯开嗓子喊起来,“家里有没有人?我们是金手指公司的!”几嗓子后还没人来开门,老金有点气急败坏了,两百多块出租车费都掏了,却被对方放了鸽子,换了是我也会很生气。可是老金忽然回头看我,眼神很有内涵,他说,“娇娇,你进去看看吧!”
我惊,“大门关着呢,家里没人,我怎么进?”
老金瞄了瞄院墙,压低声音,“翻进去。”
“你有病啊!”我怒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应该找海燕来!”
老金放缓语气,“哎呀哎呀生什么气?这墙这么高,海燕爬得过去么?我也爬不过去啊,不就得指望你了!”
我就知道出外勤就是没好事!“不去!”我摇头。
“我让你进去不是要干别的,”老金苦口婆心的劝,“我跟这家主人约好了,他没道理会爽约,我这不是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么?”
“噢,所以说,里头可能会有危险?”我抓到重点,“有危险你让我进,我死了公司给追加烈士么?有抚恤金么?”老金一愣,眼珠子转了转,好似在考虑抚恤金的数目,我要被他气死了,提高声音道,“有我也不干啊!”
老金露出一筹莫展的样子,然后给金先生打电话。过了一会儿,金先生回话,估计问老金什么事情,老金就说了,“我们到了这家人外头,没人应门,您看我们是就回去再约呢,还是…”
金先生,“…”(不知道说什么,以点代替。)
老金,“哦,好,知道了,那...”
金先生,“...”
老金看了我一眼,“好的,我进去看看!”
看起来金先生也提议进去看看…我依旧没说话,看着老金挂了电话,然后四处找石头当踮脚,搬两块,就扒一扒墙头试试水,奈何他实在笨拙,除非给他架梯子,否则他是没可能翻过这道墙的。
老金忙活了一阵后我看不下去了,摘下背包丢给他,“拿着!”
老金抱着包,看着我,然后明白了我的用意,露出喜色来,我又了有了种上当的感觉。
往后退了十几步,助跑,蹬墙上顶,伸手撑着墙头,然后跳到院内,落地轻巧,连片灰都没踩起来。功夫好像长进了…我自夸一句,然后转头看院门,老金的声音正从那钻进来,“娇娇,里头怎么样?”
“挺好啊!”我回头看过一圈,然后上前打算开门,然而我愣住了,转头看看房子,我朝院门小心靠了过去。“老金,”我压低声音,“有情况!”
老金也压低声音,“什么情况?”
“这门打不开!”我道,“有把将军锁!”
老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门是反锁的!”我急了,“家里有人!”
“有人?”老金反问,似是不信我的话。
“有人!”我坚持我的观点,“没人大门怎么会从里反锁?!”
“这…”老金思索了一下,“这就好办了!你先去找到主人,报公司名,然后让他来开门,我得见见人家!”
好像目前也应该这么做,我只能同意老金的安排。转身朝房子走了过去,边走边喊,“有人在家么?我是金手指公司的人!我进来了啊!敲门你没听见啊!别报警啊!不是小偷啊!”叫了一路,一直到我停在房子入口处,依旧没人回应。
回头看看院门上挂着的拳头大小的将军锁,我有些奇怪,难道是我分析错误?这家就是没人?也许人家也喜欢翻墙,锁好了门就翻出去了?
不得不说,这种怪癖真不多见…
“老金,还是没人,怎么办?”我回头嚷了一句,“你有电话么?联系一下吧!”
老金声音传来,“哦,对,怎么把电话忘记了!”
跟着我听见一道音乐声从房子里头某个地方传来,响了一阵就停了,继而听见老金的声音,“客户没接电话啊娇娇!”
我的脚心升起寒意,一直蹿到头顶,慢慢往回退了几步,我又压低了声音,“老金,老金,你刚才打的电话刚才好像响了,在里面…”
“哦,是么?”老金奇怪道,跟着找到了原因,“难道电话忘家里了?”
这个说辞让我如释重负,对嘛,显然就是这个原因嘛...
“娇娇,你能进去看看么?”老金再提要求,“确认一下家里没人,我们就走了…”
我瞄着紧闭的大门,门上没锁,不知道有没有暗锁,推道,“大门关着的。”
“窗户呢?”老金步步紧追。
我再瞄窗户,无可奈何的发现有扇窗还真开着,足够我进去了。
“正好,我叫部出租车过来,怎么着也要十几分钟吧,”老金下达指令,“你就趁这十几分钟进去看看!”
这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了...

我小心走到开着的窗户边,先探头往里看了看,安静啊,真特么安静,这里头要是有人也肯定是个死人,我如此下结论,然后壮胆从窗户里钻了进去。
落地脚步更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这是一个门厅模样的地方,装修一派古典欧风,讲究的不是美感是壕感,眼花缭乱富丽堂黄,但门窗都没开,灯也是关着的,所以家具地面什么的好像被蒙了一层灰,色彩褪了不少,显示出些许颓败模样。
我把头探出窗外,冲着院门喊道,“老金,再拨一个电话!我先去把主人电话找到!”
老金,“好!”
音乐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我听真切了,这是一支很老派的舞曲,在那种描述旧上海的电影里可以经常听到。它激起了阵阵回音,让我一时分辨不出声源到底在哪里。
这里怎么会这么空?
我继续朝内走,一直来到大厅里头。

我震惊了!
这是一个非常豪华的大厅,挑空起码十几米,硕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地面的大理石拼花考究精致,中央是个螺旋形楼梯直通二楼,扶手装饰着繁复的洛可可雕花。
回想之前在外头的观察,我怎么也不能相信我现在身处的是一家两层楼高的农家小宅!
我回头就跑,我知道我又着了道儿了,我得退回去,从那扇窗户钻出去,去找老金!可是,回头路已经消失,雕花漆金的大门边只有落地的尖旋窗,扇扇关得紧,哪里还有我逃出之口?
音乐还在响着,旋律变化多端,这次我听真切了,它就在大厅里。我顺着音乐摸过去,看见一个式样古老的留声机。唱片一圈一圈的转着,眼瞅着就到了最后一圈。
此时我害怕极了,敏感的神经告诉我,音乐停了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立刻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空荡荡的大厅里毫无足以躲避的地方,而我又不敢离开这里因为其他地方更加是未知数,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我好不容易在楼梯底下发现了一个勉强能藏住自己的洞口,我立刻钻了进去,与此同时,音乐停了。
我缩做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3 00:43:13 +0800 CST  
56

突然静止的世界更加让人觉得空寂,而我的视野极其有限,加重了心里的不安全感,我只能竖起耳朵听着,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不放过。
我等了七十多秒——自打音乐停了我就开始在心里数秒——终于等来异声,那是有人踩在地上走路的的脚步声。
来者的目标显然就是留声机,脚步直朝那儿去了,我躲藏的地方是可以看见放留声机的壁桌的,尽管知道危险,我还是忍不住轻轻把头伸了出去。我打算看一下来的是什么人,好让心里有个数,以后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也能有个心理准备,可是奇怪的是一瞄下去,却见壁桌跟前压根没人。
我一边在肚子里说着’不怕、不怕’,一边慢慢收回头,继续藏好以观后变。
冷不丁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响起,阴森森的、很沙哑,还近在咫尺!给我吓了个屁滚尿流!

但我反应迅速啊,那句话第一个字刚起头我就开始逃命,等那话说完,我就已经滚到了壁桌边,这时我才看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头,满脸皱纹,黑衣黑裤黑鞋,在瞪着他的时候我回忆起那句话来,其实很简单,很短,老头说的是,“好听么?要不要再听一遍?”他还保持着那个凑在我耳边说话姿态,视线却追着我,所以身体姿态挺奇怪的。
惊慌过后我好奇起来,看着老头,老头慢慢站起来,膝盖微弯,手垂着,头也微垂,继续着奇怪的姿态,我则继续后退,一直退到壁桌另侧,这时才有了一些些的安全感。
然后我继续观察老头,打算他往左我就往右,他往前我就往后,反正跟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最最要紧。
可是老头并没有继续追进的迹象,而是伸手摸兜,我又紧张了,他会摸出个什么古怪东西来?还好那样东西不古怪,而是一个大金链子怀表,壕啊…老头打开怀表一看,低声道,“哦,少爷要回来了…”语速特别的慢,声音特别的低,总之就是特别的不正常,之后又用看着特别不正常的姿势走了出来。
目送着老头慢慢走出了大厅,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舒了口气。
还好…
好像不是冲我来的...
舒完这口气我又开始焦躁起来,我得走,得走,得活着出去找老金算账!
可是,该怎么出去?
我摸到窗口,研究了一番才找到打开窗户的办法,高级货,以前没福接触。窗被我打开了一扇,然后我决定还是呆在室内吧。外头一片绿草茵茵,竟然是个很大的花园!花园中央是个圆形的喷泉池,中间有尊女像,手里举着个瓶子没羞没臊的裸着,水就从那个瓶子里流出来,发出哗哗的脆响。
我想,我可能在进了那家农家小院后接触到了什么’能量’——按照金先生的说法——然后被’能量’带到了它之所以会存在的时代和世界,那么只要找到’能量’纠结的矛盾点,解决它,我就能回去了。
这么一想,我真是宽心不少,看吧,人总得为自己找点存在的理由,上帝什么的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现的。

反手把窗户关上,我向周围看了看,心里暗暗揣测那个能量会是什么。
老头?老头去了哪?
视线落在大厅中央,我有些蠢蠢欲动了,我挺想上二楼看看的,见识一下这个年代有钱人的生活,这个机会不多。但我随即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我说过,我胆子比较小,还是少跟这里的东西打交道为妙。
然而世事如棋,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做就能不做的,尤其是不好的事情。
老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二楼顶端,居高临下的看过来。我想要不要主动打个招呼?叫他啥好呢?老爷爷?老太爷?他能接受帅哥这样的称呼么?
老头忽然伸着手指指点点,边下着命令,“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擦拭干净了,别留一颗灰!”一张脸本来就阴冷,此时更加可怖了。
更可怖的事情是,他这是在对谁发号施令呢?
答案很快揭晓。

我的附近忽然闪现出一个影子,初时模糊,慢慢清晰,是个拖着一条长辫子的女仆模样的姑娘,女仆姑娘穿着白衣黑裤,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抹布,正在壁桌那儿忙着。
老头继续发令,“小心着点,弄坏了少爷心爱的留声机仔细你的小命!”
女仆吓得一激灵,抹布在留声机的机针上挂了一下,机针发出咯哒一声。老头惊呼,噔噔噔一路小跑下了楼。而女仆反应迅速,早已经跪倒在地,磕着头连连求饶,估计这套动作也是练习过不少次才能做得这么行云流水。
老头紧张又爱惜的把留声机检查了一遍,然后怒视着女仆,“今天的晚饭,罚了!”
女仆松了口气,转口开始道谢。我也松了口气,按说留声机什么的虽然少见,但看这家的规模,似乎不是缺钱的主,怎么老头会反应这么大?
老头回身朝大厅内一番扫视,继续严肃近乎威胁的道,“手脚都快着点,今日萱小姐过来小住,要是让我发现哪里不干净了...哼哼!”
我又惊了,还有其他人?果然,一个穿着打扮和之前那个女仆姑娘一样的姑娘也是闪了一闪、由模糊变清楚的出现在楼梯边,正卖力的擦着栏杆缝隙,继而又一个出现在大厅里,跪着擦地,接下来是第三个,就在我身边,擦窗户呢,倒把我吓的连退好几步,第四个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捧白玫瑰,匆匆来到壁桌边,把花瓶放了上去。
就这四个了,加上之前那个碰了留声机的,一共五个女仆。我对这个什么少爷升起好奇心,这是个洁癖吧,这厅虽然大也不至于要这么多人一起打扫吧…
不知道跟金先生比谁毛病大些?
事实证明我判断错误,金先生和人家比就是小巫见大巫,老头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后抬头冲着二楼叫道,“楼上的,手脚快着点!”
我跟着一起抬头看,楼上有多少女仆不知道,单看擦栏杆的就俩,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忍不住从心底赞叹,大户人家,讲究啊...
这时老头掏出怀表看时间,瞄了一眼将表盖合上,高声下令,“好了,都退了!”所有女仆,楼下五个楼上两个,随着这个命令一起消失。
我也想消失,从这个世界消失,可惜天不遂人愿。面朝老头方向我诚心求教,“大爷,您把我拉到这儿来是要做什么?打扫卫生什么的我是真的不擅长!要不您受累送我回去,我给您烧个扫地机器人来?”
老头幽幽叹了一气,自言自语道,“萱小姐一来,少爷的日子又不好过喽…”然后背着手走了。

我朝老头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要是能一拳就把他给ko了就好了,可是之前和那个朱先生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拳头无用。
拳头无用,没什么比这个让一个多年习武之人更沮丧的了,我认命的收回手。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怕了,可能是习惯了吧,我只是疑惑,这个’能量’想让我看什么呢?我对一群女鬼打扫卫生一个老鬼发号施令什么的真的没兴趣啊,还有什么能不能一起上?看完了我就走了可以不可以?
没人回答我。

我在大厅里兜圈子,等后续,兜了好几圈后却没什么发展,老头没出现,众女仆们也没出现。转而望向刚才老头离去的方向,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
我朝那里走去,一张雕花大门阻断了我的视线,门后有什么?我其实是有点好奇的。
很快来到了门边,先侧耳听动静,没有,吸一口气沉在丹田,做好受到惊吓的准备后,我轻轻把门打开了。

门后是个小小的过厅,装修风格和大厅基本类似,但没有那么繁琐,这里也有个楼梯,不宽,尺度宜人多了,楼梯边上也就是我的对面是一个过道,通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过道靠近我的方向还有两张门,和我刚才通过的一般模样。
我朝小厅走了三步后基本上就来到了小厅的正中央,过道就在我的左边,我探探头就能看个清楚。
本着格物致知的特性我毫不犹豫的探头了,却见过道尽头也是张门。
所以这个小厅里有四张门一个楼梯,除了我刚才进来的那张,这里留下了四个未知空间给我探索!为什么要在我瘦弱的肩膀上架上这么重的担子?无语问苍天。

我朝最近的门走去。打开门瞄一眼,确定老头不在就走。这是我的计划。可是计划不如变化,我刚走了一步,便听见杂音,听着像是开门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从我左边传来。
我的反应又超长发挥,脚步交错极快的连退着,直到藏到来时那张门的门后,为了便于观察门被我留了一道缝。
不一阵过道口走出一个白衣长辫的女仆,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茶壶和茶杯。看样是个送茶的,而且是熟练工,因为她的脚步不慢,起伏很有节奏,托盘里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她径直来到我之前想进的那张门前,停下,举手敲了敲,然后说,“少爷,下午茶。”
我吃了一惊,老头出场时开口闭口都是少爷,那什么少爷竟然在里头?可惜了,刚才动作快一点就能进去瞻仰一下少爷尊容了。
其实我现在去也可以的吧,我如此猜,从刚才在大厅里发生的事来看,这些女仆压根看不见我。不过我不能确定,因为不确定,所以我决定选择保守的方式——等女仆走了,我再去看不就行了!
女仆果然很快退了出来,不过她的行为有些奇怪,托盘已经空了,被她搂在胸前,退出房间后她没马上离开,而是一手扶在门上,等了等,足足好几秒后她才转身,以比来时慢了好几倍的速度朝过道那头走了过去。
直到女仆身影消失我才琢磨出四个字来,依依不舍。
好了,到我了。
我打算偷看一眼就撤,毕竟我的目标是老头。
这次我的动作很麻利,打开门,快步走,来到少爷所在的房间门口,悄悄拧开门,凑着门缝一看…奇了,里头是空的...
我把门再打开一点,二次确认,确实是空的。
不过这显然是少爷经常光顾的地方,它是一间书房,有很考究的书架,满架子的书,还有很大且豪华的书桌以及一把华丽舒适的椅子。
但是主人不在。
我沉吟片刻,掩门而出,转换了目标。

眼睛盯在第二张门上,等了等,见并没有干扰出现的迹象我继续短平快风格。快步走到门边,毫不犹豫伸手开门。
看得出来这是一间会客兼休息的房间,绵软的沙发、茶几、花架,还有架钢琴靠墙摆着,尽头是落地窗,窗外景色漏进来,非常闲适宜人。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这些有钱人了,人比人气死人。
关门,我安慰自己,不管他多有钱,过了一百年还是得死,跟我一样。
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我转身再度打开门来,因为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什么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东西,我想确定一下。
一眼我就找到了那样东西!
其实不是我自己找的,它就在那儿,正对落地窗,房间里风景最好的地方,如此抢眼,如此耀目,让人压根无法忽视。那是一个非常舒适且奢华的贵妃椅,从它的色彩、花纹以及装饰来看,哪怕是个对家具毫无研究的外行比如我,也能轻易的定义,这是女人用的。
而且,这是一个必须强调而且,贵妃椅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刚才明明不在却突然出现成功得吓了我一跳的女人!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4 19:41:33 +0800 CST  
57

我又马上关上了门,此为危地,建议离去!心里还边祈祷了一下,别跟来,我跟你不熟…
接下来是走道尽头的门,我也想去瞅一眼,里头会不会有一堆白衣麻花辫女仆?我还挺期待的,要是我也弄套这样的衣服穿着,梳个这样的辫子,是不是能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我打开了门。
也许是因为连开几扇,所以对开门这样的事情非常熟悉了的缘故,这次我的动作非常的流利,就跟回了我自己家一样。门开后,站在门口这么一看,原来是个空阔的大房间,家具没有多少,一张铺着大理石台面的大桌上摆放着一些茶具、餐具之类的,看来这里是个备餐间,刚才那女仆端的下午茶就是在这里准备的。
但是这是个很涳濛很寂寞的空间,因为大,而且到处落满了灰,餐具、桌面都看不出原色,显示出颓败来。我沉默的浏览着,然后觉得这才是这所大宅子应有的气质,败了,颓了,弃了,时间都过去了,所有的辉煌都是假的…
之后我发现我的情绪有些低落,前面瞻仰过的各种豪华房间都没能让我有某种共鸣,却在这个属于仆役的备餐间里心生一股悲凉。
很奇怪,不是么?

备餐间后头还有门,两扇,一扇往左一扇往右。我有点迷糊了,这一门套一门的,门门通新门,门后还有门,简直门来门去无穷尽也,再走下去我肯定迷路,还是退回去吧。
其实我更想上楼看看,楼上应该是卧室之类的地方,也是有看头的,至少能弄明白这里的主人家一共有多少人不是?心动不如行动,几步来到楼梯口,一脚踩上去,楼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感觉太真实了。稍停,听动静。动静无,我继续,咯吱声响不绝中很快来到二楼。
二楼是个两边都是房子的通道,前面两间、后面两间。通道尽头是个窗户,窗顶依旧尖旋,彩色玻璃拼成了一幅美丽的、真人一半大小的人像画,眼睛尤其生动。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伤,高兴的是我的判断果然准确,越往里走越能发现更多的门,然而显然每个门后都是一个危机,也就是说,我现在被危机重重包围!我似乎不该继续这么没准没备的探险了,我得回到之前的大厅里继续守株待老头。毕竟老金今天只是来勘探现场和业主洽谈还是初步而已,我陷入这里纯属意外没道理做太多事,万一我太能干一出手就把能量的愿望实现了人业主不认账了我怎么对老金交代?工资还没发呢!
回去!回去!
我立下目标,转身下楼。

不转身还好,一转身又惊出一身汗!
楼梯下方站着个女子,瞧装束就是在刚才卧在贵妃榻上的那个,看来我刚才开门瞄的那么一眼还是惊动了她。
她穿得非常奢华,是那个时代流行的西洋女装,裙角滚几层,看着就特别考验体力,项链耳环都没拉下,整体和这个宅子简直气质合拍到像是她自己家,长相嘛,马马虎虎吧…好吧,其实挺美的,但是女人看女人眼光就是有点挑剔,这是女人天性,就跟男人见到大胸就腿软一样,没办法改的。不过我承认她的气质相当不错,艳而不媚,贵中带傲,就是脸色实在太白唇色又实在太乌,生生让一个美女变的阴森可怖。
我猜她就是黑衣老头说的萱小姐。
我没有求证,没法求证,我不想和她发生任何关系产生任何接触呢,我要回去。但她这么冷冷的、阴阴的瞅着我做什么?难道她和其他女仆不同,她也能看见我?
此时我有些震惊,身子往左移了移,女子的眼珠子跟着朝左移,我再往右移了移,她的眼珠子又跟着朝右移了移。
这下真的能确定了。
我张开嘴,点着自己,“你、你、你…”
我实在你不出后面的话来,难道把我弄过来的不是刚才那个管家模样的黑衣老头而是眼前这个女鬼?然后我开始往后退,一步一步,越退越深,尽头有窗,我决定了关键时刻我要跳窗,这里是二层,摔不死。

女子出现在我视线的部分越来越少,脚没了,腿没了,腰没了,胸没了…看样子她没有打算追击我,就剩一个头的时候我停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也是挺危险的,至少我要通过她的位置才能确定我的逃生方向,于是她脸上的细节被我无比准确的捉住了。她的脸很僵、很白,奇怪的是连眉毛都是白色的,而且面无表情。
跟着,她动了,却不是上楼来,而是慢慢的旋转着身体,动作依旧僵硬。眼巴巴的看着那颗头从正面变成侧面,最后只留下一个后脑勺,我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我想跟过去看看,看看她捣什么鬼,因为很有可能她就是那个’能量’,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是需要我的帮助。我打算先做些深入了解,然后再做决定也不迟,于是真的就麻着胆子跟过去了。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走起路来似乎关节都不弯曲,而且一路走一路掉一些白色的碎屑,稀疏的落在地上,一会儿就不见了。我离那些奇怪的东西远远的,我的蘑菇毒刚清,实在不想在沾染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的目标是我刚出来的备餐间,径直就朝那儿去了。转身的时候她应该看见我了,但没有更多动作,就是僵硬的走着,走着,来到了门前,僵硬的伸手摸到门把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渐渐关闭的门扇我琢磨起来,看那女子模样就是典型的出身富贵有教养的小姐,怎么会去女仆扎堆的地方呢?我站在门前开始打退堂鼓,打开门里面会有什么?怪物?把我吞了咋办?
但我毕竟还是个勇敢的人,没犹豫多久我也伸手摸到了门把手上,凉凉的金属横杆就在我手心,用劲下压,小心翼翼拧开了门。
还好,她并没有站在门口等我,也没恶作剧的躲在门边打算吓我一跳,而是在我的视线范围里继续的走着,并且朝左边拐弯了,那里有扇门。我心说,可别进去啊,我讨厌去新的地方!我的心声她没有听见,她果然停在了门口,然后用跟刚才差不多的僵硬姿势和缓慢速度打开了那扇门。
这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继续跟?似乎有点冒险。
放弃?都跟到这儿了...再说,万一脱身的办法在那间房间里呢?
那…继续跟吧…
我提气,蹑手蹑脚的,快步来到那扇门边,再提气,伸手开门。
门一开,喔唷,我吃了一惊。

门里很黑,竟然是个没窗的小隔间,很小,大概也就两米见方吧。我在门边附近看了看,看有没有灯的开关,然而并没有。也许那个时候电灯还没发明?这么高深的历史知识我可就不知道了。我继续找,看能不能找到油灯什么的,然而也没有找到。现在我只能可惜我没带手机来,否则手电筒亮一亮,问题全解决。
不过尽管房间黑,我还是非常能肯定那女子不见了。
把我引到这么间小而黑的房间就不见了,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好奇啊,左思右想都猜不透,于是我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走了进去。
当然没有很深,就是门口一点点而已,但这一点点已经足够,一个黝黑的洞口出现在我的左方,脚边,是一道向下的楼梯,我穷极我的视力,也只能看见三四级踏步而已,里头不知道还有多深。
原来这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
这时我的胆量已经用到极致,我毫不犹豫的退了出来。咱有事就说事,地下室什么的,敬谢不敏!既然这么没诚意躲躲藏藏的,那就不用谈了,我对女鬼什么的压根没兴趣。

一转身,又发现新鲜东西。
这群东西的出现真是一点预告都不给的啊,一秒前还安静空旷的房间里头忽然冒出四个女仆。她们站在大大的备餐台附近,都背对着我,但奇怪的是,我看见她们是什么样她们就什么样,一直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动作和地点,一点儿都没动。
我朝前走过去,刚走一步,她们动了,肩膀抖着,手臂挥着,头也左右微微转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停下来,她们又停了...
这可真见了鬼了...
我继续走过去,没停,干脆一直绕过备餐台。在我起步的瞬间她们果然又动了,频率很快,似乎在赶着什么活儿一样。
绕过备餐台的我看见了台上的东西,那是鲜花,很多很多的白色百合,堆得像小山一样。而那些女仆就是在忙着摘叶子,清理花枝。

备餐间的门忽然被推开,真真儿又把我的魂吓掉半条,看清来人我舒了口气,熟人啊,是那个我一直想见却见不到的黑衣老头。当即我决定等下跟着他走,他也是能看见我的,或许能跟我交流,告诉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老头的视线在备餐台上的花浏览了一遍,皱着眉训斥起来,“怎么还没把花束整理好?”停一停又不满道,“花太少了!”
一个女仆立刻朝老头鞠躬,解释说什么这几天太阳不好,百合没长开,摘了一早晨才凑了这么多。
我惊奇了,这么一大桌子花还说少?这要能吃,足够我家吃一个礼拜了!
老头继续着不高兴,“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园子里的不够了可以去花市买!耽误了少爷的事情你们有几条命赔!”
我真心想劝他,这么大年纪了,看开点,为人别太刻薄,免得活不长。而且那个少爷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狗都随主人。
老头训斥完后就走了,我赶紧跟上,不忘转头瞅了瞅刚才跟老头对话的女仆,原来是那个给少爷送下午茶的。看她模样还算漂亮吧,一说起少爷眼都放光,心思表露无疑,话说有钱少爷和漂亮丫头也是合格的言情剧的男女主角,难怪她会起些心思。

跟着老头一路走,他还好,走路姿势还算正常,去的地方也都是明亮宽敞的地方,总之跟着他我开拓了不少地方,重要的是这些地方看着都挺安全的,可是,重要的’可是’来了,可是最后他通过一个走道来到一道门跟前。
哎呀我去,又是门。
老头站在门边,先掏出怀表看了看,关怀表的时候自言自语,“少爷该起了。”然后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开关的时候我看见门外头是一个庭院,看得出来是个内庭院,瞅着挺大的,四面都是房子。
这宅子还有内庭院呢,得多大面积啊…
我又要鄙视虽然万恶却万万不能没有的金钱了...
我也打开门走了出去,入眼一片绿,各种层次的绿,这是个纯粹以绿叶植物打造的院子,非常的养眼,我展开了自从进入这个地方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庭院中央一道小路,弯弯曲曲得不行,路上铺着青砖,沿路往里走,尽端是一连廊,连廊那头是间三开间的房子。我远远看见老头就站在正间门外,朝门鞠着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少爷,申时了…”态度恭敬得不要不要的,我啧了一下,然后看见门的上方挂着个匾额,上面烫 个字,闲人居。
可能是因为这个内庭院的风格和大宅子其他部分相比实在差异太大,一个纯中一个超西,我不由对这个一直没露面的少爷升起了好奇之心,一直存在于老头的念叨中、丫头的春心里的他会是什么样的人?精分成这样,实属不易。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6 17:18: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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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句话,老头继续保持着腰微弯的恭敬姿态,一会儿后,似是门里有了动静,老头往后退了半步,腰甚至更弯了。
哎哟哎哟不错哎,少爷要出来了,正宗民国范儿,这可不多见!我期待极了,眼睛都张大几分,我还忍不住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想着,万一那什么少爷也能看见我,我不得呈现一下最佳状态?丑小鸭的故事告诉我们,这就是看脸的社会。

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往内拉开,少爷眼瞅着就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出来了,了....
忽然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娇娇!娇娇!”特别的急迫的感觉,我忍不住回头,却见金先生破开我所能看见的所有景物,房子啊、家具啊,向我走来。
我为什么要用’破开’这个词?因为这是当时第一个蹦进我脑子里的。我眼前就跟一张幕布被上古宝剑劈开来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朝两侧倾斜,留下当中一道缝隙,金先生就从那缝隙里走了出来。当时金先生看着太帅了,就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袖子挽到肘关节,第一颗扣子松着,下摆扎进黑色的长裤,皮带扣是个三角形,简简单单金光闪闪。
我看呆了,直到金先生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跟我走!”他简短道,低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击碎了我的少女心。
我很高兴,看来我的潜意识又起作用了,在这个世界里营造出来这么拉风且帅气的金先生,关键是还记得我的名字!不错不错,功力大有长进。于是我欢乐的把民国少爷抛在了脑后,跟着金先生就走了。我打算继续发功,争取让金先生在这里娶了我。

话说金先生抓着我回头就走,一直来到缝隙前面,然后钻了出去,我也跟着钻了出去。
眼前忽然一黑,继而一亮,我看见了老金,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打量我,我连他脸上的麻子都能数得清了。我闭上眼。不对,这节奏不对,我怎么把老金也给想出来了?我的潜意识出bug了...
“娇娇?感觉怎样?”这的的确确是老金的声音,“不舒服么?”
我摇摇头,想把老金摇走,心里还念叨着,金先生,快现形!然后察觉我的后脑勺铬的有点疼,我现在处于平躺状态,而且还是躺在很硬的地方,十分不令人愉悦。
只听老金嘟囔,“哟,怎么有点呆啊?是不是傻了?这损失得找业主赔!”
“啊?”我猛地张开眼坐了起来,“业主?”哪儿来的业主?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是个简单的农家房子,破家具破门破窗的,我的豪宅去哪儿了?
视线转到门边,看见了金先生。
他靠在门框上,正在抽烟,衣饰和我在那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刚才看见的不是我潜意识臆想出来的金先生而是真的金先生?我陷入了那个世界出不去,他来救我了?
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失望,有点,高兴,也有点…

金先生感应到了我凝视的目光,他低头扫了我一眼,然后朝我走来,在我心跳变快之前,朝我喷了一口烟。
这不是一般的烟,我只能这么说,它的味道有些甜,似是某种花香,而且一点也不呛人。这一口烟彻底把我喷醒了,我一骨碌站了起来,看看金先生又看看老金,“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我。
金先生吩咐起来,“老金你留下,给何玮打个电话!”边说边朝外走。
老金连声应好,跟了出去。
留下我在原地疑惑,找何警官做什么?
老金回头看我,“娇娇你还不出来?不嫌臭啊?”
臭?我耸耸鼻子,隐隐约约的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再耸耸鼻子,味道又不见了,飘忽得很。
金先生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她呆久了,嗅觉习惯了。”
呃,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走了出去,凉风扑面,登时神清气爽。
“娇娇跟我走。”金先生再道,说完就走了,脚步很快,直接出了院门。
我赶紧跟上,虽然没明白状况。路过大门的时候,看见那把将军锁落在地上,是被砸开的。我有些遗憾和懊恼,早知道能采用这么暴力的方式,我就用不着一个人以身犯险了,要死也能拉着老金垫背。

金先生的车就停在门外,白白胖胖崭新刷亮。我赶紧整理衣服,刚才躺在地上,肯定沾了不少灰,别把金先生的车弄脏了,只是有些东西黑黑的、粘粘的,拍不掉,不知道是什么。
刚整理到头发,金先生回头上下打量我,眉头皱着。我暗道一个,不好,果然听见他嫌弃我了,“不行,你身上味儿太重,一时半会儿散不去。”
我抬起胳膊嗅了嗅,为自己辩解,“我可没狐臭。”
正好一辆出租车慢慢开了过来,停在我们身边,司机探出脑袋来,“哎,是你们叫的车么?”
“我叫的!”老金接上,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你来的真够慢的,我等了都快半小时了!”
司机叫屈,“这么偏的地方,我开二十多年车了都没来过,要不是你愿意加50块,我才不来呢!”
老金继续指责司机,“那你也太不专业了,我明明叫的是附近的车,你二十年车白开了!”
司机停了车,不耐烦的问,“那你还走不走了?”我看出来了,要不是舍不得来的这点油费,这司机肯定拒载。换我也拒载,老金跟人家大爷似的,颐指气使,看着就讨厌。
金先生忽然对司机道,“你载她,跟着我走!”说完就进了自己的车。
司机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然后拍了拍车门,“行啊,小姐,上车吧!”
我真是有些恨啊,这人心真狠啊…我是有自尊心的黄花大闺女一个啊…就这么毫无掩饰的嫌弃我…亏我刚才还想嫁他!
边恨边上了出租车。
老金嚷了句,“那我等下怎么回去?”
“跟何玮走!”金先生丢下这句就发动了车,很快起步,车轮滚起不少烟尘。
出租车立刻跟了上去,我坐在后座,冲老金挥手道别。老金看看我,又回头看看院子,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不情愿的模样。

车沿着山路,开的不快,司机跟我唠上了,“哎姑娘,那不是你男朋友?”
是就好了....我摇头,“是我老板。”
“那车不错!”司机感叹,“没百八十万拿不下来。”
再多钱也跟我没关系,更令人伤感。
“你们老板也挺有意思的,”司机继续唠,“他车是空的吧,怎么不搭着你啊?”
想流泪。我撇头看窗,“谁知道,怕把他车坐坏了吧…”
“你们公司干啥的啊,怎么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
哎呀,他话真多,我没话回他了,难道说我们是专业降妖伏魔人才专爱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跑?
“天热啊…”司机忽然转换了话题,我有点不适应,“我女儿十二岁,天天洗澡的。”
这…特么什么意思?
“看姑娘穿的也挺讲究,怎么不爱洗澡?”司机接着问。
我气坏了,“我天天洗好吧!每次都洗半小时好吧!用的沐浴露是牌子货好吧!六神呢!”这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他管我洗不洗澡?
“哎哎,别生气,”司机尬笑几声,“我就是觉得你一进来我这车里就有股怪味道,所以随口说说。”
我的脾气立刻收了,难道我身上真的有什么味道?接着司机关了空调,打开了窗,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的疑问。
接下来的时段里,我们不约而同的闭了嘴,我看窗外,司机安心开车,跟着金先生,一直跟到他家。金先生的车进了地库,出租车则停在了楼下。看来只能自己付账了,瞄了一眼计价器,我不甘心的掏出钱包。

进了大堂,电梯门开着,金先生显然在等我。我紧走几步,进了电梯。
我刻意站在墙角,生怕自己的味道熏到金先生。金先生倒没显出特别嫌弃的样子了,道,“回去后先洗澡,得好好泡一泡,衣服别要了。”
我低头看看我早上出门时精心选的裙子,这是我最贵的一条!到底怎么了连它都要被抛弃?
“我,”我小声反抗,“好好洗洗,保证洗干净…”
“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刚才那儿,”金先生回头看了我一眼,“屋主死在里面了,你的体质太敏感,进去没多久就被带偏,整个人晕了快半小时…”
啊?屋子里有死人?!难怪金先生要老金通知何警官。
呕...我抖了抖,觉得冷啊冷得不行...
“你晕倒的地方就在屋主边上,”金先生继续道,“身上沾到尸油了。”
天啊!地啊!
我站都站不稳了,手扶在电梯壁上,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能当砂纸打磨轮轴。
“不对啊,”我表示反对,“我醒来的地方没有死人啊!”
“我们帮你挪了地方,”金先生道,“原地太脏。”

‘叮’一声,门扇滑开。我率先冲了出去,站在门边边跺脚边抖裙子,要不是顾忌金先生在场,我能立刻把裙子扒下来裸奔也无惧。
“快…快…”话都说不全的我只能朝金先生求助,“开…开门…”这辈子我没见过死人,在遇见金先生之前,更别说在死人边上睡觉了...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金先生快步走来,利落的开了门,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我的房间,哦,忘了说了,我的房间配了卫生间的,还有个大浴缸,我开始放水,然后脱衣服,脱一半发现卫生间的门没关,反脚一勾,门’砰’的一响。
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剥了个精光,顾不得水才刚放,我进了浴缸,坐下,水连脚背都淹不到。我用毛巾往身上泼水,然后用我的牌子货沐浴露六神,液体一挤挤到手心都放不下,之后我恨不得找把刷子把身上从头到脚都刷一遍。
那裙子是真不能要了,算不算工伤有没有补偿?明天得找老金问问。
好几分钟后,水漫过我的胸口,我关上水笼头,调整姿态,就剩了头在水面,然后我又慌了,我忘记洗头了,赶紧坐起来打湿头发,再捧出我的牌子货洗发露飘柔,又挤出一大坨在手心。等我浑身上下都被泡泡覆满的时候,我终于安下心来。
这个澡我洗了足足一个小时,浴缸的水换了三次。
当我跨出浴缸的时候,脚下虚得差点没站稳。刚才匆忙,没来得及准备换的衣服,于是胡乱裹了浴巾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站着金先生,离我不近,不至于撞我身上,却也不远,不至于看不见我这幅模样。我惊呆,瞪着他,忘记了避嫌。
金先生反应迅速,他立刻转身离开,还不忘伸手帮我把门带上,带一半停了停,说,“你刚才没关门…”
哦,我连卫生间的门都忘记关了,房门没关也是正常。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慢慢走到镜子跟前,看了看尊容,左右扭扭,然后回忆刚才金先生的眼神里有没有类似惊艳这样的情绪。
可惜并没有。

那身衣服果然被我丢了,连带里头的一套内衣,要是可以,我恨不得把皮也揭下来一层。换好衣服后我走出房间,金先生在客厅里坐着,喝着茶。
他还给我泡了一杯,很芳郁的花茶,不知名的花朵飘在水面,热气腾腾上冒。我把杯子端在手里,贪婪的嗅着那带着花香的热气,希望能把鼻孔里的嗅觉细胞都洗一洗。
金先生放下杯子,声音惊动了我,我抬头,正好瞧见他在看我,眼神里有探寻。
怎么了?
“这几天你不要跑外勤了,”金先生道,“体质太敏感,容易中招,等护身符修好后再说吧。”
我老老实实的,“哦。”正好可以看日记。
“我会跟老金交代的。”金先生继续,“他要是找你出外勤,你不用答应。”
这话有点怪,难道老金还能对金先生阳奉阴违?我没追问,继续“哦。”等了一会儿金先生没话,换我开口,“今天这个是个什么状况?人怎么就死了?”
“是有古怪,”金先生道,“先不管,等何玮消息。”
我第三次’哦’,然后有点遗憾,刚才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我就能看见少爷的样子了,金先生出来的时间也太巧了点吧…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8 06:11:39 +0800 CST  
59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时候金先生没出去,坐在吧台边,一只胳膊撑在台面上,以掌托着腮,另一只手在扒拉什么,手指修长。我不由回味,昨天和他手拉手在风中奔跑,这滋味挺美。跟着只见他突然停下手里动作,鼻头似乎抽了抽,然后抬头看向我。我抢先开口,“该洗的洗了,该扔的也扔了,你要是还能闻到什么味道,那绝对不是我。”
金先生低头不语。
我绕过他身边去拿杯子喝水,眼神飘飘,看见吧台上放着的是那个碎裂的吊坠,已经被金先生拼得差不多了。他是想把吊坠修好么?这个举动还蛮奇怪的,看着就是一个玉石的东西,再买个不就好了?
挨着水槽喝着水,金先生忽然喊了我一声,让我到他身边去。我放下杯子理理头发走到吧台边,“怎么?”我问。
“今早接到何玮电话,老屋那件案子要快点了结,屋主的女儿愿意出面和我们接洽。”金先生摇了摇头。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指尖,“可是…”
“我需要尽快将它复原。”金先生回答了我没有问出口的疑问。
“那…加油!”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反正没我什么事儿,我去看日记要紧。
金先生低头捡拾吊坠碎片,动作飞快,并对我道,“需要你一样东西。”
“什么?”我戒备的护住了飞机场。
“一滴血。”金先生道,并拉开抽屉,里头放着厨具,明晃晃的有不少刀,他挑了最细的一把递给了我。
可是...
最细的刀,特么的也是刀啊!
我往后猛退了一步,“开玩笑?”
似是料到我会反抗,金先生说了个’别闹’后就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把小刀对着我的手指头扎过来,速度不错准头不错各种不错,唯一错的就是,他忘记姐姐我是全武行出身了。
我轻松的躲了过去,顺便把小刀子抢了过来,刀尖指着他,“别过来!”
金先生把手朝我一伸,“一滴就够。”碎片在他掌心里发着光,更亮的却是掌心肌肤。
“不给!”我表示我最能忍的就是美人计,没有六块腹肌根本诱惑不了我。
金先生不耐烦了,忽然用两只眼睛盯着我的眼,“看着我。”
我毫不畏惧的回视,再温柔似水都没用,没有腹肌一切免谈。只见金先生空着的手一抬,飞速打了个响指,嗒’一声脆响后,我愣了愣,然后回神,问他这是做什么。
金先生满意的转身,“你可以走了,去香樟路吧。”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打算要我的血了?
“哦对了,”金先生道,“老金那有药箱,记得把伤口包扎一下。”
我愕然低头,看见我的左手食指上有个小小的刀痕,血还没凝固,沁出来一个血珠子。“啊!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惊呼,“你对我做了什么?”

到了香樟路,老金在喝咖啡,廉价的味道哟让人不爽。我找老金要创可贴,老金看了看我的手,边翻柜子边问我怎么把自己弄伤了。我特么自己也不知道啊!我很暴躁,很想暴走。
恰好海燕进门,香风阵阵飘来,也不知用了多少花露水,老金立刻失去了和我谈话的性质,亲切的招呼海燕喝咖啡。海燕手一扬,“我买了豆浆,两袋哦,帮你也带了一袋。”
老金眼睛笑没了,“正好我早餐吃的粉有点咸…”
“看,人家对你好吧…”
“还是你最好!”
奸夫淫妇!
我劈手夺下老金手里的药箱,找到创可贴,转身进了小办公室。
刚包好手指头,老金在门外叫我,我出门一看,何警官也来了。哎,他一来就没好事!
“娇娇啊,”老金道,“你跟何警官去一个地方。”
“不去。”我马上拒绝,“金先生有吩咐,姑娘我暂时不接受任何外派任务!”越说越有气,当下脸色也变了,质问老金,“老金啊老金,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害我一次不够?”
“带你去个好地方。”何警官忽然插话,眼角带着笑意,语气还特别温柔,我的火气立马消下去一半。他跟着又强调一句,“我会确保你的安全,不会像你们老板一样。”
我斜了他一眼,“谁给我发工资我听谁的,对不起了何警官。”

回到小办公室,我正儿八经的捧出日记本来翻到第二篇开始了我正儿八经的阅读:
“一九六六年,七月十六。
我清晰的记得这一天,尽管后来的日子都有些模糊,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金先生的时候。他从我的梦里走到了现实,似一个骑士闯入了公主的城堡,从此以后,我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了他。疾苦与凶险,甘之如饴。
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因果轮回、生死相报,那些在现时被打的粉碎的东西,他带着我一一领略。我曾恐惧、抗拒,他鼓励我,我退缩、抑郁,他守护我,我问他,为什么是我?他说,他家曾救过曾祖一命,作为报答,我将代表我家为他效命,直到生命消亡的那天。当然,我也可以拒绝。
可是从曾祖到我这一辈,我们家里人少说也有上百人,为什么单单是我?
他的回答是,“还记得你做过的梦么,那个关在盒子里被抬着走的梦?”
我自然是记得的,就是在那个梦里,我见到了他。
梦是预示,他当时这样解释,预示我是命定要替曾祖还债的人,所以他就出现了。
这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在经历过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情、多少次死里逃生后我才明白,我本来早就要死了,却多亏了他才能活到现在。因为在梦里抬着我的不是普通棺材,是’十金木’。”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停了停,为什么是我,这样的问题我也曾很想问金先生,金先生说,因为我体质敏感。看来这姑娘也是。我是这么理解的,梦境的本质是意识活动,但凡活动就必定有能量交流,所以可以说梦境是人体本身的一种能量活动。一旦用能量的形式来解释梦境,就能得到结论,梦境是实际的,它并不虚幻,以一种我们看不见的方式实际的存在着。在梦中我们见到的、听见的、摸到的、经历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真实。
我身上中过的蘑菇毒是真的,鼓是真的,金先生是真的,异世界是真的....
那那里的那个’他’是真实的么?
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轻笑声忽然响起,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思路,“难道你们亲过了?”
吓得我一激灵,抬头看见何警官,双手抱胸靠着门而站,“什么?”我问。
“为什么要用这么暧昧的姿势摸自己的嘴唇,”何警官继续道,“还面带情动的微笑。”
“啊,什么?”我这才发现我一直在用大拇指摸着自己的唇,是在回味异世界的那个吻么?这,我绝对不能承认啊!赶紧放下手,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警官眼神犀利,将我从上看到下,又回到上,盯着我的眼睛,“跟我走吧…”
“不!”今天我的任务是留守办公室,“带海燕去吧,哪怕碰上老虎了,她身上那些肉也能填饱人家一家的肚子。”
何警官哈哈笑了起来。
海燕声音传进来,“我减肥了!瘦了两公斤!”
这我还真没看出来,基础太浑厚。
“那,”何警官走了进来,屁股一歪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我跟你说说昨天的事儿?”
“不,没兴趣听!”真没兴趣。
但是有人有兴趣,老金和海燕也挤了进来,还把外头的椅子搬了两把进来,一人手里捏着一个豆浆袋。
“说说吧,何警官。”老金道,“昨天那个是什么来路?”
我低头看看日记本,我想读这个,不想听那个。
有了热心听众,何警官谈性高涨,他调整姿态,面朝老金方向,清清嗓子就开始了,开场白就是,“昨天现场发现的尸体,是原屋主,姓刘,叫刘国富,死亡时年龄六十七,死亡时间为今年七月十一号凌晨两点过十分,死亡原因,脑溢血。”标准的警察风,各种细节点到位,毫无多余修饰,我不由竖起了耳朵。
海燕豆浆也忘了喝,给何警官鼓掌,“警察效率真高,这么快就知道这么多信息了!”我也觉得是,死亡时间能精确到分,这可不容易。可是老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继续喝着豆浆。
我算了算,这个叫刘国富的是十天前死的,他还有孩子,至少有个女儿,居然过了十天尸体都腐烂了才被人发现,唉,人心不古啊...
海燕叫起来,“哟,这大爷家里没人了么,死这么久都没人管?”
“问题就在这!”何警官露出迷之微笑,然后说,“五分钟后我再继续说。”
为什么?这人真没劲,卖这种关子。

五分钟后,金先生进了办公室。他一来,我们就全出去了,围在他的办公桌前。金先生坐椅子,何警官依旧坐在桌子上,我和海燕挤在躺椅上,老金继续喝咖啡。
何警官和金先生应该是约好了,所以见到何警官在办公室,金先生一点意外都没露出来。他点了一支烟,何警官马上也要了一支。吞云吐雾中,何警官的介绍继续了。
“问题在于,十天前警方接到了市某医院和家属的联合报警电话,说在他们医院太平间发生窃案,一具尸体被偷走了。该尸体是一位因脑溢血抢救无效而新逝的病人,他有一个女儿,叫刘芳。”
我有点受惊,海燕也是,她朝我靠了过来,硕大吨位还拿我当靠山我很想鄙视她,但没有,我主动朝她靠过去,两人一起挤挤,互相给点勇气的意思。
“对,你们猜得没错,失踪的尸体就是在农房中发现的那具,刘国富的遗体。遗失一具尸体,不是什么大案,当地警方没有及时跟进,直到昨天上午我接到你们的通知,介入调查后才发现这两个案子之间的联系。”
所以我之前误会人家姑娘了,不是不照顾爹,是爹被偷了,这…
“后来我调了监控,查了一下,然后联系了刘芳,让她和你们联系。”何警官转头看着老金,“她给你打电话了吧?”
老金点头,“打了,昨晚九点多。”
“你查出什么了呀何警官?”我忍不住追问。他的陈述听着简单直白,却处处透着诡异,还时不时的打岔,实在是太抓心挠肺了。
何警官转而看着我,微笑起来,“你终于对我感兴趣了…”
“还能看见什么?”金先生道,“是不是发现尸体不是被偷的,而是自己走出来的?”
咿!!!我和海燕搂在了一起。
何警官遗憾起来,瞪着金先生,“抢我的风头做什么?”跟着看着我们,“对,刘国富不是被偷了,是自己走的。”
“他没死?”这是我第一反应。
“死了,透透的!医生纪录的死亡时间就是本月十一号凌晨两点十分,然后就推进了太平间。”何警官道,“三个小时后,也就是凌晨五点十分,刘国富从太平间里走了出来,离开了医院。监控不全,只能追踪到医院以北三千米左右的距离处,之后就失去了它的踪影。不过从方向来看,它的目标是回家,就是你们发现它的地方。”
那可真够远的,走路起码得…我没走过,估算不好…作罢。
“在这之前刘小姐就跟我们联系了。”金先生道。
老金立刻道,“是的,前天上午我接到了她的电话,说她爸爸去世了,她想把房子整理一下,却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找到了我们。”
“什么奇怪的事情?”思索后何警官问,“这可能跟和尸体出现在老屋里有关。”
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时间点有些对不上,刘芳找老金是前天,刘国富大爷走尸回老屋是十天前,照道理说,刘芳应该是第一个发现刘大爷的人,但她却并没有。我把目光转向金先生和何警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个矛盾,人人都露出思考的样子。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19 21:33:09 +0800 CST  
60

“对了金先生,我约了刘小姐上午来公司,”老金打破寂静,对金先生道,“十点半。”
金先生看了看时间,“我们不如先听听她会说什么。”
还有一个多小时到约定时间,不知道这个刘小姐会给我们带来些什么有用的消息,我还挺期待的。我们纷纷散开,海燕回她的办公位,老金跟着金先生做汇报,什么收费啊等等,何警官左右看看,似是没找到合适他的位置,索性跟着我进了小办公室。我本来想继续看日记的,他进来我觉得很不方便,回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这里就一个位子。”
“有这么多书呢!”何警官兴致勃勃。
我好奇,“你也喜欢看书?”
他点头,“书中自有颜如玉。”
看来是个不缺钱的主,黄金屋提都不提。
金先生忽然出现在门口,看了我一眼便看着何警官。何警官一个箭步越过我抢先坐到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在我反抗之前指示我,“去帮我泡杯茶,就你家老板常喝的那种。”
这么宣兵夺主?!
我回头看看金先生,他点了点头,“顺便帮我搬把椅子进来。”
我怎么变成粗使丫头了?
看在工资还没发的份上,我忍了,给何警官泡了茶给金先生端了椅子,然后小办公室里出现了很奇怪的气氛,我本能的觉得这里没有我的位置了,于是干脆去找海燕要了张报销单。
昨天从农家小院回来的车费我得报啊,加上额外付的50块都快300了!
老金瞅见了,从兜里掏了一把票据出来,说,“帮我也一起弄了吧。”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先贴了我自己那张,就一张,简单,然后给海燕的时候问,“工资发不出来,报销的可以先出来吧?没钱吃饭了。”
海燕懒洋洋抬眼,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难道发工资不更重要?报销只报上个月的,下个月才能报这个月的。”
我怒,海燕天天坐办公室,报销什么的自然和她无关。但我兜里真的没钱了啊...
哎,对了,我忽然想起来,老妈给我打了钱的,要我去买衣服,要去见钟阿姨,以及一个未知帅哥,就在…星期六…
明天就是星期六,今天无论如何要早点下班,早做准备,否则老妈能把我骨头拆了。
大概十分钟后我把老金的报销单也贴好了,各种吃饭、宵夜、咖啡、茶、出租车、电话费等等,足足三千多块!我冲老金没好气的说,“你家买卫生纸不用报?”
老金嘿嘿一乐,“我一般用报纸。”

忙活完这些,时间不过过去半小时,我走到小办公室边上。门关着,隔声效果还挺好的,一点声音听不见。老金看见了,问我干吗呢,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表情挺严肃的。我有些讪讪,怎么把小二冬的坏习惯给带过来了?
举手敲门,一会儿门开了,门口站着何警官。我说我来拿我的包。
包里有日记本。
何警官让开,头一偏,“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看见不知道何时他们已经换了位置,金先生坐在本属于我的位置上,而何警官则坐我刚搬进来的椅子。包被我塞进了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所以我得走到金先生边上才能拿到我的包。
靠近他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直到拿着包离开小办公室才把那口气吐出来。
门在我身后又关了,真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
我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把椅子搬到角落,靠着窗,用包做掩护,偷偷看起日记来。
日记继续着...

“十金木本身就是一种妖,它将人关起来,并依赖吸取人身上的能量而维持自己的生命,最后被关的人往往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更可怕的是,它并无原形,只在人们的梦境中出现,一旦寻获猎物,便不会放手。这样难缠的妖竟然让我遇见,我真不知是该感谢上苍还是该质问,为何给我安排一段这样的人生?
然而,最初的惊乍过后,我终究还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命运,因为翌日一封来自母亲所在农场的电报。
母亲去世了。
自杀。
尽管那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我依旧能感觉那种揪心的疼痛。我的母亲,一个小心谨慎的农家妇人,依靠祖上的传承,农闲时帮人’看事’,她并不是在坑蒙拐骗宣扬迷信,她是真的能感应到某些奇特的事务,并帮助那些深陷困境的人找到出路。
母亲是敏锐的,运动刚发生时,便意识到自己所行之事必会带来麻烦,于是立刻收手不再继续外出。然而她积极改进的态度并未给她带来谅解和机会,她被送至离家五十多里地外的一处穷僻农场。做的是农场里最脏最累的活,母亲一直没有怨言,也劝我安心立命。
一切都会过去,不好的都会过去…这是母亲的口头禅。
可惜,母亲没能熬过去。
今天就到这里吧,写不下去了。”

这里之后有一段空白,纸上有些水迹,看得出来是泪痕。
我没有翻页,而是合上了日记本,觉得眼眶有些酸。掏出电话,打给老妈,老妈中气十足的问我,衣服买了么?
我略感慨,对子女来说,父母的健康是最好的礼物,然后道,“就是还没想好买什么样的,妈,你有什么意见?”
老妈半晌没回我,再开口就很不客气了,“你又犯傻了?你穿什么戴什么几时听过我的意见?我给你买的衣服,啊,你自己看看你的柜子里堆了多少?吊牌都没拆!”
实在是因为她老人家的审美跟我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我也是有苦衷的!“算了,”我没好气,“衣服我自己随便买了,钟阿姨要是不喜欢不怪我哦!”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老妈急切的道,“我给钟阿姨打个电话问问看小马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小马?”我惊啊,姓马的啊,这…以后生了娃叫啥好啊…
老妈已经把电话挂了。
我无奈的瞪了一眼电话,我知道老妈还会打来,所以就把电话捏在手里。

海燕突然朝我靠过来,“怎么,晚上有约会?”我还没答她又自己思维发展起来,“周末嘛,是要约会的呀,还要买新衣服呢!见帅哥?”
我没理她。
我的不理睬并没有浇灭海燕的八卦热情,“咿?不对不对!怎么还要见什么阿姨的?难道是…”她拖长了调子,然后一拍巴掌,转头对老金说,“老金,娇娇晚上要相亲!”
说实话我对她简直要佩服死了,我随便说的两句话她就能分析出整个背景来,除了时间,其他细节都对上。
老金转头看我,满脸跃跃欲试的即将刑讯逼供。
“相亲?”第三个声音插进来,是何警官,他竟然从小办公室里出来了,惊奇的看着我,“你多大啊,就相亲?”
金先生跟在何警官身后。
所以,多谢海燕,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要相亲了。我想扯点别的把话题带开,电话响了。
背对大家我接通电话,老妈对我说,“问过你钟阿姨了,她说小马没什么要求的,呃,对了,小马特别喜欢一种什么哥哥特啰嗦什么的,哎呀我也不懂,你知道不?”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帮老妈组织词汇,“哥特萝莉风?”
老妈高兴的说,“哎,对!就是那个!你钟阿姨跟我说几遍了我都记不下来,这是什么?”
我浑身无力啊肌无力,我要见的会是个什么审美畸形的怪物?怎么会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海燕正在重复我的话,哥、特、萝、莉、风,说一个字就上下打量我一下,然后掏手机自言自语道,“我帮你找找在哪里有卖!”
我劈手把她电话抢下来,作势要砸,海燕忙求饶。我狠道,“送你一句至理名言,以后能救你小命!”
海燕傻傻问,“什么?”
“多管闲事,”我咬牙切齿,“多吃屁!”
“哈哈哈!”这是何警官的声音,“妙妙那有,等下我让她给你送一套来!”
金先生中止了这场闹剧,“客人要来了。老金,你先摸摸情况。”说完就走进小办公室。
他这什么意思?不亲自接客?
正巧,金先生前脚刚进小办公室,后脚办公室大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
一个不到三十的姑娘,高挑身材六分姿色,就是神色憔悴,一看就是刚遭遇、或者正在遭遇什么变故的样子。
“是…刘小姐么?”老金立刻迎上去,搓着手,像一只绿头苍蝇刚发现了新鲜的’午餐’,那期待,那激动,溢于言表,
姑娘点了点头。

金先生可真是神算子,神算子金某某,应该这样给他做一个幡儿,没事出去拿着在街上遛弯儿,金手指破公司的业务能得到极大拓展,至少能把工资发出来。
嗨,你说说,这年头包工头都不拖欠农民工工资了,怎么我这正宗白领还不如农民工了呢?

何警官踱步到我身边,凑到我耳边小声问,“你胸围多少?”
我惊讶的忘记了生气,转头看着这个登徒子,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侠女?他不怕挨揍?我已经打算揍他了,开始卷袖子。
何警官继续小声解释,“那种衣服胸围很紧的,你得告诉我确切尺寸,否则大了、小了都不好办。”
我简短回了个,“滚!”
他不滚,继续站在我身边,但没追问我的尺寸了,而是和我一起当起了局外人,抱着手看着老金把新晋财神奶奶刘小姐迎进来,然后吩咐海燕看茶倒水。
两人简单寒暄后老金把目光投到我们这里,介绍道,“那边那位是何警官,和你通过电话的,刘小姐应该还记得的吧。”
刘小姐马上看着何警官,目光包含的感情很是复杂。
我报复性的小声对何警官说,“你把人姑娘怎么了?看你跟看强奸未遂犯似的。”
何警官摸摸下巴,“其实你挺适合哥特萝莉的,穿那种衣服得没胸,否则就不萝莉了。”
气极无语。

刘小姐正朝我们走过来,确切的说是朝何警官走过来,步伐挺急的,我不动神色往边上挪了挪。几步后刘小姐停在何玮跟前,眼睛都潮湿了,哽咽着说,“警察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
“这是自然,能帮的我一定帮,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不过,”何警官换上诚恳嘴脸,目光在我脸上点了点,“他们才是处理这种事情的专家!”
于是刘小姐马上看着我,眼泪汪汪的,“专家小姐,请一定要帮帮我!我爸爸…他…真的,自我爸爸失踪后,我都好几晚没睡了…”
我忙摆手,“我就是个跑腿的,那是我们经理,”我一指老金,然后建议,“您现在最好详细的,把事情跟我们经理完整的说一遍!”
老金走了过来,在刘小姐身后放了一把椅子,“坐下慢慢说,理清思路慢慢说,不着急,我们既然接下了你这个案子,自然会给你一个真相!”
我忍不住瞟了瞟小办公室虚掩的门,暗中揣测金先生是不是躲在暗处偷听。我其实理解他这个行为,来谈生意的业主都是女的,就他那个长相,很有可能把捉鬼大业演变成追星大会。
老金的话给了刘小姐很大的安慰,她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看着我们有些为难的说,“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介绍一下你爸爸吧,”何警官道,“他平常的活动,有什么爱好,接触的是些什么人,什么时候生的病,生病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等等,想到什么说什么。”
“呃,好,我爸爸…”刘小姐喃喃,似乎在回忆,跟着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新中国典型的退休老头的生活画卷。
很简单,简单到我都不想浪费笔墨了,不过还是大致介绍一下吧。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21 17:46:52 +0800 CST  
61

刘国富老爷子生前是一家国企的工人,同一台机床前兢兢业业了四十多年,小事故出过几次,大事故一次没出,安安全全六十岁退的休。为人极其的老实本分,是非常普通的一个人,没有上进心,也没有害人心。退休后老爷子和老伴,刘芳的妈妈,回到了老家,也就是我们去的那个农家院,安享天年。可是老伴于三年前因病去世,老爷子便搬去和女儿刘芳居住。刘芳在市里有套房,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周边设施便利,老爷子刚开始住的时候嚷着不习惯,几个月后就好了,还发展了一个爱好,看人下棋。老爷子身体一直壮实,顿顿吃两碗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所以刘芳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有隐疾。就在十几天前,老爷子照常吃完了饭打算去看棋,出门没多久刘芳就接到了街坊的电话,说老爷子看棋看得晕过去了。送到医院没多久就不行了,医院诊断是脑溢血。刘芳自然悲痛万分,她是属于老来子,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爹妈,爹妈就都不在了。更加想不到的是,翌日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刘国富的尸体失踪了。起先医院还以为是刘芳自己弄了车偷摸把老爷子接出去了想土葬所以没跟医院打招呼,刘芳自然否定,两厢掰斥、闹腾、指责等等好几个往返后一致决定报警。然后刘芳日也等啊夜也盼,等到了何警官的电话。何警官也是个说话直接的糙汉子啊,上来就说,“刘小姐,你的父亲是自己离开医院的!有监控视频可以作证!”刘芳差点昏过去。坚强着没有昏过去的刘芳赶到医院所在派出所,在值班民警的陪同下看了医院附近街道的监控视频,不得不接受了现实,跟着,在何警官的远程指点下,刘芳打电话给老金求助了。
这番描绘虽然详细却并无太多用,听起来这么普通的老大爷为什么能变行尸呢?

‘行尸’这个概念是老金提出来的,行走的尸体,多贴切。我们都没有提出异议,只有刘芳,抽搭起来,“我爸啊…怎么会这样…我爸是个好人啊…”
老金赶紧安慰人家,“可能是他有什么事情放不下。”
我顺势猜测是不是老大爷心里放不下老伴,本来生前想去两人一起生活的地方看一眼,却没来得及实现,于是死后变成了执念,驱使他化身行尸重回旧地,缅怀一旦结束,便就地卧倒了。
何警官发出轻微一声嗤笑,好似持有不同意见,只有我听见,我立刻横了他一眼。好在老金是支持的我,“娇娇的猜想很有道理。”连海燕也附和着连连点头。
“他跟我妈关系没那么好啊,三天一大吵,一辈子没消停过。”但是刘芳却继续抽搭着说,“再说了,他就我这么一个闺女,有什么事不能来找我?我妈也没葬那儿啊,他一个人跑老屋去做什么?最后都变成那样子了,收敛都收不了了…”
老金化身知心大叔,“唉,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你爸妈吵了一辈子自然已成习惯,一旦一个不在吵不起来了,人就不习惯了,就会分外怀念逝去的那一个了。所以依我之见,你爸很有可能当时一口气没下去,心愿支撑着他回到老屋。所以呢,你也不要太介怀。”
刘芳把老金当唯一依靠了,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看着他,老金一边说她就一边点头,看来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我忍不住自赞起来,我这入行没多久,怎么就这么有悟性呢,一下完成了一个生意,天赋异禀啊…
“不过呢,你家的那个老屋不能就这么放着,”老金话锋一转,“得做场法事,去去晦气。”
刘芳继续点头。
老金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看着很精致的本子,翻到某一页,“你看,这是我们做法事的收费标准,有高中档三种,呶,你自己看看价格,就在这里,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啊,不信你问何警官,我们已经合作很久了。”
刘芳朝何警官送来询问的一眼,何警官没说话,但点了点头。看来他和老金果然同流合污很久了,很有默契。
刘芳选了中档的标准,收费一万八千八,并答应明天就汇款。
我暗喜,工资有着落了。喜完又觉得有点不道德,这不是典型的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么?
老金收了人一千的定金,答应款到就开办,一定让刘国富老爷子安心离开,让老屋旧貌换新颜,继续为刘家服务,胸脯拍得啪啪响,最后恭敬的把财神奶奶刘芳送出了办公室。
这事就这么招了吧,啊,结束了吧,还挺圆满的,没惊没险也不用出外勤,多好。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事实证明我想的太简单。

等老金回转的时候,我和海燕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这时,一直藏着掖着跟躲粉丝的大明星似的的金先生走出了小办公室,立时成为了焦点。
金先生坐下后先点了一支烟,我感觉他最近烟抽的有点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何警官走过去,手里拿着个烟灰缸,嗒一下搁在金先生手边,然后说,“你这,需要多久缓的过来?”
金先生摇摇头,没回答。
老金喜滋滋的走到一边打电话,“老王啊,我这有个法事的活儿转给你。”然后报了刘家老屋的地址,最后叮嘱道,“做得漂亮点,价钱嘛,照旧!”
他这是在做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这种事也能外包?
“时间嘛…”老金在和对方商量细节,眼神飘向金先生,似乎在等金先生的示下。金先生却盯着何警官,伸手朝老金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老金话一转,“…就在这几天,你先做好准备,该买的东西买好了,我再给你电话!”说完老金也不等对方回复,直接挂了电话问道,“金先生,有什么不妥么?”
何警官悠悠接道,“这事吧,只怕没这么简单。”
“怎么了?”老金问出了我也想问的问题。
“前些天我不是有个案子介绍给你们后来又回收了么?”何警官道。
这我知道,手指头切了还塞进了受害人嘴里的那个变态凶杀案。
老金也点着头,显然也是明白何警官说的是什么,但是他趁机表达了一下不满,“本来我都准备跑现场了,结果被你们家截了胡。你说,你们家大业大的,干吗跟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抢生意?”
何警官没有理睬老金的牢骚,继续道,“那个案子的案发现场在郊区一间废弃的猪圈里, 但是,死者的居住地址是xx小区。”
xx小区是哪儿?
就是刘芳住的地方。
也是刘国富大爷死的地方。
可是,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一个凶杀,一个脑溢血,顶多是凑巧罢了。
“断指案的受害人,叫白大先,男,四十四,无业游民。以前有个老婆,因为家暴离婚。”何警官没理会我的疑问,继续介绍起来,“此人身无长物,平时少不了偷鸡摸狗,但有个挺高雅的爱好,他喜欢下棋,水平还不错,是xx小区有名的’棋王’。”
咿?刘国富大爷喜欢看棋,白大先喜欢下棋,这又是一个共同点了么?
虽说冒出了’下棋’这个梗,我还是觉得他们二人之死应属巧合。恰巧了,就在一个小区住着,恰巧了,就都喜欢棋,恰巧了,就碰一块儿去了,最后恰巧,两人一前一后死了。
好吧,恰巧太多了点...
金先生忽然开口,他鲜少说话,一说就是重点,值得大家洗耳恭听,“你说白大先死时手指被割下来了,塞进了嘴里?”
何警官点头。
福尔摩斯.金先生继续分析,“这是凶手的警告,白大先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们一起恍然大悟,隐喻就在此!白大先平时就喜欢偷鸡摸狗,这么一想,线索果然连上了。不过何警官他还是挺淡定的,估计做过调查,知道的比我们这些吃瓜群众多。
金先生忽然问何警官,“你们家为什么要插手这个案子?”
对啊,他家是干嘛的啊?我真是好奇,听起来好像和金手指清理公司做的是同样的事情,有竞争关系的!可是既然如此,何警官为什么要帮我们?
何警官’呃’了一声,没有马上回答。金先生忽然笑了笑,蛮讥讽的笑,“你们家可是无宝不出的,难道这次有什么宝贝?”
何警官叹了一气,“来的是白门的人,和我一直不对付,什么内情我都打探不出来,再说,也不好纠缠,会有后患。”
好复杂的赶脚…
白门...
哟,我明白了!
指着何警官我激动了,发现新大陆了,“我知道了!”
何警官有点受惊,上下打量我,“你知道什么了?”
“那个白大先就是你家的人,是你们家白门的人!”我得意得不行,“所以这次你们家是来报仇的!”看,都姓白,这个姓这么罕见,肯定是一家人啊!
海燕鼓掌,“噢,真的耶!”
何警官叹了口气,问我,“我姓什么?”
“姓…何…”
何警官再问,“那么,我家人应该姓什么?”
“…”我呆了呆,然后不死心的继续猜,“你是不是跟你妈姓的?”
老金听不下去了,阻止了我的天马行空,“别打岔了娇娇,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瞎猜了。”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刚才还夸我猜想有道理,一转身就不认人了。
何警官丝毫没受我干扰,一张嘴把之前的话续上了,对金先生说,“宝,是肯定有的,所以今天我本来打算请你的小助手当帮手,跟我一起去寻宝的,不过被她拒绝了。”
我精神大振,还有这等好事?“你怎么不早说?”我笑了起来,“现在走还来得及不?”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24 01:13:46 +0800 CST  
62

“她不行,”金先生一句话浇熄了我的热情,“现在不行。”
我看看金先生,他表情挺严肃的,我再看看何警官,他眼神挺暧昧的。
“有…”我试探,“危险…?”
何警官摇头,“这次还真没危险,我打听到了一些细节,想去确认一下。”
金先生抢先问,“什么细节?”
“这个月还发生了一起案子,”何警官道,“是个盗窃案,不大,有个历史保护老宅里陈列的展品被偷了。案子还没破不说,我都没来得及关注,我家人就过来了,调了这个案子的卷宗,后来不知怎么就插手白大先的凶杀案了。”
“你怀疑这两个案子有联系?”金先生问,“盗窃案是白大先做的?”
何警官点头。
我也点头,很有可能啊!这么重要的消息何警官刚才怎么不跟我们分享?
金先生将何警官上下一通打量,然后笑了笑,“这次你家来的是谁,好像让你很头疼?”
“来了俩,”何警官苦笑,“都不好相与…”
金先生微微一笑,“晚上来我家吧,我们聊聊。”说这,又点了一支烟,朝我头一偏,“娇娇你带走,她面孔生,你家的人肯定没见过。但是,你得保证她的安全。”
啊,我就这么被卖了?
何警官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回头看我,用哄孩子的语气说,“来,娇娇,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当我傻的...

我本来心情不太好的,但是走时听见海燕在我背后惋惜,“哎呀,我也好想去…”我就高兴起来了,背上包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就跟着何警官走了。
老金追到门口冲我们喊,“别忘记吃冰棒!”
于是我们又回身,一人拿了一支。说实话,看见何警官拿冰棒的时候我有点惊,这是第一次见,不由问,“你也要吃这个?”
何警官点点头,挑了支包装完好的,撕开后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我咬着娃娃头跟在他身后,然后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天天吃这个么?”海燕现在每次开冰箱都面如土色,我还蛮同情她的。
何警官扬了扬娃娃头,“这可是稀罕东西,外头吃不到的。”
开什么玩笑?冰厂三十块一箱随便买好不好!
“这是你们老金特意定制的。”何警官露出神秘微笑。
我感觉有点痛苦,又有种’嘛蛋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的绝望感。’叹了口气,默默咬了口娃娃头。
何警官忽然脚步一顿,停在一辆车边,我差点撞上他的背。他打开锁,然后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很有风度的等我上车。我冲他扬扬手,娃娃头还没吃完。何警官笑了,“进去呗,你以为我是你们老板那种洁癖变态?”
说的好!我钻进位子坐好,继续啃娃娃头。
何警官的娃娃头也没吃完,他咬着冰棒发动了车,我看他模样有些担心,建议他不如吃完了再走。何警官说,没事,他技术好着呢,“我们先离开这,”他后道,“找个地方我跟你说说细节。”
他可以现在就说啊,正好娃娃头都没吃完,多适合聊天啊。
“你家老板跟监视器似的,我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何警官笑笑。
我立刻转头看车窗外,难道金先生真的在监视我们?然而何警官发动了车,很快就带着我离开了香樟路,我好像并没有看见有人站在窗户边。

何警官带我到了一个咖啡厅,着了个靠窗的座位,然后一人点了一杯咖啡。
等咖啡上了桌,服务生退下去,何警官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打开来,铺在大理石台面上,我凑过去一看,线线条条的。“是,房型图?” 我问。
“是,”何警官回答,“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历史保护老宅的图。”
给我看这个干嘛?
“要去什么地方,总要先了解一下。”何警官点点图纸,示意我好好看,“能记多少记多少吧。”
我猜这大概是警察的职业习惯,于是本着我不是警察不用那么认真的态度,草草扫了两眼。“屠小姐,你可以认真点么?”何警官敲了两下桌子。
我赶紧集中注意力,一楼到二楼,总共两层的房子,房间多得来,能住下一窝老鼠那么多的人。看了一阵我忽然回过神来,抬头瞪着他,抗议,“何警官,可不可以请你以后不要叫我的姓!”
他一笑,“娇娇这个名字喊久了吧,感觉就像是女朋友一样,你要是不介意,我当然没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身为警察怎么能有这么多歪念头?不就是一个名字么?“好吧,你还是叫我屠小姐吧。”我板着脸,“图我看完了,接下来呢?”
“这个老宅叫唐氏公馆,是民国时代本市首富唐家的一处别院,据悉,它是唐家长子唐向禹所建。战时唐家人举族避祸海外,大约十年前唐家通过慈善机构向国家捐赠了这所公馆。经过修葺后,公馆作为历史文物遗迹正式对外开放。”说着,何警官的手指头点着图上两个地方,“这里,和这里,是展馆,分别是东馆和西馆,展览着一些唐家以前的旧物,家具、摆设什么的,从价值角度上来说,并不具有吸引力。”
“都不值钱?”我问,“不值钱有什么好展览的?”
“展览的是历史,”何警官强调,“历史是无价之宝。”
好吧,鸡同鸭讲,我是小人物,志向不如他这个大警官。
“发生窃案的是东馆,现在一直处于关闭状态,我家那两位,就经常往东馆里跑,”何警官的手指头点到东边一个比较空档的大房子,“我想你做的就是,假装游客,潜入东馆,根据陈列说明弄明白遗失的展品究竟是什么。”
“噢,丢了的东西是不是就是你之前和金先生说的什么宝贝?”我恍然大悟,“可是,既然都报了案了,你们警察难道不知道丢了什么?”
何警官叹气,“案卷被封存了,说是要保密。本来以我的权限是可以打开案卷的,但是我接到了我家里的通知,这件事不要插手,交给新派来的人操作,所以一旦我运用权力强行查看案卷,必然会被家里人知道。”
我侧目,“你家到底是干嘛的啊?”
“能干很多事,你真想知道?”
我点头,好奇嘛。
“可要是告诉了你,为了保密,我可能得杀了你,或者,”他微微一笑,“娶了你。”
啊…
“别说了,”我及时摆手,“我明天就相亲了,真命天子从天而降,怕是嫁不了你了…”
“可我不想杀你。”何警官一本正经模样不像开玩笑。
“当我没问过。”我态度无比诚恳,路线及时修正,“你让我去东馆,找失踪的东西,然后呢?”
“要机灵点,万一被人看见,就装作迷路误闯的样子。”何警官叮嘱,“态度一定要自然,何玦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何玦是谁?”扶额,叹气,不是带我来寻宝的么,这么弄的跟盗墓似的这么高技术要求?
“就是我家这次派来的人之一,”何警官道,“我的老对头了,还有个叫何玥,是他的帮手。”
“所以你要我一敌二?”我惊讶了,他对我是不是太信任了点?
“不一定会碰见,万一碰见了,我告诉你,就按照以下三步走。”何警官道,“先装傻充愣;要是被识破了,就施展你的才华用拳脚打出去;要是打不过被抓了,就说派你来的人姓金。”
这三步一步比一步坑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又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的。我站起来,拿上背包,向何警官告辞。
我本一代良民,奈何免费捉贼?
何警官在我身后道,“这是你家金老板派给你的任务!你自己也听见了,晚上我还要去见他,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猜我会怎么跟你家老板说?”
传说中的威胁?
我停下脚步,倒不是怕他跟金先生那儿嚼舌头说我坏话,我想的是,对啊,他晚上要去见金先生的啊,去了不就知道我现在在金先生家住的事情了?
金先生为什么把何警官邀请到他家去?他不怕我们的关系被人知道么?我和金先生的关系,再怎么说,在外人眼里也是铁板钉钉的同居中的男女关系啊…
我的名声和面子,难道不要了?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道,“好,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何警官很有兴趣的样子。
沉吟,决定现在先不说。我坐回桌边,端起微凉的咖啡一气灌下,放杯子的时候意味深长道,“晚点我再跟你说,现在走吧,去那什么什么公馆吧!”

一路我都在舒活筋骨,为有可能的即将到来的恶战做着热身运动。何警官一直拿眼神飘我,我没理他,很认真的抖着手腕。大概二十分钟后,何警官把车停在了大街上,我一看,这儿是市中心啊,边上就是本市最大最全最贵的百货公司,难道他还想给我买衣服?
正好,相亲的衣服有着落了!
没高兴几秒,何警官递过来一张纸,并开口说,“这是唐家公馆的地址,你自己打车去吧,我在这里七楼的餐厅等你。”
“为什么?”有这么使唤人的么?
“我不能露面啊!”何警官看着我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噢,也对,不能让他家那俩什么特派员看见他,否则我的来历就不打自招了。
没可奈何下车,关车门的时候冲他扬扬手,“要报销!”
何警官大方点头,“当然!”

换了辆出租车,报了纸上的地址,扭头看街景。出租车转了几个弯,开过几个街区,停了下来。我付账下车,然后看了看周围环境。说真的,我在这个城市出生,在这里长大,居然还有这样从未来过也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也是感概,时间都喂了各类试卷了。

这是个不宽的路,用巷子形容也不为过,尽头就是那个什么唐家公馆,典型的民国建筑。原本米色的墙,不知是历史沉积的灰尘,还是最近雾霾实在太多,变成了灰的颜色。想到何警官刚才的话,我喃喃自语,历史啊,无价之宝的历史啊,是沉重的灰色的...
我一直觉得人类应该向前看,别挖古人的墓别查找所谓历史,把所有的过去都当成屁给放了,追着去闻味儿,有意思么?所以我从来不参观各类博物馆啊什么的,唐家公馆,你真幸运,拿了本姑娘的第一次。
提气,上前,购票窗口弯下腰,递上一张20的钞票,“劳驾,一张票,谢谢!”
售票人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一双手,焦黄且满是皱纹。那双手接过钱,然后换了一张票递给我。我接过票的时候,售票人说了一个’欢迎’,就俩字,说得特别慢,苍老的声音,不知怎的,让我感觉有点阴森。
我现在瞅什么都阴森,大概也是职业病了。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25 01:19:39 +0800 CST  
63

昔日相当风光的唐氏公馆——我猜的——此时已经威风不再,灰灰败败斑斑驳驳不说,周围围着一堵一看就是后来,而且是建国后,才修建的两米多高的围墙,让人看不见它的全貌,围墙材质低廉,毫无造型可言,简直就是典型的锦上添粪,让人唏嘘。
边唏嘘着边进了这个公馆,先是一个小厅,现代的装修风格,但简洁不廉价,比外头那堵围墙好很多。厅里两边墙上挂着些广告介绍展板什么的,身为游客的我尽心尽职的把那些东西都看了一遍,其中一篇是整个公馆的介绍,啥时建造的、什么人设计的、历时多久花费多少等等,建筑和室内是同一个设计师,一个老外的名字,难怪外观那么浓厚的西洋风。
介绍的最后是八个小字,“向禹所立,为思明萱。”
这八个字真是奇怪,和上文完全没有联系,不尴不尬的印在上头。我将它来回看了两遍,然后四下里瞄了瞄。
没人。
除了我以外,一个游客都没有,就连我也是个假游客,这公馆的存在意义简直为零,不如拆了重建,造个50层的地标大楼,招商引资造福八方棒棒嗒。
角落有个展台,有机玻璃下打着灯光,亮堂堂照着上下两张刻画的户型图。上面那张是唐氏公馆原有的布局,下面那张是改造后的布局。我懒的看上头那张,直接在下图查找我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我要去的东馆在什么地方。
东馆就在我的右边,门没锁,简单的拦着一道绳子,暗示游人免入。我上前仔细一看,原来锁头坏了,门框边缘留下明显的撬痕,这盗贼挺给力。

再次确定周围没人后,我矮身钻了过去,继续矮着身推开门,直到门关上后我慢慢站直。
这是个有着不少展品的空荡的大房间,两边靠墙以及中间,总共摆着三排陈列柜。我匆匆扫了一眼,都是些日常家居生活用品,碗啊、碟啊,还有些用具之类的吧,我也不太明白用途,中间则是一个大楼梯,很豪华的样子,而且,有点眼熟?
为什么会眼熟?
我很快抛掉了这个疑惑,视线准确锁定了四个陈列柜。它们分布很开,共同点是,玻璃台面都没了,显然是被砸了。

我欢乐的朝离我最近的那个柜子跑了过去,一瞄,果然如我所料,是空的。但是最底下贴着的展品说明还在,这里原来放着个西式银质烛台。
可能是因为是银子做的,还是烛台,体量比较大,所以被盗。我理解并咔嚓一下,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继续查看第二个,是个鼻烟壶,好像是嘉庆年间留下的。看来被当成值钱古董了。继续咔嚓。
第三个,啧啧,更直接了,就是袁大头,是袁世凯掌权时期发行的特别货币,限量版的,估计也是值钱货。第三次咔嚓。
我暗赞白大先挺识货啊,偷的都是好的,快步走到第四个展台边。还未站定,忽然听见门轴响,随即一个男子声音传来,“你是谁?”
我一怔,慢慢回头,看见门口站着个人,年纪不大,个头不低,模样颇俊,神色不善,看着我,满脸打量、猜测,还有狐疑。“我啊?”我点着自己的鼻子,“我..游客啊…”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票。
他继续冷言,“这里闭馆了,没看见门口拦着的么?”
“看…看见…”我边猜这是何警官所说的老对头还是唐氏公馆的工作人员,边绞尽脑汁的找借口,“看见了又怎样?你们这不厚道,明明只开一半,票价还全收,我要是不把这里也逛逛那不是被坑了么?”
这个借口好像糊弄过去了,他撑开门,偏着身体,“售票处贴着公告,说明了这个情况,你既然买了票就是认可了这个规定,买票的时候怎么不想清楚?出去吧!”
“哦…”我踟躅着舍不得走,就剩最后一个展柜了,看了就完成任务了,我不想功亏一篑,于是装模作样的四下里打量,边问,“这儿怎么了?为什么要关闭?”眼神下落,迅速落到展柜里头,瞄了一眼又离开。
黄金什么什么…
没看全,还得再溜一眼。
“这儿被盗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忽然不催我了,抱着手好整以暇,视线炯炯,落在我身上,让我立刻浑身不自然起来。
但我坚持着我的表演,大大方方的看着空展柜,边惊讶,“哟,我说呢,怎么这里放着几个空柜子…”
黄金怀表。
是这个...
他没阻止,我继续看细节。
本是唐家大少爷,也就是该馆的兴建人,唐向禹所有。一直是他的爱物,从无离身,直到唐向禹死后才被家人收藏起来。

之后我心满意足离开空展柜,虽然不能拍照,但是细节我都记住了,足以交差。朝内走了几步,作出对其他东西也感兴趣的模样。随意走了一圈,我打算告辞。不能再演了,绷不住了快。
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然开一点空间让我过去,有些挤。我停下,瞪着他。他又往后退了退。这个时候我已经心生警惕了,所以在经过那人之后听见脑后传来的风声一点也不吃惊,并且及时躲了过去。
“有两下子!”他赞,然后问,“谁派你来的?”
被迫使用何警官传授的第二招我心里其实挺苦的,我得回第一步,不想让自己陷进这件事太深,毕竟这里隐藏着一个变态杀手呢,谁知道会是谁?
我回头,瞪着他,“你这人怎么回事?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报警!”
大概是我演技太好,他脸色出现了些许犹豫。我转身继续走,却不是离开,而是进了西馆。戏要做足,看完了就跑不是直接把我的目的摆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了么,看我多机智。

若说东馆展览的是生活用品,西馆展览的则是当时的一些电器,大概是因为电器的种类不多吧,西馆面积要小了不少,至少一半,但是也是别有洞天,我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冰箱!哇哦!冰箱耶,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冰箱了?我震惊不已,绕着冰箱走了两圈,认真研读了一下说明,是专门从美国运回来的。他爷爷的,真有钱。
别说冰箱了,这里还有电视机,照相机,留声机,电话机等等各种机。我绕着各种机走了一圈,心满意足准备离开,最后鬼使神差的停在留声机附近。我看了留声机最后一眼,然后觉得这玩意也有点眼熟。
我得摸着我的良心说,这绝对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古老的东西,在进馆之前,我接触的与录音有关的东西最早可追溯到小霸王学习机。于是我凑近了,将留声机好好看了看,越看越是心惊,这玩意儿真不是第一次见。
留声机的说明表明,这也是唐向禹心爱之物,似是友人所赠,因为机箱底下手刻着四个字:留君惠存,落款是个’萱’。
冷不丁一个声音在我脑海响起,老而阴森,“小心着点,弄坏了少爷心爱的留声机仔细你的小命!”
我的心怦怦跳起来,视线越过展览柜落在天花板、地面还有墙面上,真的,不看不知道,不想不觉得,这里跟那里一模一样!
低头,看着说明里最后那个字,脑海里那声音继续道,“萱小姐一来,少爷又要吃苦了…”
我扶着自己的脸,慢慢直起身,然后在脸上拍了两下,提醒自己这是巧合,巧合!这鬼地方不能呆了,都呆出幻觉来了,早说了吧,历史什么的古董什么的让它们慢慢腐朽就行了!

转身,轻手轻脚小心离开,生怕惊动了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接待厅里是空的,刚才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姓何的家伙已经不见了,我想是我把他骗过去了。出口大门就在边上,新鲜的空气往里灌着,让我有了一些信心,我走到布局图边,上下对照仔细看起来。
其实基本的布局并没有大的变化,用来做展厅的原来也是两个厅,一个是入口大门厅,就是东馆,西馆就是起居厅和书房的位置,看着东馆里那个大大的楼梯我眼都要瞎了...
这是不是一种心理暗示,自欺欺人的心理暗示?其实不是一个地方,因为某个地方像,于是就越看越像?
我实在没勇气继续想下去,脚步加快,逃也似的离开了唐氏公馆。

一路奔到巷口,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前往市中心。我得好好跟何警官说道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付账下车进了百货公司,人流这个多,明明不是休息日,这么这么多逛街的?这世道啊,闲人太多…
我赶路赶得急,差点和别人迎面撞上,连拐几个弯穿过几个柜台,远远看到自动扶梯上挤得满满的,速度还特别慢,我这个急性子啊,干脆舍了扶梯进了一角的楼梯间,连爬七楼,气都不喘,也是厉害。
刚出楼梯间,忽然有人闪出,一伸手揽住我的腰把我重新带回楼梯间。靠在墙上的我刚要呼救,那人跟意料到了一样,另外一只手立刻捂在我的嘴上,并轻轻’嘘’了一声。
声音听着耳熟,抬头看见此人竟然是何警官。
我瞪眼,用眼神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忽然低头,贴着我的耳朵说,“你被人跟踪了。”
我的眼又瞪大,嘛蛋太痒了!
但是我被人跟踪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何警官离我太近了!太近了!天知道我多想踢他!但是我知道这家伙金贵,不能踢,踢了就是袭警所以忍住了冲动。
好在何警官很快放开了手,用口型对我说,“别动!”然后自己悄没声息的走道楼梯边,从栏杆缝隙往下望去。我小心的呼吸,手脚出着汗,好像置身警匪大片现场一样紧张。
真的有人跟踪我?
会是谁?
这时非常轻微的一声’砰’响隐隐传来,要不是我一直神经紧绷很可能会忽视它。
何警官立刻缩回头,靠回我耳边,“他进来了,在一楼。”
我也跟他咬起了耳朵,“现在我们怎么办?”
“先出去,”何警官轻声说,“脚步轻一点。”

我们出了楼梯间,走过一小段通道,来到了餐厅区。
这里有几家味道很不错的餐厅,川湘粤种类齐全,我以前想来却苦于兜里无钱边上没买单的伴。现在终于来了,却是这样一种状况,真是无语凝噎。
何警官来到中庭走廊边探头往下看了看,也是很快的缩回头,转眼看着我问,“你刚才在那干了什么,怎么他们两个都来了?”
“啊?”我惊,“谁们来了?”
“何玦何玥,都来了。”何警官的语气虽然平常,但我听出一种叫做’情况不妙’的东西来。
我分辨着,“我什么都没干啊,真的,就看东西吗,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哦对了,丢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何警官带着我往前走,直接进了一家餐厅,然后选了靠窗的位置。
我不肯坐,干嘛坐这么显眼的地方?生怕人家看不见是吧?
“坐下!”何警官下令,然后掏出手机,“我得叫个外援来!”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25 16:55:00 +0800 CST  
64

我和’外援’此时面对面的坐着,我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外援’是怎样的心情。我们跟前摆了三样菜,一荤一素一汤,怎么看都是会过日子的小俩口出来逛街吃饭改善伙食的模样。
何警官早就躲起来了,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打完电话后他跟我说了一句,’等着,吃了饭别马上走,好好演!’然后就走了。
在外援来之前我猜测着,这个人一定是我跟何警官都认识的,否则他不会一个细节交代都不留,万一大庭广众之下我认错男朋友了,尴尬事小,拆穿事大。所以老金是第一个蹦进我的脑海里的候选人,跟着我就有点生气了,和老金演情侣?这也太太太特么委屈我了!脸冷到发僵,直到看见’外援’出现在扶梯口、漫步走向餐厅、继续漫步走到我对面,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坐下后,我的脸色都没缓和过来。然而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何警官,够义气!这场戏姐姐我不要出场费都演!
对了,对了,’外援’是金先生...

落座后金先生一扫眼前的菜,抬头问,“你点的?”
我小幅度的点了点头,都是这餐厅最便宜的,因为我不确定等下要不要我买单,兜里钱实在不多了。我以为金先生会嫌弃,熟料他拾起筷子,道了句,“那就吃吧。”
难道我点的菜合他的胃口?我们这么有默契?我简直不敢相信。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金先生的筷子只是示意的在碗里点了点,然后就放下了,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瓶矿泉水来,喝了一口。
“你…”我小心的问,“不饿么?”他要是不吃等下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买单?
不知他琢磨了什么,重新捡起筷子认真吃起来,当然,还是喝水的时间为多。又过了一小会儿,餐厅的服务生们,大多是女孩子,渐渐聚集在我们座位后侧不远的一堵装饰墙那边,交头接耳得那个热闹。
我头都不敢抬,埋头苦吃。
扒拉了几口菜后,金先生忽然用我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不能这样,得聊起来。”
我不懂,抬头看他。
他示意了一下周围,我们边上刚好做了一对吃饭的情侣,男的欢女的乐,甜蜜撒狗粮,此时女的正夹起碗里的肥肉撒着娇,“哎呀,人家不吃肥肉的嘛,给你吃!”筷子伸一半又追了一句,“喂你吃!”然后那块肥肉就颤颤巍巍的朝男生嘴里袭去。
我低头看看碗里,转头看看筷子,再抬头看看金先生。
我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碗里有肥肉么我看看,真有,用筷子夹给金先生还是直接喂?他会吃我夹的菜么天知道!
金先生脸色刷的拉了下来,并微微摇了摇头。
让我学人家的是他,不肯配合的也是他,长得帅了不起么?
我把肥肉送到自己嘴里。
金先生用自己筷子夹起一小块青椒,“随便说点什么吧。”
“哦,”我想了想,“说说下午的事情?”
“不,”金先生摇头,“说说你爸妈好了。”
老头老太没啥好说的呀,再说了,跟老板说自己的爸妈,这合适么?
“说说你的室友?”金先生又提议。
这个话题还行,能发挥一下,我清清喉咙,“我们寝室原来住了四个姑娘,三善一恶,真是不幸,贵司把那个恶的给招进来了。”
金先生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look。
“当然不是我!”我急忙补充,“是海燕啦…”
金先生突然打断我,“笑一下。”
我呆了一下。
金先生伸手从边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来,在我还没从呆滞状态恢复过来时伸到我的嘴边,替我擦了擦嘴角,脸上还带着温暖的笑。
我当时整个人都要化了,而我的心已经化成了一滩水。
“吃饱了么?”他问。
“没有。”我道。
“吃饱了我们出去转转吧。”他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说。
“还没吃饱。”我真的没吃饱。
金先生不管不顾的喊服务员买单,呼啦啦冲出起码五个姑娘,看着她们的模样我幡然醒悟,此地不能久留!

我们在三楼女装部转了转,我想买衣服,但身边跟着这尊大神让我心思不宁,一直没想好买什么,于是这里试试那里试试。试了很久都没进展,奇怪的是,甭管我穿什么戴什么,销售小姐一律羞答答的看着金先生,然后摇头说,“不好看,这件不适合小姐,这种颜色偏嫩,比较适合我这种皮肤白皙的女孩子。”
这是什么销售路数?我搞不明白。
总之一个小时后,我一无所获。金先生抬腕看表,然后对我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想到明天的饭局,我有些无奈,衣服没买成,老妈会不会发飙然后把钱收回去?
我跟金先生说,要不我自己再转转?金先生继续面带微笑,坚持着说,“走吧,回去了!”
好吧,他态度这样坚决我还真不好坚持,乖乖跟在他身后,先到电梯,再到停车场,最后坐上了他的车。
在车里,金先生点了一支烟。
我斜视,一个有洁癖的人竟然在自己的车里抽烟?
但这烟味并不难闻所以我没提出抗议。
一支烟后,金先生发动了车。
车慢慢驶离停车场,上了主干道,在车水马龙里走走停停。

在一个红灯前我问,“我们这是回你家么?”
金先生点点头,然后瞄了一眼反光镜。我发现这一路他都在看反光镜。然后他笑笑,跟自言自语似的说,“真是牛皮糖一样的人物啊,跟了这么久了还不肯罢休。”
我脖子一僵,想回头看仔细,被金先生阻止,说这样会让跟踪的人看出来。
“是...他们么?”我挺着背问,“何...何、何什么来着?”有点紧张,把名字忘记了。
“何玮没跟我说,”金先生看我一眼,“你知道?”
“嗯,”我点头,“下午离开公司的时候何警官告诉我了,叫何…嗯…一个叫何玦,一个叫何玥…”
金先生没接话。
我的话匣子开了就关不上了,主要是说话能缓解压力和紧张,“下午在那唐氏公馆,我遇见了一个,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我道,“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居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一路跟我到了百货公司,他们的鼻子也太灵了吧,属狗的么都?”
金先生笑了笑。
我转头看着他,认真的盯着,问,“可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什么你知道么?”喘口气,不待金先生回应我继续描述,“奇怪的是那个什么唐氏公馆我去过!去过!就在前不久。”
金先生露出这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我放慢语速,“就是昨天老金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哦对,刘芳的老家,刘国富躺着的那个老宅子里,我进去后不是被迷了么,我看见了一个很豪华的民国别墅,里头有、有管家、仆人,还有个少爷,哦对了,还有个女鬼!那少爷的长相我差点看见,就差一点点,因为后来你把我带走了。那个别墅,就是唐氏公馆!”
这些东西早就想说了,一个一个的都不让我说,快把我憋疯了。
“真的?”金先生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比真金还真!”说完我又觉得不那么确定了,低头找手机,“等等,我再确定一下。”

我先搜的是留声机,这是最先勾起我回忆的东西,没准是同款?然后百度翻图片翻了好几页,压根没看见跟那个留声机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而且图片展示的古董留声机几乎都不重样,这表明什么?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我又搜了搜唐氏公馆的前世今生,有用信息少的可怜,几张内外景的照片,还有那张平面布局图。盯着照片我陷入恍惚,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内装修也看错了,毕竟都是那个年代的东西,看着相似也情有可原,因为我记得清楚呢,那个别墅外头可是有着一大片草坪和一个喷泉的!
关了电话我平静的对金先生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也不一定,若是偷窃的人是白大先的话,这两个地方是有联系的!”这时金先生正在把车停在属于他的停车位上,我们已经到了他家楼下了。

电梯门开,门关,门再开,我们来到金先生的家门口,金先生用手机和何警官联系,让他别来这里,他家的人可能在楼下监视,香樟路那最近也不要去,别给我们带去麻烦,最后吩咐何警官搜集些唐氏公馆的资料,说要和下午我搜集的那些信息比对比对,有结果了会电话通知他。我都有点同情何警官了,他家到底是干嘛的,怎么来的人这么如狼似虎?
进门后金先生先倒水,给我一杯,自己一杯,喝了两口他便道,“现在来给我看看你下午都找到了些什么。”
我掏出手机翻到照片递过去,三张照片而已,金先生看完后我加了一句,“还有个怀表,我没来得及拍照何家的人就来了,但是说明我记住了,说是什么黄金怀表,是唐大少爷心爱的东西。”
金先生把三张照片又看了一遍,然后点了一支烟,“再跟我说说你被迷住时去的那个地方。”

我放下水杯,坐正身体,从我见到的第一个场景到最后一个,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这一说就足足说了一刻钟。说完,我捧起杯子,咕嘟几口把水都喝光。
此时放在桌上的金先生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捡起来,手指头点点,然后问我,“你说那个地方有草坪?有喷泉?”
我猛点头。
“是这样的么?”金先生把手机递给我。
屏幕里显示着一张照片,一看我就傻眼了,照片虽然发着黄,尽管角度不同,但那没羞没臊捧着瓶子的女雕像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我问。
“唐氏公馆的照片,刚竣工时的纪念照。”金先生弹弹烟灰,跟着手指一划,又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这次不同,是一排人站在楼前的合影,“这是相关人员的合影,你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我将照片放大,精度太低,所有的面目都是模糊的。我摇摇头,“看不出来。”
金先生点了点照片居中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这就是唐向禹。”
我好奇极了,鼓起眼睛看,肉眼斗不过低像素,只好作罢。“可是,草坪呢?喷泉呢?都没了?”
“变成外面的街道和围墙了。”金先生点头,然后有点感叹,“时间的魔力,人力不可违。”
我觉得这话挺有深意的,正在回味,忽然听见门铃响了起来。金先生皱了皱眉。也是,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27 17:50:13 +0800 CST  
65

金先生起身走到对讲器跟前,打开视频,我凑过去看,是一个戴头盔的男子,看不清脸。
当时我吓得声音都有点变了,问,“谁啊?”难道是何家人杀上门来了?!
金先生摇头,表示他也不认识,然后打开对讲器问对方是谁。
头盔男茫然转了转头,好像在寻找可以讲话的地方,然后道,“屠娇娇小姐是住这里么?有快递!”
金先生立刻回头,眼神很犀利,还有责备,我却很冤枉,大声冲视频里的头盔男说,“我没买东西!”转头又对警告金先生,这可能是敌人的疑兵之计。
头盔男捧起手里的一个大盒子看了看,继续道,“没错,就是这个地址,屠娇娇小姐收!开门呀,东西不要了?能不能快点下来,我还有一车东西要送!”口气很凶恶。
我继续向金先生表忠心,“我都快吃土了,真没钱淘宝!”
金先生略思索,“发货人是哪?”
头盔男照着盒子开始读,一条街道名一个门牌号。听完后金先生头一歪,朝我示意,“你下去拿一下。”
我不情愿啊,不是我的东西呀。
“去吧,”金先生解释,“是何妙送来的。”
站在电梯里朝下走,我盯着不停变化的数字心里直犯嘀咕,这个何妙和金先生明显有奸情嘛,彼此都那么熟悉了,金先生一听地址就知道是她?
啧...
电梯到了底,快滴小哥等在门禁外已经非常不耐烦了。我赶紧小跑上前,满脸堆欢,“受累,辛苦,多谢!”客气话说了一连串,边签收,然后接过了盒子。
盒子很大,也挺沉,不知道装的什么。
直接进电梯,我开始研读盒子上的标签。我还蛮意外的,何妙的字非常的刚劲有力,和她整个人判若两人。跟着又想,刚才也没说错,可不就是何家人来了么,何妙她也是何家的哇。

进了金先生家门,我把盒子放在茶几上,金先生坐在离它不远的沙发里,一直看着我。我直起身,看看盒子再看看金先生。
“打开。”他吩咐。
“我?”我惊讶。
“收件人写的是你的名字。”他提醒。
“哦。”我醒悟。
打开盒子盖放在一边,里头还有一层考究的薄纸包装,继续拆包装,拆完后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里面是一件非常华丽的裙子,黑色,各种花边蕾丝珠串,简直了,花里胡哨得没法形容!我把它举起来,抖了抖,里外一共三层还长及脚踝,难怪那么重。
“这特么是什么?”我惊极。
金先生玩着盒子盖,“你要的衣服,哥特萝莉风。”
“什么?!!”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何妙给我这个干嘛?”
“不是何妙,”金先生把盒子盖丢在茶几上,“是何玮送你的,这是他的字迹。”
“什么?!”我继续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他有病么?!”
金先生朝盒子点了一下,“里头还有张卡。”
我把衣服丢沙发上,转而把卡片拿起来,上面写着:可以同房,不可同床!落款是何玮。
果然是何警官!
但这字条是什么意思?
扶额。
然后很认真的问金先生,“这位何警官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
金先生丢下一句,“别把我的客厅弄乱了,收好再睡。”然后就走了。
我又有了新发现,这次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跟在他后头追问,“你、你刚才是在笑么?”
金先生头也不回,“没有!”
“明明就有!”我不依不饶,“我看见了!”
“砰!”的一下,房门在我眼前关上了。
盯着紧闭的房门我捏紧我的拳头,他们是一伙的,金先生和何玮,一个埋汰我一个看热闹!

我把衣服抱进我的卧室,然后摊放在床上,上下左右的看。现在是夏天,嗯,何警官送我一件三层厚的衣服,嗯,明天我穿着它去相亲,嗯,要是能被相中那不是对方眼瞎就是脑子有问题,嗯!
把衣服扫到地上,我往床上一躺,手脚伸开成大字型,思绪转到了隔壁。
刚才金先生真的笑了,我发誓我没有看错。他为什么要笑?我一骨碌坐起来,拖着腮琢磨,难道他也喜欢这种风格?
目光从眼角射出,落在地上那堆,哦不,那一大堆黑漆抹乌的布料上,我竟然犹豫了,我竟然真的在考虑了,我琢磨的是,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这个调调?
哥特萝莉,禁欲系少女。
叹气,下床,把衣服重新捡起来用衣架挂好,后退三步远,我开始用另一种眼光打量它。不可否认,这是件漂亮的裙子。

第二天,我向老天发誓,我用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和信心才把这件裙子套在了自己身上。的确合身,不得不说何警官眼睛毒啊毒得跟响尾蛇的尾巴似的,但镜子里的我怎么看怎么别扭。
凑近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想,可能是妆不对。跟着用手机搜了一下化妆指南,看看穿这种衣服该配什么样的妆,照片一出来,喔唷,还是算了吧…
我明智的决定,让那种脸就特么的随风而逝吧,姐能穿上这件裙子去见那什么小马已经给足他面子了,他最好不要对姐一见钟情,姐注定和有这种爱好的人过不到一起去!
快出门赴约时接到了老妈的催命电话,穿好点啊、记得化个妆啊、别迟到啊什么的叮嘱了一大堆。地点还是上回约了但没去成的那家超级贵超级怀旧复古的餐厅,别说,跟我身上这件衣服风格还挺搭配。
拖着大裙摆离开卧室,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金先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边走边快而谨慎的瞄了他一眼,然后我绷不住了,转身正对他,“你又笑了!”
金先生抖抖报纸,将脸遮住,一会儿后一个故作冷淡的声音传来,“没有。”
还装?
我想上去把他的报纸掀掉,然后好好研究一下他的表情,但是我不敢。气鼓鼓的拧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迈出门槛,金先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下午三点必须回来。”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回头看他,哦不,看着报纸,“为什么?”
“加班!”他继续冷淡的说出了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要求。
“今天星期六!”我提醒他,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他身为老板不出去卖血也好借贷也好筹款来发工资就算了怎么有脸皮要求员工休息日加班?
“何玮要求的,”金先生放下报纸看着我,“那个丢失的烛台在邻市出现,何玦和何玥追过去了,所以今天是查找真相的好时机。”他的态度很认真,措辞很完美,我没有拒绝理由。
“去吧,别误了时间。”大约是看我没有反对意思,金先生重新捡起报纸,没读几个字又抬头看我,“要不要我送你?”
“要!”这个字迅速蹿到我的舌尖,却被我的理智强行拽回肚子里,最终我还是选择坐出租车前往吃饭地点。裹着这副装扮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坐公交车,只能让钱包继续受点伤了。

开出租车的司机大叔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就没在意了,只是问了我一声,“小姐是唱西洋戏的么?”
“不是!西洋戏是个什么鬼!”我跺脚,“xx饭店,快点!”
半个小时后我抵达饭店门口。
我没马上进饭店,而是找了一个柱子躲起来,然后给老妈打电话,问她到了么,果然不出所料,她半小时前就到了,水都续了几杯了!跟着老妈问我到哪了?我没回答她,继续问,“钟阿姨她们也到了?”
“还没,快了吧,我刚打电话问了。”老妈回答,然后催我,“你赶紧点,别迟到!五号包厢!今天要是敢迟到,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啊,这么狠...
我走进饭店,在迎宾小姐异样的注视下勇气全失,迎宾小姐用奇特的声调问我,“小姐,找..找人,还是…还是…”
我立刻决定先去一下卫生间,最后一次照照镜子。
镜子前我左扭扭右扭扭,十分钟后终于找回了点自然的感觉。然后眼一闭心一横,我跟即将奔赴刑场一样离开了卫生间朝五号包厢大步走去。

我觉得我也没在卫生间耽搁多久啊,一进包厢发现人都到齐了,我妈、钟阿姨,钟阿姨边上坐了个眉目有些平淡的小伙,是个正常路人,这是我的第一印象,然后就发现不对劲了,所有人,老妈、钟阿姨,以及那个路人小马,都对我露出了难言之隐洗液不灵的表情。
老妈和钟阿姨的表情我能理解,但小马也露出这个模样算怎么回事?为了获得他的好感我都丢命上了他难道不感恩不感激不感动?他的良心呢?
“娇..娇娇?”老妈率先发话,但这语气是怎么个意思?认不出我了?
我朝大家露出自认为最明媚的笑,“我,啊,来晚了,不好意思…”然后弯腰低头,做了一个标准的日式敬礼。做戏做全套,反正都这样了,用不着含蓄,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把妆配上。
老妈怒了,然后赶紧压制住怒火,表情转换让我看了一个清楚,我知道接下来至少一个月不能回家了。
钟阿姨还是比较淡定的,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她马上露出笑脸来,“哟,娇娇来了啊,阿姨好久没见你了,都认不出了,这么漂亮!”说着,捅了捅坐在她边上的小马一下。小马同志像是一下从梦里被惊醒,刷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转头看着钟阿姨,憨厚的问,“妈,你打我干嘛?”
钟阿姨继续假笑,“呆啊你,没看见娇娇来了么?快给她拉椅子,坐啊!”
恍然大悟的小马拉开了他身边的一张椅子,我瞅瞅,没动。果然听见老妈拍了一下桌子,“坐这儿来!”
我朝小马挤了下眼睛,转身走到老妈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所以现在的局势就是,老妈和钟阿姨挨着坐在一起,她们身边分别坐着我和小马,这是一个能容纳十个人的大桌子,周围简直空得令人尴尬。
“哎呀,人到齐了,那就点菜吧!”钟阿姨打圆场,“娇娇,你喜欢吃什么?”

服务员敲门进来,钟阿姨拿着菜单这这那那的指点起来,老妈乘机压低声音教训我,她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这穿的什么?”
“…”无言以对,我能说我被坑了么?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老妈恨恨的,“我就知道你要出毛病,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在这儿憋着坏!行啊!你爸把你惯的都能上天了!”
我的冤屈啊,能六月飞雪了!
不是你说小马喜欢这个风格的么?我很想这么反驳,但这话我说不出口,太没羞没臊了,我就这么恨嫁?我没有啊!真是百口莫辩,何警官,我想把他当鬼子活活手撕了!
钟阿姨点完了菜,回头笑眯眯的看着我,老妈立刻住口,换了个慈祥的表情,看着小马说,“小马啊,上回阿姨见你你才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现在你看,哟,有一米八了吧?”
钟阿姨谦虚,“没呢,才一七九。”
“那穿上鞋肯定就有一米八了呀!”老妈坚持自己的判断。
钟阿姨继续砸场,“就是穿了鞋量的,一七九。”
老妈语塞,败下第一阵。
钟阿姨看着我,“娇娇啊,你个子不低嘛,多高啊?”
老妈抢我的话,“她呀,一米七一。”
钟阿姨笑起来,看来很满意,“个子高好,好…”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的。跟着钟阿姨朝老妈戳来第二枪,“是随老屠的吧?”
老妈身高不到一米六,成功败下第二阵。
还好上菜了,凉菜四个先上了桌,有我爱吃的,我高兴的捡起筷子。我想夹黄瓜,筷子还没伸出去,夹着几根金针菇的属于钟阿姨的筷子悬在了我的碗上空,同时还有她热情的邀请,“来来,这个好吃!”
自从身上被种了蘑菇后我拒绝进食一切菌类产品,“不用”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金针菇就像被小日本鬼子空投的导弹一样,落在了己方根据地里。
跟着钟阿姨又给小马夹起菜来,来,儿子,吃这个,来, 儿子,吃那个…此类话语不绝于耳。

这顿饭吃得很难以形容。
不过好歹是吃完了。
吃完了饭后钟阿姨意犹未尽想继续找个咖啡馆喝喝咖啡什么的,还笑说自己这个老太婆也爱赶时髦,喜欢跟你们小年轻一起凑凑热闹。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就杀到了一家咖啡厅,占了靠窗一个座位。
接下来又是尬聊时间,老妈和钟阿姨唇枪舌剑,当然经常败下阵来,小马沉默着,变成一个有故事的男人,给他脸上平淡的五官添了些许神秘的色彩。我就喝咖啡,四人套的蓝山咖啡被我一人喝掉一半。
终于,我的电话响了。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29 18:04: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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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极力掩饰着激动掏出电话,一看,果然是金先生的号码,我清清嗓子,“老板,您好!”电话那头一时没话,大概金先生有点受惊。没关系,现在重要的不是他说什么,而是我说什么,“加班?”我提高声音,成功打断了老妈和钟阿姨的对话,“很紧急的事情?好啊!好啊!我马上就到公司!”
金先生道,“你在哪?”
我报上地址。
“在那等着吧,”金先生吩咐,“何玮来接你。”
“不要!”新仇旧恨一起上,我怕见了他我会控制不了我体内的洪荒之力。
电话忽然换成了何警官的声音,“xx咖啡厅是么?我十分钟就到。”
他们居然在一起?始料不及。
钟阿姨在一边好奇问,“娇娇,怎么了?什么不要?”
我想想,然后艰难且晦涩道,“我老板说,公司有急事要去一趟,会给我加班工资。我说不要,嗯,就是不要加工资了,都是应该做的…”
电话里忽然响起笑声。
哎哟我去,电话忘挂了。

十分钟后,何警官真的来了,车就停在街边,我能看见,还是上次载着我去认姐姐的那辆。跟着我的电话就响了。
不看我也知道是何警官打来的,没接,悄悄按了。
电话又响,我又按了。
第三次响的时候,车窗外同时传来一声尖锐的警笛声。我们,不只是我们四个,几乎咖啡厅所有的人,都朝外望去。
我看见何警官已经站在了车外头,靠在车头上,面朝咖啡厅方向,手里还拿着电话。警笛响着,我的电话也响着,我赶紧接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快把那该死的东西关了!”
在乌哇呜哇的背景音里,我听见何警官得意的笑声,“舍得接我电话了?”
“听不见,你说什么?”我装聋。
他返回车里关上了警笛,我吁了一口气。
“出来吧屠大小姐。”
“不要、带出、我的、姓!”
“怎么了,娇娇?”老妈忽然回头看我。
“没什么,公司接我的司机来了。”我道,然后收好电话,背上包站起来,“钟阿姨,马先生,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钟阿姨连连点头,“工作重要,去吧,去吧。”小马也跟着点头以示礼貌的告别。
我离开的时候听见钟阿姨在小声的问老妈,“娇娇是做什么的?很受器重嘛!”
老妈尴尬的笑着,“就,就一般的公司呗,哎呀,器重什么,他们老板,呃,人比较好吧…”其实老妈对金手指一无所知。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下午三点的阳光里,我迈着急促的步子向何警官的车走去。三步后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契而不舍的来接我的用意了,就是想来看我穿着这套衣服是怎么出丑的!
人心啊,人心不惧用最恶毒的方式去揣测。
我放慢步子,我要美美的!
优雅的走到车边,优雅的打开车门,优雅的坐好,优雅的嗨了一声。何警官一直嘴角挂笑,直到我坐好,扣上安全带。
“我说,”我道,“能把空调开低一点么?”
何警官绷不住,笑出声来。我也绷不住了,脸垮三尺长,酷暑的天,三层的衣,现在汗已经浸到第二层了。

回到金先生家,我先钻进我的卧室换衣服,T-shirt加短裤,穿上后我觉得我找回了我的灵魂。出门来到客厅,看见金先生和何警官在沙发上面对面的坐着,他们中间的茶几上放着几张照片,a4纸大小。
我走过去,两人一起抬头,何警官冲我招呼,“来这。”说着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
我绕过他走到金先生边上,旧怨还未了,谁要跟他套近乎?
“哟,气性儿不小,”何警官笑眯眯,“你坐那洁癖边上,你以为他不嫌弃你?”
我的腰哟,就弯不下去了。
金先生头也不抬,“坐吧,看看照片。”
我得意的朝何警官挑挑眉毛,慢慢坐在金先生边上,当然为了照顾他的洁癖病情,我坐在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金先生把照片朝我的方向推了推,我伸头过去看,原来还是昨天手机里看见的那几张,唐氏公馆的竣工照,但是这次像素清晰许多,那张合照里的人已经能看见脸上的五官了。我马上捡起那张合影仔细看了看,边讶道,“这照片可清楚多了!”
“那是,”何警官道,“我们技术部门处理过了。”
“厉害!”我赞了一下,然后集中端详起居中的唐向禹来,忍不住继续赞,“唐大少爷很帅啊!”
真的,非常帅!
五官于清秀中带着忧郁,架着一副金边眼睛,非常的儒雅和内敛,瘦削而挺拔,有种只有那个年代才能具有的风华。
我的星星眼冒个不停。
然后我叹息,“上帝不公平,为什么这么帅的人家世还这么好?简直完美的一个人…”
“上帝是公平的,”何警官接话,“给了他美貌和钱财,却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享受人生。”
什么意思?
“短命,”金先生言简意赅,“唐向禹二十六岁就死了。”
我惊讶得不行,继续盯着照片,“这个时候他几岁?”
金先生继续回答,“二十五。”
哇哦,拍了这张照片一年后他就死了?我有点惋惜,然后问,“生病?”
“原因不明。”金先生跟百度一样,甭管我问什么他都有答案等着我,也是厉害。
“好了,别花痴了,看看这些。”何警官递上几张照片,我接过来一看,都是没见过的。
这些是什么?

第一张是一个银元,看得出来是放在展柜里隔着玻璃拍的,我及时醒悟,“是唐氏公馆里被窃的展品?”
何警官点头,然后屁股一歪坐到我身边,这时我才发现金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窗边,手里夹着一支烟。
收回目光我继续看照片,第二张是个银质烛台,第三是个怀表,这是新鲜物,我仔细看了一阵,最后一张是个小瓷瓶,应该就是鼻烟壶什么的。跟着我把这四张照片排在茶几上,从头看到尾,然后问何警官,“烛台就是你家要找的东西?”
“暂时不能确定,”何警官摇头,“这是你老板的主意,调虎离山。”
什么意思?
“烛台的事是他安排的,弄了个仿货把我家那俩讨厌的尾巴给引走,他们去了那儿估计得忙上两三天了。”何警官笑道。
我抬头看了金先生一眼,心眼这么多,真让人无法不敬佩。他的烟刚好抽完,掐灭烟头的时候对我们说,“时间并不多,我们的问题得在这两天里解决。”
我低头看照片,手指点在第三张上,“这个…照片我没来得及照...”
“这是丢失的藏品之一,黄金怀表,”何警官解释,“也是原属于唐向禹的。”
我记得说明里说过,是唐大少爷的心爱之物,不由呆呆看了许久。然后抬头看着正看着我的金先生和何警官,抓抓头发,我说,“有点奇怪…”
有点奇怪。
这个表也不是第一次见,在我被某种神秘力量带去的唐氏公馆里我就见过了这个表,奇怪的点在于,这个表当时并不属于唐大少爷,而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管家老头,几乎每一次看见他,他都有掏表看时间的动作,最后一次看时间,正是在唐大少爷的内院门外。
解释到这里,我一拍脑门,然后翻照片,翻到一张平面布局图,寻着记忆找了找,然后点着图上左角空白的、看着似乎不属于唐氏公馆范围的地方,说,“这里应该还有个附属的园子,和公馆的风格很不搭,是中式的,穿过园子大概几米深的地方还有排一层的房子,那里好像是唐大少爷住的地方。”
说着,记忆被挖掘,我想到更多的细节,手指头在布局图一一划过,然后奇怪,“好像少了一个房间。”
少的那个是离唐大少爷的书房就隔着一个楼梯间的备餐间,那间很大很空的房间,我曾看见女仆热火朝天的在里头整理百合花,新鲜的百合,还带着晨露。思路越来越清晰,我的手指头果断的点在图上,“就是这里,这里本来有个房间。”
听了我的话,那二人都没有说什么,盯着图纸各自思索着什么的样子。一阵后,何警官掏出手机点啊点,点了好几下后默默看手机,我偏头看看他在看什么,看见了一屏幕的字。
这时何警官抬头看着金先生,“根据内部资料记载,唐氏公馆二次改建过,就在竣工大半年后。”
才盖好的房子就改造?这真奇怪。
何警官找了只笔,在图上画起来,“应该是这里,娇娇说的没错,这里本来是一排附属楼,做厨房后勤储存之用的,被全部铲平,可能还包括娇娇之前说的那个什么中式园子,唐氏公寓的主体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盯着图纸唏嘘不已,“有钱人都爱这么糟蹋钱么?”
那俩显然比我有钱的人一起沉默。
豪宅竣工,然后改造,唐大少爷死因不明…我有个很靠谱的猜想…“会不会…”我有些兴奋的说,“装修污染导致了唐大少爷的死?”
“装修污染?”何警官反问。
我点头,“甲醛啊什么的,超标了…”
何警官双手蒙脸,一阵后赞,“娇娇,你有着神一般的思维,一般人达不到你的境界!”
我挺高兴的,咧嘴哈哈笑。
“你们这么闹,这事儿完不了!”金先生冷着脸朝我们泼冷水。
瞬间冷场。
一阵后...
“我有个问题!”我鼓起勇气举起手,“唐向禹的死亡之谜也好,公馆被拆了也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干嘛要研究这些?”
我想我的问题应该很深刻,因为那两人一起露出的思索的神色。对吧,那是快一百年前的人和物,关我们什么事?要说是为了刘芳的委托,那个老宅子的法事一做完,这事不就了了么,现在围着这唐氏公馆着急上火不是自找麻烦么?
就在我得意洋洋等着金先生的赞美的时候,他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几乎是鄙视的说,“看来你的试用期时间还得延长。”
这…特么什么意思?六个月还不够长?
何警官哈哈笑起来,笑声极具感染力,缓解了我的尴尬。
金先生转头看着何警官,“白大先的死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家的人要找的是什么,我也有了数,我可以帮你破了这个案子。不过…”
“不过什么?”何警官追问。
“需要她的协助。”金先生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
我正沉浸在刚才他那个鄙视眼神带给我的巨大打击中,乍然又被委以重任了,这情节转换太快我来不及适应,于是看着金先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需要再去一趟,”金先生并不在意我的情绪波动得快能发电,就这么给我派起任务来,“去那时的唐氏公馆。”
去干嘛?
“去找答案。”
我继续不解,什么答案?
“之前那一次去,是谁要你去的?还有,”金先生坐到我和何警官对面,手肘撑在膝头,双手交叉,“为什么要你去?”说完金先生定定的看着我,用另外一种眼神看着我,期待?信任?我说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没提醒金先生,就在前两天,在这间客厅里,他亲口跟我说,这几天别出外勤了。我只考虑了三秒半就点头了,不为别的,为了刚才金先生那两个情绪截然不同的眼神,我觉得我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而且,必须做好。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7-30 17:50:43 +0800 CST  
67

四十分钟后,我们仨站在了刘国富老屋外。院门虚掩着,看来刘芳没来得及修理上回被砸坏的锁。推门鱼贯而入,何警官打头,我次之,金先生在最后。然后我们三个停在院子里,都默默看着关闭着的房门。
“要怎么去?”我率先开口。我其实有些畏缩,难道还要把稀烂的刘国富老爷子请回来,摆在地上,然后我继续躺他身边睡上一觉?
“有把握么?”何警官忽然问,问的是金先生。
金先生不答,在院子里来回踱起步来。看他这模样我有点担心,没把握的事情不要做啊,我这条命虽然不够富贵但我自己很珍惜。
似是看出了我的担忧,金先生停在我身前,我抬头,看见他正注视着我。我的眼睛望一旁溜了溜,溜回来看见他还在看我。就在我承受不住这么深情的凝视想向何警官求援的时候,金先生开口了,“媒介没了…”他道。
那是什么?
“就是上次让你中招的…”金先生解释。
我还是没明白。
“等下我就在这里立个阵,送你过去。”金先生不解释了,继续道,“这次跟上次的素娥小姐一事不一样,你不能在那里耽搁太久。因为我的阵只能维持45分钟左右,你必须在这45分钟里找到答案。”
哦,哦,答案…谁要我去以及为什么要我去的答案...
可是45分钟能干嘛啊?混个脸熟都不能够,还谈什么破案?
“45分钟是我这里的时间,”金先生解释,“换算到那里的话,是两天。”
两天…我觉得…我觉得…我觉得...我觉得有点玄。
但既然金先生这么安排了,我就听他示下就是。我对金先生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他不会坑我。
“这次到了那里,你会是一个全新的面孔,”金先生道,“就是说你不会像上次那样,有一个小二冬的身份。所以,怎么进唐公馆,怎么查找线索,都得靠你自己去开拓。”
这话我就有点不懂了。
但何警官听懂了,露出讶异神色,“你的意思是…”
他话没说完, 金先生跟着点了点头,难道金先生听明白了?这哑谜打的好!最应该懂的人是我我却一头雾水,望着他们干急眼!
能说明白点么?
金先生露出迟疑之色,但一瞬那表情就不见了,对何警官道,“这个事儿有难度,怨念能不能消,全看她了…”说到这里,两人一起落了一眼在我身上,我心肝儿一颤。
有难度不要紧,别有危险就行。
何警官略叹,“事在人为,尽力就好。”这八个字是看着我说的,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精神压力别那么大。
可是我的压力怎么可能不大?又要去一个奇怪的时代遭遇奇怪的人物经历奇怪的事情,还得寻找什么答案!
我都想打退堂鼓了,然而金先生不给我后悔的时间,他捡起一支树枝当作笔,在院子里的地上画起图案来,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然后他站在左角上,示意我站到他对面。
“把手给我。”他道。
我疑惑的伸出手,被他牢牢抓住,修长的手指绕在我的手背上,看着养眼极了。然而可是,看着我的金先生脸上又露出了犹疑的神色,这种表情我可见的不多!在我印象里,金先生一直都是淡定的、从容的、自信的,所以我有点受惊,顾不得享受手拉手的暧昧快乐,反握着他的手用我最诚恳的态度说,“老大,你可得罩我,别抛下我不管啊,我不想变成那张合影里的一个人物啊谢谢…”
听着我的肺腑之忧的金先生冲我微微一笑,“放心吧…”

后来回想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当时金先生是怎么把’放心吧’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枉我那样信任他他却把我推入到那样一个九死一生的境况!他一声令下我就朝前冲,命都不要,他却这样坑我,他的良心不会痛么?
金先生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他的估算错了!
他自己也拿不准,所以才会一而再的露出犹疑,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金先生让我在这样一种顶多只有百分之五十把握的情况下继续前往那个时代,经历那些风险…
他真的...
不忍心骂他。

在说完’放心吧’之后金先生的阵法很快起了作用,我的理智还没从金先生的那个笑里挣脱出来就觉得一阵晕眩,要不是下盘稳肯定会摔倒在地,等晕眩过去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老时间的老地方,不过这次没在唐公馆内,而是在早就拆了而无缘得见的原装围墙大门外头。
当时懵懂的我还没意识到我因金先生的草率决定而身陷险境,只是隔着崭新的复古的雕花铸铁栏杆与绿茵茵的草坪打量着远处那座显然是新近才落成的豪华大宅啧啧赞叹,这风貌,比我去参观唐氏公馆的时候要壮阔多了!
然后我看见一个胖胖的长衫中年男子匆匆的朝我跑来,近前后,他瞪着我呵斥,“走开!走开!”边说还边挥着手,跟赶苍蝇似的。
我后退一步,然后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一眼。粗布花衣短褂子,鞋子头破了洞,神奇的是两只脚都破了还都破在同一个地方,怎么看都是一副辛苦讨生活的打扮,胳膊还挎了个篮子,也是破得不行。
继续朝后退了好几步,在心里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苦命娃,也不给我按安排个稍微像点样的身份,不求吃香喝辣别吃苦挨饿这要求不高吧。
胖中男呵斥完我后又开始呼叫起来,“阿三!阿三!快来开门!少爷回来了!”
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手脚麻利的上前抽开铁栓打开大门,看得出来铁门很重,虽然那阿三看着健硕得很,推起门来还露出了吃力的模样。
铁门被全部打开。一会儿后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出现在街口,慢慢朝我驶来。
哦,唐向禹回来了。
经过我身边时,车没有直接驶入铁门,而是停了下来,并未停多久,不到十秒的样子吧。我乘机观察,视线先扫车后座,却见那里是空的,顿觉奇怪,难道弄错了,不是唐向禹的车?等我醒悟过来是唐向禹亲自开的车时却也来不及了,车已经发动,很快经过了我身边,我只看见一个带着礼帽的剪影。
待车驶入,铁门便关上了。几根竖条栏杆,隔绝两个世界。这时我才后知后觉,此次外勤任务最大的难度不在于寻找答案,而是我该怎样进入这所唐氏公馆?不进去、不接触那里的人和事,我怎样才能找到我要的?

轿车在里头继续下走着,胖中男跟在车屁股后头撵得那叫一个欢。关好门的阿三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声道,“姑娘,派饭在后门,快去,马上要派完了。”说完阿三就走了。
我先是一愣,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继而明白过来,揭开篮子上蒙着的一块粗布,看见里头除了个空碗再没别的东西。
原来——我的泪流了下来——是个讨饭的...
我在正门那儿守了一会儿,看有没有机会溜进去。然而并没有。更糟糕的事儿来了,我肚子饿了。我知道我在这里饿不死,毕竟这里呆两天也不过是正常的45分钟而已,但饥饿的感觉是真的真实啊,我很有理由相信发明’饥肠辘辘’这个成语的家伙一定经常饿肚子,太写实了。
我应该不会真的饿死吧?
我沿着围墙绕起来,打算去刚才阿三说的那什么后门看看,哪怕真的饿不死,弄个馒头来垫垫肚子压压胃里那一会儿火烧火燎一会儿痉挛的感觉也不错。这围墙盖得跟集中营没差,高而结实,连道缝都找不到,看来唐向禹是个很注重个人隐私的人。这说明想不走正常路的混进唐公馆,难如登蜀山。
走到脚下发软——大半原因是饿的——才看见了后门,小而隐蔽,像是在结实的围墙上开了一个缺口。这个缺口附近蹲了不少饥民,手里大都捧着馒头和碗,埋头苦吃得那叫一个热闹。我赶紧上前,下意识的把篮子上的布掀了,空碗捧了出来,姿势专业态度敬业,怀揣满心希望的跑到了小门跟前一看,门关了,我眼前一黑、胸口一窒,好一阵儿才缓过气来。
“来晚啦!”边上有个老太太跟我说,嘴角的粥还没抹干净。
“明天赶早吧!”又有个老大爷跟着说,边说边摸着肚子,看来吃涨了。
“今天的馒头好啊,白面的!”第三个人兴高采烈的跟我说,然后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白面馒头?搁过去我连碰都不想碰,早餐没二两生煎包子我就能控诉老妈虐待儿童,想不到如今要以这么凄惨的经历来体验生活。
摸摸肚子,空而瘪。然而更严峻的问题来了,现在已经临近晚上,我晚上特么睡哪?

聚餐人群渐渐散去,我没走,靠墙坐下,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在这里我只知道这所唐公馆,其他地方对我来说都是陌生地。
一个同样没走的男人朝我走来,遮遮掩掩的样子蹭到我跟前,然后朝我一亮手里的东西,好家伙,是个白面馒头!我立刻坐直了,边吞着口水边看着他。
“这个,给你,”他压低声音说,“我刚才没舍得吃的。”
啊,这么好?我快热泪盈眶,古道热肠啊古道热肠!
我朝他,不,是朝馒头伸出了手,可是那人手一缩,“不能白给你吃。”他说。
“你想要什么?”我上下打量自己,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个破篮子了,唯一的家当。
“晚上,”他忽然露出淫笑,“让哥弄一回…”
摸着我的良心说,我一开始真的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觉得他笑得挺猥琐的,于是傻傻回问,“弄什么?”问完后我就明白了,我气得啊,火冒三丈高!一下站了起来,把篮子一甩,指着猥琐男的鼻子,“再说一遍?!”
猥琐男立刻服软了,边嘟囔着什么不答应就算了凶什么凶看饿不死你个臭要饭的什么什么的,边打算离开。我怎么可能让这家伙就这么轻易的侮辱了我之后全身而退?
我把他揍了一顿,狠狠的,顺便把馒头抢了过来。
大概打架的动静有点大,惊动了唐府的人。还没来得及享用我的战利品,小门忽然开了。看清里头站着的人,我老激动了!
他乡遇故知!
来人正是那个穿黑衣的管家老头,就是我第一次误入时能看见我的那个’能量’。显然这个时候他还是人,不是’能量’,虽然看着还是阴森森的一副鬼样。
黑衣老头看着我,把我上下一通打量,没有马上开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趋步上前,“大爷,大爷!我、我外地来投奔亲戚的,没找着地方。行个方便,让我借住一晚,成么?”
这借口简直烂到极致,就这么一副穷酸乞丐样儿,投奔什么亲戚?我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说的,然而,黑衣老头居然点头了,点两下说,“进来吧,跟着我!”然后退了一步,让出小门入口。
我简直惊呆了,然后毫不犹豫跟着黑衣老头进了小门。想不到刚才困扰我的两大难题一下都得到解决,我有点感慨,所谓世事难料不可不信命啊。
楼主 半桶水的小神婆  发布于 2018-08-02 05:20:47 +0800 CST  

楼主:半桶水的小神婆

字数:829058

发表时间:2017-08-17 02:55:1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5 11:57:11 +0800 CST

评论数:133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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