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订)新中国农村宗族械斗小说《狗弹跳蚤》(原创连载)

燕昆扶着方向盘,十几个人在车头后,喊着号子在推。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拖拉机终于在欢呼的夜色中,噗通噗通地叫开,烟囱窜着火苗,吐着香喷喷的烟。因季凤师要带路,又揣着一万多块钱,二先生又让大虎带着十来个年轻人,配着小短枪、三棱刀,同去护送。城里的坏人多,敢盯上,弄死他。

拖拉机走后,众人都在议论着,说季凤亲家几个儿子都不简单,老大燕昆抬毛竹当老虎条吓得肖家半死而退。老二燕仑带蟒盘山打石头的几十人,十来杆枪,冲乱肖家阵脚。让大部队才把肖家打跑。真是季家的两个功臣,没想到软不拉唧的季凤亲命还不错,生了两个硬棒棒的儿子。

有人说季凤亲小儿子燕萧就不像他两个哥,长的尖头把细的,一指头就能弹飞八丈远。立刻有人说,十个指头伸出来还有长短,估计以后最有出息的就是燕萧,十来岁就念中学,不但整个能寺乡没有,估计这一片都少找。说不定,以后能成季家的大树,让人沾光。看来“小七门”的“棉花坟”又来力了。

小七门的祖坟在花子岭,洋町正东十二里棉花岭。那坟地是一女老祖的嫁妆,原是一块棉花地。在女老祖未嫁之时,曾发现那处有野鸡和兔子打架,知道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娘家陪嫁什么都不要,就要了这块地。后小七门连出举人进士,娘家人才知道自家的风水宝地被女儿偷到了婆家,于是恨丫头个个都是贼,发誓十代不留丫头。至今那村人家,还生下丫头就摔死。“棉花坟”远近闻名。

只是都说“棉花坟”的力气早已使完,解放初,小七门就出过一个大学生,工作分配到远在天边的云南,坐火车要六天六夜。据说官做的不小,但没有儿子,自个丑的没脸和家里兄弟们联系,就像是人已死掉一般。其次就是那年工作组刚把“棉花坟”前的石人石马砸掉,已做到公社秘书的季凤亲就被抓了起来,季凤师从部队被撵了回来。每说到这,小七门人都会红头杠脸的发飙:季家有哪门比小七门人多?有人就有一切。尤其是那年燕萧十一岁考上中学,小七门逢人就骄傲,谁再说“棉花坟”无力,朝他逼脸上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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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4 09:34:08 +0800 CST  
@My思维不冬眠 2017-03-04 09:45:23
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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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4 09:49:13 +0800 CST  
见众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在东扯葫芦西扯瓢,二先生立即让人住嘴,虽然没有打二回头架的,但毕竟肖家有人肠子被挑出,不知死活。如果人一旦死了,肖家今夜必然会来摸进洋町报仇,不得不防。于是一面让老大队会计,连夜做账。每家所凑的钱,多退少补。与肖家打仗,季家的伤员,伤了同治,残了同养,死了算烈士,父母养老送终,孩子养到十八岁。

另一面让老侠领头并制定夜防。老侠吩咐所有人,夜里打仗,要跟着枪声走,哪里响枪往哪里冲。没有响枪,就按各门守着各门,不能乱走动,走动时要报上口令:我说红军,你说南瓜。口令从夜里九点整后,两个小时一换。口令不对,立刻开枪。

老侠布置完后,不时抱怨着现在人都变自私了,干什么都斤斤计较,盖房子连屋搭山都不干,什么都喜欢往自己怀里搂,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洋町的巷道暗门都快被拆完,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洋町的“鸟入不会飞”还真不如一声屁有味。众人尴尬地咳咳笑,只要人心齐,没有地理优势也不怕。谁又不指望干仗吃饭。台湾不可能敢反攻大陆,鬼子也不可能打进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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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4 10:46:52 +0800 CST  
夜晚突然闭上了眼睛,每一条黑洞洞的巷道里,都有抱着兔子枪侧耳乱听的男人。在困意第一次袭来时,哨口方向突然传来几声枪响,给这个看似平常的夜色,渲染了浓浓的火药味道。洋町庄子里四处响起跑动声,都在大声急急地问枪声出处:肖家那被挑出肠子的人真死了?

老侠让人迅速围到马路上麻袋做成的三道防线内,扶着老虎条瞪大了眼睛,却久久不见肖家人来攻,侧耳细听,原是哨口村内自己人内讧了起来,众人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大,笑着说今晚是大花脸照镜子,自己吓自己。情况反映到老侠那,老侠笑着让人都立即回家睡觉,狗咬狗的事别溅上一身血,但睡觉不要脱衣服,火药纸留在兔子枪炮台上。

午后小白菜从龙沟钻出来回家喊人干仗时,肖金大极力阻止,他嘶哑着嗓子喊那是季家设的一个套。但见没人鸟他,还对他嗤之以鼻,他便立刻去了他们舟店乡里汇报。但乡里那台黑色的电话机,被摇得火星乱冒,也不通。又去威店区上时,区上领导又都不在办公室,桃花山处早已打的鳖逼样的了。他知道季家属阴陵县管,就是报告到本县里,公安下来也不能管过界,这叫闭上眼睛在瞎忙。

当肖金大推着被玻璃渣戳爆了胎的自行车,回到哨口时,村里已哭成了一片,二十四个重伤员,一字排开,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一堆头破血流的轻伤员蹲在地上的轻伤员,在不时哀叹。肖家三大支族人,正在相互抱怨,都像一群猪进了小菜园,见了季家只会乱冲,各支护着各支人,人再多顶个屌用。说到激动处,有人撸起了袖子骂起,打不过季家,就会在家里横,典型孬种第一。季家要是夜里打过来,想打谁?狗日的不带到他家门上!

小白菜也躺在门板上,不时大声地呻吟着,说自个的肋骨一定是被打断了,上半身动弹不得,喘气心口都疼。肖家吃了亏不是吃在季家手上,就是吃在自家孬种人身上。立刻有人说他活该,都是他出馊主意,成立看青队撩的骚,一只手都被砍了,还骚的不能闻,打死季家牛就是作孽,哪家不要干活吃饭用牛的?还撕人家女人的裤头,这都该下雨天遭雷劈!一看就不是肖家的种,他这次药子钱,就得老猫咬尾巴,自个吃自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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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4 16:27:52 +0800 CST  
“放你娘的呲花屁!”像是有什么突然点燃了肖金大的怒点,立刻放下身份,跳将起来破口大骂。以后和季家打架,打死谁谁倒霉,他们那一门人,以后不参与。

有人冷笑着说到,亲的摘不去,生的热不得。此人是肖金大的族弟肖金敢,高中毕业后现任村长。他的话中有话,让肖金大听着很不顺耳,随之向吼道:“小敢子,你信不信一会把你腿给拧了!”

血气方刚的肖金敢顿时吼到:“过来试试!”堂堂肖家的书记,天天像狗一样地跟着季家的书记混,热脸贴人冷屁股,钻到桌底下尽捡骨头。还要把自家丫头送给人当儿媳妇,人都丢到鳖国去了。肖金大风凉话还没说完,肖金大上前一记飞腿,肖金敢侧身躲过后,随即招呼:“我们门里的都上,出事我一个人顶着!”。肖家的两门人,厮打争斗了起来,一时拳脚相加,鸡飞狗跳。急得肖家伤员哀嚎着骂:“没死在季家手里,却死在了家门口!”

肖家的一群老人,不住地向漫天星空嚎叫。这样闹下去,是在自作孽。迟早要被季家给灭了,家和万事兴。胳膊肘要一致对外,只有猪腿才朝里歪。不过作为村长,肖金敢说话太没水平,如果肖家多些小白菜,季家也就不会那么恨人,人人都有种,不会次次都吃亏。

今晚来教会堂求主保平安的人更外多,除了一贯的妇女,还加入了几个老头。众人一片哭诉之后。烂裤裆说,这次肖家又被打惨,其实昨晚主已经托梦,说季家有理,就应该帮着。“主”还托梦说,如果要让肖家打仗一直输,就要盖大教堂。所以自己决定,要给主奉献一千块钱。反正“主”是大家的,各凭心意。

“众姊妹兄弟们啊,阿门!你们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阿门!摸着良心,随意给!阿门!十块八块不嫌多,阿门!三毛五毛不嫌少,阿门!要乘着天好,阿门!给主、给季家盖一座阔气的教堂,阿门!让主更爱我们季家,阿门!”

烂裤裆一口气说了八个阿门,句句清晰真诚。
(第四完,敬请阅读第五。)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4 22:07:32 +0800 CST  
第五、阴陵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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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算计着,今晨是立秋以来第四个“金太阳”,圆圆的红日像是群山吐出的一巨大的红鸡蛋,霞光染云如花,绚烂地满天绽放,也把光秃秃的村庄镀金抹银。“金收麦,银收棉”,看来来年更不能种棉花,至今一个“银太阳”也没有过。

二先生在昨晚伤员送走后,二先生召集来季家五十八小门的代表,也就是各小门的当家老大,连夜开会说,肖家这次虽然没有被打死人,但最少五年内不敢再与季家作贱,这一仗也打出了季家的荣耀和威风,各门各户各家,就是摔锅卖铁也值了,出门还可以把季字写在脸上。做人,脸就是大旗。

在众人亢奋的欢呼之后,二先生反复说出两件大事:一是,公家要是插手来说打仗的事,就一口咬定,没有人领头,因为是世仇,大家是自发的。二是,既然肖家已被打虾了,赶快解散“无蚊帮”“石龙帮”,解放初共产党对这些帮会可没少镇压,别招什么祸害。另外各门要管好各门的年轻人,不能再干偷抢扒拿的犯法事,按季家祖训,这些人都该活埋:“饿死不偷人,冤死不告状”。

众人虽对二先生所说放满口答应,但对让那些年轻人手放干净些,内心不住嘀咕,这恐怕如头一晚的小花娘不太好搞。面对真金白银的,如今谁都知道钱好,见啥都往自个怀里搂,连爷俩都要分个清楚,所以,他们嘴上都长着一句话:钱是命根子,命是狗卵子。

二先生似乎看穿这些人的心事,不住地劝说自己,罢罢罢,反正自己土都淹到了鼻孔,活不了几年。若都不听话,季家打架再无敌,这样发展下去,人人都是三头六臂,死定会有吃大亏的时候,到时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二先生暗自叹了一口气时,鸡已叫三遍,月牙挂在南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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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5 08:02:37 +0800 CST  
众人散去,老伴那砸着嘴的声声呼噜,像一把把锄头,把脑子里长出如杂草般的睡意,刨的干干净净。靠在床头的二先生,用脚踢了踢她那木柴棍般的身体,她却转过身去,依旧吧唧着嘴。

晨色似水涌漫,夜色突然变浓,旧时的回忆,似窗格扑进的风儿,冷冷地在脑海里涌动,似那明亮的星月,虽高远沉寂,但恰在眼前。

民国二十八年十五岁那年冬天,拜堂前一夜,刚下完一场齐膝的大雪,苍白的大地上好无径痕,装着十块洋钱的自己却一路走去,逃离洋町时头都没回,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日龙的本事,且能为一个娃娃亲的丑女人所束缚,丈夫志四海,身为季家族长独子的他却在逃婚。可这一走,可真的是二十年不闻音信。

等他再回洋町时,爹娘已死,洋町南门的石板巨门已塌,季家那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祠堂也平,果真已桑海沧田,但当夜抱着公鸡洞房的老伴还在,用包头裹着头发,带着银耳环,不悲不喜。

鬼子占据上海后,就一直想把濠西修成“下海市”,要从上海把那里的煤炭运回日本。新四军识破鬼子阴谋,便扒铁路、炸火车,让濠西到临濠的铁路瘫痪。鬼子开始沿着铁路进行扫荡。民国二十九年春天,鬼子到达洋町时,爹率季家男人奋起抵抗,抵挡一百多鬼子的三天进攻,鬼子动用了牛蛋炮和“黑寡妇”飞机,洋町被攻破,爹拒不当鬼子傀儡乡长,被装进麻袋扔进了大濠溪,尸骨无寻。

每每想到此仇,二先生都悔恨的心尖儿滴血,因他回来时,鬼子早已经投降,无处可以寻仇,想撵到日本去干,但太不现实。

那年逃婚,黄埔军校毕业参加了国民党军队,一直干到上校时,见国民党大势已去,便扔下老婆与独子,一人潜逃回到洋町,虽然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国民党的身份,即便烂在肚子里也绝不可告人,这几十年来,一有风吹草动,自己便如惊弓之鸟。他必须在洋町要做一个最完美的人,才能有安全感。所以,每每有人劝他继承季家族长,都一口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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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5 10:04:29 +0800 CST  
他丢下的独子叫季鸿影,是自己取自“惟见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感慨当时的心情。早些年省广播电台有个播音员叫鸿影,莫名地他听着声音异常熟悉,一次在省城办事,偶尔在街头饭馆里听到人谈论,说那鸿影姓季,是个寡妇养大的苦孩子,爹是一个国民党。吓得他一碗面条没吃完就跑。

他特意买了架收音机,每次到鸿影说话的时候,必听。越听越确认,那就是自己的儿子,父子连心。但他不敢也不能相认,谁知道世道还要怎么变?人间最焦心的事,莫过于你天天能听到他、看到他影子,却摸不到他。


同父异母胞兄弟,同母异父不相干。鸿影与鸿痕、鸿迹、鸿舞是一手丫巴剥不开的亲兄弟,但却有着云泥之别。后三个一娘所生的,个个都得过大脑炎,成了木头刻的般傻人。

鸿痕婚后三年才知道,要把自己撒尿的东西,放进女人撒尿的地方才能生孩子。有了个丫头后,一次女人那地方正在流血,吓的他至今被窝里只放尿壶,还整日骂自己没本事,再也生不了孩子。

鸿迹娶了个偷上着环寡妇,几年不能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急的他整日要找人夜里去他家帮忙,只要姓季的,肉烂在锅里。

鸿舞稍微正常些,毕竟用心念了十二年书,读到三年级,觉得自个个子比老师还高,突然丑得打死不念。现已二十有八,整日要自由乱爱,誓死不从包办婚姻。把二先生气得骂他,想日狼木狗还需要馒头,他跟木人的自谈。就他那随他娘像瓜秧上忘摘的歪冬瓜长相,除非是太子,否则没有谁家正常的丫头愿意和他自由乱爱,这辈子铁定是寡汉条,比钉在墙上的桩还稳当。

细想悲来,但二先生却从不向人表露。依然像头不知疲倦的老牛,为季家的事务,毫无利益地在操劳着。真是等到自己死后,能让季家念在自己的苦劳上,能多给三个傻儿子一些照顾,算是德庇子孙吧。

天亮已大亮,老伴泡好一壶早茶,喊他起床时,二先生吩咐她,从今天起,每早要再加个荷包蛋,碗里不要放白砂糖,要正宗牛屎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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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5 21:54:27 +0800 CST  
早起刷锅喂猪时分,马路上乌拉乌拉地开来一辆警车,停在季万三家医院门口。全庄又开始热闹起来,一些半大的孩子吹着口哨跑着围了上去,墙角晒太阳的人,也都伸着脖子看热闹,一辆雪白的警车顶上,闪着红蓝色的光,与电视上的一样好看。

因季凤师没有在家,村长大彪慌乱地来找二先生问如何处置。县里来了两个头戴大盖帽、腰间挎着黑黄色手枪牛皮套的的正宗公安。说让他要挨个找生产队,集合各自队里的人,对昨天的打仗做笔录:“只是做笔录,不是来抓人的。”

二先生也大吃一惊,真没想到国家插手这事这么快,幸好昨晚已做了准备。但仍然不放心,让大彪出门慢点敷衍公安,快把季了然、季凤亲、季龙战等三个软瓜蛋找过来。这三个人虽然是南瓜花铺鸡蛋对了色,但季了然毕竟懂法律能写诉状,找季凤亲和季龙战有个鸟用。二先生也不解释,让大彪照办就是。

大彪说,洋町一共有十八个生产队,走街串巷地挨个找到队长,再集合起生产队员,估计到天黑事情也办不完。公安和乡干部立即批评大彪工作效率低,尤其是刚刚突然窜出一条龇牙狗,差点咬住人:“都在扯皮,不是说洋町的狗都被偷光吃尽了吗?”

大彪红着脸激动着说,去把季凤师家厢房门锁给别了,进去用大喇叭通知一声,保证呼啦都会来。

去年已在乡治安办上班的丁大丁,马上打断大彪的话,说那是打草惊蛇。这小年轻是山丁家的,俏皮话说的不错。这货高中补习了三年始终考不上大学,去年靠他在外县当法院院长的叔叔,安排到了乡里上班,成立了治安办。每天在山上到处乱转,说要整理乱砍乱伐乱开荒。东面除了蟒盘山,随便一座山,捡捡石头,用犁头一划就可以种庄稼。真不知道这些干部老爷怎么想的,年年要栽活不成的马尾松。尤其是丁大丁,还卡着腰要占用生产队分的老田,被人掂着石头撵着满山头跑,这货念书念傻了,一根筋。

当得之季凤师带着钱在阴陵给这次伤员治病时,公安领着乡干部们都先翘起了大拇指,真是个一心为民体贴百姓的好书记。但为何季家就是个活土匪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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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6 08:00:58 +0800 CST  
大彪听着这话似乎很刺耳,拧着眉毛看着公安,嘴里嘟囔着说到:“警匪是一家!”季家本来就是性子硬喜欢打打架而已,哪来的土匪窝?

公安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尴尬地笑着不搭腔,一旁的丁大丁却扭着胯圆场,挤眉弄眼地像个醉猴般地说,季凤师真是好书记,不在家窝着搂妇女主任,却颠碎屁股去阴陵,真是大公无私。

大彪一听这话,像是被摸了蛋般,黑红着脸骂丁大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再乱扔屎盆子,迟早要被打掉一嘴牙。丁大丁被骂楞在原处,张着嘴啊啊地像不长喉咙的哑巴。

都在传说季凤师和大彪堂嫂小俏,是裤裆里装花棍有一腿,大白天在沟底都打过野。其实说这话的人,都是眼皮没有蛋皮后的人在昧着良心说瞎话,说小俏干上村妇女主任,她男人干大队供销社营业员,全是靠歪着肥腚扒骚眼,用大奶子揉出来的。不然就是季凤师就是活普种,让与自家有仇的干着好差事,还让大彪干村长。

当年季凤亲刚被抓走当日,是大彪爹大钢撬领着几家男人和红卫兵,在他家院子里插上红旗,扒房子、挖院子,一个好好的家被弄碎成了鳖逼,燕昆他娘几个,夏住茅庵冬住炕房好几年。他们光看鱼喝水不看腮在张,大铁撬从小在季凤亲家放牛当长工,深挖反动分子的活,就是革委会再混蛋,也会让他领头。再说由他领头,才没把季凤亲家院子挖成塘,后来还能盖房子。毕竟人季凤亲家对他不错,连大彪娘还是他家出钱买的,人要讲究故情。

季凤亲心里有数,出狱后不但没怪罪大铁撬,还请他喝了一场酒。因为季凤亲知道,院子里填上的井里,埋着解放前护家的几十杆快枪,如果一旦被挖到,有了证据会铁定被判成反革命,不但自己必定死,燕昆娘几个也活不成。

季凤师也是懂事理的明白人,小俏男人当上营业员,是二先生安排的,因她老公公与肖家打仗被打成残废,男人也曾被肖家打断过腿,干轻巧的差事是理所当然的,而小俏本人当妇女主任,也是二先生安排的,一个像鲜花一般的丫头,凭什么非要嫁给季家一个半残废?所以季凤师当上书记后,虽然小俏男人因为供销社被偷倒闭,不但没追究他的责任,还立刻让小俏有了实权,因为计划生育,扒不扒谁家房子,扛不扛谁家家具,一切由她说了算。谁敢反抗,村上做主。

这帮人真龌龊,典型的濑濑猴爬到脚面上,不咬人但咦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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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6 11:58:12 +0800 CST  
大彪家院子的土地上,蹲着一堆生产队队长,个个像张着嘴吐球的石狮子,任凭公安把大道理讲得嘴丫出血,他们只是盯着看。

公安好似说了一百遍打不死人也是犯法,真追究下来,领头的真要去蹲牢。此时一个半大的孩子突然站起来,吐掉嘴上的烟,笑公安真不懂说话真难听,季家和肖家打架还需要人领头?就是打死一麻袋人也不犯法,这是世仇,懂不懂?这是世仇!

众队长一听哈哈笑起,拉住孩子蹲下骂他:别逼不大,毛不少!别多嘴。公安也被眼前孩子的神态似乎逗乐,扭着头问大彪:“季家都没大男人了,找个孩子当队长?”

公安问大彪和队长们去没去桃花山干仗时,大家都同时哼了一声:“都姓季,凭啥不去?”于是公安便要他们在一个写满字的本子上按手印时,那孩子却说他没有去,不按。公安笑到:“你不姓季?”

“他年龄不够,想去也去不成!”众人回答到。

此时突然风起云涌,天昏地暗。公安收拾起公文包,钻进警车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乌拉乌拉的警笛又刺耳响起。有孩子发现,车身后面窗户,玻璃后盘的全是钢丝网,像个猪笼子。

警车发动起来时,大彪和乡干部们非常有眼色地让到一旁,拍着车窗户提醒公安,抓紧时间快走,如果雨落下来,过了能寺往南就麻烦了,那是条十八里的牛尿路。牛撒一泡尿,就可以把鞋子沾掉,就怕到时,警车到那就像老水牛掉进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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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6 17:22:40 +0800 CST  
二先生家的季了然、季凤亲、季龙战不住地叹息,昨天才干的仗,为何今天公安就下来了?真是骚尼姑打滚,奇怪的一地逼气。

在众人都把眼光放在季了然身上时,急得他赌咒发誓地说,季家从未出过打小报告的小人,干什么事都是当面锣对面鼓。季龙战不时地说着君子、小人的话,脸上青筋暴出。只有季凤亲悠悠地说到,国家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挡: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

大彪和队长们都过来报告二先生,公安走了。刚刚谈话,不但没有一个说漏嘴的,公安还被呛得像吃了稻糠。二先生忙问谁当时多嘴多舌的,众人笑看着季龙战:“你家三毛蛋都成精了!”季龙战脸一红,说回家找到那小死孩,往死里打。那狗日的就是二斤半鸭子三斤的嘴。

二先生笑看着季龙战说,这么小就那么大的胆子,以后前途无量。随即转移话题,说公安下来也就是过过场,与哨口外县人打架,怎么都是自己人向着自己人:亲为亲,邻为邻,包老爷还为着合肥城。

众人哈哈大笑,说下次再和肖家打,要是把季龙战家的三毛蛋拉上去,估计肖家又有几个被打残的。季龙战一听却不搭话茬,却像卖弄似的问大家刚二先生说的那句话:包老爷为了合肥城是怎么来的?还没等回答,他便开口说到,当年修长城时,包公是总监工。一帮合肥城的老乡去求他少干点活,被黑包公大骂一场,并罚只要是合肥的人,一天三顿只准吃炒黄豆喝凉水,被老乡们骂他真没人味,又他妈的不是犯法,还搞的那样铁面无私。后来才发现,修长城死了那么多人,合肥人却一个没死,原因是吃黄豆喝凉水拉稀,根本就干不成活,这才明白,包公原来是这么照顾他们的。

别人抿着嘴夸季龙战真有学问,不过就是把学问都吞到肚子里了,一点都没给三个儿子。有人还开玩笑问他,三个儿子是不是都从大路旁捡的?

二先生让人别都吃饱撑的,眼红季龙战的学问,那学问可都是锁在他自个的皮箱里的,日龙的想要也要不成。并当众宣布,如果自己有一天老了,季龙战、季了然、季凤亲三个将一起接他的班:三个臭皮匠赛死诸葛亮,季家不能没领头的。

可三人一听却似火烧屁股般站起,连说季家除了二先生能抗住大旗,谁也没那屌舞头本事。季了然说他戴了一辈子地主帽子,只要天月能当上兵,证明天下再无地主了,他就唱着过了。季凤亲说他根本就是一泡牛屎上不成墙,好好培养燕萧成为后半辈子最大盼头了。季龙战也接着季凤亲的话,摇头叹息,儿孙自有儿孙福,三个儿子就那熊样了,攒钱给他们都娶上媳妇,完成人生任务,死也能闭眼了。

季凤亲说他早就和燕萧说好了:以后考不上学校,别想找他在找他出钱,把给他娶媳妇的钱都拿出来供他念书了。众人一听说季凤亲当过干部就是刁,却都在心想,他家燕萧长的那副鼻塌拉呼的德行,就是捧着钱也难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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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6 20:56:05 +0800 CST  
雨终没下,夜很快就扑了上来。已是晚饭时分,黑暗中的村庄里,四处响起口哨与叫骂声,驴卵日的又把电停了,真是想让人用鼻窟窿吃饭。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电的时候不到十天,各家的电线和灯头算是白买了:“钱扔进水塘里还能噗通一声见个花儿!”

自从老婆死后这么多日,家里的烟囱就很少冒烟,大皮牛爷几一直在爹娘家开灶,说来也可气又可笑,他十来岁的丫头居然还不会用黄盆和面,本来要一团,结果干满盆。这让几个弟媳凑在一起就开始嘀咕:“好男不吃分家饭,老东西拢家耶熊!”中午又当着二先生的面,说老俩口心没长在胸克朗正中间,一碗水端歪了。

听得二先生心里像灌了一肚子凉水,脸上却微笑着说让她们晚上都来帮忙烧锅,原本放在大彪家预备接待阴陵回来的酒席,放在老俩口家办。这才让几个娘们眉开眼笑起来。二先生内心一阵偷笑,现在人眼皮浅得放不下一粒菜籽,见好处就上,烧锅时几家孩子围着灶台吃肉是小,得让人看紧她们别把肉揣在褂襟里带回家,那都是公钱。

昨晚燕昆的拖拉机一走,季万三早就告诉二先生,估计住院的只有大皮牛。五拐子没事,子弹不可能打进胸腔里,否则他早就不能像割了蛋的猴子一般乱蹦。二先生对他笑了笑,让他算好伤员的药子钱:“公是公,私是私!”这让季万三突然脸热,像是一肚子心事被二先生看穿,也不禁懊悔起来,除了大皮牛,其他人若都留在自家治,怎么也得好几百。自己真是能过了,丢了一笔大生意。


刚到能寺时,燕昆嘎吱停下拖拉机,让大虎下车去农机站找皮桶柴油,走得太急,忘带柴油票,怕回来路上油不够。拖拉机头上的季凤师暗笑,这小算盘打得都呼啦啦地:过去是不吃亏也不占便宜,现在是不占便宜就算吃亏了。

燕昆的拖拉机是“独眼龙”,独一只车大灯刚过永康时还被烧掉。漫天星光下,路影灰白。怕节外生枝,拖拉机开到一旁的沟里,大虎只好用手电照着前行,但车速慢的像村口挎粪箕勾屎的老头。尚未到西卅店,大虎的手电就红成了猴屁股,燕昆顿时像是闭起眼睛,车速更慢。这让燕昆不住地咂嘴叹息,车这么慢,油要多费一半!季凤师吼着让他闭嘴,多费的油钱村上补:“人家能得吃不了,你能得不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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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7 08:27:28 +0800 CST  
@左岸香花槐 2017-03-07 10:22:15
读完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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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哈哈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7 10:51:18 +0800 CST  
@My思维不冬眠 2017-03-07 03:37:32
一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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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支持!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7 10:51:48 +0800 CST  
拖拉机顺着直不笼统的新大街,开到阴陵南门医院门口时,天色微亮,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叫声中,让人不禁感慨羡慕,城里就是比乡下好,估计家家都点电灯,喂的都有鸡狗。

南门医院是阴陵最好的医院,有一幢三层大楼,洋灰地院子,大铁门。季凤师说三年前他来得就是这个地方,红砖牙成花坛里,那几棵万年青还活着,根下裹着的几块筋纸还在。

众人雀跃着跳下拖拉机,一群逃兵般蜂拥着要进大楼,把不能动弹的大皮牛丢在一边。大虎喊住他们,别像没上过楼似的。房内几张桌子前,坐着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小护士,放下手中不锈钢的毛衣针,摘下口罩朝他们吼:这里不是放牛岗,都放规矩点,医生要等天亮吃过早饭才能来上班,快滚出去蹲在院子里等着。

这几个白嫩嫩的黄毛丫头洋蛋的一逼。季凤师点头哈腰地递烟,她们立即翻着白眼问他,见过哪个女的抽烟?还拍着桌子让其他人不要随地吐痰,桑得像小学班主任。季凤师连说了三遍他是洋町书记,路远,来的人又多,求小大姐们行个方便。

护士一听却嘻嘻笑起,像撵进了菜园的鸡群一般,起身挥手让众人快滚出去,张开像啃完死孩子一般涂着口红的嘴骂到:“哄个洋町、猪腚的,这里是医院,要安静,哄个素质!”

五拐子猛地窜出,撸出肚皮,解着自己的裤带头,晃动着瘦胯,一脸铁青地朝护士们骂道:“嘎的?过来摸摸就知道是哄个素质了!”被大虎一把推到一边:别跟人丫头一般见识,阴陵离家太远,没有一百里路长枪。

众人出来蹲成一堆,连抽了几支烟,太阳才翻过医院围墙。被五拐子刚刚一折腾,众人都在担心医生肯定会找茬穿小鞋、多收药子钱,五拐子硬得勃愣愣地说,要是医生敢动手脚,撵到家剁他。大虎说他就是犟得含着屎橛子给根麻花都不换,这里的医生都是非农业正式的干部,不要尽犯浑。一会进去掏枪子,防止让人用手扣得亲娘妈妈的叫。
(5)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7 11:04:24 +0800 CST  
犹豫再三,季凤师这才站起身来说,死马当活马医吧,他要去找在阴陵二中教书的季东方。众人一听,说还是等到天亮吧,一个工农兵大学的算屌都不硬,七屁八磨的,都当非农业了,单干还回家跟娘老子争田夺地,这种人不用沾。季凤师说,还是裤裆夹茄子充屌吧。早一天看上病,就能省一天钱。

清晨的新大街人行稀少,却来回跑着吐着黑烟的小四轮,让燕昆看着两眼放光,还是小拖拉机麻溜,又快又省油。每见一辆过来,他都驻足观看,让大虎不时地催促快走,离西大街尽头的二中还很远。看得一嘴口水,却又卖不起,屌用。

路过一个破院门,季凤师却突然站住,指着白色黑字的大木牌说这里就是公安局,里面有看守所,关着上千个犯法的人在吃牢饭。让大虎和燕昆内心突然觉得隐隐地害怕,贼似地往里伸头张望,季凤师笑他俩鬼头鬼脑的样子,没见过世面。心不偷凉嗖嗖。到哪里手稳嘴稳,就不会有机会进去吃八大两。

二中的大门也是钢筋焊成的铁门,门头上有写着学校的名字一圈圆圆的洋铁皮, 弯弓弓的像戳着一行射箭的靶子。铁门下有间漆着蓝色门的一间小平房,门口横戳着一三寸宽的白木块,上面写着保卫科。大虎笑,看大门的就看大门的,还整个洋词。

几人推开大门下的小铁门迈腿进去,却被保卫科出来一蓝衣大汉拦住登记,大虎一见说又不是见什么首长领导,臭老九真能摆谱。大汉顿时让大虎嘴放干净点,臭老九是“四人帮”的叫法。大虎看了看他,只见他脸皮油黑、大鼻阔口,眉目间凶悍隐隐。便接过他递过来的本子,嬉笑着说:真的是找季东方,真不是大干部。

“你们哪来的?”大汉问到。

“他老家来的”季凤师掏出一支烟,客气地给大汉递上两支烟,大汉随手就接过第一支,却捏着烟屁股转了转,是在看烟条的松紧,现在黄皮“渡江”假的太多了。随后才绷着脸含在嘴角上。这让大虎看着很是不爽,一个看大门的,还他娘的这么吊毛灰,不但接着“头道烟”,还要人上火。于是便点了一根洋火单手猛地朝大汉鼻下递上,大汉却扭头一闪:“哎呦,还是硬茬啊!”

燕昆也早看出花色,抱着膀子嘿嘿冷笑:“我们是洋町季家的,朋友哪条道上的神仙?报个大号!”

大汉哈哈大笑起来,拱手说到:“兄弟我叫葛老抠!真是眼拙,多有得罪了!”连忙掏出烟来,让几人进屋喝口茶歇歇,那季东方是教初中副科的,来学校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如有什么事先跟他说,在屁股大的阴陵还没有他摆不平的,“蓝衣帮”真不是吹牛逼的:“打葛老抠旗号,谁若不够兄弟,扣一只眼下来当琉琉子弹!”
(5)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7 21:14:54 +0800 CST  
@mofad 2017-03-07 22:19:39
来看看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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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师友斧正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7 22:25:24 +0800 CST  
看大门的葛老抠果然就是七十二变的孙猴子,一报名号,所有的医生都站起身来说话,只是拽得像滴着酱油似地让伤员们,要个个必须说出自己的大名,他要记下来。还龇着个雪白的牙齿笑农村人起名字真气蛋,不是一、二、三,就是这个蛋那个蛋。

真令人一头穏子麦芒,谁的大名可以随便乱喊,孩子们恼起来,互喊爹娘大名那等于决人妈的逼。大人们见面都是按辈分称呼,若喊出大名,是想干架。五拐子又沉不住气,仰着头对他们说:别把“季”写错了,名字写成“季卵子”都行。让医生脸一阴,嘿嘿笑着让他们在公众场合,要主意素质,现在不时兴大老粗了。

大皮牛从X光室拍完片子,医生拿着黑乎乎的胶片,对着窗户看了几眼,说必须马上立刻住院。大皮牛一听顿时脸色蜡黄,要把断腿吊在铁架上,还要与几个哼哼叫疼的人住在一起,这罪受腰深,强烈的恐惧与孤独感汹涌而来。季凤师安慰他,说留两人伺候他,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几个小孩在洋町家里,就放心好了,一定要安心治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五拐子拍完片后,医生说他身上的子弹都被取完,打针破伤风,吃点消炎药,连盐水都不用吊。这让他莫名失望,因刚刚与他骚呼呼说话的女护士,转过身去还拿眼角勾他,半截身都像通了电,酥了。这要是没病走了,估计八辈子也见不到,再说谁也没有一百里长的卵子。
(5)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7 23:57:10 +0800 CST  
傍中时季东方骑了一辆暂新的“飞鸽”轻便车,叮叮叫地找到医院。季凤师劈面便草鸡他,黄鳝都逮了还掏洞,现在来有日牛的用。看大门的葛老抠已把事情办好了。

季东方对季凤师哼了一声,说干什么都不要摸不到老坟在瞎哭,人葛老抠不是看大门的,那是堂堂的二中门卫,蓝衣帮帮主,手下五六十混世的徒弟,在阴陵放个屁都像打雷,公安局局长都常请他喝酒。随手放下一网兜足有五六斤的苹果,说去上课,中午请家里人喝酒:谁不醉,谁狼蛋。

一色洋灰地的新大街,从南门医院转盘处,直通到北门粮食局大门口,像条挑着阴陵的大扁担。街中间是用水泥墩和白漆铁栏杆隔着的快车道。两侧有三四个小学大门。还有十几家门口放着地面乱颤的迪斯科音乐的私人商店,雄伟的三层高百货大楼耸立在大街腰间,俯视着繁华人流。

第三招待所挨着百货大楼,也是一幢气派的两层大楼。二楼房干里,每间都放着四张小床,是住宿的旅社。一楼是吃饭的餐厅。房间放着十几个红木圆桌子,擦得能照人影。新奇的是,圆桌面上还支着一块蒲篮大的圆玻璃,用手一推,滴溜溜乱转。季东方说这是全县最好的饭店,国营的。还炫耀着他老婆就在里面当服务员。

一群头缠白纱布、血迹的季家伤员,像是刚从老山前线回来的勇士。刚出南门医院大门,就吓的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甩着大腿下车,慌张闪到路的一旁。他们大呼小叫地一进餐厅,一旁吃饭的人像树林里的鸟儿见了鹰,停下喧闹。

葛老抠领来的人,清一色身穿蓝衣裤。其中有一二十左右的丫头,留着二刀毛子,画着弯弯眉,涂着血红嘴,头发上抹着刺鼻香的梳头油直滴。半眯着眼睛说她叫西门花魁。五拐子一见就像被电打,用手按着眼珠,口水流到下巴也不擦地看着,喉结像只小老鼠般在脖子上下乱窜。
(5)
楼主 谁家毛蛋  发布于 2017-03-08 07:08:59 +0800 CST  

楼主:谁家毛蛋

字数:101747

发表时间:2017-02-20 19: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17 21:05:17 +0800 CST

评论数:117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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