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伶俐的心灯》连载

何家庄这两年生活有所改善,主要是地里小麦追加了化肥,产量提上去了,由原来的亩产一百五十斤提高到亩产五百斤,玉米收入也有所提高,人们虽然还是吃不太饱,但比起以前,算是很好了。
只要你不是很懒,只要你去队里出工,一个人的工分省着点花也能过得去,只是老何,孩子多,劳力少,日常穿戴就不那么讲究了,大人孩子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
老何是这么想的,自己有两个儿子,将来就是两房媳妇儿,现在不比以前,彩礼数蹭蹭上涨,家里不攒下两个钱就不用想着把媳妇儿娶进门,所以老何,跟大多数农民一样,从儿子一落地就开始省吃俭用,拼命节省拼命干活。

老何和花花每天都去队里干活,家里的一大摊子都是伶俐和志勇做,伶俐烧火做饭,让志勇看着小花,老何抽空铡的那点草料,伶俐得空就喂那头驴,把驴喂的膘肥体壮。

那头陪着花花嫁过来的驴,来到何家,已是第七个年头。
伶俐骑着他来到河边,他让驴在草地上吃草,他照旧举着根杆子粘知了,他粘的上了瘾,粘的得意忘形,以至于驴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他粗心大意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0 09:33:38 +0800 CST  
伶俐六七岁时,金富也二十了。
从他弟弟死后,他一个人过日子,也没人让他抢东西吃,家里有点啥都填他自己肚子里,算是真正的吃独食了。他整天东游西逛,队里的活也不去干,东家偷只鸡,西家摸只鸭,要不就看谁家养着狗,他就想办法把狗弄死,回家煮一锅狗肉汤,自己大吃大喝一顿。
后来韩石镇上开了家个体的狗肉汤锅,什么肉都卖,韩石镇又是三县交界,是方圆一百多里最大的小镇,镇上有好几个国营大厂子,有条公路还是省里的交通要道,所以韩石镇非常繁华热闹。
那家狗肉馆生意异常火爆。
金富学会过日子了。
他再偷的鸡鸭就趁天不亮拿到镇上贱卖给那狗肉锅,换成钱后还可以买点布让镇上的裁缝给做身衣裳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
后来他看中了本村何大头的闺女何爱爱,爱爱模样不但俊俏,还是个大高个,金富整天粘在爱爱后边,爱爱不愿理他,他就买点稀罕物给她送去。
他在爱爱家呆坐着,人家该干嘛干嘛,也没人招待他,他尴尬的坐了会儿,然后就说:“爱爱,叔,我走了。”
他起身要走,何大头跟他说:“没什么事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东西你拿走。”
他客气地说:“叔,这东西是孝敬您的,您老留着吃吧。”
何大头不悦地说:“不用你孝敬,让你拿走你就拿走,啰嗦什么?”
金富死皮赖脸:“叔,您就让爱爱跟了我吧,保证让她吃香的喝辣的委屈不着她。您放心好了。”
何大头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凭你去偷吗?偷鸡吃?偷狗吃?”

这天金富买了瓶头油,他把头发抹的油光水滑,穿上新做的那身衣裳,提着一包点心又上爱爱家走去。
爱爱正在家吃饭,看他来了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来了,话都跟你说明白了,咱俩的事不可能,你走吧!”
金富不走,拎着点心站在那儿:“爱爱你能不能听我说句话?我是真喜欢你。”
话没说完,爱爱过来往外推他:“你快走吧!快走啊!”
金富往外退着,他说“好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了。”
他往外走,把手里的点心放下了。何大头拎起他的点心,扔到了大门外:“来路不正的钱买的,谁稀要你的东西。”
金富回去后越想越气:“他妈的,还敬奉不上了,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不行今晚我让爱爱生米做成熟饭,看她跟我不跟我,哼!到时候我让她哭着求我娶她,就这么办!他得意洋洋地想着好事,想着爱爱躺炕上那迷死人的身体,想着爱爱那迷死人的身体很快就会从何大头家的炕上搬到自家的炕上,想着爱爱在自家炕上那迷死人的样子,金富心里一阵阵激动不已,金富心里一阵阵颤抖。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0 14:55:46 +0800 CST  
@七十老汉 2020-03-20 16:58:12
我们的世界不缺乏阳光的温暖和人性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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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阳光下的暖……谢谢共鸣……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1 08:54:09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金富夜闯何大头家

初夏昼长夜短,庄户人家大多是早早吃完晚饭便睡下。那样就不用点灯,也就不用浪费煤油,整个村子里除了天上的星星还有躲在槐树缝隙里的月亮外,各家窗户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
何大头怕金富再来纠缠,便早早的吃过晚饭,一家三口躺在炕上。庄户人家习惯了日子的乏味。爱爱不困,只是躺着,眼睛瞅着窗户缝里的些许光亮,脑子里做着每个姑娘们都做的青春的梦。关于未来,关于婆家,她有点害臊。早晚要嫁人,嫁谁都行,反正不能是董金富。
何大头睡不着,摸黑坐起来,从炕沿上的烟盒子里抽出旱烟袋,摸索着捏了一把烟丝装进烟袋锅,爱爱娘咕哝着说:“你又要抽烟!”
“哧啦……”火光一闪,火柴的火药的味道在屋里缭绕了一阵便消失,烟袋锅里的火光闪烁。他嘴里吧嗒吧嗒抽着,抽着抽着便咳嗽起来,爱爱娘说:“你看你咳嗽,别抽了……”
何大头身子挪到炕沿上,他举着烟袋锅,还没等落下,就听院子里南墙根下“呼通”一声,紧接着“咔嚓!”响,然后就是一个人一声闷哼,后边是杀猪般的嚎叫……
爱爱娘吓得魂飞魄散,在炕上缩成一团:“大头,是不是咱家进来人了……”
“八成进来小偷了……你在屋里别动,我去看看……”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1 08:58:43 +0800 CST  
金富蹑手蹑脚,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晚上活动已是习惯,就像一只猫。终于,他来到了爱爱家墙外。他攀上爱爱家墙头的时候,一只猫从他面前窜了过去,发出“喵”地一声叫唤,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金富站在墙头,铆足了劲儿往下跳。
他目测过爱爱家墙头,凭他练就的爬墙功夫,轻轻跳下去不会发出声音,他满有把握地跳了下去。
他本以为会落地无声,可随着“扑哧”一声响,他跳进了一个半米高的瓦罐里,瓦罐盛了满满一罐尿,他跳进去后,尿液飞溅,溅了他满头满脸,他只闻到一阵浓浓的尿骚味儿,然后嘴里喝进去了一大口,他拼了命地往外吐。
他跳下的力量让尿罐受到了撞击,尿罐承受不了他的体重,已开始碎裂,“咯吱咯吱!”随着裂纹的扩张,金富只感到瓦罐慢慢的变成了碎片,尿液“哗”地流了一地,他一腚蹲在了地下,碎瓦片扎进了他的屁股,疼得他“唉呦唉呦”直叫唤。
整个过程就在一瞬间,金富根本就来不及逃避,他狼狈地坐在那堆尿罐的碎片片上,头上身上溅满了尿液。头发上还在往下滴。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1 15:38:24 +0800 CST  
何大头手里提着灯笼照着来到院子里,举起来四下里照,才看见南墙根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嘴里还哼哼唧唧,他举着灯笼走过去,才看清是个人,他家盛尿的瓦罐也碎了。
来不及多想,先给他一棍子打老实再说。
何大头把灯笼撇在一旁,顺手抄起旁边一根棍子就劈头盖脸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骂:“打死你个小偷,我打死你!”
爱爱本来睡着了,却是被她爹轮着棍子打人骂人的声音给吵醒了。
“怎么回事呀爹?”她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
她爹边打边骂:“咱家进了个小偷,跳墙跳咱尿罐上了。”
金富抬起胳膊抱着头,实在受不了暴打,只得招供:“别打了叔,我是金富。”
“你是金富?你半夜三更跳俺家尿罐里,是为个啥呀?”
何大头停了手。
“他那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稀里糊涂就爬您家墙头上了,结果掉下来了,唉呦,摔惨了叔,俺腚疼,头疼,胳膊疼,浑身疼,叔啊,你快把我扶起来吧!”
金富哭吱咧咧。
何大头伸手去拉他,可刚一动他,他就“唉呦唉呦”嚎叫,没办法,何大头只得出去叫人。
爱爱看他那惨样,是又好气又想笑,她别过头捂着嘴,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老何等人赶过来,看到金富那惨样,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何小兵一边笑一边调侃道:“这是想人家闺女好事跳墙结果跳人家尿罐上了?”
“不是,不是,那个,没跳墙!”金富不承认。
“没跳墙?没跳墙你怎么进来的?谁给你开的门?哎,我说金富,你半夜三更蹲人家尿罐算咋回事?”小兵嘴不饶人。
“别说了!”金富懊恼地说。
老何问道:“你能动不?敢不敢拉你起来?要不小兵你拉拉试试?”
“哎呀别拉别拉,得卸个门板把我抬起来,我扎着腚了,弄不好扎出血了,疼得厉害,再说,我让何叔用棍子打的浑身疼,哎呦疼死我了。”
几个人只得把何大头家门板给拆卸了下来。大家七手八脚地往起抬金富,金富杀猪般的嚎叫着。等抬到大队卫生室,赤脚医生老郭根本不在。锁着门。
老何吩咐小兵去老郭家看看是不是睡下了。小兵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听他家人说老郭去外庄出诊,还没回来。
怎么办?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1 15:41:41 +0800 CST  
金富在村里臭名昭著,大家能来帮忙就已是天大的恩惠,很多人就想回家睡觉,不想再陪着了。
没办法,老何说你们都回家吧,我陪着他等等。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老何和大头。
大头说:“我以为家里进贼了,如果不趁机打他顿,万一被他打了,我就吃亏了,庆良,你看这事……”
“也是该打,偷东家摸西家的东西,给他个教训也是好事,省的他整天不学好。”

两个人陪着金富等到天亮,老郭才背个药箱晃晃悠悠回来,门板上的金富骚气熏天,臭气熏天,那股味儿随风飘出十里远。老郭看了他一眼,拿出钥匙开了卫生室的门,进去后他把药箱一扔,然后把自已甩到那张小床上,打开了呼噜。
老何推了推他:“哎,我说老郭,怎么睡着了?你醒醒,醒醒老郭。”
老郭动了动,翻了个身,继续睡。老何怎么推他也不醒。门板上的金富疼得呀,“哎呦哎呦”直叫唤。
怎么办?等着呗。
好容易等到日上三杆,老郭悠悠醒转过来,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一晚上没睡觉,可困死我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1 15:42:45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3-21 16:26:32
好文章,说出了那个年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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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老师鼓励,上午好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2 09:53:0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爱爱逃了

何大头一家从金富跳他家墙头开始,就预感到不妙:“这小子动开了歪心眼子,得亏那晚他跳尿罐上了,如果让他顺利进入爱爱房间,爱爱还不得吃大亏?”
爱爱和她娘想想就觉的后怕。
何大头歪着个大头,手捏着下巴颏在屋里踱着方步,想着对策:“这小子伤好后恐怕不会罢休,怎么办?”
爱爱在一旁急的快哭了。
唯一的办法是让爱爱赶快嫁人,可匆忙间上哪给她找个合适的对象?总不能随便抓一个就嫁了吧?
爱爱娘坐炕沿上说道:“这个事我看这么办,先让爱爱去花溪村她姥姥家躲一段时间,让她呆她姥姥家不要出门,这期间咱托人给爱爱找婆家,然后就在咱村散布消息,就说爱爱出远门不回来了,让金富死了那条心。”
爱爱听了拼命点头,不管怎样,先摆脱金富再说。
爱爱背着行李在村子里转一圈,村里人都知道爱爱出远门了,有人说她去了新疆,新疆啊,那么远的地方,还能再回来吗?够呛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2 09:59:59 +0800 CST  
金富从爬墙到蹲到尿罐上,到扎到屁股,到被何大头一通打,到被抬到卫生室到天亮老郭背个药箱回来,到老郭在小床上睡醒,整整四个小时。金富就躺在卫生室那扇破门板子上熬了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金富就像下了趟地狱,他疼啊!要命的疼!可他又毫无办法,只在心里把老郭的祖宗八辈恨了无数遍,骂了无数遍,又把何大头恨了无数遍,又把老何恨了无数遍。
骂够了恨够了他竟然睡着了,陪着他的老何和何大头则一晚没睡,两个人蹲在墙角旮旯里抽着旱烟拉着呱,拉着地里的收成,拉着来年打算种什么,直拉到老郭打着哈欠从小床上爬起来。老何说快看看金富,他一个劲儿喊腚疼,你看是不是扎进瓦碴子去了?
几个人把金富翻过身来,把他那两瓣屁股露出来,这才看见肉墩墩的屁股上血迹斑斑,有几块瓦片深深地嵌进肉里,张着茬口,老郭拿个镊子夹块酒精棉球给擦试,金富被酒精棉杀的嗷嗷叫,老郭让金富熏的恶心得想吐。擦试完毕后开始取瓦片。他拿个镊子一块一块仔细地往外夹,每夹一块金富就疼的妖魔鬼叫,不是人声。桌子上的盘子里摆着取出来的沾满了鲜血的瓦片子,老何数了数大大小小得有七八块。

金富这次算是栽了跟头。
他包扎后回家养伤,好多天没出门,也没干坏事,村子里也没听说谁家又丟了鸡鸭,或者是谁家狗又找不到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2 10:00:55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3-21 16:26:32
好文章,说出了那个年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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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唉!一声叹息!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2 10:42:47 +0800 CST  
金富在家养伤,他出不了门,但他脑子闲不着,整天琢磨着,等伤好后怎么去追爱爱,再跳墙可得小心了。他想好了,不从南墙爬了,从西墙,还是东墙?不行,得等伤好后多上她家去两趟,看从哪边跳墙方便,到时一定把她拿下。
皮肉伤好的快,他没超过十天就心急火燎的出了门,又去了爱爱家,得到的结果是:爱爱去了新疆。
去新疆哪里了?人家不告诉他。
“他妈的!”金富像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走在大街上,心里把何大头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x你娘的,你个大头,把您闺女送那么远,这是躲着我啊!”
他回家后就得了相思病,脑子里天天萦绕着爱爱的影子,他想的着了魔入了迷,直到家里没吃的了,他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出去偷了一只鸡,回家煮了煮,鸡煮熟时天刚亮,他在院子里摆上桌子,把那盆鸡放桌子中央,又取出一瓶偷来的酒,摆上两幅碗筷,两只酒盅,他坐在桌子一头,给两个酒盅斟满酒,然后举起杯,对着另外一个酒杯自言自语:“爱爱呀,咱吃饭喝酒吧,来,吃鸡,你尝尝这鸡肉,可香啦,你看,我说话算话吧?你跟着我绝对吃香的喝辣的,咱家的日子,吃只鸡还不是小菜一碟?爱爱,来,喝酒!”
他说完,把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正享受着自导自演的戏剧当中,忽然他家大门被人踹开,何小兵和他娘冲了进来,小兵他娘指着桌子上的那盆鸡说:“瞧瞧啊,整个村子就你家飘出来鸡肉味儿,果真是你,金富你个狗杂种,俺家好容易养的下蛋的母鸡让你偷来煮着吃了,你个小偷,俺打死你!”
“你怎知道是你家的鸡?你拿出证据来。”金富不承认。
“证据?好,俺拿证据,这是你上俺家偷鸡掉俺家的破鞋,还有,看看东墙根下那鸡毛,俺养了好几年的鸡,俺认得俺家鸡毛,不光俺认得,你问问俺左邻右舍,谁不认识俺那只鸡?你还不承认?”
小兵娘把一只破烂鞋子扔金富脸上。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2 15:37:47 +0800 CST  
金富光顾着煮鸡,忘了处理鸡毛了,还有他偷鸡时把鞋子甩哪去都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让爱爱那死妮子搞得什么东西都忘记了。金富接过自己那只破鞋,样子狼狈不堪。
小兵娘骂累了,一屁股坐桌子边的马扎上,端起桌上一碗水就喝。
可她马上就吐了出来:“呸!一大早还喝上酒了,金富你好生活呀,吃着鸡喝着小酒,神仙般的日子呀!”
余怒未消的小兵他娘把酒泼地下,然后端起桌子上那盆鸡肉就往外走:“这鸡还是还给俺吧!哎呀我的下蛋的母鸡呀,你说你昨天还好好的,还给我下了一个蛋,今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你说你下不了蛋了,以后俺靠什么生活呀!俺的老母鸡呀啊!”
她哭咧咧地端着鸡肉走出了金富家大门,小兵跟后头,回头瞅了金富一眼骂了句:“不成器的东西!”
金富呆呆地坐在家里,鸡肉还没来得及吃就被端走了,酒也让小兵娘泼地下,他恨的咬牙切齿!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2 16:05:46 +0800 CST  
第四十章,伶俐丢了驴

伶俐喜欢粘知了,更喜欢把驴拴在河边吃草的时候粘知了,驴吃得饱饱的,他脖子上挂一大串吱哇乱叫的黑色的蝉儿,一种收获的幸福的满足感溢出来。他想着蝉儿在锅里蹦跳着放出的香气,他不自觉的裂开嘴笑,随着笑漾出来的还有一大串的哈喇子,在嘴角挂着。伶俐想起娘炒的乌黑油亮的蝉儿他肚子饿了,他想起来该回家吃中午饭了,他回到拴驴的那棵柳树下,看那树下空无一驴,他还想是不是栓错了地方,就在柳树周围寻找。
伶俐转了一圈又一圈,连点驴毛都没找着,他开始嚎上了:“我的驴呀啊!找不到了!我的驴,谁见过我的驴呀?”
四周除了知了那聒噪的“吱吱”声没有一点回音。
大中午头,天热,河边没人啊!
伶俐气得捡起块石头朝着树上知了叫的方向扔去,那知了马上闭嘴,但不一会儿又叫起来。
伶俐抗着粘知了的杆子,光脊背上冒着汗珠子,一边张着大嘴大声嚎叫着一边往家走。
老何大老远就听见伶俐那扯着嗓音的嚎叫,他还想这孩子怎么了?谁打他了这是?他顺着伶俐哭叫的方向迎出去接着伶俐,看伶俐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串知了,还抗根杆子,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咱家驴呀,爹!咱家驴找不到了,我把驴弄丢了!爹!”
老何一听:“什么?咱家驴不见了?伶俐,你慢点说,刚才你把驴拴哪了?在哪丢的?你领我去看看!”
老何跟着伶俐来到河边,伶俐指了指拴驴的柳树:“我记得就拴这棵树上了,爹,怎么就不见了呢!”
伶俐一个劲儿地哭!
老何问伶俐:“你确定是这棵树吗?你没记错?”
伶俐抽泣着说:“没记错啊爹,这四周我都找过了,没找到啊!呜呜呜!”
老何在附近搜索了一遍又一遍。
他心想:“坏了,难不成真让贼偷了?”
他想了想:偷驴的人肯定是金富,大热天又是中午头,外庄的贼不可能跑到河边来,对,肯定是他。
他拉起伶俐回去,去二大爷家叫小兵:“小兵你快出来,跟我去趟韩石镇上!”
小兵正在吃中午饭,他懒得动弹:“什么呀事呀庆良哥,你等俺吃饱再去不行嘛!”
“俺家驴丢了,估计被小偷牵着去镇上狗肉汤锅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必要时把驴抢回来,得多叫几个人。”
小兵一听:“什么?你家驴被偷了?”
他把饼子扔到饭笸箩里跟着老何就出来了:“可恶的小偷,逮着他非揍他个半死不可!”
他俩又把大生子叫上,伶俐要跟着去,老何不让:“伶俐你在家等着,我去把驴要回来。”
伶俐流着眼泪摇着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泥水汗水泪水混合着流成一道道小溪,老何理解儿子的心情了,家里那头驴是伶俐的命啊!
老何坚定的蹲下身:“来,伶俐,到爹背上来,爹背你去。”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3 20:08:09 +0800 CST  
三伏天的太阳像下了火,小胡同里静悄悄的,人们热的不愿出门,树荫下面,有只狗儿热的吐着舌头,金富倒背着手到他近前,它看了眼金富,耸了耸鼻子,突然间爬起来就跑:这个人的味道如此熟悉,前几天晚上差点让他逮到煮到锅里,要不是俺鼻子灵,提早闻到他身上的狗腥气,还有熟狗肉的味道,要不是俺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俺跑的快,恐怕现在的俺早就在他的肚子里。它好像看到自己被煮的稀烂的身体囫囵个儿趴在金富家的大盆里,大盆上空冒着热气,它好像看到金富撕扯下自己的一条狗腿塞到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它跑的更快,腿肚子颤抖,他颤抖着腿肚子在何家庄的小胡同里钻来钻去,直钻到自己的主人家,钻进主人家的院子里,它四处找藏身之处,觉得任何地方都不安全,便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直到主人看见说咱家狗怎么了?被人撵了还是被别的狗追?狗狗才发现主人的身子是个安全的去处,它一头扎进主人怀里浑身颤抖,狗身上大汗淋漓!主人身上热汗淋漓!
好险!
金富紧撵慢撵没追上,它妈的狗也成精了,跑的贼快,他追着追着发现狗狗进了一家人家的院子,他一看是村支书何庆功家,金富有些丧气,他知道这狗又吃不成了,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金富如丧考妣,其实就金富那性子,就是真丧了考妣他也没这么丧气过,他父母死的时候他无动于衷,还想着可算没人跟他抢饭吃了。

金富顺着胡同七拐八拐拐到村前的河边,他娘的昨晚去偷鸡,今日又撵狗,偷的鸡都煮熟了到了嘴边了又被人抢回去,鸡没吃成,狗没撵上,汗倒出的不少,他娘的粘乎乎的实在难受,先下河洗洗澡吧。
金富刚要脱下身上那件千疮百孔的破汗塌子,却在柳叶的缝隙里看到伶俐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一串“吱吱”乱叫的蝉儿,脸上闪烁着晶莹的汗珠儿,他抬着头,伸长脖子举着根长杆子,聚精会神地盯着树上,不一会儿,他开始撤回杆子,杆头上便粘住了一个“吱吱”叫着的垂死挣扎的蝉儿,伶俐把蝉儿从杆上扒下来,穿到脖子上挂的细铁丝上,那蝉儿的翅膀在铁丝上呼扇着。
他全神贯注的粘着知了,忘记了旁边草地上吃草的驴,那驴被拴在一棵树上,正低着头啃食着肥美的青草,伶俐寻找着树上的蝉儿,便离毛驴越来越远了。
金富也不洗澡了,他瞅着机会,瞅了瞅四下无人,他悄悄的向那头毛驴摸了过去。
他到了毛驴身边,就去解绳子,毛驴停下吃草的脑袋,抬起头瞅着金富,两只大驴眼射出一阵寒光!
金富看那驴,大眼珠子竟然朝着金富闪着寒光,他有点胆怯了。但驴终归是驴,是没脑子的动物,金富偷牲畜也有经验了,他慢慢的朝驴靠近,把拴在树上的绳子解开,那驴被拴了一上午没换地方,这下可自由了。
驴呀驴,没脑子的驴,你光贪图玩耍贪图痛快,谁牵你都跟着走,你不像狗,不像猫,狗和猫还认认主人呢。有人形容说头脑简单的人是叫驴踢了,可是伶俐的这头驴是自己把自己踢了,你忘了伶俐了?牵你的是谁?蠢驴笨驴傻子驴……
所以说我们人类啊,养宠物没有养驴的,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驴肉味美,养着养着就被人偷走,成为别人的美味的盘中餐。蠢驴不懂得保护自己,因而很容易成为窃贼盗窃的对像。那几年,很多人家养的驴或者牛被人偷走。那个年代,很多窃贼可能就是自家的邻居,很多窃贼在牵着赃物出售的路上被截获,人赃俱获,偷牲口的贼便被判上几年牢狱,出来后变老实了,不再偷大牲口,专们偷鸡摸狗。
金富是没有胆量,他不敢偷牛,也不敢偷别人家的驴。但他敢偷伶俐家的,他只敢偷伶俐家的,他知道老何拿他没办法,他知道花花好欺负,他今天偷了伶俐心爱的驴,这头驴让金富肥了好些日子。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3 20:09:05 +0800 CST  
第四十一章,伶俐救驴

何家庄通往韩石镇的公路上,几个人顶着酷暑,火辣辣的太阳暴晒着,皮肤都要烤焦。公路上的沙子被太阳晒的滚烫滚烫。瓦蓝瓦蓝的天空下面,飘过几团棉花朵似的白云,路边的玉米也就半人高,柔软的玉米叶像一条条细长的绸缎,绸缎轻柔地飘浮在绿色的玉米的海洋,田野里碧海无波,有的玉米叶子受不了太阳的炙烤,便让自己卷起来,卷成一个细细的桶,老远看还像一根根利剑,在强烈的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烟叶田里,肥厚的叶片拥挤着,互相摩擦着颈项,热浪滚过烟田,一浪高过一浪,烟叶散发出一股热烘烘的焦油的香气,有点辣、有点香、有点醉人。
天太热,公路上没几个人,大家戴着草帽,身上汗珠子从每个人的脸上哗哗的往下淌,老何把草帽扣在背上的伶俐身上,额头上汗珠子流到眼睛里,杀的他眼睛睁不开,他撂起破汗塌子的一角不停的擦着汗。
十多里路,大家紧赶慢赶,好歹算是到了。
老何远远看见狗肉汤饭店的招牌了,他突然看到金富从里面急慌慌出来,手里好像提着包东西,只见他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离太远了,追也来不及了。
老何他们终于赶到狗肉汤锅饭店,看见满屋子的顾客,都坐桌前吃的满嘴流油,服务员迎上来:“想吃点什么?里边坐!”
老何他们东张西望,忽听后院传来一声驴的惨叫,几个人从前厅冲到后院,伶俐眼尖,他趴老何背上就看到了,他家的驴,正被人绑着四蹄,摁着躺在地下,其中一个人拿着个特大号的铁锤,照着驴的脑袋猛砸,那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爹!咱家的驴,那是咱的驴!我的驴啊啊啊!”伶俐撕哑着嗓子哭喊!
他从老何背上出溜滑下来,向着杀驴的地方跑,他不停地大声喊叫:“这是俺的驴,别打俺的驴,别打了,求您了,把驴还给俺吧,别砸了!”
他上前去抢夺杀驴者的锤子。
毛驴抬起长长的脸,突然它看到了伶俐,它那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泪水滚滚而下,它绝望的哀嚎,向着伶俐不停地求救。
“伶俐,快救我,救我离开这儿,带我回家,我要回家去,伶俐,我要回家去拉地排车,我要你骑在我背上,我要陪你玩耍,伶俐,只要你救我出去,要我干什么活都可以,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会没命,救我,伶俐,救我!”
伶俐明白毛驴的意思,他两手钻着铁锤的把儿,死命不松手。
那人使劲摆脱开伶俐:“这谁家孩子?赶紧弄走,别在这碍事!”
老何还有小兵和大生子等人也上前阻止:“我说别砸了,这是头被偷的驴。”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4 09:50:45 +0800 CST  

杀驴的光着膀子,膘肥体壮,满脸横肉,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这驴是俺花钱买的,俺杀天经地义,你算哪根葱?跑这来管闲事?识相的话赶紧走人,不然俺可不客气了!”
说着轮起大锤又是一记凶猛的重重的砸了下去,那驴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伶俐不顾一切地趴到驴身上,他满脸泪水,抱着驴脑袋:“不要啊!不要砸俺驴了!”他用他小小的身体拼命地护着,阻拦着那屠夫落锤。
饭店里的几个人,把伶俐从驴身上拉起,伶俐嚎哭着,抱着驴脖子就是不撒手,他们硬生生把他拽起来,扔到一边。
愤怒使他浑身颤抖,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的驴被砸碎了脑袋,白的红的流了一地,毛驴再也抬不起头,紧接着又被人在驴脖子底下割了一刀,喉咙被割断,一股暗红的液体喷薄而出。
毛驴再也拉不了地排车,自己再也不能骑在驴背上,再也不能牵驴看电影,自家的毛驴,从小的玩伴,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活生生被铁锤砸死,死的透透的。
伶俐看那杀驴的凶狠模样,只感觉好吓人,好像那把铁锤随时会砸到自己身上一样,然后他看那人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刀子,在驴脖子上拉一道大口子,他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惊又怕嚎啕大哭,嘴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忍不住抱紧了老何的大腿,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咱的驴!爹!爹!爹!”
老何无奈的看着这一切,他实在无力阻止,人家花钱买的驴,人家有权处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4 15:32:39 +0800 CST  
他感觉伶俐抱着自己的的小小的身体颤栗不止,他把伶俐搂在怀里,伸出大手抚摸着伶俐的脑袋,嘴里不停地安慰着:“伶俐,不怕,伶俐,不用害怕,好儿子。”
老何把伶俐抱起来,脑袋趴在肩上,爷俩浑身汗水淋漓。
“算了,回去吧。”
老何跟大伙儿说:“大中午的,天又热,让大家伙儿跟着受累了,回去后上俺家吃西瓜去。”
小兵和大生子等人异口同声地说:“庆良哥你客气啥呀?当庄老少爷们,帮忙是应该的!”
几个人互相客气着往回走,谁也没注意到趴在老何肩上哭泣的伶俐突然间从肩膀上出溜下来,回过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进狗肉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4 16:31:02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3-24 21:50:25
往事悠悠情也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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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岁月匆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5 09:50:21 +0800 CST  
第四十二章,活剥驴皮

这头花花陪嫁过来的毛驴是头公驴,如果它是女的,还能留下个一儿半女,说不定还能给老何家生头大骡子。公驴虽然也能用来配种,但是它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三奶奶养的那批漂亮的高头大马见了伶俐的毛驴就不高兴,就躲,好像不喜欢它。倒是大生叔家里养的那匹小矮母马,因为跟伶俐家一墙之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渐渐的产生了感情。每次在大门口见面,母马总是抖搂着脖子上长长的马鬃,脖底的铃铛响的清脆悦耳——它在勾引它,把自己的脑袋抵上毛驴的脑袋。但是伶俐的毛驴好像对它不屑一顾——你还没我高呢,嗯……不想……
母马的含情脉脉起不到作用,毛驴依旧高傲的昂着头,依旧想着三奶奶家的那匹漂亮母马的好事。但是不久,大生叔家的母马病死了,毛驴突然在大门口见不到它了,也听不到清脆的铃声和它的耳鬓厮磨,他开始想念它,对那匹漂亮的母马也忽略了。他好像有点难过。
它的巨大的生殖器闲置起来。没有养驴的人家来找它配种。因为但凡有母驴的家庭都希望给母驴配种的是马而非驴,因为马配驴,驴就生个大骡子,驴配驴就只能生驴。所以,谁家有头母驴也不希望再生驴,谁家有头母驴也希望生头大骡子。也没有养马的人家来找它配种,因为何家庄养马的人家不多了,开始养拖拉机。马那种动物比较娇贵,它又吃得太多,晚上还需要起来给它加餐。而拖拉机只给它喝柴油,给它肚子里灌满柴油就不用管了。就连三奶奶到最后都把漂亮的母马卖了,换了一头牛。所以伶俐家的这头公驴在伶俐家呆了八年,还是孤苦伶仃,只有伶俐是它的伴儿,如今它归了西,它的身体就不是闲置那么简单了,它全身都是宝,尤其是驴皮,是熬制阿胶的上好的材料,驴皮阿胶非常有名,可以治很多的疾病。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3-25 09:57:43 +0800 CST  

楼主:野有蔓草蓁蓁生

字数:594768

发表时间:2020-02-13 02:47:5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1 11:25: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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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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