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伶俐的心灯》连载

夜,已深。
蝉儿停止了一天的聒噪,天井里,香芹养的那群小鸡也不再叽叽喳喳,都缩在那个用柳条筐做成的窝里睡觉,它们铺着舒适的干草,嫩黄的小尖嘴稍微张开,黑豆般的眼珠紧紧地闭着,它们安逸的享受着香芹的细心的照顾,舒服极了。
而猪圈里养的那头肥猪,已吃饱喝足,正躺在干燥的土堆上打着呼噜,志勇是不会委屈了它的,每天都推土垫圈,生怕它不长膘,还隔三差五买点豆饼掺在猪食里面喂养它们。

此时此刻,花花满大街游荡,亲家母从大生家出来后就四处寻她,还算幸运,竟让她碰巧找到了,她跟在后面,生怕她有个闪失,间或劝上一句:“亲家妹妹呀?咱回去吧,别再乱窜了,回家洗澡睡觉去,咱回啊!”
花花压根就听不进去亲家说的是什么。她只是不停地说“伶俐啊!伶俐媳妇儿啊!伶俐要娶媳妇啦!伶俐娶媳妇啦!”
香芹母亲跟的实在太累,她劝不动,最后没办法她伸手拽着花花的衣裳袖子哄着她:
“好,咱回家,给伶俐娶媳妇去。”
“给伶俐娶媳妇?”花花这才直着脖子扭过头,眼睛盯着亲家母,突然间焕发出光彩来,在黑暗中,眼珠子闪闪发亮。
“伶俐要娶媳妇啦!伶俐要娶媳妇啦!”
她挣脱开亲家母的手,手舞足蹈地往家跑,脚上的鞋子跑丢了都顾不上捡。
香芹母亲气喘吁吁地跟在花花后面,手里还提着一只花花的破烂鞋子,她在黑暗中只找到一只,另外一只不知被花花甩哪去了。
香芹看母亲这个样子,有点心疼,她生气地说道:
“娘,你可真是的,你跟着她干嘛?她那种情况年小的跟着都得累死,你跟着她,她傻劲儿一上来,跑的比兔子都快,你怎会追的上她呀?你说你快六十的人了,跟着较这个真干啥呀?”
老太太累的一屁股坐院子里的马扎上,把手里的鞋子扔一边,双手拍着大腿喘着粗气说:
“她是你婆婆呀!不跟着,出了危险怎么办?你跟不了,志勇呢?不会叫志勇跟着?”
香芹更加恼怒:“志勇整天跟着他娘胡窜窜,家里的活还干不干了?你净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我不跟你扯嘴皮子了,你这么着吧,同意你大哥娶媳妇吧!这事你可不能再拦着了!”
老太太看着在屋里屋外转来转去的花花,正咧着嘴开心地叨叨叨地说着话:“伶俐要娶媳妇啦,伶俐娶媳妇,嘿嘿!”
香芹一听她娘说这话,她带着哭腔哽咽着:“娘,我还是不是您亲闺女?您就这么往火坑里推我呀?你就巴不得我一点好呀?娘!”
“我怎么就巴不得你好了,啊?从小到大,我哪个不依着你?都把你惯坏了,还有你哥,是要啥啥给你买,香芹啊,你是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哇!”
老太太也开始了絮絮叨叨。
香芹抹了抹眼泪,也拿个马扎坐到娘的对面,她抚摸着还算憋憋的小肚子,抽泣着说道:“娘啊!这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跟婆婆,还有大伯子,两头房屋住着,吃喝拉撒多不方便,你知道不?我连上个茅房,洗个澡都战战兢兢,害怕大哥突然间回家撞见,他在西边锅台做饭,我在东边锅台做饭,两家一拉风箱,是浓烟滚滚,呛死人了!本想着盖新屋出去住,可没钱哪!这孩子还没出生,就快把我愁死了,这生下来,又添了口人,这房子可怎么住啊?再说了,娘,俺婆婆和大伯哥,都是傻子呀!就连那个他们要娶的所谓的媳妇儿也是个傻子,三个傻子在一起,都挤在这个小西屋炕上,这日子可怎么过?娘你说说看,该怎么过?更不用说,她们几乎没有生存的能力,饭不知道生熟,锅里的水烧不开就喝,还好,大哥算是知道,可他脾气一上来就吓死人,就啥都不管不顾,娘啊!你说,你还要不要您闺女活了?啊!”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4 18:46:49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三章,新麦子坟

高家岭李香芹的老娘,你知道你闺女有多难吗?任凭谁站在她的角度想想,她是极不容易的。她身上背负着骂名,所有人都说她厉害,难缠,不孝顺。好像只有小花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小花曾经跟香芹一样面对着这一大家子,她太感同身受了,那种滋味儿,只有经历过的才懂。

闺女一番话,说的香芹的老母亲哑口无言。
是啊!这事明摆着,香芹如果照顾那三位,势必要受太多的累,和太多压力,这对她来说也是委屈,毕竟,现实是残酷的,这伶俐要是真娶了那小闺女,还真是三个傻子一张炕,这日子,以后,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事,这个事可咋弄啊?!

香芹一口气把劳骚发完,便起身去了猪圈的厕所。
老太太坐马扎上呆愣了一会儿,思量了半天,也想不起该怎么做来。
她也拿不定主意了。
老人双手摁着膝盖撅着屁股刚想站起来,耳听见猪圈门被香芹咣当一声踢开,紧接着传来圈里那头肥猪“追……追……追……”地直叫唤,那声音就像被摁上了杀床。老太太弯腰扭头朝着猪圈喊道:“我说你上圈就上圈吧,你拿猪撒什么气呀!”

第二天,香芹按照母亲所教,蒸了一大锅新麦子磨面做成的暄腾腾的大馒头,外加一锅扁豆馅儿包子,然后又做了两荤两素四个菜,把菜和馒头分别放入两个四方形的食盒子里,让志勇用扁担挑着,去了村子里的公共墓地。
志勇到了墓地的边缘,看见村子里好多人都挑着扁担去上坟,他学着他们的样子,把四碗菜摆到食盒上,再把馒头摆好,黄婊纸快燃烬时,他看村里别的人都在菜碗里夹了几筷子菜扔进火堆,他也夹起几筷子菜往火堆里扔。
其中有盘菜是煮熟了的鸡蛋,被剥掉了外壳,他夹起一个扔了进去,还有一块肥肉也被他夹起来,扔进火堆时,火光已快熄灭,余烬中,志勇看到了那个鸡蛋和肉,都还好好的躺在火堆里,他转回头,收拾了一下食盒,把所有的菜碗和馒头放回去,扣上盒盖,用绳子捆好,打上结。
他把扁担勾两头一挂,弯腰低头,然后身子一直,挑起了扁担。
刚走了没有十多步,脚底下有块土坷垃拌了他一下,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等他站正身子,无意中一回头,正好看到自家祖宗的坟包前边,自己刚刚没多久上过坟的,烧过纸钱的地方,傻哥哥伶俐,正低着脑袋,在火堆里扒拉着什么,而旁边站着的,是那个要饭的外地的小姑娘。伶俐扒拉出来了,自己放进去的那个鸡蛋,他高兴地递给那小姑娘,小姑娘黑乎乎的小手接过来,送到嘴里。她吃得很香。
伶俐又把那块肥肉扒出来,他放到自己鼻子低下闻了闻,咽了口唾沫,还是递给了那小女孩儿。
志勇呆呆地站着,挑着扁担一动不动。
伶俐扒拉了一会儿,看再也找不出什么来,他站起来,拉着女孩儿的手,挪到了另外一个坟头。他又弯下腰,在黑灰里寻着。
志勇心里一阵难过。
他把食盒挑回村里,看丈母娘正满大街寻找自己的母亲,他把扁担从肩上卸下来,食盒一扔,也跑到大街上。
两个人终于在河边的芦苇丛里找到了正躺在里面睡大觉的花花。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5 21:36:41 +0800 CST  
花花呼噜打的山响,衣衫零乱,仰面朝天地躺在一片倒伏的苇子上面,她的身下,竟然还有一汪水,几只绿头大苍蝇在她身上脸上起起落落,有一只绿色的肥胖的大青虫子正在她腮帮子上爬着,志勇看了心里一阵难受。自从父亲死后,他从来没有在河边寻找过母亲,好像那些活儿都是哥哥伶俐做的,那是哥哥应该做的,跟他无关,他从来不知道母亲流浪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志勇蹲下身挥手驱赶着苍蝇,他把那只绿色的大虫子从母亲腮帮子上捉下来,狠狠地踩在脚底下,碾死后,脚还在烂成一摊泥的虫尸上转了几圈,这才解了心头之恨。
岳母也俯下身子,轻轻呼唤着:“亲家,妹妹呀,你还睡呀,起来,咱回家吃饭去吧?”
花花嘴里流着哈喇子,睡的很是香甜。
志勇看母亲裸露的肚皮上布满了红肿的疙瘩,还有胳膊上,腿上都是,志勇眼泪流下来了,娘这是被疤蒺毛的毒刺给扎的呀,她又不注意着点不懂得躲!
岳母还是轻轻呼唤,花花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儿子和亲家正低着头看着她,她一个轱辘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眼框里聚了一汪泪,眼角挤着一堆眼屎。
香芹的老母亲为了让花花回家吃饭,她特意手里拿了个包子,花花闻着香味儿,眯缝着眼睛,接过来就往嘴里填。她亲家问:“香不?”花花满口包子,含含糊糊地说:“嗯,香,好吃。”
是香,包子里流出来的汁液淌到她手上,又顺着流到了胳膊肘,她吃完后,就伸出舌头在手上和胳膊上滋滋儿舔着,直到舔得干干净净。
“好吃跟我回家吃去,家里还有呢!”
亲家母哄着她。
花花一听家里还有,从草窝里爬起来,抖擞抖擞身上的草屑,跟着儿子和亲家乖乖的回了家。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5 21:37:21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四章,丰富的美食

伶俐带着那草垛女孩儿,在坟地里扫荡了一圈,吃到嘴里的有红烧肉、白煮蛋。不知谁家还红烧了一条小鱼,小鱼落在灰窝里,伶俐捡起来,仔细的剔干净鱼身上的骨头,女孩儿接过来连看都没看就塞进嘴里,伶俐有点后怕,如果不是给她挑干净了鱼刺,她这吃法会不会卡到嗓子?
几十个坟头下来,伶俐手里捧着各色的菜肴,丰富极了。再往前看,有个坟包的灰堆里露出一个大白馒头,伶俐快步上前,才发现自己手里已经装不下了,他眼睛四下里搜寻着,见旁边有几张没有燃烧的黄裱纸。伶俐把搜集到的所有的肉、菜和馒头一起包好,女孩儿也吃饱了。伶俐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遗漏,便拉着女孩儿的手往村北场院走去。
女孩儿赤着双脚,坟地里的蒺藜偏偏不长眼,非得往女孩儿的脚底下钻,还非得扎到女孩儿的脚底心,疼得她“唉呦”一声大叫!随即搬起自己的脚抱在怀里,
金鸡独立,她开始转圈圈。
伶俐一个箭步赶上她,在她眼看要倒下的瞬间,一伸胳膊扶住了她。
伶俐扶她到旁边坐下,然后搬过她的脏脚丫子,看了看,还真不少,那些胖胖的鼓鼓的蒺藜张开着尖利的硬刺密密麻麻排了好几队,在女孩儿的脚底心肆意着,张扬着。
荆棘呀荆棘,任何跟老何家有关的女人你都要扎一次吗?你欺负也要挑人啊!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6 21:29:53 +0800 CST  
伶俐蹲下身子,小心的给她往外拔棘针,女孩儿眼泪汪汪。伶俐满身大汗。
等夕阳撤尽了它最后一抹光线,天边涌上一片晚霞的时候,树上的蝉儿也已声嘶力竭,它扯着嗓子哧啦了一天,此刻也渐渐停止了鸣叫。
一眨眼功夫,晚霞退去,伶俐才感觉身上的汗渐渐的变干不再紧贴在身上,他拔完棘针,用手抚了抚女孩儿的脚底心,然后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
此刻的伶俐,像极了当年的老何。

第二天,志勇他丈母娘就回了高家岭。
回去后,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小花看了莫名其妙,她跟李光明说:“咱娘去了趟何家庄回来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啊?是谁惹着她了这是?”
李光明说:“谁知道呢?要不,咱问问去?”
这老太太才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小花和李光明合计了合计:这按说吧,也不能怪香芹,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傻子,再加一个,三个,这让志勇和香芹还怎么过正常的生活?以后,该怎么面对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他俩的孩子用不多久就生出来,人口多,那三间茅草屋也住不下。
两个人商量了商量,家里今年春天种上的五亩黄烟,正开始熏烤,并且成色不错,如果全部卖掉的话,能卖它个三千五千的,到时给志勇和香芹添巴上,帮他俩盖新房子,旧房子就当作伶俐的新房,还有花花一起住,临时呢,就先让伶俐把婚结了,就结到西厢房,香芹先跟伶俐两头房屋住着,等来年开了春,房子盖好,香芹和志勇就可以搬到新房子去住了。
小花的公婆听了两人的意见沉默不语。
这头是儿子,那头是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再也想不出比这更完美的办法了。
李光明干活不行,只是苦了小花,唉!这孩子,难为她了。再加小花也是怀有身孕,两位老人就想着尽量帮着她把黄烟侍弄好。所有的亲朋好友,邻居,村子里的婶子大爷们,轮着番地劝着香芹,最后还是小花和李光明想的那招起了作用。
香芹一听哥哥要把所有的卖掉黄烟的钱都给她盖房子,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终于,她同意伶俐娶亲。但是。她的但是让所有人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香芹的条件是大哥娶媳妇,她手头没有钱,一切费用她不承担,谁爱想办法谁想去。小花把手里仅存的五百多块全拿了出来,事情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操作着。
小花和伶俐去韩石镇上,扯了两个大花布包袱,包袱里陆续有了两件的确良衬衫,两块做裤子布料,两双布鞋。另外还躺着一绺扎辫子的红绒线,两套内衣。
伶俐默不作声地跟在小花后面,他低垂着脑袋,站在杂货摊跟前,摊上摆的花花绿绿的女人用的小玩艺儿让伶俐看的眼花瞭乱,漂亮的小镜子、粉红的粉盒胭脂盒,、珍珠项链、眉笔口红……依着买伶俐都想给小新买,可手头没钱。伶俐恋恋不舍的站着不走,他总觉得要给小新买点什么,不买点他难受。突然他眼睛亮了起来,厚眼皮睁开,他看到了,那两条鲜艳的红绸子,正在夏日耀眼的阳光下向着伶俐招手,伶俐仿佛看到小新两耳边扎着红蝴蝶结那美极了的样子,他说无论如何得给你嫂子买两条红绸子,无论如何得买。
小花笑了:“大哥,那个,你说了算。”
剩下的钱只能做两套被褥,再加请人办喜事都得花钱,没办法,她在帮着打扫西屋的时候,看到屋里那些破烂家具,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大哥,对不起,我只能帮你到这。”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6 21:32:12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五章,新郎伶俐

1987年夏天,伶俐在弟弟志勇结婚两月后,他也做了新郎。
也就是那年,是伶俐人生大起大落的一年,是风云突变的一年,他的人生,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大大的转折,生活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他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他生命中又一次遭遇变故,一次又一次打击接踵而至,看伶俐是怎样迈过那些坎儿,他该如何坚强?!

伶俐结婚那天,正好是村子里学校开学第一天,那时农村学校是放一个月暑假,八月份便开了学。
新娘一早就被接到小兵家,大家给那女孩儿洗了洗澡,小花和香芹都怀着身孕,村里的传下来的风俗,是怀孕了的女人不能见到婚礼,会犯冲。所以小花在帮着收拾好后,便跑到四奶奶家躲了起来。而香芹,也在四奶奶家猫着。
新娘小新打扮好后,她的美丽惊呆了所有人。村里人一阵啧啧惊叹:“好一位漂亮的新娘子。”
她很像当时的一位明星,脸蛋完美到无可挑剔,五官分布的恰到好处,眼睛眉毛鼻子嘴精致到每一个细节,天生的红嘴唇,红的要滴出水来。两根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垂在两肩,辫稍系两朵红绸子做成的蝴蝶结,两朵粉粉嫩嫩的新娘塑料花插在发际,看她的外表,说不出的绝色。
当时的她曾经引起过轰动,每个人都赞叹着她的美,每个人又都摇头叹息:这闺女长得太俊,不像人世间的人儿,也许是被蒙着脑子,她欠缺的东西太让人心疼。
是让人心疼。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世上没有十全十美。她就是不完美。
她微笑着,小女孩儿般的欢喜劲儿像极了当年她的婆婆,单纯透明的像一面玻璃。
别人问她:“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打扮那么漂亮。”
她笑了,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口整齐的糯米牙,她回答:“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在做媳妇呀!你做媳妇儿啦!”人们调侃着。
她依旧笑着。
吉时到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老何家接二连三办喜事,村子里大街小巷又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又像当年老何结婚时,也像志勇结婚时,大家都对伶俐家的事特别关心,且乐此不疲。
新娘被簇拥着,等待着她的心上人儿来接她。
伶俐从家里出来,也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还理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帅极了。他被人们簇拥着来到大街上。迎亲的队伍跟着锣鼓队在拥挤的人群中缓缓移动。
在小兵家,新娘被接了出来,人群中一阵骚动。
学生们敲着锣鼓开道,伶俐在前,新娘在后,从小兵家往伶俐家方向行进着。
到了村中央的大路上,连村子里九十多岁的李焕林他老奶奶都上了墙头,李焕林在旁边扶着她,还一边说:
“嫲嫲,您一定坐好了,可千万别掉下来呀!”
连接墙头的是李焕林家盖的小平屋,李换林把老太太往平屋上推了推,总算坐稳当了。
老太太坐墙头上,跟她的重孙子说着话:“听说伶俐的媳妇儿很俊,我看看是真的不?唉呦,还真是俊来?林林啊,你将来也娶个这样的媳妇儿。”
李焕林一撇嘴:“老奶奶呀,这样的媳妇儿我宁可不要啊!”
队伍像游街一样过去了,老太太才意犹未尽地让重孙子把她抱下墙头,热闹总算看完了,下一步,就是去伶俐家看,要近点看了。
村子里锣鼓阵阵,香芹在四奶奶家坐不住了。
她跟小花没话说,又憋的难受,本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她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几圈,然后溜出了四奶奶家大门。
她想着,偷偷的在人群后面看一眼也不要紧吧?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7 18:49:43 +0800 CST  
出来后,只见万人空巷,大街小巷挤满了人,她缩在后边偷偷跟着迎亲的队伍往前挪动。
“咚咚锵!咚咚锵!”
快离开村中央大道时,只见从村北的大路上驶过来一辆双排汽车,车身是崭新的天蓝色,滚动着四个胶轮,正缓缓地驶进了村子。
大家正沉浸在伶俐结婚的新鲜和兴奋当中,看到这物件更是一阵骚动。人群挤满大街,车子驶不过去,只得不停地按着喇叭。大家像潮水一样,呼啦啦涌到两边,中间闪出一条道来。
车子缓缓开过去。
大家从敞开的车窗望过去,驾驶室里坐了个肥头大耳,这才认出是村子里老孔家的二儿子八二年就去城里开包子铺的。孔老二在城里待了几年,胖了许多,看样子生意不错,这不,发家致富回来了。不但买了辆崭新的双排汽车,后面的车斗里还装满了簇新的家具。
一套泛着油光的绛红色的真皮沙发,另外还有个像炮弹一样的东西。
有识货的明白人赶紧说,这是煤气罐,用它做饭不用烧柴火拉风箱,还不冒烟,不呛人,非常好使的东西。
大家啧啧称奇,议论纷纷:“哎呀,看人家,在城里包包子挣了大钱了这是,啧啧,这沙发,放他刚盖的宽敞的大瓦房里,那得多气派”。
迎亲的队伍已拐进伶俐家住的小胡同,香芹站大街边上,车子驶过她身旁,孔老二无意中一探脑袋,正好让他看到了漂亮的香芹,他肥嘟嘟的圆脸上眯缝着的那双单眼皮努力地张到最大,直愣愣得瞅着她,她入了他的眼框子,再也拔不出来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7 18:50:37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孔老二

其实,农村女人,但凡结了婚的,大多失去了做姑娘时的文静貌美,田野里的风把女人的脸都吹皱了,也吹黑了,连说话也不像以前细声细气,而是粗声大嗓:“上坡去!”亦或者“割麦子去!”一声吆喝,连黑黝黝的土地都跟着震颤,继而哆嗦。
大包干带给人们富足,人们可以吃饱穿暖,却让大多数人家的妇女跟男人一样冲锋陷阵,田野里麦子熟了,号角吹起,女人们跟男人们一样,手持锋利的镰刀,弯腰撅腚,奋起直追,在麦田里挥撒着汗水,有些女人顶个壮劳力,干起活来连男人都自愧不如,有的在娘家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纤细的腰身两手掌可握,走起路来风摆杨柳。可进了婆家门就完全变了个人,身量变粗了,骨头变硬了,她们像骡马,像牛,有使不完的力气,分家后,就掌控财权,如把家虎,河东狮,小迷婆!就是财迷的小娘们儿。
田间地头,房前屋后,锅台炕上,都是她们忙个不停的身影,在农村待久了,长什么样子都不重要了,她们把做姑娘时的扭扭捏捏,细皮嫩肉抛到九霄云外,她们跟自己的丈夫打架,可以从炕上掐到堂屋,从堂屋打到院子,再从院子打到大街上,嘶吼,谩骂,且很会组织语言,骂半天保证不重样,有男人好脾气的,被老婆在大街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有那邪愣的,被打急了,再揪过老婆来打一顿,老婆挨了打,可嘶吼依旧,谩骂依旧,到最后,男人还是被降服了。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让女人们顶了半变天,她们从肚子里怀上第一个孩子,就开始打算着,怎样躲过计划生育,生第二个,还打算给未来的孩子盖房子,娶媳妇。
她们谁也顾不上去想,婚前曾经的美丽,对她们来说,那是历史,回不去的历史,既然回不去,就不想,人要往前看,要为儿为女,日子才有奔头。
香芹从小娇生惯养,她又天生一幅好模样,可她的好模样,明明可以嫁个有钱的人家,再不济,也比这个家强吧?虽然当初她被志勇的帅气迷惑,可嫁进来后,她才体会到事态的严重,生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志勇对她百依百顺,她也尝到过甜蜜,可是,夜深人静,她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但那后悔,也是转瞬即逝。
她是初婚,又被志勇万般宠爱,她还没体会到农村的操劳,所以,她还是美丽如初。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8 21:50:31 +0800 CST  
香芹看车上人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她赶紧躲到一边,让车子开了过去。
“这是谁家的闺女?还是谁家新娶的媳妇儿?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呢?”
孔老二自言自语着。
旁边跟他一起的孔老大是在村子里种地的,他告诉弟弟:
“你还记得何庆良不?就是那个,为了挣俩钱,财迷,大冬天推炭,死在雪窝里的那个,这女人就是他的二儿媳妇,今天结婚的这位,是何庆良的大儿子何志刚,小名伶俐的,唉呀,这伶俐不是精神受刺激了嘛,再加上何庆良的媳妇儿,是个傻子,还有,今天伶俐娶的这个新娘,也是个傻子,唉?一家三个傻子,这家人的日子过的,可真够呛!”
“那这个女人在这个家里,不是太委屈了嘛?她怎么会同意嫁过去?”孔老二不解地问。
“换亲呗,这女人有个痨病哥哥,三十多了没媳妇儿,就给他哥两家兑换,她就嫁给了伶俐的弟弟志勇了。反正啊,那个家呀,是够她喝一壶的。”
孔老二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这女人,唉!要是做我的女人,我只会让她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可惜了。可是,就不能暗地里做我的女人吗?她可太漂亮了,正是自己喜欢的,可是,该怎样才能把她弄到手呢??嗯,有点难度。”
他想的脑袋瓜子有点疼了
香芹从孔老二那双直勾勾的眼珠子瞪着自己的神情中感觉到了那胖子对自己不怀好意,她低着头红着脸,躲躲闪闪,但心里又无比的羡慕:“看人家多富有,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的日子?”
香芹看着远去的双排汽车,她回过头,老远望见自家的破旧的房子,在四周新建的红砖房衬托下,鸡站鹤群似的,正滋滋地冒着穷气,低垂着的大门楼摇摇欲坠,门楼顶上的几片瓦片上,大红纸包着两块四四方方的过门砖,一块是旧的,已被太阳暴晒的颜色变白,是自己结婚时放的,这块新的是今天刚放的,红的耀眼夺目。两块砖并摆在一起,它告诉人们,这家一年内娶了俩媳妇儿,多么喜庆的事。门板上贴着大红结婚对联,也是新的覆盖了旧的,香芹越看,越发觉得这喜庆是多么讽刺,大门楼是多么袖珍,看看村子里新盖的房子,就是连接门楼的南屋偏房也比自己的正房北屋宽敞,看看人家车上拉的沙发,再想想自己家里的磨了边边角角的古董家俱,椅子都褪了漆,腿也开始晃悠,有时候都不敢坐,生怕坐坏了。这沙发坐起来应该是舒服极了,多漂亮的沙发呀!煤气罐那东西,自己是头一次见,听说做饭不用拉风箱,也不用烧柴火,就用罐子里的煤气,做饭也用不着灰头土脸。
香芹羡慕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
她开始心猿意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极度渴望财富,她想钱想的心里猫抓般的难受,难受中又夹杂着一阵心酸,去哪儿弄财富、弄钱啊?
她脑袋疼开了,要炸裂的感觉撕扯着她的神经,她感觉自己也像神经病了。


孔老二看上了香芹,而伶俐的新媳妇儿小新,也被一双色眼偷偷瞄上了,谁也没注意到那双眼睛要琢磨着把小新吃到肚子里去,他也隐没在人群中,正苦思冥想着计划着把小新弄到手。
此时此刻,在一片欢快的锣鼓声中,伶俐已经跟小新站在自家天井里,举行结婚典礼。
在一次鞠完躬后,伶俐抬起头,他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眼睛无意中一瞥,人群中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无比可憎,那个让他恨极了的人,是他,错不了,就是扒了他的皮,伶俐也认得他的骨头。
伶俐的脸变得狰狞,而不是刚才喜孜孜的表情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8 21:51:28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6-08 22:01:58
过去的岁月不能忘怀,牢记在笔尖。
-----------------------------
是的,文友晚上好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9 22:36:03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七章,初见瑞瑶

金富站在人群中,他跟伶俐的眼伸交接后,从他的眼神中,感觉伶俐要吃了他,亦或者要扒了他的皮,他就一缩身子,躲在人群后面,脱离了伶俐的视线。
伶俐咬牙切齿,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充斥着怒气,每个汗毛孔都喷射着复仇的火焰,连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门口涌进来一帮学生,伶俐家旁边的学校放学了。
那帮学生男男女女一大群,都进来看热闹。
伶俐看到,人堆中有一女学生,扎俩麻花辫,身穿一件碎花连衣裙,在人群中特别扎眼。是的,她太显眼了。
所有的男孩女孩都笑嘻嘻的,只有她,一双温和的眼睛,似乎对伶俐结婚充满了同情,亦或者可怜,她还转过脑袋,跟旁边的同学说了一句:
“这俩人结了婚,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
伶俐听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嘻嘻哈哈,伶俐竟然听的清楚明白,不得不说,很多奇怪的事没法解释。
也许,伶俐对这个熙熙攘攘,闹闹腾腾的世界根本就充耳不闻,他只对某些方面感兴趣,才使他能听清楚那女孩儿的话。
他是对女学生特别感兴趣了,因为那女学生太出众,不止出众,而且她简直是小新的翻版。也许在当时,很多人,不光是伶俐,都注意到了,那女学生的模样,竟然像极了伶俐的媳妇儿小新。起码,那女学生的同学,就惊讶地跟她说:“天哪!这新娘怎么长的跟你这么像啊?”
旁边一起来的,也都瞪大了眼睛,一起惊呼起来:“真的啊!真的跟瑞瑶很像啊!”
那个叫瑞瑶的女学生温和的脸变得有点冷,她有点恼怒地说:
“怎么会跟我长的像?你们净胡说八道。”
然后她一转身,急急忙忙跑出伶俐家的院子。
这帮学生大部分不是本村的,很多是外村在这边上初中,这个叫瑞瑶的女孩儿是张家小庄的,今年已升到初三,转过年夏天就毕业了。
同学看她不怎么乐意,是啊!谁愿意听别人说自己长得像一个傻子?可是,就在刚才,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今天的新娘,真的长的跟自己很像啊!她回家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别的同学看她那样子也都闭了嘴。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9 22:36:44 +0800 CST  
新婚后的伶俐,每天看着小新的模样,他感到很开心,这也许就是伶俐眼中所谓的幸福吧?
小新每天都对着他咧着嘴笑,晚上睡觉时,娘在炕头上侧躺着,偶尔仰躺,也是不停地打呼噜,还大张着嘴,一开一合的。
小新睡中间,她挨着花花躺着,不一会儿也响起了轻微的酣声。
伶俐在炕腚,却反来复去像烙饼一样,金富的那张脸,像魔鬼一样,在他脸前晃来晃去,是做梦吗?不是,是他回来了,那个混蛋!伶俐平复没多久的心又起了波澜,他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好像里面装满了炸弹,随时又要爆炸,
太难受!他倦缩成一团。还是难受,脑袋发紧,紧绷绷,好像随时都会裂开,他难受极了。
在炕上坚持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下了炕,拉开门闩,他跑到了大街上。
跑出村子,来到四处无人的田野里,他开始在田间小路上狂奔。然后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一阵阵嚎叫。
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蔫头耷脑地回来时,东边的太阳已经钻出了地平线,而自己新娶的媳妇儿和自己的老娘,还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伶俐一进屋,便一头栽倒在炕腚上,像死了一样睡了过去。
不管他是醒着还是梦中,金富那张可恶的脸总是在他脑子里跳跃,闪烁,像魔鬼一样挥之不去。群魔舞动着钢耙一样的爪子向睡在炕上的小新抓去,他眼看着小新被抓的鲜血淋漓,然后被撕成碎片,然后,碎片被血盆大口吞噬,小新彻底不见,再就是母亲,恶魔们把恶爪又伸向了母亲,母亲同样被爪子抓起来,几十只爪子同样把母亲撕成了碎片,同样被血盆大口呑噬。伶俐想站起来,他挥舞着胳膊,驱逐那些魔鬼,可他动不了,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也不能动。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和媳妇儿消失,他无能为力。
他被自己的想像压抑着,焦虑让他疲惫不堪。
伶俐睡到快中午了才从炕上爬起来,娘和媳妇儿已吃过了早饭和午饭,伶俐感觉热的难受,就端过脸盆想洗洗脸。
他去院子里井台边打了一盆清水, 把双手蘸进水里,水波荡漾下,他突然发现盆底的红双喜字变成了金富那张脸,那张奸笑的脸。那张脸邪恶的笑着,好像在说:
“你娘一次两块钱,你媳妇儿一次几块钱?几块钱?几块钱?几块钱?”
伶俐再也忍不住焦虑和惊恐,几年前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闪过,他害怕极了,他提前忧虑着,担心着,他担心金富会像当年一样,把外村的老光棍男人们像狼一样引进村子,会对他媳妇儿小新下狠手,他又担心自己像当年保护不了娘一样,保护不了自己的媳妇儿。他胸膛像要被撕裂,他抓挠着自己的胸脯子。
伶俐好几年没踢脸盆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那股流窜的怒火实在找不到发泄的通道,他扭曲着脸,耸着鼻尖,裂着嘴。终于,他抬起了脚。这一踢,便一发不可收拾。
伶俐感觉洗脸盆在他脚下像金富的脑袋一样,他踢得痛快无比,酣畅淋漓。
脸盆在天井里翻着一个又一个跟头,从屋门口踢到大门口,又被他踢回来,整个院子里响声震天。
他越踢越高兴,越踢心里越舒服,他正着踢,反过来踢,踢远了跑两步撵上再踢。
终于,他心里堵着的那股气慢慢消散,他停了下来。自己新婚燕尔,妹妹送的崭新的搪瓷洗脸盆已变了形状,瘪瘪的,盆底的那对红双喜字也变了模样。

大中午,伶俐踢的满头满身的汗,他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喘着粗气。
娘和小新在旁边拍着巴掌,两个人都嘿嘿笑着,弟弟和弟媳香芹回了高家岭的娘家,伶俐随心所欲的踢了个惊天动地。
可那动静,那响声,还是把正在午睡的大生子给吵醒了,他无奈地从炕上爬起来,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打开刚买的电风扇,凉快了凉快,然后起身,来到院子里,背上喷雾器,从墙角旮旯里寻农药瓶子,他提起来,晃悠了两下,还剩小半瓶,就对正在井台边刷碗的李桂兰说:
“得再去买瓶1605,棉花地里的虫子太多了,怎么就是灭不净呢?一天一瓶都不够用的,小兵家的棉花地里也是,虫子都泛滥成灾了。再这样下去呀,棉花就得减产喽!”
李桂兰说:“那我今天下午就去买,省的你明天没的用,听说咱庄那些大大小小的小卖部都在卖1605,村子里墙角旮旯里,沟里,田间地头那些草窝里,到处是空药瓶子……”
两口子说着闲话呢,“当啷啷啷啷……”
伶俐家又是一阵响。
李桂兰叹了口气:“唉!这伶俐,娶了媳妇儿,我怎么感觉傻得更厉害了?你说他大中午头的,天这么热,他踢的什么盆子呀?”
这两口子,就是再热心,也不了解伶俐的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痛苦的挣扎,谁又能真正走进伶俐的内心世界啊?
苦难,对有些人来说,是历练,熬过苦难,就会变成一笔财富,而对有些人来说,就是纯粹的苦难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09 22:38:01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八章,伶俐掉蛋
伶俐踢够了盆子,他一腚坐院子里梧桐树下,汗毛孔像一个个小泉眼,咕嘟咕嘟地吐着汗粒,他在脑袋上抹了一把,把汗珠甩地下,汗珠儿四散飞溅,气也喘匀了。此时此刻,他感觉心里畅快无比,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热,而是,像是吃掉了一个大西瓜,清凉舒爽,浑身通透,痛快淋漓。
天黑的时候,弟弟和弟媳回来了。
志勇把自行车推进院门,后坐边上绑着的腊条筐里,用绳子拴着一只肥胖的老母鸡。
伶俐掀了掀耷拉着的眼皮,看志勇两口子忙活着把鸡解开,喂食,然后就是做饭,又喂猪,又去喂院子栅栏里养着的那十几只小鸡。
吃晚饭时,花花和小新把矮桌放到院子里西窗下不远的空地上,三口人坐在小板凳上,围着桌子吃着硬邦邦的馒头。
饭桌上,连根咸菜条都不见,连头蒜都没有,连棵葱都没有,总之,除了一个盛馒头的小盖垫,其它一概没有。
香芹在东屋窗根下不远的空地,支了张饭桌,她今天吃的是白面饼,然后她从屋里取出一绺手指般粗细的小葱,一小碗大酱,还有一碟咸鱼干,两口子把小葱抹上酱卷饼里,再就着小咸鱼,吃的津津有味。
志勇边吃眼睛边往西边桌上瞟,他咽不下去了。
香芹催着他:“你发什么愣啊?快吃!”
志勇嗫嚅着说:“香芹呀,给咱娘点小咸鱼吃吧?”
“给什么给?依着给还有个头啊?你不过了?咱不攒钱盖房子啦?”
志勇没敢再吭声,他低垂着脑袋,感觉嘴里的饼卷是苦的,一滴水落在饼卷上,他哭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10 12:58:02 +0800 CST  

第二天早上,天还蒙蒙亮,伶俐睡不着觉,就从炕上爬起来,他迷迷糊糊看到天井里瘪瘪的脸盆,金富的脸又住进他的脑子里。
他抬起脚,在院子里“当啷啷啷!”又开始了踢他的脸盆,那声音,响彻云霄,在寂静的黎明中尤其刺耳。
院外树上睡的正香的鸟儿被惊的扑棱着翅膀飞上天空,天井里猪圈墙根下的梧桐树上,住着香芹从娘家抱来的那只下蛋的老母鸡,本来它正缩着脑袋眯着眼做着美梦,梦中它下了无数的蛋,她正用翅膀护着自己的蛋,高兴的忍不住“咯咯哒咯咯哒”!
突然它听到惊天动地的炸雷般的声响,它的那一大堆鸡蛋消失了,它吓的睁开眼睛,肥大的屁股一个没坐稳,从树杈上掉了下来。
它在半空中咯咯地叫着,惊慌失措的忽扇着翅膀,只觉的屁股后面涨的难受,忍不住一使劲儿,屁股再也兜不住,蛋蛋从它后洞洞里钻了出来。
它在半空中下了一个蛋,下了个软皮蛋。就像还没成熟的果子被风吹落在地,又像还不到日子就出生了的婴儿,瓜没熟,蒂便落,它的外壳还没变硬,娘亲受了惊吓,这一吓,后肛门大开,蛋蛋从四敞大开的门洞里跌落下来。
蛋蛋从半空跌落,先母鸡一步落在地上,“叭叽”一声响,蛋壳碎裂,蛋黄蛋清流了出来。,它无助的躺在猪圈旁的土地上。
随着下来的老母鸡,忽闪着翅膀,它蹲在自己的蛋蛋旁边,无比的难过,它低低的“咯咯”叫,尖嘴里,喉咙里,都是浅浅的,低低的咯咯声。
伶俐可不管那么多。
他踢!他踢!
他正踢的起劲儿呢,东厢房传来香芹的骂声:
“一大清早踢的什么破盆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志勇?志勇?你怎么睡的跟个死猪似的?你起来,去天井里跟你哥说声,别让他踢了,都快吵死了!”
志勇这才揉搓着双眼爬起来,下了炕,他来到天井心焦的说:
“哥,天热,好不容易后半夜睡点觉,你还弄出这么大个动静来,我说,哥,你就别踢了,让俺好好睡个觉吧!别踢了啊!”
伶俐就像没听见,就连志勇站院子里他都恍若没看见。
他踢的更起劲儿。
东屋传出来香芹的嘶吼:“别——踢——了!志勇——把你哥的脸盆给我扔了!瞒着墙头扔出去!扔出去!”
志勇一听这是个好办法。
他冲上前,弯腰捡起那个变了形的洗脸盆,胳膊上扬,顺着猪圈那边的墙头,“嗖——”地一声,脸盆落在了墙外的大街上。
伶俐随即转过影壁墙,“呱嗒”一声,拉开大门门闩,他飞跑出去,用脚踢着脸盆,踢到了村外的田野里的小路上。
很多人被他那当啷啷,当啷啷的声音吵醒了,村子里传出一阵骂声。
志勇完成香芹交给的任务,瞌睡驱赶着他,打了个哈欠,他回屋后又一头扎到炕头上,打开了呼噜!
此时此刻,香芹被吵的再也没有了睡意。
她怎么听见自己昨天刚从娘家抱来的母鸡的叫唤,她一个激灵从炕上爬起来,心里想着:
这母鸡在娘那就喜欢睡树上,到这儿换了地方,再被伶俐那响声惊吓,该不会飞了吧?坏了,要鸡飞蛋打啦!
她忙不迭地抓过汗溻子,套头上,下身穿条肥大的短裤,急急的从屋里跑出来。
她看到了院子里那老母鸡趴在地上,尖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咯咯……咯咯,好像一个母亲失去了她心爱的孩子,香芹感觉到了母鸡的绝望的哭泣。
她跑上前,看清了母鸡身旁那个碎裂的软皮蛋,蛋黄蛋清从软软的蛋壳里面流出来,摊在地上。
“这个蛋已经废了,怎么着也得卖两毛钱啊,就这么没了,两毛钱没了!”她心疼的就像被剜了一刀,香芹那个气呀,她崩溃地要哭。眼框里泪珠子打着转,她寻思了寻思,就想回屋拿个碗,看能不能划拉起来,在堂屋就听见西厢房酣声大作,她一脚踹开西屋虚掩的门,见自己的婆婆和大伯嫂子还在炕上撅着屁股呼呼大睡。
香芹气不打一处来:“这俩没脑子的货色,外面那么大动静竟然还能睡得着?”“起来!别睡了,我说,快起来!”
香芹一个个摇晃,花花揉着眼睛,小新也爬起来,懵懵懂懂地问:“什么事呀?要吃饭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香芹无奈的骂着。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10 12:59:31 +0800 CST  
@爱人在北回归线 2020-06-11 09:30:27
六月鲜花送友人

-----------------------------
收到,非常感谢……
花很好看,淡淡的紫色,很仙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11 21:50:32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等她长大

金富从那天露了一面后,又不知躲哪里去了,伶俐有时去河边偶尔碰见他,他老远看到伶俐就闪,大生和小兵也见过一两次,可他猾的像根泥鳅,两个人去他家门口堵过几次,却总是扑空,金富做坏事做出经验来了。
伶俐从这些天一直跟脸盆较劲儿,他好像踢脸盆上了瘾,一天不叮呤当啷地踢上一阵他就浑身痒痒地难受,踢盆子成了他每天必须要做的事。
这天香芹去了躺猪圈,大体约摸了一下,肥猪也就一百多斤,反正从身量和肥瘦来看,两百斤是肯定不到,论说还不能卖,怎么也得再喂上两个月,等长到二百多斤才能多卖钱,香芹有点舍不得,可是,她怀着身孕,实在受不了大伯子那每天的闹腾,那三位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踢那洗脸盆,她现在一听到脸盆那叮叮当当的响声就心惊肉跳,没办法,她狠了狠心,把杀猪的屠夫请进了家门。
猪被拉走了,老母鸡也被她卖掉了,还有她刚结婚时赊的那群小鸡,也被她喂养到巴掌大,她提前把它们送回了娘家,香芹手里多了俩钱儿,她攥得紧紧的,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她在家收拾包裹,志勇站旁边说着好话:
“我说,咱不去不行吗?快中秋节了,地里还很多活呢,棒槌得掰,豆子得割,倒出地来种麦子,咱去住下了,这活谁干?”
香芹恼怒地说:“你不去,我自己去,地里活你自己干吧,反正我是受够了,西屋那仨不搬走我是不回来,棒槌不掰,你就让它烂地里,豆子不割,你也让它烂地里,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夹起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志勇撵出去,说着:“我也去,我也去!”
他也走了。
志勇两口子回了高家岭,他俩赖着不走,小花该干啥干啥,什么难听的话都不说,小花公婆唉声叹气的,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香芹和志勇在娘家不能光蹭吃蹭喝,小花那五亩黄烟,熏烤接近尾声,收尾的时候,连顶上最小的巴掌大的叶子也掰了下来,烟田里只剩下光秃秃的烟杆像密密的小树林立在那儿,志勇抗着撅头,去地里刨挖烟杆,每一根都连根刨起,他一撅头下去,一大坨泥土连带着一大堆根被挖出来,烟杆歪倒在一边。
香芹也帮着掰烟叶,往一根根木杆上拴烟叶,然后拉到烘干室熏烤,李光明就呆在烘干室里负责填炭,时刻守候着,观察火候,一家人忙的团团转。
志勇和香芹走了,伶俐一家三口,每天除了做饭吃,就是踢上一阵子盆子,或者,娘跑出去时间久了不回来,他再出去找,小新呢?
小新算是有个家了,她停止了流浪,再也用不着睡草垛,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被狗咬,亦或者,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恶梦般的事,不会再有了。
可是,她什么都不会,跟她睡在一起的,被称为婆婆的,跟她一起做饭,拿老面发面蒸馒头,通常是蒸出一锅黑疙瘩,硬邦邦,亦或者,把面发过了头,馒头倒是又白又暄,还满身的蜂蜜状,对,就像个马蜂窝,吃那个马蜂窝,你得做好酸倒牙的准备。蒸馒头需要技巧和火候,当年老何娶花花进门的时候,她就是糊弄着把饭做熟了,那时很少吃馒头,大部分是煮地瓜或者烀饼子,地瓜熟没熟一尝便知,烀饼子比较简单,再就是摊煎饼了。
煎饼这活,花花从娘家就会,只是她手法粗糙,摊出来的煎饼厚厚的,老何却吃的津津有味。而今,花花病情加重,她再也没有能力学会掌握蒸馒头的技术了。
但是对小新来说,这已经是到了天堂。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11 22:21:36 +0800 CST  
伶俐从来不会嫌弃家里吃什么,所以,一家三口,什么都能咽进肚子里,倒也其乐融融。
地里没种什么经常作物,就是种,伶俐也不会侍弄,他不懂得黄烟什么时候掐尖,叶片熟透了是什么颜色,黄烟从移栽,到除虫,到掰叶片,到熏烤,再到烤干后的加工,那一大套复杂繁索的工序他做不了,他也不懂棉花的蚜虫和棉铃虫的防治,他的脑子里,整天混混沌沌,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要不就是天天想着娘,保护他娘,现在又多了一个,保护媳妇儿,这种强迫行为占据了他大脑的很大一部分,只要金富一出现,他就害怕,就恐惧,就焦虑,这些东西涨满他的身体,影响到了他身体的每一片组织,他痛苦不堪。

唯一的,就是看到小新那可爱的笑脸,小新那美丽的大眼睛,还有小新微笑时小嘴里那口整齐的糯米牙,他放松一下,小新是他的救星,是润滑剂,每天晚上,娘在炕头呼呼大睡,小新在炕尾呼呼大睡,伶俐躺在两个女人中间,伶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忘记金富那个王八蛋。两边鼾声阵阵。伶俐侧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新娘。微弱的电灯光下,媳妇儿从脸蛋到身体,都释放出迷人的诱惑力。是的,小新的外表确实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冲动,伶俐的心也在动。他控制不住的搂抱着小新,小新在伶俐怀里缩着身子,像个小猫一样。
伶俐鼓涨了起来,涨得难受,他忍不住在小新身体上摩挲,柔软顺滑的皮肤,伶俐一阵激动,控制不住的,他想脱掉小新的裤子。
小新本来是紧闭着双眼,伶俐的动作却突然让她大睁开眼睛,紧紧地提着自己的裤腰,她惊恐的瞪着伶俐,仿佛伶俐在伤害她。
伶俐不知道小心逃亡路上遇到过的凶险,她确实受到过伤害,那种痛楚太真切,她害怕了,退缩了。
伶俐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般的恐惧,伶俐心一下子软下来。
花花翻了个身,伶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多么的不合时宜,小新排斥自己,娘也在身边,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肮脏的想法?
但是,后来的几天,白天的时候,花花窜出去。
母亲不在家,志勇两口子也回了高家岭,伶俐看着炕上的小新,小新在炕上睡午觉,伶俐又忍不住了。
但是伶俐决定不再伤害她,他想等她长大,也许几年,也许一阵子,总之,他需要小新自己愿意。
伶俐胳膊肘支在炕沿上观察着小新,渐渐的他也睡着了,
但是小新却把身子紧紧地贴在伶俐身上,一丝缝隙也不留,小新又在寻找安全感,伶俐搂紧了她,像哄着一个小孩子。
此刻的小新突然间长大了,就像当年的花花,突然间像个女人了,人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生活中不定会发生什么,连伶俐自己也没想到,小新长大的这么快,说不上谁先动的手,总之两人做了,做起来了,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11 22:22:57 +0800 CST  
第一百二十章,又见瑞瑶

伶俐第一次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儿。他紧蹦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他的负能量,负面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释放。
更可喜的是,他只要踢完脸盆,情绪得到释放后,他心里舒服极了,有时小新看他踢,就过来跟他一起踢,两个人在院子里踢脸盆就像踢足球,越踢越兴奋,伶俐开心极了。
花花在外面窜够了,就去采一大把野花,回来后就插到小新耳边,小新那两条乌黑的麻花辫,配上五颜六色的野花,衬托的小新的脸蛋更加水嫩,花花开心地拍着巴掌笑,还说:“嘿嘿,好看,好看!”
小新也笑,笑的花枝乱颤。
伶俐看小新戴花实在是好看,一大清早,他跑到外面,也掐了一大把五彩的花朵,回来后就别在小新的耳畔,伶俐看着小新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温柔,他不再低垂着脑袋,而是开始笑,抬头笑,虽然那抹微笑只在唇角稍稍绽放,但小新看到了,不止看到,还心有灵犀,小新对这世界没什么太大感应,可她唯一的,是自己的丈夫伶俐,是丈夫吗?丈夫的概念是什么?她不是太懂,但她在乎丈夫的喜怒,只要伶俐高兴她就高兴,在她眼中,丈夫就是全世界。看到伶俐那抹浅笑,小新也是嘴角上杨,眉毛弯弯,眼睛弯弯。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西墙根下传来驴的叫唤,伶俐才想起,该喂驴了。
其实伶俐家的驴基本上都是他喂,自从金富把自己养的小毛驴偷走卖给老汤锅,家里好几年没有驴养,爹死后,小花也回来的那年,姥姥姥爷相继病逝,姥姥家那头老驴就被小花牵回了家,伶俐呢,就把当年对那头毛驴的感情寄托在驴妈妈身上,所以,这驴妈妈都是伶俐在照顾,他除了记得父亲的话,再就记得这头驴了。
伶俐给驴槽里添了一簸箕草,老驴慢吞吞地吃着间或用长长的驴脸蹭蹭伶俐的腮帮子。伶俐伸出手来,在老驴的脸上从上到下地抚摸着。他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跟志勇一起骑驴的场景,童年那段开心的日子,给伶俐心底抹上了一些甜蜜,他把媳妇儿扶到驴背上,小新起初害怕,伶俐拿根绳子,把媳妇儿绑到驴背上,他把驴牵出来,牵着在院子里转圈。
花花一大早跑了出去,家里没有了香芹的吵骂,三个人玩的开心极了。
其实,话又说回来,就是香芹气死,她们三个是否无动于衷?他们又何偿懂得去体谅别人?
所以换个角度来看,香芹的位置是不是很难当?
小新头插鲜花,骑着毛驴,伶俐一边踢着脸盆,一边牵驴转圈,两个人开始了早间的表演,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表演节目。转了几圈后,小新下来,伶俐上去,小新头上戴花,牵着驴,踢着脸盆。
伶俐骑在驴背上,从自家墙头上就看到附近学校下了早自习,一大帮学生簇拥着涌出校园,伶俐家是必经之路,他们走过他家门前,都扒着他家院门往里瞅,一个个脑袋挤破门板,男生们爬上了墙头。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12 22:53:49 +0800 CST  

男生们趴墙头上哈哈大笑,女生们被影壁墙所阻挡,什么都看不到,急得伸长脖子,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干脆,那些女生们直接进了伶俐家,站在影壁墙边上,看着伶俐两口子表演。
小新看进来了很多人,她更加起劲儿地踢着,伶俐骑在驴背上,两个人就像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像两个孩童在玩耍,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在自己的世界里快乐着,笑着,他俩以为别人的笑是跟他们一起分享快乐,尤其是小新,她的心智也就是在四五岁,五六岁的孩子的年龄,她兴奋着。
学生们笑得肆无忌惮。
伶俐悠哉游哉地骑着驴,此时此刻,他忘记了金富,他脑子被快乐占满,临时性的占据,他看到了穿碎花连衣裙,扎麻花辫的女学生,对,就是那个,长的像小新的女学生,是太像了,尤其是眼睛,双眼皮大大的,漂亮极了。可是,是这女学生的眼睛是清澈明朗的,是聪慧的,而小新,她的目光是游离的,是散乱的,她俩唯一相同的是这双眼睛,唯一不同的,也是这双眼睛。聪明的伶俐好像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儿的地方,人的智商和大脑啊,真的是太微妙了。
女学生夹杂在她们中间,她们都在笑,唯有她不笑,但她眼睛里却是温暖如水,那种眼神,让伶俐感觉特别舒坦,就像大热天吃了块冰棍,又像大冬天抱了个火炉,伶俐被融化了。
而小新呢,看学生们笑,她很是高兴,还想着,那个女生为什么不笑?是我表演不够精彩么?
连衣裙旁边的女生说话了:“嘻嘻,瑞瑶,你看,他们还表演节目,哈哈,真好笑!”
那个叫瑞瑶的碎花连衣裙拉长着脸说:“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不觉得他俩可怜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说完,她扭过头就往外走,后面女孩儿跟上说:“瑞瑶啊,她长的可真像你,你长的可真像她,我说,当年你妈是不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呀?然后就送给别人一个,留下了你,哎,不对不对,你怎么可能跟她是姐妹?她是个……那个……你很聪明的,跟她绝对不一样。”
瑞瑶回过头,大眼睛一瞪:“你怎么那么多话呢?赶紧走,回家吃饭,别耽误上课。”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12 22:54:30 +0800 CST  
@百年过客2016 2020-06-13 09:16:45
欣赏佳作
-----------------------------
谢谢好友临赏,周末愉快
楼主 野有蔓草蓁蓁生  发布于 2020-06-13 21:10:42 +0800 CST  

楼主:野有蔓草蓁蓁生

字数:594768

发表时间:2020-02-13 02:47:5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1 11:25:31 +0800 CST

评论数:335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