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适合改编和拍摄影视剧的古典章回体小说《烽火啸长安》连载中

来到池溏边,罗忻阳仍念念不忘心事,他思索着说道:“依常理推断,我父被害,一是身边有小人,一是朝内有奸党,这些祸害不除,说不定日后他们还会残害别人,危及朝廷。”
如荻略作思索,提醒道:“即便如阳兄所说,那他们也一定是狡诈奸猾之辈,又肯定在朝内权倾朝野,缔盟结党,欺蒙圣上,不然皇上也就不会偏听轻信。阳兄执意报仇雪耻,难道没想想这其中之难么?”
罗忻阳愤愤地说道:“纵有千难万险,即使拼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荻妹,难道我复仇雪耻,你不支持吗?”
如荻坦诚说道:“不,不是不支持,我只是为你的安全担心。”
看着身边通事明理、温婉贤淑的如荻时刻为自己的安危担忧着,罗忻阳心里反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荻妹,都是我不好,以后在你面前,我不再提报仇二字。”
许如荻坦诚地应道:“没什么,如荻虽为阳兄担着心,但也欣赏阳兄的血性。恨只恨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才疏智浅,不能与阳兄一同为二老报仇雪恨,又不能与阳兄排忧解难。”
听了许如荻之言,罗忻阳倍感欣慰,语气坚定地:“荻妹,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惩奸除害,自有我罗忻阳一力承担!”
听着罗忻阳铿锵的话语,再看看他刚毅的面色表情,如荻更加心生钦敬与爱恋,不由得向他投去深情的目光。她忽然想起翠屏,便扭回头去看,见翠屏仍站在那里一下下将树枝刺向草穗,又不由掩口而笑。
几天后,朝廷发出的令各州府县衙严拿钦犯罗忻阳的诏告谕旨下到了兖州。许敬亭手拿诏告看完,沉吟半晌,随后默不声响地收起来,押在了案卷底层。随后他叫过一名府司,附耳低言了几句后,府司领命走出了府衙。
晚饭时,许敬亭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令家丁把罗忻阳请到上房,共进晚餐。席间,许敬亭说道:“贤婿来到府上已经多日,因公务繁忙多有慢待,照顾不周之处还望贤婿海涵。今晚闲暇,咱们翁婿痛饮几杯。”
罗忻阳忙客气道:“岳父大人请不要如此说,忻阳冒昧来投,给府上平添烦乱,忻阳甚觉过意不去。”
许敬亭道:“贤婿如此说,岂不显得生疏,以后,你我既为翁婿,更如父子,不分你我,情同一家,好不好?”
听完许敬亭推心置腹般的一番话,罗忻阳连忙感激道谢:“多谢岳父大人抬爱。”
许敬亭微笑着说道:“哎,你我之间,就不要再说这谢字了,来,贤婿,满饮此杯。”借助酒兴,许敬亭又感慨道:“贤婿,当年我与你父亲同在徐州上任,你父任武宁军节度使,统辖徐州、泗州、濠州三州之地,驻镇徐州,我当时任徐州刺史,我二人一文一武,统辖地方。我们性情相投,志同道合,彼此钦敬,宛如兄弟,就给你跟如荻定了这门亲事。再后来,你父亲被调往郓州任郓、曹、濮三州节度使,我也被调到这兖州当刺史。一晃十年,唉,谁成想,谁成想你父竟遭奸人暗算,致令忠臣被屈,良将遭诛,咳,可惜,可惜你父亲那条勇武绝伦、威震敌胆的罗家枪啊。人心难测,事道不公,英雄志难酬,奸佞任消遥,实在是令人无奈啊。不过,贤婿请放宽心,老夫也曾说过,对你父亲所遭之冤,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相信终会有一天,罗家的沉冤昭雪,宿仇得报。”
罗忻阳被许敬亭的一番肺腑之言所感动,心境也开朗了许多。连饮了几杯之后,许敬亭又吩咐邹管家取热酒来,继续劝饮。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2 09:15:40 +0800 CST  
罗忻阳并无丝毫戒备之心,见岳丈赤诚相待,热心劝酒,只得再饮,不料想却已喝下了下有蒙药的酒。正饮酒间,他突然觉得眼迷心乱,不待缓过神来,便已栽倒在桌旁。
原来,许敬亭收到了朝廷的诏告行文后,心中便暗叠主意:“若公开擒拿,罗忻阳有曳牛倒马之躯,降龙伏虎之能,必定反抗,弄不好会伤及人命或被他走脱。”一番思虑后,他想到了酒中下药的稳妥办法,令府司到药铺弄来了蒙药。
许敬亭见罗忻阳栽倒,便站起身来冷笑两声自语道:“罗忻阳啊罗忻阳,是你自投罗网,也就别怪老夫无情了。”又对站在一旁发愣的家丁吩咐道:“取绳索来,把他绑了。”见家丁仍在发愣,便怒斥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几名家丁遵照许敬亭的指令,把昏迷中的罗忻阳五花大绑后,抬进了一间草棚,并负责连夜看守,不得稍有差池。
第二天早上,罗忻阳方才苏醒过来。他只觉得口干舌苦喉发痒,欲动转身体,又感觉手脚失灵,他急忙睁开眼睛,看清眼前情形之后,这才大吃了一惊。他又闭起眼睛,仔细回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但终是百思不得其解。停歇片刻,他又睁开眼环看四周,不见人影,便大叫道:“喂,有人吗,有人吗?”外边负责看守的两个家丁听见喊声,急忙走过来从门缝向里张望。罗忻阳见外面有人,又喊道:“喂,快进来帮我解开绳索!”一名家丁嘴对门缝向屋内回话道:“没有阿郎的吩咐,我们不敢。”罗忻阳闻言颇感疑惑,不禁再问道:“阿郎的吩咐?那我问你,你们的阿郎是谁?”家丁回道:“我们的阿郎就是许刺史呀。”罗忻阳更如堕五里雾中,自语道:“许刺史,这怎么可能呢?”他略作沉思,又对家丁叫道:“那就快把你们的阿郎叫来。”两名家丁合计一下,便一人留下,一人走开了。罗忻阳又对站在外面的家丁问道:“你家阿郎为什么绑我?”家丁摇头道:“不知道。”罗忻阳又问道:“你家阿郎绑我的时候,别人知道吗?”家丁又摇摇头道:“不知道。”罗忻阳仍不甘心,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家娘子知道吗?”家丁还是摇头道:“不知道。”罗忻阳一连得到几个模糊的“不知道”,便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许敬亭面色冷峻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名挎腰刀提枷锁的府衙差役。罗忻阳听见动静,睁开眼睛,见许敬亭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便赶紧说道:“岳父大人,何故捆绑小婿,不知小婿有何过错?”
许敬亭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岳父大人,谁是你的岳父大人,我乃是堂堂的兖州刺史,朝廷命官,你则是朝廷的钦犯,国家的罪人,你还不该绑吗?”
罗忻阳一听登时傻了眼,急叫道:“岳父大人何出此言,叫小婿迷惑不解。”
许敬亭冷冷回道:“罗忻阳啊罗忻阳,不知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你父背叛朝廷,犯了叛逆之罪,你身为叛逆之子,还想逃脱么?你可别怪老夫无情无义,不讲情面,要怪也只能怪你的父亲罗啸宇,是他害了自己也害了你,这也得怪你自己智拙识浅,自投罗网!”又转对衙役喝令道:“把这个朝廷钦犯锁了,押入死囚牢!”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个衙役过来不由分说,将仍在木愣发呆的罗忻阳锁了起来。
被带出草房的罗忻阳看着远去的许敬亭的背影,不由怒火填胸,他嘶声怒骂道:“许敬亭,老贼,都怪我罗忻阳看走了眼,看错了人,今天才栽到了你的手里,我就是做了鬼魂也不会放过你的,老贼!”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2 09:17:17 +0800 CST  
罗忻阳被无情地投进了死囚牢。他躺在仅铺有一层柴草的潮湿阴暗的牢房内,眼望模糊可见的屋顶,回想起这十几天来家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再看看眼前自己的处境,他悲愤恨怒交织在一起,不由仰天长叹道:“我罗忻阳大仇未报,又入监牢,天哪,你为什么对我罗家这么不公!许敬亭,老贼,万万没想到你说一套做一套,面善心狠,毒似蛇蝎。唉,难道说我罗家的冤就不能伸,仇就不能报了吗?我罗忻阳得此结局,死不瞑目!”
他闭目深思,旋即,他的耳边又响起了许敬亭曾对他说过的亲切话语:“我们性情相投,志同道合,亲密无间,彼此钦敬,宛如兄弟,就给你跟如荻定了这门亲事。……你我既为翁婿,更如父子,不分你我,情同一家……”一转,耳边又响起了许敬亭的另一番话语:“我乃是堂堂的兖州刺史,朝廷命官,你则是朝廷的钦犯,国家的罪人……你父背叛朝廷,犯了叛逆之罪,你身为叛逆之子,还想逃脱么?……”想到此,他又咬牙怒目恨恨地自语道:“老贼,许敬亭,想不到你竟阴险狠毒到如此地步,不念故交,不顾亲情,意狠心毒。许敬亭,老天是不会容你的!”
他愤恨了一会儿,又想起了父母,不禁又悲从中来,凄切地:“阿爷,阿娘,你们泉下有知,可知儿已陷入魔掌之中,想来小人作祟,奸人横行,儿已生存无望。阿爷,您的冤儿已不能伸,您的仇儿也不能报;娘,可叹您老受的委屈苦楚,更可惜了您的良苦用心。阿爷,阿娘,请恕孩儿不孝,儿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已无力也不可能再向前行。”
他此时的心境已跌至了最低谷,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所谓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
成功擒获了罗忻阳,许敬亭连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他来到府衙,吩咐文牍撰写了一份奏疏,言称犯官罗啸宇之子罗忻阳已在本州被成功擒获,请示如何发落,并派人星夜送往京城,下到刑部府,再由刑部转奏朝廷。
这几日,由于称心如意的罗忻阳的到来,许如荻的心境可谓达到了最佳,迷人的微笑也时时洋溢在她的脸上。
这天早上,如荻正站在桌案旁聚精会神地作画,翠屏突然面带惊慌之色跌撞而进,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娘子,娘子,不好了!”如荻被吓了一跳,忙回转身嗔怪地问道:“啥事呀,大惊小怪的,有老鼠追你呀?”翠屏喘息不止,继续说道:“娘子,真的不好了,郎君,郎君他……”如荻闻听“郎君”二字,又见翠屏焦急的样子,不免心情沉重了起来,忙问道:“快说,罗郎他怎么啦?”翠屏稳定一下情绪说道:“郎君他,他被阿郎打进了死囚牢。”
许如荻听得真切,她当即像挨了当头一棒般“啊”了一声,惊急地又问道:“你,你听谁说的?”翠屏应道:“还听谁说的,满府上下都知道了,连夫人都在前屋里哭呢。”如荻终是不解,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阿郎为什么要绑拿罗郎?”翠屏回道:“听说,听说郎君是朝廷的钦犯。”许如荻疑惑地:“钦犯?”翠屏又焦急地说道:“娘子,娘子,你就别再多问了,快想法吧,不然,不然郎君可就……”她不敢说下去,只把期盼的目光看向如荻。如荻无心再问,她想了想,断然说道:“走,跟我到前庭见阿郎去。”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3 08:57:42 +0800 CST  
卧室内,郑氏在低声啜泣,许敬亭正在不停地劝解着。房门打开,许如荻风风火火地带同翠屏闯进屋内,开口便问:“阿爷,听说你把罗郎关进了牢房,这是不是真的?”
许敬亭不予否认:“嗯,不错,是真的。”
见事情得到了证实,许如荻急切地质问道:“阿爷,你为什么要把罗郎关进牢房,为什么嘛。”
许敬亭冷冷地回道:“为什么,因为他是朝廷钦犯。如荻,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要管这么多事了,赶快回绣房去吧,风风火火的,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如荻如何还听得进这样的劝告,她气呼呼地说道:“别的事我都不管,可这件事我不能不管,阿爷,罗郎他犯了什么罪,你为什么要抓他,你把他抓起来,那我怎么办?”
许敬亭似是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不慌不忙地回道:“你的事,我自有安排。”
这样的回答,如何能让如荻接受,她气愤地说道:“自有安排,说的轻松,你怎么安排?”她扭头看看在一旁哭泣的母亲,两步跨过去,扯着母亲的衣襟哀求道:“娘,这事,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快让我阿爷把罗郎放了。”
郑氏抬头看看女儿,无话可说,便又一头伏下去,更加伤心地哭起来,并不断絮叨着:“你个老东西,这是做的什么事呀,这是做孽呀,你怎么对得起孩子呀……”
翠屏看不下去,上前插话道:“阿郎,罗家是被冤枉的,郎君更是被委屈的,阿郎,你不能就这样拆散郎君跟娘子呀。”
许敬亭正无处发火,这下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便冲翠屏吼起来:“你给我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翠屏从未见过许敬亭如此地大动肝火,她吓得一抖,再也不敢张嘴。
求告母亲无效,如荻又转对许敬亭说道:“阿爷,这事你一定要跟女儿交待清楚,不交待清楚,你就得把罗郎给放了!”不想许敬亭却一反常态地对如荻蛮横起来:“交待清楚,我已经交待清楚了,他是国家钦犯,我是朝廷命官,罗忻阳非抓不可!放了,更没那么容易,这事,已板上钉钉了!”他说完为躲避女儿的纠缠,转身向门外走去。
如荻见状,赶紧上前问道:“阿爷,你上哪去,事还没说完哪。”
许敬亭头也不回:“我要去升堂问案。”
如荻看着父亲的背影,急对翠屏说道:“翠屏,跟我走。”二人也跟出门去。
许敬亭回头见女儿也跟过来,便停下脚步问道:“如荻,你上哪去?”
此时的如荻气恨交加,已不顾许多,她气冲冲地回道:“我要去见罗郎!”
许敬亭见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今天如此的反常,不禁怒气陡增,嘶吼道:“放肆,你给我站住!三从四德你是怎么学的,三从首先就是在家从父,你还懂不懂点规矩,赶紧回绣房去!”
如荻见父亲如此,悲伤至极,但家规及闺训使她无法再向前进,她只得扭头往回走,在翠屏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一路哭回了绣房。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3 08:58:12 +0800 CST  
回到绣房,如荻又伏在床上悲伤哭泣,一连两餐都没有吃饭。
翠屏虽然也为罗忻阳的遇境感到忧心和不平,但看到许如荻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只得压下自己的情绪,走近如荻耐心解劝:“娘子,哭是没有用的。你能把郎君哭出来吗,还是想想办法吧。”
如荻抬起头哽咽着说道:“办法,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跟阿爷闹过,跟阿娘也求过,可那都有什么用,我还能去求谁?翠屏,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说完她又伏下身伤心啜泣。
翠屏又心疼地劝道:“那,那你总也得吃点东西吧,已经两顿没吃了,你再饿坏了身子……”
如荻倔强地回道:“出了这样的事,叫我怎么吃得下,还不如饿死算了。”
翠屏再劝道:“娘子,你就别治气了,身子骨要紧,要是饿着能管用的话,那翠屏也情愿陪娘子一起饿着。自古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说不定还会有转机的。”
如荻被翠屏的这句话提醒,她忽地坐直了身子,擦一把眼泪,急火火向翠屏吩咐道:“翠屏,快准备香案,我要烧香,我要求神拜佛,求神佛保佑我阳兄脱离灾厄,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她在翠屏的陪伴下跪倒在香案前祷告多时,又累又饿,直到坚持不住,才被翠屏搀回到了绣房之中。经这一阵的默念祷告,她的心中也觉得宽慰了许多,才在翠屏的劝说下用过了饭。
随后,她又跟翠屏计议,要瞒着父亲暗地到监牢之中去探望罗忻阳。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许敬亭的刻意安排下,府中早已是大门上栓,二门挂锁,且又有家丁把守。两人费了半天的周折,莫说探监,竟连府门都未能出得一步,无奈,她们又回到了绣房。
翠屏将忧愁挂在脸上嘟哝道:“连见郎君一面都不成了,娘子,怎么办吧?”
如荻更是伤感至极,泪洒香腮:“看来我阿爷是真的把事做绝了。”联想到罗忻阳在狱中的处境和遭受如此打击之后的心境,她不由得又凄然自语道:“阳兄,阳兄,你现在怎么样啊,吃不吃得饱饭,睡不睡得好觉啊,阳兄啊,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投到这里会有这样的结果吧,阳兄,现在你身陷狱中,肯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唉,阿爷,你好狠的心哪,竟连自己的女婿都不放过……”她越说越伤心,禁不住珠泪滴连,打湿衣襟。
在等候朝廷回复如何处置罗忻阳的日子里,许敬亭的日子也不好过,回到家中首先见到的是夫人郑氏的哭天抹泪及喋喋不休的数说埋怨,随后又有女儿如荻的哭闹悲啼,这些事也着实让他大伤脑筋,难以处置。他思来想去,便把怨愤都归结到了罗忻阳的身上,心想,若不是你前来投亲,我好端端的一个家何至于此,你就是我家的祸根。想到这些,他又令邹管家传话给狱吏,令其对朝廷钦犯罗忻阳必须厉责严管,不得有半点仁慈。这样一来,罗忻阳的狱中生活自然是痛苦难言。
在这期间,许敬亭还掰着指头计算日期,苦盼朝廷的回函,心想,等回函一到,罗忻阳或是就地正法,或是解送朝廷,此案完结之日,也就是我许敬亭飞黄腾达之时,家庭的闹剧自然也就演到头了。此外,他又想到,女人么,自然是性情如水,如荻现在哭闹不止,自然也是因为失去了心灵上的依托,生活中的期盼,若能再找到一位能令她满意的如意才郎,罗忻阳这件事自然也是不了自了。为此,他又煞费了一番苦心,明询暗访了一些当地的仕宦人家。
这样的大事自然也就如插上了翅膀般迅速地传扬开来。一日,许府来一媒婆,言说有一门好亲事要与如荻提亲,男方的父亲在朝中官居户部侍郎,家住在城北,郎君今年一十八岁,至今未娶,并且貌胜潘安,才比相如。许敬亭一听,十分高兴,郑氏夫人也觉得称心。一番谈论之后,郑氏便引着媒婆来到如荻的绣楼,当面向她提亲。本想如此好的条件必能打动如荻的芳心,谁料不等媒婆说完,如荻便火性大发,摔碎茶盏,扯烂香扇,并将媒婆赶出了绣户,随后又伏在床头大哭不止。媒婆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地走出了许府。
此事传出之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媒婆敢与如荻提亲。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3 08:58:50 +0800 CST  
这天又到了三人在史松龄家相约相聚的日子,贾天策怀着喜悦的心情提早出门,一路扬鞭催马,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曹州,到史府与二哥史松龄相见,只等大哥到来,共叙渴念之情。可万没料到的是,他二人一连等了两天,望穿秋水,也没能盼得大哥的到来。二人先是心内犯疑,继而又感到不安起来,知道大哥不会随便爽约,其中必有缘故,便一同前往郓州探看究竟。哪料来到罗府门前,他们没见到罗府守门家丁的笑脸相迎,却赫然看见府门上官府新贴的封条。二人大吃了一惊,看着罗府门前门庭冷落、静可罗雀的萧疏景象,呆愣了半晌,向路人询问,方才知道了罗家所发生之事。经过一番打听,他们没能获知大哥的下落,只得悻悻地跨上马背,返回曹州。一路之上,两人默默无语,神情沮丧,一为罗家发生之事感到不可思议,二是担心着义兄的安危和处境。
贾天策忍不住打破沉寂说道:“勾结勃利,图谋叛乱,二哥,你说叔父会是那种人吗?”
史松龄闷头回道:“你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用,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叔父遇害,婶母身亡,大哥又下落不明。”
贾天策叹息道:“唉,真是无端祸起,风云突变。哎,二哥,大哥家中遭变,他无处容身,应该先想到投奔咱二人才对呀,可为什么……”
史松龄皱眉应道:“或许是大哥不想连累咱二人吧。”
贾天策仍是难释胸中疑团:“咱三人磕头结拜,情如手足,誓同生死,怎么还能说连累不连累呢。”
史松龄叹道:“或许,大哥有大哥的想法吧。”
贾天策又现出满脸的焦虑神色:“天高地阔,人海茫茫,咱们到哪里去找大哥呢?”没有得到史松龄的回答,他只好默然地边思索边催马前行。一会儿,他忽有所悟,再次出声:“二哥,我想起一个地方来。”
史松龄闻言,扭头急问:“哪儿?”
贾天策以肯定的口吻并情绪激动地脱口而出:“兖州。”
史松龄一下被提醒,思索着说道:“兖州?嗯,有道理。”他一下勒住坐骑,目视着天策:“天策,还是你的头脑灵光,早就听大哥说过,他的岳父是兖州刺史,大哥一定是到兖州投奔岳父去了。”
贾天策也将马带住,想了想,又有了疑问:“那,二哥你说,咱们还去找他吗?”
史松龄不加思索地答道:“当然去找啊,一天见不到大哥的面,你我心中便一天不安呀,再说,咱们这还只是猜测。”
贾天策迟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或许,或许人家早已跟许家娘子洞房花烛了呢,咱们去了,岂不是……”
史松龄提高嗓音将贾天策的话打断:“我说天策,这是什么时候,你还开这样的玩笑,我刚才还夸你头脑灵光呢,一眨眼的工夫,你怎么又胡说起来,你想,大哥父母新亡,他怎能……”
贾天策被提醒,面带歉意地:“哦,对,对,二哥指教的对,是小弟失言。”他思索一下,又提出建议:“二哥,咱们现在就前往兖州,找大哥,探详情,如何?”
史松龄点头后,两人拨转马头,直奔兖州而去。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4 11:27:28 +0800 CST  
到了兖州后,依贾天策之意,直接到许府去找罗忻阳,史松龄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兼程赶路而来,现在已是饥渴疲乏,不如先找家酒店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再去见大哥,也好有些颜面,免得让大哥难堪,刺史府中,体面讲究,不同于寻常百姓人家。”
贾天策觉得二哥所言在理,只得依从,将自己内心火急要见到大哥的念头暂时压下。
两人来到一家酒馆内选好座位坐下,点了酒菜慢慢享用。贾天策不喜冷清,见酒保在距他们不远处行走,便向他招手。
酒保笑容可掬地近前两步相问:“客官,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贾天策指一下身边的空座位说道:“坐下,一起喝两杯,顺便有事相问。”
酒保连忙摆手道:“对不起客官,本店立有规矩。不得与客人对饮。客官,有事您只管吩咐,小人一定照办,有话您只管发问,小人也是知无不言。”
贾天策道:“既然贵店有规矩,那咱就遵从。”他见酒保善谈,便试探着问道:“我见你们这里市井街面繁华热闹,想来州牧官爷一定不错吧。”
酒保见有了卖弄口舌的机会,赶忙回答:“您是说本州刺史呀,不瞒客官您说,我们这的许刺史,不敢说两袖清风,可也够得上为官清正,执法如山,再有那就是铁面无私,不讲情面。”
贾天策颇感好奇:“铁面无私,不讲情面,这又从何说起?”
酒保谈兴更浓:“从何说起?我问您,您听说过有岳父捉拿自家女婿的吗?”
史松龄、贾天策闻言不觉都是一愣,两人对一下眼神,心里都不安起来。贾天策稳定一下神情,又故意问道:“岳父捉拿女婿?这怎么可能呢,没听说过,真是新奇,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保见有了显示自己特长的机会,便不紧不慢地说道:“客官,别着急,这可得听我从头说起……”酒保正要卖弄口舌娓娓道来,忽听店掌柜向他大声叫道:“李快嘴,你多嘴多舌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酒保回头看一眼掌柜,只得止住话头,不情愿又表面顺从地离开了。
贾天策与史松龄对看一眼,都现出了迷蒙之色,贾天策想了想,又看着酒保的后影大声地问道:“哎,请问,刺史家共有几位千金?”
酒保边走边回头答道:“就……”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就听掌柜的又叫道:“你长不长记性!”酒保不敢再说,进后堂去了。
贾天策将筷子放在桌上,已无心再吃,只坐在那里发愣。
史松龄的心情也沉重起来,但他还是很冷静,对贾天策劝说道:“先别想了,吃完了再到外面去打听吧。”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4 11:28:08 +0800 CST  
两人匆匆地吃完饭,来到街上,见一个卖糖葫芦的老者在一条小巷内边吆喝边行走,便迎了上去。老者见他二人走来,吆喝得更加卖力:“糖葫芦,糖葫芦!酥甜崩脆的糖葫芦——二位小哥,买串糖葫芦吗?”
贾天策走近老者问道:“请问老丈,这糖葫芦怎么卖?”
老者笑脸答道:“一文钱一串,保证酥甜爽口,客官您来两串?”
贾天策选了两串,递给史松龄一串,然后边付钱边问道:“老丈,能不能跟您打听个事?”
老者答道:“小哥不必客气,有事只管问,只要是小老儿知道的,一定奉告。”
贾天策边嚼着糖葫芦边问道:“我听说你们这儿的许刺史铁面无私,绑拿了自己的女婿,此事可是当真?”
老者神色轻松地:“你是问这事呀,这事全兖州城没有不知道的。”
贾天策又急忙追问道:“那许刺史为什么要绑拿自己的女婿呀?”
老者叹息一声,表情丰富地:“为什么,这话说起来可就远啦。哎,有个罗啸宇罗节度,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他勾结勃利贼寇,倒卖爷家江山,那许刺史的女婿呀,就是罗啸宇家的小郎君。”他没留意史松龄、贾天策的表情,自顾感慨地继续说着:“唉——,前些年安禄山、史思明反朝廷,搞叛乱,闹了个天翻地覆的,把玄宗皇帝都赶到蜀中避难去了,真是罪恶滔天,这刚过了几年消廷日子,没想到这姓罗的又……唉,人心叵测,人心叵测呀。”
贾天策根本没听进去老者后面所说的话,他愤愤地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愤然扭头离去。
老者看看天策的举动,又看看被摔在地上的半串糖葫芦,不满且又心疼地责怨道:“哎,你这是……你这后生,你这不是砸我的饭碗、坏我的生意吗,粘牙还是苦口,不满意您倒是说话呀,真是的。”
史松龄也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到老者手中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了老丈,不是嫌您的糖葫芦不好吃,是您说的……”他没心情把后面的话说完,急急去追贾天策。他把贾天策拽到路边无人处低声责怨道:“天策,你怎么能这样,不管出了什么事,得先沉住气,再慢慢想办法才行。”
贾天策仍按捺不住激愤的情绪:“二哥,你说,你说实话,你相信罗叔父他会叛反朝廷、倒卖江山吗?”
史松龄无法回答贾天策的提问,只得进行耐心劝说:“这事咱先不去管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咱得弄明白大哥目前的下落和处境,再想法救他出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会惹出麻烦来的。”
贾天策慨叹道:“我也承认我不够冷静,可……唉,好,从现在起,我不再冲动。二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真不知道大哥他烧错了哪炷香,又遇上这么个岳父。”
听着贾天策的唠叨,史松龄想笑却笑不出来,他只得再劝:“你呀,就别发牢骚了,事关重大,咱们得从长计议,你平时头脑灵活,聪明机智,现在可该派上用场了。”
贾天策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牢骚絮语,专心与史松龄商量起了对策。一阵商议之后,两人一致认为:应当先给被关押在牢狱之中的大哥通个信息,也好让他知道咱弟兄二人已经到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和活下去的勇气。商议妥当,他们立刻采取了行动。
兖州监牢大门外,宁静冷清,只有两名狱卒在值守。衣衫不整的贾天策呈一副醉态从一条街巷内走出,脚步蹒跚着向监牢大门走来。两名值守的狱卒早已注意到了贾天策,不待他靠近,便手按刀柄喝道:“哎,哎,哎,此处是监牢重地,闲人止步!”
贾天策边向前走边醉意朦胧地回道:“谁、谁说我是闲人,我……我是专门来讨债的。”
禁卒疑惑起来:“讨债?讨债你也走错了地方,这里是牢房,是监禁犯人之处,你找谁讨债,趁早走开!”
贾天策仍口齿不清地说道:“我 ……我找的就是……就是牢房,这里……这里是不是有个叫罗……罗忻阳的犯人,他欠了我八……八百吊的赌账,他在你们这里关着,我……我不上这儿找,又……又到哪里去找?”
禁卒耐着性子做着解释:“你找到他也没用,他是国家的重犯,是死囚,他欠你的赌账,你只有到阴曹地府去跟他要了。”
贾天策闻言,故意显出一副怒色说道:“你,我说你,你会……会不会说话,阴曹地府在……在哪儿?你们……你们这些看门的家伙才到阴……阴曹地府去呢!”说完他又朝牢房方向大声叫喊起来:“喂,罗忻阳,你……你听着,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地活着,给我好好地活着,你欠我的账,我……我早晚是会找你要的!”
禁卒手按刀柄走近贾天策喝喊道:“哎,闹腾什么,你走不走,是不是也想进去蹲几天,再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
贾天策故做惊怕之状边退边絮叨着:“什……什么好地方,谁稀罕来……”他边说边醉着身子离去。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4 11:28:39 +0800 CST  
牢房中正忧愁苦闷的罗忻阳猛然听到了贾天策的喊话声,心中豁然一亮,犹如迷途的黑夜中看见了前面的点点灯光一般,他忽地站起身奔到牢窗前静听,心中暗想道:一定是松龄跟天策知道了我的境遇遭逢后前来探看。但他转念一想,不禁又担起忧来:两位义弟知道了我的情况,一定会舍身相救,可是这兖州城防守严密,驻扎着大量官军,再有许敬亭老贼老奸巨滑,必会做各种应对准备,万一两位义弟为了我……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又深深地陷入到愁苦之中。
当晚,史松龄、贾天策二人住进了兖州城内的一家客店,密议起了解救罗忻阳的办法。贾天策首先提议劫牢反狱,史松龄反对道:“不行,这绝对不行,你想想,咱们一闹起来,一是官军必然出动,二是城门必然关闭,那时,咱们人单势孤,内外无援,别说大哥救不出去,就是咱们两个,谁也别想出去。”
贾天策又焦躁起来:“我也知道这样冒险,可是不这么做,你说怎么办,咱们三人誓同生死,总不能……”
史松龄倒是很冷静,他分析着说道:“谁又没说不救大哥,关键是怎么个救法。这件事,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一举成功,不然,只能是更加坑害了大哥。天策,你想过没有,大哥是朝廷重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被处决的,咱们要静下心来想一个万全之策。”
两人思来想去商讨到了半夜,最终制定出了两个应对之策,一个是如果罗忻阳被押往京师,他们就在半路上假扮劫匪,劫夺囚车,另一个办法就是如果罗忻阳在本地就地处斩,他二人就杀官军,劫法场。
这天,贾天策又到外面探听情况,熟悉地形,当他听说罗忻阳将要在两天后被解往京师问罪的消息后,急忙回来与史松龄商议。这也是他二人最盼望出现的一个结果,在野外劫囚车总比在闹市劫法场要便利得多,在场的官军也会少得多,事成后也容易脱身。两人当下决定每人先弄一套破旧的土布衣衫,在假扮劫匪时穿用,然后再到兖州通往京师的必由之路上选好地点,预先埋伏,准备劫夺囚车。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4 11:29:25 +0800 CST  
且说距兖州城四十余里有一座双驼山,山势虽谈不上高耸入云,然而连绵起伏,怪石林立,并且树木森森,草深林密,更兼两面临水,形成了天然的阴森、隐秘、幽险之所,也正是盗匪山寇出没的好去处。
两年前,山上占据了一伙盗匪,他们打着铲除贪官、为民请命、济困扶危的旗号,凭借着有利的山势地形,与豪绅作对,与官府为敌,经常深夜出击,劫掠一些当地的土豪富户、官商绅缙,得手后将财物运回山寨,余者给散当地百姓。因此,他们也得到了一些生活艰辛的穷苦饥民和游手好闲的顽劣泼皮等人的响应。很快,山寨中便拥有了两千余人,声威日盛。镇守兖州的统兵官米忠也曾领兵征剿这伙山匪,却因山寨凭险拒守,无功而返。
针对辖境内发生盗寇之事,许敬亭与米忠计议一番:欲要向上请求发兵剿寇,恐上边责怪他们办事不力,激起民变,现在面对区区一伙山寇,又无力剿杀,更是无能,这将影响到他们的政绩;再者,贼寇虽然猖獗,但是他们只是劫掠商民富户,对官府并没构成威胁。经过商议之后,他们做出了如下决定:一、令附近各县衙加强防守,增强戒备,特别是晚间要严加巡视,以防贼寇突袭。二、知会左近各商贾富豪们各存戒心,可招募乡勇看庄护院,如遇盗匪,即可抵御搏杀,有擒获及斩杀贼众者,官府给予奖赏。三、州府招募兵勇,加强训练,秣马厉兵,待时而动,等到有机可乘之时一举将山贼剿灭。
此令一出,自然有些振奋人心,特别是那些富豪们人人自危的感觉减轻了许多。然而世事并非遂人所愿,每当山寨之上的财物被挥霍怠尽时,便又有一些倒霉的富人遭殃,与以前所不同的是,双方都增加了一些伤亡。
山上有两位寨主,大寨主名叫周定边,二寨主名叫余洪。
周定边本是农民出身,但对农活却不上心,最大的嗜好,就是进山打猎。他凭着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和敏捷的身手,常常独自一人进山打猎,却能收获颇丰,有时进山竟数日不归,家中事物与农活全撂在了老婆身上。他自幼习得了一身的武艺,擅使一柄三股钢叉,还练就了飞叉的本领,二十步内飞叉取命百发百中,打猎之时,便将七柄特制的短柄钢叉背于背后。
一次出门打猎,周定边刚进山口,便与一头棕熊遭遇了。他不慌不忙,先是飞出了两柄钢叉,但这家伙皮糙毛厚,虽然钢叉加身,却只是受了轻伤。棕熊被惹怒,吼叫着向周定边扑来。周定边凭着多年的打猎经验,知道棕熊虽然身体笨重,但奔跑起来却是飞快,想熊口逃生,与熊赛跑绝对是错误选择。他毕竟是打猎高手,见两柄飞叉未能奏效,并不心慌,他知道棕熊力大难敌,也不敢正面与之较量,而是快速地退到了一棵大树附近,绕着树身和棕熊周旋。棕熊被撩拨得火起,便立起身来猛追,恨不能一掌将周定边的头颅击碎,再一屁股将他坐成肉饼,然后美餐一顿。周定边绕大树与棕熊周旋了十几圈后,瞅准机会突然从侧面出击,用钢叉奋力刺向了棕熊的肋部,锐利的叉齿深深地刺进了熊的体内。棕熊中伤负痛,咆哮一声,急速侧转身子来扑周定边,周定边来不及拔出钢叉,只得撤身撒手。棕熊原地转了一圈,不能将刺入体内的钢叉抖落,行动大为不便,不敢再战,便带着钢叉向山林逃去,跑出二里多远,终因失血过多及血液进入胸腔,支持不住,倒地身亡。周定边这才过去拔出钢叉,喘息一阵后,扛起这头棕熊往回走。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5 07:01:49 +0800 CST  
待他赶到家时,已是半夜时分。他把熊“咕咚”一声扔在地上,推了推门,门却在里面闩着,正欲叫门时,却听见屋内有响动之声和有人小声并惊慌地说话声。他陡起疑心,心想,家中只有老婆一人,怎么还会有说话声,肯定是老婆趁我不在家之际在偷汉子!想到这儿,他不由怒气填胸,猛起一脚,将门踹开,正要抬腿进屋,忽见窗子打开,随后便是一个人从屋内跳出。他看得真切,大步跨过去,伸手将那人捉住,随即提到屋中,打着火镰一看,老婆正在忙着穿衣服,手中提着的这个只穿着一件内衣的家伙却是本地的豪强首富刘璋。原来这刘璋虽然家中有妻有妾,但他却看中了周定边之妻段氏的风骚,因此,常常在周定边外出不归时过来与段氏幽会。今早周定边临出门时曾说约三五日方回,刘璋便又大着胆子前来,不料想周定边刚一进山便打到了棕熊,提前返回。周定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已吓得瑟瑟发抖的奸夫淫妇,怒从心头起,也不问话,伸手便从靴筒内抽出了尖刀,吓得刘璋两腿一软,“咕咚”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周兄弟饶命,只要你今天放过我,以后你缺啥少啥只管说话,大哥都满足你。”此时的周定边已是气得两眼喷火,愤怒至极,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他咬牙切齿,凶狠的话语从牙缝迸出:“我要你的命!”随着话音,他一翻手腕,尖刀已扎进了刘璋的心窝,再猛一转腕,将尖刀拔出,一股鲜血便从刘璋的胸口喷溅而出。段氏一见,惊叫一声,正要站起身,被周定边沾着血液的大手一把摁住,吓得段氏赶紧哀求道:“周郎,我,我以后再……”周定边怒不可遏地喝道:“住口!贱人,为了这个家,我周定边艰辛跋涉,日夜匆忙,你却如此地对我,你还有资格活在这世上吗?你既不贤,就休要怪我心狠!”他说着恼,道着怒,不等段氏再开口解释,尖刀已刺进了她的胸腔。手刃了奸夫淫妇,周定边仍觉得不解恨,又将他二人的头割下,把头发挽在一起,打个结,提在手中,返身出屋,径直大踏步来到刘璋家大门外,将两颗人头挂在了刘家门楼之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沉思片刻,再返身回家,脱掉带血的衣服,又找出一身干净衣服穿好,随后,拿起钢叉,扬长而去。
他一路来到与自家相距十几里外的表弟余洪家时,已是四更天。他顾不得多想,抬手敲门。
余洪睡得正香,敲门声把他从梦中惊醒,他坐起身边穿衣裤套靴袜边不满地小声骂骂咧咧:“催命鬼,这么早就来叫门,也不让多睡一会儿。”
他打开房门,一看是表兄周定边,不免吃了一惊道:“表兄,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于大下巴前来催我干活去呢,表兄可是稀客,快快进屋。”
周定边迈步进屋,也没心情客套,他把余洪拉到一间空屋内,随后,便把杀死奸夫淫妇的事告诉了他。
余洪听完,惊得半晌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表兄,那,那你打算怎么办,出了这人命关天的大案,官府马上就会知道,一定会派捕快到处搜寻追捉你的,小弟我虽不怕事,可这里恐怕也不是你的长久安身之处。”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5 07:02:38 +0800 CST  
周定边沉稳地说道:“在上这来的一路之上我已经想好了,我准备上双驼山,那地方我打猎时常去,躲在那里,谁也别想找到。其实我到这儿来找你,还有更大的打算,就看你干不干。”
余洪急问:“什么打算?”
周定边答道:“我想上山拉杆子。”
余洪闻言不禁又是一惊:“拉杆子,难道说表兄你想造反?”
周定边点头说道:“对,造反。我想好了,反正我已杀了人,若被官府捉住,必死无疑,高低都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他一场,有句话不是说么,大丈夫生长于天地间,不能流芳百世,就该遗臭万年,说不定咱还能干出点名堂来。双驼山的地形我熟悉,易守难攻,正是一个立寨子的好去处,我来找你,是想问一问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干。”
余洪立时现出了一副为难之色:“我……”因心里没底,想了想他又问道:“你看能成吗,那可是掉脑袋的勾当,一步迈出去,可是没有退路的,表兄你可要三思啊。”
周定边满有把握地说道:“我已有命案在身,还三思什么,至于能不能成么,我以为,你要是想干,敢干,咱们哥两个膘起膀子来,同心合力,就官府那几头蛆,能奈何得了咱们吗?”见余洪还在犹疑,他又鼓动道:“不说别的,就说你现在吧,一天给于大下巴杀四五口猪,褪毛、开膛、剔骨、卸肉,从早忙到晚,他才给你几个子儿,力气你来出,钱由他来赚,你不是只能眼看着别人发财吗?啥时候才能有个出头之日呀。”
原来这余洪是个屠夫,受雇于本地富户于大下巴,专职靠杀猪的手艺养家糊口。
此时余洪听了周定边的鼓动,沉思着说道:“你说的可也是个理儿,你说我这一天从早到晚的忙活,到头来就闹个吃饱不饿,是没啥出息,这要是到了山上,咱哥们儿就是寨主,就成了天王老子。嗯,好,我干,豁出去了。”
周定边又给他鼓劲道:“嗳,这就对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得活出个样儿来。”想一下又问道:“对了,弟妹要是不同意咋办?”
余洪一梗脖子蛮横地说道:“他敢!”又对周定边笑道:“她那个人你就放心吧,我说东她绝对不会说西的。”
周定边见事情的发展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心内高兴,催促道:“那好,既是这样,咱们事不宜迟,抓紧动身。”
余洪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问道:“我倒忘了,那山寨之上就咱们二人……光有山大王,没有喽罗兵,咱使唤谁呀?”
周定边胸有成竹地一拍胸脯说道:“这你放心,现在的世道艰难,贪官地痞横行,饿夫饥民遍地都是,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铲除不平之人嘛,只要咱们山上有粮有米,有酒有肉,就不愁没人来。”
就这样,一个猎手,一个屠夫,共同走进了双驼山,建起了山寨。两年后,山寨中已有喽兵两千多人。他们在山上建起了总寨、分寨,还在险要出口处修建了寨门,十分坚固,又分派喽兵日夜把守,抗衡官军。
这天,余洪外出探信回到山寨,向周定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周定边听完,喜不自禁,于是,两个人又密谋了起来。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5 07:04:43 +0800 CST  
第七回 矢忠贞如荻赴泗水 逞雄豪定边袭兖州

周定边听余洪说有个大胆的想法,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说来听听,能干就干,可行则行。”余洪把身子往周定边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但却凶狠地道出了四个字:“偷袭兖州。”周定边一听急忙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兖州城里驻扎着大量官军,听说有五七千人马呢,你要想干大的,咱们就先打一座县城,那还差不多。”
余洪坚持道:“打县城就没意思了,这兖州城里粮多钱多,干一次就够咱山寨享用二年的。其实这事我都想了两天了,也探好了路况消息,打法也想好了,你听我说,咱们先派几十个可靠的弟兄装扮成饥民或浪迹江湖之人混进城去,到晚上把守卫城门的官军干掉,放出暗号,打开城门,咱们就拥进城去,先放上他几把火,趁乱就直奔他的粮仓,把咱们所有的运粮车都装满,然后赶紧出城,只要是出了城门,就什么都不怕了,几千官军算什么,有咱哥俩殿后,就是一万官军,又能怎样?”
周定边听得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听完后他才说道:“这事,我看玄,那官军可不都是吃素的。”
余洪仍坚持道:“怕什么,俗话说的好,胆小不得将军做,那你说,当初咱哥俩单枪匹马到这双驼山闯山立寨时玄不玄,兄弟我不是也跟你来了么,这不现在还好好的吗?我跟你说,咱这招也叫出其不意,兖州城里那两个狗官做梦也不会想到咱们会去捅他们的马蜂窝,一定不会做什么防备。”
周定边仍不能下定决心,沉思着说道:“那也得再好好想想,弄不好别把老本儿搭进去。”
余洪抓起茶盏往嘴里灌了口水,又往周定边身边靠了靠,声音更低一些,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色彩说道:“表兄,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没说呢,我要是说出来,你肯定动心,想不让你去怕是都不成呢。”
周定边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催促道:“别吊我胃口,兄弟快说,是不是城里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余洪笑道:“这次表兄可说错了,宝贝没错,可那不是价值连城,而是倾国倾城。”
周定边立时瞪大了眼睛:“倾国倾城,你是说有美女?”
余洪点头应道:“正是。”
周定边一听,精神倍长,兴致更浓,又催问道:“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闭月羞花,还是能沉鱼落雁?”
见周定边急等下文,余洪暗自得意,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具体啥模样我倒是没见过,只是听人传说,亚赛天宫仙子,不让月里嫦娥,只有在画上才能见到这么标致的美人,那可是人间极品呀。表兄,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就你现在那两位压寨夫人,灰眉土脸的,我都没看上,要是能把这位绝色美人弄上山来,那才真是不白来这人世上走这一遭。怎么样表兄,这回动心思没有?”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6 08:08:41 +0800 CST  
翠屏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微明,她起身来到如荻的屋中,却见如荻不在床上,摸一把床铺,感觉是凉的,便急忙出屋去找,不料想找遍园内,仍不见如荻的踪影。她有些急,又返回屋中去看,不见如荻回来,却一眼看见了桌案上放着的那张写满字迹的宣纸。她不禁一怔,赶紧走过去拿起细看。翠屏识字不多,对纸上写的内容看不明白,但她却看出了纸上斑斑点点被泪水浸湿过的痕迹。她情知事情有变,便慌慌张张地拿着那张纸向前庭奔去。
许敬亭夫妇刚刚起床,正在洗漱,看见翠屏惊慌的样子,也不免一惊,许敬亭赶忙相问:“怎么了翠屏,一大早毛毛愣愣的?”翠屏边向前递着纸张边紧张地回答:“阿郎,这、这是娘子写的。”许敬亭边接边问:“娘子写的,那娘子呢?”翠屏结巴着答道:“娘子……娘子她,她……她不见了。”许氏夫妇闻言,同时吃惊地“啊”了一声。
许敬亭不再问话,忙看纸上的内容,看着看着,他恐慌起来。手中的那张纸也不由得脱手落下,并失色地叫道:“这,这是如荻写的遗书,这是如荻写的遗书。”他焦急地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又破着嗓子喊起来:“来人,快来人,快到花园去找娘子!”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门,直奔花园而去。
郑氏闻知女儿写了遗书,又不见了踪影,早已支持不住,她一下瘫坐在那里,哭嚎起来:“我的女儿,我的如荻呀,你一朵花才开呀,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为娘可怎么活呀……”
后花园内,许敬亭和几名家丁前后找了个遍,假山下,树荫里,花丛中,无不细细搜寻,终不见如荻的影子。最后,一名家丁发现园后的角门虚掩着,便报知了许敬亭,许敬亭过来看了看,又对站在旁边的几名家丁吼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到外面去找,找不到人,你们谁也不许回来!”几名家丁不敢回言,只得唯唯诺诺地出园寻找。
前厅内,郑氏坐在床上仍在啼哭。许敬亭垂头丧气地回来,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床沿,一会儿以手加额思考,一会儿又摇头叹息不止。郑氏见许敬亭如此,情知女儿音讯不佳,更加伤心地边哭边数说。听着郑氏的哭声和埋怨声,许敬亭更觉得心乱如麻。
半个时辰后,有两名家丁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只绣鞋,一个家丁不待喘歇,急急说道:“阿郎,我们在城外四处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娘子,只是在河边拣到了这只鞋。”说完向前递过去。
许敬亭将绣鞋接在手中,仔细观看。
翠屏一眼认了出来,急忙上前说道:“阿郎,娘子昨天穿的就是这样的鞋。”
许敬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没认错?难道说如荻她……”他没有说下去,眼泪却流了出来。
郑氏闻听,连咳嗽数声,便抽得昏了过去,吓得众人赶紧上前呼唤。
好半天,郑氏才苏醒过来,但她仍是哭得昏天黑地,众人百般解劝,她只是不听。哭着哭着,她突然止住哭声,把火气撒向了许敬亭,她一改往日对丈夫的逆来顺受,谦恭卑让,用手指着许敬亭骂道:“都是你这个老东西做的孽,好好的女儿活活让你给逼死了,你倒是为国执法办事呀,你倒是为朝廷尽忠效力呀,你个老东西,纯粹是见利忘义,你是官迷了心窍。这回倒好,女婿没了,女儿也走了,你倒是闹腾呀,看你还闹腾谁去,你还我女儿,你还我的女儿!”见许敬亭只是垂头不语,便又伏在床上哭起来,边哭边嘟哝道:“我的女儿呀,我苦命的如荻,你的命咋这么苦哇,你这一走,叫为娘还怎么活呀,女儿呀,你慢走,等等为娘,为娘去陪你做伴……”
许敬亭的耳朵被郑氏数说得麻木起来,他呆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对侍立在一旁的邹管家及几名家丁吼道:“快,快去找挠钩套锁绳网,随我到河边去打捞娘子!”
无情的泗水翻波卷浪,滚滚南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奔向淮河。
许敬亭带领家丁及部分驻守兖州的官军在河里打捞了半天,最终也没能找寻到如荻的半点影子。
当天夜里,郑氏夫人横下心来,偷偷洗浴了一番,穿着整洁后,悄悄地将头颈伸进了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套中,尔后登翻脚下的坐凳,带着满心的哀伤忧怨,也撒手人寰而去。
对家中突如其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许敬亭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面对着夫人与女儿的灵牌,他追悔莫及,止不住泪流两行,哀叹道:“夫人,女儿,是我害了你们,你们死的好苦情,好令人痛惜,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夫人呀,想不到你疼爱女儿竟至如此的想不开,抛我而去,女儿呀,想不到你娇柔文弱之身,性格竟如此的刚烈。我不想求得你们的原谅,但愿来世你们能找到好的归宿,百事如意,万事称心……”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6 08:09:58 +0800 CST  
第七回少了个第二段,我明明发上去了,怎么不见了呢?将第七回再重发一次试试。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6 15:10:46 +0800 CST  
第七回

矢忠贞如荻赴泗水 逞雄豪定边袭兖州

周定边听余洪说有个大胆的想法,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说来听听,能干就干,可行则行。”余洪把身子往周定边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但却凶狠地道出了四个字:“偷袭兖州。”周定边一听急忙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兖州城里驻扎着大量官军,听说有五七千人马呢,你要想干大的,咱们就先打一座县城,那还差不多。”
余洪坚持道:“打县城就没意思了,这兖州城里粮多钱多,干一次就够咱山寨享用二年的。其实这事我都想了两天了,也探好了路况消息,打法也想好了,你听我说,咱们先派几十个可靠的弟兄装扮成饥民或浪迹江湖之人混进城去,到晚上把守卫城门的官军干掉,放出暗号,打开城门,咱们就拥进城去,先放上他几把火,趁乱就直奔他的粮仓,把咱们所有的运粮车都装满,然后赶紧出城,只要是出了城门,就什么都不怕了,几千官军算什么,有咱哥俩殿后,就是一万官军,又能怎样?”
周定边听得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听完后他才说道:“这事,我看玄,那官军可不都是吃素的。”
余洪仍坚持道:“怕什么,俗话说的好,胆小不得将军做,那你说,当初咱哥俩单枪匹马到这双驼山闯山立寨时玄不玄,兄弟我不是也跟你来了么,这不现在还好好的吗?我跟你说,咱这招也叫出其不意,兖州城里那两个狗官做梦也不会想到咱们会去捅他们的马蜂窝,一定不会做什么防备。”
周定边仍不能下定决心,沉思着说道:“那也得再好好想想,弄不好别把老本儿搭进去。”
余洪抓起茶盏往嘴里灌了口水,又往周定边身边靠了靠,声音更低一些,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色彩说道:“表兄,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没说呢,我要是说出来,你肯定动心,想不让你去怕是都不成呢。”
周定边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催促道:“别吊我胃口,兄弟快说,是不是城里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余洪笑道:“这次表兄可说错了,宝贝没错,可那不是价值连城,而是倾国倾城。”
周定边立时瞪大了眼睛:“倾国倾城,你是说有美女?”
余洪点头应道:“正是。”
周定边一听,精神倍长,兴致更浓,又催问道:“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闭月羞花,还是能沉鱼落雁?”
见周定边急等下文,余洪暗自得意,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具体啥模样我倒是没见过,只是听人传说,亚赛天宫仙子,不让月里嫦娥,只有在画上才能见到这么标致的美人,那可是人间极品呀。表兄,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就你现在那两位压寨夫人,灰眉土脸的,我都没看上,要是能把这位绝色美人弄上山来,那才真是不白来这人世上走这一遭。怎么样表兄,这回动心思没有?”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6 15:12:03 +0800 CST  
周定边被说得有些心痒,略作沉思,他又担心地问道:“你说的是哪家的千金,你的消息准吗?”
余洪手拍胸脯应道:“绝对差不了,我跟你说,这位美人就是许刺史家的千金,今年一十七岁,正当妙龄的一位小娘子,绝美的一朵鲜花。”
周定边强按下燃烧起来的那股欲火,他咽了两口唾液,奸邪地笑道:“好,这次就做这笔生意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不过具体行动办法,咱们还得再好好合计一下。”又对侍立在大厅里的两名喽罗喊道:“哎,去弄一盆参茸野鸡炖榛蘑,再搬一坛酒来!”喽罗应声去了。
余洪见周定边主意已定,眨眨眼又说道:“表兄,我又想起一件事来。”见周定边歪头在听,接着说道:“上个月咱们在平赵家庄时,头目刁三和两个喽兵被他们抓了,听说都关在兖州城的死囚牢里,过几天就要问斩了,我看刁三那小子平时够义气,也算条汉子,我想顺手去把他也弄出来,一是显得咱们够哥们儿,二来这山寨上也用得着他,你看咋样?”
周定边思索一下说道:“这不小菜一碟吗,不过我想,既然去救刁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监狱的门全部打开,把所有的犯人都放了,都是他娘的爷娘生父母养的,都有家有业,有七情六欲,谁愿意挨那项上一刀啊,不是逼不得已,谁也不愿犯科做案,说不定里边还有咱们的同路人,你说是不是?到时候把监狱大门一开,有愿意上山聚义的,咱们欢迎。”
余洪连忙点头称赞:“表兄高见,还是表兄有度量,有魄力,有眼光。”
周定边乘兴又说道:“我看干脆这样,到时候我领人到刺史府里去弄美人,你带人去捣毁监狱,余下的都去弄粮。”
两人计议已定,随后,他们吃着山中自产的山珍野味,喝着山寨上用糯米自酿的浑酒,做起了突袭兖州的各项细节安排和准备。
接下来再说兖州许府之事。这天,面容憔悴的许如荻坐在绣房内,为罗忻阳被下入监牢之事正在愁眉不展,翠屏匆匆从前庭走来,神色紧张地禀道:“娘子,奴婢已打听明白,说是郎君明天就要被解送进京了。”
此时的许如荻神思已然麻木,听翠屏说完,并没有作出什么剧烈反应,只有两行泪水顺颊淌下,她也没有去擦,任由泪水滴落衣襟。
这一天,翠屏将饭菜端来两次,如荻都没有动筷,只是一昧地暗自流泪。定更以后,她和衣倒在床上,忧忧郁郁地睡去。翠屏见状,不敢惊动,便拿被子给她盖在身上,吹熄蜡烛,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和衣而卧的许如荻并未睡着,她听到翠屏走回自己的房间后,一会儿便没了动静,估计她已睡着,便悄悄翻身坐起,又重新点燃蜡烛。随后,她取来纸笔放在桌上,略作思索,铺纸蘸笔,在纸的上端写下了“绝命书”三个字。
烛影中,如荻在不停地写着,晶莹的泪水映着烛光一滴滴地落在了写满字迹的纸上。
写好后,她把纸笔摆放好,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听到翠屏的屋中仍没有动静,便止灭烛光,随后轻手轻脚地开门走出屋去。
泗水在兖州城东奔涌向南,狭阔无常,时而浪花翻卷,时而又舒缓宁静,流经徐州,汇入淮河。
月影下,许如荻静静地走来。她走到泗水河边停下脚,面对滔滔河水,不禁又伤感自语道:“阿爷,阿娘,原谅女儿的不孝吧,女儿走此一步,实在是迫不得已,实在是被逼无奈。阳兄,你家含冤遭屈,如今你又性命汲汲可危,如荻无力相助,如今先你一步而去,你我此生无缘,愿来世再与你重聚,黄泉路上,如荻等你。”
她说完径直走向了哗哗流淌的泗水……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6 15:12:34 +0800 CST  
翠屏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微明,她起身来到如荻的屋中,却见如荻不在床上,摸一把床铺,感觉是凉的,便急忙出屋去找,不料想找遍园内,仍不见如荻的踪影。她有些急,又返回屋中去看,不见如荻回来,却一眼看见了桌案上放着的那张写满字迹的宣纸。她不禁一怔,赶紧走过去拿起细看。翠屏识字不多,对纸上写的内容看不明白,但她却看出了纸上斑斑点点被泪水浸湿过的痕迹。她情知事情有变,便慌慌张张地拿着那张纸向前庭奔去。
许敬亭夫妇刚刚起床,正在洗漱,看见翠屏惊慌的样子,也不免一惊,许敬亭赶忙相问:“怎么了翠屏,一大早毛毛愣愣的?”翠屏边向前递着纸张边紧张地回答:“阿郎,这、这是娘子写的。”许敬亭边接边问:“娘子写的,那娘子呢?”翠屏结巴着答道:“娘子……娘子她,她……她不见了。”许氏夫妇闻言,同时吃惊地“啊”了一声。
许敬亭不再问话,忙看纸上的内容,看着看着,他恐慌起来。手中的那张纸也不由得脱手落下,并失色地叫道:“这,这是如荻写的遗书,这是如荻写的遗书。”他焦急地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又破着嗓子喊起来:“来人,快来人,快到花园去找娘子!”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门,直奔花园而去。
郑氏闻知女儿写了遗书,又不见了踪影,早已支持不住,她一下瘫坐在那里,哭嚎起来:“我的女儿,我的如荻呀,你一朵花才开呀,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为娘可怎么活呀……”
后花园内,许敬亭和几名家丁前后找了个遍,假山下,树荫里,花丛中,无不细细搜寻,终不见如荻的影子。最后,一名家丁发现园后的角门虚掩着,便报知了许敬亭,许敬亭过来看了看,又对站在旁边的几名家丁吼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到外面去找,找不到人,你们谁也不许回来!”几名家丁不敢回言,只得唯唯诺诺地出园寻找。
前厅内,郑氏坐在床上仍在啼哭。许敬亭垂头丧气地回来,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床沿,一会儿以手加额思考,一会儿又摇头叹息不止。郑氏见许敬亭如此,情知女儿音讯不佳,更加伤心地边哭边数说。听着郑氏的哭声和埋怨声,许敬亭更觉得心乱如麻。
半个时辰后,有两名家丁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只绣鞋,一个家丁不待喘歇,急急说道:“阿郎,我们在城外四处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娘子,只是在河边拣到了这只鞋。”说完向前递过去。
许敬亭将绣鞋接在手中,仔细观看。
翠屏一眼认了出来,急忙上前说道:“阿郎,娘子昨天穿的就是这样的鞋。”
许敬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没认错?难道说如荻她……”他没有说下去,眼泪却流了出来。
郑氏闻听,连咳嗽数声,便抽得昏了过去,吓得众人赶紧上前呼唤。
好半天,郑氏才苏醒过来,但她仍是哭得昏天黑地,众人百般解劝,她只是不听。哭着哭着,她突然止住哭声,把火气撒向了许敬亭,她一改往日对丈夫的逆来顺受,谦恭卑让,用手指着许敬亭骂道:“都是你这个老东西做的孽,好好的女儿活活让你给逼死了,你倒是为国执法办事呀,你倒是为朝廷尽忠效力呀,你个老东西,纯粹是见利忘义,你是官迷了心窍。这回倒好,女婿没了,女儿也走了,你倒是闹腾呀,看你还闹腾谁去,你还我女儿,你还我的女儿!”见许敬亭只是垂头不语,便又伏在床上哭起来,边哭边嘟哝道:“我的女儿呀,我苦命的如荻,你的命咋这么苦哇,你这一走,叫为娘还怎么活呀,女儿呀,你慢走,等等为娘,为娘去陪你做伴……”
许敬亭的耳朵被郑氏数说得麻木起来,他呆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对侍立在一旁的邹管家及几名家丁吼道:“快,快去找挠钩套锁绳网,随我到河边去打捞娘子!”
无情的泗水翻波卷浪,滚滚南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奔向淮河。
许敬亭带领家丁及部分驻守兖州的官军在河里打捞了半天,最终也没能找寻到如荻的半点影子。
当天夜里,郑氏夫人横下心来,偷偷洗浴了一番,穿着整洁后,悄悄地将头颈伸进了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套中,尔后登翻脚下的坐凳,带着满心的哀伤忧怨,也撒手人寰而去。
对家中突如其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许敬亭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面对着夫人与女儿的灵牌,他追悔莫及,止不住泪流两行,哀叹道:“夫人,女儿,是我害了你们,你们死的好苦情,好令人痛惜,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夫人呀,想不到你疼爱女儿竟至如此的想不开,抛我而去,女儿呀,想不到你娇柔文弱之身,性格竟如此的刚烈。我不想求得你们的原谅,但愿来世你们能找到好的归宿,百事如意,万事称心……”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6 15:13:25 +0800 CST  
再表双驼山中的周定边和余洪,二人经过几天的周密准备,于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按照计划,成功地实施了突袭兖州劫掠钱粮的行动。唯一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许如荻已于两天前投河殉情,使女翠屏也因没有照看好如荻,被许敬亭责骂一顿后赶回了自己的家中。周定边等人在许府搜寻了一遍,并无美人的影迹,捉了一个家丁询问,得知实情,只得罢手,临走时却把许敬亭收藏的几件珍稀古玩全部捎走。许敬亭在慌乱中躲进柴棚内,总算躲过一劫。
余洪带着十余名喽罗明火执仗地闯进监狱。狱卒们闻听盗匪破城而入,早吓得四散奔逃,无了踪影。余洪率领喽罗们一顿猛砸猛砍,把监狱门窗毁掉,又在数以百计的犯人中找到了刁三和另两名同时被擒的喽兵,为他们开枷去锁,随后余洪大声对众囚徒喊道:“老少爷们儿听着,我们是双驼山上的义军,是专门解救苦难帮助穷人的,我们今天到此,就是要把你们全都放出去!现在北城门大开,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出城避罪,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有愿意跟我们上山聚义干大事的,现在就跟我们走!”说完带着手下离去。
囚禁在监牢中的罗忻阳万没想到此时还能绝处逢生,自然是大喜过望。他暗想,自己被定为国家钦犯,又无亲友可投,我何不趁乱出城,先跟他们上山,也好有个安身之处,日后再做打算。想到此,他便与几十个囚犯一起,趁着混乱,跟着余洪他们走出城门,又跟在运粮车的后面,一路走进了双驼山寨。
来到山寨,已经天亮,周定边与余洪首先指挥喽罗们将粮米搬运入库,随后两人又来到议事厅。余洪高兴地说道:“怎么样,表兄,这下咱们山寨之上两年的吃喝没有问题了吧。”
周定边叹息道:“嗯,收获倒是蛮大的,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别说美人儿,连他娘的美人的汗毛都没见到一根,害的我白白的高兴了好几天,唉——”
余洪赶紧开释道:“这事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你说穷人缺吃少穿没有活路了寻死觅活的倒是可以理解,她一个官府家的小娘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有啥可想不开的,真是弄不明白。不过,表兄你也别急,等小弟再慢慢打听,在咱们这齐鲁大地上,找几个美人儿是不成问题的。哎,表兄,跟上山寨来的那三十多个囚犯怎么处置?”
周定边现出豪放气色:“这还不好办,把他们的手铐脚镣砸开,登记入册,再分派到那四个分寨,与旧有喽兵一视同仁,不就完事了吗。”又对一旁侍立的两个头目说道:“去,把铁链给他们打开,都领到大厅上来。”
被去掉了刑具的众囚犯来到厅上,赶紧朝上跪倒磕头谢恩。罗忻阳无奈,也只得随着众人跪下。
周定边抬抬手叫他们站起来,然后大度地说道:“恩就不必谢了,说实在的,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走那一步,本寨主也是深有同感。不过话可要先说明,既是自愿到本寨入伙,就得遵守山中的规矩,以后呢,咱们就站在了同一条船上,有福大伙共享,有了风险,大家也要共同担着。”随后他又让大伙报上姓名和说出自己简单的经历。当轮到罗忻阳时,他停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忻阳,不再发问。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7 07:13:16 +0800 CST  
罗忻阳一时摸不透周定边的心意,赶紧将头低下。
周定边对罗忻阳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又直视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忻阳知道自己现在已是朝廷钦犯,没敢报上真名,便把姓隐去,只说自己姓忻名阳。
周定边又仔细打量着罗忻阳说道:“看你的气质面相,又年纪轻轻,怎么也与犯罪联系不起来,说说,你是怎么进去的?”
罗忻阳不能直言自己的身世,只得编谎道:“回寨主的话,我跟叔父从河北贩马到此,没想到半路上有劫匪强抢马匹,为了免遭损失,我就跟他们动手,失手伤了一条性命,因此就……”
周定边兴奋地一擂桌子叫道:“好,有胆气,够汉子,人生在世,就是要有不低头、不服输的劲儿,我问你,武功咋样?”
罗忻阳只得小心答道:“略知一二。”
周定边又端详着罗忻阳说道:“略知一二,看你的身材和这身肌肉,不止吧。”突然大声地对手下喝道:“来人,看家伙!”
一名喽罗赶忙提上来一把单刀,见寨主用下巴努向罗忻阳,便递了过去。罗忻阳无奈,只得接刀在手。
周定边又向坐在身边的余洪摆一下头,余洪会意,便亮出随身单刀,大吼一声,箭一样蹿向罗忻阳,也不答话,举刀便剁。
罗忻阳见余洪来势凶猛,不敢怠慢,急忙挥刀相迎,吓得周围的囚犯们急急闪避退后。于是,两个人,两口单刀,就在大厅之内,杀在了一处。
若论罗忻阳的本领,打败余洪是轻而易举,只是他一是过了半个多月的狱中生活,欠缺饮食,体质欠佳,二是他初来山寨,尚摸不清寨主们的用意,也不便将本事尽力施展,所以他只是以隔拦招架为主,以不被对方所伤为目的。
座上的周定边看得高兴,他拍了两下手叫道:“好,好,可以了。”两人闻听,各自收招敛式。
周定边看着回到座位上的余洪,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我的眼力不错吧,够不够得上是一条好汉?”
余洪点头道:“嗯,不错,此人刀法利落,门路清晰,更有些臂力,正是我的对手。”又询问道:“那表兄的意思是……”
周定边爽快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这山寨之上不能效仿官府,埋没贤良,一定要人尽其才,让他当三寨主怎么样?”
余洪点头应道:“此人是个人物,那就按表兄的意思办。”
商议已定,周定边这才坐直身子对罗忻阳说道:“忻阳,你以后有何打算?”
罗忻阳赶紧拱手回答:“回大王的话,我本是有命案在身之人,若非大王仗义相救,必将身首异处,今日来到山寨,若大王开天地之恩肯收留在下,定当以死效命,此后愿为大王牵马执鞭,以报再造之恩。”
这番话让周定边听得十分顺耳,心中极为得意,他哈哈大笑道:“忻阳,为我牵马执鞭你可折煞我周定边了,官府不识人,我周定边岂能不识人,你若愿意,从此以后,你就是这山寨的三寨主!”
罗忻阳闻听,心中自然高兴,急忙上前两步,拱手施礼道:“多谢大王提拔,请大王放心,以后大王的鞭梢所指,就是我忻阳的刀锋所向。”
见罗忻阳不但武功非凡,说出话来也是掷地有声,周定边更加欣喜,又笑道:“好,兄弟真是爽快之人,往后就不要再称我大王了,咱们就以兄弟相称,你就是三弟。”
罗忻阳忙施礼称谢道:“谢大王。”
周定边纠正道:“哎,叫大哥。”
罗忻阳又拱手施礼:“谢大哥、二哥。”
随后,周定边又吩咐一名头目领罗忻阳到后寨洗浴更衣,然后摆宴庆贺。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7 07:13:58 +0800 CST  

楼主:十四郎ssl

字数:107388

发表时间:2020-06-16 05:28:2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24 01:01:06 +0800 CST

评论数:41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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