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适合改编和拍摄影视剧的古典章回体小说《烽火啸长安》连载中

山寨上祝贺庆功,兖州城内却是乱作了一团,官员们一面指挥救火,一面清点记录库府仓廒损失,又得张贴告示安抚百姓。随后,许敬亭将本州所发生的州府遭劫、囚犯逃脱、罗忻阳不知去向等事具疏上奏,派遣信使星夜驰送长安。
朝廷接到兖州发来的奏折,也大为惊骇,唐帝只得向群臣征询对策。兵部尚书史云骧奏道:“目今天下一统,国泰民安,既有不法之徒不识天命,不达时务,扰乱纪纲,既当以大军急往征讨,消除匪寇于初兴之时,铲切毒瘤于萌生之中,以固国本,安民心。”
靖安侯陈宗翰出班,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史尚书所言虽为有理,然而依微臣看来,此举未免过于兴师动众。据兖州奏报所言,贼势尚微,况且据臣所知,双驼山不过一弹丸之地,贼徒在那里岂能成得了气候,如劳大军远征,正如以泰山压蝼蚁,用钺斧斩蚤虱,徒费其功也。”
唐帝听陈宗翰也说出了一番道理,追问道:“依卿之意,该怎样处置?”
陈宗翰道:“臣以为,贼寇既发生于兖州,可诏令青、齐、兖、海、沂、密六州节度使率领本军对山寇进行征剿,责令限期破贼即可,此举一可免除大军远征之苦,二又能减省军饷耗费。”
史云骧奏道:“依靖安侯之言,只征调地方武力征剿,若剿贼不灭,贻误时机,养成贼势,岂不有如养痈遗患?”
陈宗翰亦奏道:“若依史尚书所言,正是小题大做,犹如驱虎捕鼠,望我主圣裁。”
唐帝见两人各据一理,各执一辞,一时也难以抉择,便和解道:“两位爱卿不要争执,且请归班。”又向宰相徐世杰问道:“相国以为此事该如何措置?”
徐世杰出班奏道:“陛下,依老臣愚见,此事应以安抚为上,可先派遣使臣前往齐州,诏令青、齐、兖、海、沂、密六州节度使方振彪招降贼寇,若贼寇拒不受降,再令其率领人马会同兖州兵马共同进剿,务须剪灭,以除后患。”
唐帝点头道:“好,相国所言甚合朕意,就依卿所奏。”随后颁下诏旨,令兵部侍郎王维信前往河南道齐州府向节度使方振彪颁诏。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7 07:14:23 +0800 CST  
周定边看看坐在自己左右两边的两位副寨主,又说道:“娄子是捅出来了,过不了几天,方振彪老儿必定率领人马前来攻山,往后可就看咱们弟兄的了。”
三个人计议一番后,又到各分寨巡视,安排防守事宜,以备官军前来攻山。
两天后,兖州刺史许敬亭和镇将米忠分别收到节度使方振彪的指令,一方面,要米忠带领三千兖州人马即刻出兵,与节度使率领的大队人马会合,共同会剿双驼山寇,另一方面,要许敬亭筹集这次征剿山匪的官兵所需的全部粮饷,以确保这次征剿的顺利实施。因事故发生在兖州地界,二人也都受到了因办事不力而终于养成贼势的严厉斥责。
此时的许敬亭有如百爪挠心一般,一连串的变故,着实将他炙烤得焦头烂额。罗忻阳的遭遇与结局他不想承揽任何责任,认为他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但是聪灵可爱的女儿走了,温慧贤淑的夫人亡了,接下来又是自己治下的兖州城遭劫,不但被抢走了大批的粮食,而且还捣毁了监狱,放跑了所有的案犯,其中里面还有被自己亲自拿获的朝廷钦犯,甚至连自己珍爱的几件古玩玉器也被掠走,真正应了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古语。这些事无一不让他焦心,现在又接到了让他筹集全部剿匪官军粮饷的指令,他如何还能沉得住气?
第二天,许敬亭只得聚齐了本州全部僚属,逐一问策,最后也只能做出了向所属的几个县衙摊派和向地主富商们强行募捐的决定。
距双驼山山口五里之遥,节度使方振彪统率的两万官军已扎下大营,虎视着双驼山。
山寨内,周定边与两位副寨主率两千五百名喽罗兵,也是严阵以待。
议事厅内,余洪请战道:“大哥,官军远道而来,必定疲乏,趁他们立脚未稳,不如领兵杀出去,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周定边沉思着摇摇头道:“不可,虽然他们远道而来,但终究还是人多势众,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能随便下山,况且我们的优势是防守,而不是出击。”随即传令道:“传我的号令,没有本寨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私自下山,违令者斩!”
官军大营内,方振彪升坐中军大帐,他看看下面林立的众将说道:“此山中贼寇不多,且是乌合之众,我大军宜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攻破山寨,聚歼贼寇,方不负朝廷重望。”随后发号施令,令米忠率本部人马攻打寨门,自己率领大军随后接应。
米忠谏阻道:“元帅,末将以为,不能攻打寨门。”
方振彪闻言,立时竖起了眉毛:“不能攻打寨门,难道说你要违本帅将令吗?”
米忠分辩道:“不是末将要违抗元帅将令,元帅,此前末将曾率兵征剿过此山,也攻打过寨门,都没有攻破。此寨门异常坚固不说,且地形独特,攻门之时,三面受敌,对我军十分不利,望元帅详察。”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8 07:03:46 +0800 CST  
方振彪不悦地驳斥道:“听你之言,此寨门坚如磐石了?本帅倒是不信,就是铁板一块,也要攻破它。”又继续发令道:“米忠听令!”
米忠无奈,只得再次答道:“末将在!”
方振彪威严命令道:“你带领本部人马全力攻打寨门,本帅随后接应,违令者斩!”
米忠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接令。
寨门外,米忠奉命率所部兵马攻打寨门,可一连攻了数次,都无法接近寨门,只是丢下了几十具尸体,撤下去的军士中,也有一百多人受伤,且大多数是残腿断臂。
双驼山寨门的地形确实特殊,正像米忠所说,进攻者三面受敌。因为此寨门设在了两座对峙的山头中间,且向内凹进去有十余丈,对峙的两座山头相距也不过三十丈,寨门在两座山头相交处开凿而成,与山俨然一体,十分坚固。寨门里经过挖凿,比较宽阔,因此,攻此寨门,须承受两边山头及寨门方面三面的打击,甚是被动。
在官军到来之前,周定边便令喽罗们将大量的碎石块运送到寨门两边的山顶上,待有官军进攻时,守山喽兵便居高甩下石块。攻山者向山上射箭还击,却因射程过远,弓箭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只能被动挨打。
方振彪见米忠数次进攻无效,便令其退下,亲自指挥官军进攻,结果也是损兵折将,徒劳无功,他只得传令收兵。
中军帐内,方振彪一筹莫展,他愤愤地对众将佐说道:“本帅数十年来攻城略地无数,每战皆捷,战无不胜,还从未有像今天这样的战事,伤亡两百余人竟连一个山贼也没拿到,此山寨不破,我方振彪以后还怎么领兵打仗!”
参将窦亦非献言道:“此山易守难攻,还宜智取。”
方振彪满以为窦亦非已有良策,急问道:“智取?窦将军,你有何良策?”
窦亦非沉吟着回道:“目下还没想好。”
方振彪失望地:“没想好就不必说了。众位将军,你们有何高见?”
米忠献计道:“元帅,兵法云,久围则破,依末将看,将贼众围困山中,久则必降。”
方振彪质疑道:“围困,说起来容易,此山绵延百里,而我军兵力有限,如何围困?”
米忠继续说道:“元帅有所不知,此山虽绵延百里,然而出口只此一处,若屯兵于山口之外,就有如扼索其喉一般。”
方振彪略作思索,又摇头说道:“此虽为良策,但据我所知,山中贼寇所囤积之粮足够二三年之用,我大军长期屯扎于此,空费粮饷,虚耗时日,磨损锐气,终成疲老之师,用此缓招,未免欠妥。本帅之意,宜以速决为妙。”众将一时面面相觑,无可言辞。
第二日,方振彪偕同众将佐骑马沿山察看,至晚方回,但并未找到进山路线。
第三日,将领们按捺不住,引兵到山脚下搦战,并让军士们轮番向山上发泼叫骂,以激怒山贼,不成想折腾了一天,山上并不理会。
这天,参将窦亦非献计道:“元帅,此山易守难攻,贼人又闭门不出,若要速决,依末将之见,宜用诱敌之计。”
方振彪见窦亦非似是已有了良谋,急忙征询道:“将军有何妙计,请讲。”
窦亦非言道:“末将以为,贼人被困山中,所需要者,必是粮草,若我们将部分粮草囤在大营左侧土丘旁边,明着疏于防范,暗里布下伏兵,如贼人前来劫粮,必被擒获,以此为突破口,或可攻下整个山寨。”
方振彪略加思索,点头赞许:“此计不妨一试,若贼人上钩,则成功有望。”随后传下将令,依计而行。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8 07:05:31 +0800 CST  
探事喽兵将此消息报告给了几位首领,余洪首先按捺不住,兴奋地说道:“大哥,依小弟看,官军的粮草就是给咱山寨准备的,今晚我便带弟兄们下山,将粮草劫上山来。”
自从做了大寨主以后,周定边处处小心,鲁莽的性格也收敛了许多,遇事也沉稳了许多,他皱眉沉思了片刻,分析道:“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其中有诈,说不定这是方老儿设的套儿,在故意引我们下山,我们山寨上现在粮草不缺,暂时不去理他。”
余洪分辩道:“那依大哥的意思,咱们就这么跟他们耗下去?万一他们在山口外屯扎下去,永不撤兵咋办?”
周定边手捻短髯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赞同了余洪的说法:“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虽说是进不了山,可是呆在那里,就如同有块大石头压在我的胸口一般,让我气喘胸闷。别急,等哪天瞅准了机会,我会下山敲他们一敲。”
罗忻阳插话道:“大哥,小弟倒有个想法。”
见罗忻阳主动献策,周定边有些兴奋:“三弟有什么好计快说,大哥我洗耳恭听。”
罗忻阳分析着说道:“若依大哥刚才的推算,官军是在用少量粮草做诱敌之计,我想,他们一定会把精力集中在那里,等待我们上钩。如果我们派几名精干弟兄下山,打探好他们大量粮草的囤集地点,咱们趁夜偷袭,烧毁他们的粮草,如果成功,他们必然不战自败。”
周定边高兴地一拍大腿:“好,常言说功高莫过于救驾,计毒莫过于绝粮,还是三弟计高一招,就这么干。”
当夜,周定边叫来刁三等几名心腹弟兄交待一番,随后让他们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再用绳索把他们从后山缒下去。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8 07:12:42 +0800 CST  
第八回的第一段又丢了,重发一次吧。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8 12:20:46 +0800 CST  
第八回

双驼山方元帅剿匪 傅家庄周寨主打劫

史松龄与贾天策两人装扮成劫匪模样在兖州通往京城的必由之路上设伏,只等兖州人马押解罗忻阳的囚车经过时劫夺。没想到按途程计算的过往时间早已过去多时,却一直没有消息,两人焦急万分,无奈,只得按原路返回,到了兖州才知道前日晚间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再详细打听又知道,原来押解罗忻阳进京问罪是假,将他就地处斩是真,之所以放出押解罗忻阳进京的假消息,是刺史许敬亭的一个奸计。
原来许敬亭凭着自己的精明和细心,担心会有人在行刑时劫法场,救钦犯,才故意放出了那条假消息,以达到顺利行刑的目的,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竟然在行刑的前一天晚上出了这件双驼山寇抢劫兖州城并放跑了所有囚犯这样的大事。
史松龄、贾天策两人探知详情之后,深悔自己听信了传言,险些误了大哥的性命,幸好有此节外生枝,才使大哥幸免于难。然而两人寻遍兖州城内外,也没有得到一点关于罗忻阳的消息。二人因离家日久,恐家人惦念,只得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兖州,各自返回家中。
兵部侍郎王维信奉旨来到齐州,与青、齐、兖、海、沂、密六州节度使方振彪相见,方振彪遵照朝廷的旨意给双驼山寨主周定边写了一封劝降书,选派一名精细的信使将信送上了双驼山。
山寨议事厅上,大寨主周定边看完方节度派人送来的劝降书后,怒目圆睁,“啪”地将书信拍在桌上。余洪赶紧问道:“大哥,信上说些什么?”
周定边愤然说道:“狗官们连哄带吓,要咱们投降,你降吗?”
余洪粗声粗气地回道:“降什么降,要是投降,还不如当初不来呢,现在咱们有吃有喝,不缺金,不少银,正是天是老大,地是老二,我是老三,不,大哥是老三,怕的什么!”他又看看罗忻阳问道:“三弟,你说呢?”
罗忻阳此时正在两难之中,降了,自己已被定为国家钦犯,终是无处安身;不降,与官军为敌,恐怕也无结果,两条路都不好走。他见两位寨主都没有降顺朝廷之意,只得答道:“我听大哥、二哥的。”
周定边又一拍桌子,叫道:“好,就这么定了,跟他们干到底!”余洪一听大哥已铁下心来,便抽刀直奔在下面站立的信使,吓得信使连连后退。罗忻阳见状,一把拉住余洪问道:“二哥,你要干什么?”余洪应道:“都决定跟他们干了,还留他做什么,一刀打发他得了。”罗忻阳劝道:“二哥,不能这样,他只是一个送信的,依小弟看,还应该让他把信再传回去。”周定边点头道:“对,三弟说得有道理。”又对下面颤栗着的信使叫道:“回去传话给狗官们,阿公决不投降,有本事自可派兵前来攻山,阿公奉陪到底!”余洪也叫道:“告诉狗官们,要是来攻山的话,就先把脖子洗干净了,准备祭阿公的钢刀!”见信使木愣着仍站在原地不动,便一拍桌子喝道:“还不快滚,等着挨宰吗?”吓得信使急急后退。
两个喽罗上前用黑布将信使的眼睛蒙住,领出议事厅,送下了山寨。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8 12:20:53 +0800 CST  
周定边看看坐在自己左右两边的两位副寨主,又说道:“娄子是捅出来了,过不了几天,方振彪老儿必定率领人马前来攻山,往后可就看咱们弟兄的了。”
三个人计议一番后,又到各分寨巡视,安排防守事宜,以备官军前来攻山。
两天后,兖州刺史许敬亭和镇将米忠分别收到节度使方振彪的指令,一方面,要米忠带领三千兖州人马即刻出兵,与节度使率领的大队人马会合,共同会剿双驼山寇,另一方面,要许敬亭筹集这次征剿山匪的官兵所需的全部粮饷,以确保这次征剿的顺利实施。因事故发生在兖州地界,二人也都受到了因办事不力而终于养成贼势的严厉斥责。
此时的许敬亭有如百爪挠心一般,一连串的变故,着实将他炙烤得焦头烂额。罗忻阳的遭遇与结局他不想承揽任何责任,认为他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但是聪灵可爱的女儿走了,温慧贤淑的夫人亡了,接下来又是自己治下的兖州城遭劫,不但被抢走了大批的粮食,而且还捣毁了监狱,放跑了所有的案犯,其中里面还有被自己亲自拿获的朝廷钦犯,甚至连自己珍爱的几件古玩玉器也被掠走,真正应了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古语。这些事无一不让他焦心,现在又接到了让他筹集全部剿匪官军粮饷的指令,他如何还能沉得住气?
第二天,许敬亭只得聚齐了本州全部僚属,逐一问策,最后也只能做出了向所属的几个县衙摊派和向地主富商们强行募捐的决定。
距双驼山山口五里之遥,节度使方振彪统率的两万官军已扎下大营,虎视着双驼山。
山寨内,周定边与两位副寨主率两千五百名喽罗兵,也是严阵以待。
议事厅内,余洪请战道:“大哥,官军远道而来,必定疲乏,趁他们立脚未稳,不如领兵杀出去,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周定边沉思着摇摇头道:“不可,虽然他们远道而来,但终究还是人多势众,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能随便下山,况且我们的优势是防守,而不是出击。”随即传令道:“传我的号令,没有本寨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私自下山,违令者斩!”
官军大营内,方振彪升坐中军大帐,他看看下面林立的众将说道:“此山中贼寇不多,且是乌合之众,我大军宜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攻破山寨,聚歼贼寇,方不负朝廷重望。”随后发号施令,令米忠率本部人马攻打寨门,自己率领大军随后接应。
米忠谏阻道:“元帅,末将以为,不能攻打寨门。”
方振彪闻言,立时竖起了眉毛:“不能攻打寨门,难道说你要违本帅将令吗?”
米忠分辩道:“不是末将要违抗元帅将令,元帅,此前末将曾率兵征剿过此山,也攻打过寨门,都没有攻破。此寨门异常坚固不说,且地形独特,攻门之时,三面受敌,对我军十分不利,望元帅详察。”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8 12:21:51 +0800 CST  
方振彪不悦地驳斥道:“听你之言,此寨门坚如磐石了?本帅倒是不信,就是铁板一块,也要攻破它。”又继续发令道:“米忠听令!”
米忠无奈,只得再次答道:“末将在!”
方振彪威严命令道:“你带领本部人马全力攻打寨门,本帅随后接应,违令者斩!”
米忠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接令。
寨门外,米忠奉命率所部兵马攻打寨门,可一连攻了数次,都无法接近寨门,只是丢下了几十具尸体,撤下去的军士中,也有一百多人受伤,且大多数是残腿断臂。
双驼山寨门的地形确实特殊,正像米忠所说,进攻者三面受敌。因为此寨门设在了两座对峙的山头中间,且向内凹进去有十余丈,对峙的两座山头相距也不过三十丈,寨门在两座山头相交处开凿而成,与山俨然一体,十分坚固。寨门里经过挖凿,比较宽阔,因此,攻此寨门,须承受两边山头及寨门方面三面的打击,甚是被动。
在官军到来之前,周定边便令喽罗们将大量的碎石块运送到寨门两边的山顶上,待有官军进攻时,守山喽兵便居高甩下石块。攻山者向山上射箭还击,却因射程过远,弓箭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只能被动挨打。
方振彪见米忠数次进攻无效,便令其退下,亲自指挥官军进攻,结果也是损兵折将,徒劳无功,他只得传令收兵。
中军帐内,方振彪一筹莫展,他愤愤地对众将佐说道:“本帅数十年来攻城略地无数,每战皆捷,战无不胜,还从未有像今天这样的战事,伤亡两百余人竟连一个山贼也没拿到,此山寨不破,我方振彪以后还怎么领兵打仗!”
参将窦亦非献言道:“此山易守难攻,还宜智取。”
方振彪满以为窦亦非已有良策,急问道:“智取?窦将军,你有何良策?”
窦亦非沉吟着回道:“目下还没想好。”
方振彪失望地:“没想好就不必说了。众位将军,你们有何高见?”
米忠献计道:“元帅,兵法云,久围则破,依末将看,将贼众围困山中,久则必降。”
方振彪质疑道:“围困,说起来容易,此山绵延百里,而我军兵力有限,如何围困?”
米忠继续说道:“元帅有所不知,此山虽绵延百里,然而出口只此一处,若屯兵于山口之外,就有如扼索其喉一般。”
方振彪略作思索,又摇头说道:“此虽为良策,但据我所知,山中贼寇所囤积之粮足够二三年之用,我大军长期屯扎于此,空费粮饷,虚耗时日,磨损锐气,终成疲老之师,用此缓招,未免欠妥。本帅之意,宜以速决为妙。”众将一时面面相觑,无可言辞。
第二日,方振彪偕同众将佐骑马沿山察看,至晚方回,但并未找到进山路线。
第三日,将领们按捺不住,引兵到山脚下搦战,并让军士们轮番向山上发泼叫骂,以激怒山贼,不成想折腾了一天,山上并不理会。
这天,参将窦亦非献计道:“元帅,此山易守难攻,贼人又闭门不出,若要速决,依末将之见,宜用诱敌之计。”
方振彪见窦亦非似是已有了良谋,急忙征询道:“将军有何妙计,请讲。”
窦亦非言道:“末将以为,贼人被困山中,所需要者,必是粮草,若我们将部分粮草囤在大营左侧土丘旁边,明着疏于防范,暗里布下伏兵,如贼人前来劫粮,必被擒获,以此为突破口,或可攻下整个山寨。”
方振彪略加思索,点头赞许:“此计不妨一试,若贼人上钩,则成功有望。”随后传下将令,依计而行。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8 12:22:23 +0800 CST  
探事喽兵将此消息报告给了几位首领,余洪首先按捺不住,兴奋地说道:“大哥,依小弟看,官军的粮草就是给咱山寨准备的,今晚我便带弟兄们下山,将粮草劫上山来。”
自从做了大寨主以后,周定边处处小心,鲁莽的性格也收敛了许多,遇事也沉稳了许多,他皱眉沉思了片刻,分析道:“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其中有诈,说不定这是方老儿设的套儿,在故意引我们下山,我们山寨上现在粮草不缺,暂时不去理他。”
余洪分辩道:“那依大哥的意思,咱们就这么跟他们耗下去?万一他们在山口外屯扎下去,永不撤兵咋办?”
周定边手捻短髯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赞同了余洪的说法:“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虽说是进不了山,可是呆在那里,就如同有块大石头压在我的胸口一般,让我气喘胸闷。别急,等哪天瞅准了机会,我会下山敲他们一敲。”
罗忻阳插话道:“大哥,小弟倒有个想法。”
见罗忻阳主动献策,周定边有些兴奋:“三弟有什么好计快说,大哥我洗耳恭听。”
罗忻阳分析着说道:“若依大哥刚才的推算,官军是在用少量粮草做诱敌之计,我想,他们一定会把精力集中在那里,等待我们上钩。如果我们派几名精干弟兄下山,打探好他们大量粮草的囤集地点,咱们趁夜偷袭,烧毁他们的粮草,如果成功,他们必然不战自败。”
周定边高兴地一拍大腿:“好,常言说功高莫过于救驾,计毒莫过于绝粮,还是三弟计高一招,就这么干。”
当夜,周定边叫来刁三等几名心腹弟兄交待一番,随后让他们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再用绳索把他们从后山缒下去。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8 12:22:49 +0800 CST  
刁三等人下山后,遵照周定边的指令,分头秘密探察官军的粮草储存情况,直到第二天晚上方按约返回。他们向周定边报告说,果然在距他们大营后面五里之遥,有大量粮草堆积,并且有官军日夜守卫,防范甚严。
周定边听他们报说完毕,就要亲自下山行动,罗忻阳劝阻道:“大哥在山中镇守,我跟二哥带一队弟兄下山,保证万无一失。”余洪也同意罗忻阳的说法,周定边不好强争,只得答应。
随后,罗忻阳同余洪以及刁三带领一队喽罗,一个个背挎弯弓,壶插火箭,又从后山坠下山去。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前行,摸到官军囤集粮草处,一声呐喊,顺风放箭,顷刻间,粮堆草垛纷纷着火,火借风势,逐渐蔓延开来。
余洪与罗忻阳见大功告成,一声令下,一行人迅疾撤离。
大火烧了一夜方熄。官军们望着费力从火场上抢救出来的一点粮草和余烟未消的草料场,一个个叹息不止。
大帐内,方振彪已是坐立不安,他自责地叹息道:“是本帅低估了这些山寇,致有此败,这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正要派人回齐州调运粮草,重新调整战术,布置攻山剿匪,不料想却在此时收到了本镇安抚使魏元发来的请他火速回师的公函,原因是齐州城北黄河岸边近期聚集了一群劫匪,专门劫掠过往船只,官府连日来接到遭遇打劫的过往商民的投诉不断,留守齐州的两名副将在如何清剿劫匪的问题上意见发生了分歧,互不相让,以至刀枪相向。事情闹到安抚使府中,魏元调和无效,只得发送公函请方节度回师,处置纠纷,清剿劫匪。
方振彪正在气头上,见了这份公函,更是将帅案擂得“啪啪”山响,怒吼道:“两个白痴,如此小事不能处理,还能做得什么!”遂长叹一声,下令班师,回转齐州,攻山之事以后再议。
山寨上见官军黯然撤离,又是一番庆贺。
一连多日相安无事。这天,余洪对周定边说道:“大哥,这回兄弟可打听好了,由此往东四十里有个傅家庄,庄主傅天锡有两件宝贝,一件是他最近买的一匹宝马,名叫踏雪乌骓,据说整整花了五百吊实钱,一件就是他新纳了个小妾,听说美若仙姬,娇嫩得很呢。”
周定边津津有味地听完,不动声色地问道:“还有呢?”
余洪迷惑不解:“还有……没有了。”
周定边转动着眼珠说道:“既然是个大庄主,财大气粗,难道他那里就没有防备?”
余洪这才醒过腔来回道:“大哥原来问的是这个呀,这也打听清楚了,不过这事还真得好好提上一提,他们庄上除了有不少看庄护院的庄丁之外,最近还聘请了一位教师爷,名叫曾云彪,绰号镇山狼,听说此人善使一条浑铁大棍,重有三十余斤,甚是厉害,再有就是这个庄主傅天锡今年四十多岁,本人也有一身的好功夫。”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9 07:07:16 +0800 CST  
周定边听完了余洪的叙述,又沉思着说道:“此二人不足为惧,既然是双宝,就值得去一趟。”看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罗忻阳,又说道:“不过,这次咱们兄弟三人都得去。”
罗忻阳听完了他二人的对话,已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心想:“他们这么做,不就是明火执仗地去抢劫良民吗?我原以为他们是铲贪官、除恶霸、解救苦难民众的义军,按他们说的这样,这不就是打家劫舍、无所不为的盗匪吗……”
周定边见罗忻阳沉思不语,便加大声音说道:“喂,三弟,想啥呢,有大买卖,做做准备,今晚下山。”
罗忻阳断然回道:“下山,强行掳掠,我不去。”
周定边笑道:“怎么,听说那傅家庄上有个镇山狼,你怕了吗?”
罗忻阳回道:“不是怕不怕,我是不想……不想抢劫。”
周定边根本不理解罗忻阳的心思,又说道:“不抢劫,不抢劫你是怎么到这山上来的,不抢劫,咱山寨上这么大帮弟兄吃什么,喝什么?”
罗忻阳争辩道:“我想,就是抢,也应该抢贪官、抢恶霸,而不是抢良民。”
周定边又笑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傅天锡就不是贪官恶霸,小兄弟,你太幼稚、太天真了,在当今这个世道,官就是匪,匪就是官,或者说官胜于匪,官凶于匪,也就是说,有钱人大多没有什么好东西。我问你,他傅天锡为什么舍得花五百吊钱买一匹马,为什么能娶到如花似玉的小妾?他的钱是怎么来的,是他种地种出来的还是他干活儿挣回来的?我告诉你说,他所有的钱都是昧良心赚的黑心钱,是盘剥那些没有饭吃的老百姓的血汗钱!你说,像他这种人,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到他那里去抢,去夺?”
罗忻阳仍在坚持自己的看法,倔强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人家本本分分地呆在家里,没有作恶的证据,就不该去抢他。”
一直没有吭声的余洪见罗忻阳认了死理,便凑过来说道:“三弟,还是大哥说的在理,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再有,我曾记得三弟刚到山寨之时曾许下诺言,大哥的鞭梢所指,就是你忻阳的刀锋所向,怎么,这才刚刚过了这么几天,言犹在耳,你就反悔了?”
罗忻阳辩驳道:“我当时指的是大哥杀贪官、除恶霸的义举,现在你们见好东西就抢,不管好坏人都杀,这样的事,我不干。”
周定边见罗忻阳如此较真,本想发火,但他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又气色和悦地说道:“三弟的侠义心肠令大哥佩服,恩怨分明也让大哥慨叹,这样吧,三弟,今晚下山,一不让你抢劫,二不让你杀人,你只须做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缠住那头镇山狼,其余的事都在我们哥俩的身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罗忻阳沉思半晌,想想自己的性命本是他二人所救,又想想这段时间他二人对自己的情义,便不好再回绝,只得答应。
这天夜里,月朗风清,三个头领和几个头目带领一队喽罗悄悄地出了寨门,直扑四十里外的傅家庄。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9 07:07:49 +0800 CST  
来到傅家庄外不远处,他们先止步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便直奔傅天锡家大门,随后令喽罗搭人梯翻墙进院,打开了大门,待被庄内的家丁护院们发现时,他们的全数人马已冲进了院内。
随着守门家丁的几声叫喊,周围陆续冲出来一些庄兵,见劫匪已经进院,便一齐呼叫着冲过来拚杀,一时间,庄院内杀声陡起,乱做一团。
教师爷曾云彪和庄主傅天锡闻听叫喊声起,情知有山贼来袭,便各提器械冲出房门,赶来厮杀。
罗忻阳见一个黑衣大汉怪叫一声,手舞铁棍冲入人群,棍起棍落,便有几个喽罗倒地,心想此人必是镇山狼无疑,便一路舞枪杀来,和曾云彪搅在了一起。
傅天锡挥舞龙泉宝剑一路斩杀,正遇上周定边,两人便战在了一处,余洪冲过来喊道:“大哥,把他交给我!”说罢舞鬼头刀接住了傅天锡的宝剑。
周定边心中明白余洪的意思,便转身直奔傅家上房而去。傅天锡一见,急撇下余洪追赶周定边,不料想又被余洪跟过来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这边,罗忻阳的长枪被他舞得如同一条怪蟒一般,将曾云彪裹定其中。曾云彪也将铁棍耍得如同风车旋转相仿,棍随人意,人随棍行。但见:
一个如入云龙, 一个似下山虎,入云龙龙吟增势,下山虎虎啸生威;龙吟时波翻浪卷,虎啸处石滚沙飞。一杆枪,一条棍,枪走如游蛇,棍落似鹰鸮,枪走游蛇难提防,棍落鹰击怎躲藏?使枪的枪扎日月惊魄散,耍棍的棍扫乾坤骇胆寒,正是龙虎相争难相让,枪棍对垒岂容情!
两人斗了多时,曾云彪欲伤罗忻阳,却找不到他的一点破绽,欲要脱身,却又被这条枪缠住不放,无奈,他只得应战下去。
另一处,余洪与傅天锡也打斗正酣,难分输赢。正斗之时,余洪一眼瞥见周定边背着一个鼓鼓的大布袋走来,他料定此必是美人到手。这时,刁三也牵过来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周定边飞身上马后直奔大门而去。余洪见此二宝均已到手,便虚砍一刀,跳出圈外,随即唿哨一声,也奔大门而去。
山寨众弟兄闻听唿哨之声,都不再恋战,纷纷撤离了傅家大院。
返回山寨的路上,骑着踏雪乌骓的周定边心里高兴至极,一夜获得双宝,他如何能不高兴?特别是背在身后布袋内的美人边蠕动边发出娇喘声音的时候,他的心里更是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得意与快感,使他心痒难耐。正在他得意忘形想入非非之时,忽听后边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叫喊声,并且愈来愈近。他侧耳细听,喊声清晰传入耳内:“贼人休走,把人留下!”他料定是傅天锡追来,便一边不慌不忙地从背后取出两柄钢叉,一边仔细倾听从后边传来的马蹄声,用以判断傅天锡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忽然,他一转身形,两柄钢叉随即飞出,银光一闪,一马当先追来的傅天锡已应声栽下了马背。
紧跟其后的曾云彪见状,赶紧收缰,随即拨转马头,落荒而去。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29 07:08:28 +0800 CST  
第九回 辗转反侧两难决断 仗义扶危一见倾心

(1)
周定边带领山寨众弟兄夜袭傅家庄,获双宝而归,回到山寨已经是四更天。
罗忻阳径自回到自己的寝帐,倒头想睡,哪料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回想起了昨天这一天之中所发生的事,想到了白天在议事厅内与两位寨主的争议,想到了夜间在傅家庄大院内的那场搏杀,想到了倒在刀枪之下的一个个庄兵和山寨中的弟兄,又想到了傅庄主的惨死,想到了周定边背后背着的那个做着挣扎的小妾。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就发生在自己面前,而且自己也参与其中。他一闭上眼睛,这些事就会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他又睁开眼睛,用双手搓揉自己的脸,想稳定一下情绪,摆脱这些缠绕,使自己尽快进入梦乡。可是,他并没有如愿,思绪继续飞升,又把他带进了这几个月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遭遇之中。他情不自主的想到了父亲,眼前浮现出父亲伟岸的身躯和果敢刚毅的面庞,浮现出了自己年少习武时父亲亲手点拨自己枪法与剑招的场景,随后,他又想象着父亲含冤被囚在监牢中脚戴铁镣、肩披枷锁的场景,想象着父亲那深邃的目光直视自己,好像在说:忻阳,记住父亲的话,要好好做人,做个好人,为父亲报仇,为罗门雪耻,为百姓除害……想着想着,泪水不由得模糊了他的眼睛……父亲的身影渐渐远去,温柔善良的慈母的形像随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因顽皮淘气擦破了皮肤,母亲边责怨边流泪为他包扎的情景,想起了自己渐渐习武有成时站在一边观望的母亲殷殷期切的目光,继而是乍闻父亲凶信时母亲那痛不欲生的凄惨悲哀的哭声……想着想着,泪水已悄然顺落到枕上,他没有去擦,一任思绪起伏翻滚,情感奔涌激荡。蓦地,两位义弟的形象又浮现在了眼前,回想起与他们相聚的那些日子里他二人的音容笑貌,心里便增加了一些暖意,他想往了好一阵,动情地自语道:“二位贤弟,你们现在怎么样啊?可知道大哥好想你们。”许久,他拉回了思绪,翻转一下身体,想静下心来睡觉,不料想,不知不觉中,许敬亭的形象又占据了他的脑海,他不得不从初见许敬亭的那一刻想起,想起了他初时的热情、关心以及对自己的安慰,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的冷酷、绝情,特别是他的那句“你是朝廷的钦犯”让他言犹在耳。由此,他又联想到了冷漠的狱吏,幽暗的牢房,甚至他还联想到了在牢中所食的硬如石子的干馍……
这一夜,罗忻阳思绪万千,回想起一件件往事,搅得他心绪烦乱,直到天色微明,他才昏昏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杆,他起身刚洗漱完毕,就有喽兵前来禀报说,两位寨主在前厅请他去赴庆功宴。他虽然没有胃口与心情,但也只得前去奉陪。
巳时时分,酒菜上齐,山寨众头领齐聚大厅,开怀畅饮,好不热闹。
周定边今天特别高兴,他端起酒碗对罗忻阳笑呵呵地说道:“来,三弟,大哥先敬你一杯。”
罗忻阳赶紧端起酒碗起身应道:“你是大哥,应该小弟先敬大哥一杯。”
周定边笑道:“哎,三弟太客气了,酒席宴前不分大小,来,咱们共同干杯。”说罢二人一饮而尽。周定边又夸赞道:“好,三弟真是痛快。”随即又感慨地:“三弟呀,昨天晚上你总算让大哥见到了你的真面目,你的那条枪耍得可真是风雨不透,把个镇山狼杀得简直就成了丧家犬了,哈哈哈。”
罗忻阳客气地说道:“大哥过奖了,小弟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大哥的飞叉那才是一绝,令小弟叹服。”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30 05:06:31 +0800 CST  
(2)
余洪听罗忻阳提起飞叉,一下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说道:“三弟,你还没有看到大哥更绝的呢,大哥最绝的就是三把飞叉同时击中三个目标。”
罗忻阳赶紧恭维道:“大哥有如此好手段,改日一定要让小弟开开眼界啊。”
周定边已有了点酒力,见弟兄们吹捧,便卖弄道:“三弟既是有兴致,何须改日,大哥现在就飞给你看。”于是他让三个喽罗在十余步外相互间隔一步站好,又在每人头顶摆放一只点燃的蜡烛。周定边选好位置站定,随手拿起三柄飞叉,对罗忻阳说道:“三弟可要上眼了,我这三把飞叉不但要同时击灭这三炬烛光,还保证蜡烛不倒。”说着他将三柄叉抓好,摆出击发的姿势。大厅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等待这精彩的一刻。不料就在他将要飞叉出手时,忽地闯进一名喽兵气喘着向他禀报:“启……启禀大……大王,大、大事不好,新夫人她……她跳崖自尽了!”
周定边听完禀报,脑袋“嗡”的一声,他急将持叉的手收回,像是不相信的样子瞪着那名报事喽兵喝问道:“你,你说什么?”
喽兵赶紧又重复道:“新夫人她,她跳崖自尽了。”
周定边这下可傻了眼,他咬着牙怒目横眉了一会,随后狠狠地把叉摔在地上,对报事的喽兵喝道:“走,领我去看!”说完急步走出大厅。
余洪茫然站立了一会儿,也尾随周定边而去。留在大厅内的山寨众头目谁也不敢再继续吃喝,一个个只得悻悻地离座散去。
罗忻阳无任何表情,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尔后悄悄地走出了大厅。
原来,昨天晚上回到山寨后,周定边不顾那位抢来的小妾的感受,强行与她成了亲,随后他就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后他又对坐在一旁擦眼抹泪的小妾好言抚慰了一番,随后令几名喽罗好好看守侍候,自己便到前寨安排庆贺酒宴去了。
不成想这小妾本是一个大家闺秀,自幼受父母的影响和熏陶,也曾熟读《列女传》,将三从四德等闺训铭记于心,将贞操节烈看得重于生命。这次家中遭变,身受凌辱,她内心觉得难以忍受,不想再忍辱偷生于世,横下心来后便哄骗看守的喽罗,只说要外出散心观景,乘机跳崖殉夫去了。
自从抢来的这位小妾跳崖自尽以后,一连十余日,罗忻阳的心情始终处于压抑之中。他隐约地感到,是因为自己的参与,使好好的一个傅家庄顷刻间家毁人亡,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扮演了刽子手的角色。一想到这些,他就自责不已。
他还想到,自己已被钦定为死囚,本是生还无望,是两位寨主的出现,才使自己有了生的转机,燃起了重新生活的欲望,虽然自己是抱着逃生的心理来到山寨的,然而两位寨主却是对自己另眼相看,很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并让寸功未立的自己做了三寨主,且一直对自己情深义重……
他反过来又想道,自己上山寨虽然是为了逃生,但也觉得山寨之上的人应该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应该都是行侠仗义、济困扶危、铲贪官、除恶霸的英雄豪杰,却没想到他们是打家劫舍、草菅人命的悍匪,我若再与他们为伍,那我不是助纣为虐又是什么,再这样下去,我还生不如死……
他在受着情感与人性之间两难抉择的煎熬,是感恩报德,还是……
这天,三个人坐在议事厅内,余洪又提出了下山抢劫的计划,他无所顾忌地说道:“已经探听明白了,咱们这次的目标是个黄花儿大闺女,庄中的庄兵也不多,我看这次不用大哥亲自下山,在家等着做新郎就行了,我跟三弟下去,管保手到擒来。”
不等周定边开口,罗忻阳便硬梆梆地回道:“我不去。”
余洪见罗忻阳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皱一下眉又说道:“怎么了三弟,耐不住了?别急嘛,下一个再弄上山的就是你的压寨夫人。”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30 05:07:19 +0800 CST  
(3)
罗忻阳仍板着脸说道:“我不要,我也不去,我劝你们最好也别去。”
余洪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忻阳问道:“那你就说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罗忻阳答道:“这还用说么,谁家里没有妻儿老小,哪个人没有兄弟姐妹,都同样是人,为什么我们看着好的东西就要从别人的手中去抢、去夺?”
余洪闻听此言,翻一下眼皮挖苦道:“嗬,今天我才看出来,原来三弟还是一个正人君子,那我可就不明白了,三弟既然是正人君子,行为坦荡,怎么还会坐了监牢,落到了死囚犯的地步呢?”
罗忻阳正要分辩,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定边拿出做大哥的派头说道:“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三弟呀,听大哥说两句开导开导你,你刚才说为什么我们看着好的东西就要从别人手中去抢、去夺,其实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问你,那些有钱、有权人家的财和物就是他们光明正大得来的吗?不是,那是他们用比抢和夺更下流的方式得到的,他们的手段更卑劣、更肮脏,只是表面上打着合理的幌子,说白了,咱们这叫明抢,他们那就是暗夺,其实是一码事。你说,咱们能对他们手软吗?我说不能!咱们这么做,就是对他们的惩罚,是老天对他们的报应,是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再怎么吐出来,最实在中肯的一句话,就是咱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罗忻阳听完周定边那似是而非的道理,一时也无从反驳,便说道:“至少,至少人家那还名正言顺,而我们则是真正的土匪强盗。”
余洪按捺不住又叫嚷道:“土匪强盗怎么啦?三百六十行里就应该有我们强盗这一行!要不然谁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周定边急忙摆手制止住余洪的话头,又对罗忻阳说道:“看来三弟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开窍,这么的吧,这次大哥不为难你,今晚你在家守寨,我跟你二哥下山。”
罗忻阳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得默默无语地坐在那里,也只能在心里为被他们选中的那位无辜的娘子默默地祈祷,祝愿她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当晚,两位寨主带领几个既得力称心又身手矫健的头目及三十多名喽罗悄悄下山,奔目标而去。
罗忻阳对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下山而接下来必将有一户人家遭殃却无力阻止,心中难过异常,他愤愤地一拳擂在身旁的一棵古松上,又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他返回自己的寝帐,躺在床上思考了足有一个时辰,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将自己与强盗捆在一起,天大地大,总有我罗忻阳的容身之地,我只有另谋出路了。想到此,他坐起身来,将自己随身的东西携带好,又选了条称手的长枪,最后拿起一捆绳索,悄悄向山边走去。他要不辞而别,离开这两个魔王,离开这块给了自己再生的机会又使自己留下遗憾的地方。
他来到山崖边,看好地形,把绳索的一端固定在一棵树上之后,再将绳索的另一端抖下山去,随后便手援绳索缓缓缒下,待脚落实地后,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心境也随即豁然开朗了许多。他仰望星空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北方大步走去。
有古风一首单赞罗忻阳选择离开双驼山之举:
立世为人道为先,
岂与浊污混一潭;
不相与谋扬长去,
他方别处有洞天。
两位寨主这次又抢劫顺利,回到了山寨。第二天一早,便有喽罗向周定边禀报,三寨主不见了。周定边起初并没在意,继而又觉得不对,便打发喽罗在前寨后寨都找了一遍,最后发现了罗忻阳下山时垂挂在树上的那条绳索。周定边断定罗忻阳准是从此处下山而去,再联想到昨天在议事厅上他的言语及表现,便更加确定无疑。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6-30 05:08:42 +0800 CST  
(4)
周定边与余洪计议了一番,觉得罗忻阳的不辞而别对山寨之上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必须要把他找到,能劝说回山最好,不回山也绝不能放他活着离去。于是两人带领刁三等几名山寨头目及十几名精壮喽兵,追下山去。
周定边所骑乘的是新近从傅家庄抢回来的那匹踏雪乌骓,他心里着急,便加上两鞭,那马一路狂奔起来,真如疾风闪电一般,很快将余洪及其手下甩在了身后。
半个多时辰后,罗忻阳的身影就已进入到他的视线,他心中暗喜,腿上一用力,那马便如离弦箭一般飞奔向前,转瞬间他便立马横叉挡住了罗忻阳的去路。
周定边俯视着罗忻阳,语气和缓地问道:“三弟,不知大哥哪里照顾不周,令三弟寒心,竟不辞而别?”
罗忻阳冷静地回道:“大哥,小弟此举实属无奈,还望大哥海涵。”
周定边又问道:“实属无奈,但不知大哥哪点亏待了你?”
罗忻阳应道:“不是大哥亏待,是小弟实在看不惯大哥的所作所为。”
周定边又追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再与你的强盗大哥为伍了?”
罗忻阳坦言道:“大哥,人各有志,请大哥给小弟让条路,大哥对小弟的活命之恩,容以后再报。”
周定边又耐着性子劝说道:“三弟,听大哥的话,人活着,为了什么,走到哪里不都是为了吃饭活命,你四处漂泊,哪如在山寨之上享乐快活?在山寨上,咱们就是无冕之王。三弟,别认死理了,现在的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道义可言,人生在世,首先是要对得起自己。三弟,就算大哥求你,跟我回山寨去吧。”
罗忻阳回道:“大哥,你不要再说了,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是绝不会再回去的。小弟在此也奉劝大哥一句,人生在世,不但要对得起自己,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世间万物,皆有根源,做人,更不要忘了做人的根本……”
罗忻阳还没说完,周定边已是怒上心头,大叫道:“住口!忻阳,我好心劝你,想不到你却拿话来伤我,既是这样,我们也再无话可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跟我回山,一是叉下作鬼!”
罗忻阳早已了解周定边的性格,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的,便挑一下眉毛说道:“大哥,你真的不肯放小弟过去么?”
周定边叫道:“你要过去,首先得要问问它!”说着,他将手中钢叉一颤,钢叉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罗忻阳不想与周定边交手反目,便又说道:“大哥,请看在咱们这段时间的情分上,放我过去。”
周定边恨恨地说道:“不要再叫大哥,也不要再谈情分,不听我劝,你就吃我一叉!”说着一顺钢叉直奔罗忻阳前胸扎来。
罗忻阳见钢叉袭来,赶紧闪身躲过,又叫道:“大哥,不要如此。”
周定边冷笑道:“哼哼,这都是你自找的!”说着又是一叉。
罗忻阳急忙一跃闪开,钢叉裹挟着一股冷风,擦身而过。他暗想道:看来这位周寨主今天是一定要与自己为敌到底了,既是这样,也讲不了许多。想到这里,便横下心来,当周定边的钢叉再次袭来之时,他一抖手中长枪,把刺过来的钢叉拨向一边,同时叫道:“大哥,别怪我无礼了!”
周定边叫道:“无礼你又能怎样!”他抬腿跃下马背,直扑罗忻阳。
罗忻阳见状,忙将背上的包裹放下,摆枪相迎,两人就在山路上各施手段,搅在了一起。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7-01 06:23:18 +0800 CST  
这时,余洪率领着几名山寨头目和那十余个喽罗也纷纷赶到,便一起加入战阵,对罗忻阳展开围攻。
由于周定边和余洪抱定了要致罗忻阳于死地的念头,所以在搏杀之时是招招凶狠,式式冷绝。正当罗忻阳难以脱身之时,由崤山前往东岳庙观看庙会的戚宪彰路过此地,这才出手为他解了围。
在戚宪彰的问询之下,罗忻阳将自己在这一段时间的境遇遭逢向他讲述了一遍,说到父母的亡故及自己在兖州所遭遇的不幸,虎目之中不禁泪水滚落,哀伤不已。
戚宪彰慨叹道:“想不到赤胆忠心的罗节度竟会是这样的结局,真令人可悲可叹,难道大唐朝真的是气数将尽了吗?”停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如今你已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且又是被朝廷通缉的钦犯,今后做何打算?”
罗忻阳回道:“我已被贼人们害得家破人亡,眼下也是无处可投,我现在唯一的打算就是查出我父被害的原因及残害我父的原凶,为罗门雪耻,为父亲报仇,纵使有千难万险,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戚宪彰沉思一会儿说道:“耻一定要雪,仇固然得报,可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况且以你一人之力和现在的境况,也绝非易事。我有一个建议,不知足下想不想听听。”于是他将自己要前往东岳庙观看庙会之事说了出来,并提出愿与罗忻阳同行。当罗忻阳得知为自己解围的这位是久已闻名的江湖侠士戚宪彰时,既意外又兴奋,而此时自己正无处投奔,无所依托,听戚宪彰提出愿与自己相伴同游,便慨然答应,于是二人踏上了前往东岳庙之路。
一路之上,二人谈论时政,谈论人生,再谈到江湖及武功等,越谈越投机,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不足二百里的途程,第二天下午他们便来到了东岳庙。
此时距四月十八日东岳庙会之日还相差两天,前来烧香了愿的各色香客及远近的大小买卖商家已纷纷赶来,会聚于此,东岳神庙的里里外外已是人头攒动,吵嚷喧嚣,热闹非常。
罗忻阳与戚宪彰二人在东岳庙门外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流连了一会儿,担心附近客店的客房暴满,无处安身,便赶早选了一家较为偏僻清静的客店住下。
晚饭之后,两人关好房门,吃茶交谈。正谈得热火之际,忽见罗忻阳神情一紧,随即将手按在剑柄之上,又注意倾听。
戚宪彰看着罗忻阳异样的表情,却现出一副坦然神色,微笑着说道:“贤弟不必紧张,是我的好朋友到了。”话音刚落,窗棂纸已被戳出个圆洞,一个小动物毛绒绒的头探了进来。戚宪彰目视那只小动物说道:“来吧,阿球,好久不见。”却见小动物似是听懂了他的话语一般,飞身一飘,稳稳地落在了戚宪彰的肩头之上。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7-01 06:23:48 +0800 CST  
(6)
罗忻阳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花貂。
戚宪彰爱抚地摩挲着软绒绒滑溜溜的貂尾向罗忻阳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好朋友阿球,阿球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你看,它团团呼呼的,像不像个毛球?你不知道,我跟我的恩师在高山学艺一十三年,这可是恩师临别时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大药丸般的东西,用两指捏着凑近花貂,花貂迫不及待地伸出两只前爪抓过,美美地吃了起来。戚宪彰接着做介绍:“不管我到了哪里,只要我身上带着这个特制的香饵,它都能循着气味找到我的。”
罗忻阳很惊奇也很感兴趣:“有那么神奇,真是个精灵。”
戚宪彰又介绍道:“这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平常就把它养在崤山山寨里的铁笼内,由我妹妹潇潇照管,有事就让它出来找我,绝对不会误事。不瞒贤弟说,别看我是一山之主,可是我很少呆在山上的。这次不知山上又有什么事了,我得看看。”他边说边从系在阿郎颈下的小皮囊内取出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打开看了一下,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贤弟,真是不好意思了,你我情意相投,本想与你多处时日,同走江湖,共游天下,不成想这下连东岳庙会都不能陪贤弟逛完了。”
罗忻阳疑惑地问道:“戚兄,家里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戚宪彰答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妹妹潇潇来信传言,说是近日陕州要出动人马攻打我的山寨,我只得回去陪他们玩玩。”
罗忻阳惊问道:“那,问题不是很严重吗?”
戚宪彰笑道:“不,没什么了不得的,官军拿我们山寨是没有办法的。贤弟,跟你说了实话也不怕你笑话,我见信便急着赶回,不为别的,主要是怕我妹妹潇潇不高兴,她那人,本事大,脾气也大,我不想惹她生气。说真心话,在这个世上,我戚宪彰从无惧怯,唯一怕的,就是我这个宝贝妹妹,实情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相告。贤弟,这个庙会,只有你自己逛了,愚兄失陪。若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到崤山来找我,就是一张三寸纸条相传,愚兄也绝不会含糊。顺便我再给贤弟提点建议,逛完了东岳庙会,就去找你的那两位结义兄弟,从你的话语中我早已听出,你们三人的关系已胜如一奶同胞,我戚宪彰只有羡慕的份了,不要总是想着怕连累别人,患难之中才能见真情嘛,不然还要朋友做什么。事不宜迟,我即刻收拾起身,我是习惯赶夜路的。”
听戚宪彰说马上要走,罗忻阳猛然感觉内心空落落的,刚刚升起来的热火之情一下又降了温,他动情地说道:“戚大哥,怎么说走就走么,不知我们弟兄何时再能见面。”
戚宪彰爽快地说道:“贤弟,人生聚散都在一个缘字上,缘来自能相见,后会有期。记住,崤山有个戚宪彰,贤弟,再会。”两人当下洒泪而别。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7-01 06:24:52 +0800 CST  
第十回 代进香李湘逢凶险  诉委曲尉迟点迷津

(1)
戚宪彰被妹妹潇潇用花貂传书召回了山寨,第二天,倍感失落的罗忻阳只得独自一人在东岳庙流连、闲逛。入夜,他独住在一间客房内,因心事重重,久不能寐,便乘月色来到空旷的大街之上习练枪法,以驱散缠绕不休的忧烦郁闷之情。
寂寥无声的夜,月晖当空洒落,照耀大地如昼,物像清晰可辨。罗忻阳选好场地,长出一口气,稳定一下神思,站定身姿,正当他挺枪欲动之时,忽然看见前面不远的墙角处一个黑影一掠而过,旋即不见。他立即警觉起来,暗想,寅夜之间,行踪诡秘,非奸即盗!想到此,好奇心和正义感驱使着他疾步赶了过去,欲探察一个究竟。
黑影迅疾地来到一处大院的高墙之下,略做停留观察,见无异常,便纵身越墙而入,身手敏捷,悄然无声。
跟踪过来的罗忻阳见此情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摸不透情况,不能贸然跟进,情急智生,忙就地拾起一个碗大的石块投入院中,随着石块落地发出的声响,院内猛然哗声大起,随着“抓刺客,抓刺客”的喊叫声,接着便是刀枪器械猛烈的撞击声。
黑影所进入的大院,乃是官府设在东岳庙附近的一所馆驿,此时馆驿内住着的,是由都城长安前来东岳庙进香的当朝太子李湘。
原来,唐帝的徐皇后于上年初秋偶染疴症,众御医几经调治,非但不能痊愈,却日渐加重,惹得唐帝几次发怒,斥责御医们无用、无能。
一日午后,徐皇后朦胧中偶得一梦,梦见自己在恍惚之中随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来到一座庙门前,她抬头观看,见门梁上悬挂的巨大匾额上书 “东岳神庙”几个镏金大字,正当她犹疑之时,早已被进庙的人流裹挟着进入到了大殿之内。她举目看去,见殿内已跪满了香客游人,一个个正在虔恭地祷告许愿。她不敢迟疑,急忙双手合十跪拜下去,虔诚地祷告起来:“神明圣主在上,弟子徐氏太贞乞求圣主保佑我大唐代代兴盛,世世昌隆;保佑我皇爷龙体安康,国祚永享;保佑我皇室年年平安,岁岁吉祥;保佑我皇儿体健神怡,身心永泰;保佑我大唐子民熙享太平,万世永福。弟子愿从此虔心皈依,期以夙愿得偿。若得灵验,明年四月十八日,自当亲奉祀礼,再谒圣庙,以瞻神尊……”祈祷毕,又深揖长跪,叩首有声。正当此时,她忽觉前方呼喇喇响亮有声,急抬头看时,只见神像慧眼灵动,二目之中似有万道金光闪现,骇得她不敢再看,急忙俯身叩头,口中直叫“神灵保佑,神灵保佑……”,这时,她忽又觉得肩头似有抚摩,耳畔似有轻唤,惊得她浑身抖颤,有如血凝气滞一般,急睁眼看时,却见两名宫女正面露惊恐之色站在她的面前,她才醒悟过来,刚才所历乃一梦境。然而回想起来,所历情境犹历历在目,所言话语仍牢记于心。这时,一名宫女手拿丝帕过来为她揩汗,另一名宫女持玉扇过来为她扇凉,她才发觉,自己已出了一身的透汗。
说来也怪,自此以后,徐皇后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不出七天,竟已痊愈,神情体况恢复如前。她暗自料定此必是神灵护佑所致,从此便天天虔心祷告,从不间断。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7-02 06:44:48 +0800 CST  
(2)
唐帝到徐后寝宫探视,得知此情,也连连称奇,说道:“梓童染疴月余,每日御医调治,医药不断,却不见一点效力,不料想却得神灵护佑而愈,足见我大唐上应天心,下遂民意,此吉兆也,我大唐江山定当万年永固。既是梓童已于梦中许下四月十八日到东岳庙进香之愿,岂可不还,百姓尚知守约,我皇族更应笃信,到时梓童必当躬亲前往,以谢天恩,以飨神灵。”
这时,内侍王公公禀奏,太子李湘与景王李灏前来请安探视。
唐帝闻听更加喜悦,传诏他二人入见。
东宫太子李湘,一十七岁,徐皇后所生,景王李灏(hào),一十四岁,陈淑妃所生。二人虽分嫡庶,却情同一母所生,互相珍爱敬重,今天又相约一同前来问安。
待他二人参拜完毕,唐帝便乘兴将已决定让徐后亲自前往东岳庙进香之事说与他们听。
李湘得知母亲要亲自前往东岳庙进香,深深为母亲的身体担忧起来,向唐帝问道:“阿爷,到东岳庙进香,答谢神灵,一定要阿娘亲身前往吗?”
唐帝道:“你阿娘因神灵护佑而大病痊愈,且亲口许下进香之愿,必当亲往,岂可言而无信。”
李湘沉思片刻,又说道:“阿爷,儿有话要说。”
唐帝道:“此处并无外人,不必拘泥,有话只管说来。”
李湘道:“东岳庙远在兖州境内的泰山脚下,距京师有两千余里路程,山水阻路,甚是难行,儿以为,阿娘体弱,又常年深居宫中,不曾经受风雨,不宜远行受此颠簸之苦。”
唐帝道:“此去东岳庙进香,乃是你阿娘于梦中亲口所许之愿,况且也已灵验,如若违背,那不是有渎神灵么?再者我天国皇家,理应一言九鼎,岂可言而无信,故此,即使有千难万险,也应不负所言所许,也只有如此,才能更显诚意。”
徐后欣慰地说道:“湘儿,你如此关心阿娘,足见你的仁孝之心,此正是咱皇室遗风,也正是为人君者所应具备的品格,阿娘甚感慰怀,然而阿娘此行所为之事,乃是为大唐江山永固,为李氏皇族长兴,即使受些风霜劳苦,我也当不辞不避。”
李湘仍是忧心:“阿娘,湘儿明白您的心思,懂得您的意愿,可湘儿还是担心阿娘您……”
唐帝插言道:“你不必担心忧虑,想咱煌煌大唐李氏帝王之家,有世上最豪华壮美的宫车御辇,有最威武精良的护卫仪仗,还有最精美适意的锦衣御食,我以为,不论你阿娘 到了哪里,都不会有什么颠险的。”
对于唐帝的这一番话语,李湘虽然不能辩驳,但他对母亲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少,沉思了一会,他突然跪倒于唐帝面前说道:“陛下,臣愿代母亲前往东岳庙进香,请陛下准奏。”
唐帝没想到李湘会有此举,他愣怔片刻,迟疑着说道:“你既然有此想法,那也要先说出你要代母亲进香的理由才行。”
楼主 十四郎ssl  发布于 2020-07-02 06:45:52 +0800 CST  

楼主:十四郎s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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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0-06-16 05:28:2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24 01:01: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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