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灵异科幻《大别之后》

“你说美国的股沟公司为什么要把海马神经元芯片连到体外计算机上呢?难道他们在用人脑帮助量子计算机优化和学习吗?” 这是他们第四次肩并肩地一边散步一边讨论问题,依旧是幽静的公园,依旧是清冷的黄昏。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一点确实很奇怪,但我们还没有集体讨论过。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古狗偷取了我们的机密,但他们只偷到了软体的实验大纲和数据,没有获得硬体的设计。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自己独立地发展出了智能神经元芯片,也寻找到了连接位点,但他们还没有掌握消除特异性的方法,只好用体外的计算机程序来控制稳定性。”
“那。。。。。。你说,要是股沟真的偷了我们的机密,会是谁泄漏出去的呢?”
“咦,我只是说他们偷,没有说是我们有人泄密啊。”
但第二天,东隼就成为了那个泄密的嫌疑人。当他被带走问话时,他还以为是一次学术讨论;在明白了对面几个人的身份和目的后,东隼有些吃惊。他从未同这些人打过交道,还不适应这一行的谈话角度和审问方式。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动情地把谈话变成了向组织掏心窝的思想汇报,将自己的思路历程、爱恨情仇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他们听。是,我确实说过读博士是件苦逼和贫穷的无奈选择,要想些法子挣点外快,不过这是怕女朋友嫌弃自己就胡吹瞎说的。对,我确实把所里的一些资料带回了家,但我不认为这些资料是敏感或者机密的,而且带回家是因为我经常熬夜加班。出国的打算?我觉得读研读博之后大家都有过出国深造这个念头吧?我确实想过到国外找个博士后的工作,但是你知道我们这两年都特别忙,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从来没有联系过国外的任何公司或者学校。最近都去过哪些地方?我就回过一次老家,其他不是在单位就是在计算所或者公司联合实验室里,当然,晚上都是在宿舍里。我是不是故意用迷信的思想来干扰公司的研究方向?我不明白你是指什么迷信思想?我再想想?哦,你是指我跟人提过的灵子概念吗?那只是我心里的一种假设,所里面和公司没有人把它当真。你说什么?我有没有跟别人说过我们的研究成果可以换取大价钱?没有,我发誓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你能告诉我我跟谁这样说过吗?
他们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个人是谁。直到在囚室里度过人生的最后一刻,吃完夏冰带给自己的桔子,突然腹如刀绞,冷汗淋漓,意识到自己正在远去时,东隼才想出了可能的另外一面:她要么是卧底,出卖自己,以求功赏;要么是间谍,卖出了机密,找一个替死鬼以掩耳目。但这一世,他已没有任何机会揭开真相了。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09 17:12:02 +0800 CST  
@甜甜不吃土豆 2020-07-09 17:53:06
大大好,请问大大小说签约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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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询问。暂且没有。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0 07:33:19 +0800 CST  
3.过往 - 意义的碎片

自从跟随师父修炼之后,史明还没有找到机会向两位师兄介绍自己,或者了解他们。这一天,在结束了修炼回到天井的路上,他特意与师父拉开距离,跟在秦雨和罗瑟的身后,想同他们搭茬攀谈。秦雨和罗瑟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紧跟着师父往回走。回去之后,史明正在为之前路上被冷落的遭遇郁郁寡欢,就看见两位师兄一前一后飘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刚才师父在,我们不敢随便跟你说话。”秦雨一改先前冷淡的模样,用谦卑甚至有些讨好的语气说:“不用叫我们师哥什么的,那些称呼让我们听得挺别扭的。虽然我们跟随师父要比你早一些,但都是同门一派的好兄弟,你就叫我小秦子,他叫撸sir,其实他真名是罗瑟,但我就这么叫他。是吧,撸 sir?”
罗瑟没有搭腔,反而问史明:“你是怎么来的?”
史明不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问:“你是问我怎么找上师父的吗?”
“不是,我是问你怎么离开人世的,来了有多久了。”
“哦,明白了。我是开车时跟别人起争执,被人捅了。那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
“那你跟小秦子有些像。”罗瑟说。
“你也是路怒惹的?”史明问秦雨,“你也喜欢手动驾驶?”
“我们那会儿只有手动档,但我从来不开车。”秦雨没好气地回答:“你别听撸sir的,他自己死得那才叫惨呢。哎,你们知道师父是怎么来到阴间的吗?”
史明充满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但秦雨停了下来,故意吊他的胃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俩在来找他要闪蜕之前,跟介绍的人打听过,别人也一无所知,或者知道但不想告诉我们,只是说,有一个跟他臭味相投的家伙,在家里被一个凶猛野兽给咬死了。都怪他那天没有听邻居的忠告。那一天,邻居把他拉到自己的家里,跟他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忙着做学问,忘了喂宠物了?这两天夜里,我老是听到你们家有老虎在咆哮,听起来像是母的;有时候再仔细听,又像是只狮子在吼,还是从河东面的那个房间传出来的。这几天,你最好把书本放下,带着宠物多出去溜溜。结果他笑着摇摇头没听。。。。。。”
史明的另一个好奇心被激发出来:“刚才你说,你们俩来找师父要闪蜕,那他是怎么回复你们的?”
“你跟随师父不会也是冲这个来的吧?”罗瑟的反问既有些讽刺又满含着警惕。正在这时,他和史明同时发现秦雨的光泽突然抖动起来,中心的部位有一小块斑点渐渐暗淡下去,像是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窟窿,又像是污水塘里的一个水窝。两人茫然不知所措,正想着要不要去喊师父,秦雨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刚才怎么了?要不要让师傅来看一下?”史明关心地问。
“没事,可能是这两天练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明天跟师父修炼时,再问他。”秦雨飘忽着跳跃了两下,又回到原地,说:“说到师父,我总觉得他有些话不可信。他总是说天堂就是道界,道界就是天堂,还说人们死后所向往的天堂并没有莺歌燕舞,只有平淡无味,就像生前最好的养生不是大鱼大肉,而是清水白菜。他说在灵界俗子们还多少保留着人间的腥臭味,到了道界,就没有了色彩和声音,更没有欺骗和计谋。如果说天堂就想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那我不知道我们这么断筋去骨地修炼还有什么意思。你们觉得呢?”
“你小子生前快活惯了,当然觉得成为道子没什么意义。老实跟我们交待,你之前都糟蹋了多少妹子?玩弄了那么多良家女子,还不知足,死了,那玩意儿都化成灰了,还成天惦记着去做那些事。你这就叫死不悔改,狗改不了吃屎!”罗瑟同秦雨相处了很久,当然知道他的底细,也看透了他的花花肠子。
“你这就是嫉妒,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在平哥手下做狱卒的时候,我接引了一个老家伙,他说他生前只有一个东西把玩了一辈子,说他的那话儿是他人生的第一个玩具也是最后一个。我觉得他挺实诚的,生理本能那玩意儿,从一出生就跟着你,老了,即使你老态龙钟,还是躲不开它。活在人世的时候,每天早晨醒来,如果我的小兄弟昂首挺胸、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就会觉得自己还有活力,那一天就会精神饱满、活得就还有意义。不过,我以前撩妹子有着自己的准则。我不像别人在大街上四处搭讪,那不是撩妹,那是骚扰。我一般都去商场,有一种心理学理论,说在购物和逛商场时人们的心理是最放松的。在商场里逛的那些孤单影只的妙龄女子,肯定都是心情不好、虚荣心又强的失意者,加上心理放松,你只要不是长得太丑,稍微用些甜言蜜语,再加一些小恩小惠,保准一勾就着。”
“你说师父劝我们修炼成仙、升往道界不可信,那他为什么要忽悠我们呢?”史明试图把话题引回来,便插嘴问道。
“这你就只能去问师父本人了。”秦雨刚才正在兴头上,被史明冒然打断,显得有些生气,便生硬地回答。停顿了一下,又用缓和的口吻说:“我倒觉得,既然道界就是天堂,师父为什么不自己早早地就升上去呢?留在这儿守着我们两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多不合算啊!现在又加上你一个,更是脱不了身了。算了,师父老谋深算,我们琢磨不透他,还是说说我们自己吧。撸sir刚才想兜我的老底,你知道他活着时干了什么大事吗?”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0 07:33:33 +0800 CST  
罗瑟看见史明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又没好气地说:“我吗,我就是个孤魂野鬼,在一个偏僻的山坳子里吃枪子儿嗝屁的。”
“嗨,你可别小看了我们撸sir,他现在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只是没好意思跟你说而已,他生前干的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咧!都上了电视新闻的,当时可是闻名天下!”秦雨一脸地兴奋,对着罗瑟说:“撸sir,你就给新来的何弟说说,让他也知道你可是个人物。说不定,你一说,他就想起来了。不过,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即使看了新闻,也不一定记得住。”
罗瑟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种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英雄不提当年勇的神态,答应了。

我的一辈子都是被赌博毁掉的。钱输得干干净净,家里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都拿去作了抵押,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老婆离婚跑了,房子也被债主占了,就那样,我还是没有醒悟,一是赌上了瘾,二是心有不甘。一般老赌徒除了坐庄出老千专门害别人之外,剩下的要么是输红了眼,总觉得下一把就会有好运气,会把输掉的都赢回来。要么就像吸毒一样,摆脱不了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每次拿牌,那种期望,那种不安,还有对对手的揣摩,都会让你有种窒息的快感。我是两种都有。到最后,谁也不愿意再借钱给我了,就连庄家也跟我说,你已经完了,不可能再翻身了。你看你现在除了一身的债,什么都没有,谁还跟你玩?我在捡来的木板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我决定振作起来,先去找个工作糊口再说;把肚子填饱了,剩下的钱再拿去翻本。好不容易找了个零时工,在一家快印店当个帮手,谁知道那些赌友孙子听说了,一天到晚地跑来骚扰我,让我还钱,那一段打工挣的几个小钱,全被他们抠去了。
那一天,记得是星期四,我正在店里忙活着把地上的废纸捡起来,那都是剪裁后废弃不用的相片纸的边边角角,蛮锋利的,一不小心,手就会被划出一道口子。那天晚上,回到我在公共厕所后面搭的简易棚屋里,我就像往常一样躺在木板床上睡觉,尽量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不然肚子会饿得更加难受。但两只手上的伤口疼得有些钻心。我躺在那儿委屈得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你说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好不容易找了个活干,连地上的废纸都欺负我。那些纸怎么他妈那么锋利呢,像刀子一样,能划这么多口子,还流了不少血。就那么着在那儿伤心呢,我忽然灵机一动:要是把这么锋利的纸片当作一把刀子,用它去抢些钱,说不定能成。我就躺在那儿琢磨着可以到哪儿去抢,抢谁,怎么抢,抢了后又怎么跑,等等。后来我忽然想到,要是被抢的人或者旁边的路人看见我手里拿的是块纸片,他们会不会反抗或者多管闲事,那就不好办了。 看来这纸刀子只能割我自个儿的手指,敢情不能拿来吓唬别人,更不能生财。
我不甘心,就在心里一直琢磨这个事儿。过了几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乘着中午店里没人,我选了一张店里作广告用的光滑的硬纸板,拿裁纸刀把它削成一把匕首的大小和形状,再把一头削成刀刃一样。我拿它试了试几张不同厚度的纸片,刀子果然非常锋利,一下子就把这些纸削成两片。我又拿它试着割我的手指,没费力就把左手的中指划破了。工具制好之后,我给离婚跑掉的老婆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我在找她,要把一直拖欠的孩子抚养费还给她。老婆听了很高兴,同意见上一面。见面后,我跟她说,我的一个朋友欠了我不少钱,但他在福州做生意,忙得走不开,让我去拿。我呢,手头没有那么多闲钱买机票,问她能不能借些给我,买张从合肥到福州的单程机票,我保证拿到钱后就还她,还把欠的抚养费一起付清。她听了非常生气,说我在耍她,不给她钱还要向她借,真是恬不知耻,说接到我的电话就知道我又在想着法子骗她。我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说这是真的,她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等到了福州,拿了钱,马上就兑现,来回两个人的机票钱都由我出。她有些动心。我又乘热打铁,赌咒发誓,她总算被说动了,同意一起去。后来在路上我才意识到,她愿意陪我去福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我依然抱有一丝重新做人和旧情重燃的幻想。
动身的那一天,我小心地把准备好的纸片匕首夹在一本捡来的书里,那是一本叫什么改变命运的风水的书,我以前试着读过,但它说得神神叨叨的,简直不知所云,所以就一直丢在床肚底下,偶尔出去大便时才扯上一页。我把它划拉出来,擦拭干净,把匕首夹在第168页,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背包里。还没有同前妻会面去机场,我就感到非常紧张,心跳得比赌博时还要快。我找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子,在公共厕所的洗手池里,接了一瓶水,带在路上喝,这样或许能缓解一些。
去机场的路上,我和前妻都没有说话,扭着头各自看着马路的一边。后来,我偶尔转过头,看到她的侧脸,发现她比离婚前瘦了好多,头发也开始发白了,结婚时买的耳坠也不知道被她弄到哪儿去了。那天同她见面时都没有留意到这些,现在这么近地坐在一起,我突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不知道这样对她算不算是一个男子汉的行为,觉得很对不起我们之前在一起虽然短暂但毕竟有些甜蜜的日子。我对自己说,算了,要是前面堵上走不动的话,我就下车,不干了。司机可能觉得我们都虎着脸一声不吭,挺尴尬的,就打开了收音机,正好是交通台在说路况,说南三环有一起车祸,注意避让;其他道路都很顺畅。看来去机场是不会堵车的。这也正常,飞机的起飞时间是五点十八,现在是三点钟,还不是下班的高峰时刻。我又想,要是前面连续遇上三个红灯,就不是个好兆头,就赶紧让司机掉头回去。走了没多远,第一个路口果然是红灯。过了之后,我既盼望着下一个路口是红灯又觉得肯定会是绿灯,内心纠缠得都不敢往前直视,努力保持着把头偏向窗外的姿势,直到过了路口,才知道是顺畅而过,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0 18:01:56 +0800 CST  
到了机场,拿了登机牌后,我们排队过安检。我明白这是整个计划的第一个关键环节,过了,便是成功的第一步;没过,就满盘皆输。我让老婆走在我的前面。她只挎了个手提包,没有什么随身行李,就那么轻松随便地跨了过去。我也只带了一个双肩背包,包里除了那本谈论命运和风水的书外,还有一只小巧的电子闹钟,电池我已经取出来单独放在包的另外一个口袋里了,一个老式的有线耳机,一些衣服包括一只长筒黑丝袜,以及一盒包裹食物的锡箔纸。我把背包放到透视机的传送带上,高举着双手过了安检门。什么声响也没有。但是背包进到了那个黑色的机子里,好半天都没有出来。我的心慢慢地提到了嗓子眼上,手心渗满了汗水,盘算着要是情况不对,该怎么不惹人注意、若无其事地走开。这时,背包终于被机器从满口黑牙的嘴里吐了出来,我正要上去拿,一个安检员一把揪了过去,大声地问:“这是谁的?”我惴惴不安地踅过去,说:“警官您好,呃,是我的。有问题吗?”“你包里是不是有个装液体的瓶子?把它拿出来。”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暗暗松了口气。过安检时,我完全忘了那瓶水还在里面。我接过包,把它翻出来,打开盖子,一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顺手把空瓶子扔到没收物品的塑料桶里。
进了候机室,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我问前妻要不要去上厕所,她摇了摇头。我说那我去一下。我背着包走进男厕所,刚解开裤子纽扣准备放松一下,一个家伙从门口探进头来,左张右望,我盯着他,他也望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尿一滴也没撒出来,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我假装无所事事地走了出去,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但再也找不着他的踪影。我慢慢踱回前妻旁边的座位,问她:“你真的不要上厕所?”她没理我,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对我说:“你看见了,我只带了一个坤包,拿到钱,你都装着,回来后你可要给我。”我笑着回答她:“你放心,上了飞机,我就告诉你怎么取钱。”她不再搭理我,我就看着窗外的飞机起起落落,觉得人的一生就应当这样,要么大起,要么大落,平平淡淡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意思。正在这样出神时,忽然听到广播里在喊我的名字,我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前妻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我,问:“你什么毛病?”我说:“刚才广播是不是在喊我?”“喊你干嘛?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难不成你做了什么坏事这么心虚?”我又仔细听了听,原来是找罗思什么的,跟我的名字发音很像。
终于开始登机了。我拽着前妻的手,不顾队伍里齐刷刷射过来的鄙夷眼神,硬生生挤到前面。前妻挣脱我的手,不知道是害羞不好意思,还是愧疚我们插队,她低着头既不敢看我,也不敢看排队的人群。一进飞机,我快速地向机舱扫了几眼,除了三个空姐和一个空少站立在各自的位置迎接乘客之外,最后一排的两个过道位子上已经做着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了。坐定之后,乘着所有人都忙着找座位放行李的空档,我把嘴巴凑到前妻的耳朵上,轻声说:“老婆,等飞机飞了一会儿之后,我要做件大事,做成了,会有人在福州把一百万送到飞机上,我会把它分为两份,装在两个垃圾袋里。然后我们往回飞。回到合肥,我会留下一袋给你。在其他人都慌乱下飞机的时候,你就乘乱捡起给你的那一个赶紧走。我要是被抓住坐牢,我的那份钱被没收了,那等我出来了,你给我一些就好。记住了吗?在飞回合肥下飞机之前,你什么也不要说,不要动。”前妻既没回答也没点头,只是偏过脸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我抓住她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握着,她试图挣脱,我没有松开,就那样握着,直到我们一起飞上了天空。
讲到这里,罗瑟停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史明以为他过于痛苦,不想再把那段经历抖漏出来,刚要安慰他说没关系,不用再说下去,但罗瑟又开始了叙述。
与我们同排,坐在过道另一边的,是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儿。她问女儿,我们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你开心吗?还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吗,宝贝?小女孩没有回答,歪着头问:妈妈,飞机上这么多人,都是跟我们一起去看爸爸的吗?就在那一刻,我前妻的手一使劲终于挣脱了出去。我的内心也翻动起来,犹豫着是不是要终止行动或者更改计划。就这样纠结了好一会儿,当我望向窗外,看到高低起伏的浮云,想起了刚才在候机室看到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时所下的决心,便跟自己说,干吧!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1 08:53:46 +0800 CST  
之前策划时,我已经查了飞行路径和时间,从合肥到福州,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我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就等着空姐上饮料和零食。吃完喝完,等她们再次过来收垃圾时,我又抓住前妻那依然冰凉的左手,使劲握了握,拿起背包,向厕所走去。插上了门,我先把闹钟的电池装好,让它滴滴答答响亮地跑动起来,然后把耳机线的一端跟它连好。下一步是把几件衣服用锡箔纸裹成一个炸药包的形状,把它跟耳机线的另一端连上。然后就是要用几层锡箔纸把纸板匕首的背部包装一下,让它看起来亮闪闪地像一把真家伙,而且拿在手上有些质感,不然,拿着一张纸片软绵绵的,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气。但我怎么也找不到那把精心打造的匕首了。我把命运风水那本书从包里拿出来,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我使劲抖,一页一页地翻,就是没有匕首的影子。我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双腿有些颤抖,心想,不会是安检时被查出来收走了吧?要不就在哪儿弄丢了?要是这样,就功亏一篑,一切都泡汤了。这时,有人在外面拉把手,想要进来上厕所,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使劲敲门。我没有理他,继续翻找,把背包抖了个底朝天,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不但没见到匕首,就连一张普通的纸片也没有。我又把刚刚做好的炸药包拆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抖开,一个小东西无声地掉在地上。我抹了抹头上的汗,松了口气。可能是在过安检掏那瓶水时,我过于紧张,哆哆嗦嗦地把它从书里碰掉,滑进衣服里了。最后一步,我把长筒丝袜抠了两个洞,套在头上,把裹好了锡箔纸的匕首握在手里,再把背包的拉链拉上,让耳机线从拉链合缝处露出来一截,然后打开了厕所的门。
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会带着头套去前舱寻找一个空姐。没想到,我从厕所里一露出头来,门外的一个女人就吓得尖叫起来,引得一个年轻的空姐跑了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毫不费力地一把抓住她,把匕首压在她的脖子上,用一种比刚才那个女人还要尖锐的嗓门叫道:“劫机!劫机!”一个男空乘跑到跟前,我对他吼道:“别过来!不然我就杀死她!”那个空少好像没听见似的,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我急了,用那把纸刀子朝手上人质的耳垂使劲划了一下,漂亮空姐的耳朵顿时鲜血淋漓。我又把刀子压在她的脖子上,用颤抖的声音吼道:“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你再过来,我马上割断她的脖子,然后引爆炸药!你听听,包里炸弹的计时器是不是在响?”机舱里鸦雀无声,背包里的闹钟好像听懂了我的话,配合着滴滴答答叫得那叫一个欢快、响亮。空姐这时有些恐惧,我感到她的身子在我的臂膀里软得像一团棉花,双腿抖得比我的还要快。
那个空少转身跑向驾驶舱外的一个电话,拿起来,在说些什么。这与我的预计相符。我搂着空姐也挪过去,期待他会问我有什么要求。果然,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男空乘用手捂住听筒,抬头问我:“先生,请您先冷静一下,一切都可以好好商量。机长问您的要求是什么。”
“还有多久到福州?”我尽量显得镇静,降低了一些声调问他。
“大约三十分钟,先生。”
“那好,你告诉机长,我们继续飞,按计划在福州降落,然后加满油,再听我的指令。”顿了顿,我又提高声调,声嘶力竭地喊道:“让他告诉地面,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我会跟你们同归于尽,机毁人亡。”我听见机舱里有些乘客开始抽泣起来,便抬头看了一眼后面,发现原来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已经来到了前舱,就站立在离我只有一排座位的过道上。我猜想他可能就是所谓的便衣空警,便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要是明白我背上的包里装的是什么,你就赶紧给我滚回到后面自己的座位上去。”那个黑衣人与我对视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背包,一声不响地走了回去。
飞机平稳地落地了,停在离塔台很远的一个跑道尽头,我看到消防车,防爆车和警车都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一辆油罐车停在它们的后面。我用颤抖的声音对空少尖声叫道:“告诉他们不准靠近飞机,否则鱼死网破!”我一边留意着机舱内的动静,一边斜眼观察着地面,防止武警偷偷地靠近飞机。仿佛过了很久,地面也一直没有联系我,这与我的计划有些不符。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我觉得自己就先崩溃了。仔细想了想理清了一下头绪之后,我猜测地面肯定是在收集信息,制定方案,或者在等待着上级到来或作出指令,又或者他们说不定已经看破了我的计划,在做强攻的准备。我对那个空少说:“你跟机长说,我要跟地面通电话!”。
男空乘这次用的是手机,走到一个角落,叽里咕噜了好半天,才转回来,但没有把电话递给我,而是好像递给我背后的人,又像他拿的不是电话,而是什么仪器用来扫描我的背包。我一把把它夺过来,对着它吼道:“你们都听着,赶紧给飞机加满油,然后往对岸飞;三十分钟后,如果还不起飞,我就引爆炸药!我说到做到。”说完,我又用压在空姐脖子上的匕首划了一下她的耳朵,已经干结的血痂再次被新鲜温暖的血滴融化,流得她脖子上衣服上我的手上到处都是,形成了一大片吓人的醒目的红色。空姐这时彻底崩溃了,疯了一般尖声嚎哭起来,引得后面几个女乘客也跟着像死了亲人似地从原先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我听见手机里有人说:“我们正在按照你的要求在做。请你不要再做出伤害人质的举动。”我瞄了一眼机翼,那辆油罐车果然已经开了过来,在给飞机加油。
手机里的人又说:“如果你只是想飞到别的目的地,能不能把乘客放出来,我们保证你和机组一起安全地离开。。。。。。”
“不行,没有达到我的目的之前,一个人也别想离开!”我继续保持着高亢的声调,把嘴贴在手机上吼道。
“那你能不能让受伤的空姐下飞机接受治疗?你可以再挑选其他一位空姐当作人质。”
“绝对不行!你们不要跟我拖延时间、讨价还价或者套取信息。我已经说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听着,你们已经只剩下十几分钟了。”
“我们明白,但是我们还是不清楚你的具体要求和目的。如果我们能够在这里说清楚,并尽最大努力让你的要求得到满足,你为什么要飞到别的地方去呢?”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1 16:39:05 +0800 CST  
我故意装作在考虑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用缓和一些的语气说:“那好,你们准备一百万现金,从驾驶舱的窗口递进来。我给你们延长三十分钟。过了时间,如果钱还没有送进来,我就直接引爆炸弹。”
“从驾驶舱的窗口递进来不是个好办法,机长拿到了钱,也没办法交到你手上,因为驾驶舱的门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能打开的。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就把钱从登机口送进来。你看这样行吗?”
这没有超出我的预想,我当初就知道他们是不会把钱从驾驶舱的窗口送进来的,于是假装勉强地答应:“好吧。你们把钱放在离飞机二十米远的地上,我会派一个人下来取。”
“好的。谢谢你的信任。另外,我们刚才说了,如果你的一切要求能在这里得到满足,你为什么还要飞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你现在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吗?或者还有别的要求,我们也可以现在就一起谈谈。”
“如果你们一切都按照我说的做,我不会伤害飞机上的任何人。”我一边用一种友好的口气回应,一边让另一个空姐递过来两个创口贴,为手上人质的耳朵止血。“你看,我已经把人质的伤口包扎好了。如果你们配合,我就不坚持往对岸飞了。拿到了钱,我们原机返回合肥。但有一个条件,我必须把机上的那两个空警和那一个空少给绑起来。”
这一次轮到他们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手机里的声音说:“我们理解你对自己安全的担心。但是飞机上的食物供应在来的路上已经用完了。你看可不可以让机上的乘客就在这里下飞机,这里也是他们的目的地,就像刚才说的,我们会保证你和机组一起安全地离开,按你说的飞回合肥。你看这样可以吗?”
“绝对不行!”我恢复了之前高亢的声调,大声对着手机吼道。
“你要想想,要是你自己的父母或者年幼的孩子坐在飞机上,既冷又饿,还受到惊吓,他们能受得了吗?我们各退一步,你可不可以先把老人和孩子放了?”
“你们不要跟我提条件,如果再拖延,再不把钱送过来,我就哪儿也不去,直接在这儿鱼死网破。你们听明白了吗?”
“请你冷静,我们正在按你的要求在做。我们刚才提的不是条件,是建议,是对你的请求,也是为你着想,你愿意带着这么多乘客冒这么多的风险再飞回合肥吗?”
任他怎么说,我打定主意都不再回应,只是定时地对着手机读秒:“你们还有十五分钟”,“你们还有十分钟” ,“最后五分钟”。
在还剩下两分钟时,我看见他们从一辆小车上卸下一个大袋子,丢在离飞机二十米远的地上。我让另一个空姐把舱门打开一条缝,从舷梯上下去把那袋钱拿回来,并警告她,下去后不准停留,不准跟任何人说话,更不准逃跑。透过舷窗,我看见她吃力地拖着袋子,艰难地后退着往回走。等她把钱袋拖进来,放到我的脚边,我用脚踢了一下,又试着推了推,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多的钱,不知道一百万原来有这么沉重,至少有三十来斤,分开装到两个袋子里,每一个都是十五六斤。在飞机落地之后,前妻怎么可能混在人群中轻松地提着它不惹人注意地离开呢?好在之后的发展至少在按我的计划进行。飞机再次起飞,返航合肥。
等飞行平稳之后,我开始了计划中下半部分的行动。我先把手上空姐的双手反绑了,又命令其他两位空姐把空少和后排那两个便衣空警用他们各自的裤带同样反绑在身后,我还跑过去,亲自试了试,看看是不是扎得结实。然后,我站在平时飞机起飞前空姐们讲解安全须知的位置,高声地对着所有的乘客喊话:“你们都听好了:我手上有刀,背包里是炸药,要是有人不想活了,我们大伙儿今天就一起在天上去见阎王。要是都乖乖地听话,就什么事也没有,到了合肥,各自平安回家。不过,你们得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我不是要抢劫,你们拿出多少,我用崭新的票子跟你们换多少,而且四舍五入,你们的零头不足一百的,我就给你当作一百。现在我就让两位空姐从过道两边过来,每个人都要把包里兜里的钱拿出来,放到她俩挂在餐车上的垃圾袋里,然后自己从她们推的餐车里拿取同样大小的新票子,不足一百的,就当作一百。谁也不许作弊。我在这里盯着,谁要是不换,到了合肥,他就别想下飞机,就得陪着我接着往国外飞。”
机舱里开始陷入了一丝混乱,大家都开始忙着掏钱包,或者站起来拿行李舱里的手提行李,或者呼喊坐在别处的亲戚朋友。我对此一点也不担心,有空姐推着餐车堵在过道上,没有人可以冲过来对付我;但我还是站立在过道前面,观察着舱内的一举一动。我注意到前妻也打开她的坤包,把钱都换了。等两个空姐把餐车推回来时,机长已经在广播说我们马上就要降落了,让我们都坐好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我让空姐把剩下的新票子都分装到那两个塞满了旧钞票的垃圾袋里,扎紧了口子,放在舱门的旁边。
在准备降落时,我们还能看到太阳挂在天边,好像也想着看热闹不情愿落下去似的;飞机着地之后,天却完全擦黑了,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同在福州一样,飞机还是停在远离登机楼的一个跑道的尽头,地面上还是停满了各种警车消防车防爆车,它们闪烁的灯光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特别刺眼,映衬得跑道两边笔直站立的武警队伍看起来有些惊悚。从福州飞回来之后,我已经没有了多少恐惧,觉得自己的计划至此还算圆满,再次见到这么多闪亮刺眼的车辆和满副武装的特警,我甚至有些成就感,心里有某种说不明的骄傲。我拿起驾驶舱外的电话,对机长说:“告诉地面准备一辆正规的出租车,开到舷梯下面等着,车里不能有任何人包括司机。”然后,我把那个有些虚脱的坐在地上的空姐扶起来,解开她的双手,问她:“你会开车吗?”她无力地点点头。“那你等会儿还能开车吗?”我温柔地问她。她又无力地点点头。“那好,等会儿我们俩下飞机,你开车,我坐在你后面。”我的计划是,她开车时,我会在后面用拿刀的右手轻轻地勒住她的脖子,继续劫持她作为人质,开到市区里去,摆脱追捕。我觉得如果计划进行得顺利,特警或者警察不会违反我的指令跟在出租车的后面,我会把车里既有的出租车公司装的卫星跟踪器拆掉,但警方要是另外装了一个隐藏的追踪器,进入市区后要想办法快速逃脱就得费些周折了。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2 08:03:17 +0800 CST  
这一次,地面既没有啰嗦也没有拖延,一辆挂着出租顶灯的低档小轿车缓缓地开了过来,停在已经接靠好的舷梯下。我又拿起话筒说:“我要跟地面通话!”。过了一会儿,话筒里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我是安徽省公安局局长张沙碧,请问你的姓名。”我也不知道这位局长大人的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听他的发音又有些含糊不清,像是那个骂人的词。便没好气地对着话筒说:“你别管我叫什么。你只要听好我说的话就行了。我的背包里有一个足够把飞机轰上天的炸药包,遥控器在我的手里。我一会儿要带一个空姐开着下面的出租车离开,但我会把这个炸药包留在飞机上,谁也不许跟踪我们,谁也不许下飞机,否则,我就会在出租车里按下遥控器。如果你们听话,照我说的做,三十分钟后,我就解除遥控器上的引爆设置,飞机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安全地离开。听明白了吗?”听筒里只有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已经把电话给摔了,才又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说:“我们照你说的办。”我没有再说一句话,默契地把电话挂了,然后又对着机舱里所有的人说:“我现在要下飞机,但炸药包会留在这儿,要是没有人过来让你们下飞机,你们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不然所有人都会玩完。”
我左手提起一袋钱,背在身上,觉得真的好沉;右手握着匕首,勒住空姐的脖子,小心翼翼地紧贴着她的后背往舷梯下面挪动。这一段路程是我整个计划中最为薄弱也是我最为担心的部分,一旦被狙击,就一命呜呼,栽倒在舷梯下了。我的心怦怦怦地跳得厉害,在紧张的同时我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紧贴着我前胸的空姐肯定感觉到了我的心跳,而且会认为我到底也是个怂人。好在终于一步步挪下了所有的台阶,来到了出租车的旁边。就在我向车里了望看看是不是空的并要吩咐空姐打开车门时,我感到有人同时钳住了我的右手和脖子,一下子把我背摔在地上,接着双手都被反铐了起来,有人用膝盖狠命地顶着我的前胸,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仰躺在地上,大脑一片模糊,唯一的意识就是我死了,而那袋钱还垫在背下。
过了一会儿,脑袋稍微有些清醒,我发现一圈子特警持枪围在四周,在我仰望着的眼神中,个个都显得那么高大。我还看见乘客们也正在下飞机,每一个人都举起双手,放在头顶上,进了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过来的大巴里。我试着寻找前妻,但没有成功。后来在审讯中,我才知道,她作为同案犯也被收押了;在我被判死刑之前,她因为知情不报和窝藏罪犯被判了十年徒刑。
“撸sir,虽然听了你的故事已经不止一次了,但每多听一遍,我对你的敬仰就加深一点。你觉得呢,史弟?你是不是也挺佩服的?你有没有。。。。。。”史明打断了秦雨的马屁,问罗瑟:“那你现在认为计划的漏洞在哪儿呢?是没有防备客机舷梯下隐藏着的特警?”
“那确实是个疏漏,不过,它不是失败的关键,而且在最后已经无关紧要了。”罗瑟倒是非常诚实,并没有失败了还嘴硬或者归罪他人。“在等待枪毙的那一个月,我把审讯和审判时的一些信息串联起来,加以推理,觉得最大的错误就是从福州飞回合肥这段航程,它给了警方充分的时间,摸清了我的底细。他们把我赌博欠钱的生活现状、在机场安检的详细经过还有安检之后的所有行踪都研究了个透彻,并判断出我是在虚张声势,并没有什么炸弹,我的最终目的只是讹钱,这也是他们在我从机舱里出来之后,没有把我一枪爆头的原因。还有就是,我是近一百年来第一个敢真的去劫机而且几乎成功并造成了恶劣影响的暴徒,警方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活教材,可以好好地加以利用,训练公安、机组和机场人员。他们不舍得一枪就把我毙了,想留个活口多收集些培训资料。”
“那你现在后悔吗?如果再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还会去铤而走险吗?”史明小心地问。
“嗯,后悔倒是没有。但要是能投胎重生,我一定会过得更好。我在人间的一辈子就没有享受到人生的乐趣;要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再来阴间,我就会心安理得地与他妈的人世一刀两段,专心致志地修炼,直到像师父说的升到天堂去,管他是什么道子还是狗屁子。”
“嘿,你可别那么说!”秦雨一改之前讨好和拍马的腔调,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你要是真的享受了人间的荣华富贵,就会不想死,恨不得长生不老;即使死了,也会迫不及待地想投胎回去,舍不得那种神仙生活。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生前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沾花惹草,好不风流快活。现在呢,没有哪一天不恋恋不忘那种缠绵悱恻,殢云尤雨,嘿嘿,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这么跟你说吧,利比多之与情感犹如血液之与身体,情欲之与利比多如同心脏之与血液。任何假装不爱女色的男人都是伪君子。”
“别人那么说,我信;你的故事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因为女人才到这儿来的,你还想回去再被捅一次?”罗瑟很是不屑,一句话就击中了秦雨的要害,让他闭上了臭嘴。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2 18:52:19 +0800 CST  
说着话时,已近正午时分,烈日即将当头,那是虚灵子最为活跃的窗口,无论是俗子还是圣子,都会在这段时间或处山顶、或攀树梢,静静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看似集体着魔一般,其实各自的内膜正在剧烈地振动,每一位都在竭力汲取更多的灵子,尤其是在夏季。一天当中,有两个捕捉虚灵子的最佳时段,一个是白日的正午,另一个是午夜的子时,灵子们称前者为明浊,后者为暗清。正午的虚灵子数量庞大,但混杂在其他粒子里,较难提取;子夜的虚灵子量少,但贵在纯净,无需提纯。因而对两个不同窗口虚灵子的汲取需要不同的技巧和方法,正午的做功叫明浊打盘,子夜的修炼为暗清吸瑞。二者都是圣子们为准备净心和盘整而补充能量的必需手段。大多数圣子们把它们统称为吸瑞,后来又谐称为“喜瑞”,其实是取义自系统论里的基本论点,即所有的系统都是由输入、操作和输出三部分组成。只不过自然界的系统里输入是被动或无意的,而生命包括灵子系统的输入是自主控制的。在俗子界,这一能量补充过程有着五花八门的别名,有的称之为续命,还有的叫它刨食,虚灵子是生食,而实灵子叫熟食。
秋云一般会带领两个学生一起做功,必要时会帮助他们调整膜的振动频率。今天是史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餐”,虽然有些紧张,但在师父的指引之下捕获了第一个虚灵子并让它与内膜一起振动之后,在左下偏上的部位感到从未有过的一种异样感觉,类似于人世饮酒之后的微醉恍惚,又仿佛是想打喷嚏却又打不出的那种奇妙酸爽。
明浊打盘结束之后,秦雨和罗瑟一下子就不见了影子,史明一再感谢师父的指导和加持,但是磨蹭着没有离开的意思。秋云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史明赶忙回答:“是是,昨天您的教诲让我受益匪浅,但我还是有些困惑。我能再跟您请教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我也正想再找你谈谈。昨那一天我说的有些话可能过激了,是不是给你一种人世没有意义的消极印象?”
“嗯,你把人间说得是有些灰暗,但我活着时好像还好。没结婚前,考大学和找工作都遇到过一些挫折,确实怀疑过人生;但结婚之后,一天到晚忙着挣钱养家,除了因为压力偶尔有些沮丧之外,平时倒也还挺充实的。”
“那就好。 我以前也有过甜蜜的家庭和美好的回忆。昨天那么说,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灵界,当你拉开了距离,回望人间,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消失了,看见的只有全貌。问题是,在人世,大部分人存在的意义都是当下的,琐碎的,正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羁绊和阻挡,很少有人能够越过它们看清人生的真相,就像你活在地球上感叹它的广阔无边,但从太空上看,它就是一个小点,那么的渺小而微不足道。”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还是感到难以接受。”史明争论道:“我们活在人间,都是凡人,就只能活在凡世的意义里。我们不能以俗人的日子活出神仙的意义来。”
“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我的看法是,即使是一条小溪甚至只是洼地里的一滩浅水,也不要忘了你来自大海,你当然有着养育小鱼小虾的意义,当你一旦回归大海,你才明白汇入一个更广大的存在是多么的不同,那么地无羁无绊,那么地豁然开朗。这也与主维和次维的纠缠有关。等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讲,那时你就会更加明白的。人生的意义也有主从之分,大爱和小爱就是很好的例子。小爱只囿于自己的半亩三分地,而大爱没有界限没有条件。以前东方有些学者曾经提出一种主从关系指数来衡量次要意义与主要意义的偏离度,并建议大众在每天监控自己的身体健康读数如血压心跳之外,也要利用这个指数来三省吾身,纠正精神和行为的偏差。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记得这个主从偏差指数了,就像你说的,人们注重的是当下的生活,而不是远不可及的终极意义。与所有琐碎日常的意义相比,终极意义是绝对的。绝对的意义内含着绝对的引力,一旦被它吸引,就像一脚踏进黑洞的边界,再也无可脱身。宇宙演化出生命的目的是以人类的智慧作为镜像映射自身,并像人类的基因一样把宇宙的蓝图和秘密一直复制下去。但宇宙本身存在于膨胀收缩再爆炸的轮回循环之中,这一基因蓝图只有跳脱这个循环才能被保留下去,并在新的循环中以更高的起点继续展开,而不是轮回重复。这就是我们的使命,精神或者灵魂的终极意义。当我们的灵魂寄身于肉体时,我们必须妥协,必须满足身体的各种需求,这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一生里只围着那一副臭皮囊忙碌,只有蝇营狗苟,那就太可惜了,因为那样就糟蹋了我们作为智慧生物存在的意义。而在抛弃了肉身之后,我们要是还没有认清灵魂的目标,就更是不可饶恕了。”
史明似乎有所领悟,又像是心有不甘:“师父,你刚才有几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人世那些说教者的洗脑呢?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对于灵子来说,你说的可能非常在理;可是在人间,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你是从那儿过来的,你知道我们每天的精力都是花在一些琐碎的事情上,家庭的,工作的,各种关系各种情感上的,哪还有闲情逸致去琢磨着改善或者拯救宇宙?”
“史明,你说的没错。人间有很多人感到痛苦,觉得迷惘,不知道人生的意义何在,就是因为我们的人生碎片化了,意义也碎片化了,因为我们的眼光只看到这一生,不知道我们的灵魂在失去肉体之后还能继续存在并可以进化为更高的形式,也不知道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决定着自身灵魂以后的演化。”
“师父,你知道我活着时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吗?除了感到要有担当,要努力为老婆和孩子打拼之外,我一直把生活中的一些乐趣和甜蜜当作活下去的意义,比如夫妻的恩爱,孩子的陪伴,朋友相聚时的畅饮,玩车飙风时的失速心跳,等等。如果没有这些乐趣,我不知道我还怎么能够有滋有味地活下去。”
“嗯,我当然理解。人间虽然有很多人一辈子不在意苦难,一心奉献,他们是真正的老黄牛,他们的幸福就是对下一代的无私付出,或者帮助完全不相关的他人。但大多数人都是像你一样,生活必须有一点甜头,有一点虚荣,才是好的,才有动力好好地活着。不是娶个漂亮老婆,就是买个大房子,或者升官发财,沽名钓誉。在死后自身的灵魂看来,这都不是进化或超升的羁绊。只要你在人世也就是灵子孕育期拥有善念,不过分贪着,你的灵子在离开肉身进入自由发展期后,就会有很好的基础升华到道界或者俗世所称的天堂。虽然从生命真相的角度来看,人生中所有那些片刻的欢愉也好,身外的财物也罢,都不是对奋斗拼搏中所经历的痛苦创伤的补偿或疗愈,而是像苦药的糖衣一样,是对失败和创伤的虚伪包装和暂时逃避,好让我们能够对经历的那些苦难视而不见,并坦然承受接下来更多的磨难;也有很多人把财物、欢愉和刺激当作麻醉药,欺骗自己,觉得人性扭曲和所有的屈辱并没有那么不可承受。可悲的是有些人因为在一生中为非作歹、恶贯满盈,他们的灵子被过分地浸润和刻蚀,在失去肉身之后,到了灵界就会显示出极大的不同,相对于其他灵子的紧致、轻盈和完整,他们非常地松散、沉滞和破碎,虽然也有可能升级为道子,但那需要付出非同寻常的毅力和修为。所以,那些生前满含恶意、行为不正的人,他们死后的出路大多不是彻底灭绝就是转世投胎。在灵界,你可以轻易把他们区分出来,因为他们的色彩一般没有那么明亮,显得比较灰暗。有一种理论解释,说灵子在脑神经里或者养育期如果被恶意过分浸润的话,在自由期去色时需要三倍于其他灵子的能量,捕获虚灵子后要想同化它也会消耗更多的内力。所以,人类生前任何细微的言行差异都会产生不同的灵子演化轨迹。比如,有些人厌倦了人生的柴米油盐、饮食男女,把某些生理和心理活动的异化当作人生的乐趣所在,把日常的琐碎强化为一种病态的上瘾,觉得那才是真正的意义。他们会想着怎么去追女人,追到后玩弄一番再抛弃,接着去追求另一位,这种撩的过程就比较刺激享受;或者觉得单纯地填饱肚子是穷人的生活,他们会变着花样琢磨着怎么吃喝更稀奇更有趣。所有这些病态心理都会被浸润进灵子里,在灵子自由之后都很难被去除。有些人生前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死后必然成为恶灵。”
“师父,那你说,人生一辈子有没有什么办法来检验。。。。。。”
史明的话被一阵风似地飘过来的罗瑟打断了。他慌里慌张、结结巴巴地冲着秋云叫道:“师父,秦雨。。。。。。秦雨他好像不行了!他。。。。。他可能走火入魔了。。。。。。你快去救他!”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3 18:10:23 +0800 CST  
俗子们一般喜欢幻化出人间的那些房屋和摆设并居住期间,否则就是野鬼游魂,被其他灵子鄙夷和欺负。在俗子聚居之处,各式各样的房屋鳞次节比,一个刚死的灵魂初来乍到,会有一种仍在人间的幻觉。于此相反,圣子们大多蜗居于各式洞窟里,一是因为他们对人世的东西已经不屑一顾,二是因为任何的幻化都会消耗可贵的能量。当罗瑟引领着秋云和史明赶过来时,秦雨正蜷缩在不远处土路下的一个涵洞里,不停地颤抖,好似一朵在风中抽搐挣扎行将熄灭的火苗。与师父明亮透白的色泽相比,他就是一只紫中泛黑的干瘪茄子。
“罗瑟,正午打盘之后,你们是不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秋云一边贴近秦雨,让它稳定下来,一边问罗瑟。
“我们到俗子村去了,秦雨想去见见卫东。。。。。。”
“见她做什么?”
“他一直在追求卫东,这次去是想再次表白。。。。。。”
“我不是打听他俩的关系,而是问他们见了面之后,秦雨是不是对卫东做了什么?”
“这。。。。。。这。。。。。这我就不知道了。”罗瑟嗫喏着,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秋云的语气平淡却透露出威严,没有丝毫的怒气却满含着不满:“你们是不是除了跟我一起练功之外,还私下偷练其他的功法?”
“我没有练!小秦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在捕捉虚灵子的同时也摄取另外一种叫酶子粒子的话,日积月累,就可以炼成俗子们梦寐以求的闪蜕,早些投胎转世。他今天中午打盘之后,去找卫东,就是想显摆自己的功力,向她证明自己有能力带着她一起再生。至于他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他出了偏差之后,是你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吗?”
“是,我怕师父您怪罪,就把他背回来了。”
“那你知道他摄取酶子有多久了?”
“呃,差不多有一年了。”
“嗯,那就对了。如果没有这么久,他的内膜也不会有这么严重的穿孔,颤动也不会这么杂乱无章。 酶子不是不能吸取,但只有在达到道子水平的功力之后才有益处,过早的摄入有百害而无一利。人参蛋白粉固然大补,但你给小孩子服用,就成了毒药。”秋云这样说时,与秦雨贴靠得更紧了,秦雨的色彩渐渐明快起来,抖动的幅度也小了很多,终于完全停住,稳定了。“秦雨,今天是罗瑟救了你的命。他要是不把你背回来,或者不喊我过来看看,你可能就废了。你知道人间有疯子,有神经病,还有呆子,我们灵界也有。大多是像你这样自作聪明,急躁冒进,或者私练偷学的灵子;也有的是受了恶意俗子的蛊惑和破坏,无论什么原因,他们的内膜都是破碎不整,振动也不能和谐有序。还有的甚至完全失去了内膜,成了痴子哑巴。这些灵子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等死,等着能量耗尽,湮灭消解,既不能转世回人间,也无法升华到道界。秦雨,如果你刚才的失常只是因为酶子的话,我可以帮你,让你早日康复,但就怕你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告诉我。刚才,我以为你是被哪一个恶灵算计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请你如实地告诉我,到了灵界之后,除了跟我修炼,你还做了些什么。罗瑟,史明,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秦雨,给他多一些时间恢复,等他感觉好了再回来。”
此时,黄昏已近,涵洞外的阴影越拉越长。“如果你不想谈最近的事,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聊聊过去。”秋云说,“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想回去,但我对你以前的经历一无所知。如果你愿意透露一些,我也许可以更好地帮你。”

同史明一样,秦雨也是被一个男人捅了刀子,而且也是为了自己的心爱之物,只不过史明的是车,他的是情。不错,他确实给那个男人戴了顶帽子,但既然你不喜欢女人,又何必把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迎娶回家,让她独守空房呢?秦雨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天大好事,尤其是对那个叫小凤的姑娘,在结婚之后许久,才从他这里而不是老公那儿体验到了作为女人的好处和乐趣。所以,在被她老公从阳世送到阴间一周之后,刚刚摆脱了那些恶毒俗子的控制和纠缠,秦雨便迫不及待地要同小凤继续幽会。
同小凤接上头是在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一开始,小凤洗漱之后,换好了睡衣,靠坐在床上,把戴在腕上的电子助理取下来展开,玩起了游戏。正玩得兴起,忽然听到有人往窗户扔沙子的声音。她溜下床,小心翼翼地踱到窗前,撩起帘子的一角,昏黄的灯光下,窗外的马路空旷、寂静,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回到床上,继续刚才的游戏。又是一把沙子扔到了窗上。她关了灯,蹑手蹑脚地摸到窗前,屋外依然空旷如也,万籁俱寂。仔细地检查了窗子,只有灰尘,哪有什么沙子?小凤的心怦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她打开灯,跳到床上,用被子蒙上头,蜷缩着瑟瑟发抖。渐渐地,困意驱走了恐惧,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然后,她看见秦雨一脸坏笑地朝自己走来,不等她开口,便扑到身上,疯狂地撕扯自己的睡衣,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胸脯。小凤吓得大叫一声,掀掉被子,坐了起来。
在擦拭掉身上和额头的汗渍之后,小凤看了眼手腕上的屏幕,还不到两点,便重新躺到床上,开着灯,接着睡觉。就在恍惚迷离之际,她感到两只耳朵滋滋滋地响了起来,好像那种老式的电视丢失了信号,屏幕上一片雪花,只有来自宇宙深处微波背景辐射的回响。那种声音和感受完全不同于身体发生意外时脑子里那种嗡的一下轰鸣。接着,她感到有人紧紧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小凤睁开眼,看到是个男人的模样,她想用力去推,双手就像长在了别人身上,不听使唤;她又想把腿曲起来用膝盖去顶,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四肢全身除了眼珠,都成了毫无用处的摆设。她想喊救命,撕心裂肺地狂呼大叫,却像被别人紧紧地捂住了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这是做梦!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噩梦!有那么一刻,她感到自己就要憋死了。过了好久,那个男人终于消失了。小凤从无助和绝望中解脱出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擦干的身子和新换的睡衣又被汗水完全浸湿了。
第二天晚上,心有余悸的小凤再也不敢入睡,坐靠在床上,打算用游戏熬过长夜。偶尔眼帘沉重时,她就拿起床头的饮料猛灌一口。午夜之后,上下眼皮闹腾得更凶了,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地你来我往,没有消停。小凤挣扎着想把它们分开,好看清床头柜上的饮料,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小凤浑身一激灵,四只眼皮也吓得一哆嗦,停止了打闹。定睛看时,房门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打开过的痕迹。小凤不放心,轻手轻脚地下床,踅到门后,贴着耳朵,仔细地向外倾听。门外的客厅餐厅里除了冰箱的轻微鼾声外,没有丝毫声响。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顺着缝隙向外窥探,大门也是严丝合缝,客厅更是宁静祥和。小凤上窜下跳的心缓和下来。她从里面锁上房门,想回到床上继续刚才的游戏,一转身,心脏又陡地狂跳起来。一个五官不清的男人正站在床头,面向着自己,腹部殷红的鲜血汩汩地冒个不停,顺着大腿一直往下流淌。小凤撕破了喉咙,尖叫着慌忙转身,想多门而逃,但哆嗦的双手怎么也打不开门锁,她想着自己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知道或过来查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接着双腿像两根煮熟的面条一样,瘫软下去。小凤躬着背俯卧在门旁,双手捂着眼睛恨不得把头埋到地板下面,身体犹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4 08:29:09 +0800 CST  
过了一会儿,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屋外邻居开门的声音。她慢慢地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查看床头,那儿除了快要喝到底的饮料瓶之外,什么也没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扭过头去仔细地观察,那个男人确实不见了。她迅速跳上床,钻到被子里,蒙住头,大气也不敢出,体验着死后重生般的亦喜亦悲的奇怪感觉。这样躺了一会儿,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便爬到窗前,撩起一角向外查看,不同于往常,有好几家的灯光竟然都亮着,照得屋外的马路比平时的夜晚更加清晰可见,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秦雨也被小凤的反应吓坏了。退出她的房间之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他期待的是恋人重逢时的相拥相吻和潸然泪下,他的情人果然哭了,但那是出于恐惧而不是激动。他不明白,才相隔一周,心爱之人为什么就变得如此冷漠,对自己没有一丝温情而只有无尽的恐惧。之前他们如胶似漆,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如今相见不相认,晤面如撞鬼。以前,他招蜂引蝶,沾花惹草,那可是信手拈来的事,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挫折。他呆坐在一棵老树的枝桠上,暗自神伤,好希望有人可以倾诉,或者抚慰自己,但他初来乍到,举目无亲。他想起了来找小凤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叫蔡玉的灵魂。当时,他误以为蔡玉是个恶灵,是虐待和控制自己的那些俗子中的一员,担心被他认出并抓回去。但很快他就如释重负地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得知他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一个附近的女人。
秦雨找到蔡玉时,他正在不远处的监狱外徘徊。“那个谁,你还没有找着呢?”秦雨冒昧问道,一半是由于好奇,一半是出自关心。
“没有。”蔡玉冷冷地回答。
“她叫什么?”
“卫东。”
“我的女人叫小凤,就住在前面第三栋楼里。可是她现在不理我了。我去见她,她却差点吓死。”秦雨忧伤地说,哭腔中期待着对方的安慰。
“我要是小凤,不但被你吓死,还要被你气死!”蔡玉没好气地回答:“你瞧瞧你自己,像不像个男人!哪一个俗子坏到忍心对自己的心上人既使组合拳,又踢连环腿。你倒好,拟音、入梦、压床、幻形,一招比一招凶恨。你是想把她整疯吗?还是要把她逼死好跟她在灵界幽会?一般俗子都没这么干的。不但活人受不了,你自己恐怕也够呛吧?你不觉得自己在折寿吗?”
“我以前就是这样一步接一步地把她追到手的呀。被我上了以后,对我那叫一个百依百顺,还说要跟她老公离婚再嫁给我,整天缠得我烦都烦死了。这才相隔一周,就翻脸不认人了。女人真是他妈地太薄情太喜怒无常。”
“你刚死,还不知道阴阳有别。瞧瞧你现在的这幅德行,还真以为像生前那样风流倜傥呢?你现在面目可怖,行为粗鲁,既不赏心悦目,也不温柔体贴,就别老想着过去的那些风流快活了。即使仍然仪表堂堂,你也还是个鬼,人们见到你,还是会吓得要死。”
“不对,我生前听说,有些恩爱的夫妻在一方去世后,另一半会盼望着在梦里相聚,甚至去找大仙让他们再见面说话。并不是所有人见了鬼都害怕。”
“那是别人,不是你的小凤。对了,你知道小凤现在每天都要去监狱看望他老公,还给他送吃送喝的吧?她给你烧了一分一毛钱没有?”
“你说的对。她把我送的项链都摘下来藏到箱子底下去了。哎,对了,你说你的情人叫卫东,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听起来怎么像是两个世纪前流行的名字?”
“她既不是男的,也不比我们老。”
“长得怎么样?漂亮吗?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我们俩熟吗?除了知道你是个花花公子之外,其他的我一无所知,为什么要把她介绍给你?”
“没关系。我猜她肯定也住在附近,不然你怎么整天在这儿转悠?总有一天我会碰到她的,到时候我对她也使一套同样的组合拳。”
“你使什么招都没关系,对她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卫东不住在人间的任何地方。”
“你是说她是个亡灵,跟我们一样?哟嗬,这就有意思了。那你干嘛还在这里找她?她是不是贪恋人世,不觉得自己死了?我知道有些俗子贪生怕死,不肯离开阳世,非要附着在生前的某个物件上,或者赖在家人的屋子里或者坟上不走。。。。。。”
“卫东不是那样的人,她也并没有死!”
“兄弟,我服了你了。我的好奇心被你完全给吊起来了。来,跟我说说,她到底怎么了?”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4 18:41:33 +0800 CST  
蔡玉说的没错,卫东是个女孩,也确实并没有完全死亡。在出事之前,她还是个刚成年的少女,是大敛国受洗监的一名讲师。她多才多艺,活泼开朗,又正当意气风发的年纪,便仗着才高八斗、思维敏锐,忘了“三岁学说话,一生练闭嘴”的古训,不时地在学生们面前妄议朝政,针砭时弊。在被收监了数次之后,她像达尔文学说里的那些动物一样,开始适应环境,伪装自己,学会了把毕露的锋芒进化为隐匿的腹诽,并最终将自己的魂魄送进了灵界而把躯体活生生地留在了人间。
变故发生在第九个朝觐节之后不久。每年初春,在冬雪业已消融,春耕尚未开始之际,臣民们在万物方苏的一年之始都会依循古例,去天子之所朝拜祝福,敬听圣喻。一睹龙颜和受享隆恩都是臣民们一辈子的大事,所以朝觐虽不要求全家同行,但每家每户只要没有死绝,一般都会至少派出一个代表,随队而行。尤其是初生的婴儿,更是不能落下,因为这关系到他们以后一生的兴衰祸福。
那一年的冬天比有记录的任何一年都要漫长,圣城在节日的当天虽然万里无云、阳光普照,但大地尚未解冻,春风犹裹冬寒。臣民们站立在广阔无边因而更显料峭的广场上,紧紧地挤靠在一起,相识的和陌生的、同村的和他乡的,都拢在一起相互取暖。机器人御卫队维持着秩序,推搡拉拽着人群,让他们排列成行,不时地把一些人揪出来带走。虽然这些被抓走的布衣百姓一无凶器,二无传单,但有传言说,他们的脑子里尽是抱怨甚至满含不敬。这些传言当然有它们的道理。早先,皇家购买了国外的一种代表着最新科技的仪器,并发扬光大,把它改造为读心仪。这个功率强大的仪器可以远程读取万能通的数据。万能通类似于一个世纪前流行的智能手机,只不过它更加微小,功能更加全面,一般植入手腕内侧的皮下,并与大脑神经元链接以便意念操控。有很多爱美的女孩喜欢在植入的部位纹上美丽的图案或者心爱之人的头像;而多钱的富豪和有权的显贵为了显摆自己皮下的万能通价格昂贵、性能不凡,大多会把它植在手腕的外侧,并纹上卫星的图案。爱赶时髦和爱慕虚荣的普通大众一般只能去买贴纸,印在植入的部位。皇家的一台读心仪能同时跟踪几十万部万能通,就像皇家空军最先进的皇90战机上的无源量子雷达,一次可以追踪上万个可疑目标。无论是皇室还是普通大众,都认为这种仪器和跟踪对于他们的民主来说是绝对必要的。
不同于其他国家的上选民主,也就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乱开空头支票就能上台腐败或者利用各种漏洞仅靠舞弊就能成功的选举制度,大敛国选择的是另一条道路。臣民们并不选举任何官员上岗,但可以随时投票把除了皇上之外的任何官僚罢免。学者们把这种制度称为下选民主,并认为它比上选民主更为优越。在国外,往往只有富豪显贵才有资源和资格竞选,而一旦上台,就把选举前的承诺变成了掩盖着肮脏内衣的西服。在大敛国,没有人会花费国家无数的金钱和浪费国民大量的时间来造势竞选,所有的官员都要么是自愿赴任,要么是被点名上岗。但由于民意监督的制约和浩荡隆恩的压力,官员们无不战战兢兢、克己奉公。稍有懈怠或者腐败,民意点数就会直线下降;而一旦落到所谓的党线之下,官职就将被剥夺,腐败就会被调查。多数情况下,官人们不是自我了断,就是被投进监牢,能独善其身者往往寥寥无几。对于民意的计数,臣民们非常乐意皇家有着先进高效的读心仪,可以随时随地了解并统计他们的心意和评判。这省去了他们每天都要通过万能通来投票的麻烦;何况对于很多官员的所作所为,他们其实也并不了解多少。
龙子终于现身了。人群出现了一些骚动,但很快就在机器人御卫队的帮助下恢复了平静。皇上看着台阶下黑压压的人群,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新年赐福和年初寄语。与国外那些可怜总统需要作年终述职不同的是,下选民主只要求最高领导人发表年初寄语,而且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一般都把它同朝觐节的新年赐福一同举行。壮实伟岸的帝王扭了扭屁股,又挪了挪脚步,把自己移到扩音器前,用右手抚摸了一下隆起的肚皮,开始声情并茂地抒发他的宏伟规划和远大梦想,也号召他的臣民们随他一起去追逐这些梦想。忽然,人们听到“噗”的一声,清脆而又响亮,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但没有人说话,就连正在唾沫横飞的皇上也愣了一下,闭上了嘴巴。台上的那些御卫队机器人紧张地靠拢到主人身边,但镇定自若的皇上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后。他继续激情地演说,没过多久,又是“噗噗”几声,紧接着,更多的声响从台上随着扩音器响彻云霄。没有人笑,没有人议论,也没有人传递眼神,所有人都默默地、无动于衷地昂首仰望着国家的带路人,看着他不改声色地一边演讲,一边用右手抚摸着肚子并继续从身后发出可笑的声响。
几天之后,臣民们再次看到自己的帝王是在每家每户卧室墙上的虚拟屏幕里,他正在神采奕奕、笑容满面地接见外宾。他对那个不知所以的外国总统说:“我知道我的臣民们对我一个礼拜前在年度大典上的讲话颇有疑问,有人怀疑我放的屁比与会的国民人数还要多,屁的声响比臣民们的掌声还要大。我想对我的子民们说,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请继续专注于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那一天,我的肠胃是在抗议我用过的御膳,但我没有刻意压制它的不满,相反,我只是选择让它自由地发表了意见而已。”
卫东就是在听着皇上的这番肺腑之言时被带走的,当时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想:就自由而言,我们这些贱民还不如皇帝老儿的几个响屁。被关进大牢之后,卫东并没有因为是个女人就免遭磨难;恰恰相反,在差役们除了是机器人还有很多非机器人的监狱里,而且是清一色男性的监狱里,她受尽了虐待、凌辱和酷刑。在上身和下体都开始溃烂发臭之后,她陷入了永久的昏迷。当灵魂飘逸出来,看着木板床上除了心跳一切都已死亡的躯体,卫东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收集蝉蜕时的疑问:在蝉蜕脱壳成为知了的刹那,它的灵魂何在?她又想起了上初级受洗监时在家吃西瓜的一次可怕经历。她记得不小心吞下了几粒瓜子,便大哭着去找爸爸:“爸爸,我把瓜子吃到肚子里去了,怎么办呀,我会死吗?”爸爸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小肚子,笑了:“不会的。它们不会在你肚子里发芽长成大西瓜的。除非你每天都喝很多水,喝完之后,还把嘴张大,对着太阳,让它们感受阳光的照耀。”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5 09:04:55 +0800 CST  
“原来如此。听起来你的这个情人好像既有先天的美貌,又有后天的才华,这样的女孩子我最喜欢了。现在落得个死不死活不活的下场,真是太可惜了。怪不得你整天绕着监狱转悠,原来是有老相好的胴体在里面。这个卫东是不是还舍不得她那半死不活的身子,所以常回来看看?”
蔡玉刚对秦雨说完卫东的事,便有些后悔,对他突然升起一种厌恶之心,觉得他粗鄙而又低俗,便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我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看见自己的身体被那些男人肆意地蹂躏,她可能心意已决,再也不会过来了。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咱们陌路相逢,就此别过。”
蔡玉本来以为从此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叫秦雨的家伙,他也不愿意再见到这种庸俗之徒。但冤家路窄,没有多久,他们便再次不期而遇,而且此后,秦雨就开始像热恋中的疯子一般不遗余力地追求着卫东。
那是在蔡玉回到灵界并找到卫东十几天之后,他们当时去阳世最后一眼看望残留的躯体,正准备返回,忽然感应到女人的悲伤。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人类任何细微的情感波折都会对阴间灵子的内膜引起共鸣,而且有经验的灵子会根据不同幅度和长度的共鸣推断出不同的声音和不同的来历。当蔡玉和卫东明白了那是一个女人的抽泣声时,也大致明白了原委。他们寻找到监狱外的护城河边,看见一个二十多岁、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缓缓地一步步走进水里。“这个可怜姑娘的心窍被哪个缺德的俗子给迷住了。不知道这个死鬼是看上她了,还是想要找个替身。”卫东说。
所谓的鬼迷心窍是指灵子非自然地、有目的地强行与目标的成熟神经链接,这与婴儿成形期虚灵子或转世灵子与其成长中的神经融合完全不同,这种链接可以是短暂临时的,也可能会长期附着甚至伴随一生。一般来说,神经被灵子入侵挟持的人会有以下一些症状:忽然产生一些毫无来由的念头和想法,做出一些自己和别人都不能理解的举动;或者不明所以地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人,一个自己都认不出的人,心里往往吃惊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说出一些没脑子的话,说出后又异常后悔;有时产生想做出某种疯狂举动的强烈冲动,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以,但内心的冲动在那一刻难以消除;整日恍惚,难以安心;对任何规则都仇视反感,乃至悲观厌世,有着特别显著的反骨和反叛思维;人生整个是反的,自己憎恨反对的,往往正确或者成功,而自己喜欢肯定的往往错误或者失败。
“要找出是哪个俗子缠上了她,恐怕来不及了!”蔡玉说:“我们得赶紧找一个人来叫醒她,不然她就走到深水里去了。”
“附近的几条街道都是杳无人迹,看来只能叫醒河边平房里的那个老人了,他慈眉善目的,应当可以帮忙。”卫东在回答的同时,已经飘到了老头的窗前。那个叫蒋德龙的老人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尿意憋醒。朦胧中,他不想起床,准备像往常一样忍回去,不然还得去屋外街角的公厕方便。但尿意越来越浓,一种疼痛感袭上心头。老人还是爬起来,摸出手电,打开门,往厕所走去。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护城河里哗哗的水响,还有间歇的啜泣声。他头皮有些发麻,便停住脚步,用电筒往河里照去。光束里,一个妙龄女子正缓缓地往河水深处走去。德龙老人大喝一声:嗨!姑娘!想不开呐!一边叫,一边往河边跑。河里的女孩听到叫声,哆嗦了一下,像是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着跳跃着的灯束,又低下头看看已经齐腰的河水,不禁大哭起来。“你呆在那不要动,我来拉你!”老人说着的同时,已经下了水。
姑娘上岸之后,一再道谢,说下了夜班,便骑电车回家,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来,还要往河里走。这几天除了有些感冒,身体不大舒服之外,其他也没有什么症状,怎么会想着去投河呢?德龙老人挥了挥手:那就好,那就好。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我也不带你到我家去换衣服了,我也没有大姑娘的衣服给你换,你赶紧骑车回家吧,省得夜长梦多,又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寂静深夜里电车渐行渐远,蔡玉感慨道:“这位姑娘刚才在水中的啜泣声让我一下子想起了童年。你呢?”
卫东没有回答,反过来问他:“要是还留在阳世的话,你愿意被不怀好意的灵子临时地意识挟持,还是一辈子被意念寄生?前者会让你出现生死意外,后者则令你孤僻自闭,或者总是对别人冒犯冲撞,总之命途多舛。”
“虽然二者皆非所愿,但如果木已成舟,那就只好精进修为,让自己更加地积极阳光,养浩然正气,以圣心之不变应妖魔之万变。”
“姓蔡的,你他妈干的好事!”听见喊叫,卫东和蔡玉都吃了一惊,循着声音辨认了半天,才看见秦雨躲在河边不远处的一个涵洞里,对着他们咒骂:“你为什么老跟我过不去?横插扛子斜插刀,四处管我的闲事?”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5 19:13:14 +0800 CST  
“是你?秦雨?我没有坏你的事,相反,我这是在为你做功德。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我才不出来。你要想聊,就到我这儿来。”
蔡玉跟卫东打了声招呼,走到涵洞边:“秦雨,你好!几日不见!你说我坏了你的好事,是指刚才那位姑娘吗?”
秦雨没好气地回到:“不管是不是那个姑娘,你以后少管别人的闲事。上次我上你的当,离开了小凤,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既漂亮又能得手的小妞,又被你搅黄了。你说怎么办?是不是应当赔偿我?”
“那你要我怎么赔偿呢?”
“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就是我们上次聊的卫东吧?”
“对,她就是卫东。”
“确实挺迷人的。这样吧,你把她让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你真是太无耻了!我当初就不该跟你搭话!算了,我以后不会跟你的任何事沾边,因为我们就是相逢不相识的路人。”
“我们俩可以算路人,但卫东不算,从刚才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是我的了!”
自此之后,秦雨四处追寻着卫东和蔡玉的足迹,想方设法地接近卫东,像孔雀开屏一样为她幻化出美丽的房屋,又充满心机地让罗瑟代转心意,或者假扮弱者,试图博取对方的帮助或同情,但心上人从未给予任何的回应。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铤而走险,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获得每一个俗子都垂涎欲滴的闪蜕,有了它,卫东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那时就不是自己去追她,而是她反而要来求自己了。

“我可以帮你治愈对卫东的相思,但不能根除你对女色的痴迷,那需要一个人自己去修行认知,从内在心膜的深处去除情色染着的根源。”秋云听完了来龙去脉,对秦雨说:“走吧,我们一起回去。虽然我把酶子移除了,但你还是比较虚弱,需要静养,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明天夜里,那个被称作‘双劫棍’的刘劫会带着他的那些喽罗打手来兴师问罪,你不要出来。我自有安排。”
“你是说刘老大?他来干什么?是不是来抓我回去?”
“跟你没有关系。你尽管在家里安心休养!”秋云淡淡地回答。
第二天傍晚,秋云把罗瑟和史明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刘劫今天夜里会找上门来,说不定会发生冲突,“现在我们就去维场,恭候他们的来临,不然他们找不到我们,还以为我们做贼心虚。”
自从上次收留了史明,秋云告诫弟子们以后不要再来这里练功之后,几转的功夫,维场已经失去了灵气,徒有茂盛草木,难见氤氲仙风。师父不发一言,两位弟子也都不敢开口。就这样默默地呆了一会儿,史明沉不住气了,他磨磨蹭蹭地飘近了一些,问道:“师父,那个双劫棍今天找上门来,我想跟你说个事。。。。。。其实。。。。。。其实,我是被他们故意送给你的,他们让我做个内应,打探消息,还要盗取闪蜕。。。。。。”
“谢谢你的坦诚,史明。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忠厚老实之人是掩饰不了肮脏秘密的。见到我的那一天,你的光泽就出卖了你。一般而言,俗子的火球是想象的呈现,而圣子的光球是光子的自发逸出,修行多年的圣子不但可以看出二者色泽、形状和振动方式的不同,还能读出各自内含的信息。”
“那,那他不是冲着我或者两位师兄来的吧?”史明忐忑不安地小心问道。
“他是来找老六和老七的。他们俩上次把你丢在这儿逃走之后,一直没有回去。”秋云淡淡地回答,但语气里明显有些忧心忡忡。
“那真是奇怪了!他要是来找你要人,或者怀疑是你害了他们,我和罗瑟可以为你作证。”史明激动地说,罗瑟也赶忙称是。
“等他们来了,见机行事就是。”秋云平静地说,想了一会儿,又转移话题,问两个弟子:“那一天,我加持史明的父亲,帮助他恢复体力,你们当时是不是非常地好奇,想要知道我用了什么功法或者法宝?”
见到弟子们纠结着想回答“是”又怕被怪罪心思不纯的样子,秋云接着说道:“当时我没有讲解,是因为你们都还没有修炼到足够的层次,来尝试和体会这种能力。你们都知道量子的隧穿效应,等你们修炼到第三层时,便具有了随时呈现出量子态的自由,你们的波频也会愈加强大,意念也可以传递地更远,甚至可以看透其他灵子的心思,成为所谓的旁心通,更不用说能量的随意穿越和输送。要想达到这样的层次和境界,必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地修炼,否则只能像大多数俗子那样,在波粒二象性中,渐渐地只剩下粒子性而波却退化了。”停顿了一会儿,秋云又问:“你们知道圣子为什么必须修炼、升华为道子和黑子吗?为什么要往前走、往上走而不是往回走、向下走呢?”
“因为道界以上才是天堂。”罗瑟抢先回答。
“因为。。。。。。那才是灵子的。。。。。。终极意义所在?”史明有些不确定,犹犹豫豫地说。
“说到意义,在阳间,每当想到自己这一辈子的人生意义是什么的时候,人们总是感到非常地困惑。有些人为此痛苦地自我了断,而另一些人觉得,既然想不通,不如索性做个缩头乌龟或者做只鸵鸟把头埋到沙子里,假装人生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其实,人世间是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明白自己活着的真正意义是什么的。那就是离世的刹那生起的牵挂念头。如果在死亡的瞬间,你想起父母或者老婆孩子,担心自己走后有谁来养活照顾他们,那你的这些亲人就是你此前活着的意义;如果你牵挂着尚未完成的工作或者事业,那你的人生意义便是成就感和荣誉感。世俗的意义在死亡的刹那才露出头绪,同样,终极意义也只有在进入道界之后,才能让我们食髓知味,豁然开朗。但有些资质超群的人,或者长期修炼的道者,在阳世就可以悟透意义的层次,他们知道如何拉开距离,跳出某一情境某一经历乃至整个人生,跳出它们的设定,回头审视它们,明白那些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的相对和有限,然后移开镜头,投向黑暗的远处,借用自己闪亮的双眸,看清灵魂的最初使命和最终归宿。世俗意义千千万,终极意义仅一种。但终极意义还不是我刚才那个问题的完整答案。”
“师父,快看!那边有两个灵子。”史明有些紧张地叫道。远处,有两个光点清晰可见,虽然相距甚远,但依然可以看出色彩的明亮。但他们并没有向这边移动,只是浮在那儿,好似在耐心地观望。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6 09:07:05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7-16 10:31:10
精彩,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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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6 18:34:46 +0800 CST  
“不用管他们,我们谈我们的,他们要来是会来的。”秋云淡淡地说。“答案的另一部分是维度的卷曲和内涵的整理。这个维度不是人类所熟悉的那种时空坐标的标记,而是各种事件和逻辑的因果脉络;时空坐标是四维,在弦论里有更高的维数,而我们所称的维度要复杂得多,它的维数是无尽的。一个美丽的花瓶需要很多种工序和材料才能做出来,但打破它就是一下子、一瞬间的事。或者一个被辛辛苦苦拉扯长大、花去了父母无数时间、金钱和精力的孩子,一个意外就会丧命。这样的例子你可以举出很多,比如一个百年老字号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就破产倒闭,一段经营了几十年的婚姻由于一个头脑发热的言行就分崩离析,等等。在学说上,这叫意义不对称,善于恶、成与坏很多时候都是不对称的。这也是为什么人类除了弹性的道德还需要刚性的法律,在两个世纪以前,西方科学界曾流行过墒的理论,大家都用墒增墒减的理论来解释这种不对称。但后来,人们认识到那是片面的,还有很多层面甚至还有很多这种不对称的现象用墒是无法解释的,直到后来东隼理论的出现。之所以不对称是因为发生的最小化不完整,任何事物和事件都应当是从最小处生发,如果有一个或多个最小的单元没有参与发生,在发展的过程中就会突然终止或者崩溃。一个有趣的例子,是我以前在阳世的一位同事,他除了有正宫,还在同一城市的另一边偷养情人,就是你们活着时还在流行的俗称小三。整整三年,他考虑到了所有的细节,做得自以为天衣无缝,但最后还是露馅了,因为他为妻子和情人各自的小孩雇佣的两个保姆来自同一个家政服务所,而且俩人相识。有一天,妻子一方的五岁女儿淘气,惹得保姆失去了耐心,劈头痛骂,说漏了秘密。这个小细节就是生发的最小单元之一,因为疏忽,而导致家破人亡。 多维度的折叠就是所有生发点和细节的收集和整理。”
这时,在远处徜徉的那两个光点终于飘了过来,他们光彩夺目,自然生发出咄咄逼人的英气,罗瑟和史明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但看见师父倒是不为所动,反而向前动了动,有些激动地问:“你们想清楚了?”
“是,我们下定了决心,愿意跟随师父。”
“你们不是跟随我,而是因为志同道合,愿意同我们一起修炼,你们刚才在远处应当也听见了,我这不正在给两位同道讲解升天入道的意义,来,我给你们。。。。”没等秋云开始介绍,罗瑟便有些惊慌地脱口而出:“她是卫东!师父,你怎么。。。。”
“对,这是卫东,在她旁边的叫蔡玉,这两位是罗瑟和史明。”秋云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地介绍他们认识,然后说:“我知道秦雨同卫东的关系,也知道他对卫东都做了些什么。我把卫东请来,是想同时帮助包括蔡玉秦雨在内他们三个人。秦雨俗心未除,色欲更是过于深重,我相信,在同卫东朝夕相处之后,他一定会有所改变,卫东和蔡玉也会有所解脱。去色的修炼是我们成功的第一步,但也是最难的,它犹如夏蝉脱壳,非生即死,但脱胎换骨之后,便像蝴蝶一般,轻盈自在,完全没有了毛毛虫的影子。”
“很高兴认识你们!”蔡玉调侃道:“听了师父刚才的解释,才知道你们早早聚在这儿,是在讲道修炼,我还以为是特意出来迎接我们呢。”
“你们俩也是从老大那儿逃出来的吗?”不等别人寒暄,史明抢先关心地问。
“老大是谁?”蔡玉茫然不解,问史明。
“他们不是俗子,来到灵界时不会与双劫棍他们发生瓜葛。”秋云一石二鸟,一句话同时回答了两个问题。
“为什么?我们来时吃够了苦头,下地狱一般。他俩凭什么就不用遭罪?在灵界有关系有后台吗?”罗瑟嚷嚷起来,语气里满含着讥讽和嫉妒:“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要经过俗子的洗礼,才能成为圣子吗?”
“那也未必。那些生前有过修炼,或者意念纯净、情感清白的人,离开人世后会成为不俗不圣的中阴,有些甚至直接成为圣子。”秋云耐心地解释道。
“都怪我自己命不好啊!上一辈子活得窝囊,到了阴曹地府还要接着受尽欺负。”罗瑟嘟囔一会儿,看见没有任何回应,又转移话题,对秋云说:“要是老大他们不到这儿来,直接去了天井,秦雨孤零零地呆在窑里,那就糟了。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这你放心,他们只可能到这里来。”秋云肯定地回答,又对卫东和蔡玉说:“这一块的俗子老大刘劫今天要来兴师问罪,他接连丢失了好几个得力的手下,觉得是我在其中捣鬼。如果你们感兴趣,就留下来,权且观摩;当然也可以到他处闲逛几个时辰,天明之前回到此处同我们再聚。他们还有两个时辰,大约要到子夜才会到来。”
“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了。”卫东回答。
“那太好了!”史明高兴地叫道:“那我们就有帮手了。对了,罗瑟,老大这次来兴师问罪,你猜他们是以什么面目出现?是人形呢,还是灵火?”
“我打赌他们还是像生前的样子来找我们。”罗瑟摆脱了刚才的些微尴尬和不快,肯定地说,“那是他们最舒服自在也最自豪炫耀的模样。”
“你们说的那个老大要是聪明的话,是不会那样来找师父的。”卫东插嘴说道。
“为什么?”史明和罗瑟同时不解地问。
“因为人身不但不能像灵火那样聚集能量,还会不知不觉地损耗自己,在冲突时更是占不了便宜。”蔡玉替卫东解释说,“灵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难怪老六老七带我来时,一路上都是人形,到这里后,就变了,还一再嘱咐我也要幻化为灵火。”史明一下子茅塞顿开,不禁赞叹说:“真没想到你们俩这么见多识广,有才有识。哎,既然还有时间,要不你们跟我们说说自己都是怎么来的?”
“你看,你从凡尘带来的好奇心到现在还没有磨掉。”秋云乐了,似是责备又似是原谅:“在人间,大学新生互相认识后,就喜欢打听对方来自何处,为什么报这个专业,等等。或者到了异国他乡,见到了同胞,一定要弄清他的家乡和来历。你与其求卫东和蔡玉,还不如问罗瑟,他会告诉你秦雨是怎么离开阳世的。即使卫东和蔡玉都不知道那段故事,虽然秦雨一直追着他们的屁股跟在后面。一般来说,对肉欲的痴迷不是源于过分自恋,就是出自深度自卑。听听他的往事,或许可以一窥管豹。”
罗瑟想了想,说:“好吧,谁让他这会儿不在呢。不然的话,我可不敢揭他的老底。”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6 18:42:01 +0800 CST  
对于秦雨来说,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沾花惹草,在花粉中左拥右抱,四处留情。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个女人,秦雨都会想方设法蹭到她的身旁。那一天的午饭也不例外。同事们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秦雨端着饭盒走了过来,看见偌大的桌子只有三两个异性,而且每一个都相貌平平,不禁有些失望。但眼睛的余光里看见会计部的宋小凤正坐在偏僻角落里,一个人低着头吃着闷饭。她虽然没有天生丽质,但也算风姿绰约。秦雨一屁股坐到她的身边,假装心不在焉地听着邻桌七嘴八舌地八卦,其实他一边吃着味同嚼蜡的盒饭,一边琢磨着怎么开口。终于,他停下手中的筷子,把脑袋贴到桌面上,扭头瞅着她。小凤也停下筷子,问他:“你要干什么?”
秦雨叹道:“唉,美人蹙眉兮,我心惆怅;安得启颜兮,万死不辞。我瞧你肯定有什么心事。别那么闷闷不乐的,憋出什么病来。”
“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小凤轻描淡写地回他。
“是吗?看来“望”和“问”都不起作用,我得“闻”了。”说着,秦雨就要轻浮地去嗅她的秀发,小凤略微侧了一下身子,没有接茬。
“说真的,你心情好的时候,那么妩媚动人,干嘛让糟心事毁了自己?需要我帮忙做你的树洞或者垃圾桶甚至去做一个打手的话,我都乐意效劳,只要能看到你每天依旧光彩照人就行。”小凤眼睛有些湿润,她不禁有些感激地看了秦雨一眼。那些帅哥,要么高傲孤冷,要么拙嘴笨舌,像秦雨这样既帅气又会说话的男人,确实凤毛麟角,而且是对自己主动地嘘寒问暖,小凤当然有些感动。
很自然地,每次午饭之后,小凤在公司后面的马路上散步时便有了一个陪伴。她诉说着老公长期的冷暴力和对自己的辱骂,有时彻夜不归而且音信全无。“上个礼拜,他又骂我,我问他,你是一家之主,是我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凶狠?你在单位也这样对你的同事吗?他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正因为是亲人,他才真诚相待,有什么说什么,不遮着掖着。他说,你想让我在家里也带着面具跟你说话吗?我气急了,跟他说,你不带面具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像动物一样赤裸地待我, 把你最丑恶最原始的本性暴露出来。”“我们俩认识时都是在他乡异地打拼,都觉得老大不小了,相处没有多久,就扯了证算是成了夫妻。结婚时没有举行任何仪式,没有亲朋好友作证,也没有父母兄妹祝福,甚至连婚纱照都没有拍,婚戒更不用说了。当然,那时候也没有多少钱。结婚两周年纪念日那一天,我问他能不能给我买个婚戒,你猜他怎么说?他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说:你知道婚戒的意义吗?就是戴在手上告诉别人,我是有夫之妇,不要打我的主意。你长这样不需要这个,没有人会来勾搭你。那一天,我气得躲在卫生间里,从没有觉得那么绝望,想着这一辈子要是就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秦雨听到这里,停下脚步,一只手抚摸着小凤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愤恨地说:“你老公真不是个东西,你绝对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小凤的泪水一下子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柔软无力地把头靠在秦雨的肩上,秦雨犹豫了一下,抱住她,双手不住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雪白的衬衣。就那样相拥着抱了一会儿,秦雨感受着对方前凸后翘的躯体,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忽然有了一种想吻她的冲动。但碍于路上人来人往和可能遇到的熟识同事,他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便松开了手。
一个月后,秦雨从国外出差回来,刚下飞机,便给小凤发了一个短信:“亲爱的,我给你带了一个小小惊喜。下午有空吗?”
“你刚回来,挺累的,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在单位就能见面啦。”
秦雨没有理会小凤的推辞,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来吧!我弟弟也想见你。他总是听我念叨你,早就想跟你见面认识一下了。我还带了些你爱吃的,如果拿到单位给你,让同事们看见了,怕他们说闲话。”
“你有个弟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等会儿过来就能见到了。”秦雨神秘地回答,“我觉得是时候让我的家人也认识你了。”
这次小凤没再推辞,下班之后,便满怀期待地来到了秦雨租住的房间。一进门,看见秦雨刚刚洗过澡,简单清凉的内衣里显露出结实的肌肉,浑身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味道。秦雨关上门,轻轻抱住她,说:“一个礼拜不见,来!抱抱!give me a hug。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多么想你!”松开了手,他又说:“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的面膜,比国内便宜得太多了。还有,来,闭上眼睛。。。。。。好,现在睁开,Ta-dah,我给你买的元嘉项链,漂亮吗?”秦雨拉着小凤的手,来到穿衣镜前。“你看,配你正合适。你带着真漂亮,像珠光宝气的明星一样,我要是在你老公之前认识你,就一定追你把你娶进门了,小凤。”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握住小凤的双手,拢在她的胸前,说话时的气息有意或无意地都吹到她敏感的耳朵里;见她没有说话,只是胸脯起伏,便楼得她更紧了,也更加大胆地吻上了她的脖子,然后是耳垂和嘴唇。
“你不是说你弟弟也来了,还要介绍我们认识吗?”小凤轻轻地挣脱了秦雨的拥抱,好奇地问。
“嗯,一会儿你就会见到他了。 他脾气有些不好,见到有些人会激动,有时还暴跳如雷。你可不要害怕!现在,我要把我身体里最软又最硬的那个东西放到你的身体里去。”秦雨一边对着小凤的耳朵吹气,一边轻柔地说。
“流氓。”小凤笑着扭动着身子,像是在挣扎,又好似很是享受。
“你才是流氓。我说的是心!我这个有时软有时硬的心!”秦雨说完,把笑得浑身乱颤的小凤抱起来,扔到了床上,舌头也如同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一般,缓缓地从头部一路抚摸扫描到下面。。。。。。
各自清洗干净之后,两人并躺在一起,秦雨撩着小凤的头发,问她:“刚才就算见过我的弟弟了啊,你对他的见面礼还满意么?你可别说他粗暴,我已经提前警告过你了哈。”
“流氓!”小凤满脸绯红,娇气喘喘地用食指点了一下秦雨的胸脯。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流氓。刚才反应那么激烈说明你才是个小流氓。不过,你真的好棒,看来你老公确实没怎么爱过你。唉,这么好的女人结婚三年了,还跟黄花闺女一样,你老公真不是个男人。这也多亏你的名字,因为你就叫小凤啊!”
宋小凤一头雾水:“这跟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秦雨一脸坏笑地抚摸着她的大腿,意味深长地说:“你不知道这个典故?那就算了。哎,你老公是不是个钢铁直男呀?你不想谈他?好吧。我觉得那些嫁给了直男的女人好可怜,因为那些男人不懂得温柔胜于刚猛的道理,让女人融化的诀窍不是刚强,不是正面撞击,猛冲猛打;而在于温柔,在于侧面迂回,轻抚细舔。女人呀,就像冰激凌,你不能一上来就咬她一大口,一定要先小口地舔,轻轻地嗦,等它开始融化了,再一口含到嘴里。或者像打仗,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倒下的往往是正面冲锋的性急莽夫,活到最后的总是耐心周旋的坚韧战士。在你情我愿的床上也是一样,一定要迂回曲折,要先礼后兵,先上后下,先软后硬。在坚硬的岩石和无形的流水之间,获胜的总是流水,是吧?男人一上一下有两个很柔软的器官,但一个是真柔软,另一个是假软弱。真正的法宝是真柔软的那个构造,就是舌头。同样是去打开一扇门,用钢棍当然可以强行撬开,但用舌头不但可以感化,让它自动为你开启,还会为你送上待客的琼浆玉液。”
这番性爱谬论与其说是秦雨对一生成就的经验总结,不如说是他事后的自我炫耀;但他的战场理论说什么“倒下的往往是正面冲锋的性急莽夫,活到最后的总是耐心周旋的坚韧战士”,未免言之过早。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7 08:58:08 +0800 CST  
几天之后,两人又在午间休息时肩并肩地散步,小凤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老公知道我们俩的事了。他还说要搞死你。”
秦雨吃了一惊,停下了脚步,望着她:“你自己告诉他的?”
“不是,我说漏了嘴。”小凤有些内疚地抵着头,不敢正视秦雨的眼睛:“前天我无意中看到他跟别人的聊天,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不想碰我。他在外面有好几个相好,都是男的。跟我结婚只是用来应付父母和舆论的幌子。那一天我们吵了起来,我提出来要跟他离婚,还像你说的那样,骂他这么长时间都不碰我,根本就不是个男人;说我这么好的身子,他不要,有人要,有人喜欢。然后,他就捏住了我的喉咙,让我交代。”
自此之后,在任何公开场合,秦雨都非常小心地避开与小凤相处,比如午间散步;偶尔的鱼水之欢,也是像明星躲避狗仔一样一身保密的行头做足了欺骗的把戏,不过,这样反而让两人觉得如此隐秘鬼祟的肌肤之亲更显刺激,更有乐趣。
小凤的二十八岁生日到了,如同所有组里成员的生日一样,下班之后,会计部在外面的餐厅举办了一个生日聚会,一些其他部门的好友相识也收到了小凤的邀请。秦雨特意选了一个不是小凤身边的座位,虽然不是会计部一个组的,但他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倒成了聚会里最出风头的人。同事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在蛋糕上的蜡烛吹灭之后,他们依次为小凤送上祝福。轮到秦雨时,他站起来,跟小凤碰了一下酒杯,刚要开口,就看见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心想他是不是小凤邀请来参加聚会却迟到的朋友,等到他看见那个男人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冲向自己时,一下子明白过来,可惜为时已晚。在倒下之前,在匕首的坚韧刚硬把他的整个躯体化为如面般柔软之时,在自己那横溢泛滥的春情随同血液一起流失殆尽的最后时刻,他既没有看那个凶恶的男人,也没有看惊呆的小凤,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肚子上的那把只露出了把手的利刃,一句话也没有说。正所谓:
小聚尚有意,
大别已无言。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7 18:38:12 +0800 CST  
4. 谜团待解

“他们来了!”罗瑟低声叫道,颤抖的语调满含着惊恐,一边不自觉地往后挪动,想要躲到秋云的身后,但很快,他转了两圈,又更加慌张地退回到原位。漫山遍野的俗子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他们有的呈现人形,模糊但依稀可辨,有的保持为灵火,暗淡且不住地颤动。史明忽然生起一种错觉,感到这是他和妻子热恋时在一个孤岛上经历的情景再现。当时,他们淌着浅水爬上那座小岛,坐在上面静等明月升起,但暮色之中,吃惊地发现黢黑发亮的海水从四周缓缓地爬上来,一步步地升高,最终抓住了他们的双脚,幸运的是,这些海水仿佛只想开个玩笑,后来还是像来时那样缓慢地退去了。而现在,比无声而又冰冷的海水更为恐怖的,是那些数不胜数的俗子们如食人蚁般悄无声息却目标明确地一点点围聚上来,在没有把猎物啃噬得一干二净之前,他们是不会仁慈得像海水那样,亲吻一下脚趾就温柔地退潮的。
杂乱的念头纷纷涌现,又迅速退去,意欲将它们挽回,又似觉不妥。史明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时有些六神无主。逃跑?幻化成形混入俗子的队伍?还是与师父一起舍命成仁、战斗至死?他看向罗瑟,发现他哆嗦得更加明显了。很难想象瑟瑟发抖的这个家伙曾是劫机勒索的闻名大盗。史明又向卫东、蔡玉和师父望去,他们浮在原先的位置,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拴住了一般,在微风中,坚如磐石。师父仍旧保持着纯白的色泽,那么地洁白无瑕,而卫东和蔡玉不知何时已从刚来时的乳白变换为一种说不出的颜色,似是丁香的淡紫又像是玫瑰的粉红。
“注意保持内心的纯净,不要被情绪的波动污染。”秋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忽然说道:“记住,修炼是无时无刻的,当我们不在吸输时,就在净心和盘整。情绪和情感是我们的大忌,恐惧和惊慌会让你之前的去色努力付之东流。不能练就金钟罩的本领,把自己与所有的情与色绝缘,就不能进入下一步,去做有效的盘整。”
“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练功!你这是临时抱佛脚呢还是临阵磨枪呐?”史明听出来,出声讥讽的正是老大双劫棍,但在乌泱泱一望无边的俗子里,一时分辨不出他的身形和方位。
“我们这里的每一位哪一个未曾死过?再死又有何惧!”秋云浮在山岗之上,依然不为所动,淡定地回答。
“你想再死,我们可要重生!”刘劫鄙夷地说,“不过听这口气,秋大师好像已经炼成了不败之身,再也不怕死了。大师近来进步神速,功力见长啊!是服了什么神丹妙药,还是偷食了不少灵子熟食啊?”
“我们圣子只重修行,不问功力。”秋云以同样鄙夷的语气回答。
“弟兄们,听见没有?”刘劫这时从俗子群里浮现上来,史明发现他也像自己之前遭遇秋云时一样,脱去了人形,显现为一团光球的模样,只不过他的颜色有些虚而不实,而且覆盖在表面,包裹着球体,像是涂抹上去似的,不似师父和卫东蔡玉那样的冷峻色泽自内而外地自然逸出,比较透明清澈。“各位听清楚了吗?秋魔头刚才只谈修行,不提偷食,就是默认偷吃了我们的弟兄!我们今天要为惨遭毒手的弟兄们报仇!要这个道貌岸然的大魔头赔偿我们,不然就血债血偿!”
史明虽然还记着师父的嘱咐,但他的惊恐还是加剧了几分。他再次看向师父,只见他依然静静地浮立在那儿,颜色未改, 就听他反问道:“你已经离开人世来到了灵界,却仍要活在俗世的逻辑里,那是你自己愚蠢;可你用它来蛊惑其他的灵子,就不是愚蠢,而是险恶了!”
刘劫突然窜升上去,几乎与山岗上的秋云持平,光球的形状也扩大了一圈,色彩更加模糊了。他高声叫道:“我没有瞎猜!老六老七失踪了可是事实!他俩可是在你这儿不见的,难道不是被你偷吃了吗?”
“你说他俩最后一次露面是在这里,那他们为什么要来我这个地方?我们俗圣之间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刘劫一时有些语塞,停顿了半晌,又往上窜了窜,恢复了原先的声调,叫道:“姓秋的!你自己干的坏事还反咬一口,恶人先告状!问问你身边那个姓史的,老六老七来找他时,是不是看见他在你这儿;现在他俩不见了,你说没有把他俩吃掉,那用你们圣子的逻辑告诉我们,还会发生什么?”
史明往前动了动,准备说点什么,却看见老大也晃动了两下,似是在向自己示意,又像是不给秋云还嘴的机会,他接着说:“你可不要告诉我们说没见到他俩,或者见到了却什么也没做就好心地让他们离开了。”
史明又向前浮动了一下,还是想作出一些解释,这次是师父阻止了他,就听他用一贯镇定沉稳的语气说:“我确实见到了你们的牛哥和齐哥,还在这里同他们发生了打斗,他俩打不过,慌慌张张地丢下这位史明小兄弟逃走了,史明因为动作较慢,没有跟上,被我们留了下来。你说他俩来找史明,可我看到的是他们三个一起来找我,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你说的是之前的事。他俩被你欺负之后就回来了,但在阴历半转之后,他俩有些想念史明又对他有些担心,便想再到你这儿来找他,他们就是在第二次到了你这儿之后失踪的。姓秋的,你是在假装糊涂,还是在故意混淆是非?”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8 09:00:45 +0800 CST  
秋云有些吃惊,看来双截棍没有说谎,但一时想不清楚自己的意念在哪里出了差错,会显现出老六老七在第一次来时回去的路上失踪的意象,这种偏差在自己身上还从未发生过。为了掩饰不安和沉寂,他迅速反问道:“如果说两位高徒第二次来是为了寻找或看望史明,那他们第一次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不是为了闪蜕?”
一听到闪蜕二字,俗子们立即骚动起来。闪蜕只是俗子们口口相传的仙丹妙药,从未有哪一位见过,更没有被谁证实过,现在这位圣子大师亲口把它说了出来,每一位在场的俗子无不既震惊又激动。骚动很快平静下来,大家都期待着他的下文,就连刘劫也怔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秋魔头,你也要赔偿我的兄弟!我的两个弟兄肯定也是被你吃了!”山岗另一边忽然有声音尖利地叫道。史明想起来,这是曾在王爷那里见过一面的驴蛋儿,也管理着一众喽罗的另一个凶神恶煞。他正想告诉师父这个家伙是谁,秋云已经开口了:“驴蛋儿,你的弟兄也是在我这儿消失的吗?”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失踪的。但既然你吃了牛哥齐哥,我的两个弟兄肯定也是被你一起吃了。”与刘劫在另一边遥相呼应的驴蛋儿也同他一样,浮在一众喽罗之上,与山岗上的秋云齐平,好像这样就能增加不少气势和底气。
“很好!你的意思是我也要给你闪蜕作为他们的赔偿。”
“嘿嘿,秋大师果然明事理、解人意。”驴蛋儿呵呵地笑了,覆盖着光球的色彩也明快起来。
“看来二位今天兴师动众前来,不是为了替几个失踪的弟兄讨什么说法,而是为了要闪蜕作赔偿的。”秋云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下面所有的俗子们说,停了一下,他又问刘劫和驴蛋儿:“不知二位拿了闪蜕欲作何用?”
“我们当然是要去再生为人啊!”驴蛋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们在灵界里作威作福,好不快活。你觉得你愿意回到生前那样的生活,不但受苦受累,还受到道德约束、法律制裁吗?”秋云接着问。
“我们自己可能不会再回去了。”刘劫在另一边接嘴说:“但我们会用它来帮助我们的弟兄们往生转世,如果他们想要的话。”
“很好,听起来非常感人。”秋云紧追不舍,又问:“我听说,你们的手下要是哪一位敢逃跑,或者投奔他派,抓回来后,就会被严刑拷打,甚至被你们生吞活剥。你们什么时候发了善心,愿意把这么难求难遇、稀有珍贵的宝物送给整天非打即骂的手下呢?”
整个山谷忽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就连刚才还在微佛的夜风好像也停止了。所有的俗子从雀跃激动恢复到了刚来时的不安或麻木,但他们都静静地等待着,不知道后面的问答会引向何方。
“用你们自己的逻辑来推理,既然默认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们想用闪蜕来威逼、控制和利用今天所有在场的灵魂,以便你们可以在灵界继续这种在人世都难以获得的作威作福的快活生活,有了它,灵界就成了你们的天堂,即使对于在场的所有其他灵魂来说,这是一个地狱。”秋云一改冷静和沉稳的语调,连贯地质问,听起来似乎有些激动。
“我操你大爷!”驴蛋儿倏地窜上来,一边破口大骂:“姓秋的,你他妈的给脸你不要脸!老子今天不教训你一下,你还真的以为我们王爷手下都是你们所篾称的俗子!你今天血口喷人,我就要让你血债血偿!”还没有听他骂完,史明和罗瑟就看见驴蛋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吓得赶忙躲到了一边。
虽然来势凶猛,而且污言秽语间满含着急躁和愤怒,驴蛋儿并没有像人间的泼妇那样,一上来就抓脸撕衣,纠缠在一起。岗头之上,他与秋云对峙着,谁也没有贸然出手。秋云的白色光泽依然那么纯净柔和,驴蛋儿的浅红却加深了许多,成了深红色,球体的外形也增大了一倍。他就像拳击台上的进攻一方,围着作势防守、以静制动的秋云,来回地兜着圈子。突然,他闪电般地欺身而上,似乎要把秋云擒住,但刚一接触,又像触电了一般弹了回来。过了一会儿,深红加深为紫色,他再次靠近,如一只蟒蛇要把秋云缠住,又像是只蜘蛛要用蛛网把猎物裹住,但秋云在他接近的刹那,倏地一闪,出现在了驴蛋儿的身后。驴蛋儿有些恼羞成怒,也紧跟着一变,外形忽然增大了数倍,从刚才的一只灯笼猛地膨胀为热气球般庞大,笼罩了几乎整个山头。但同时,秋云却瞬间紧缩为一个炙白的光点,从热气球里穿越而过。在这兔起鹘落的刹那,驴蛋儿已经萎顿成一个即将熄灭的皱巴巴煤球,轻微跳动几下之后,又变化为人形,一个孱羸消瘦、弱不禁风的糟老头模样。
楼主 蒋中子  发布于 2020-07-18 18:11:17 +0800 CST  

楼主:蒋中子

字数:78522

发表时间:2020-06-28 18:44:0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22 18:13:2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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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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