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对战过后的几日，训练压力不再，公司的事情反倒多了起来。依凡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陈明半点忙帮不上，添乱的本事倒没少长。
他从后面工位上探出头，乐呵呵的说着：“依凡，这是我前段时间去集团参加培训的课件，我发给你，你研究一下这个工作怎么开展，然后咱们一起跟莉姐汇报。”
依凡忙的不亦乐乎，根本顾不上搭话，对着电脑轻轻点了点头。
他又一探头，语速极快的说道：“依凡，我又给你发过去一个表，集团说下周开始就要正式填报这个表了，具体讲了些什么也都听不明白，课件里都写了，你回来看一下吧。”
以往培训，都是谁参加谁负责开展相关工作。而陈明为了将工作推给依凡，往往用的就是这招，先将培训内容都发给她，然后再跟莉姐说自己和依凡会共同研究如何开展这项工作，等到真的开展时，他总会在适当的时候消失一下，一旦依凡着手干活，这活就名正言顺的永远属于她了。依凡不是不知道他的一贯作风，只是此刻她忙着手头的活，分不得半点心，只能任人宰割。
他再次探身时，语气不再如刚才那般急切，想必是最要紧的活已经推出去了，心里顿时轻松许多的缘故，“依凡，这是我培训时拍的照片，我都发给你了，我手机里的就删了，太占内存。”
依凡深吸一口气，看见接二连三跳出的邮件提醒，心中默念着‘冷静’。
他这次没有站起，声音却还是越过隔板传了过来，“依凡，上次你参加培训的费用报销是报的哪一个项目下啊，我怎么找不到培训这个项目啊。”
“在宣传培训里，你搜一下就出来了。”依凡呆滞的盯着电脑，思路完全被打断，这样的工作氛围真让她多待一秒都觉得难受。她在心里深深的好奇，像陈明这种人，对于毛总和莉姐的吩咐从来都能做到一丝不苟，为什么偏偏到了本职工作上，就一点心都不肯用，能省事就省事，能躲活就躲活呢。难道对他来说，工作的全部意义就只是讨好领导，然后平步青云吗？他只想要工作光鲜亮丽的一面，不肯为繁杂琐碎付出半点心血，而这难道也正是领导期望年轻员工该有的面貌吗？她迷茫了，但现实不允许她迷茫，集团还等着她的总结，莉姐还等着她的报告，现实的重压原来并未因加入‘新龙社’减轻半分，但至少她的心比先前更为坚强了。
“噢噢噢噢，有了，在这。”陈明的一声惊叹将她迅速拉回到现实，她只可惜自己的办公桌没有轮子不能移动，不然，这么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真的想远离身后的人。
“依凡，集团说这个月要来咱们这边检查，咱们得把文件都整理一下吧？”陈明的行动远没有他的计划来得快。
“嗯，我这边有点忙，等我弄完再说。”她实在不想再同他多说一句话。
“哦哦，你先忙。”
安静了没有2分钟，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了，依凡，刚才发给你的照片我得选两张放在我的培训汇报里，我去你那边选一下。”
“你在发件箱里下载一下吧，我这边太忙……”
“我发件箱已经清空了。”
依凡已经忍耐到了极点，烦躁的情绪越发强烈，“我邮箱发回给你，你自己选吧，我这边太忙，中午之前需要上报集团……”
“不用发给我，那多麻烦啊，我就要两张，我在你电脑上选就行。”说着，陈明便走上前来。
依凡强压着怒火，将他发来的邮件打开，释放了压缩文件，一张张照片便展现开来。她无力的指了指电脑屏幕，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如果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她真想将心里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可理智尚存，她知道这个人还会长长久久的坐在身后，真的翻了脸，以后怎么相处呢，工作怎么开展呢，合作怎么继续呢，这些现实问题，她不能不考虑。
“再下一张，下一张，这张不要，这张我拍虚了，这张好，这张也要，就这两张吧。给我发qq就行。”
“好的。”
“诶，依凡？”
“什么事？”她再难好言好语，声音中透着烦躁。
“莉姐干什么去了？”
“……”她想这人怕是闲的难受吧，磨磨唧唧这么半天，没有哪件事是十分要紧的，现在居然还关注起莉姐的行踪来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陈明宁愿闲着也要推活，难道说能推出去的活不推出去，他就觉得没有成就感吗？她真的看不透这个人，只觉得越接触越对他由衷的厌烦。
陈明见她不再搭话，又转而看向一旁的严攀，神秘兮兮的问道：“莉姐呢，干什么去了。”
严攀眨了眨眼睛，回忆一下，答道：“被刘经理请到行政部去了。”

行政部中，刘敬安和陈莉相对而坐，他撇了撇嘴，满面狐疑的说着：“我得到消息说你们屋有人帮他找了资料，现在好了，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倒生出岔子来了。你是怎么管人的。”
陈莉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说：“我只是答应你在会上合力将事情推给他，至于结果怎样我是不管的。他跟我又没什么仇怨，我既没有闲心害他，也没有闲心帮他。就算是我们部门的人帮了他，那也是人家自己愿意，不是我指使的。”
“陈莉，别怪我没警告你，李文新可不是吃素的，等他这次渡过了难关，还不腾出手收拾你我？”
“您说话真有意思，我不过是个女人，在会上也无非就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凭什么收拾我啊？再说，人家李经理这次是凭着本事躲过去的，那是人家自己的福报，他也一把年纪了，你难不成还真让他提前退休啊？做事多少留些余地吧。”
“陈莉，你坐上这个位置凭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两面派的作风也只能用在一种场合，别在我面前耍花招，要是让我知道，是你指使人帮李文新渡过难关，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是吧？！”刘敬安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莉面不改色的淡然笑道：“我坐上这个位置凭的是我自己的本事，可跟你半分关系都没有，至于你说的两面派，我可不这么定义自己，我只依着自己的心办事。你别见李经理脱身了就逮谁跟谁急，你未来用得着我的时候还多了去呢。至于你说我部门有人帮助了李经理，我自然会查清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陈莉回到综合部里屋，透过玻璃墙望着外间众人思索多时，再次打开电脑确认了李文新在会上展现的ppt文件，一抬头便喊道：“依凡，进来一下。”
依凡因陈明耽误了不少时间，正赶着完成报送集团的总结，进了里屋，先说道：“莉姐，那个集团要的总结我还在写，他们要的比较急……”
陈莉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就一句话的事儿，不会耽误太久……李经理会上展示的ppt是不是你做的？”
依凡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的点了点头。
陈莉盯着依凡的眼睛，略带责备之色，急切的问道：“资料从哪来的？总不是你还去做了什么市场调查吧？”
“请一个朋友帮了忙。”她因事情败露，不安的低垂着头，小声嘀咕道。
“李经理要求你这么做的？”
“李经理没有让我做什么，我想着他那边也没人懂市场调查，我刚好认识这样的人，就主动要求做的。”依凡急忙解释道。
陈莉叹了口气，烦躁的摇了摇头，“你这帮人帮的也太不小心了，我本来也不确定是你做的，可ppt有一页两大事业部利弊对比，你用的格式框我以前就见你用过。现在刘经理那边已经听到风声了，就差没直接说出你的名字，你是看不出来他的意思还是怎么回事，你帮了李经理，不就明摆着要跟他对着干吗？这事我是没法管了，你自己和刘经理说去吧。态度好点啊，我这都忙死了，可快别给我找事儿了。”
回到座位后，依凡情绪低落的处理了手头工作，想来待会儿面对刘敬安时还不知是何情景，心便越发的忐忑，看见‘萌妹子的天下’在闪，便打开看了一眼。
陈瑜：依凡，你给李经理做ppt的事情暴露了，我们刘经理情绪特别激动，把你们莉姐叫来聊了许久，不妙啊。
陈瑜：依凡，你看到消息给我回复一下啊，好歹咱们一起商量个对策。
依凡看着陈瑜的两条留言，叹了口气，回复了一条：莉姐已经找我谈过了，让我去找刘经理解释这个事情，可我要说什么呢？我根本解释不清，毕竟事实都摆在那里了。
陈瑜：行了，我看你的危机解除了。
依凡：哈？怎么看出来的？你们刘经理现在很开心？
陈瑜：何止开心啊，跟郑总聊得都合不拢嘴呢。郑总真不错，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依凡：你可真能扯。郑浩天去找刘经理说不定是为了别的事情。
陈瑜：等着看吧，我猜八九不离十。
依凡看着陈瑜的信息，正猜测郑浩天去找刘敬安能说什么。里屋莉姐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是吗？这样啊？哦哦，没有，没有，放心吧，我平日里声音可没您高吧，知道了，知道了。好了，本来我还让她过去和您好好说说呢，既然如此就不用了。行，我都明白，都清楚，嗯嗯，好嘞，我一会儿让依凡过去拿。”陈莉挂断电话后，再次唤来依凡，虽是埋怨的语气，脸上却带着笑意，“你怎么没跟我说啊，原来这份资料是郑总让你给李经理的。你这孩子，ppt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资料的事你怎么也往自己身上揽啊？听刘经理说，他们远达公司有意和咱们两大事业部合作，才特意提供了这么一份利弊相当的市场调查资料。行啦，刘经理说行政部又进了一批新文具，让咱们部门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你赶快过去吧，和他客气几句。”
“哦，好。”

第四十一章
依凡走进行政部后先看了陈瑜一眼，见她笑着朝里屋努嘴，便先停了脚步，站在门口小心的观察着。
刘敬安透过玻璃墙一眼望见依凡，故作生气状的抬手指了指，笑望着郑浩天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一同走了出来，“诶，依凡，你和郑总原来是老同学啊，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呢？他让你办事，有什么好隐瞒的，都是自己人嘛。”说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以往并未认真看过她似的，“现在这样不是最好，两大事业部皆大欢喜，没有这两个事业部，咱们职能部室吃什么？喝什么啊？哎呀，郑总这个资料提供的太完美了，一下子把集团丢给公司的难题给解了，真是咱们澳林的大救星啊。依凡，别傻站着了，去丽娜那边，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文具，你们年轻人啊最喜欢花花绿绿的，特意给你们购买的本子、贴纸、记号笔，去选吧！咱们两个部室平日走的最近，什么好的都得紧着你们先挑。”
依凡并不习惯刘经理对自己的和颜悦色，唯有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郑浩天难得见她如此乖巧，站在一旁暗自看着，心里乐开了花。
“郑总可真是……”刘敬安夸起领导来总是滔滔不绝，还好里屋的电话响的及时，才收住了他的一腔热忱。
见刘敬安匆匆赶去接电话，依凡才有机会朝郑浩天投去感激的微笑，两人默契的闭口不言，一个走向了冯丽娜，一个走出了行政部。
见丽娜正在专注的打字，像是没听到刘敬安的话一般，依凡又纠结起来。毕竟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交流，现在要她主动说话，即使为公事也依然困难。她鼓足勇气，小声问道： “丽娜，你现在忙吗？”
“有事吗？”她拿腔拿调的说着。
“刘经理说咱们这边进了新的文具，让我领些需要的。”依凡见她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脑，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有些无奈和尴尬。
“哦，那你就看吧。”冯丽娜头冷冷回道。
依凡回望地上大大小小的箱子，顿时傻了眼，全都还未开封，不知如何是好。
陈瑜见丽娜故意刁难人，忙走上前，轻推了依凡一下，说道：“咱们把这几个箱子打开看看有什么吧，丽娜那边可能比较忙。”说着拿起壁纸刀，利落的拆开6个箱子，望着里面五彩缤纷的文具，两人相视而笑，认真挑选起来，“这里面是本子，咦，这个不错，有点宫崎骏动画风格，挺清新的，要不要领几个。这个也挺好的，你门莉姐最喜欢自然风景，这个荷塘月色挺雅致的。”陈瑜挑的起劲，正准备将其他箱子里的文具都翻看一遍，却被依凡按住了手，她轻轻摇头说：“我们上个月刚领了不少文具，正好就缺几个本子，足够了。别的也不需要了，你忙你的吧。”
一上午的跌宕起伏，终于在中午之前回归了平静，吃饭的时候，依凡比平时下来的晚一些，刚坐下就见陈瑜和晓青双双疑问的表情望着自己。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的望向郑浩天，他却摊开手，耸了耸肩。
“我今天上午就看你一瘸一拐的，怎么了这是？”陈瑜疑惑道。
“哦，我前段不是跟你们说过，我收到一个战帖嘛，周六那天就是对战日，受了一点小伤。”
“不是点到为止吗？”
依凡笑容惨淡的轻摇着头，“每个人对战习惯都不一样，有的人会有点到为止的默契，有的人就完全不管不顾……”
“咦，怎么听你的口气像是和好几个人对战似的？”陈晓青大为不解。
“是和十个人对战，哎，这一定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次经历了。我都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居然还能被激发出这样的潜能。”依凡无奈笑道。
她此话一出，另外三人都愣住了。
“他们让你一个人对战十人？”郑浩天皱了下眉。
“是啊，我也很奇怪，战帖写的很清楚是让我应战，但当天对方居然来了十个新人，我们这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出战，我只能尽量坚持了，没想到真的坚持到底了。”
“我的天啊，你有这个实力？‘新龙社’这么厉害吗？你才去了两个月就成女版施瓦辛格了？”陈晓青激动得差点将筷子甩出去。
依凡被她逗笑，摇头道：“少来，我可不要变成女版的施瓦辛格。我也是被逼无奈好么。不过，这些天坚持不懈的练习有了这样的结果还是挺令我欣喜的，专注去做一件事不被打扰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放心吧，陈明这么会来事儿，用不了两年肯定会被提拔的，你就熬一熬，等他高升了，你也就解脱了。”陈瑜知道她无法专注工作的原因，无比同情的说道。
依凡惨淡的笑着点点头，“行吧，只要他别升到综合部副经理就行，不然，我还得和他在一个屋檐下。”
陈瑜神秘一笑，“人家志不在此，来我们行政部当个副经理还差不多。”
“你们有静姐这个副经理，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陈明在你来公司前可在刘经理手下干过，人家俩行事作风颇为相似，刘经理对他更是赞赏有加。静姐现在是副经理，保不齐哪天生了孩子歇个半年，回来就换地方了。咱们公司，你还不知道？”陈瑜无需赘言，依凡和晓青便心领神会了。
这不是郑浩天第一次听她们提起陈明，因此在许多时候都特别留意了这个人的信息，见她们聊得起劲，他便也加入了话题，“你们说的这个陈明，似乎就是万总昨天提到的人。他说毛总很器重陈明，让他做了关于公司未来发展的规划书，我还看了一下，内容写的很专业，倒不像你们说的那样一无是处，难道公司有两个陈明？”
陈晓青在林依凡脸色沉下前先一步拍响了桌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说着：“天啊，公司有两个陈明就离倒闭不远好么。他上午在七楼闲逛，没事就去财务部混吃混喝，下午在院子里晃晃悠悠，就这样还能做出规划书，我就呵呵了。你要是说他写的很专业，我倒要怀疑是不是他自己写的。难不成他上班装出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等了下班再奋发图强？”
让她这么一嚷嚷，林依凡和陈瑜都顾不上计较郑浩天对陈明的‘客观评价’，慌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一边小心察看着周围的环境，还好餐厅只有远远的一桌坐着几位业务员，人家聊得正欢，根本无暇顾及角落里的四人聊了什么。
听了陈晓青的话，郑浩天若有所思，“这倒是，是不是他写的，确实难说。”郑浩天刚说完，眼神就游离到了餐厅门口，其他三人也一同望了过去，看见西装笔挺的杨建宏正立在那边，朝着这边投来一个礼貌的微笑。
“建宏可能有事找我，失陪了。”郑浩天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杨建宏见郑浩天走来，表情极不自然的招了招手，两人到了院里，察看四处无人，他才轻声说道：“欣媛已经接到集团调令，过些日子就会过来。”
郑浩天听罢，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上午跟唐总汇报说澳林的第二事业部也可以考虑合作。唐总的办事效率你还不清楚，现在定的人选就是欣媛。你自己要英雄救美，现在这个结果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何必绕圈子，唐总为什么偏偏派她来？”
“人家欣媛怎了？人家是对不起你了还是见不得人了？别忘了，你躺在病床上那两年，天天在医院陪着你的人是谁！”
“建宏，我知道，我们提起欣媛就会有情绪，但我现在只想了解情况，我们都冷静一些，好吗？”
杨建宏抬头望着天，深吸了一口气道：“集团破格提拔你这么个年轻的副总，多少人不服，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这次申请调到澳林公司常驻，其实已经给了别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的机会，随便在唐总面前说你点什么，你连当面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可你倒好，不说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居然还头脑一热，为了林依凡又接下了第二事业部的合作项目，你想没想过，当初你要来澳林的时候，咱们开了多少次会议才研究出两个事业部哪个更具备合作资格，你现在来了两个月就推翻了先前的结论，就算唐总对你另眼相看，也架不住齐总等人的反对啊。林依凡的危机是解除了，你自己呢？唐总为你力排众议，可没有人愿意来澳林协助你，关键时刻还是欣媛挺身而出，主动申请调过来帮你。”
“她不能来，我这就给唐总打电话。”说着，郑浩天就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却被杨建宏一把夺过。
“郑浩天！你真的就没考虑过欣媛的感受吗？谁不知道你在公司的时候，这个小妹一直都得你庇护，现在你一个心血来潮换了个环境，有考虑过她的处境吗？你走了两个月，她也煎熬了两个月，公司里哪个人不是见人下菜碟的，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这些时日也没少受气。她现在刚提出来要过来帮你，你就申请驳回，她要如何自处，那些看热闹的人又会以什么样的眼光和态度对待她呢。但凡你顾念往日的情分，都不应该做这样的决定。”
郑浩天直视着院内的一方空地出神了许久，“建宏，你明白我不想让依凡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欣媛来了难免因为当年的事情刁难林依凡，你放心，我会看着她的，不会让她乱来。只是我真的不清楚，这么多年了，她的千般好你就能视而不见？林依凡对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一无所知还要打个问号，说不定人家当时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前途，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你当年和她并没有同班过，不了解她也正常。但……以后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第四十二章
纵使郑浩天和杨建宏做足了保密工作，不出几日，在袁总和刘敬安见过顾欣媛后，远达公司要派新领导常驻澳林的消息便很快传遍了公司，依凡自然也从陈瑜那儿早早听得了风声。
这日，两人在去往‘源鑫中学’的路上，依凡终于忍不住提起此事，“听说你们远达公司又派来一位领导来这边负责第二事业部的合作事项，是吗？”
郑浩天忍不住望了她一眼，察觉她表情自然，才答了句，“哦，是。”
“我听陈瑜说是位大美女，还是总裁助理呢。”依凡脑补了这位美女的形象，基本上与电视明星无异，总之是与她们这些普通人隔着十万八千里的。
“那可能是消息有误了，就是个普通人，职位是总经理秘书，不是总裁助理。”郑浩天心里还摸不准依凡对顾欣媛的印象有多深，只想到顾欣媛对依凡的满腹怨气，就不免忧心。
“是不是上次帮我遮掩ppt的事情，才弄得你们公司又派来一位领导。”
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自责，故作轻松道：“没有，这不是什么大事，多过来一个人，我也多个帮手。”
“我以为你上次和刘敬安就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为了圆这个谎，居然会有这么复杂的后续。以后我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本来我也只是个小兵，领导顶多数落我几句，也不会怎么样。不像你，你这一句谎话，劳师动众的，整个远达都要配合。你现在常驻在外，也要考虑一下公司那边的影响，万一有人对此有意见，不是得不偿失嘛。”
他将车停稳在‘源鑫中学’门口的停车位上，笑望着她说道：“放心，我做的事情都在我能力范围内。”
“对了，陈瑜没说，那位美女叫什么名字，你跟她应该很熟吧？”她解开安全带，凝视着他的脸，随口问道。
郑浩天表情呆住了片刻，望着她专注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勉强笑笑以掩饰尴尬，“我跟她算挺熟的，她叫……顾欣媛。”
依凡听了认真的点了点头， “既然跟你很熟就好，这样两大事业部之间的关系也能有所缓和吧。你来了之后第一事业部的势头越发强劲，希望这位顾总也能让第二事业部齐头并进，这样集团就不会再动裁撤事业部的心思了，我们澳林也许还能慢慢缓过来。”
他能看出她对顾欣媛到来的期待，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若依凡已经忘记了顾欣媛这个人，而顾欣媛却对七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那依凡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他不知如何是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七年前的事情他不希望她知道。
她完全没看出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安和担忧，走进‘源鑫中学的’大门就四处找寻白馨雨的身影。
“她或许还没有下课吧，毕竟马上升初三了，应该都有晚自习吧。”他分析道。
“嗯，是啊，应该还没有下课。那我们等一会儿吧。”她说着，不自觉的朝操场的方向走去，他便紧跟上她的脚步。
“这么小的孩子也加入了你那个社团？”他见她走在操场上越发的沉默，便主动开启了话题。
“嗯，是啊，她是最小的。我们都很意外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入社。”她随口答道，眼神不自觉的望向远处那个堆满沙子的小小角落。
他察觉到，快走了几步，正好在能挡住她视线的位置停住，温和的问着：“你今天来要找她聊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会聊些什么。我只是有些自己的猜测，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希望不是……”她停顿了片刻，想起了什么，看向他说道：“待会，馨雨来了，我想和她单独聊聊，你或许……”
“我等你。”他先一步说道。
“哦，可是，我不确定我们会聊到什么时候……不如你……”
“没关系，我也很久没来这边了，附近有许多往日的记忆等着我去找寻，你们慢慢聊，聊好了给我打电话。”他笑着说道，远远望见一个小小身影朝他们这边走来，“那个就是馨雨吧。”
“是啊。”依凡扬起手臂朝着操场对面挥了挥。
白馨雨兴奋的冲到眼前，一把抱住依凡的腿，仰头，甜甜的叫道：“姐姐！”，她察觉到郑浩天笑容满面的望着自己，又机灵的叫了声：“哥哥！”
“你好！白馨雨！”郑浩天蹲下和馨雨打了招呼，抬头望向依凡说道：“那我出去等你们，慢慢聊。”
郑浩天离开后，两人随意的在操场上溜达着，依凡问道：“馨雨，你们自习课上完了？同学都走了？”
“嗯，上完了，都走了。”
“难得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想和我聊的事情吗？”依凡不确定她能否敞开心扉，小心的试探道。
“姐姐是想问上次我身上脏兮兮的事吧。”馨雨怯怯道，满眼的委屈。
“嗯，能想和我说说吗？”
“那姐姐，你能背对着我吗？面对面我说不出口。”白馨雨害羞的低下头，依凡笑着搂住她的肩头，“好！那找个地方坐下聊吧。”
两人走上操场看台，背对背斜靠着坐在椅子上，任由斜阳洒下的最后一缕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暖的、柔柔的，似乎所有的话吐露起来也更简单了。
馨雨依旧低垂着头，缓缓说道：“我们初二分班，新的班级里很多同学都是原先在一个班的，只有我们几个是后来的。我主动跟大家说话，主动帮大家忙，但是，他们还总是叫我们害虫，欺负我们。”
“欺负你的是大多数人还是少数几个？”依凡想弄清楚这场校园暴力的规模，才好思考应对方法。
“基本是大多数人吧。有几个带头的，别的同学不敢惹他们，所以他们欺负谁，别的同学就跟着排挤谁。”
“你们班一共有多少人，你们后来的是几个人？”
“班里一共有34人，后来的就我们5个。”
“他们是怎么欺负你们的？”
“他们不准我们去教学楼里的厕所，因为下课时间短，楼里的厕所很多人排队，他们就让我们上操场那边的厕所，可是这样，上课了我们赶不回来，经常迟到，老师就总说我们，然后那些同学就更嘲笑我们了。”
“如果你们去了教学楼里的厕所会怎样呢？”
“我上次就憋不住，在楼里上了厕所，结果被同学打小报告告诉了那几个厉害的同学，他们就在体育课把我拉到沙堆，然后每个人轮番踢我，还把沙子都堆到我身上。下了体育课，他们回教室拿了我的书包丢给我，让我不许回去上课。我那天就没有再上课，直接去了‘新龙社’……”
“他们……一直这么对待你们，是吗？”
“嗯，不过也不只是我们，班里得罪过他们的同学，都会被他们报复。”
“馨雨，你学武功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嗯。”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问我，我能不能一个人打十个人，记得吗？”
“记得。”
“上次对战，我已经做到了。你一直在跟我学，你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吗？”
“有！”馨雨振奋的提高了声量。
“平时带头欺负你们的一共几人？”
“有六个。他们一直关系特别好，每次欺负人，都是六个人一起上，所以没人打得过他们。”馨雨的声音转而又生出了恐惧。
“那这样，明天放学你约他们在操场见，我会在这里等你。你要明确告诉他们，欺负人是不对的，如果他们不能改正，就要付出代价。你可以做到吗？”
白馨雨犹豫了许久，怯怯的说道：“姐姐，我怕。我要是这样说，他们会继续欺负我的，而且会更恐怖。”
依凡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恐惧，那不是依靠任何人的支持就能够克服掉的生理反应，毕竟，大部分时间里，她都要独自面对昏暗无望的前路， “馨雨，我也很想替你制服他们，可那样，他们怕的只是我，不是你。你必须要自己面对，要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改变你的处境，才能改变你和那几个被欺负同学的命运。如果明天你惹怒了他们，动起手来，你就在我面前，用我教你的功夫战胜他们。不要害怕，我会全程陪着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白馨雨仰起头，缓缓靠在依凡的背上，嘴角露出了一丝放松的微笑，“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那明日，我就试试吧。”
依凡回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便回过身笑着倒在依凡的怀中， “姐姐，你上学的时候遇到过像我这样的事情吗？”
“我……记不大清了。”依凡不忍欺骗，慌忙避开了视线。
两人一同默契的望向天空，许多心事像悬在空中的星星般，只闪烁着黑夜里，遥不可及，却分外清晰。在万籁俱寂之时，一连串清脆的响动打破了宁静，两人都有些惊慌，辨不清声音的来源，漫无目的的四处找寻着。
“什么声音？”依凡再仔细听时，便不再有响动。
“不知道，我白天从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像是妖怪身上的锁链要被挣脱开的声音！”白馨雨吓得抱紧了依凡。
依凡忍不住笑道：“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妖怪都出来了。应该是风的声音。”
“姐姐，我好怕，你能给我讲讲你上学的故事吗？”
依凡犹豫了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说：“好吧。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我怕讲完你都要睡着了。”
“不会的，我会特别特别特别认真地听的。真的！”馨雨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那是林依凡无从拒绝的期待，她轻轻点了点头，望着教学楼的方向满怀心事的吸了口气，那边刚刚还闪动的灯光现已全部熄灭，整栋楼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孤单。记忆的大门一经打开，她的心便狠狠的疼了起来，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任由她已结痂的伤痕再一次的血流成河，七年前的那个冬天，是她一生中最冷的冬天。

第四十三章
高二下学期，依凡和最好的朋友徐姗姗一起考进了冲刺班，虽说这是无比荣耀的事情，但冲刺班学习的强度和难度比之先前的普通班都有了大幅提升，两人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跟上新班级的学习进度。
“依凡，你看你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都打架了，还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你干脆歇会吧，这道数学题回来再解，它又没长腿，跑不了的。”徐姗姗知道自己的劝说多半没用，但看到好友状态不佳的样子，还是不免操心道。
“算了，休息时间不弄懂这道题，放学后还得花时间再从头想一遍。我的物理现在越来越差了，我得把更多的时间分给物理，数学只能用空闲时间攻破了。”依凡用手轻拍着脸，想快些让自己精神起来。
“我看你好久都没回咱们原先班了……是不是因为郑浩天啊？”
“别跟我提那个人。还是学习更对我的胃口。”提到郑浩天，依凡的脑子就一团乱，别说数学题解不出来，连题目都看不进去了。
“哎呀，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聊一块钱的呗。”徐姗姗抱住她的胳膊，按住她右手，满脸堆笑的央求道。
依凡无奈的将笔一放，语气不善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人家肯定是命定的缘分，哥哥妹妹桌前坐，多好啊，现在谁还记得我是谁？”
“这话可够酸的，你又没答应人家在一起，人家就算真的找一个也是情理之中啊。更何况那个叫什么欣媛的一口一个哥哥，说不定真是他的亲妹妹呢。”
依凡惊讶的瞪大眼睛，“一个长这样，一个长那样，哪里的亲兄妹能一点相似性都没有啊。再说，从和郑浩天同桌开始，我就知道他有一个认的妹妹。”
“哎呀，不过男生最爱面子了，那些小女生的心思他们怎么知道，人家过来要认哥哥，肯定是会答应的，谁还能忍心拒绝吗？”
“行了，我不想提这么幼稚的人，要上课了，这道题我是弄不懂了，一会去问问袁正楠好了。”依凡无奈的合上本子，心想还是请教学霸更节省时间。
徐姗姗忙抿起嘴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可别去，这个班的女生都是刺儿头了，你上次问袁正楠问题，就有人背后说你是以问问题为名搭讪人家。”
“谁这么无聊，她们要是有本事能解开难题，我倒是可以换个人问，可是你看看，放眼望过去，有谁可以？”依凡想到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就一脸的鄙视。
“行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你可千万别用你这话怼人家，在楼下你是年级第一，在楼上你就是无名小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上课了，诶，你快点把你的书换一下，英语课还翻化学，你也是够了。”依凡抖了抖姗姗的化学书，直接帮她塞进了抽屉里。
“我想上厕所。”徐姗姗抱歉的笑笑道
“徐姗姗，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你刚才休息时间不去，非拉着我聊一块钱的，现在又闹着上厕所……”
嫌弃归嫌弃，林依凡还是忍不住道：“行了，你趁老师写板书，赶紧走。她要问起来，我替你狡辩一下。”
徐姗姗瞥了一眼讲台，趁英语王老师一个转身，猫着腰就快步溜了出去。
“她们普通班的就是这么没规矩，来了咱班把咱们的秩序都搅乱了。”后座的李莹不高不低的声音恰好被依凡听见。
“要我说，咱们应该和学校提议，把这种置换模式彻底废除了，想想就让人气愤，欣媛居然被她换到普通班了，不就比她低了5分吗？你看她那个傲气劲儿，还以为自己是年级第一呢，到了咱们冲刺班她算得上什么？马上就第一次模拟考了，我敢打赌，她能考进前十算我输。”王佳佳响应同桌王莹的话题，语气中充满了对依凡这类普通班考入冲刺班学生的鄙视和不屑。
依凡集中精神在英语老师讲的完形填空上，稍稍听进去的几声奚落很快就被一个个单词挤出了头脑。
“老师没发现吧？”悄悄回来的徐姗姗坐稳后小声问道。
“听课！”依凡没多说什么，徐姗姗马上‘哦’了一声认真的看向黑板。
一节满是知识点的英语课结束后，依凡站起身来，活动着脖子和四肢，看到袁正楠坐在桌前转笔玩，立马拿着数学练习册走了过去。
“忙吗？”依凡问道。
“不忙？有题不会吗？”袁正楠伸手接过练习册，一眼扫到了被依凡解了满满一页的那道大题。
“嗯，这道一直想不通，这条辅助线为什么会画在这个地方。我开始是这样想的……。”依凡指着自己的解题方法认真的比划起来。
“哦，得这样看，你看我把这几条都画出来，这样立体就呈现出来了，你刚才说的是这种情况，你看，这样就和题里描述的前提不符了。”袁正楠一边用笔在纸上画着，一边用手将立体的形状比给依凡看。
“哦哦，谢谢，我确实没想到这个，看来我的立体想象能力还是有点差。”
“这个要多观察，多思索，你把做题的时间留出一部分去观察各个立体实物，然后闭上眼睛想象，可能会有所帮助。至少我这样做过，还挺有效的。”
“好，那我回去试试，谢啦。”依凡道了谢就回到了座位上。
“依凡，你看！”徐姗姗用胳膊肘推了推依凡。
只见门口站着两个女生，一直望着依凡的方向，表情严肃，指指点点。一个是班里的赵心洁，另一个女生依凡从未见过。
“看了没，人家正宫娘娘来了，我就说吧，这种勾三搭四的人，早晚得被人家盯上。”李莹刺耳的声音又不大不小的飘到了依凡的耳朵里。
“哦，那个就是袁正楠的女朋友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在三班是吧？她跟赵心洁可好了，看来是让赵心洁带她认人的。”王佳佳忙不迭的应和着。
“正好，被人抓个现行，她怎么以问问题为名搭讪帅哥，都被人家正宫娘娘看了个清清楚楚，你看人家女朋友文文气气的不一定会怎么样，可人家偏偏有赵心洁这么一位好朋友，听说赵心洁最近又认了一个比咱们大几岁的姐姐，那个姐姐特强，自己会功夫，手下还有一批人呢。新来的就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谁是能惹的，谁是不能惹的。”李莹说到此处和王佳佳一起嘲讽的笑了起来。
徐姗姗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转身就被依凡一把拉住。依凡深吸了一口气，利落的回转过头，直直望向两人。
这一举动，登时吓住了后面的两位同学，两人一脸的错愕和惊恐，望着依凡，李莹磕磕巴巴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有一道数学题想请教两位。”说着，依凡朝旁边一伸手，徐姗姗就默契的递上了数学练习册。依凡淡定的慢慢翻看，手停住的一刹那，随手递给了李莹，“请看看吧。”
李莹手足无措的望向王佳佳，见她也呆傻的望着自己，只好接过依凡手中的练习册，眼睛在题目上打了数个来回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尴尬的抬起眼望了望依凡，依凡则一脸轻松的朝她笑了笑，表情似乎在说‘请作答吧’。李莹找不到解题思路，只得干着急，最后竟一把塞到了王佳佳手里。“你看看吧，你数学比我好。”
王佳佳先是本能要推开练习册，但见依凡含着笑意望向自己，便生出几分羞耻心，想着若不解出此题，势必会让依凡和徐姗姗看扁，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了练习册。只是，后面整节语文课她都无心听讲，全部心思都花在解这道数学题上。最终，下了课，她还是无可奈何的推了推前座的依凡，“那个，我……我也不会。”
结果不出依凡所料，她淡定的接过练习册，看了看李莹，又看了看王佳佳。声音不高不低的说着：“我不明白的问题，你们解答不了，我就找能解答的人问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李莹和王佳佳脸都一下子红了起来，匆匆对视了一下，不再做声。
“既然你们都解不明白，那我还是得去请教明白人，如果有人能像袁正楠一样解开这道题，麻烦告知我。”说着，依凡站起身来直直走向袁正楠的座位。
刚走到跟前，就听见一个女生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袁正楠，你媳妇在门口等你呢。”
屋里顿时爆发一阵狂笑，袁正楠憨憨的挠头，推开嘲笑他的哥们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教室门口。
依凡没有回头也能听出那是赵心洁的声音。她顿了顿脚步，回头扫了一眼赵心洁。赵心洁则坐在位子上，斜仰着头，朝她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

第四十四章
“依凡，这可不是在普通班的时候，咱班那些学渣虽然学习不好，但是跟你相处久了知道你的为人，不会故意跟你唱反调。咱们现在可是寄人篱下，人家是一个集体，咱们是外人。你可别……”依凡回到座位后，徐姗姗不无担心的嘱咐道。
“我知道。我不会和他们发生冲突，那是智商低的表现。”依凡说完给了徐姗姗一个安慰的微笑。
“他们不希望你问袁正楠，你下次就不要问他了吧。你行得正，也禁不起人家想的歪啊。”徐姗姗继续劝说道。
“我来这个班级是学习的，不是来演狗血剧的。如果因为他们喜欢瞎揣测，我就改变我自己，等毕业的时候，我估计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不觉得问个问题还能问出感情来。”依凡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恶意揣测她们，明明她做的事情放在别的同学身上就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在她身上却被无限放大。
“好啦，我知道你坦荡，别人可不知道。咱们年级里谈恋爱的也不少呢，很多就是借个东西，还个东西，你问我道题，我问你道题，培养出感情来的，咱们这天天都在老师眼皮底下，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接触方式啊。所以，能避嫌就避嫌吧，何必让自己陷入这种说不清楚的境地呢？”
“好吧，我听你的，大不了我就去办公室麻烦老师好啦。你放心吧，我会在这个班级里特别渺小，渺小到人人都看不到我，谁想找我麻烦，都找不到理由。”依凡想到在这个班级只有姗姗和自己相依为命，如果连姗姗的劝说都不在意，她还能在意什么呢，于是，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愤愤不平，无奈的说道。
“这就对了，枪打出头鸟，这句话你得每天默念100遍。”徐姗姗笑着说道。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所有人的目光迅速集中在了尖叫女生的身上。
“你刚才说什么呢，给我再说一遍。”赵心洁一手紧紧拉住高蕊的头发，一边狠狠的问。
“我……我没说什么。”高蕊一边颤抖着回答，一边疼得飙出眼泪。
“这事不算完，咱们放学后再算。”赵心洁猛地一松手，高蕊的头就撞在了桌子上。
“这都是些什么人！”依凡说着正要起身，徐姗姗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去？”
“我去问问高蕊情况。”依凡一脸正气道。
“大姐，你跟她很熟吗？你自身都难保了，你过去了不是明摆着和赵心洁对着干吗？”徐姗姗牢牢拉住依凡的衣服，生怕她头脑发昏。
“你看看，周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有人被欺负，他们连声儿都不敢出，就只是看着，我们难道也要成为这种人？以前在咱们班，遇到这样的情况，咱们不也制止过吗，赵心洁有什么不同，她不过也就是个人，又没有生出三头六臂，她欺负人，咱儿就不敢管了？”
“赵心洁是没有三头六臂，可人家有靠山啊，你没听李莹她们的说嘛，人家认了个姐姐，估计是个社会人，咱们这种学生在人家眼里算什么啊，人家动不动就群殴，多恐怖啊，咱们哪里惹得起。”徐姗姗做了个‘嘘’的手势，生怕依凡声音过高被赵心洁听见。
“我看那才是没本事的表现，真的有本事就应该一对一，输了也服气。一群人打一个，我看就是一群懦夫。”依凡又看了一眼高蕊，正想回头看一眼赵心洁，却被徐姗姗发现了她的心思，牢牢的按住了脖子，“好啦，快上课了，你老老实实的吧！他们是不是懦夫我不知道，不过懦夫也是人，一个人少说也得有90斤，到时候压都压死人。你别意气用事啦，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个高蕊还不一定做了什么事呢，你光看她是个弱者，就去帮忙，傻不傻啊。行了，‘枪打出头鸟’念了几遍了？”
“没有念！”依凡赌气的趴在桌子上，将脸别向一边。
“你啊，我看真是郑浩天惯出来的，他天天任你打骂，现在你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是咱们那层的老大，可不是这层的，你真的出事，他也保不了你。”
“他就随口胡说，你还真信，他除了比别的同学高一些，帅一些，还有什么优点，你以为选老大是选模特吗？他说几遍你就信了。”提到郑浩天，依凡就直起了身子，话茬子接的也越发的快了。
“我可是看人家在楼道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呢，哎，你啊，就是一叶障目，关键的你都看不到。行吧，上课了，专心听讲吧，学霸。”徐姗姗忍不住调侃道。
放学之后，徐姗姗一直等着林依凡，却见她动作比平时放慢了不少，而且眼睛时不时的瞥向高蕊的座位。
“我警告你，别瞎管闲事。管多了，闲事就找上你了。”徐姗姗在林依凡耳边小声嘀咕道。
“我可以不上前管，但是我得确认高蕊没事再走。”依凡坚持道。
“不会有事的，你说你操的什么闲心啊。”徐姗姗小心留意着高蕊桌前围着的几人，话说的极没底气。
“你看赵心洁他们几个人围着高蕊一个，像没事吗？我在这里，他们至少会有所顾忌，这样既满足了你不让我出手的要求，也满足了我想帮高蕊的决心，两全其美啊。你打开书本，多看两页化学吧，你看看你这次试卷，都写的什么啊，物理公式你写化学卷子上，你是成心气化学老师的吧。”
“老师说的，不会的时候也要尽量写，要从现在练起来，到了高考，人家阅卷老师看你写的觉得有点用处就会多给点分的。”徐姗姗狡辩道。
“你厉害，下次考政治，你再把你语文课背的诗歌写上一句，阅卷老师才觉得赏心悦目呢。”依凡一边和徐姗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边注视着那边的情况。
“滚吧，今天姐姐我有别的事情，算你运气好。还不拿上你的破包滚远点。”随着赵心洁的一声怒吼，高蕊像被大赦了般，夹着书包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走吧，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主儿。”徐姗姗打趣道。两人很快的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学校。
第二天，依凡刚到学校，正准备进入教学楼，就见刘晓妍着急忙慌朝她跑来。
依凡心里疑惑着，看了看身后确实并无他人，自己和刘晓妍平日关系只能算是普通同学，连说话总数也不超过10句，今日她这么急冲冲的过来，所为何事呢？
依凡心里正琢磨着，就被刘晓妍一把抓住胳膊“走！”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拉上依凡一路从教学楼另一侧安全通道的楼梯跑到三楼。
依凡虽然没有反抗，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到了三楼，刘晓妍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慌张的松开依凡的手，气息不稳的说着：“依凡，你等上课铃响了再进去。早一秒都不要进去，听清楚了吗？”
依凡木然点头，又马上摇头道：“晓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要走这边的楼梯，又为什么要等上课铃响了才能进去？”
“赵心洁那边正要抓你呢，我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你下课还是要躲起来，千万别被她撞见了。”
“她抓我，为什么？”依凡很是费解。
“昨天你和徐姗姗为什么要这么晚走啊！今天一早老师就把赵心洁和她妈妈叫来，在办公室说了一个小时，赵心洁出来之后就有人跟她打小报告，说是你和徐姗姗去老师面前告的状。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们，但是赵心洁她信了，她说昨天就你们离开的最晚，原来是为了算计她。她现在简直是暴怒，很恐怖，所以，我就一直在楼下等你，生怕你直接进屋撞在枪口上。”刘晓妍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但并不影响依凡的理解。
她心中一惊，抓住晓妍的胳膊问：“姗姗呢？她来了吗？她在哪？”
“我没看见她，我今天来的也不算早，我只遇到你了……”
“谢谢你！”林依凡说完一把推开安全通道门，一路小跑的奔向了教室，一进屋就朝徐姗姗的桌子望去，见她正在认真地写着什么，顿时放下心来，又朝着右后斜方看去，赵心洁此时并没有在座位上。
晓妍也跑了过来，见依凡站在门口，便也及时止了步，并不敢上前和她搭话，只默默的从她身边经过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来的够晚的啊，怎么，昨天又研究什么难题到深夜了？”徐姗姗一见到林依凡，就来了精神。
依凡淡淡一笑，缓缓坐下，靠近徐姗姗，悄声说：“今天你注意点，赵心洁那边可能有什么行动。”
徐姗姗瞥了她一眼，一脸的无奈道：“我说什么了，管闲事的，闲事管你来了吧，因为什么啊？袁正楠？”
“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不知道是谁，跟她瞎说咱们去老师那边打小报告，真是够无语的，我最不屑的就是同学之间有什么去和老师说，居然就被诬陷了这个。”依凡深感厌恶的闭上眼摇了摇头。
“那没事儿，又不是咱们干的，真要是对质起来，就看那个瞎胡说的怎么自圆其说吧。我警告你，这次别烂好心了，这种人，赵心洁爱怎么收拾就让她怎么收拾去。”
“遵命，今天一早闲来无事，我就一边骑车，一边念了30多遍的‘枪打出头鸟’，所以，你放心吧，只要他们不太过分，不欺负弱小，我肯定也懒得管这些闲事，毕竟学海无涯，我要忙的多了去了。”依凡笑着眨了眨眼睛。
“不过，你这一大早刚进来怎么就消息这么灵通啊？”
“刘晓妍跟我说的，她居然在一楼等着我，还拉着我一路从安全通道那边上来。真没想到，我平时和她都没打过交道啊。”依凡现在想来，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好心有好报，你平时这么喜欢帮助别人，即使没有帮过她，她也知道你是个好人，看到你遇到危险了，肯定会伸手拉一把的。”
“怎么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一会儿说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一会儿又说好人有好报。”
“客观事实嘛，你就说咱们楼下那群学渣，哪个一开始对你不是剑拔弩张的，后来发现，你是真心为他们好，人家自然也就对你多了份尊重，你只看每次三好学生你都是全票通过的就知道了，大家即使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来这个班也有一个多月了，自然有有心人明白你的好。我也好开心，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
“我的天，今天是表白日吗？真受不了，等毕了业，我就给你找个男朋友，你去跟他说去，瞧我这鸡皮疙瘩。”依凡说着嫌弃的摇了摇头，“老师进来了，我这节课要是听不进去，都赖你。”

第四十五章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前脚出门，徐姗姗紧跟着站起身来，焦急的轻拍了下桌子。
“怎么了？”依凡解着一道习题，匆匆瞥了她一眼。
“我早上买的那份烧饼里脊貌似有点不新鲜，感觉要拉肚子。你要不要去厕所啊，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徐姗姗捂着肚子，不时看向后门。
“你快去吧，我可不想跟着去长大个儿，你有好事再叫我吧，比如中午去买零食。”依凡朝她眨了眨眼睛，调皮一笑。
“好啦好啦，我要走了，忍不住了，我抽屉里还有零食，你想吃什么先吃着。”
“知道了，都忍不住了还说这么多话，快走吧。”依凡嫌弃的摇了摇头。
徐姗姗走后，依凡即刻回归了做题状态，下节课就是她最头疼的物理课，如果不做好预习，她的心里就没有底气。待她做完两道习题，核对了答案，确定解题思路完全正确时，第一反应就是想和徐姗姗分享此时的激动心情，却发现她还未回来，心想她真的吃坏肚子了，居然去了这么久，干脆去厕所找她吧，别真的拉虚脱了。
待她走至后门，赵心洁就走了进来，见她要出去，故意加快了步伐，朝着她身上硬撞上来。这一撞，使得她意识到了刘晓妍早上的行为并非杞人忧天，不好的预感登时闪入脑中，她微微一晃，心神俱乱，顾不上赵心洁的挑衅，急急跑了出去。
将三楼厕所的每个隔间都找过了，全是空的，上课铃响过后，可想而知，大部分人都已回到了教室。依凡又将二楼、一楼厕所隔间都看了个遍，却始终未发现徐姗姗的身影。
她站在一楼大厅里心急的四处张望，猛然想起来操场那边还有卫生间，说不定徐姗姗急着上厕所，发现楼里厕所都有人，就直接跑去外面了，对，一定是这样的，外面的厕所一般很少人去，如果真的很急，去那边的可能性更大。她心慌乱的不成样子，抱住了唯一的希望便不敢撒手，又朝着操场的方向焦急奔去。
“哎呀，吓死人了，我都没想到那边是个人。”与依凡擦肩而过的女生一脸惊吓的表情和同伴小声说着。
“以后咱们都在楼里上厕所吧，去操场那个厕所总会经过煤堆，太恐怖了，我每次看到都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同伴女生一脸忧虑的补充道。
依凡双腿发软，忙扶住了墙壁，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她努力的调整呼吸，稳了稳心神，继续朝着操场方向跑去，只是此时，她不知道应该先去看厕所，还是……直接跑到煤堆那边。
直觉给她的暗示冰冷而可怕——厕所不用找了，她应该去煤堆。她跟随直觉一路跑去，远远望着，只有一个老大爷在打扫，并没有姗姗的踪迹。她早已六神无主，更无力思考姗姗还可能出现在哪里，只得任由自己的脚步缓缓向前，每走一步都将眼前的情景看的更真切些。
老大爷像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头也未回，怜惜的语气说着：“这些孩子啊，天天就知道打架，哎，这地方也没个人管管，你说谁家现在不就一个孩子啊，都跟掌上明珠这么养着的，你让家长看到怎么是好啊。”
依凡失去了全部力气，脚下一软，整个人就坐在了地上。
老大爷回过头，紧赶了几步上前拉起她，“好孩子，怎么了？别坐这边，刚才这边都是脏东西。哎，快点起来。”
“请问……请问您……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依凡全身颤抖的问出这句话，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她害怕听到答案，却又不能逃避答案，她必须知道姗姗的下落。
“哎呦，好几个孩子打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被打的屎啊尿啊都出来了，一个女孩子，你说。别想不开啊，哎。这学校怎么就是不安一个摄像头呢？这地方每天都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安个摄像头，到时候看哪个还敢在这边打架。哎，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孩子。”老大爷说着又拿起了扫帚，摇头叹气，一脸的悲愤。
大爷的话在依凡的脑中安静的凝固了，想移动只言片语组成完整的句子都不能，她光是想到姗姗来过这个地方，就头皮发麻、呼吸困难、心痛欲裂，她不能、不敢、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只想要在自己的世界崩塌掉之前，找到姗姗，陪着她，陪着她……。
依凡从操场一溜烟跑到了教学楼三楼通向天台的通道，见那边上着锁才松了口气。转瞬间心又紧了起来，还有哪里危险？姗姗说不定就在一个她还未经过的危险地带，她迟到一秒都可能面对无法想象的后果。
她在教学楼里疯狂的跑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平日里自以为是的心有灵犀，此时此刻正无情的煎熬着她。她找不到徐姗姗，那个时常和她想到一起的徐姗姗，为什么，这么关键的时候她却找不到她？
她又折返到煤堆询问老大爷，得到的信息越发令她崩溃，“那个孩子似乎是出了学校吧？也没看真切，像是往教学楼走了，又像是往外面走了，哎，谁说得好呢。只是，现在这么冷的天气，她那身衣服都湿了、脏了，不换一身肯定要得病的吧。”
依凡听了立马折返到教室，将自己放在座位靠背上的一件棉坎肩拿上，又重新的跑了出来。漫无目的的找寻，令她心力交瘁，而遍寻无果的现实更让她绝望。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从教学楼大门走出来两个人，她一眼看到了徐姗姗，包裹在一件厚实的大衣里，头发杂乱的挡在脸前。依凡疯狂的跑过去，到了跟前却猛然停了下来。
“阿姨，她……？”依凡望着徐姗姗的妈妈，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她甚至不敢和姗姗对视。
“依凡，我带姗姗回去了，我刚到办公室，老师还说你消失了一节课，你在找姗姗吧……快回去吧。”姗姗妈明显哭过，眼睛还是又肿又湿的。
“阿姨，我能和姗姗说几句话吗？”依凡恳求道。
“当然，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姗姗，依凡有话和你说。”姗姗妈慌乱的抹去眼泪，轻轻拍了拍姗姗的头。
依凡看着徐姗姗惊恐的退后了下，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看到她这个样子，依凡心里暗暗的想着，该说些什么呢？有什么能像灵丹妙药一样，一说出口就让姗姗好起来呢？
“姗姗，我不会放过那些人渣的，一个都不会放过。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等着你。”依凡的泪再难控制，滚烫在脸上，直直的望着她最好的朋友。
姗姗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僵直的站在原地，轻轻拉动妈妈的衣袖。
“依凡，我带姗姗回去了，记住阿姨的话，你要好好的，不要去做傻事，姗姗我们会照顾的，你不可以让自己陷入危险，听见没？”姗姗妈一直都是温柔的人，依凡每次去她家，她都会准备许多好吃的点心，有时候还会拉着她们一起追新出的偶像剧。而此时，她的悲痛任谁都能感受到，连同她的绝望和心碎。
仓促的送别，是依凡从未感受过的。而姗姗这一走竟再也没回来……。
依凡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愤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心里有一团火奋力的燃烧着，她只想冲上楼去，用自己体内的火焰将那些人渣一起燃尽。
下课铃响起后，各个楼层人声鼎沸，依凡疾步向三楼冲上去，一个人却忽然挡在了眼前。
“依凡，不要上去，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先冷静下来。”郑浩天在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拐角处将她拦了下来。
“你给我让开，这关你什么事。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情，与你们都没关系。”依凡想将他推开，却因为力气不够，只得干着急，“郑浩天，你给我让开。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别挡着我的路。”她歇斯底里的喊道，楼道瞬间安静下来，越来越多看热闹的同学悄悄围在了楼梯口。
“今天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现在不要冲动，你到这个班才刚1个月，真要闹起来，你日后的每一天要怎么度过？”郑浩天紧紧地抓住依凡的手臂，逼着她直视自己。
“我的日子要怎么过？我有什么日子？我需要什么日子？如果看着那些人渣在我面前整日晃来晃去，我却不能让他们尝一尝姗姗今天所受的一切，我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就都叫白活！”依凡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身体颤抖的越发剧烈，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一字一顿的说：“我不要未来，不要以后，不要每一天，我就要帮徐姗姗报仇。”
郑浩天心疼不已，手一松，依凡就趁机推开他朝三楼跑去。而此时赵心洁一行人就站在三楼栏杆处面带嘲笑的望着二人。
依凡眼中的熊熊烈火一经燃起就绝无熄灭的可能，她一步三阶的冲了上去，却被郑浩天一把拉了回来。他紧紧攥住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再次窜出去。
依凡仰起脸望着他，眼神冰冷而决绝：“郑浩天，这是我和他们的事情，你给我起开。”
“哎呦，我真是没眼看了，这是演什么苦情剧呢？她要上来，你就让她上来呗。郑浩天！你管好你们楼下的事情，楼上的事情可不归你管，别站错了地方。”赵心洁狠狠的说出这句话，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那就各凭本事喽，你摆得平就摆平吧。”赵心洁冷笑着望向二人，朝着身边人摆了摆手，转身消失在了栏杆后。

第四十六章
“依凡，冷静一下好吗？这件事情我跟你保证，我会去处理。如果你觉得没有办法面对这些人，我可以送你回家，老师知道你和徐姗姗关系好，她会理解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总要理智的面对啊，好吗？”郑浩天考虑到她悲痛的心情，放缓了语气，温和的说道。
“好……我会理智……我要上课去了。”依凡强忍心中的悲愤，颤抖着回道。
郑浩天无法判断她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在敷衍他。只是上课铃已然响起，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强留她的理由，只得轻轻松开她的手，目送她回到教室。
依凡从后门进来，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慢慢走向座位。她旁边的座位空空如也，正如她的心一样。
“林依凡……怎么回事，书拿反了！”语文老师一脸不解的望着这个她一向器重的学生。周围响起一片哄笑，若是此时徐姗姗在旁边，依凡也会跟着笑，而且会笑的满不在乎，好像老师说的不是她一样。而此时，她只想哭，越是在满屋的笑声中，她越感到孤立无援。
刚一下课，依凡便起身走向后门，她要赶在自己爆炸之前消失在这间令人窒息的教室中。她的大脑此时被姗姗恐惧的面容和姗姗妈绝望的神情填满，一丝一毫的空隙都未留下。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清空这些画面，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她要怎么做。
“干什么去啊，怕了？要去找靠山了？你现在过得已经不是楼下的生活了，以后要找靠山最好在楼上也找一个。”赵心洁讽刺的声音从林依凡身后响起，旁边的帮凶也配合着哄笑起来。
依凡站定，缓缓转身，向着她步步逼近，咬牙切齿的厉声回道：“别把无知当资本，你们这群人渣。”
赵心洁目露凶光，抬手就是一巴掌。
“李主任好。”一声略带惊恐的仓促问好声救下了依凡，赵心洁没有得手，扫了一眼‘帮凶们’，若无其事的各自走回到座位上。
李主任本来只是从教室旁经过，被刘晓妍这突如其来的问好声吸引了注意，顺势就走进了屋里。“同学们挺好的啊，大家快高三了，都有大孩子的样子了啊。依凡，到了新班还习惯吗？你可是咱们的尖子生啊，到了新环境要及时调整心态，努力适应，争取在这里也能取得好成绩。”
依凡僵直的站在过道里，感到李主任在同自己对话，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木然的点了点头。
李主任见大家都乖巧的拿起书本翻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依凡竟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
她只如行尸走肉般跟着前面的人，丝毫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去向何处，直到他转身去了校长室，她才定住，瞬间犹豫后，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可想而知，孙校长和李主任对她的到来都深感意外，两人匆忙对了下眼神，又同时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依凡。毕竟，在日常情况下，学生对校长室都是敬而远之的，不请自来的情况更是屈指可数。
“额，依凡，有事吗？”李主任一脸的不解。
“坐吧，先坐下，再慢慢说。”孙校长察觉到依凡表情有异，料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依凡没有坐下，依旧僵直的站着，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哀伤。
“这位就是咱们普通班的年纪第一，上次模拟考试考进了咱们的冲刺班，叫林依凡。”李主任笑着向孙校长介绍道。
“哦哦，很了不起的一个小姑娘啊，我听你提起过，听贾老师、宋老师他们都说过。可见咱们置换体制的重要性，要不这样的好学生一直在普通班太可惜啦。……你看，咱们光顾着说，都没有问问，林同学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孙校长见她表情凝重，心也跟着沉下几分，语气登时放缓，没了平日的权威气势。
“校长好！主任好！”依凡直视着两人的眼睛，下定决心后说道：“我……我今天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关系到我们在校学生的安全问题。”依凡拼命克制着眼泪，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声音却铿锵有力。
“哦？好，请讲。”孙校长扶了扶眼镜，表情立时严肃起来。
“咱们学校操场附近有一个煤堆，平时那边很少有人经过，有些学生会在那边打架，甚至是群殴。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她今天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希望学校能给予足够的重视，对施暴者严惩，并在煤堆附近安装监控探头。”她说着，又想起四处找寻姗姗的情景，眼泪再难抑制，止不住的奔涌出来。
孙校长眉头紧锁，脸色大变，转而望向李主任，厉声问道：“今天？今天发生什么了？”
李主任面露为难之色，略有迟疑的回说：“一个女生，高二的，哦，和她一起从普通班考到冲刺班的，今天在煤堆那边被人打了，她妈妈已经将她接走了。……我刚过来就是准备和你说这个事情的，还没来得及开口……”
“竟有这样的事？！李主任，你可得好好关注这个事情，看看被打的孩子受伤程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派老师去孩子家里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如果孩子心理上受了什么伤害，一定要安排心理医生进行辅导，千万不能给孩子身心留下什么难以愈合的创伤。对了，打人的孩子是谁啊？怎么处理的？。”孙校长急切问道。
“就是这点奇怪，那个被打的同学自己不说，问了一圈同学也没人知道。”李主任观察着孙校长的表情小心的回答道。
“我说，我知道，是李心洁带着一群人干的。”依凡脱口而出，却见李主任朝她轻轻摇头。
“先把摄像头安上吧，明天就找电工看看怎么布线、怎么安装。至于林同学提供的线索，你来跟进，如果确认无误，必须严惩不贷。”孙校长拍着桌子愤愤说道。
林依凡同李主任一道走出了校长室。他叹了口气说：“依凡，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徐姗姗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也知道，当时你们在普通班就一起刻苦学习，到了这边又刚好在一个班，很有缘分。但是你指证赵心洁的这个事情不但帮不了徐姗姗，还可能给她带来麻烦的。今天发生事情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已经根据保洁人员提供的线索找来了赵心洁的家长，人家家长很配合，说会负担徐姗姗的全部医疗费用，还会赔偿精神损失费。而且你也知道，徐姗姗发生事情的时候现场比较脏乱，这个传出去对她本人又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所以我们也是再三劝说，双方家长才达成了和解。赵心洁和那些打人的孩子答应会守口如瓶，这件事也算是圆满解决了。”李主任显然对自己劝说双方达成和解的成果非常满意，脸上堆满欣喜的微笑。
“所以被害者还要指望着施暴者的格外开恩才能保住颜面？主任是这个意思吗？”依凡直视他的眼睛颤抖的质问道。
李主任见她格外难缠，有些烦躁，板起脸说道：“你们学生用的这些句式，我也听不明白。反正我说的你都理解了就好了。快点回去吧，听你们班的老师说徐姗姗消失的那节课，你也没来上，这可不行。现在马上回去，和同学搞好关系，赵心洁和徐姗姗的事情是她们之间的误会，你不要随意掺和进去。再说这一晃就高三了，你要是成绩不能更上一层楼就等同于倒退。好好用功去吧，别胡思乱想了。”
依凡那天并没有再回到教室，而是跑到学校附近的河边坐了一下午，冰冷的石头，刺骨的风，杂乱的思绪，朦胧的双眼，待到天黑回家，只和家人说是学校补课了，关上房门就睡了过去，一连烧了三个晚上。家人以为她功课繁重累着了，同学以为她得罪了赵心洁不敢来学校。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依凡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僵硬已久的身体稍稍放缓，她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让往事安静的躺在那里，全部的伤疤揭开后，血流如注，她只能任由自己的心慌乱的平复着，甚至忘记了白馨雨就坐在身后。
馨雨偷瞄了她一眼，犹豫了好久才轻声问道：“姐姐，那你后来还好吗？”
依凡不敢看她，生怕自己憋着的眼泪奔涌出来。“我很好！”
设定好的完美答案一经脱口，她的心却更乱了，真的好吗？真的……好吗？
高中那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三天，煤堆旁安上了监控器，之后，校园暴力事件渐渐少了。
赵心洁每每见到依凡，虽还是满脸不屑，却再未主动挑衅过，两人都只当对方是空气，压抑着内心的鄙视和愤恨直至毕业。
徐姗姗离开学校后，依凡去她家探望过几次，每次都只是站在她房门外独自讲话，从未得到过姗姗的回应。姗姗妈说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大家，一个月后，竟连家都搬走了。那之后她就失去了姗姗的消息。
她旁边的座位很快就从普通班调来了新的同学，她时常兴冲冲的想和徐姗姗分享什么，一转身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
一次袁正楠找她借一本参考书，还回来的时候说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字条，依凡展开看了一眼，泪水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纸上是徐姗姗的字，写着‘枪打出头鸟 默念100遍’。她不知道姗姗是什么时候放进自己参考书里的，而这儿也成了她能拥有的关于姗姗的最后记忆。
郑浩天在阻止了她的冲动行为后便再没现身过，她想他一定因为不能信守诺言而不敢来见她了，既失望又痛心。
高三之前，所有轻松、快乐、美好、光明全都不见了，她只有依靠着一本本书陪她度过那最难熬的一年。
这样当然不算很好，但面对馨雨，她别无选择，只能这样作答。她不想让自己痛苦的过往在馨雨心中留下负面的痕迹，毕竟，她想给馨雨的是渡过难关的勇气而不仅仅是一段感同身受的曾经。

第四十七章
她轻轻拍了拍馨雨的腿，声音有些沙哑，“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已经很晚了，家人要担心了。”她说着用手支撑白馨雨站直了身子，待自己要站起时，腿却一阵发麻，稍晃了两下，正要按住白馨雨伸过来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抢先一步扶稳。她茫然望去，看到的竟是郑浩天在月色下倍显温柔的脸。
依凡惊讶间看向白馨雨，见她也满脸诧异之色，才意识到是她们聊得太过投入，都未察觉郑浩天的到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依凡还有些惊魂未定，目光紧锁在他脸上，显然很在意答案。
“你们没有听到落锁的声音吗？我见你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保安却已经在锁门了，只好从后墙翻进来，看你们还在聊，我就没有打扰。”郑浩天据实回答道。
依凡不禁回想落锁是在什么时候，自己有没有开始讲那段故事，馨雨却笑得站都站不直，断断续续的说着：“啊，姐姐……不是妖怪，也不是风……是锁的声音，哈哈哈哈，咱们刚才还吓了一跳呢。” 依凡被她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两人表情都放松下来，郑浩天才问道：“你们能翻墙吗？”说的同时，他心里已在琢磨备选方案，却未料到两人异口同声道：“当然！”
他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以诙谐的口吻说着：“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依凡搂着馨雨窝在后座上，呆呆的望向窗外的夜景。悠黄的街灯连成一片，汽车的红黄白灯从左眼晃过又在右眼闪现，加之桥上各色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分外耀眼，竟让她有种恍如梦中的奇妙感觉。
送馨雨到家后，依凡便坐回了副驾驶，继续沉醉于夜间迷幻的灯光交错中。
两人沉默许久后，他忽然开口，“我过去的时候你正好开始讲高中的事情。我知道你提起这段回忆，心情一定很糟，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惨淡的笑着，摇了摇头，“该哭的已在那一年哭过了，现在不需要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是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吗？为什么七年了，它还如此清晰？”
“因为你没有放下，你一直将错归咎在自己身上，其实你应该明白那不是你的问题。”他是那段回忆里最心痛的旁观者，因此才能一针见血。
她拼命否认道：“怎么不是？是我太冲动，是我多管闲事，是我不听劝阻。是我害了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定很恨我，她一遍遍的提醒我‘枪打出头鸟’，我却不听。事情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应该发生在我身上。”她痛苦闭上双眼，任由自责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她怎么会恨你呢，当初跟你成为朋友她就知道你的为人，正是因为你勇敢、善良、真诚，你们才走在了一起，成为了朋友。她不会因为你想要帮助别人最终害她遭到报复就恨你。你们是好朋友，所以你的想法她都会懂的，你的内疚，你的心疼，你的难以释怀她都会明白的。”
“可是她……就这么音信全无了，她彻底的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她不想见到我了。我理解，我想的很明白，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也想一走了之，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会时不时的走进死胡同，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想知道那件事情会不会给她留下阴影，我想知道她的一切，消失了七年的一切。”
“她过得很好，出事之后，她调整了一年就出国上学了。毕业后留在了那边，在加拿大，生活过得很安逸，也有关系不错的朋友，家人也都陪在身边。她不恨你，她甚至担心你也会如她一般受到伤害。你要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即使以后见不到面，彼此心里也会有对方的位置，这才是真正的友情，不是吗？”
依凡冷冷望向他，眼中的热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气鼓鼓的样子好像在说‘你怎么能编出这样的谎话’。
郑浩天无奈的苦笑连连，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不是随口编来哄你的。我找了你很多年，同时也为见到你做了很多准备，其中一个准备就是打听徐姗姗的下落，刚刚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要理解一点，姗姗她不会想要记起当年的惨痛记忆，这就需要牺牲一些来成全，像是过去的人、事、物，但凡会让她回忆起那段记忆的，她可能都想要远离。虽然她远离了你，但她的心却还记挂着你，你应该不知道，她在最痛苦、最不堪的时候，找人送了张字条给我，告诉我赵心洁不会放过你，让我无论如何要帮你渡过难关。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她永远都不可能恨你。”
依凡半信半疑，进一步确认道：“她找人给你送了字条？”
他直视她的目光，坚定回答：“是，我保证！”
“字条上具体写了什么？”她想他既然说为了见她做了许多准备，怎么可能将字条的内容说的如此含糊。
他目视前方，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字条……放在国外的家中，不如我以后拿给你吧。”
她满怀心事的望向车窗外，轻轻点了点头，“好。谢谢。”她不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只是不确定那是不是事实的全部。毕竟他的目光多有闪躲，借口又找的如此轻率。
将她送到家时，他的心情似乎也整理好了，恢复了往日的灿烂笑容，轻声问道：“想去旅游吗？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现在是安全月，太忙了，我不可能请假去旅行。”
“那倒是没关系，只要你想去，有没有假期都可以。”郑浩天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快回去吧，不要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明天见！”
“好，明天见！”她转身向小区走去，心里有种莫名的凄凉感，若七年前他也如现在这般对她说明天见，她的明天何至于如此昏暗。在最需要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迟到了七年的关爱对她还有曾经的重量吗？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按下电梯便再一次的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中午，陈瑜和陈晓青两人一起凑上前，仔细端详依凡的脸。
“这人明显是哭过的。”陈晓青断定道。
“眼睛都肿了，还用说吗？”陈瑜马上给出了证据。
两个人一副别装了，快坦白的表情，弄得林依凡哭笑不得，只得解释道：“每个月都会有情绪起伏期嘛，正好起伏了一下。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一会儿餐厅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唯一庆幸的是郑浩天没下来吃饭，不然场面只会更加尴尬。
“和郑总吵架了吧？”陈瑜试探性的问。
“我觉得和冯丽娜有关。”陈晓青抱着手臂，扬了扬下巴。
“没有，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别瞎猜了！”依凡无奈道。
陈瑜翻着眼睛，比划着手指暗暗算了一下，淡定的点了点头说：“嗯，依凡上个月跟我差了两天，确实差不多这个时候。”
依凡佩服的拱了拱手，“你太厉害了，我自己都经常忘记，你倒是记得清楚。”
“先给我坦白一下，我上午发的邮件你看了没啊？”陈瑜挑眉道，明显是有好消息要传递。
“没有啊，我6月份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邮箱里都是邮件，你的邮件我才不会浪费时间读呢，有什么重要的你自然会跟我说。”
“什么人啊，我发群消息那是我私人找你，发邮件是部门行为，这是我们行政部举办的活动，你居然敢不看。陈晓青告诉她，她错过了什么？”陈瑜颇有气势的甩着头发，朝晓青努了努嘴巴。
晓青一拍大腿，夸张的说道：“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啊。”说着双眼放光，一脸的兴奋，“咱们公司要组织全体员工去旅游！我看到那个邮件的时候真是爱死陈瑜了。”亲不到陈瑜，隔着桌子也要飞吻两下。
“旅游？”她本以为郑浩天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今日就发了通知。
“看这个表情是早就知道了吧？我一猜就是，只是你怎么也不跟我们透露一下啊。今天郑总一早就来找刘经理，然后就有了这个重大决定。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郑总肯定早就跟你透露了吧？”陈瑜一眼望穿了依凡的心思，得意的笑道。
“没有，这是昨天晚上……”话说到一半，她的思绪就又飞回到‘源鑫中学’与馨雨的那段对话中，不自觉的咽下了后半句。
“天啊，我听到了什么？昨天晚上！晚上！”陈晓青手抓着依凡的胳膊猛摇了两下，眼睛瞪得溜圆，被陈瑜‘嘘’了一下，才自动降低了分贝，“郑总不止每天送你回家，还一直待到晚上？”
“天啊，你这听风就是雨的习惯真要命了，昨天我下班后有事情忙，回家的时候稍稍晚了点，他当时提了一下旅游的想法，我没当回事，根本未料到今天会发通知。”
“我觉得郑总真是挺好的，你为什么总抗拒他呢？”陈瑜旁观者清，早就察觉到依凡对郑浩天刻意保持了距离。
“我抗拒他？我有吗？”依凡茫然问道。
“说不好，总感觉你不是完全接受他，一种直觉啦！”

第四十八章
依凡其实很认同陈瑜的直觉，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话没有说开，比如她当时为什么疏远他，他又因为什么耽搁着没来找她。他们中间隔着的到底是误会，还是青春岁月难免犯下的错误，她此时还全然不知，也正是这份不明了，让她没有办法完全的敞开心扉，接受这个七年前喜欢的人。
她稍稍回过神后才想到询问旅行时间，陈瑜答道：“定在7月初，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发通知，却不是在6月份组织。”
“我猜是因为6月份依凡很忙吧，这样即使去了也不能玩痛快。”陈晓青抢答道。
“哎呀，陈晓青不得了了，这分析能力简直是超越了以前100个她呢。”陈瑜打趣道。
“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你夸人能不能直接点，怎么夸得让人这么不舒服呢？”晓青故作生气状，嘴角却被笑容牵动的颤抖着。
依凡笑望着两人，低头确认了下手机上的信息，“其实我们‘新龙社’这周末组织了爬山活动，看来不用等到七月，我就能先感受放松的心情啦。”
“你听听，你听听，那能和咱们公司组织的活动相提并论吗？我只问你一句，你们那个活动，有我参加吗？”陈晓青发出灵魂一问。
“对啊，也没我吧？”陈瑜补了一刀，笑得合不拢嘴。
“是……没有你们。有你们还了得，那山都不用爬了，直接站在山脚下，就能聊到天黑。”说着三人又笑作一团。
下班后，依凡按照与馨雨的约定，搭郑浩天的车前往‘源鑫中学’。
“你效率真高，昨天才说的事情，今天就接到通知了。”快开到目的地时，依凡想起了三人中午的对话，主动开启了话题。
“早点定下来，你也会开心点嘛，虽然不是近期去，但是心里总有个期盼。”
“我发现你这些年真是成熟了不少，有点不像以前的郑浩天了。”至少现在的他言出必行。
“那你更喜欢以前郑浩天，还是现在的？”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恰恰证明现在也依然幼稚，看来是我想多了。”她远远望见馨雨单薄的身影，锋利的切断了对话。
他被气笑，将车停好后，认真打量着她说：“我看你倒真没变，对我横眉冷对惯了，连口吻都和当年一样。”
她紧盯馨雨身后跟着的几个男生，半个字也听不进去，朝郑浩天递了个眼神，便一同走上前去。
“姐姐！”白馨雨颤抖的呼唤道，一路小跑着来到依凡身边。
“不要怕，你越是表现出胆怯，对方越是猖狂。过去跟他们讲道理，我就在这边，放心！”依凡轻声安抚道。
白馨雨认真的点了两下头，慢慢回转身，望着六个身高不等，一脸凶狠的男生，鼓足勇气说道：“你们听着！你们不要再欺负同学了，这是很可耻的。尤其六个人一起合力欺负别人，更是没本事。”
六个男孩中站在中间的孩子身高较他人高些，身形也魁梧些，听了白馨雨的话，不屑的撇了撇嘴，扫了眼依凡和郑浩天，以警告的口吻说道：“你以为带了两个成年人，我们就怕了，告诉你，你们这些害虫就不应该来到我们班，看见你们就让人不痛快。你们听话也就罢了，不听话，以后就只有天天挨打的份。你今天惹怒了我们，明天这两个成年人不在，想想你的好日子！”
白馨雨瘦小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头深深低垂下去，像是被恐吓到无从反抗。
“你们六个是一起的？什么事情都要一起做？”依凡坐在白馨雨身后的一个花坛边上，耷拉着脚，轻轻的摇晃着，一脸轻松的望着六人，闲谈似的问道。
“对啊，我们在一起天下无敌。”魁梧男似乎是带头人，只要他说话，其他几人就只有点头的份儿。
“这就巧了，你们是六个在一起天下无敌，我是一个人就天下无敌了，这不比试比试还真看不出来谁在吹牛啊！”依凡淡淡笑着，直望到魁梧男脸上升起了怒气。
“我看你是个女的，吹牛就让你吹一次，要不，有你好看的。”魁梧男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吼道。
“有理不在声高，你就算喊出个男高音来，听上去也照样没底气。六个打一个，你们平时都是这么做的吧，不觉得可耻吗？”依凡毫不退让，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六人的脸庞。
“你他妈的欠抽啊。”魁梧男话一出口便冲上前来，郑浩天刚要上前，被依凡一把拦住，“你若打赢了，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非得我去才行。”
魁梧男身后的五人紧随其后跟着冲上前来，依凡从花坛一跃而下，将馨雨护在身后，迎着六人快步逼近。不出十分钟，胜负已分。
望着倒在地上的六人，依凡警觉的扫视四周，虽然特意选了僻静的地点，但万一被学校的老师或同学看见，还是有嘴也说不清的。
郑浩天看穿了她的想法，小声说了句：“放心吧，我放哨呢。”她才全然放松了警惕，目光紧锁在六人身上，厉声问道：“你们还是天下无敌吗？”
魁梧男将脸别向一边，沉默不语，似有羞愧之色，其他五人只知喊痛，无人再敢多言。依凡见六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心软，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们今天记住了，群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即使赢了也没人会从心底真的服你。今天你们合力尚且赢不了我，若论单挑，你们也不会是馨雨的对手。如果日后再敢挑衅，就不止这点教训了。”她说着朝魁梧男伸出了手，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回身又拉起了其他五人。
察觉到六人的不自在，依凡也多少猜到了他们的心思，继续道：“今天你们六人输了的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不必有心理负担。而且，有件事，我还想请你们去做。”
“我们已经输了，就算你们不告诉任何人，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总之我们以后不会欺负别人就是了。”魁梧男羞愤难当，冷着脸回道。
“不止这样，还有别的事想要拜托你们，不想听听吗？”依凡语气越发柔和。
“我们都输了，还有什么好拜托我们的，连这也做不好，还指望什么能做好？”魁梧男懊恼的低垂着头，声音里满是烦躁。
依凡被他虎头虎脑的样子逗笑，轻声安慰道：“不要因为输了就垂头丧气，真正的英雄都是经历过失败还能重新站起的人。如果只想赢得一切，输了就一蹶不振，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失败者。我觉大家之所以怕你们，多少还是因为你们具有一定的威慑力，如果你们能让这种威慑力的成分从暴力威胁转换成以理服人，我觉得会更好。毕竟谁也不愿意做令人恐惧的怪兽，更愿意做让人信服的英雄吧！”
“英雄都是电视里演的，我们只是初中生，能做什么英雄？”六人中戴着眼镜看起来文文气气的男生小声嘀咕道。
“如果你们能帮助维持学校的秩序，给他人带来安全感，帮助身边受欺负的同学，那么你们就是这所学校的英雄。英雄不问出处，谁说初中生就不能做英雄？”
“那你说说拜托我们的事情，我们要考虑看看。”六人中最矮个子的男生说道。
“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从此刻转换你们的身份，不要去欺负同学，而要保护同学。你们可以先从本班级开始，如果觉得力所能及，就要扩大到保护同年级的同学，最后甚至是整所学校的学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这是一件非常难做到的事情，所以，你们要慎重思考一下。”
魁梧男看了看同伴，见大家都有点拿不定注意，粗声回道：“那我们要考虑考虑！”
“好!”依凡痛快答道，见六人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馨雨，似乎还在质疑她所说的论单挑他们不是对手的豪言，为了保证馨雨的安全，也为了让六人彻底醒悟，她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新龙社’，我和馨雨就是在那里学的功夫。如果你们想清楚了，决定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以来‘新龙社’找我们，随时欢迎。”依凡笑着朝他们挥手道别，六个人也机械的抬起手，挥了两下又都尴尬的放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郑浩天笑而不语，频频摇头，惹得依凡一阵好奇，憋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唬人的本领、没来由的自信，还有大言不惭时的泰然自若。”他说着又笑起来。
“胡说！我很认真的好嘛。”
“我就不信馨雨单挑能赢得过他们六人中任一人。毕竟是女生，力气就不占优势。”
“我还不是一个人就撂倒了他们六个。馨雨近朱者赤，差不了。”
“还近朱者赤，我看是近墨者黑吧。你只需拿出你高中学习的一半热情来练功夫就已经不得了了，但馨雨不是你，她瘦瘦弱弱的，本就不是学武的苗子，就算日日苦练，也不见得能有多大长进。”
“我是很粗壮还是怎样？”她抓住语病，狠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都不能用瘦弱来形容，勉强可以用匀称。”他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偏到这个方向，忍不住逗她道。
“你下车！”她不满道。
“你开？”他一脸不可置信，咧嘴笑道。
“我要跟你单挑。上次还没说你的功夫在哪里学的呢。我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那天你是挺厉害的，但现在我也不差。”她说着，仰起头，一脸的傲气。
“算了，我打不过你，打得过也得让着你，谁让这是咱俩高中时培养出来的默契呢。”他笑望着她，心里在想，如果那年她没有考入冲刺班，如果那年他们就那样一直同桌下去，他的表白，她是不是迟早会答应。
周六这天，天公不作美，清早就下起了小雨，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味道，预示着梅雨季节的到来。
依凡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再次拿起手机确认，‘新龙社’的群消息没有更新，意味着登山活动没有取消。
到了‘新龙社’，林海一见她就问：“丽娜呢？怎么还没来？”
“我……不太清楚。”依凡不自觉的露出了尴尬神情。她和丽娜已经许久未说话了，但在大家的印象里她们却应该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这样的误解确实让她有些负担。

第四十九章
集合时间快到了，冯丽娜才露面，一脸的歉意，和大家说着不好意思，很自然的站到了依凡身边。
大巴车上，丽娜依然选择与依凡同坐，即使两人各自将头转向一边，保持着冰冷的距离，看在他人眼里也觉得她们亲密无间。
依凡并不喜欢粉饰太平，但也无心揭露丽娜刻意营造的假象，只在心中暗暗对丽娜种种掩饰裂痕的举动疑惑着。
终于到了目的地，下车后，大家环顾四周，似乎都在留意自己想见的人和不想见的人。
此次集会虽赶上雨天，但并不影响大家的积极性，各社基本都来了半数以上的社员。清点人数后，陈泽城为大家讲解了登山安全注意事项，何靖峰最后补充道：“今天雨天路滑，如果有人滑到，身边的人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给予帮助，大家一定要加倍小心。”
为了增进各社之间的感情，固有队形被打散，各社社员随意站位，除了集会，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水乳交融景象。
依凡注意到陈梓萱没来，不觉放松了警惕，随意找了个位置站定，冯丽娜绕来绕去选了许久，居然站到了依凡身后。别人都是两人一队，冯丽娜这一选择，倒让依凡身边空出个位置，偏偏，陈泽城便补在了这个空儿上。最终，依凡身边站着陈泽城，前边站着‘新风社’的沈莹雪和‘新雨社’的陈子昂，后面是冯丽娜和‘新云社’的李琛。
待大家全部选好了站位，征程就此开启。
爬了不过半小时，林依凡就察觉到身后冯丽娜呼吸急促，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问道：“你还好吧？”
冯丽娜一脸生无可恋，弯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有气无力的问着：“还有多久啊？”
依凡向上一望，根本看不到头，但见冯丽娜期盼的眼神，只好鼓励道：“快了，加把劲。”
下过雨的山石溜滑，女生时不时因差点摔倒发出尖叫，男生则用此起彼伏的‘我去！’表达着差点中招的后怕。
依凡刚开始爬时还能发发呆，走走神，但是脚下滑过一次后，精神紧张程度瞬间提升到最高点，紧盯着脚下，不敢再分神。
“啊~~~”冯丽娜的凄厉尖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依凡本能回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自己却一个不稳跟着她向下滑去，这时一只手有力的拉住了她，紧接着又一只手伸了过来，加上后面李琛挡住了冯丽娜的身体，大家才得以平安。
冯丽娜惊魂未定，牢牢抱住依凡：“吓死我了！幸亏有你！”松手之后又望向陈泽城、陈子昂、和李琛，分别和三位道了谢。
后面的路，大家走的更为小心，生怕再有什么惊险的情况发生。
“你是‘新龙社’的师姐？”前路渐宽，‘新雨社’的陈子昂特意放慢了脚步，同依凡并排前行。
“我也是新人，来‘新龙社’刚刚2个多月，算不上师姐。”依凡小心留意着脚下的环境，随口答道。
“那也比我来的久，我刚来一周而已。”陈子昂说着，不忘将身前的树枝拨开，好让依凡和丽娜通过。
“我虽然来的时间短，但也听说了你的事迹。上次对战，你将我们社的新人一一击败，连战十人，我想象里怎么也会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女生，至少表情也要凶狠些，竟是你这个样子，不可思议。”陈子昂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摇摇头。
“你刚来一周，还是少和我对话的好，你们陈梓萱师姐今天虽然没有来，但说不好安排了什么人在监视着呢，要是看你和我聊了这么久，你回去恐怕不好过啊。”依凡放缓了步伐，示意陈子昂保持距离。
“有监视的也无妨，我怎么都能说清楚。”陈子昂自信道，扶着依凡跨过一个较高的石台。依凡回身想帮丽娜，却见她正将手伸向陈泽城，忙回过头，加快了步伐。
陈子昂见她快步超过自己，紧跟上前，笑问道：“小心了一路，怎么这会儿倒加速了？”
“哦，留些空间给后面的人嘛，咱们走的这样慢，别人想快些上来都不行。”她想到自己和丽娜的误会就是因陈泽城而起，这会儿难得两人关系破冰，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即使自己要跌倒，也要跌的远一些，总之不能在陈泽城眼皮底下。
陈子昂回身望了一眼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人，冯丽娜正紧拉着陈泽城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爬上一处陡坡，心下便有了自己的答案，笑着说道：“嗯，确实要留些空间给后人，毕竟登山活动也是为了促进大家的感情嘛。”他说着，咧嘴一笑，指了指前面的路说：“有我在，你摔不下去，可劲儿的加速吧。”
依凡笑而不语，继续前行，又听见他说：“你猜的没错，陈梓萱确实是要对付你的。多加小心啊！”
即使不听‘新雨社’的人亲口说出，她也知道陈梓萱不会放过她。只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她不了解陈梓萱，更不了解‘新雨社’的套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终于望见山顶，依凡顿时来了力量，三步并作两步直直冲了上去。激动的招呼陈子昂道：“我们就要到了，加把劲。”
山顶的一片空地还算开阔，应该是有人提前踩点过，野餐就安排在这里。依凡这才发现原来各社师兄背着的登山包里，就放着野餐必备的食物，水、餐巾纸、桌布等物品。
“师兄们体力怎么这么好啊！”冯丽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羡慕的望着正在整理物品的师兄们。
“你也不错啊，至少坚持到了山顶。”依凡笑着鼓励道。
“那还不是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们又推又拉的，我估计现在还在半山腰呢。”冯丽娜经过长途跋涉竟也能感受到别人真诚的关心了，依凡觉得这个活动真是组织的非常值得。
“大家都随意坐吧。”随着何靖峰的一声令下，大家都朝着桌布摆放位置看去。那真是一张好长的桌布，原先的用处很难猜测，蓝色的底，白色的图案，倒像是扎染出来的。
依凡被丽娜拉着坐到了离陈泽城很近的位置，陈子昂也跟了过来，紧挨着依凡坐下。
“我来说两句。今天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大家都很棒，坚持登上了山顶。在登山的过程中，我也看到了很多互帮互助的情景，这正是我们社团的精神所在，大家要通过这样的活动多多磨炼自己的意志，并主动帮扶那些初次相识的伙伴，将我们的力量主动传递给更多需要的人。”陈泽城话音刚落，冯丽娜的掌声已先一步响起。
“师兄，咱们是不是玩个什么游戏啊，增进感情嘛。尤其，这么多漂亮的师妹，都是别的社的，想认识一下又坐不到一起，好难受啊！”一个男人双手放在嘴前充当扩音器，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一片叫好声。
何靖峰笑着用手指了指那男人，“你是‘新风社’的吧？你们那边怎么不多招一些女生呢？偏偏要拐其他社的。”
“就是招不来啊，我们也很无奈，陈师兄平时太严肃了，吓得女生都不敢来。当时依凡和丽娜两人来‘新风社’训练，我们内心真是激动无比啊，结果就因为陈师兄太严格，弄得人家刚来就受了伤，我们也没机会接触了。”扩音男再一次发声，又引得一片哄笑。
“哦，原来是看上我们‘新龙社’的新人啊，那你坐过来，交流交流。”何靖峰笑着朝‘扩音男’招了招手，依凡顿时涨红了脸，丽娜则不自觉的看向陈泽城。
陈子昂见‘扩音男’真的要起身过来，不急不慌的笑着说道：“你们那边可坐着沈师姐啊，这么说倒好像是嫌弃自己的师姐不够漂亮。”
扩音男已经迈开的步伐就这样硬生生的停在了空中，稍稍回头给了沈师姐一个抱歉的微笑，又默默的坐了回去。
“好了，大家先说说想玩什么游戏吧！”何靖峰此话一出，下面便是一片提议声。
最后还是‘扩音男’以绝对的分贝优势胜出，“听我说！大家选在座的任一人写一句想对他说的话，不要署名哦，打乱了，然后一人随便抽一句话。觉得手里那句话精彩的就举手，然后读出来，字条里被点名的人就要站起来猜是谁写的。猜对了就OK啊，猜不对就从山顶爬下去再上来啦！”又是一阵哄笑，‘扩音男’得意的挑了挑眉。
冯丽娜听他略带口音的讲解越发糊涂，皱了皱眉，轻拍依凡道：“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听懂了吗？”
依凡无奈摊开手，表示自己也完全没搞懂。
陈子昂见状为两人解释道：“他这个游戏不常见，不过规则倒是不难懂。你们就在纸条上写一句话，这句话里面要带上在座任一人的名字。比如我可以写林依凡坐在我身边。这样便可以了。”
“哦哦，那我就写冯丽娜坐在我身边。”依凡说着便下了笔。
“那我就写林依凡坐在我身边。”冯丽娜笑颜如花，挥着笔在空气里画了个圈，朝着陈子昂玩笑道。
“你们两个是认真的吗？我就是举个例子，这句话随便是什么都行。不过也没关系了，就这样写吧。”他见依凡真的照他说的来写，哭笑不得的扶了扶额头，竖起了大拇哥。
冯丽娜凑至依凡身旁小声道：“我要来点疯狂的！”
“你要做什么？”
“等着吧，我的字条一定会被别人读到。”冯丽娜自信的笑着，随手在字条上写下一行字。

第五十章
越是想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越是会被抛至于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定律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但却会对某些人特别的青睐有加。像这样绝大多数人都互不相识的场景里，林依凡期盼的无非就是如自己名字般平凡的存在，因此才写下了最不可能被念出的字条，但命运总爱捉弄喜欢躲藏的孩子，而她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的字条我已经打乱了，现在随机发下去，拿到字条的人就可以先考虑要不要举手了。”何靖峰分发字条的过程中再次提醒道。
“依凡，你那句精彩吗？”冯丽娜刚拿到自己那句，读都未读就望向依凡手中的字条。
“袁进东，有本事咱们再比一场。”冯丽娜念着依凡拿到的字条，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有人写这么无聊的句子啊。”
“你的呢？精彩吗？”
“我这句更无聊，你看，字写得倒挺娟秀，一看就是女生。写的内容嘛真没任何看点。刘晨飞，你可不可以向这边望一望？天啊，我要是举手说这个精彩，当事人站起来也不知道往哪儿边望吧。”冯丽娜又翻了个白眼，“还是等我的吧。”依凡并未看到她写的内容，但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也有了不小的期待。
“大家可以举手了！”何靖峰看着手中的字条笑了，“看来，我也要举一举啦！”
“举手的一共就五人，看来大家对精彩的定义都很严苛啊！”陈泽峰一眼扫过众人，朝何靖峰无奈的笑道。这种四社集体活动，想活跃气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第一个吧！”何靖峰指向一名举手的女生。
“沈莹雪，我注意你好久了。”女生说完自己脸先红了起来。
沈莹雪从容淡定的慢慢起身，目光扫到之处，男生都指着自己，她笑了笑，轻轻的抬起手，指了指对面。“那我就猜是陈师兄吧！”
依凡不自觉的看向冯丽娜，见她沉了脸，不觉有些担忧。
“不出我所料！”冯丽娜察觉到依凡注视的目光，故作镇定的小声嘟囔道。
陈泽城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望向‘扩音男’道：“不会真让你师姐从山上跑到山下，再从山下跑回来吧。”
‘扩音男’朝着沈莹雪连连摇头、摆手，作揖，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
众人哄笑一片，沈莹雪却笑得极不自然，眼底难掩失落之色。
陈泽城朝何靖峰递了个眼神，何靖峰便默契的给沈莹雪找了个台阶下，“女社员这样惩罚太重了，男人可是逃不了的。莹雪，你擅长舞蹈，不如就跳一段吧。”
沈莹雪的曼妙舞姿再次惊艳全场，当她轻身略过陈泽城身后时，故意用手支着他的肩膀做了个高难度的跃起动作，没有人再记得她刚才的尴尬与无措，只有一声声由衷的赞叹。
“好了，第二个人，到你了。”何靖峰这次指向了早已按奈不住的‘扩音男’。
“我这个就真的劲爆啦，而且又跟我们师兄有关！”他说着，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众人的神情，吊足了大家胃口，才忽然提高声音道：“有女生直接表白了，字条上写着：陈泽城，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显得特别的得意，倒像字条是写给他的一般，“我们的陈师兄，请你起立，猜猜这是谁写的？”
林依凡悄悄看向冯丽娜，朝她皱了皱鼻子，眨了眨眼睛。冯丽娜则抬了抬眉毛，撩了撩头发，举止形同默认。
“我猜是林依凡！”陈泽城的声音不是很高，却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未曾犹豫，语气坚定，短短几个字倒像是说了千言万语。大家的眼睛瞬间齐齐的转向林依凡，连不知道谁是林依凡的都被大家的眼神带了过来。
依凡面对突如其来的关注连呼吸都不再自然，而她最恐惧的则是来自冯丽娜的注视，冷冷的，带着质问意味的锐利眼神，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是她，她写的是冯丽娜坐在我旁边。所以，陈师兄，你输了。”陈子昂的及时发声算是帮依凡解了围，她甚至不敢抬头确认一下大家的眼神是否散开，只默默在心中感激着对方。
“那好吧，愿赌服输，我就下山再上山了。不过我想邀人同行，不知道可不可以。”陈泽城笑望着何靖峰，等待他的回答。
‘扩音男’激动得几乎破音的喊道：“我赛，这必须可以有啊，多一个陪同遭罪的，师兄你快选，我们好看看那个倒霉的人是谁？”
“林依凡，你可以陪我走这段路吗？”陈泽城虽是询问的语气，声音里却满是期待，又一阵起哄声，依凡慌忙低下头，恨不得就此隐身。
“你害我输了，总得补偿一下吧？”陈泽城温和的没有一丝攻击性，但他的言语又是那样充满了逼迫感。
依凡犹豫中望向何靖峰和林海一，向两人投去求助的眼神，还未得到回应，陈泽城却先一步走至身旁，“走吧！”
依凡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回绝陈泽城的邀请，心里却还记挂着冯丽娜对他的喜欢，因此头脑一热提议道：“不如丽娜一起吧。”
一片哄笑声中，‘扩音男’几乎笑岔了气，“是不是真朋友啊，你要下山再上山啊，你拉上她做什么？阴天不够亮，需要电灯泡是不是啊！”
冯丽娜恼羞成怒，狠瞪着林依凡，毫不客气的甩了一句：“我可不想遭罪。”
依凡知道自己只要同陈泽城走下山去，她与丽娜刚刚缓和的关系就又会降至冰点，可现实摆在眼前，她也无能为力，只得被动的跟在陈泽城身后，小心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在想什么？”陈泽城回过头看了看一米开外的林依凡，苦笑着走上前，“我是洪水猛兽吗？为什么要站的这样远。上山不容易，下山更难，这边石头有多滑你是知道的，站近一些，这样摔倒的时候我还能扶住你。”
陈泽城见她固守原地，一脸沉重，也跟着站定，思索了片刻问道：“我让你很为难？”
依凡斟酌着要如何应答，小心抬头望向陈泽城，犹豫着说道：“师兄，我确实不大明白，字条都是密名的，为什么你猜是我写的竟说的如此坚定，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叫我同行。你这样子，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拒绝你可能会令你下不来台，但答应你，又不免让人多想。我真的……很为难。”依凡说完，再次低下头，她不敢再直视陈泽城的眼睛，因为里面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们接触的时间太少了，每次都是匆匆一面，我只是想争取多一些时间，让你了解我，就是这样。”陈泽城的坦诚让依凡的心为之一颤，而她脑中迅速闪过的竟是冯丽娜充满质问的眼神。
她思索再三，还是缓缓地抬起头，望着那双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师兄，其实我有喜欢的人。我觉得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有更值得你珍惜的人一直仰望着你，比如刚才那张字条的主人。”
陈泽城的目光仍长久的停留在林依凡身上，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又似乎在消化她的拒绝。
“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慢啊，走了这么久连半山腰都没到。这也算是惩罚吗？明明就是给你们安静的欣赏美景的机会啊。”陈子昂不知道何时跟了上来，面带微笑的看向两人。
依凡见他到来，不禁窃喜。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人打断他们的谈话，打破现有的气氛，那么接下来的对话将有多尴尬，她连想都不敢想。
“陈子昂，字条里也有你吗？你也没猜对？字条里写了什么？”依凡不敢再看陈泽城，慌张的转移了话题。
“我一个新来的，字条里怎么会有人写我呢。我不过是偷跑下来欣赏美景的。不过下来之前我是把剩下三个人的字条都听了的，陈师兄的出镜率真的很高啊，居然还有一张是表白你的。”陈子昂笑望着陈泽城说道。
陈泽城勉强挤出一记笑容，轻声说：“又不是我喜欢的人，得到再多表白又有什么意义。”说完就转身朝山下走去，“看好她！”他头也不回的说了最后一句，就加快了脚步。
依凡愣愣的望着陈泽城离去的背影，有些隐隐的内疚，她想一定是她说的话太直接、太生硬，没有顾及到对方的感受。
陈子昂像看穿了她的心事一样，笑望着她说：“不是魂都被带走了吧？你看陈师兄自己一个人走的多快，看来刚才是被你生生拖累的。好啦，快走吧，待会上面的人都要下山了，在这边碰见你我，就真的有意思了。到时候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让我猜猜，说我横刀夺爱的会有那么三五个吧，说你弃暗投明的估计是大部分。”
依凡被他诙谐的言语逗笑，无比认同的点了点头，“快走吧。我真是很讨厌被人误解，所以，我希望我们下山的速度，比上山还快。”

第五十一章
到了山脚，依凡远远望见陈泽城斜靠在一棵树上，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他便快步朝新风社’的大巴走去。
依凡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只觉堵得发慌，虽然她并不喜欢陈泽城，但接触起来也没有任何反感。倘若他今天不这么说这么做，她会永远将他当师兄看待，尊敬他、崇拜他、仰视他。而此时，她不仅没有让他感受到自己在她心中崇高的地位，还被她打击的一塌糊涂。她深深感受到一种罪恶感在内心深处游走，她无力抵抗，也无从调节。
陈子昂注意到依凡出神的望着‘新风社’的大巴车，表情木然而哀伤，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换回了她的注意。
“怎么了？拒绝的太直接，心里不是滋味？”他语气里总有种满不在乎的态度。
“陈师兄人很好，好到我说不出他任何缺点。我对他了解虽然不多，但从我们社两位师兄那里也多少听到一些他的事迹。我其实很崇拜他，可我刚刚回绝的太直接了，一定让他深受打击。”
“你这样干脆的告诉他是对的。如果你此时不说，待他用情深了，再了解到你有喜欢的人，岂不更惨。现在说清楚，他琢磨透了，以后相处还是老样子，说不定还更自在些呢。”
“你可以不要将我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他人吗？” 她没想过自己会请求一位‘新雨社’社员帮她保守秘密，不过陈子昂给她的感觉确实很可靠。
“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陈子昂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谢谢你。”
“对了，加一下微信吧。”他说着掏出了手机。
依凡吃惊的望着他，有些迟疑。
“你放心，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不用怕伤害我。”陈子昂笑着打趣道，“我就是日行一善惯了，陈梓萱那边天天计划着怎么整你，我呢，就算是你在‘新雨社’的内应吧，如果她有什么行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手机，拿来吧。”
“哦，那，谢谢。”依凡从口袋里笨拙的掏出手机放在了陈子昂手里，陈子昂则顺势拉起她的手，往手机上轻轻一按，望着她略带惊讶的表情，笑道：“有密码的，需要指纹。”
依凡回到‘新龙社’的大巴车后，随意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也不再找寻丽娜的踪影。她很清楚，以丽娜的个性，她们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林海一见依凡身边没人就趁机坐下，一脸的笑意问道：“怎么样？泽城人不错吧！”
“我只把他当师兄。”
“关键现在呢？刚才两个人相处这么久，有什么其他想法吗？泽城人体贴，情商还高，比靖峰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林海一像推销热门产品般倾尽心力，不惜将朝夕相处的朋友顺带贬损。
“我对各位师兄都是一样的，我希望和你们多学习，多交流，让自己从功夫到做人都有所的提升，就只是这样，对陈师兄也是一样的，没有其他想法，也……没有其他可能。”
“哦，明白了，你歇着吧，我去靖峰那边坐坐。”林海一是个通透的人，听了最后一句便知依凡对泽城并不感冒，心中暗想她多半有了心仪之人。
车到了‘新龙社’，依凡无精打采的走下车，心还沉浸在拒绝陈泽城的愧疚情绪里，未察觉到何靖峰已走至身旁，他听林海一基于现实外加添油加醋的分析了一路，对她魂不守舍的原因多有了解、不觉意外，因此，直奔主题道：“7月中旬就是集会的时间了，陈梓萱性子倔，上次你让她丢的面子，她必然会在集会上找机会赢回来，我教你的那些功夫还是要勤加练习，到时候才好以不变应万变。还有……。”何靖峰本流畅的说辞像被什么卡住了，略思索了一下才犹豫道：“泽城人挺好的，关键时刻你遇到什么危险，他是一定能帮你的。更何况，论人品、样貌、功夫，他在四社都是拔尖的，多少小姑娘为表达对他的爱慕加入了‘新风社’，最后都因为他的拒绝而离开了，被他喜欢在大家看来至少是件荣耀的事，不应该成为负担，我的意思你懂吗？”
依凡微微低下头，轻轻的但坚定的说着：“师兄说的我都懂，我只是……只是有喜欢的人了。”
何靖峰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毕竟在林海一的分析里这已是既成事实，“那个人不是咱们社的吧？” 他最后确认道。
“不是。”
“我和陈泽城是好兄弟，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当众表白。所以……自作主张帮他确定一下你的心意。既然你有喜欢的人，这事儿就翻篇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今天爬了山，身体还吃得消吗？”他感受到她的紧张，话锋一转，不见刚刚的谨慎，口吻轻松许多。
“嗯，还好。”听何师兄嘴里说出‘这事儿就翻篇了’，确实让她少了些心理负担。虽然来‘新龙社’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却还是一如往常的小心翼翼，像是童年时留下的伤口没有好全，融入一个新环境总让她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何靖峰露出温和的笑容，用真诚的关切证明那一页确实翻过去了，“现在感觉不出来，等回家坐下来就知道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6月份的紧张忙碌终于接近尾声，随着大小检查的组织、宣传培训的开展，安全月也渐渐落下了帷幕，很快，公司员工就再次接到了出游活动的通知提醒。
“我好想和你们住一个屋啊！”陈晓青趴在餐厅桌子上半撒娇、半抱怨的说道。
“那没办法啊，谁让你们领导非要和你一个屋，我都不知道她这么器重你。”陈瑜打趣道。
“什么器重啊，她就是觉得我大大咧咧，没什么这事儿那事儿的。跟我住一屋比较舒心罢了。”晓青说着又噘起嘴来。
“不过才两晚而已，我们虽然不和你同屋，但我们的心与你同在啊。只是……你们领导应该还不知道你睡觉打呼吧，估计知道了会后悔的。”依凡迅速躲过了陈晓青的拳头，笑得不亦乐乎。
“林依凡，你这个坏人，你才打呼噜呢，我没有，我没有。”
“陈瑜，你快作证，上次去湿地公园的路上，她是不是在车里睡着了打起呼噜来，咱们还找了半天是谁的手机在振呢。”
“哈哈哈，确实是诶，陈晓青，你那呼噜打的真和手机振动一模一样的。”
正说着，依凡的手机就恰巧震了一下，又引发三人一阵狂笑。
“今天郑总又没下来啊，减肥啊？”陈晓青不想再被两人调侃，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人家郑总需要减肥吗？估计在忙吧，这出游在即，他肯定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依凡，你最近上班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吧？”陈瑜说着投去询问的眼神。
“是啊，他这些天确实很忙，不过听说那个总经理秘书就要来了，多个人分担，可能会好些吧。”
“人家是总裁助理，怎么到你嘴里还给人降级了呢？”陈瑜笑道。
“我也是听郑浩天说的，算了，管她是秘书还是助理呢，反正咱们也不认识，也不在一起办公，随她好了。”依凡潇洒的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上班时间已到。
7月5日早上六点，澳林公司的员工已齐聚公司院内，点名过后，车就朝着青岛方向行进了。
“郑总，你怎么不坐私家车去？人家大领导都让司机开车去呢。”陈晓青坐在林依凡和郑浩天的身后，凑近脑袋小声问道。
“这个车子要开7、8个小时，我不在，你们多无聊啊。”
“关键你在了，也只和依凡聊天，还是悄悄话，我们该无聊还是无聊啊。”
“陈晓青，你够了，人家特意增进感情的，你又捣乱，你一个有男朋友的，得学会成人之美。”陈瑜压低声音说着，一把拉回了陈晓青。
车子慢悠悠的晃荡在路上，很快就将车上大部分人摇进了梦乡，林依凡换了好几个姿势，仍觉得别扭，偏过头去看郑浩天，却发现他已闭眼睡着了，不禁笑着回想起高中的一段往事。
高二的某个下午，大家都昏昏沉沉的听物理老师口沫横飞的讲着电磁感应。物理可以算是依凡学霸生涯的唯一克星，但越是听不懂，她越是聚精会神，即使老师的声音渐渐飘远几近成为催眠曲，她也仍旧硬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就在她同困意挣扎之时，郑浩天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个东西塞入她的手中，紧接着就又睡了过去。依凡本已昏沉的大脑被他一举动唤醒了几分，拿着他塞入手的东西看了又看，不明所以，准备扔掉，却感那个东西正在发热，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扔掉，也不清楚这东西重不重要，只好继续握在手里。她握着不知名的东西整整一节课，直到下课铃响，郑浩天才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看了依凡一眼，就笑得前仰后合。
“你不会一节课都握着这个东西吧？”郑浩天一脸坏笑的问。
“我……不知道重不重要，本来是要扔掉的。”依凡有点生气的回道。
“你没见过啊，这是膏药，我颈椎难受，缓解酸痛用的，发热的，给我看看还热不热？” 他探手过去摸了摸。
“还热。”
“那你拿着吧，正好捂手。”他说着露出明朗的笑容。

第五十二章
车子摇晃了一下，依凡本能的拉住了郑浩天，他就在这一刹那睁开了眼睛，没有那时的睡眼惺忪，而是全然精神的。
依凡慌张的松开手，尴尬的笑了笑，将头扭向窗子。
“你睡不着？”他问道。
“你也没睡着吧？看上去那么清醒。”
“我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
“我不稀罕。”
“林依凡，你就这么喜欢拒绝别人的好意吗？”
“习惯了就好。”
因为路况不好，所以车子到达目的地时已过了下午三点。
刘敬安下车后通知大家晚上5点准时在楼下集合，统一用餐。于是，大家登记过后就各自找寻房间。
“我是1608，你们呢？”郑浩天望着陈瑜和林依凡问道。
“我们是1902。”陈瑜看了眼房卡回答道。
“好，那你们先休息，一会儿见。”
刘敬安安排饭局的能力在公司绝对数一数二，每次挑选的地方都深得大家的称赞，这次也不例外，一个干净的小二楼，外面是开放式用餐区，环境优雅，还有特色佳肴，最重要的是坐着就能望见海。
郑浩天来的时候，依凡旁边已经被大家刻意空出了一个位置。另一桌的万总站起身喊道：“郑总，这边！给您留了位置。”
陈莉马上笑着打断，“万总，您让他们年轻人坐一起吧，他们共同语言多，这又不是开会，叫郑总过来做什么。”
万总会意，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让他们年轻人坐一起吧，坐这儿倒拘束了。”
饭菜上桌后，两大桌都忙活了起来，尤其是领导那一桌，有的举杯畅饮，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布菜、倒酒，少有几人则安静的吃着东西。依凡这桌年轻人居多，都照顾着彼此，夹菜、倒饮料，反而没几人喝酒。
远处走来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群美女，大老远就开始挥手，嘴里喊着什么却听不清。
“又是他！”陈瑜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晓青立马探过脑袋：“谁啊，谁啊？”
“你们来的晚，没有赶上咱公司上次的青岛旅行，这位是咱们集团下属企业的青岛分公司老总，姓宋。特别油腻！一会儿少和他有眼神接触，他特能劝酒，尤其爱劝女生喝酒，简直是一杯杯的灌人，根本停不下来。总之，别看他，别接话，最好就不要被他注意到。”陈瑜一连串的警告道。
有了她的提醒，晓青和依凡倍感压力，双双低下了头，只竖起耳朵听另一桌上宋总劝酒的动静。
“毛总！毛总！您不能算是客人了，您上次来了，咱们就已经是兄弟了，兄弟敬一杯，你不能不喝吧。”
“诶，这不对，毛总都喝了，各位老总怎么能不陪一杯，各位，我先干为敬了！”
“这边的美女，我上次就见过你吧，如果没见过，那一定梦里遇到过，这么好的天气，蓝天白云，广阔的大海，还有你这位大美女，美女，这杯要给面子，咱们一饮而尽。”
林依凡偷偷抬起头，看着那位宋总在领导桌驾轻就熟的劝酒，每说一句，就有一人饮尽杯中酒。她心中感叹竟真有这样能劝酒的人，未曾想宋总的目光就转到了这边，恰好与她四目相对。望着他走来，她的心越发的紧张，只想能凭空消失了才好。
“美女！第一次见面，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咱们虽然初次见面，但是你要是连喝四杯，咱们可就是朋友了。来吧，杯子要倒满！”宋总抬手将依凡的杯子倒满，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喝。
依凡犹豫的望向酒杯，心里无比抵触，却又无从逃脱，刚鼓起勇气抬起手，手中的杯子就被郑浩天一把夺了过去。
“宋总，咱们可还没喝呢！”郑浩天半开玩笑的语气里透着些许认真。
“哦？您是？”宋总打量着他，怔怔的出了神。
“我是远达公司的郑浩天。您好。”说着，他伸出的右手就被宋总一把握住。
“哎呀，哎呀呀，郑总啊！这得怨谁，老万啊，这是不是你的问题，人家远达的副总我早有耳闻，今天却是第一次看见，哪里知道是位青年才俊啊，你的错误，你不给我引荐，你自罚一杯。”宋总紧握郑浩天的手不放，另一只手则用酒杯指着万总理直气壮的抱怨道。
万总无奈，举杯一饮而尽。
宋总回过头，笑眯眯的望着郑浩天道：“郑总！头回见，那咱们怎么个喝法啊？”
“我先干一杯，敬东道主！”郑浩天一饮而尽。
“好好好！郑总有魄力！我必须得陪一杯，远达公司什么时候也考虑一下和我们这边合作啊？我可等着郑总给我们一个机会啊！”宋总说着眉开眼笑，身体还不自觉的摇晃了两下，像是已经喝多了。
“宋总客气了，这第二杯，我替我们这桌的女士敬宋总！我看您在那桌已经喝了不少，她们女生喝四杯，您还不得陪四杯，那样我可要替您的身体担心了。来，宋总，我先干为敬！”说着，郑浩天又一饮而尽。
“郑总体谅我，感激不尽，宋某敬您！”宋总饮尽后，将杯子一放，自豪的指了指紧随其后的一众美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郑总，看看我身后的这些美女怎么样啊？”
郑浩天先是一愣，不自觉的望向林依凡，她正含笑望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宋总都说了，全是美女！”郑浩天只顺着他的话说。
“对，我们青岛这边特别喜欢运动，我们这些美女说要挑战你们的美女，来一场篮球赛。怎么样？”
郑浩天很是意外宋总会有这样的提议，迟疑了片刻问道：“这些美女都是宋总公司的吗？”
“诶，不是！我们公司哪里有这么标致的美女啊。这都是刚在这边认识的！”宋总已有三分醉意，连说带比划的样子，立时引得两桌人的注意。
郑浩天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的对话上，再想拒绝也找不到好的说辞，只得征求同桌女士的建议，“大家的意思呢？篮球，你们会打吗？”
林依凡和陈瑜、陈晓青面面相视，茫然的摇了摇头。
“会啊！”冯丽娜的声音意外的响起，惊了众人一跳。
“美女！爽快！咱们来喝一杯！”宋总笑眯眯的再次拿起酒杯，朝着冯丽娜走去。
她大方的将酒杯倒满，朝着宋总微笑致敬，随后一饮而尽。
宋总走后，那几位美女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羞涩的走到郑浩天旁边，一个最标致的歪着头，长发几乎碰到郑浩天的杯子，“郑总是吧？那比赛定在后天上午10点，这附近有个露天篮球场，小姐姐们明天还可以训练一下，后天见喽！”说完，她站直身子，露出一个魅惑的微笑，这才同其他几位美女一同离开。
“天啊，谁是小姐姐，她才是老女人呢！”陈晓青朝着美女离去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丽娜！你会打篮球，我们不会啊，你这答应了，让我们怎么办？”陈瑜直视桌对面冯丽娜的眼睛，颇为生气。
“刚才郑总问会不会，我就实话实说啦，我也不知道这样就定下来了。反正后天就随便打打嘛，又没有奖品，也不值得争个高下。”丽娜毫不在意的冷冷回道。
陈瑜气不过正要再次开口，依凡忙轻轻按在她的腿上。她还从未见陈瑜这般沉不住气，想来平日工作上，冯丽娜也没少耍心机。
郑浩天见大家情绪受到影响，忙缓和道：“不要担心，就当玩个游戏好了，明天我和建宏可以教你们打篮球。反正来这边也就是看海，没有组织其他活动，打打篮球放松下也好啊。”
“对啊，我一直想学篮球，可是没有人教，明天咱们就一起玩玩吧。你看咱们这桌有八个女生，说不定还有会打的呢，不要提早担心啦。”依凡笑着朝陈瑜眨了眨眼睛。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遗忘了，因海上升明月的美景触动了每个人的心灵。皎洁的月色配上大海的湛蓝，像极了童话故事的背景图，安静、神秘、美好、祥和。在这样的美景之下，再多的烦乱嘈杂都将化为乌有。
回到宾馆后，陈瑜忙不迭的抱怨道：“这个冯丽娜真够可以的，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怎么总是做些让人反感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天天在办公室对着她真是够了，我怎么觉得她和陈明这么像呢，把事儿揽到了身上，赚足了眼球，等要开始干了，她就溜了。真是越说越像！你就等着看吧，后天比赛的时候，她都不一定上场。”
“息怒！息怒！她不一直都这样嘛，我都习惯了，你是上班见她，我是下班见她，我懂你的感受！可是事已至此，还不如享受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海边篮球，听着就挺有画面感的。以前在学校看男生打篮球就觉得好有意思，可是没有女生上去打，我也就从来没试过，这次有机会，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呢。”依凡安慰道。
“这话倒是没错，不想那个倒胃口的人了，这可是难得的假期，应该好好享受才对。”陈瑜调整了下睡姿，随手关了灯。
“对啊，早点睡吧，明天估计会很累呢。”依凡说完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依凡和陈瑜还在收拾，房内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喂？”
“睡的好吗？”电话那边郑浩天的声音慵懒而充满磁性。
“郑总啊！依凡还在收拾，你等会儿啊，我让她接电话！”陈瑜偷笑着一路小跑到洗手间报告依凡。
“喂？”
“……你们女生天天在一起声音都会变得很像是不是？”
“怎么？你把陈瑜当成我了？”她这才明白陈瑜笑成那样的缘故。
“怎么样，休息的好吗？”他尴尬的转移了话题。
“还不错，两位教练呢？休息好了吗？”
“很好！我们马上下楼，在二楼餐厅等你们。”
“好。”
陈瑜从厕所探出脑袋，一脸坏笑的望着林依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们两个现在看起来真的很融洽了，看来离修成正果不远啦。”
“快收拾你的吧！刷牙都堵不上你的嘴。”依凡不自觉的挂上一丝微笑。
郑浩天昨天晚上就找到了约定比赛的篮球场，毕竟不是正规比赛，场地就是粗糙的洋灰地，上面坑坑洼洼，各种碎石，篮球架歪歪斜斜，看起来不甚牢固。他担心女生的安全，今日起了个大早，找人清理了现场，并重新加固了篮球架。所以，待依凡等人到来时，见到的郑浩天似乎有些疲惫。
依凡走近他，细细端详了一阵儿，不无担忧的问道：“昨天喝太多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
“是吗？一会儿训练起来就能看到我的精神了。”郑浩天嘚瑟的扬了扬脸。
依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郑教练，请开始你的训练。”

第五十三章
女生们都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在大家试投的过程中郑浩天和杨建宏耐心的为她们分析没有投进的原因，帮助她们纠正动作，掌控节奏。半天过后，大家的进球率基本都有了大幅提升。
中午吃过饭，郑浩天带着女生们去海边玩了会儿，下午又继续学习了过障碍运球。郑浩天和杨建宏一起上场，充当对方球员，使用各种办法阻碍女生投篮，在实际操作中帮她们学会如何快速过人，如何收住手中的球，如何准确将球传给队友。等到女生们不再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慢慢露出了疲态，一天的训练也接近了尾声。
晚饭的地点依旧是老地方。大家很有默契的维持了昨天的座位习惯。
刘敬安劝酒功力虽比不得宋总，但也不容小觑，领导那桌开席之后便没有停过杯，不到一小时，众人皆有了醉态。对比之下，年轻人这桌气氛就不见那么活跃，基本都是相邻几人小声的聊天。
“诶，那桌怎么这么安静呢？你们喝起来、吃起来、聊起来啊！出来玩，不要这么拘束。”刘敬安喝的面红耳赤，说话都有些大舌头，逗得大家一片哄笑。
“我提议咱们玩游戏吧！”
依凡一听冯丽娜的提议，便想起前不久的爬山活动，心中隐隐不安。
其他人听见‘玩游戏’都来了精神，热烈的讨论着玩什么更好，这时，冯丽娜再度提议道： “咱们玩个简单点的游戏吧，就一个人起头，说一句话，要说我没有做过什么，例如：我没有哭过，然后其他人中哭过的就要自动举手。举手的人就要罚酒一杯。就这样依次类推，轮着说！哦，对了，要是有人有所隐瞒，大家可以举报，这样那个人就要连罚三杯，以示惩戒。大家觉得怎么样？”
冯丽娜环视一圈，未见人提出异议，便继续说道：“那好的，我就第一个开始了！给你们打个样。说点什么好呢？……哦，我想到了，说个有意思的吧。我没有被人当众表白过！”冯丽娜说完就面带笑意的望向众人，当她目光扫过依凡脸时，无人注意到那丝微笑的变化。
众人全身心投入游戏，都在寻找举手的人。陈瑜见无人举手，丽娜却面不改色，忙凑近依凡小声说道：“她这可像是有备而来。”
陈晓青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举手，大声说道：“没有人举手，那你是不是得自饮一杯啊！”。
“我不需要自饮，因为我要举报！”
依凡心下一沉，确定了冯丽娜是冲而她。
冯丽娜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依凡身后，轻轻在她肩上一拍，“依凡！你自己不好意思承认，也不能连累我自饮一杯啊。你太不坦诚了，我必须举报你。”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撒娇和委屈，任谁听了都会以为她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我赛，这个劲爆！丽娜给我们讲讲呗。”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和众人灼热的目光再次将依凡推到风口浪尖上，她知道，若她此时不拿回主动权，任由丽娜来主导，就再无可能说清楚、讲明白了。
“那不是表白，只是个邀请。我并没有被当众表白过，所以我没有举手。”她目视前方，望着那些试图探寻秘密的人们坚定的说道。
“邀请吗？郑总帮我们分析一下，一个男生玩游戏抽到一张表白字条，他毫不犹豫的就说是一个女生写的，这应该是很有的把握吧，如果没有把握还这么说，那应该就是想表达自己希望收到这个女生的表白字条吧？更好玩的还在后面，女生否认自己是写纸条的人，男生受罚要从山顶下到山底再爬上来，他居然就邀请这位女生同行，而这位女生也真的应邀去了，两个人就这样下去后再也没回来。”冯丽娜添油加醋的说完这句话，将按在依凡肩上的一只手抬起，轻轻拍在郑浩天肩膀上，“郑总认为，这个不算表白吗？依凡不算是接受了吗？”
郑浩天笑着移动身子，将冯丽娜的手从肩上自然摆脱，淡然回说：“你说了一堆我没有听懂，什么上山下山，他是小和尚吗？这么隐晦的表白，我还真没见过，喜欢不就是要大声说出来吗？林依凡！我喜欢你！应该这样说才对吧？”说着，他挑衅的目光朝身后扫去，脸上带着一抹轻蔑的微笑。
冯丽娜的斗志瞬间激起，疾速回击道：“怎么，郑总觉得这不值一提吗？可在座的其他人未必这么想吧？大家说说，这算不算是表白？”
众人一片安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拿不准主意。
刘敬安却在这时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怎么了？刚才你们这桌还很热闹，现在怎么又安静了？
冯丽娜一把扶住站得不稳的刘敬安，撒娇的语气说着：“我们在玩一个游戏，依凡输了，不肯喝酒。”
“哎呀，大家玩就是开心最重要嘛，林依凡，你干什么呢？来来来，我跟你喝一杯，你不能不喝啊！”刘敬安说着颤巍巍的端起了酒杯。
林依凡缓缓站直身子，手刚要去拿酒杯就被郑浩天一把夺了过去，他才起身，却听见冯丽娜略带讽刺的说：“经理，林依凡昨天可就一口酒都没喝，宋总敬的酒都是郑总替她挡了的。你看吧，今天又要这样挡您的酒了。依凡这丫头，就是这么滑头。”
“郑总，我就倚老卖老了啊，您且坐着，这杯是我和依凡要喝的，待会儿咱们再喝。”刘敬安笑容满面的将手在郑浩天的肩上一按，又朝依凡抬了抬酒杯。
林依凡望着郑浩天，轻轻摇了摇头，从他手中用力拿回杯子，一饮而尽。
刘敬安满意的点头道：“好！好！”转身朝自己那桌走去。
“您这就走了，依凡还欠我两杯呢，您得让她都喝了才行。”冯丽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再度撒娇道。
刘敬安听了冯丽娜的话，又晃动着笨拙的身子，向前迈了一大步：“两杯，就两杯，依凡你工作一直做得不错，可是公司有句话你可能不知道，酒量有多大，前途就有多远！”刘敬安伸展双臂，比出他臂距的最长距离，笑得七扭八歪。
“好。”依凡没有多说，将酒杯倒满后，又连饮了两杯。
刘敬安感受到别人的敬畏心，甚是满意，点着头，晃着脑袋就回到了领导席。
冯丽娜得意的笑了笑，讽刺道：“这就对了嘛。游戏就得玩得起！”
“你！”陈瑜刚要发作，依凡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腿。
郑浩天望着依凡担忧道：“你还好吗？”
“现在感觉还行。大不了早点回去睡觉。”
游戏的发言人轮番变换着，绕了大半圈就轮到了陈晓青，她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没有为了帅哥参加过任何社团！”
众人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有冯丽娜撇嘴冷笑了下，轻轻举起了手，一仰脖就饮尽一杯。
陈瑜紧接着发言道：“我没有故意刁难过自己的朋友。”
众人依旧都没举手，冯丽娜冷眼望着陈瑜，像是心中早有了应对之策，这时一阵悦耳的旋律响起，大家几乎同时翻找起自己的手机，就算铃声不符的，也免不了习惯性的找寻。
陈瑜一眼瞥见是林依凡的手机，推了推她。
依凡拿起手机凑近眼睛反复看着，又拿远了歪着头打量着，用手划了两下，又疑惑的凑近看了看，放到耳边听了听。
陈瑜一时不解，问道：“依凡，干什么呢？到底接不接啊，不接你就挂了。”
郑浩天见她反应奇特也不禁疑惑，朝依凡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称呼是何师兄。
“陈瑜！”林依凡转过头，迷茫的望着她，“我的手机为什么接不了电话？”
陈瑜叹了口气，小声对她说：“林依凡，你是喝多了吗？你这手机换了大半年了，接听是点击，不是划动，我真是服了你了，我说你划什么划呢。”说着一把拿过手机帮她点了接听才又递回给她。
“喂！师兄！”
“依凡，你现在在哪？”
林依凡环顾四周，用右手食指戳着太阳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在一片空地上，桌子边，椅子上。”
“林依凡？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些什么？在和你对话啊，师兄！你怎么听不明白呢？”
“林依凡……你是喝醉了吗？”
“哈哈哈哈，你才喝醉了，你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了，师兄，你醉了。”
电话那边好一阵的沉默，紧接着就是一声叹息，“依凡，丽娜在身边吗，如果在，把电话给她。”
依凡‘哦’了一声，抬起手就将手机朝着冯丽娜的方向扔了过去。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她却特别淡定的喊着：“丽娜，师兄叫你接电话。”

第五十四章
冯丽娜差点被从天而降的手机砸到，还好旁边的杨建宏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接住了。她狠狠瞪了林依凡一眼，才从杨建宏手中接过了手机。
“师兄！嗯，嗯，嗯，哦？哦哦，好的，我明白，她……有点喝多了，对，我看一时半会清醒不了，我明天跟她说吧。好的，那就这样，再见。”冯丽娜挂断电话，冷笑了一下，刚抬起手要仍，杨建宏就迅速接过手机，起身递给了郑浩天。
陈瑜推了推依凡，担忧的语气说着：“要不咱们回去吧。我看你真的喝多了。”
“回哪去？”依凡一脸茫然的问。
“行了，我看你已经丧失对话能力了。”陈瑜一边无奈摇头，一边将依凡搀扶起来。
依凡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后，双手搭在陈瑜的肩膀上，头微微晃动，嘴里念叨着：“站直！不是这样，不要乱晃，你晃得我头晕，想吐。”
陈瑜听见‘想吐’两个字，来不及多想，拉上依凡的手，就朝宾馆跑去，却未曾想，自己拉住的人不仅丧失了对话能力，行动力更是所剩无几，刚迈出两步，就被凳子别到了腿，差点摔倒，还好郑浩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还是我送她上去吧！把房卡给我。”郑浩天说着朝陈瑜伸出手来。
陈瑜稍稍犹豫了下，还是将房卡递到了郑浩天的手中。
郑浩天一把抱起林依凡，朝着宾馆方向走去。
“郑浩天！你把船停下来，晃得太厉害，我想吐。”
“林依凡，你的酒量真是差的没话说。你自己知道吗？”
“天上好多星星，我想下船，静静的看会儿星星。”
郑浩天抬头看了看，真的是繁星满天，他将依凡轻轻的放下，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不至于东倒西歪。
“哇，星空在转，转的好快，我会不会被吸到银河里去啊。”
“也许会，不过没关系，你去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可是为什么我去大连读书，你没有跟到那儿？都是骗人的，才不会是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你只是在逗我。”
“如果可以，我当时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甚至伤感。
“为什么，你不说。你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没有去找我。”她茫然的脸上多了份认真。
“我……当时出国读书了，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你，可是找不到了。”他遗憾道。
“我终于知道原因了。”依凡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说完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郑浩天将依凡带回1902，轻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边静静的望着她，渐渐出了神，记忆不自觉的倒回了七年前。
高二的某一天下午，依凡上课时睡着了，当时他俩已从同桌被调换开，他坐在她后面两排靠右的位置，见她睡着了，就让同学将自己的外套传过去，盖在她的身上。她醒来时拿着衣服到处找寻，直到与他的眼神对到，羞涩的笑了一下，匆忙的回过头，将衣服塞给她的同桌，衣服就又被传了回来。
‘咳咳’依凡被自己的咳嗽声吵到，昏昏沉沉，半醉半醒，先是感到屋里的黄旧灯光刻意调暗了，并不刺眼，接着就注意到郑浩天坐在床边正专注的望着她。
借着一点酒劲，她决定丢掉原本强烈的自尊心，将心理的疑惑一并问出，“郑浩天，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为什么要认妹妹？”
郑浩天没有料到是这样一个问题，一下子愣住了。
“你是独生子，我也是啊！为什么我没有认过哥哥，你却要认一个妹妹。”
他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当时年纪太小，喜欢别人崇拜自己，有女生过来说要认我当哥哥，我很自然就答应了，没有想很多。你很介意这件事？”
“本来不介意，可是我亲眼见过后发现，真的会介意。”
“见过什么？”
“我和她调换了位置，我去了冲刺班，她去了普通班，命运也瞬间颠倒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却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打闹。”
“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从来都只把她当妹妹，你听谁说了什么是不是？”
依凡用力的摇了摇头，“我亲眼看到的。”
“看到了什么？”
“我到了冲刺班后，还回去过咱们班几次，当时那个女生应该坐在我走之前的位置，但是那天我去了却没看见她，我的同桌孤零零的一个人，我问她那个新来的女生呢，她就指着你坐的位置，说，你看啊，人家一对儿在一起呢。我望过去，看见你们笑的好开心，打闹着，一脸的幸福。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郑浩天一脸错愕的望着她，急切解释道：“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我一直以为你拒绝了我后不想看到我，所以才很少回原班级。依凡，不管你看见什么，我都没有对她动心过，连一瞬间的喜欢都没有过。”
林依凡的头脑虽然还昏昏沉沉的，说了上句，忘了下句，但是她看得出郑浩天此时真诚的眼神，没有一丝掺假。
她点了点头，“好，那我相信你吧。”说着放松的笑了笑。
“你酒醒了吗？”
“也许吧。”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问你。”
“什么？”
郑浩天将脸慢慢靠近，双眸紧盯着依凡的眼睛问道：“告诉我，那个向你告白的人是谁？”
依凡不觉呼吸紧张，想顾左右而言他，但他的眼神里有种不容小觑的威严，她只好错开目光，有点惊慌的回说：“是一位师兄，不是我们社的，我们……也不是很熟。”
郑浩天将头压得更低了些，“这句话听着多么熟悉，不是很熟？你对和我的关系似乎也这么形容过吧？”
依凡将头别向一边，“不一样，这位真的只是师兄，就像你说那位真的只是妹妹一样。”成功反击后，依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门被打开一道缝，人未进来，声音先试探性的传了进来：“我回来了，我进来喽。”说完，陈瑜才一点点的推开了门。
她进门后并未朝里走，而是压低声音说道：“我只能来当电灯泡了，不过放心，电灯泡只会在洗手间范围活动，我就是怕林依凡喝醉了出丑，不放心。你们聊你们的，我进去了！”说着，直接钻进了厕所。
郑浩天和林依凡相视而笑，他用手轻柔的拂过她的长发，“他叫什么名字？说完这个，我就再不问别的。”
依凡被他在意的样子逗得发笑，轻轻的说：“陈泽城，陈师兄，好啦，我该说的都说了，真的就只是师兄，而且不是一个社的。”
郑浩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声嘀咕着：“原来是他。”
“你说什么？”
“没什么。听这个名字，就是个有品位的人，喜欢的都是最好的人。”
林依凡笑着，用手揉了揉眼睛，有了一丝困意。
“睡吧，我在这里看你睡着就离开。”他温和的说道。

‘新龙社’的会场里，何靖峰在和依凡通过电话后，无奈的摇着头。
李悦见了，笑问道：“怎么了？”
“林依凡喝多了，语无伦次的。”
“啊，那你跟她说了她听得明白吗？”
“所以我让丽娜接电话，回来转告她。不过她今天喝成这样，明天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丽娜……我看咱们还是去一趟吧。”李悦若有所思道。
“哪？青岛？”何靖峰有些诧异。
“咱们有多久没去旅行了你还记得吗？”
“一年多？”
“何止啊。你平时工作就忙，下了班咱们基本都在这边见面，根本没时间去旅行。今天周六，现在看看有没有票，争取明天比赛前赶到就行。”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依凡。其实丽娜通知她，让她心里有个数就行，以她的功夫加上丽娜的配合，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依凡和丽娜的关系你们男人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就算以前看不出来，咱们前一段时间爬山，丽娜对依凡的态度你们也看不出来？哎，我说你们男人啊。”李悦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我倒是没看出什么问题。你这么说，是觉得丽娜不会通知依凡？”何靖峰还是不能理解。
“不止不会通知，她也不会配合依凡，所以咱们得赶紧出发了，还得叫上几个人，到时候咱们就这样……”
第二天一大早，依凡刚睁开眼睛就感到嗓子一阵干疼，头也沉沉的，好似昨天被人打了一闷棍。眼见陈瑜穿着内衣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她艰难的支撑起身子，嗓音沙哑的问道：“几点了？”
“林依凡！你可算醒了，你啊，就不能喝酒，这句话记一辈子！”陈瑜将T恤用力的套上身，整张脸写满了嫌弃和无语。
“怎么了？”依凡歪着脑袋用力想了想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还怎么了，你昨天那醉的啊，大半夜的，我们以为你都已经睡熟了，结果忽然诈尸，抱着人家就不让走，我都替你丢脸。”
林依凡坐直了身子，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些，“你们？你和陈晓青？哪里诈尸？谁抱着谁不让走？我怎么让你丢脸了。”
“我的天啊，你快起来，一边穿衣服，我一边和你说吧。”陈瑜说着将依凡的衣服丢到了床边，猛摇着头又叹了口气。

第五十五章
林依凡伸手摸到放在枕头旁边的头绳，将头发随意一挽，缓慢的撑起身子下了床。
“我怎么感觉身上这么疼，喝酒会有这个感觉吗？”依凡微微伸了个懒腰，立马痛苦的缩了缩肩。
“喝酒确实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从床上掉下来就不好说了。”
“啊？我从床上掉下来？不会吧，我睡觉挺老实的。”依凡一脸的不可置信，快步走向了洗手间。
“昨天郑总刚要离开，你就忽然坐起来一下子扑到了床下面，我们两个都吓了一大跳，他把你抱上床，问你有没有事，你就开始抱住他，让他不要走，说离开了就见不到了。他安慰你好久好久好久，久到我已经困得不辨东西南北了，你才倒头又睡过去。”陈瑜站在洗手间不远处大声的控诉道。
林依凡正在洗手间漱口，听到陈瑜的话，差点没直接把牙膏顺着水咽下去。
“你说我抱着郑浩天不让他走？？？”林依凡一脸惊恐的冲出来，拉住陈瑜，紧张的问道。
“你以为呢？郑总心里一定美开了花了，让你冷着人家，淡着人家，酒后吐真言了吧，郑总走的时候嘴角都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呢。”
林依凡将毛巾一把扣在了头上，朝着床倒了下去，“我今天哪都不去了，你就说我病了，不能动了，参加不了任何活动。”
“好啊，那郑总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探望的。到时候你们慢慢聊吧。”
“啊，陈瑜，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怎么办啊？”林依凡将毛巾从头上扯下，可怜巴巴的望向陈瑜。
“这样不是挺好的，你们彼此喜欢，彼此的心意都确定了，以后就正常交往好了，你纠结个什么？”
“不行，他见了我一定会嘲笑我的，为什么公司好不容易组织一次旅行，还让我自尊心遭受这种打击？”
“行了，你快点吧，要是迟到了，谁想不注意你都难了。”
到了比赛地点，公司的人基本都已到齐，依凡和陈瑜绕过层层阻碍，走到了内侧，看到郑浩天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赛场。
场上此时站着几个晒得黝黑，身材壮硕的女孩，正在练习运球和投篮。
林依凡与陈瑜对视了一下，问道：“这些是来表演的吗？”
“不知道啊，按理说这已经快到时间了，怎么没看到前天那几个女生呢？是不是不用打了？”陈瑜猜测道。
郑浩天侧过脸小声说道：“今天你们谁都不要上场，一会儿我们来跟她们沟通。”
林依凡望着郑浩天严肃的侧脸，竟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林依凡，你有病吧！”陈瑜哭笑不得的推了她一下。“现在是笑的时候吗？你看，你看，人家过来了！”
陈瑜还在小声嘀咕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我们准备好了，你们这边呢？要上场热身吗？”女人说着看向澳林众位领导。
杨建宏接到郑浩天的眼神，先上前一步道：“抱歉，我们是同前天那几位女士相约比赛，并非场上的各位。我们公司的女生本来就不懂篮球，和那几位随意玩玩还行，与各位比起来还差得远。不如就此取消比赛吧。”
女人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怎么？前天那几位是美女，你们说答应就答应了，人家也没说是自己亲自上场啊，是你们理解错了，怨不得别人。现在答应好的事情，忽然反悔，恐怕对公司形象会有影响吧。”说着，女人不屑的眼神扫过毛总等众位领导的脸，弄得他们尴尬不已，忙不迭的错开了眼睛。
刘敬安昨晚喝的太多，直至今日还有些大舌头，纵使这样，也阻挡不了他要帮领导解决一切困难的决心。他上前一步，用手拍了拍杨建宏的手臂说道：“诶，杨总监，答应人家姑娘的事情，咱们不能随意反悔。昨天不是练过吗？就上场随意打打，谁也不指着她们赢。打个旗鼓相当就行嘛。”
旗鼓相当？姑娘们面面相视，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依凡知道只要刘敬安发了话，不管大家多不情愿，最终也免不了要上场，想到自己昨日练得还算不错，若是比赛势在必行，自己上场总比让动作不协调的陈瑜上场要好得多，她们一共就八人，只需五人上场，她占去一个名额是一个，她这样想着，按了按陈瑜的手，示意她不要上场，自己的脚步倒稍稍向前迈出了半步，郑浩天见状不露声色往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压低声音道：“冷静。”
郑浩天正思索着要如何帮依凡等人化解危机，就听不远处传来了阵阵笑声，众人不觉都朝那边望去，见男男女女总共10人正向他们缓缓走来。
何靖峰、林海一、李悦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几个‘新龙社’的女生。他们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淡然走来，倒真像是恰巧从海边散步而至。
林依凡惊讶不已，生怕自己是昨日醉酒的后遗症产生了幻觉，见着‘新龙社’几人走近，才确定这是真的。她知道自己如果此时上前相认，必定会引起公司众人的注意，只朝着来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冯丽娜却一下子冲了过去，“师兄、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李悦淡然回道：“怕你们应付不来，过来看看！”
冯丽娜一把抱住她，“师姐，你太好了！我们真的不行，你看看，对方多厉害啊。”她指着身后场地上黝黑皮肤的六位姑娘，怯怯的说道。
在冯丽娜热情洋溢的举动之下，公司员工中已经开起了小型会议，大家对何靖峰等人的身份多有猜测，联想到冯丽娜的背景，有些人甚至声称‘新龙社’众人有可能是集团或者兄弟单位派来支援的职工。
李悦缓步走至场中，面带微笑的将场上五位姑娘逐一审视了一遍，看得五人不自在的避开目光，才缓缓说道：“要比，就和我带来的人比吧。我想陈梓萱也想知道，她教出来的人和我教出来的人，谁更胜一筹。”
李悦本就是沉稳大气的女生，带出来的人也多具有淡定从容、坚定果敢的品性。而陈梓萱所在的‘新雨社’本就崇尚以暴制暴，在管教社员方面，手段异常残酷，致使众人浮躁、激进，动不动就使用阴损招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比赛场上，陈梓萱带出的人每每耍些手段，都被李悦师姐的人见招拆招、从容应对，正是平日里的勤学苦练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最终，‘新龙社’五人获得了胜利。
澳林的员工见‘新龙社’的人获胜了，都激动不已，一时间现场变成了握手会。澳林的领导、员工和‘新龙社’的成员混在一起，亲切的轮番握手，一边说着‘感谢’，另一边说着‘客气’。依凡几次被其他员工挤到了‘新龙社’社员面前，都憋不住想笑，却还一本正经的伸出手同他们逐个握过，嘴里认真的说着：“感谢，感谢！”
郑浩天一直守在依凡身边，表情却极不自然，目光始终锁在何靖峰身上。
“你认识何师兄？”依凡见他神情过于专注，不禁生疑，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小声问道。
“我……”他还来不及回答，何靖峰已被众人挤到了眼前。两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郑浩天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何靖峰冷漠的眼神就已先一步移开了。
林依凡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被何靖峰带离了现场。
大家此时还沉浸在比赛胜利的喜悦中，仅有少数几人注意到何靖峰将林依凡拉至树下。
“师兄……怎么了？”依凡面对何靖峰的锐利目光，满是忐忑。
“你认识郑浩天？”
“师兄，你也认识郑浩天吗？我说他怎么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你。”依凡说着朝郑浩天望去，他此时还站在原地，离得有些远，看不清表情。
“不要装傻，回答我的话！”他眉头紧皱，厉声说道。
林依凡茫然的望着何靖峰，感受到他不同以往的态度，迟疑的回答道：“我认识……”
“认识多久了？”
“很久了，我们……是高中同学。”
“好，很好！”何靖峰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很好’，却让依凡慌张不已。她不禁猜想难道何师兄和郑浩天结了什么仇？
李悦早就望见两人站在树下聊天，察觉到何靖峰脸色有变，急忙从喧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刚走到跟前，就接到了依凡投来的求救眼神。
李悦明显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朝依凡温和笑道：“你先回去吧，我和靖峰有话要说。”
林依凡顿时松了口气，不敢和师兄有任何眼神接触，只朝师姐点了点头，就转身朝公司的队伍走去。
李悦望着依凡远去的背影，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认识她也有段时间了，你应该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当年我就是这么想郑浩天的，可是结果呢？难道当年的代价不够惨痛吗？”何靖峰痛苦的闭上眼睛，太阳穴上的青筋猛烈的跳动着。
“你没有证据，这样胡乱猜测对她太不公平，要不你就直接问她，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李悦轻拍在他的背上，语气越发的柔和。
“我会给她机会解释的。但如果不幸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那她必须离开‘新龙社’。”
“不要这么武断，我能感受到郑浩天对她的喜欢，从咱们第一眼望见他们站在一起时我就感受到了，他不可能利用她。”李悦继续劝说道。
“也许不是利用，是人家心甘情愿的呢？你不要处处为她分辨，等她从青岛回去，我会当面问清楚。”何靖峰说着再次望向林依凡和郑浩天，心中满满的愤怒可能恰恰来源于自己对他们的信任，都曾牢不可破。

第五十六章
郑浩天见依凡忧心忡忡的归来，担心道：“怎么？他……为难你了？”
“没有，不知道师兄怎么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好像对你很生气似的。”
“哦，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我出国就没有联系了。”
依凡见郑浩天一笔带过，加之何师兄先前的反应，就知道那一定是段并不美好的回忆，纵使心中无比好奇，也还是忍了下来。相逢之后，她总觉得他一定经历了许多事，不然同样的七年时光，他怎么会成熟的如此之快？她不想迫使他回忆起或伤心或痛苦的往事，就如同他从未逼迫自己那样做一样，因此，她马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安慰道：“郑浩天，别想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郑浩天回以暖暖的笑容，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着，微笑着，立于炙热的阳光下，只觉得心里都开满了花。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阳光炙烤下毫无活力的向着大巴车的方向行进。冯丽娜紧挨着财务部的王萌萌，一会儿夸她衣服鲜艳好看，一会儿夸她发带别致大方，今日前台的王璐没在，甜腻腻的三人组也就变成了焦不离孟的两姐妹。
“刚才要不是郑总拦着，林依凡又要冲出去了，到时候搭进去自己不说，至少还得有四个陪她上场的。你肯定得算一个。”冯丽娜冷笑着说。
“什么？想得美！我才不去呢，凭什么啊！”王萌萌脸色一变，声音立马高了上去，生怕和她们相隔不远的林依凡会听不见。
“本来大家都慎着，谁都不上前，自然就不用比了。就她是热血青年，人家才说两句她就忍不住了。谁不想为公司的荣誉而战，但你也真得有那个金刚钻才行啊，别回来上去一个球都进不了，还让领导们颜面尽失，丢不丢人啊。”冯丽娜说着朝依凡的方向轻瞥了一眼。
“就是！”
“我看她就是爱出风头。”冯丽娜见身边的目光越聚越多，声音不觉又高了几分。
“没错，她就是爱出风头，你看你，认识那么厉害的人，都从来没和我们大家说过，也太低调了吧。”王萌萌想到‘新龙社’几人的风采，忍不住称赞道。
“我那算什么，要说低调，人家依凡才低调呢，刚才那几个人，依凡也认识的，我要是不说，你敢相信吗？看人家多淡定啊，装作不认识，有意思吧？人家是该出风头的时候出风头，该低调的时候低调，两不误呢！”丽娜说着挑了挑眉毛。
“天啊，怎么还这样子啊？我以前只听人说过有这种人，当面和你亲近，背后装作不熟，没想到她更要命，当面都能装不熟。”王萌萌打了个寒战，双臂抱紧自己，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郑浩天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林依凡忙推了他一把，笑道：“你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堵住路口，后面的人还怎么过啊，快走！”
郑浩天不相信她会对前面两人的对话无动于衷，将她拉出队伍，走到一旁，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我听见了，那又怎么样？我要过去解释说，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误解我了？到时候她们只会说的更有鼻子有眼。我以前不是没解释过，当你发现你真诚的解释换来的不是清白与信任，而是对方的蔑视和进一步抹黑时，你就不会想解释第二次了。”依凡平静的话语中满是对过往的无奈和失望。
“我在远达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更没遇到这样的人。虽然勾心斗角在所难免，可是大家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怎么你们这边会有这种人，这个冯丽娜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一次次的诋毁你！”
“层次不同嘛，有什么好奇怪的！以远达公司现在的地位，国内各大公司都抢着要和你们合作，你们正处于上升期，大家脑子里想的更多还是如何让公司更上一层楼，每个人也为能实现自己最大的价值而努力奋斗。而我们澳林，近几年受挫，各方面发展都大不如前，很多人就此闲散下来，你知道，人闲了是非就多了。每天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无从考证，都是你凭空说一句，就围过来一群观众，听了就传开了，谁也不管是真是假，无非就是说说玩的，何必认真呢？”她说着摊了摊手，一脸的不在乎。
郑浩天见她想的如此透彻，佩服之余，也放松了神经，笑道：“你还真是成熟了！要是高中时有人这样说你，后果不堪设想啊！”
“工作几年，性子就磨平了，慢慢也会明白，不是所有道理都能说通，也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跟人打交道，往往比繁重的工作更消耗心力。不过，我相信，日久见人心，相处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会清楚的。至于冯丽娜嘴里说的那些话，听的人想信自然就会去信，倘若她今天是和你、陈瑜或者陈晓青说这段话，你们必然是不会信的。所以，王萌萌是谁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我才懒得在意她对我的看法。”
郑浩天满目欣赏望着她，点头笑道：“不再是考试分数不满意就哭鼻子的小姑娘了，内心竟然如此强大。”
林依凡笑了笑，转身，大步向着队伍前进，头也不回的说道：“分人、分事的！要是我最亲近的人误解我，我肯定就没那么洒脱了。”
周一还是照常的忙碌，大部分人都像没从旅行的紧张、兴奋、疲劳中恢复过来一般，有的对着电脑发呆，有的还在热聊着青岛发生的趣事。
中午，天忽然阴了下来，餐厅里的人们渐渐围到了窗前，议论着天气预报中的特大暴雨恐怕要提前到来了。
陈晓青认真的念着手机提示的天气信息，听得陈瑜和林依凡一头雾水，一会儿蓝色警报，一会儿又橙色警报，一会儿是华北地区近2年内特大暴雨，一会儿又说是近5年内。
陈瑜实在受不了了，赶紧打断了陈晓青，“你这提示信息怎么一会儿一变啊？有没有这么夸张啊，哪年不是说有大暴雨，结果还不都雷声大雨点小的。连我到脚踝的雨鞋都没派上用场过。”
陈晓青见陈瑜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强调道：“这次可不一样，真的是特大暴雨，特大！你看这天阴的，我就期盼着不要今天下，一定要像预报里那样准确，说明天就明天！”
林依凡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有些出神，心里还记挂着在青岛时与何师兄的对话。
“对了，郑总呢？今天早上还看见他了，好像挺疲倦的，估计训练咱们篮球，往返坐了17个多小时的大巴车，累着了吧。都不下来吃饭啊！”陈瑜望着身边的空位感慨道。
“对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郑总怎么着也应该下来吃饭啊。”陈晓青说着望向了依凡。
林依凡听着陈瑜和陈晓青两人的对话，又陷入了新的思考中。
“怎么了？依凡？”陈瑜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忙喊她。
“哦，没事！只是一天都没看到他了，总隐隐的有些不安！”她脱口而出。
陈瑜和陈晓青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震动的桌上的筷子都跟着跳起舞来。
“你们两个真是无聊，我跟你们说实话，就这样笑话我。”依凡气鼓鼓瞪着两人抱怨道。
陈瑜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容，“好啦，有什么不安的，你没见到，我见到了啊，好着呢，就是太忙了，太累了，给他点空间，让他歇歇就好了。”
陈晓青忙不迭的补充道：“对对对，今天郑总刚到七楼我就正好和他走对脸，他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疲倦而已，还冲我笑了呢，精神挺好的。”
依凡被她们两个的逗趣的表达惹得笑不停，“好吧，我知道了，他精神状态良好，需要空间，让他歇歇！”她说完又将目光移向了窗子，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好吓人。
依凡一边想着郑浩天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在高中也从来没见他露出过的疲态，今天两人却都形容他很疲惫，不会是生病了吧？另一边，她又想到了在青岛和何师兄的对话，那日李师姐及时赶到，终止了话题，可该面对的总归还要面对。今天如果真的有可能赶上暴雨，她还要不要去‘新龙社’呢？
没想到的是，下午三点开始，天空又放晴了，老天帮依凡做的决定，她总是最为相信，于是，一下班就赶去了‘新龙社’。
刚进会场，依凡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几个男生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直哎呦，何靖峰双手抱臂立于一旁，林海一则在几个男生身旁绕来绕去，不停地喊问道：“服了吗？”
她见白馨雨躲在何靖峰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偷望着场中发生的一切笑得前仰后合，更感困惑，绕到跟前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啊？”

第五十七章
“姐姐，你今天怎么来晚了啊，好戏都没赶上，我都快笑死了。”馨雨捂着肚子，歪着脑袋，断断续续的说着。
“哦，平时能搭某人的车，今天那人有点忙，我坐地铁来，就慢了些。不过躺在地上的是谁啊？看着年龄都不大的样子。”依凡说着，又探头望去。
“姐姐，你怎么不认识了啊，这就是你那次来我们学校教训的那几个人啊。”
“什么？那……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来‘新龙社’闹事了？”依凡不觉紧张起来。
“没有，没有，他们现在可好了，特别不一样，都是姐姐的功劳。”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你给我好好讲讲。”
白馨雨刚要张嘴，一错眼珠正好看到场中的情景，激动的连叫几声，忙比划着让依凡去看。依凡望去，见林海一从桌上随手拿起一只杯子，用力一按，顷刻间化为碎片。
“原来林师兄这么厉害啊！”白馨雨吞了吞口水，手上已不自觉的鼓起掌来。
“是啊，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他竟有这样的本事。我还蛮想学的，这样，一会儿我去和林师兄请教一下，学会了教你啊。”。
“好啊，好啊！”馨雨开心的直蹦，满眼的欢喜。
“不过，我得先过去劝劝，毕竟他们还是孩子，这样子难免会吓到的。”
白馨雨忙拉住依凡的衣角，神秘兮兮的说着：“姐姐，不用去，师兄就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有把他们怎么样。你坐下来，我跟你从头说。”
依凡勉强坐下，望着已被林海一独门绝技镇住的六个孩子，仍感忧心。
“自从姐姐和他们说了那些话后，他们就真的变了，我本来以为他们打不过姐姐，当面答应了，背后再反悔，反正姐姐也看不到，但是他们没有。我们班同学再有以强欺弱的现象，他们都去管，因为他们以前那么厉害，别的同学都听他们的，所以他们不让欺负人，就没人敢欺负人了。现在老师都表扬我们班了，说特别和谐，而且老师也很久没有批评他们了，他们自己也自在了许多，都是因为姐姐你太厉害了！”白馨雨说起此事，脸上都是满满的自豪。
“这哪里是我厉害，是他们自己内心强大，没有因为被人指出缺点自尊心受挫而逆反，相反，他们懂得反思，并勇于改正。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有良知，只要耐心引导，都是可以走上正途的。”依凡说着又朝场上看去，六人像是打定主意要在地上一躺到底，动都不动一下。
“嗯嗯，是啊，正像姐姐跟他们说的那样，现在他们得到的才是其他同学的尊重，而不是惧怕。因为他们这段时间经常帮助受欺负的同学，当他们被老师误解的时候，就会有同学主动站出来为他们说话。其实关心和帮助都是相互的，他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知道姐姐没有骗他们，所以就问我要了‘新龙社’的地址，说他们也想和姐姐一起学功夫，以后帮助更多的人。”白馨雨比起上次见面时开朗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比平日多了一倍，这都是依凡乐于见到的。
“所以，今天是要来这边学功夫的？那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依凡费解道。
“因为李鸿煊进门没有礼貌，一直大声嚷嚷，和王少宇他们看什么都新鲜，东摸摸西看看的，我说他们也不听。正好何师兄和林师兄来了，我就让他们和师兄打招呼，谁知道李鸿煊说，他是来找姐姐学功夫的，又不是找他们学，为什么要和他们打招呼。还说只见过姐姐的功夫天下无敌，并不知道什么别的人。结果林师兄上前就把他们都给撂倒了，我当时因为眨了下眼睛，连过程都没看到，姐姐，你知道吗？六个人，我一眨眼睛六个人都倒了。”她加重了语气，满脸的难以置信。
依凡听了不觉发笑：“他们这几个，真是不长记性，明明都已经知道错了，还改不了拽拽的性格。何师兄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林师兄哪里会让他们如此放肆。算了，我还是过去看看，总得给他们来个台阶下吧。”
林依凡走过去时，馨雨就跟在旁边，“馨雨，哪个是李鸿煊？”
“就是那个最横儿的，壮壮的。你看他一生气眉毛就缠在一起。”白馨雨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那个大额头的小个子呢？”
“他就是王少宇，学习可好了，特别聪明。”
“哦哦，那个最瘦的，皮肤黑一些的是？”
“他是陈俊威！还有那边那个少白头的叫许晨飞，那个躺在地上都有点多动症的叫赵智杰，那个戴远视镜的叫肖志兴。”
“哦，好的，你就不要跟过去了，他们这样已经很伤自尊了，再让你看到，更无地自容了，你自己去旁边先练功吧。”
“好的，姐姐，你真好，连他们的心情都考虑。”
“谁不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那时候都比成年时还要骄傲些，也要脆弱些。”依凡回忆起初高中的自己，感慨道。
依凡缓缓走向躺在地上的六人，见他们都不大自在的避开目光，忍不住摇了摇头，“李鸿煊，听说你今天是来找我的？”
“嗯”
“那怎么躺在地上？我们‘新龙社’的地板就这么舒服吗？还不起来？”
李鸿煊等人瞥了眼林海一，负气摇了摇头。
林依凡回头看向林海一，笑问道：“师兄，他们几个可还是学武的苗子？”
“说不好，反正我是一招就制服了。”林海一得意的回道。
“那么今天就作为初学者的试探课吧！正好看看你们的底子如何。虽说师兄今天一招就将你们制服，但等你们学上一段时间，便能和他过上几招，他日超过了他也未可知。你们快点给我起来，别在地上浪费时间，既然来了，就要拿出学武的样子，有没有动力在未来赢过他，就看你们下得功夫深不深了。”通过上次接触，依凡早已摸清了李鸿煊的脾气秉性，只要激将法对他有用，其他五人自然也会主动跟随。
果不其然，依凡话音刚落，六人就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一个个眼睛里闪着光，笑容也渐渐浮在了脸上。
林海一琢磨过味儿来，笑望着她摇了摇头，“诶，林依凡，你觉得我就这么好超越吗？”
“我相信师兄要是每日勤加练习的话，他们追上你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好好好，我看你算是学坏了，有了点功夫，现在说话都越来越噎人了。何靖峰！都是你，教她那么多功夫干什么，还让她天天勤加练习，你看看，现在不得了了，都拿我开玩笑了。”
何靖峰像是没听见林海一的声音一般，审视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依凡脸上。
李悦倒是响应了林海一，说出的内容却更令他无语，“谁让你天天在场馆里闲溜达，就知道找大家聊天也不好好练功，你以为你今天把几个初中生唬住就厉害了，你想想你上次集会的时候是怎么混过去的，看你能侥幸到几时。”
“得了，我去练习啦，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我看就已经够闹腾了。还是丽娜好啊，人家稳稳当当，话还不多。”林海一领悟极深的样子，摇头走向自己往日带着练习的社员。
依凡心里还记挂着林海一的独门绝技，安排了馨雨和李鸿煊等人练功后，就悄悄跟上前来。
“师兄！我想学那个。”依凡笑嘻嘻的指了指桌上的水杯。
“林大小姐都是自学成才，并不需要我们这些很容易被人超越的人指点一二吧。”
“没有啦！我远远的望见林师兄单手将玻璃杯握碎，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师兄心胸再开阔点，能指导我一下就更好了。”
“呵，我不指导你，就成了我心胸不开阔了是吧？”林海一的嘴皮子很少遇到对手，以前他只当依凡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今日斗嘴和他难分高下，倒让他来了兴致。
“没有，没有，林师兄，你就稍稍使出你千分之一的功夫，教教我好不好？”依凡说着用手微微比量了下。
“行吧，你学这个要干什么？”
“我爸妈前一段给我寄了好多核桃，我觉得如果我不用任何工具，直接就能握碎它们，那就太好了，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剥核桃，多省事啊。”
林海一忍不住笑道：“林依凡，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好好好，我教你啊，教会了你，你自己先拿个纸皮核桃试试，把自己弄伤了，我可概不负责。”
“嗯嗯，师兄你只要教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林海一故作高深的板起脸来，从桌上拿起一只玻璃杯，认真的说道：“用一只手摸着肚子，感受着气到了这个位置，然后全神贯注的盯紧这只杯子，手上的力要均匀，等到你觉得自己注意力足够集中，心志足够坚定的时候，用力一按，杯子就碎了！来，杯子有限，你就试试吧。反正第一次成功的几率很小。”说着，林海一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依凡。

第五十八章
依凡右手接过杯子，左手也如林海一一般放在肚子上，全神贯注的盯了杯子许久，久到林海一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依凡，我觉得你可以先按下去试试。”
“师兄，不要打扰我，我已经快要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杯子上了，只是手上的力要均匀，我还没有体会清楚。”依凡一摆手，认真的回道。
“不需要清楚，你就先在这个程度上试一下，反正不行的话再从头来一遍就行了。”
“哦哦，好。”依凡话音刚落，杯子就碎落一地。她惊讶的睁大眼睛，欣喜若狂的捂住嘴，满目期待的望向林海一。
林海一却已笑得窝在地上起不来，连连摆手说：“你真是太有天赋了，怎么第一次就能做到，好厉害啊！我好为你高兴，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能不能先去和那几个小孩练功啊，我看见你就想笑，太为你开心了，我自己都控住不住。”
林依凡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林海一有些诧异，谦虚的说道：“师兄你不要这么惊喜，我觉得这也许是巧合，刚好用对了力气，我回来再练练，如果真的每次都成功，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说着，急不可待的朝馨雨等人的方向跑去，嘴里还兴奋的念叨着：“我去找馨雨她们了，她也好想学呢，我一定多练几次，保证没问题了，再教给她。谢谢师兄！”
林海一笑得全身在颤，扶着桌子也站不直身子，何靖峰走近叹了口气道：“有意思吗？”
林海一一边摆手，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我不行了，你知道什么穴位可以让人止住笑吗？快帮帮我，我真的自己控制不了了。”
李悦也走上前，看着林海一笑得差点撞到桌角，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你活该，谁让你随意骗人的。”
林海一扶着桌子，大口的喘着粗气，“哎呀，我不行了，怎么能有这么好骗的人啊，依凡真是笨啊，今天丽娜来的时候我要上前给她表演，人家笑着就回绝了，说不想看特效。你再看林依凡，我不用找她，她直接过来找我，不行了，我一提起来就要笑死了。”
“行啦，快把你那些特效杯子收起来吧，真是丢脸死了，平时不好好练功，就靠着这些唬人。一会儿好好跟依凡解释一下，这孩子太单纯，回来当真了，可怎么办？”
“知道了，你还是管你们家靖峰去吧，我反正今天是不会跟她说了，现在说了多没意思啊，我倒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自己被骗。”
“行行行，你就幼稚吧你，还是个师兄呢，让孩子们看到都得笑话你。”李悦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林海一挥了挥手，“我要先回去了，今天笑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明天见。”
李悦和何靖峰并肩站着，望着林海一远去的背影，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应该和依凡谈谈，我想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浩天和 ‘新龙社’的关系。”李悦见何靖峰整晚表情凝重，就知道他心里还记挂着那件事。
何靖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慢慢走向了林依凡。
林依凡正在规范李鸿煊的动作，不厌其烦的和他强调腿踢起的高度，和身体的协调性，其他六人则从旁观看学习。她察觉到孩子们眼神齐齐看向她的后方，这才回过头，只见何师兄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他一句话未说，朝大门的方向偏了偏头，依凡便会意跟上了他的脚步。
“师兄找我有事吗？”她心想师兄终于要提郑浩天了。
“我想问问你，来‘新龙社’是因为什么人？还是出于自愿？”
出乎意料的问题，依凡不敢犹豫，直接回道：“最开始确实是因为别人邀请不好拒绝，但现在是出于自愿的。”
“哦？那什么让你自愿留下？”
“我上次集会时听林师兄提起过咱们社的往事，很受触动，我想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实现‘新龙社’的初衷。”她诚恳答道。
何靖峰听了却冷哼一声，“也是，有人再无可能与大家携手实现‘新龙社’的初衷，心存遗憾，自然想找个人帮他完成。”
林依凡听着何师兄的话陷入了沉思，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也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让那几个孩子回去吧，你也走吧。”他板着脸说道。
“哦……师兄要问的就是这些吗？”与她想的不同，竟对郑浩天只字未提。
“是，就这些。”他依旧冷着脸。
“那，好吧。”林依凡见何靖峰又似初见时那般威严，望而却步，不敢再问，招呼了馨雨等人，就一起离开了‘新龙社’。
李悦见两人没聊几句就不欢而散很是忧心，上前问道：“她怎么说？”
“她倒是坦诚。”
“啊？她承认是浩天让她入社的？……不会吧。”李悦低头沉思着，总觉得不大可能。
“还能有谁？这一年他每隔几日都会来社里一次，依凡入社后，你可曾再见他来过？”何靖峰说着不禁动气。
李悦无从反驳，静默的垂下眼眸，沉思良久才说：“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说句公道话，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浩天，毕竟他也尽了全力，更何况他还……伤重入院了。”
“他人没到，算什么尽全力。他要是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方，何至于重伤，穆言又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要再为他开脱了，他逃避了这么多年，难道回来了，我就一定要原谅他吗？”何靖峰回想起往事，痛苦万分，他只怪自己当初错信了郑浩天。
李悦感同身受，轻抚他的背，柔声开解道：“是，浩天有错。可依凡是无辜的。她来社里两个多月了，何曾在你我面前提到过浩天？又何曾为他说过一句好话？现在还不清楚她是否知道七年前发生过什么，若她只是答应浩天入社，并没有其他想法，你这样揣测未免对她不公啊！”
何靖峰疲惫的摆了摆手，“我不会把郑浩天的罪过算在她身上，但她必须离开‘新龙社’，我要让郑浩天明白，我不接受他直接来找我解释什么，更不接受他安排个人进来替他解释什么！明天，我就和林依凡说。”
李悦见靖峰态度坚决，便不再劝说， “如果她离开，能让你放下七年前的事情，那就让她离开吧。不然你总冷着一张脸，她呆在这里也不好受。”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深夜一直下到清晨，低洼的地面已经略有积水。林依凡穿上雨鞋，打着伞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一眼看到郑浩天的车子停在门口，便走了过去，刚打开副驾驶门，就尴尬的僵在了原地，驾驶座上居然是杨建宏。
杨建宏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依凡便匆忙收伞坐了进去。
车子行进的过程中，杨建宏一直目视前方，安静且专注，林依凡则有些心绪不宁，想到人家特意开车接她，她就有种必须主动开启话题，并让整个谈话过程都非常愉快的使命感。
想了又想，还是得从郑浩天切入话题，“杨总监，郑总他今天请假了吗？”
“没有，因为下了雨，他就早些到公司，好让我来接你。”
林依凡不明白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但因为不熟，也不大好意思质疑。至于为什么郑浩天今天不自己开车，为什么要刻意自己先到公司再让杨建宏来接她，这些疑问恐怕只有见了郑浩天本人才能搞清楚了。
到了公司她便接到通知，上午九点半召开全体员工会议，会上将对远达公司与澳林公司合作后的种种业绩进行通报。这种会议往往最终会演变成表彰大会，一方面要对合作方的大力支持给予肯定，另一方面则要对第一事业部进行嘉奖。
因毛总特别重视今日的会议，刘敬安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职能部门的新人都派到了楼上，协助行政部共同完成会场布置任务。
就这样，依凡早早的随陈瑜等人到了八楼大会议室，认真摆放了鲜花和果盘，又忙着刷洗茶杯，备好热水。准备得当后，新人们也就留在了现场，离开会时间还有20分钟，楼下的人就陆续聚了进来，见到布置一新的会议室都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依凡时时注意着会议室的前门，想着领导一直以来都从那边进入，郑浩天也不例外。可左等右等，平日早早到场的他，却迟迟没有出现。
“林依凡，你下去看看，赵梦楠做水做到哪儿去了，怎么半天了还没送上来，一会儿领导们就到了，赶紧给我催一催。”
听到刘敬安的指令，林依凡立马从后门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屋里已坐满了人。
她见很多人围在会议桌前，说着‘您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会议可以改期。’‘您脸色很不好啊，是不是生病了？‘您先喝点热水，别硬撑了，会随时都能开，人可不能有事啊。’
依凡不知围在里面的是谁，正疑惑着，陈瑜就凑上前说道：“郑总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惨白惨白的，在青岛的时候还好好的，昨天也只是有点疲倦……”

第五十九章
依凡皱着眉头望向被人团团围住的郑浩天，有些焦急，“昨天我没见到他，难道病了？”
“这会儿人多没法问，我看杨总监刚才出去了，要不你去问问他？”
依凡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到了七楼，见整个楼道空荡荡的，便直奔郑浩天的办公室而去。
门是半掩着的，她透过门缝看到杨建宏正拿着一件外套走出来。
“有事情吗？” 看到依凡，他有些意外。
“我……我就是想问问，郑浩天怎么了？是生病了吗？”她气都没喘匀，急切的问道。
杨建宏盯着林依凡看了一会儿，似有踌躇，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他是旧伤的缘故，阴雨天就会很难受，更何况这种暴雨天，当时所有断过的地方都会酸胀刺痛，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最是难熬。”
林依凡有点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所有断过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他断过的三根肋骨和手臂，身上大大小小的扭伤、挫伤，还有骨裂，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他此时到底是哪里疼，我猜想他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些地方都有可能。”
杨建宏淡定的说出这番话，却让林依凡无比震惊，“你……你说的这些……都是他受过的伤？他这是打了多少架才会受这么多伤？”
杨建宏眉头紧锁，张了张嘴又轻轻合上，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还需要打多少架，有一次，就这样了。抱歉，我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我得给他送件外套，这种时候他必须要让身上暖和起来才能舒服些。今天空气太潮湿了，以往这个时候，就算外面再闷热，他都需要电暖气烤了的衣服披上才行，如果我昨天想到就好了。”说完，他不无自责的陷入了沉思。
“请你把衣服给我一下，可以吗？我会尽快给他送过去的。”
“谁送过去都一样。”杨建宏说着面无表情的将衣服递给了依凡。
林依凡点头道谢后，转身跑回了六楼。翻开右手小柜子的最下一层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将盒盖一掀，翻过来倒了一桌子的零七八碎，她顾不上收拾，匆忙的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忙活了起来，此刻，她的心里只有郑浩天。
林依凡冲上八楼的时候，杨建宏正焦急的等在会议室前门，看到她先是眉头一皱，直接夺过衣服，话都没有说一句就转身进了会议室。
林依凡气喘吁吁的从后门溜进会议室，一眼望见郑浩天憔悴的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接过杨建宏递上前的衣服披上身，表情才有了些许舒缓。
会议结束时，依凡才想起自己桌上的一塌糊涂，急忙跑回去，刚进屋就看到陈瑜和陈晓青两个站在自己的工位前。
陈晓青不可思议的望向她，指了指桌上的一片狼藉，嘲笑道：“林依凡，你是什么情况？大夏天你用暖宝宝？还把暖宝宝贴在衣服的外面，居然贴了足足十个。我的天，你这是要干什么？研究热能转换？”
依凡不知该从何解释，朝两人羞涩一笑。
陈瑜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着，“行了，陈晓青，就你和你男朋友那点浪漫啊，根本参不透这个暖宝宝的玄机。咱们走吧，让她自己收拾战场吧，林依凡这速度冲回来，肯定是怕更多人看到，咱们两个识趣点，给她留点时间吧。”
陈晓青被陈瑜硬拉着走到门口，怨念的眼神紧盯依凡的脸，“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一个做了的不说明白，一个知道了不给解释，都什么人啊，绝交！绝交！”
楼上，会议室内，郑浩天还未离去，被几位领导热切的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他只得硬撑着精神，再三申明，自己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可以缓过来，才终得让大家放心的离去。
他艰难的支撑起身体，杨建宏忙扶住他，“你别硬挺着了，会也开完了，咱们回去吧！”
“好，你先给我说说，这衣服是怎么烘热的？早上你不还一直懊恼说应该买一台电暖气吗？这才多久的时间，你就变戏法似的做到了。”郑浩天虚弱的靠在会议桌前，歪着脑袋笑问道。
“衣服是热的？”杨建宏皱眉质疑，“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杨建宏伸手上前，准备探一下郑浩天额头的温度，却被他一扭脸躲开了，“是自己身体热还是衣服热我会分不出来吗？你不要告诉我衣服会自己发热，我买它时可并不知道它还有这个功能，真是物超所值啊。”
杨建宏思考后‘哦’了一声。
“怎么？想起来了？你做了什么？”
“这肯定是林依凡做的。”
“什么？依凡？做了什么？”郑浩天不再玩笑，表情严肃而认真。
“至于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跟她说你受伤后这个天气会很难受，需要披上暖和的衣服才行。然后她就让我把衣服交给她，我本以为她接过衣服就忙别的去了，原来是这样……”
郑浩天的脸顿时紧绷起来，“不是说过，不要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么！”
“我哪里料到她会跑去你办公室，问我你怎么了，当时也想不出还能编什么理由，就粗略的说了下，她不知道细节，放心吧。”
“那就好！“郑浩天松了口气，将目光慢慢移向窗外，感叹道：”今天看来真是大暴雨，居然越下越大了。”
“我就说今天不要来了，你偏要来！会议改期又不是不可以，你看你现在这么难受，何苦呢？”建宏见他脸色越发难看，担心不已。
“是啊，今天应该听你的。本以为不来会让人担心，没想到来了，连起码的伪装都做不到。往常阴天也没这么严重，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今天是特大暴雨，早就跟你说了，你非不信，还说昨天天都黑成那样也没有下一滴雨，今天更不会。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你那一身的伤不是白受的，每逢这梅雨季节不得折腾你两三次。”
“刚才刘敬安去而复返找你说了些什么？”郑浩天见他又要开始数落自己，忙转移了话题。
“他说毛总看今天雨势这么大，要给大家放半天假，还提醒了说公司附近积水很深，现在车是已经走不了了，看你要不要和毛总他们一起去公司附近的朝鑫宾馆住一晚上。”
“车都过不去，他们怎么走？”
“他们找了辆不怕涉水的车子，把各位领导拉过去。”
“公司其他人怎么办？”郑浩天想到依凡就放心不下。
“虽然放了假，但是大家都没法走，开车来的现在肯定是不能开回去了，坐地铁的也不敢轻易的涉水过去。其他人恐怕只有等路况好了再离开吧。”
“你和刘敬安说，我不走了。”郑浩天有气无力的说道。
“郑浩天，这不是考虑别人的时候，你先顾一顾你自己好吗？你现在都这样了，留在这里怎么休息？”
郑浩天见建宏如此激动，半眯着眼睛，以缓和的语气说着：“毛总里屋不是有床吗？你去跟他借一下，就说我现在连去宾馆的力气都没有了，借他的屋子在公司休息一晚。”
建宏无奈，叹了口气道：“这公司上下也就你敢提这个要求，好吧！我知道了，林依凡走不了，你也走不安心。”
接到放假半天的通知后，公司各个部室的员工都聚在自己屋的窗前焦急的祈祷着雨快点停，可是看看地上的积水，即使真的停了等水降下去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林依凡从厕所回来，路过六楼大厅的窗子，停下了脚步，公司院内唯一一辆能涉水的车子正缓缓的荡漾在一片‘汪洋’之中。
“依凡，一会儿雨小了咱们就结伴坐地铁走吧，反正鞋子、裤子是一定会湿透的，至少坚持到家能洗个热水澡。”陈瑜从行政部走出，与依凡并肩在窗前，郁闷的说道。
“关键太不安全了，咱们去往地铁的那段路上好几个井盖，还有倒下的共享单车，这一路过去完全摸不清楚脚底下会踩到什么。还是等等吧。”依凡随口说着，心里却还记挂着郑浩天的情况。
“嗯嗯，郑总不知道怎么样了，刚才看毛总让丽娜她们把里屋好一通收拾，听对话的意思，像是郑总今晚要住在那边呢。”
“啊？住在公司？不回去吗？”依凡诧异道。
“怎么回去啊，车子也开不了，其他领导都去住朝鑫了，也问过他的意思，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去。”
“有可能身体太不舒服了，根本动不了……”依凡越发担忧起来。
“别瞎想了，郑总平时多有活力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忽然这么严重，我猜他是看某人走不了，才特意留下的。”陈瑜打趣道。
“哎，你不知道他伤的有多严重，才会这么想。”依凡想到杨建宏说的话就觉揪心。
“郑总受伤了？什么时候？这不是刚从青岛回来吗？昨天他也在公司啊。”
“听杨建宏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想应该是在上大学的那段时间吧，毕竟高中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等他身体恢复了，我再去问问吧。”
“嗯嗯。”
“毛总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我刚看到那辆车开走了。”
“嗯嗯，肯定走了，就一辆涉水车，哪里还有不让老总先走的道理。”陈瑜说着已经猜到了依凡的想法。
依凡点了点头，与陈瑜默契一笑，转身朝总经理室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