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桦 EHer]【王道文】《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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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3:34:00 +0800 CST  
“哦,你说陈嘉桦。”田馥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陈嘉桦按着伤口的样子,不知道她有没有去缝针。
“对,陈嘉桦。”任家萱满意的笑了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田馥甄的交际困难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每个田馥甄自己认识的朋友,自己都十分好奇这其中的过程。
“能怎么认识的。”田馥甄有点无聊的撩撩头发,“那个病人,不是犯人吗,是陈嘉桦送来的。对了,说起来这个,那个病人怎么样了?”田馥甄在病人和犯人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病人这个称谓。
“还那个样子。”任家萱尝试着喝了一口粥,被烫的呲牙咧嘴,“半上午的时候又来了几个警察,因为他在重症监护嘛,所以现在那里完全变成监狱了啊监狱。门口守着两个,窗户那里守着一个,病房里还有一个,警察可是下了大功夫了。陈嘉桦既然抓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犯人,应该会立个头等功什么的吧?”
而在警察局里,现在的陈嘉桦正在背着手挨训,胳膊已经缝了针,说实话陈嘉桦实在不喜欢金属刺穿自己皮肉的感觉,让自己现在都还感觉凉凉的。局长的吐沫星子向来很有杀伤力,所以已经变成老油子的陈嘉桦,每次挨训都会站到一个安全距离,以确保那些杀伤性武器不会飞到自己的身上。
陈嘉桦早就知道自己会挨训,前一段时间上面突然把人口买卖看得严格,所以整个局里的工作重心就是人贩子。而这种工作,作为便衣,自己就是任务最重的那个,可是自己偏偏放走了头目,还差点让孩子受伤,要不是自己也受了伤,恐怕挨得训更重。自己的工作向来如此,抓住犯人立了功,那是局里指挥有方,领导有力。让犯人跑了,犯了错误,那就是没有遵循指示,行动失误,全都是个人因素。不过今天陈嘉桦没得辩驳,这次确实是个人因素,要不是菁瑄的唐突,自己也不会暴露计划。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局里就不能多派几个人啊,局里的便衣确实就自己,但是不就脱个警服么,有什么难的!这些大老爷们,抓个人贩子都不敢往前冲,现在丢了人了,就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这样想不免也有些窝火。
“行了!”局长大手一挥,打开自己的茶缸喝了口茶,看样子也说累了,“最近这两个大案子你都累得不轻,我也体谅你,今天这个事你就写个报告就行了。我看你也受伤了,回去好好养着吧,局里放你一个星期的假。等你下个星期回来,就会有个新人警员报到,也是便衣,这样以后你们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陈嘉桦出了局长的办公室,往自己椅子上一靠,刚准备写报告,人就四面八方的凑上来。小方挤着脑袋说:“怎么了桦姐,又挨批啦?这老头子也太没数了,每次不鼓励光批评,能有个什么劲啊。”
“就是就是。”做文员的小莉不停地点头,局里除了陈嘉桦,她是唯一的女孩子,也是唯一比较像女孩子的女孩子,所以在局里深受宠爱,“嘉桦姐姐每天冲锋陷阵的,还总是受伤,身上的伤我看比你们这些男人都多!你们最擅长的就是嘉桦姐姐把人按倒了然后你们跟上去把人铐住,我看该挨批的是你们。”
“行了行了行了!你们都别凑在这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瞿队走过来驱散了人群,然后拍了拍陈嘉桦的肩膀,“行了嘉桦,不差这一口气,你报告也不用写了,我让他们帮你写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伤口没事了吧?”
陈嘉桦笑着摇摇头,每次不管受多大委屈,让这些家伙一闹,自己心情也就好的差不多了:“没事,缝针了。这样瞿队我就先回去了,报告我写完了从网上传给小莉,让她帮我打一份就行了。局长可是放了我一个周的假,这一个周你们可千万别打电话骚扰我,有什么事自己完成!”
瞿队拍了下陈嘉桦的头:“臭丫头片子,放心吧,绝对不骚扰你!倒是你,别自己闲的受不了提前跑回来。行了行了,快走吧。”
陈嘉桦一个人踢着石子回家,现在的自己是放假的状态,上面抓的又严,所以局里那辆车是不可能开了。拿出手机翻翻,又揣到兜里,分手的话都说出来了,事情既然也走到这一步了,就没什么值得挽回的。工作了这么些年,除了有一次受了大伤养了个把月,局里再就没给自己放过小长假,突然冒出这么多自己的时间,陈嘉桦有点不知道要干什么好了。
溜达到个小烧烤店,秋天烧烤店的生意已经不怎么太好做,人也不多。走进去,要了点串,又要了三瓶小二锅头,满意的搓着手等着。陈嘉桦喜欢喝白酒,这大概也和自己在警察局泡时间久了有关系,全都是大老爷们,出来喝点酒就喜欢喝白的。白酒确实好,够实在,不像啤酒,喝的肚子都快炸了,才只是有点晕晕乎乎的,白酒可以让你在两口之后就来点感觉,那种热度蒸腾着自己,好像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人少,所以酒肉很快就上来了,陈嘉桦满意的给自己倒满一小杯,一饮而尽,满意的咧开嘴吃肉。陈嘉桦并不觉着一个人吃饭会尴尬,自己做便衣这么些年,很少会有伴,一日三餐大部分都是自己吃。刚开始的时候陈嘉桦坐在那里看着周围都是三两成群,会觉着有些不自在,到后来也就完全适应了,自己一个人吃的比谁都香。只是喝了酒之后,感情也会变得有点澎湃,陈嘉桦翻了翻手机里平时和菁瑄的短信还有照片,鼻头忽然一热,赶忙使劲的眨眼,又喝了口酒才把情绪顶了回去。
田馥甄和任家萱这顿饭吃的两个人肚子里都暖和和的,没有什么比在秋天来一碗热腾腾的粥来的合适了。田馥甄是明天的早班,自己的家离医院有些远,所以自己只要有早班,前一天晚上都是住在医院里的,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强迫自己起床。刚一出门就被冷风灌进了衣领,紧了紧自己的风衣,手盘在胸前,苏北从秋天就开始变得冰凉,一个人走在路上还真有点凄凉。
正走着,就看见前面不远陈嘉桦靠在颗树上,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就那么坐在地上。田馥甄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上前去,一股子浓重的酒味,看样子这家伙是买醉去了。拍了拍陈嘉桦的脸:“喂,陈警官,还能自己站起来吗?天这么冷赶紧回家吧。”
陈嘉桦皱起了眉头,摆了摆手。田馥甄这才注意到她露出一截的胳膊,针倒是缝了,只是原本附在上面的纱布已经没了,露出蓝色的线头和挤在一起的肉,这家伙……未免也太能作了。田馥甄看了看前面,好在医院离得也不远了,用力把陈嘉桦撑起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陈嘉桦所有的重量一起倚过来,差点把田馥甄给扑倒,摇晃了两下,好不容易站稳。田馥甄低着头咬了咬牙,这个死陈嘉桦,没想到竟然这么重。
本来只有五百米的路,田馥甄和陈嘉桦愣是走了二十分钟,本来田馥甄还觉着苏北的天气太冷,现在田馥甄被陈嘉桦弄得汗顺着脸直往下流。好歹是拖着陈嘉桦走到医院了,一进门忙示意前台的小护士推了辆轮椅过来,把陈嘉桦一把甩在轮椅上,田馥甄才觉着自己又活过来了。
小护士在旁边急得直搓手:“田医生,怎么了这是,需要抢救吗?”通常来说,抢救机器的出现,就和紧急状况画上等号,所以自己看着轮椅上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用。”田馥甄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又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喝多了而已,你不用管了,我推她上去就行。”说完就推着陈嘉桦往电梯口走,现在自己的胳膊用力还微微有些发抖呢,陈嘉桦这个**究竟是有多沉。
找了两个实习生把陈嘉桦弄到床上,单独的病房,给她打开空调,免得她冻着。给陈嘉桦脱下大衣,摆弄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就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又让田馥甄的汗从额头上冒出来。坐在陈嘉桦身边,给陈嘉桦的胳膊又重新消了毒,冰凉的棉花刚碰到陈嘉桦伤口的时候,床上的人就抖了一下,嘟嘟囔囔的说疼。田馥甄瘪了瘪嘴,心里觉着这个警察事也太多了,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的放轻。
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给陈嘉桦关了病房的灯,走出门的时候嘱咐了下晚上的当值护士,不用检查这个病房的家伙。
简单的洗漱,把闹钟定在了六点半,躺在床上,却完全没有睡意。晚上的医院格外的安静,只有简单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咳嗽,自己对这些已经不能再熟悉,只是今天躺在这里,田馥甄觉着心里有点绝望和委屈。
田馥甄有点嫉妒陈嘉桦,敢爱敢恨敢受伤的陈嘉桦,起码在受伤之后还有宿醉的勇气。自己呢,田馥甄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有长年累月手术缝线留下的老茧和伤口,这是不知道多少场急救和手术给自己留下的。每天都是一板一眼的手术,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以的开刀,慢慢的也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单调起来。田馥甄有些对自己的生活失望起来,也对自己看不到期望的爱情失望起来,田馥甄并没谈过恋爱,她的手术要比那些追求者们要重要得多。开始的时候田馥甄还并不在乎这些,她认为有人不懂自己的好,那么早晚也就会有人珍惜自己。可是这些年过去,只是感觉自己和人群越来越远,却从来没有出现一个敢爱自己的人,以至于母亲总是要强迫自己出席各种奇怪的相亲场合。只是这种场合,田馥甄参加得越多,心里就越不抱希望。
如果有个人敢站出来爱我,那么我一定也不会让他失望,田馥甄想。又给自己拉了拉被子,闭上眼,陈嘉桦的脸又不知不觉的浮现。想了想,又坐起来,穿上鞋,重新走出屋子。给陈嘉桦找了个被子,倒满一杯水,白酒喝多了晚上如果起来肯定会渴的不行,放在这里,有备无患。
大概是因为灯光的原因,陈嘉桦翻了个身,衣服因为肩膀的拉扯露出了一大片皮肤。田馥甄走上前想给她盖好被子,可是眉头又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个家伙究竟受了多少伤。隐隐约约的伤疤,还有正在愈合的伤口,这些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实在是让人看着心疼。田馥甄看着陈嘉桦嘟着嘴,正睡得天昏地暗,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对自己当警察的职业这么执着呢。摇摇头,给她重新盖好被子,再次关了灯走出去。
第二天早上,田馥甄在闹铃的不懈努力下,终于睁开了眼睛。在看见天花板之后,第一个涌入田馥甄脑海中的念头就是,陈嘉桦那个家伙怎么样了。甩甩头,起来叠好被子,打开窗户,洗刷完毕之后,习惯性的找自己的头绳,浑身上下找了一遍都没找到。田馥甄正皱着眉头想自己把头绳放哪里了,突然就想起来昨天给陈嘉桦止血的时候绑她胳膊上了,估计早不知道被她放哪儿去了。走出去和护士台的小护士们借头绳,被表示她们也没有多余的,田医生没了办法,只好简单的梳了梳头发,自己从来没有在工作的时候披着头发,这让田馥甄多少有些不适应。
田馥甄的形象改变也给急诊室带来不小的震动,早上田馥甄一进办公室就感觉周围的目光全都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好说什么,就硬着头皮坐在那里看着之前的手术报告。坐在旁边的后辈实习生按捺不住了,慢慢把椅子滑到田馥甄身边:“学姐……今天怎么换发型啦?是不是相亲成功啦?”
这家伙如果不提相亲两个字倒还好,一提田馥甄心里的小火苗就蹭蹭的往上窜,看了他一眼,然后连人带转椅都踹回去:“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三八了,今天早上很闲是吧。”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3:41:00 +0800 CST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然后陈嘉桦的头就伸了进来,一看就是刚起床,脑袋后面还有一撮毛翘着。看见了田馥甄,连忙冲田馥甄摆摆手,田馥甄也起身走到门口,带上门,看着眼前脸色还不怎么好的陈嘉桦:“起来的倒是挺早的嘛,我以为你会睡到中午呢。”
陈嘉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自己的小虎牙:“那什么……我睡觉轻嘛,早上医院这么热闹,我也睡不踏实。那个……田医生,昨天晚上是你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田馥甄点点头,这家伙显然是断片了:“你昨天喝多了就坐在树底下,我正好回医院,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就给你带到这里来了。还有,给你包的纱布为什么都摘下来了,我又重新给你包上了,不许再碰了,如果感染了就有你的罪受了。”
陈嘉桦看了自己的胳膊一眼,果然给包好了,忙连连点头,然后像想起什么一样,从兜里掏出田馥甄的头绳:“田医生这个是你的吧,一直在我这,还给你。”然后看了看披着头发的田馥甄,“不过我觉着你披着头发比较好看,扎起来……看着太严厉了。”
田馥甄没说什么,只是觉着眼前的头绳真是救了自己一命,这个便衣陈总算是干了一件好事,三两下把头发重新绑起来:“披着头发太碍事,我可是整天都需要跑来跑去的急诊室医生啊。”
陈嘉桦搓了搓手,人家昨天晚上怎么说也是帮了自己才没让自己露宿街头,不然苏北的天这么冷,冻一晚上估计今天陈嘉桦就该来急诊室了。看着眼前的田馥甄:“那个,田医生,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请你吧,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田馥甄天生就对只有两个人的场合有点打怵,而且脑海中又浮现出陈嘉桦手拿肉包子的模样,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用了……也不是什么事……我今天早班,也不好出去。”
陈嘉桦哪是别人轻易就能拒绝得了的,一只手拉着田馥甄的胳膊:“走吧走吧,就吃个早饭,不会耽误你很久的,而且我刚才看你们办公室不是有不少人吗,缺你一个没什么的。”
田馥甄有些无奈的被陈嘉桦拽着走,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强调了一句:“不吃肉包子。”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才放心的跟着陈嘉桦走。
陈嘉桦说因为自己是负责这一片的警察,警察会在这里蹲点什么的,医院更是常来,所以医院门口的这几家小吃摊都被陈嘉桦摸熟了,哪家什么好吃,哪家会给自己优惠,这些陈嘉桦心里都门清。既然田馥甄之前已经申明不吃肉包子,那么陈嘉桦只能忍痛放弃自己的心头好,带着田馥甄到了家喝豆腐脑的地方,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现在自己实在是需要吃点辣乎乎的东西爽快一下。
田馥甄从坐下的那一秒钟开始就把手机放在自己面前,有事没事就盯着它,生怕来了急诊而自己没有听到。陈嘉桦咧嘴笑了笑,这样子几乎和自己趴点的时候一模一样,就怕错过了风吹草动:“田医生你也是工作狂吧。”
田馥甄笑了笑:“他们背着我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急救机器,还当我不知道呢……可是做急救,只能这样子。生死一线的事情,我们面对的,不是经过万全准备的治疗方案,每天都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只能在接收病人的最短时间判断出最好的急救方法,一个走神不注意,也许人就不行了。”
陈嘉桦摆弄着自己面前的筷子:“是啊……不过对我们来说,一个走神不注意,没命的也许就是自己。”
“那你还那么拼命?”田馥甄想起昨天晚上看见的陈嘉桦触目惊心的疤痕,“一个女孩子,身上留下那么多疤总是不好的吧。”
“是啊……”陈嘉桦不禁笑了笑,当警察这些年自己身上都落下多少疤了,自己后背到现在还有些火辣辣的疼,“我也不知道呢……为什么一定要往前冲,为什么一定要做警察,我也不知道。多少次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再也不这么拼了,事情一发生,就又控制不了自己。”
话题让桌上的气氛多少有些沉闷,好在豆腐脑上的及时,陈嘉桦只用了三十秒就完全脱离刚才的氛围,一个人抱着碗吃的相当的开心,就好像在这一瞬间没有比豆腐脑更能带给她幸福感的东西了,吃的这么有福相,田馥甄笑笑,应该也是个有福之人。
吃完饭两个人刚溜达出门,田馥甄的电话就响了,田馥甄听了三秒钟之后就挂断,然后拔腿往医院跑。陈嘉桦也不知道是因为做警察的职业习惯还是什么,看着田馥甄跑,自己也就下意识的跟着她跑,吃完饭就这么玩儿命的跑,陈嘉桦生怕把早饭给吐出来。侧脸看着旁边的田馥甄,风把头发吹得都有点乱,跑步的速度也一点都不输给陈嘉桦,大概是长年累月接急诊给练习出来的。
和田馥甄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急救车也刚好停下,从车里抱出一个小姑娘,脸色苍白,脑门上全都是汗珠,闭着眼睛看样子已经昏厥了过去。田馥甄马上看向救护车里的人,一个工作人员语速很快的给田馥甄介绍情况:“八岁,肠套叠患者,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现在状态非常不好。十小时前开始有腹痛和血便,脱水十分严重。”
田馥甄看着正在被安置到病床上的小姑娘:“体态特征呢?”
“体温39,血压80/140,心跳150。每分钟呼吸30次,血氧饱和度85%。”工作人员擦了把汗。
刚才跟田馥甄开玩笑的实习生皱紧了眉头:“呼吸怎么这么不稳定?”
“如果发生呕吐被吸入气管,有可能发生吸入性肺炎。”田馥甄皱紧了眉头,怎么会送来的这么晚。
旁边站着孩子的父母,孩子的爸爸紧紧地攥着病床扶手:“我们是从外地过来的,别的医院一直不肯收孩子,辗转了一晚上,经过了四五家医院才过来的。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五家……是五家医院……都不肯收我们孩子。医生……拜托你,一定要给孩子做手术……”孩子的妈妈早已经泣不成声,抓着孩子父亲的胳膊脸色苍白。
田馥甄咬紧了嘴唇:“验血,准备紧急手术,先看检查结果再确定方案。”
跑到病房的时候电脑也传送了孩子检查的片子,田馥甄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肠套叠的范围很长,也确实伴有吸入性肺炎以及感染性休克。”转头找到身后的护士,“抗生素用三倍计量,赶快准备手术室!”
陈嘉桦一直站在他们身旁,她平时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跟着跑上跑下的。她身边的两个实习生一直嘀嘀咕咕的,大概这个小女孩的状态很不好,应该会是很棘手的手术。不禁看向田馥甄,她正皱着眉头盯着片子看,她会救下这个小姑娘吧,她不是抢救机器吗,她一定会的。
病房连接在小女孩身上的机器突然响了起来,就算是不懂医学的陈嘉桦,也明白这种急促让人焦心的声音代表着什么。田馥甄急忙跑到病床前给小女孩带着氧气面罩,旁边的实习医生开始心肺复苏,女孩子的妈妈哭声更加的大了,陈嘉桦第一次切身感觉到急诊室的氛围。那种害怕,担心,恐惧切实的围绕在自己身边,仿佛能看见死神就站在窗前,随时能带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田馥甄一手捏着氧气罩,一边转头吩咐:“去准备输液,进行阿托品输液,准备气管插管!”刚说完,田馥甄就被外力拉走,一个实习生赶忙上去接上氧气面罩,继续按着。田馥甄扭头,心里一股火蹿出来,却看见拉着自己的是主任,一时也不好发火,只是跟着走出去。
陈嘉桦见田馥甄被不明不白的拉了出去,自己也不自觉的跟了上去,站在门口,看着田馥甄和一个白大褂老头站在一起。
科长刻意的拉低声音,却掩饰不了愤怒:“田医生,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接这个病人!你应该也明白,现在已经晚了!只要开腹,马上就会停止心跳!”
“那也不能把患者转到其他的医院,不能再折腾了。”田馥甄说的格外决绝。
“只要出了意外,医院也要跟着背黑锅!急诊室也要跟着吃官司!就连田医生你……也逃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他们到那时还会感激你收了这个孩子吗!他们到那时只会认为你是杀了他们女儿的凶手!”主任因为着急,额头上都出了细汗。
田馥甄也不再客气:“就因为怕背黑锅,就不接受紧急患者的手术吗?难道急诊室的存在,就是为了接受能百分之百治愈的患者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吗?!”主任的声音大了点,不过他立马压了下去,“我是为了我们急诊室和医院,也是为了田医生你,你现在是急诊室最出色的医生,你想在职业上升的路上吃一场官司吗?!你想一辈子都在急诊室做住院医师吗?!”
田馥甄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主任,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争论,我要做手术。”
主任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音调,白头发因为用力都落下一绺:“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因为不是医生该说的话,所以我不听。”田馥甄转身,“我现在没时间想负责和后果,我要准备手术。”
田馥甄重新走回病房:“先把患者拉到手术室,主刀医生,田馥甄。”
人群都呼啦啦的转移,到最后只剩下田馥甄和陈嘉桦两个人,田馥甄这才注意到一直都没有走的陈嘉桦,却也没有心思跟她说话,只是跟她点点头,就跑了出去。
陈嘉桦看着田馥甄跑远的身影突然有点感动,看着毅然决然接下小女孩的田馥甄,看着敢和主任争辩的田馥甄,这才是医生啊。想到这里也加快脚步,自己不能跟到手术室里,那就在手术室外面,给小女孩加油,也给田馥甄加油。
已经换好手术服的田馥甄,深深吸了口气,今天的这个小女孩确实凶多吉少,但是自己就是做不到放弃她,就算是有责任,那也自己来背。
有实习生拉住了她:“田医生,真的要手术吗?开了刀就不能挽回了。”
田馥甄甩开他的手,实习生的话比主任的话更让她生气。如果说主任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医生生活让他的视野变得庸俗狭窄,那么正应当是热血年龄的实习生也这么缩手缩脚的话,将来还怎么成为急诊室的医生:“现在你们都给我集中注意力!如果在实习生的时候就顾这顾那,你们现在可以脱掉手术服离开。不愿意走的,给我集中注意力。”说完田馥甄深呼吸了一下,“主刀医生田馥甄,手术开始。”
手术已经开始,田馥甄看着眼前的孩子,小肠已经挤进了降结肠,又不能连着大肠一起剪掉,只好先看看套叠的小肠能徒手复原到什么程度。轻轻呼吸,手一点都不敢多动,好不容易才把肠拔了出来,田馥甄抬头:“开始小肠切除。”
肠切除完成,田馥甄刚刚准备缝合的时候孩子的呼吸再次停止,整个手术室里都回荡着机器刺耳的警报声。
田馥甄皱紧了眉头:“赶快拿走腹腔里的手术器具,准备除颤器。”
50焦,100焦,心跳还是没有恢复。
田馥甄一把拉下自己的口罩,开始给孩子做心肺复苏。拜托你,拜托你,不要还没有尝试就离开,拜托你,恢复一下心跳,你的手术马上就要完成了,拜托你。
田馥甄一直在做心肺按摩,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手术服上,胳膊变酸了也一直没有停止,直到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不再是断续的警报,而是一直回响着的警报,心跳彻底停止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田馥甄的身上,只有田馥甄一个人不可思议的盯着机器。
急诊室陷入了沉默,田馥甄使劲摇了摇头,重新开始心脏按摩:“拜托……就撑一下……我知道你可以……”
身旁的实习生拉住了田馥甄的胳膊:“田医生……不用了……”
“放开我……”一次再一次的用力。
“学姐!”那个叫吴正南的实习生用力拉住了田馥甄的胳膊,“前辈,现在已经没有用了,咱们已经尽力了!您去和家属交代一下吧,这里的缝合交给我们了。”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3:44:00 +0800 CST  
刚刚洗过脸,发丝上还残留着水渍,眼睛周围有些红,鼻头也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了。任家萱顿时心疼的不行,这些年和田馥甄一起在急诊室待着,经历过大大小小不少事情,可田馥甄几乎都不曾流过泪,可见今天的事情对她的伤害有多大。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轻轻地给了个拥抱,拍拍她的头:“干的真棒,我替你骄傲,你没把孩子送出去,干得好。”
任家萱给田馥甄倒了杯咖啡,递到她手里:“孩子的父母是怎么决定取消诉讼的?”
田馥甄有些疲惫的晃着手里的咖啡,脑海中浮现出陈嘉桦拿着孩子衣服的样子:“哦,昨天那个警察,记得吗?陈嘉桦,是她劝说了孩子的父母,大概情绪平静了些,就决定放弃诉讼了。”
“警察?昨天那个?!”任家萱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会搀和在这件事情里。”
“也没什么……”田馥甄喝了口咖啡,“昨天我回医院的时候看见她喝醉了坐在树底下,我就把她弄回病房里躺着,不然我怕她冻坏了,所以早上她也在。”
“这样啊……”任家萱点了点头,“那今天这件事还多亏了她在呢,不然就你……肯定不知道怎么让人家取消诉讼。你也是,你以后做人做事不要那么硬啦,事情会有很多的解决方法,不要总是太坚持自己。”
田馥甄摇摇头:“我只是失望,做医生这么久我都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他们既然穿着医生的衣服,又怎么能做挑选患者的事情呢,还有那些把孩子推出来的医生们……他们家里就没有孩子吗,他们都没有心吗……现在的社会究竟是怎么了,该救人的在杀人!今天……不仅仅是主任,就连实习生,就连实习生都知道要拒绝病人了。他们都还没有成为正式的医生,首先学会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只能说这个世界有他自己的生存规则……我们确实在做我们认为最正确的事情,虽然我们改变不了别人,但我们起码可以影响他们,就像今天,你不就给实习生们好好上了一课吗。”任家萱拍了拍田馥甄的肩膀,“既然当初选择了这个职业,那么就不能只接受它光鲜的一面,也要承受它的黑暗面。”
田馥甄抬头看着任家萱:“家萱,如果今天你在,你会怎么做?你会同意我手术吗?”
任家萱点点头:“你了解我的,我也做不到拒绝奄奄一息的病人。但是如果今天我在……我不会选择让你进手术室,你的心比谁都好,就是嘴太笨,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的心是热的。我会让我代替你,就算出了事情,我也会好好地和家属解决,和医院上层解决。说实话,今天要是没有那个警察,你停职都是有可能的。”
两个人正说着,手机就一起响了,又有新的抢救来了。任家萱马上站起来,拍了拍田馥甄的肩膀:“你先歇着吧,这一个我来接。”
田馥甄点点头,看着任家萱往门口跑去,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张开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发抖。田馥甄叹了口气,脑海中还是小溪的脸挥之不去,这样的自己,还怎么做手术。
吴正南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田馥甄,手上拿着两个三明治,抿了抿嘴,走到田馥甄身边坐下。自己还是这个医院的实习生,田馥甄是自己的嫡系师姐,比自己大了四岁。吴正南有的时候叫她田医生,有的时候叫她师姐,有的时候叫她前辈。自己来医院还不到半年,可是在这半年里田馥甄已经教会了自己太多东西,只要有田馥甄在的时候,自己工作起来就会格外有动力,如果自己能得到田馥甄一两句的表扬,那么这一整天心情都是好的。现在,在吴正南的眼睛里,田馥甄不仅仅是一个好的前辈,一个好的老师,更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如果能和她在一起……每次吴正南想到这里都不敢再继续想。
田馥甄感到有人坐在自己身旁,转过脸去就看见吴正南咧着嘴把三明治递了过来,笑着摇了摇头:“你吃吧,我现在没有胃口。”
吴正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三明治塞到了田馥甄的手里:“学姐……你就吃了吧,不然怎么有力气做手术,手术刀都要饿得拿不稳了。”
田馥甄坳不过他,慢慢剥开外面的包装纸:“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吴正南笑着咬了口三明治:“从今天开始,真的是要尊尊敬敬的叫你学姐呢。”
“切……”田馥甄笑笑,“不过还是谢谢你,今天没有阻止我进行手术。”
吴正南一脸正色:“我当然支持您了,孩子都送来了,如果还坚持转院,那孩子一定会死在去别的医院的路上。与其这样……起码我们尝试过了,我们尽力了,这样才对得起孩子,也对得起孩子的爸妈。”
田馥甄点点头,拍了拍吴正南的肩膀:“以后实习期结束,无论你被分到哪个科室,都要记住现在的心态,记住当一个医生真正的责任啊正南。”
“嗯,放心吧学姐。”田馥甄的那一声正南让吴正南的脸有点泛红,“不过前辈,我不会去别的科室的,我会一直在急诊室的,和前辈你一起救更多的病人。”
田馥甄看着吴正南,仿佛看见几年前的自己,点点头:“好,那要继续努力。”然后站起来走开,她实在是没有胃口,现在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却又不想让吴正南没有面子,只好先回办公室,一会儿让任家萱吃掉好了,那家伙每次做完手术都像饿死鬼一样。
这一整天田馥甄都没什么事情做,只是主任找去又训了训话,因为孩子的家长没有诉讼的打算,所以主任也不好多说什么,田馥甄两三下也就敷衍了过去。下午没什么紧急的状况,急诊室的大家因为看出自己心情不好,都替自己分担了其余的工作,加上今天家萱也在医院,田馥甄就可以坐在那里好好调整,好好发呆。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任家萱今天是晚班,所以嘱咐田馥甄早点走,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田馥甄也没推脱,今天自己的状态什么都做不好,倒不如好好回家睡上一觉。只是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陈嘉桦竟然又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这家伙现在竟然能熟门熟路的出入了。田馥甄挑了挑眉毛:“你怎么过来了?”
陈嘉桦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田医生你还在啊,我还有点担心找不到你。那个……有点事情要麻烦你一下……”说完冲田馥甄招招手。
田馥甄把原本收拾好的包放在办公桌上,朝陈嘉桦走去:“怎么了?”
陈嘉桦慢慢把套在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然后把后背对着田馥甄,田馥甄这才看见陈嘉桦身后的一大块血渍,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可以明显看得见衣服已经粘连在伤口上。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难道全苏北就她自己这么一个警察吗,田馥甄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添了些火气,语气自然也就冰冰凉:“你这怎么又受伤了?”
陈嘉桦让田馥甄的语气弄得有点紧张,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那、那个……是我自己没有发现,大概是……前、前天吧……我抓那个贩毒的家伙嘛,当时为了逼停他所以出了车祸,我们两辆车车速都挺快的。最后没控制好出了车祸,当时我侧面的玻璃碎了,我可能正好撞上去了……当时我没穿外套,可能就直接扎到肉里了……之后忙着办案什么的,把这事给忘了。我刚才回家洗澡……才看见后背有伤,可是我自己又够不着,所以就过来了……”
田馥甄一脸无奈的把陈嘉桦往病房里领:“你难道感觉不到痛吗?从前天抓完那家伙你就没回过家?”
“没有……”陈嘉桦看着田馥甄把病房门带上,又把窗帘给拉上,“回去之后就一直在准备下一个案子……虽然有的时候觉着疼吧,但是我习惯了……所以就没当回事。”
“真行。”田馥甄叹了口气,看着陈嘉桦,“先把外面的衬衣脱了吧,能脱下来吗?”
陈嘉桦点点头,里头还有个小背心呢,然后老老实实的脱下了衬衣。
田馥甄看着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背心叹了口气,如果生脱下来的话得多疼啊:“你这没法直接脱下来了,我得给你剪掉,然后慢慢弄。”
“剪、剪掉啊……”陈嘉桦咽了咽口水,“那我回家的时候穿什么啊……”
“凑合遮遮吧,反正也没多大。”田馥甄找来一把剪刀,“别动,我要开始剪了。”
陈嘉桦有些无辜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又不服气的看了看田医生的:“还行吧我……”
田馥甄已经全神贯注的在剪着自己的衣服,根本就懒得理自己,陈嘉桦撅了撅嘴,又老老实实地任凭田馥甄摆弄。
陈嘉桦的伤口着实不好处理,棉质的背心让伤口周围都粘了一层细密的绒线,田馥甄小心再小心才把所有的衣服都摘了下来,只是好在陈嘉桦是警察,要是旁人估计早就疼死了。伤口拖得时间有点长,就像陈嘉桦说的那样伤口里还残存着一些玻璃碎末,不过好在伤口面不大,田馥甄小心的给她把玻璃挑了出来,又给陈嘉桦消了毒,又漂亮的包好,所有的事情都弄完之后,田馥甄的鼻头也出了些汗。
陈嘉桦对着镜子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后背,然后动作麻利的穿好了自己的衬衫,笑着对田馥甄说:“谢谢你啊田医生。”
田馥甄熟练地收拾着有些乱的“战场”,摇摇头:“没什么。”
陈嘉桦有些好奇的看着田馥甄,脸上依然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咬了咬嘴唇,开口问道:“田医生,你今天做了别的手术吗?”自己只是有些担心,担心田馥甄真的会像她自己所说的,以后拿起手术刀就会想起小溪的脸。
田馥甄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低了低头,声音有些低沉:“没有,没有状态,怕不能对病人负责任。”
陈嘉桦笑笑,然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田医生,你也知道我是警察,当警察这么多年,我见过很多在生死边缘的人。我也送过我的同事去急诊室,也帮忙送过出车祸的男孩去急诊室,我坐过很多救护车。每次我坐在车上,我都看着他们的手,我就知道,他们可以坚持下来。”陈嘉桦抬头,看着田馥甄,她正专心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讲下去,“因为也许那个时候他们是没有意识的,但是他们的手会显示出他们有多么希望生存下去,他们的手指会动,有的时候会抓住自己的衣服,有的时候会握紧拳头。每次看到这样,我都相信他们可以活下去。其实,医生能做的,只是在程序内的给他们更多生存的机会。而真正能否生存下来的,取决于他们对生命的渴望,今天的小溪,错根本不在田医生,而在那些拒绝给小溪生存下来机会的那些医生,田医生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所以你没什么可愧疚的。”
陈嘉桦突然握了握田馥甄的手,握的很用力:“以后,假如,假如在手术台上的田医生不够自信,害怕自己救不回一条生命。那么田医生就看看他们的手,看看他们有多么希望生存下来,然后你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了。苏北综合医院最棒的急救医生,田馥甄医生,她一定可以做到。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得不被推进那个手术室的话,我也会相信田医生的。”
“别瞎说。”田馥甄看了陈嘉桦一眼,“我可不想救这么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家伙。”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3:53:00 +0800 CST  
田馥甄不知道陈嘉桦的这番话究竟有什么力量,只是在这个光线有些暗的病房,陈嘉桦低低的嗓音讲出的这些话,让自己的心慢慢有了踏实的感觉。陈嘉桦用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驱走了一整天困扰着自己的难过与孤独,陈嘉桦并不是医生,可是她好像比谁都要了解站在手术台上的自己的心理,她让自己重新相信了自己,这几乎要让田馥甄重新掉下泪来。
田馥甄和陈嘉桦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刚开完会回来的任家萱,任家萱看见她们两个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笑呵呵的对陈嘉桦说:“陈警官,你又出现了哦,不会是又受伤了吧。”
陈嘉桦看着任家萱的脸一下子没有反应上来是谁,只是冲着任家萱傻笑,随即点头:“是啊,又受了点伤。”
田馥甄白了陈嘉桦一眼:“衣服都剪了,还叫受了点伤。”
任家萱没有理田馥甄,只是觉着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比下午好了太多,随即向陈嘉桦伸出手:“我叫任家萱,也是急诊室的医生,是馥甄的好朋友。”
陈嘉桦这才想起来她就是昨天和田馥甄一起帮自己处理伤口的那位,昨天自己一直忙着在生气,所以没太注意到她,不过这位任医生也和田医生的性格差的太大了:“你好,我是陈嘉桦。”
“你们现在都处理完了吗?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一起吃饭去吧!”任家萱眨了眨眼睛。
“额……我……”陈嘉桦想说自己衣服里面还是中空的呢,就这么去吃饭不太好吧,可是又说不出口。
任家萱不容陈嘉桦和田馥甄两个人找理由,拉住他们俩就往外走:“好啦好啦,你上午帮馥甄解围我们都还没有感谢你,而且我也很好奇你和这位冰山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呢,走啦走啦,我知道一家烤鳗鱼的店,离这里不远,真的很好吃!”说完看了田馥甄一眼,“今天你请客哦。”田馥甄有些无奈的点头答应。
陈嘉桦在路上紧紧地用大衣裹住自己,傍晚的风真凉,几乎要把自己的鼻炎都吹出来了,吸吸鼻子,低着头走路。虽然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却总是比挽着田馥甄的任家萱慢个半步。会不经意的看向任家萱和田馥甄的侧面,看着不时耳语的两个人,看着被秋风吹起的她们的发梢。心里有些难受,有点想她。
是自己过分了吗?那孩子也不过是想见自己而已。忽然觉着自己有些过分,忙的时候脑子里就全是工作,闲下来的时候却又不自觉的想这想那。
任家萱的软软的声音打断自己的思绪:“陈警官你是本地人吗?”
陈嘉桦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是,是人事调动过来的,我的家在墨南。”
墨南,田馥甄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的树,一半以上都泛黄了,墨南的树应该还是深绿色的吧。
“哦这样,那你爸爸妈妈都在墨南吗?”任家萱眨眨眼睛,转头看着陈嘉桦。
陈嘉桦抿了抿嘴:“嗯……也不是,我爸爸的故乡更远,更南方。我……爸爸妈妈离婚了,爸爸回了老家,妈妈现在再婚和叔叔住在墨南。我平常假期一般是回墨南,有长一点的时间也会回南浔。”别说回南浔了,就连上次回墨南的具体日期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还是笑笑,“以后有时间带你们去那里玩。”
“两个地方都有南字啊……”田馥甄依然在慢慢的走,心里想象着陈嘉桦的家乡。
“嗯对啊,本来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爸是打算给我起名叫陈迦南的。后来我妈妈觉得迦南这个名字……怎么说呢……太与众不同了。听我爸说,他俩还以为这事儿吵了一阵子,后来还是我爸爸妥协了,给我改了个普通的名字。”陈嘉桦嘟嘟嘴,“其实我还挺喜欢陈迦南这个名字的。”
鳗鱼雪白的肉在烤架上慢慢鼓起来的时候,任家萱已经不能把眼睛从鱼肉上拔起来,满屋子都是烤鱼咝咝的声音和带着腥甜味道的香气。陈嘉桦满足的坐在角落里,迫不及待抿了口烫好了的清酒,浑身暖洋洋的。抬头看了看田馥甄,本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田馥甄依然是发呆的眼神,就又低下头去,喝了口酒。
田馥甄盯着从烤盘上蔓延出的热气,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掠过今天的每一个环节,我真的没有出错吗……每一个环节都是注定的吗……用药的计量如果再胆大些会有别的效果吗……一直到一双筷子伸到自己眼前,把鱼肉蘸好酱放到自己盘子里。筷子当然不可能是任家萱的,这家伙吃饭的时候是顾不得自己的,抬头看向陈嘉桦,她有些不自然的冲自己笑笑:“赶快吃吧……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谢谢。”田馥甄接过那块鱼肉,把它塞到自己的嘴里,肉汁和酱汁一起涌到自己味蕾上的时候田馥甄才终于有了饿的感觉。
任家萱在酒足饭饱之后就被男朋友接回家,男朋友高高的,很可靠的样子。给她擦干净嘴角,习惯性的买了单,又礼貌的带着任家萱和她们告别,之后两个人就牵着手和和美美的往回走。
陈嘉桦看着他们的背影咧了咧嘴角,田馥甄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陈嘉桦的嘴角依然翘着:“没什么,我就觉着她们挺好的。”然后她侧头看着田馥甄,“世界上总有这样的姑娘不是吗,什么都很顺利,过着标准化的幸福生活。她们总是会被爸爸妈妈当做标杆来和我们对比,虽然不服气,但也替她们开心。”
说完陈嘉桦又傻傻的笑了下:“田医生你要往哪边走?我要走这边。”
田馥甄偏偏头:“我是你的反方向。”自己明明和她顺路,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
陈嘉桦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了,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田馥甄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谢谢你。然后在陈嘉桦走出一段距离,只能隔着人群和灯光模糊的看到她的背影之后,自己才慢慢开始走,盯着她的背影慢慢开始走。真是奇怪的自己,田馥甄心想,不过自己也习惯了,反正自己从来都搞不懂自己。
陈嘉桦脚下踢着块小小的石子,一步一步地走在晕黄的路灯下,这条路是自己太熟悉的路,无数次陪她回宿舍,拉着她的手,她蹦蹦跳跳的在自己身边。路的两边越走越繁华,小吃摊首饰摊书摊摆满了道路两旁,路边的人越走越年轻,都是三五成行的大学生。陈嘉桦抬起脸来打量着他们,看着他们的笑颜,看着他们紧扣的食指。陈嘉桦轻轻握握自己的掌心,空虚的能感觉风刮过去。
田馥甄不知道陈嘉桦为什么会走到大学校园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亦步亦趋的跟在陈嘉桦的身后。她只是看着陈嘉桦的背影,看着她插在裤兜里的手,看着她越来越低下的头,田馥甄就是做不到丢下她自己回家。大学校园的晚上没校园外那么繁华,灯光也从晕黄色转变成冷色调的白色,惨白的灯光往地上一照,没有情侣愿意往光亮的地方站。
田馥甄站在离陈嘉桦两个路灯的距离,看见陈嘉桦慢慢坐在路边,看着她抬脸往某一个窗口望去,看见她轻轻用拇指关节擦了下眼角。
田馥甄没谈过恋爱。自己的学生生涯每天都在课堂和图书馆看着复杂的内脏结构,身边不乏有些追求者……或者说有很多追求者,可是自己从来没感受到自己有这种需求,所以对他们从来都是视而不见。所以那些恋爱中的兴奋啊……难过啊……自己一直想象不到那是怎么样的情感。
所以自己现在站在路灯下面,看着在离自己两个路灯距离的陈嘉桦沮丧的低着头,又想到她分手的时候那样的坚定和生气。爱情这种东西,真的会把人变得这么纠结和难过吗?感情这种事不会像做手术那样,结束了就是干净的结束了吗?
田馥甄看着陈嘉桦,心里有点希望陈嘉桦可以发现在她不远处的自己,这样自己也许就可以有点尴尬的安慰她。人其实就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把伤心的事情变得越来越伤心,如果身边有其他人,特别是不熟的人,也许就没那么伤心了。
可是陈嘉桦就那么一直低着自己的头,偶尔抬头也是往相反的方向看,田馥甄突然为自己刚才的那种想法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路跟着她过来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还在路灯底下盯着这家伙瞧了半天,竟然还想去安慰她。田馥甄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这几天手术太多睡眠不足,脑袋坏掉了。于是自己就转头往回走,还怕被陈嘉桦发现一样的,几步小跑溜到光线暗的地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明天自己休假,一定要无条件睡到自然醒。
陈嘉桦坐在路灯下搓搓自己的鼻子,侧过脸看着慢慢缩小的田馥甄,有人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的身后,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田医生……总觉着不是这个星球的呢,可是陈嘉桦竟然被自己的这个念头逗笑了,嘴角轻轻地翘起来。本来今天晚上自己那么难过的心情,也被眼角能瞄到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给慢慢温暖了起来。
最后看了宿舍一眼,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过一段时间大概就会忘记这些吧。陈嘉桦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裤子的灰,也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只是这次,换自己不紧不慢的跟在田馥甄的身后。陈嘉桦熟知跟踪所需要的技巧,知道如何利用路人,如何利用路边的参照物来掩护自己,让目标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跟踪。
可是陈嘉桦就那么简单的跟在田馥甄的身后,手依然插着兜,不紧不慢的走,看着她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走。心里想的也很简单,她刚才为什么要跟着我呢?我现在又为什么要跟着她呢?


田馥甄几乎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陈嘉桦,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明明是自己先走的啊……看着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的陈嘉桦,开口问:“你跟着我干嘛?”


陈嘉桦几乎要被她逗笑了,耸了耸肩膀,向前走了两步,有些调皮的向前探着身子:“那你……跟着我干嘛……”


田馥甄被她问得一时间上不来话,脑子短路死机之后竟然冒出一句:“你要去喝点东西吗?我们家附近有个地方还不错。”


在路灯下陈嘉桦笑的露出了小虎牙,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说:“好哇。”


酒吧不大,木制的复式结构,二层只有一张桌子,被她们坐着。田馥甄在咖啡因和酒精之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酒精,陈嘉桦就简单粗暴的点了威士忌。服务生走了之后,陈嘉桦抓过放在一旁的泰迪熊玩偶抱在怀里,看着田馥甄:“医生可以在这么晚喝酒吗?”


田馥甄看着把泰迪熊抱得紧紧的陈嘉桦,这家伙平时也是个喜欢粘人的家伙吧:“我明天不上班,轮休,喝一点也没关系。”


“不上班也好,你上班的强度太大了,该休息休息了。”陈嘉桦把下巴放在熊的头顶,“你心情有好一点了吗?”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3:57:00 +0800 CST  
田馥甄的眼神暗了暗:“谈不上好,但是既然做了这行,早晚都要经历这些的,我只是觉着辜负了那个孩子。”


陈嘉桦拍了拍田馥甄的手:“好了好了不要想了,再想你又要哭了。”


田馥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陈嘉桦一眼,自己并不常流泪,只是刚认识陈嘉桦就让她看到自己软弱失控的一面:“你刚才不是也哭了吗……”陈嘉桦坐在路灯下面,用指关节轻轻抹眼泪的样子,让田馥甄心里空落落的。


“我哭……”陈嘉桦倒没什么不好意思,哭了就是哭了,“我哭也是因为我觉着辜负了那个孩子。”


“既然那么不舍得,又为什么要那么决绝的和她分手?既然那么难过,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说你后悔了?”田馥甄是真的不懂。


服务生端着酒走上来,把酒杯和冰桶摆好,又慢慢走下去。


陈嘉桦拿起夹子,往自己的杯里丢了好多块冰,直到看着杯子因为冰块蔓延上水汽,才慢慢晃了晃杯子,喝了一口:“我早晚都要和她分开的,毕竟……应该没什么父母会接受这些吧。何况……她要追求的爱情是那个年纪女孩子想有的,她要的浪漫和陪伴我都满足不了她,那么我就不该还霸占着她。她还那么年轻,她该去体验她想体验的。”陈嘉桦有些心酸的笑了笑,“这么说真是***,可能只是不够爱吧,却一直给自己找借口。我只是有些后悔……我是真的辜负了那个孩子,一直都是她在付出。”


田馥甄也试着给自己夹了块冰块,看着它四周爬满了小气泡:“我对这些都不太懂,我周围似乎都没那么强烈的感情,我爸爸妈妈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感情,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把日子过得温暖繁琐。至于我……我还没找到一个人可以让我不自控,也许这个条件有点难……毕竟我是个医生……”


陈嘉桦被她的论调逗笑:“确实……你的要求确实有点难。不过感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怪怪的,你爸爸妈妈早就把爱情过成了亲情,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也不会表达爱情。至于你说的不自控……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吧,要是你真的遇到了可以让你不自控的人,那么你就要抓紧他啊,跑了可就找不到了。”


不自控……那么自己今天晚上一直慢慢跟在陈嘉桦的身后……也算是不自控吗……田馥甄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抬眼看陈嘉桦,她的眼睛怎么是棕色的呢……


陈嘉桦依然慢慢摇着自己的冰块:“其实遇到那种让人疯狂的感情……却也未必能真的在一起相持一辈子,就像我爸爸妈妈,他们年轻的时候那么爱彼此。真的是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彼此放弃了所有,可是最后真的在一起过日子了呢……矛盾也会很深……因为爱得深,期望就高,期望高,失望也就大,所以两个人才不能继续在一起了。可能到头来,还是你父母那种感情更长情吧。”


“那……疯狂的,和长情的,你愿意选择哪个?”田馥甄完全好奇的看着陈嘉桦。


陈嘉桦叹了口气:“也许会是长情吧……但是如果我没疯狂过,我绝对不甘心就那样归于平淡。”然后她又咧咧嘴角,“如果两个能归为一体是最好的。”陈嘉桦抬眼看了看田馥甄,“干嘛只说我,你呢?”


田馥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经历过,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面对这种状况。”


“哇……”陈嘉桦有些夸张的笑着,“没谈过才最恐怖好不好,一旦疯狂起来命都不要的。你上学的时候难道没人追你吗?”


“有啊。”田馥甄老实的点头,上学的时候经常书桌上就会出现纸条信封之类的,大学的时候排着队来送礼物请吃饭的学长学弟们也很多,但是所有的这些都只是给自己带来困扰而已,一丁点的享受都没有过,“但是我没什么感觉,而且他们追的方式很没建设性。”


“不好搞定的家伙。”陈嘉桦一口喝干净杯里的酒,“好啦,不早了,谢谢你今天担心我啊。田医生你也要试着表达下自己嘛,不要每天都过得那么严谨,走吧,我送你回去。”


秋天晚上的苏北风凉的特别快,陈嘉桦被一阵凉风吹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再看看身旁的田馥甄,一脸若无其事的走着:“苏北的秋天来的也太快了吧……好冷,你真的都不冷吗?”


田馥甄看着在一边龇牙咧嘴的陈嘉桦,她真的是警察吗……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是在墨南待惯了,苏北要比墨南冷得多啊。”


“那倒是。”陈嘉桦赞同的点点头,“其实我一直觉着墨南这个城市很不错的,不大不小,四季分明,很中规中矩的一个城市。不像苏北和南浔,住在苏北的人太冷静,住在南浔的人太不实际,墨南就中和的很好。”


田馥甄歪头看着陈嘉桦,看来她真的很冷,鼻子都冻得一缩一缩的:“为什么说南浔不实际?古城不都是很浪漫的吗?”


陈嘉桦咧了咧嘴:“你见过我爸爸就知道了,很不实际的一个老头子。”陈嘉桦笑笑,“到啦,你赶紧上去吧,我也要回家了。我觉着再站一会儿,我就要感冒了。”说完一本正经的搓了搓鼻子。


田馥甄点点头:“好,你也早点回去吧,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陈嘉桦有些调皮的敬了个礼:“警察的义务,保护市民。我走了,拜拜田医生。”


田馥甄站在楼下看着陈嘉桦离去的背影,脊背挺得很直,走得又快又开心,就像仿佛知道自己在后面看着她一样,背对着自己竟然又摆了摆手。田馥甄对这样的陈嘉桦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背影,就像是表演给自己看的一样。这家伙……大概经常这样做吧,把这样快乐无忧无虑的背影留给别人,把刚才那样孤独寂寞的背影留给自己,田馥甄看着陈嘉桦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禁不住有些心疼她。


田馥甄一个人慢慢地上楼,慢慢地开门,慢慢地在一片黑暗中找着自己的鞋子。自己今天过得真的太漫长了,也许这段时间也是自己逼得自己太紧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的精神也会撑不住。


打开灯,刚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沙发一个拥抱,就差点被沙发上的人吓得咬到自己的舌头。在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眼镜都滑到鼻尖上,一手还捏着报纸睡着的老爸时,田馥甄的心跳都还在突突突突的快的不行。


抬头看表,都十点多了,老爸这是被妈妈赶出家门了吗,难道是被派过来游说自己去相亲的?田馥甄突然有了一种不想叫醒他的感觉。


大概是灯光的作用,本来还睡得好好的爸爸突然挤了挤眼睛,然后慢慢挣开,从老花镜上方看向自己:“馥甄啊,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田馥甄放下手中的包,在老爸身旁坐下:“还好吧,和朋友一起出去聊了会儿天。爸,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妈妈知道你在我这里吗?”


田爸爸点了点头,然后又摸摸田馥甄的头发,女儿长大之后,自己已经很少这么做了:“爸爸知道你今天……送走了个女孩,所以想过来跟你谈谈。”


田馥甄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爸爸会知道也不奇怪,爸爸曾经也是医院里有名的医生,只是后来因为自己的身体撑不下强度太大的手术,才索性退了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想必早就有爸爸的朋友告诉爸爸了:“嗯……没能救回来那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爸爸身边的缘故,田馥甄鼻头又变得酸酸的。


“你是要强的孩子,这点爸爸知道,但就是因为你太要强,凡事都要求太完美,所以在医生,特别是急救医生这个岗位,就让我更担心你。你工作这几年,其实我都一直在等着这天到来,这一关,是每个医生都要经历过的一关,更何况是每次都是棘手状况的急诊室。”田爸爸轻轻拍了拍田馥甄的手,“但是你今天所做的选择,是让我骄傲的馥甄,你今天的选择让我知道你明白做一个医生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在你工作的那幢大楼里,每天都有太多穿着白袍却做着肮脏事情的人,可你今天让我对你放心了馥甄,不愧是我的女儿。”


田馥甄低着头,眼中又浮现出主任和实习生制止自己的样子:“我只是觉着有点心寒,现在的医生,看到病人,第一想法竟然不是怎样救她,而是撇清自己的责任。主任就算了……他一直都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可是……就连实习生也……他们都还没正式当上医生,脑中就有了那种想法……真的是让我好失望。”


“你也说了,主任是没有办法的,你没有办法改变他,但你起码表达了你的态度。至于那位实习生,我想你可以试着改变他的这种想法,也许就是改变了这孩子的一辈子。所以馥甄,不要抱怨,如果抱怨了,其实就是在心底的潜意识里接受了这样的现实,而我们要试着改变他们,明白么?”田爸爸看着在自己旁边点头的女儿,“不过我见你今天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00:00 +0800 CST  
田馥甄轻轻出了口气:“嗯对啊……今天朋友也开导了我很多。”想着陈嘉桦一板一眼的跟自己讲的那些话,心里也还暖暖的。


“哦?”田爸突然笑的很奸诈,“什么朋友啊?男的还是女的?”


田馥甄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女的女的女的女的!没有男的!爸,你确定你就是来开导我的对吧?!”


“额……”田爸有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这个……你妈说……明天有个小伙子……”


“我!不!去!”田馥甄瞪圆了眼睛,她就知道这老头子来没那么简单。


“哎……馥甄你听我说嘛。你妈当时说,我都不愿意了,我闺女怎么天天就得去见那些小**啊!我就说不行!”田爸一本正经的重现着当时的愤慨,“结果你妈也不好意思了,再三保证说这个小伙子质量真的很高,还是警察呢!可能就是比你要小两岁……但是!额……这个爸爸觉得啊,还是可以去看一看的。你妈也保证了,不管这个怎么样都是最后一个了,再也不给你添堵了。闺女,为了你爸的家庭和睦,我觉着你就委屈点再见一次吧,说不定就对上眼了呢!”


田馥甄被气得话都上不来,田爸已经迅速的溜到门口穿好鞋:“那个馥甄啊,名字见面地点时间我都给你写好放在桌子上了,明天,明天一定要去啊。”说完就嗖的一下溜出去了。
田馥甄无力的倒在沙发上,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眼睛撇到放在桌子上的小纸条,气哼哼的坐起来,才看清纸条上的字。


詹杭 电话:18639029423
时间:明天中午11:30 地点:……管他的地点,田馥甄已经懒得看了。


就在田馥甄看见老爸画在纸条上的那个丑的要命的爱心时,整个人都彻底陷入了绝望,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明天去上班……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二十的时候,田馥甄决定做一下垂死的挣扎,打电话给老妈。可是就在连续拨出五个电话都是忙音之后,田馥甄咬咬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卖自己闺女卖的这么彻底的女人。随即又安慰自己,不就是相亲吗,又不是没去过,打发走就是了。然后田馥甄撩撩头发,走得像去断头台一般壮烈。


陈嘉桦在听到那句“你好,我是田馥甄,你就是詹先生吧?”之后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会儿探出头去,便看见自己身后两个座位的田馥甄,以及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孩子。观察了两分钟,两个人之间就俩字,尴尬。看来百毒不侵的田医生,被逼着来相亲了。


本来还觉着今天百无聊赖的陈便衣,突然感起了兴趣,于是就发挥起了当便衣的精神。
便衣守则第一条:任务由监视开始,由监视结束。


自己的背后是田馥甄,而田馥甄也恰巧背对着自己,陈嘉桦便悄悄换了个位置,正面对着那个嫩嫩的男孩。


“你、你好……我叫詹杭……嗯……”


便衣守则第二条:绝不介入其他事情。


“嗯,我是医生……急救医生,平时很忙的。”田馥甄的背影撩了撩头发,见了几次面,陈嘉桦发现田馥甄在尴尬的时候就喜欢玩自己的头发。


“哦、哦……我、我是警察……不……不应该这么说……我也还没有……”


哎……陈嘉桦轻轻扶了扶额,这男孩子……也太紧张了,不就相个亲嘛,至于的么。


便衣守则第三条:身份暴露立即撤离。


一个不注意,田馥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往回走,突然和陈嘉桦打了照面。两个人当下都是一愣,然后陈嘉桦实在是没有忍得住笑,冲田馥甄挑挑眉毛,用眼神问田馥甄是否需要帮忙解围。在看到田馥甄都快哭了的眼神之后,陈嘉桦笑着站了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违反监视守则违反的这么彻底啊。


在经过田馥甄的时候轻轻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着走过去,看着在座位上发呆的男孩子:“不好意思啊先生……我……朋友让你有点尴尬了吧,作为道歉……我把她带走啦。”说完根本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拉着田馥甄就往外走。


走出咖啡馆便猛地被冷风灌满了领口,陈嘉桦松开拉着田馥甄的手紧了紧衣领:“好冷啊……看来冬天要来了。”然后又调皮的转过脸去看着田馥甄,“我们俩就这么走掉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田馥甄叹了口气:“比起我起身就走,起码我们俩还回身告别了不是么,已经很有礼貌了。”说完笑笑,“还好你今天救了我,多谢了,作为回礼,请你吃饭。”


“这家港式餐厅做的还蛮道地的,我和家萱在苏北吃了那么多家,也就这家够用心。在苏北这么北的地方,找到家好的茶餐厅也不容易。”田馥甄说着把菜单递给陈嘉桦,“你看你想要吃什么,我请你。”


陈嘉桦也不推脱,拿过菜单乳鸽烧鹅叉烧噼里啪啦点了一通,田馥甄审了遍菜单之后只是又加了个粥和青菜,点餐过程真是干净利落。陈嘉桦给田馥甄倒上热水,看着水汽蒸腾在两个人之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尝试着去喝水,却被烫的龇牙咧嘴。
还是田馥甄先开了口:“警察都像你这么闲吗?还是说只有便衣可以这样随便出来逛?”


陈嘉桦有些无奈的笑笑:“才没有呢……我这是这几天被处分啊,前几天人贩的事情没处理好,说得好听要我放假一段时间,说得不好听和停职没两样。离年底还有一段时间,现在人手也都还充足,所以可能这一两个周能有个小假期。不然……以前工作起来,饭没时间吃澡没时间洗,两条腿跑都嫌慢,还哪里来的时间闲逛。”陈嘉桦有些无语的吹着热气,“你们起码还能有个固定的休息时间,我们咧……使唤起来和猎犬没差别。”


“我真是有点想不明白”,田馥甄捂着水杯暖和着手,“苏北这么大,为什么要你一个女孩子来当便衣啊?”


陈嘉桦几乎被田馥甄的论调给逗笑,以前有人也问过这个问题,就连表情都有些相似,嘴角微微向下扯,眼睛里满满的不理解。所以陈嘉桦看着,眼神也不自觉的变得宠溺起来:“苏北那么大,怎么可能就我一个便衣啊……我只是在负责这个辖区而已。至于男女性别……只能说各有利弊,上面愿意用我,我也不排斥这个职业,所以就是现在的我。不可理解的事情有太多,就像我也不能理解,那么大的一个医院,那么大的一个科室,为什么是你们两个女人支撑着。”


田馥甄撩撩头发:“也不是啦,还有主任实习生什么的,我俩比较具体而已。”


“在我看来。”陈嘉桦终于成功的喝了一口水,“只有你们俩在坚持着医生的道义而已。你那天要救小溪,多少人拦着,你冲破多少阻碍,我都看在眼里。”


田馥甄低头,那天的场景,那天的话,自己现在想来依然觉着寒心。


“谢谢你。”这三个字不自觉的就说出来了,其实那天自己上手术台之前,和陈嘉桦有过碰面,陈嘉桦只是看着自己,眼神很安定,然后冲自己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自己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手术的时候,慌乱的时候,自己脑海中总会不自觉的就浮现出陈嘉桦的脸庞,而变得安心。所以谢谢你,不为现在,早就想谢谢你。


陈嘉桦被田馥甄突然的一句谢谢你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田馥甄似乎也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好在菜及时上到,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一丝丝的不自在。


吃饭的时候田馥甄忽然觉着很神奇,以前在陌生的场合和不熟悉的人吃一顿饭,简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可是现在,和陈嘉桦坐在一张桌子上,虽然话也不多,却丝毫没有尴尬的氛围。也许是因为陈嘉桦也是女人吧,或许又是因为专属于陈嘉桦的亲和力,才会让社交能力为零的自己都舒服方便。可是自己也不过和她只认识了几天而已不是吗,一开始给自己印象很糟的这家伙,竟然不知不觉的成了让自己心安的人,田馥甄觉着很神奇。


吃着吃着饭陈嘉桦的手机在桌子上响起来,却也不能称之为响起来,因为只是屏幕一闪一闪的而已,根本就没有音乐,甚至连震动都没有。陈嘉桦瞥了一眼,然后迅速的接了起来:“翟队。”


随即嘴角向上翘:“不是跟你说我休假的时候不要打电话给我嘛……”


眉毛轻轻向上挑,这家伙表情还真多:“哎?不是说他下周才报道吗,为什么突然就……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下午就过去。”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03:00 +0800 CST  
挂了电话之后陈嘉桦冲田馥甄耸了耸肩膀:“糟糕,假期结束了。”


田馥甄则依然有些好奇的盯着她的手机:“你手机连震动都没有啊?这样还怎么接电话。”


陈嘉桦揉了揉头发:“没办法啊……特殊情况嘛,有的时候出去盯梢,可能都是在很安静很隐蔽的地方,在关键时刻来电话的话,被发现也许就小命不保啊。所以我就一直这样设置的,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喝了口水,“我下去得回局里,你呢?去哪里?”


“我也回医院,我今天是晚班,下午早点去写论文。”田馥甄拿起自己的大衣和围巾,准备站起来。


陈嘉桦也就跟着站了起来,一句“我送你。”说的自然又理直气壮。


田馥甄有些诧异的看了陈嘉桦一眼,想了想其实两个人也确实顺路,就没再说什么。


到了医院门口陈嘉桦站定,冲着田馥甄咧了咧嘴,“那我走啦”然后转身边挥手边离开。留田馥甄一个人站在门口歪了歪头,就这么走了?然后又不禁嘲笑自己,人家不走干嘛呢?


陈嘉桦小跑着到了局里,歇了这么些天感觉自己骨头都有点松了。


前脚刚进门,就有一个黑影扑到自己怀里:“桦姐!!!!!!可是回来了!!!!”


陈嘉桦一脸嫌弃的把小方从自己怀里拎出来:“滚滚滚,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了,这么激动干嘛,就不能让我多休两天啊。新来报道的菜鸟呢?”


“嗨……”小方瘪了瘪嘴,“翟队领着刚去局长屋里头了,简直还不如菜鸟呢,简直就是一小白脸,哪里是当警察的样子。难怪……”


陈嘉桦看出小方有话憋着不说:“难怪什么?”


小方神神秘秘的把脸凑过来:“听说这小子是上面派下来的空降兵,不知道是哪个头儿的关系,局长见着都客客气气的。桦姐你以后要是带这小子,也别整的太狠了,不然指不定吃亏的是咱自己。”


空降兵……陈嘉桦有点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怎么现在警察这破活儿也有空降兵了,心心念念的终于来了个和自己一起吃苦的,弄了半天还是这种情况,以后这活儿还能不能干了。正想着,突然小方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己,抬脸就看见翟队领着个人朝着自己就来了。
陈嘉桦看着跟在翟队身后的那小子,应该就是他了,穿着板板正正的警服,一脸的稚气未脱,不过五官倒是满端正的。等、等等……这小子……怎么有点……眼熟啊……陈嘉桦慢慢皱起眉头,这小子的眉眼是越看越熟悉,到底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啊……


陈嘉桦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于这张脸的记忆,对上号的那一瞬间陈嘉桦忍不住低声说了句“我靠!”这不中午和田馥甄相亲那小子么,怎么在这儿碰上了……


给不了陈嘉桦太多思考对策的时间,翟队已经带着詹杭走到了陈嘉桦面前:“嘉桦,来见见你的新搭档,这孩子叫詹杭,虽然还是嫩了点,但是绝对是块好材料。以后让他跟着你,你可得给我好好培养着。


陈嘉桦努力撑起自己的嘴角:“放心吧翟队,我会用心的。”


翟队笑着点点头,又回身拍了拍那小子的肩膀:“詹杭,跟着你桦姐好好学着,她在整个苏北无论是追踪还是近身格斗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说着摆了摆手,“你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在我面前杵着了。”


陈嘉桦这些年已经在局里混成了老油子,明白翟队让你闪人的时候一定要无条件闪人,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詹杭走得虎虎生风。


真的拉到大街上的时候,两个人又傻了眼了,陈嘉桦尤其尴尬,在寒冷的冬天里搓了搓手,傻笑了两下:“那个……今天中午对不住啊,我那个朋友,你知道……不太适合相亲这种东西。”


詹杭被冷风吹得白皙的皮肤都泛起防御的红色,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我明白……都是家长的压力嘛……”然后詹杭害羞的摸了摸鼻头,“其实我也有女朋友的。”


陈嘉桦一下子觉着痛快多了,早说嘛,大家都是你不情我不愿的,那就没什么尴尬的了。一把掌拍上了詹杭的后脑勺:“早说啊臭小子,害得我觉着很对不起你。既然你都有女朋友那就没什么啦,反正你在那里也很煎熬。不过这个田医生呢……以后大家应该会常见面的,我们不是负责东区的这片嘛,主要据点就在田医生医院这边啦,以后会经常见面啦。”


詹杭抬头看着眉飞色舞的陈嘉桦,觉着这个警队前辈有点疯疯癫癫的奇怪:“桦姐……你和田医生很熟吗?”


“额……”陈嘉桦被问得有点上不来话,但还是硬撑着前辈的面子,“当然了臭小子,桦姐我受过这么多伤田医生也给我处理过的好不好,田医生也是很佩服人民警察的,虽然我们不穿警服!”好嘛,虽然只是被田馥甄处理过两次小伤,而且对于田馥甄佩不佩服人民警察自己完全没概念,但是当着新人的面嘛,***难免的。


詹杭则是一脸单纯的点头,看着自己面前身型单薄的陈嘉桦,依旧有些难以想象她和别人搏斗受伤的样子:“桦姐你受过很多伤吗?”


陈嘉桦被他这么一问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前几天缝针的伤口都还没拆线,后背上也依旧绑着绷带,却又觉得都是些小伤没什么好说的,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发:“也没受过多大的伤,都是些皮外伤而已,你也别太紧张。”


后来那天陈嘉桦和詹杭聊了很多,詹杭完全就是个警校刚毕业的毛头小子,简直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陈嘉桦只好带着他一点点的围着辖区绕,跟他讲着平时工作需要注意哪些问题,怎么样跟人才能不被别人发现,最重要的是便衣守则,真的潜伏起来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因为一时冲动而暴露了身份。警察也是需要分工合作的,便衣更多的是接近敌人,获取情报,然后把情报送回给队里,真正出动就交给别人来做了。詹杭听到这里有些受打击,大概每个男孩子都很想做那种挺身而出的英雄式的警察吧。陈嘉桦只好笑着安慰他,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挺身而出,抓个扒手或者人贩子之类的,还是可以出手的,这样詹杭脸上的表情才又明朗了一些。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晚饭时间,陈嘉桦正琢磨着要去哪儿吃,忽然撇着身边詹杭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霎时间就起了坏心眼儿。詹杭这么个小嫩崽子,虽说是研究生却也毕业没几天,长得还白白净净的,估计酒量不咋地,反正今天只是带他熟悉地盘,也没什么别的任务,索性带他去试试酒量。自己的酒量虽说不至于千杯不醉,但是还是可以周旋在警局的那些老爷们之间的,试试这小子的水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陈嘉桦就给詹杭领到自己平时常去的烧烤店里,随便点了些吃的,怦怦地启开啤酒就给詹杭倒上。詹杭看着已经满了的杯子有些慌张,看着陈嘉桦吞吞吐吐的开了口:“桦、桦姐……咱们这时候是不是也算上班啊,能喝酒吗……”


陈嘉桦正专心的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小心的不然白沫子洒出来:“没事的,今天算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今晚少喝点,也算是欢迎你加入我这个孤单的队伍。毕竟从今往后就是咱俩相依为命了,如果哪天我受了伤,也只有你背着我往医院跑了。对了,友情提示,苏北综合医院的话,我可指名要田医生救我啊。”


詹杭听陈嘉桦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本来自己今天报道还挺紧张的,警局里的人也一个个挑着眉毛打量着自己。自己再怎么不经世事,也看得出他们脸上一些些的看不起,自己不想也不愿意解释。自己报道之前父亲就告诉自己会被分在便衣组,自己却没想过会跟着个女孩子混,所以刚报到的时候詹杭的心情简直跌到了谷底。不过真的见到陈嘉桦之后,詹杭的想法也慢慢的有所改观,因为陈嘉桦是警局里唯一一个敞开心扉欢迎自己的人。


喝到第五瓶啤酒的时候陈嘉桦觉着自己似乎是错了,自己的大脑已经可以明显的检测到酒精在自己体内挥发,可对面的那个家伙还一脸无所谓的在吃菜。陈嘉桦咬咬牙,实在不能现在就认怂,不然以后还怎么带这家伙。


喝到第八瓶的时候陈嘉桦是彻底怂了,自己一口菜都吃不下,觉着胃里都快要爆炸了,可眼前的詹杭依然面不改色。陈嘉桦有点崩溃了,这家伙的喉咙里有什么酒精过滤器吗,再说就是喝水喝这么多也受不了吧,他为什么又要了一碗米饭啊?!陈嘉桦看着一脸无害的詹杭彻底认了栽,默默地又倒满自己的杯子,再后面的记忆,就不清晰了。


詹杭扛着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陈嘉桦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詹杭看着瘫倒在自己怀里脸色微红的陈警官有些想要发笑,自己在警校这几年也没少跟同学出去喝酒,次次也都免不了要把人扛回去。本来自己没想把陈警官喝多,只是她太要强,总是不等自己说话就继续要酒,喝多了之后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奇闻轶事,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断,于是喝着喝着,还是把陈警官给喝挺了。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08:00 +0800 CST  
那晚急诊室很给面子的一个患者都没有过来,田馥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正趴在陈嘉桦身边,自己一只手还被陈嘉桦攥着。她轻轻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转过头,就看见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陈嘉桦。


田馥甄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甩开陈嘉桦的手:“吓死我了……你醒了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啊……”


陈嘉桦无辜的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你死死地攥着我的手,我怕把你吵醒啊……”


田馥甄使劲的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脸了,明明是昨天晚上你非要攥着我的手好不好,我干什么都不行!还好昨晚没有手术,不然可能你要跟着我去手术室。”


“是吗?”陈嘉桦有些疑惑的看着田馥甄,从床上坐起来,摇了摇还有些发胀的头,“我怎么跑到你这来的?我昨天……应该是和詹……”说到这陈嘉桦猛地抬起头,看向田馥甄,“你不会……见到了……”


“见到了。”想到昨天晚上陈嘉桦靠在那家伙怀里的样子,田馥甄又忍不住黑了脸,“我说陈嘉桦,昨天不会是你们俩说好了给我下套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来和我相亲了?”


“不不不不不不!”陈嘉桦一下子从床上蹦下来,“天地良心田馥甄我昨天是真的真的还不认识他,结果下午局里把我叫回去就是因为他的事,以后这片就是我俩一起当便衣了。所以你想啊,人家刚来工作,还成了我的搭档,按我们警局的规矩那是肯定要一起喝顿酒来欢迎一下了,我只是有点失控,喝多了……”说完陈嘉桦还谄媚的笑了笑,笑完了就连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给田馥甄解释这么多。说完陈嘉桦又有些奇怪,便开口问:“不过那小子是怎么直到把我送过来的?我跟他说的?”


田馥甄白了陈嘉桦一眼,过去把办公室的窗帘都拉上,边拉边说:“昨天这小子抬着你满大街晃荡,正好碰上下了班又很爱多管闲事的任家萱医生,这位白衣天使就给你送到我这里来了。害得我一晚上没办法写报告也没能睡好觉,只能照顾你这个醉鬼。”其实陈嘉桦喝多了以后还是挺老实的,自己也没怎么费心,但还是忍不住要这么说,折磨一下这家伙。看着陈嘉桦笑的愈发谄媚,田馥甄翻了个白眼,把办公室的门锁好,走到陈嘉桦眼前:“把衣服脱了。”


“啊?”陈嘉桦觉着自己大概是幻听了,“你说什么?”


“我让你,把衣服脱了。”田馥甄双手揣在大褂口袋里,冷冷的看着陈嘉桦。


陈嘉桦立马做出了小媳妇状,双手交叉护住胸前:“田医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是要干嘛。”


田馥甄忍住想要揍她的情绪,挑了挑眉毛:“我让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后背的伤,想都不用想你肯定没好好消毒换药。”


“哦……”陈嘉桦这才放松下来,老老实实地脱了自己的外套,又转过身子脱了自己的背心,把整个后背露出来。


不出所料,根本就没好好换药,田馥甄的火气又蹭蹭往上蹿,不知道为什么,遇到陈嘉桦之后自己总是没以前对待病人那么冷静。不过自己也最讨厌这种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人,一巴掌拍上陈嘉桦光溜溜的后背:“跟没跟你说过好好换药?!你这是换了吗?!连纱布你都没换过!”


陈嘉桦有些委屈的扭头瞥了瞥正在发火的田医生,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觉着这女人挺冷静的,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料,没曾想几次下来才发现,根本不是冰山,分明是个火山口。没办法,谁让自己理亏:“不是我不想换……这个地方我实在是够不着……还不如就这么包着呢。”


田馥甄这才想起来陈嘉桦似乎是自己一个人住,也难怪没人照应,心又慢慢软下来,手上轻轻地给陈嘉桦上着药:“那你不会过来找我啊,我不在家萱也在,换个药的事。”


陈嘉桦不好意的挠挠头:“你们两个上班那么忙,来个病人就是个急的,我哪好意思一天到晚来麻烦你们啊……”


田馥甄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给伤口换上了小一点的纱布:“行啊,来不来我管不着你,你只要能找到人帮你换药就成。我看昨晚给你送来那个小男生就不错,一口一个嘉桦姐叫的亲着呢,让他给你换啊?”说完看着陈嘉桦,挑了挑眉毛。


陈嘉桦看着田医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眼光下脑门上冷汗直冒,咽了咽口水:“我还是……还是过来换吧。”


“嗯。”田馥甄满意的点了点头,“隔一天来一次。”


陈嘉桦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要这么频啊?”


田馥甄转身,眉头又挑了起来,只是看着陈嘉桦,不说话。


“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天一次,一天一次。”陈嘉桦做出投降的姿势,有些慌乱的穿好衣服。


田馥甄也跟着脱下自己的大褂,穿好大衣,又解开自己的头发,背好包:“好了,我也该下班了,一起走吧。”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敲门声,田馥甄眼撇着陈嘉桦已经系好扣子,想着也许是接班的实习生,便走过去开了门。只是门刚打开,詹杭一张人畜无害的小白脸就出现在自己眼皮下,田馥甄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陈嘉桦,只要看见这家伙,额头上的青筋就忍不住想跳。


没等田馥甄开口,詹杭先堆了一脸的笑:“田医生,昨天晚上麻烦你了,嘉桦姐起了吗?我给她带了早餐。”说完举起一袋包子,只是举起来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准备田馥甄的,又慌忙的放下,看着田馥甄再次变黑的脸色嘴角都跟着抖了抖。


田馥甄懒得理他,自己才不会因为几个肉包子去跟一个小男生计较,指了指屋里的陈嘉桦:“她起来了,正好你给她接走吧,我也准备下班了。”说完又看向陈嘉桦,习惯性的挑眉毛,“你的搭档来接你了。”


陈嘉桦点点头,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着最后几个字田馥甄是咬着牙说的。看着詹杭闪身进来,定睛一看这小子手里还拿着一袋肉包子,陈嘉桦心里就乐开了花,没想到詹杭这小子还挺懂事的。走过去美滋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挺懂事的啊,还知道买早餐呢。”只是等陈嘉桦看了看詹杭手里的袋子就愣住了,这早餐分明是个一人份,闭了闭眼,心里暗暗骂了句詹杭不争气,又趁着田馥甄转过身抬手就给了詹杭一个爆栗,詹杭哎呀一声惨叫抱住自己的额头。


田馥甄有些无奈的转过身子,看着陈嘉桦一脸谄媚的递上手里的包子,冲着天上翻了个白眼:“没事,不用给我,反正我也不爱吃肉包子。值完夜班我早上一般都不吃饭,吃不下。”田馥甄看着还傻愣在自己办公室里的两个警察,叹了口气,“我说,我要下班了,你们俩走不走啊。”


“走走走走走。”陈嘉桦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过詹杭,“我们也要上班去了,昨天晚上谢谢你啦,田馥甄。”


那一声又让田馥甄恍惚的想起昨天晚上,陈嘉桦迷糊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冲他们摆摆手,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走了。”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陈嘉桦本想让詹杭开着车把田馥甄送回去,但田馥甄一直推辞,而且时不时的瞪自己一眼,加上陈嘉桦看得出詹杭有点害怕田馥甄,于是最后还是妥协,让田馥甄一个人坐公车回家,但妥协条件是让陈嘉桦给她送到公车站,詹杭拿着肉包子原地待命。


清晨的公交车站人已经开始渐渐的多了,陈嘉桦在深秋带着不少寒意的早上拉紧衣领,看了看穿着实在是有些单薄的田馥甄吸了吸鼻子:“你干嘛不买辆车呢,每次下班不是早上就是半夜,总是一个人坐公交车也不安全啊。”


“我不喜欢开车。”田馥甄看着已经堵起来的路口皱着眉头,“每次上完班已经是过度疲劳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再开车,无论是对我自己还是对路人来说都有点不负责了。何况……我不太认得路。”


最后一句话让陈嘉桦笑了出声,越来越发现,这个田医生还是挺可爱的。余光撇到路边有卖牛奶还茶蛋的老奶奶,又想到田馥甄刚才说她夜班下了从不吃早饭,不自觉的摸了摸口袋,有二十,应该够了。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15:00 +0800 CST  
田馥甄的目光刚好被马路那头缓缓驶来的公交车所吸引,于是陈嘉桦偷偷溜到一边,找老奶奶买了一盒最热的牛奶加一颗茶蛋,只是再回头看向田馥甄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流挤向公交车的入口。陈嘉桦有些心急,匆匆的拨开几个人,目光正好对上转过头来寻找自己的田馥甄。陈嘉桦努力地伸长了胳膊,把牛奶和茶蛋递到田馥甄的手上,就又被人群挤得连连往后退,于是只好大声的对田馥甄说:“早上还是吃点东西再睡吧,不然对胃不好。实在是不想吃的话,就拿着暖暖手吧。昨天晚上谢谢你啊,田馥甄。”


田馥甄愣愣的接过陈嘉桦递来的热乎乎的牛奶和蛋,又愣愣的听着陈嘉桦说的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随着人流上了车。上车之后好不容易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站在外面的陈嘉桦,她笑得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冲自己摆摆手。田馥甄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只是傻愣愣的跟着挥了挥手,另一只手轻轻攥紧不断散发着热度的牛奶。


从前的田馥甄,下了班从来都是晃晃荡荡的回家,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黑。只是今天田馥甄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她匆匆忙忙的下了公交车,一手攥着牛奶匆匆忙忙的走回了家,担心牛奶在秋风习习的早晨丢了原有的温度。回到家里也只是简单的脱了大衣,洗了手,然后便正式的坐在餐桌前,注视着那一杯牛奶和一颗茶蛋。


田馥甄看着自己的早餐,脑海中不知不觉的显现出陈嘉桦笑眯眯的模样,她嘱咐着自己时有些焦急的声音。田馥甄眨了眨眼,心中生出了些有些陌生的情绪,又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酒醉的陈嘉桦朦胧中喊着自己的名字。田馥甄揉了揉脸,大概是最近有些累了,田馥甄轻轻笑了笑,撕开纸盒,喝了一口牛奶,还是温温润润的,温度正好。


陈嘉桦这一天过得相当舒坦,虽说前一晚被詹杭喝多了有点让她下不来台,但好歹詹杭这小子绝口不提这茬,陈嘉桦也就给忘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把自己给喝挺了的原因,一整天詹杭都对自己照顾有加,午饭不用自己去买,车不用自己去开,陈嘉桦第一次体会到有人伺候是什么滋味。只是这一天实在是没什么事干,陈嘉桦就带着詹杭溜溜达达的走在街上,偶尔看见个步履蹒跚的老奶奶,搀着过个马路,也算没荒废这一天。


等到晚上天都慢慢擦黑的时候,陈嘉桦和詹杭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詹杭终于没忍住,叹了今天的第一声气。陈嘉桦斜眼看了看身边的男孩子,脸上带着些失望,目光呆滞的盯着自己的鞋子。忍不住笑笑,想到自己刚干上便衣那几天,因为郁闷回局里和翟队还大吵了一架,詹杭忍到现在才叹气,已经挺不错的了。不过自己最好还是开解开解他,不然这小子一脑门子热血再回去和翟队干一仗,到时候估计自己还得倒霉:“詹杭,你当初什么想当警察。”


詹杭显然被忽然抛过来的问题给问蒙了,只是他抿着嘴想了想,又开口:“刚开始……就是都住在局里分的小区里,身边所有认识的叔叔阿姨都是警察,我爸妈也是。从小我就看着他们穿着制服,开着可以闪灯的警车,觉着警察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气的职业。所以从小开始,我长大后最想做的,就只有警察。似乎……当警察,在我的生命里,在我们家族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上学的时候想都没有多想,就报了警校,为了能穿上那身制服,再恶心的刑侦课都熬过来了,再苦的训练也都撑过来了。”詹杭想着自己曾经付出的那些努力,看着掌心当时练习射击磨起的茧,有些无奈的笑笑,“可是现在呢……进局里被人瞧不起就算了,甚至连制服都不让我穿,竟然是便衣……”


“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失望。”陈嘉桦转过头,看着詹杭,“真的。我刚开始也是那样,我明明是靠着警校第一名的成绩分下来的,翟队问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想不想要去做文职。我当时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当时大概觉着自己就是蝙蝠侠,应该挂上个披风出去惩恶扬善吧。翟队倒是也满足了我的愿望,第二天就告诉我,我以后的工作会是这片辖区的便衣。我那时比你惨多了好不好,哪有人带着我啊,我在警校学的都是射击啊、近体搏斗啊,哪有人教你怎么做好便衣啊。”


詹杭抬起头,看着慢慢说话的陈嘉桦,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头发,她一脸认真的看着路面:“但当时就是一腔热血啊,每天恨不得抓上十个八个小偷,假装要饭的骗子啊,整个辖区被我搞的乌烟瘴气,有天晚上还被不知道哪个团伙围住揍了一顿。我的肋骨断了一根,住了一阵子的院。当时也有很多人笑话我的,便衣干到这个份上,还说什么警校第一,我简直气的要死。但后来每天躺在床上我又在想,我为什么干的这么差啊,我脑子又不笨,身手不说最棒也算是中等偏上,为什么我干不好便衣呢?直到那时我才明白过来,其实是我根本就没想过我要怎么干好便衣,我只是想着一味地出风头,想着做我们概念中警察应该要做的事,却忘了这个岗位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陈嘉桦轻轻揉了揉头发:“所以我就开始看书,看很多关于便衣的书和资料,开始明白便衣的价值其实不是最后的一网打尽,而是要事无巨细的去搜集别人无法搜集的信息,去记忆别人无法记忆的事情。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去专门加强记忆力,每天强迫自己记下身边所有细微的事情,还原看到的每一个细节,每天都在琢磨。所以到后来,我的辖区,从只有几个路口,到一整片区域。再到后来,就连缉毒和重案,都会来找我合作,他们会点名要我。”陈嘉桦转过头,眼神中带着点得意,“那个时候我才体会到,关于便衣的乐趣,能不能穿上制服根本不重要,能不能做好应该做的,才重要。翟队既然把你分到我这里,肯定不是想简单的打发掉你,你自然有属于你自己的闪光点。也许你今天觉着在这晃荡了一天肯定很无聊,脑子里都发空,但是我会记下这片辖区的每一个风吹草动,每一个值得疑心的地方。”


陈嘉桦站起来,拍了拍詹杭的肩膀:“所以啊,不要太早沮丧,你都还不知道便衣是什么,就看不起它怎么行。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等你成熟了,说不定又能去接大活了。”


詹杭也跟着站起来,看着陈嘉桦的眼神都是发光的:“那嘉桦姐,你上次接的大活是什么?”


“围剿个大毒枭。”陈嘉桦笑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综合医院,“现在那家伙还躺在那里呢,缉毒永远是最危险的,也是最需要便衣的,我后背上的伤也还没好呢,今天还被田医生骂了,说我不好好换药。”陈嘉桦想到田馥甄冷着的一张脸,打了个寒颤。


詹杭的精神明显好了些:“嘉桦姐,我一定回去好好想想,不会给你丢人的。”


“算你小子有悟性。”陈嘉桦笑笑,“以后就别叫嘉桦姐了,不适合咱俩。”


詹杭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那……叫什么?”


“叫师傅。”陈嘉桦调皮的挑了挑眉毛,“因为要教你的东西有很多呢。”


“好。”詹杭用力的点了点头,“师傅。”


陈嘉桦笑着拍了下詹杭的后背:“好了,不跟你啰嗦了,下班吧乖徒弟。”


看着詹杭慢慢走远的背影陈嘉桦松了口气,还好这家伙还算听劝,如果真碰上个钻牛角尖的可就费劲了。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直接打回局里,电话是小方接的:“苏北分局,你好。”


“喂,小子你帮我查个电话。”陈嘉桦劈头盖脸的就吩咐下来。


“啊?桦姐啊,你说你说。”小方的声音立马变得鸡贼起来。


陈嘉桦懒得理他,把田馥甄的名字告诉了小方,怕这笨蛋查错,又嘱咐是苏北综合医院的医生,得到了答案之后就满意的挂上了电话。其实自己从中午就开始琢磨这事,人家田馥甄照顾了自己一晚上,觉都没能睡,自己怎么也要请她吃个饭报答一下。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被接起,便听到田馥甄不带什么感情的声音:“喂,你好。”


陈嘉桦清了清嗓子:“喂田医生,是我啊,陈嘉桦。”


正在擦头发的田馥甄手顿了一下,把毛巾放到了一边,甩了甩头发,重新把电话放到耳边:“陈嘉桦?人民警察陈嘉桦?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不会又是任家萱那个三八……”


“不不不不不是。”陈嘉桦赶忙解释,嬉皮笑脸的带了过去,“你也说我是人民警察啦,一个电话我还是查得到的。晚上有空吗,田医生?”


田馥甄又被她问得愣了一下:“你……你要干嘛啊……”


陈嘉桦一定是在外面,风声通过电话呼呼地传过来,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兴致还蛮高的:“请你吃饭啊,睡了一天你都不饿吗?”


田馥甄看了看自己刚刚拿出来的那包泡面,眨了眨眼睛:“晚饭我自己解决就好啦,不要你破费了。”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19:00 +0800 CST  
“我去你家楼下等你,反正现在我也知道你住哪里了,离我家也不远。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啦田医生,你昨天晚上收留我,而且是第二次收留我,我总得报答一下你吧。”陈嘉桦上了车,开始往田馥甄家的方向开,“我已经在路上啦,大概十分钟就到你家楼下了,收拾好了下来就行啦。”说完就挂了电话。


田馥甄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毛巾愣了两分钟,然后突然像打开开关一般跳起来,找到吹风机匆匆的吹了吹头发,然后又打开衣柜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等一切都忙活完之后,田馥甄的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陈嘉桦没像她说的那样来的那么快,田馥甄猜她大概是遭遇上了晚高峰的堵车时间。收拾妥当了的田馥甄就开始收拾家里的垃圾,已经快一个周没有清过了,田馥甄把回收袋一个个都扎了口,经过餐桌的时候顺便把早晨的蛋壳也都扔到袋子里,只是在看到那个牛奶纸盒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由得又回想起早晨陈嘉桦把它递给自己的样子,手心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时的温度,想了想,还是把牛奶盒打开的口重新捏合上,放到了餐桌一角。


田馥甄把垃圾丢到小区分类点之后正好听到身后传来的喇叭声,回头就看见车上陈嘉桦露出有些抱歉的笑容,田馥甄天生不擅长表情上的交流,只好点点头就上了车。陈嘉桦看着穿着单薄的田馥甄又把暖风开大了一格,笑着说:“等了一会儿吧,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堵得厉害。”


田馥甄摇摇头:“也还好,我也不过刚下楼,你要来早了恐怕还要等。”


“那就好。”陈嘉桦重新踩下油门,“今天带你去吃个好吃的,位置我都提前定好了。”


田馥甄点点头,没再说话,车里就变得沉默,只有陈嘉桦低声开着的广播回荡在空气里。陈嘉桦认真的开着车,田馥甄就安静的观察着陈嘉桦的车,不过有些出乎田馥甄意料的是,陈嘉桦的车看起来格外的干净,丝毫没有田馥甄想象出的脏乱,连一丝肉包子味都没有。田馥甄轻轻瞥了一眼陈嘉桦,心里有些好奇,这家伙总是和自己猜的不一样。


陈嘉桦选的那家菜馆离医院不算远,想来这也算是她负责的辖区,肯定熟悉得很,也就难怪。陈嘉桦进门以后熟练地跟老板打了招呼,又熟练地点好了菜,收拾杯子碟子又倒好了水,一切动作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田馥甄不禁想象这家伙究竟来过这里多少次。田馥甄看着这饭店四周的装潢,虽然面积不大,却干净温馨,是那种一打眼望上去就会付诸信任感的地方,她有些责怪自己每天在这里上班,却根本没发现这样一个小地方。


陈嘉桦看得出田馥甄的好奇,笑着把筷子递给她:“这里我经常过来,一来在辖区里每天方便,二来这是我同学爸妈开的饭店,总是要来照顾生意。”


“是吗?”田馥甄有些好奇的睁大眼睛,“原来是你同学家的店啊,你应该来过很多次吧。”


陈嘉桦笑笑:“是啊,来过很多次,次数多的恐怕比在自己家里吃饭的次数都要多呢。”


“那你同学应该很高兴吧,有你这个常客在,家里生意应该不愁。”田馥甄看着老板笑眯眯的端着盘子过来,放在桌子上,陈嘉桦冲他笑笑,等他走远才又重新开口。


田馥甄看着陈嘉桦温柔的笑笑,低了低头,嗓音变得低沉:“如果她看得到,一定会很高兴。”然后陈嘉桦深吸了口气,指了指还在冒着热气的菜,“快吃,趁热,他们家的菜真的很好吃。”


后来又陆陆续续的上了很多菜,也真的都像陈嘉桦说的那样,每一道都很好吃,田馥甄已经很久没有吃的这么饱了,她想着下次应该可以带任家萱来吃,那个吃货一定会很喜欢这里。意外的是两个人也聊得蛮投机的,陈嘉桦会说着她见到的形形色色的案件,那些血肉模糊的案件也许旁人听了会有些反胃,但作为外科大夫的田馥甄,倒适应的还好,时不时的还会帮着陈嘉桦分析两句,这让她越说越有兴致。于是在这桌只有两个女孩子的饭桌上,旁边的人会时不时的听到肠子,刀口,尸体之类的词语,有些无奈的放下筷子。


陈嘉桦的语言表达能力好得很,能把一个枯燥的案子讲的有声有色,时不时还会把田馥甄逗得大笑,这样的一顿饭让田馥甄整个人都变得放松起来。陈嘉桦跑去结账的时候店里剩下的客人已经不多了,田馥甄远远地看着她又和老板熟络的说了几句话,想到陈嘉桦之前说过的那句“如果她看得到,一定会很高兴。”,那个孩子是已经不在了吗,田馥甄看着陈嘉桦的背影想,这家伙身上,好像有数不清的故事。


陈嘉桦推开店门的时候,一阵秋风灌进田馥甄的领口,让她忍不住抖了抖。陈嘉桦刚想说送她回家,就听到田馥甄的手机响了起来,田馥甄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不同,陈嘉桦猜八成这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


果不其然,田馥甄一脸严肃的开口:“几个人?还有多久能到?任医生已经往医院赶了吗?好,我很快就过去,通知实习生都到位,好。”


挂了电话之后田馥甄有些匆忙的转过脸看向陈嘉桦,眉头都皱了起来:“高速上一辆客车翻了车,伤的都很严重,急诊室全员集合人手恐怕都不够,我得回去了,今天谢谢你陈嘉桦,改天我请你。”说完便准备走,却又被陈嘉桦拉住。


“我和你一起去吧。”田馥甄回过头,便看见一脸认真的陈嘉桦,她拉着自己的手,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第一反应当然还是拒绝:“算了,你平时上班不也很累吗,回家休息吧,医院里护士实习生也都在的,家萱也正赶过来了。”


陈嘉桦其实对急诊室还是挺熟悉的,她也明白大半夜的除了急诊室的医生护士们 还能召集起来,其他科室是不可能分配人手的。她知道时间紧张,就不想再跟田馥甄过多的解释,拉着田馥甄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别多说了,我虽然只是个便衣,但基本急救的常识还是有的,哪怕跑个腿多一个人也都是好的。”


田馥甄自以为这些年的急诊生活已经练就了自己跑步的能力,但在作为警察的陈嘉桦身边,自己要跟上还是有些吃力。好在陈嘉桦一直拉着自己,又刻意放慢些速度,自己才能勉强跟在她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会不自觉的看向陈嘉桦的侧脸,看她一脸认真又坚毅地往医院的方向跑,田馥甄一直觉着自己始终是带着使命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却没想到今天能看到一个同样背负着使命感的陈嘉桦。


田馥甄的胡思乱想在看到救护车上灯光的那一刹那停止,第一辆救护车已经到了,救护人员正在转移伤员。田馥甄大体看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没有系安全带的缘故光是外伤要处理的地方就够忙活上一阵子,至于其他表象看不出的因为撞击产生的伤口,还要等检查做完才能知道。田馥甄深吸了一口气,今晚医院会送来五个人,如果每个人都是大手术,那么别说医生人手不足,就连麻醉师、护士都不会够用。


田馥甄飞快的换好衣服,把头发重新扎好,就开始安排实习生先带着第一个病患去拍片检查。没过一会儿任家萱也上气不接下气的赶了过来,田馥甄跟她简单说明了情况,这时候第二辆第三辆救护车也一起过来了,田馥甄发现第二辆车送来的是一对年纪大了的夫妻,丈夫伤的很重,已经陷入昏迷,妻子只是皮外伤,正流着眼泪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第三辆车上抬下来的是个小女孩,血压和脉搏显示已经很危险,孩子的妈妈已经慌了神,只有拼命呼喊着孩子的名字。


田馥甄皱紧了眉头,这时候吴正南跑了过来:“田医生,第一个患者检查基本上做完了,腹腔有些轻微出血的现象,肋骨有两处断裂,另外腿部有两处骨折,送手术吗?”说完吴正南便看到了急诊大厅里另外两个病患,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他明白田馥甄在苦恼着什么,若是按先后顺序,那么现在田馥甄应该已经带着第一个患者去了手术室。但是眼前剩下的患者明显要比第一个严重些,又都是老人孩子,现在能做手术的医生却只有田馥甄和任家萱两人,科长还没赶来。现在为止的三个病患,谁先谁后,也不过是田馥甄的一个决定。


这时候任家萱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也看向了田馥甄,田馥甄看了眼时间,根本不能再犹豫了,咬了咬牙:“吴正南你先给第一个患者做缝合。”然后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个小女孩,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叫小溪的孩子。


“我来做这个小女孩的,你负责老人的。”任家萱抢先开了口,她知道田馥甄在顾虑什么,只是眼前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思考,她拍了拍田馥甄的肩膀,“现在这种情况,以快为主,我以前辅修胸外,我来负责这孩子比较合适。别多想馥甄,救人要紧。”


田馥甄点点头,让自己不再有那些杂念,开始安排手术室,在自己转身要进去的时候忽然看到陈嘉桦的身影。自己从进了医院开始就几乎忘了陈嘉桦的存在,只是在进手术室之前看到她,看着她冲自己点点头,心里竟莫名的安定起来。深吸一口气,也冲她匆匆点了点头就跑进手术室。


陈嘉桦一直就待在急诊室的大厅,又陆续送来两名伤患,急诊科的科长也赶了过来,似乎有一名是头部受了伤,他便匆匆外呼了脑科的医生,也带着进了手术室。陈嘉桦看着基本是已经饱和了的急诊室,在心里暗暗祈祷着最后一个患者不要是大手术,还好,只是个受了轻伤的年轻人,陈嘉桦轻轻出了口气。


所有的患者都安排好之后,急诊大厅终于稍显平静,陈嘉桦跟着分管大厅的小护士一起忙前忙后。也许是最近陈嘉桦来的太频了,小护士也大概明白她是田医生和任医生的朋友,也就吩咐给陈嘉桦一些跑腿的活。陈嘉桦跟着上蹿下跳的忙活了一会儿,也累得出了一脑门子汗,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三台手术没有一台有结束的迹象,陈嘉桦叹了口气,终于能坐下歇一会儿,想象着田馥甄做手术的样子。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21:00 +0800 CST  
陈嘉桦正想着,忽然听到旁边发出“咚”地一声响,吓了陈嘉桦一跳,转头便看见一个老奶奶晕倒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陈嘉桦赶紧跑上前,认出是田馥甄给手术的老爷爷的老伴,一旁的小护士听到声音也赶紧跑过来。所有急诊室的医生该手术的手术,该缝合的缝合,这一刻竟然看不到一个人。陈嘉桦忙和护士把老太太转移到床上,戴上仪器能看出已经没有了脉搏,陈嘉桦没有多想,赶紧开始做心肺复苏。


陈嘉桦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只觉着双臂开始有些发麻,额头上的汗也沾湿了刘海。这时候忽然听到了身后有喧哗的声音,然后任家萱就跑到了自己身边。陈嘉桦觉着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总算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于是一边继续做,一边给任家萱叙述发生了什么事。


任家萱听了之后马上准备重新消毒,进手术室,老太太的症状很像心源性心脏病,心肺复苏一刻都耽搁不了。任家萱让陈嘉桦半跪在病人上方,继续做按压,然后让护士直接把连带着陈嘉桦和病人的病床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田馥甄的手术也已经顺利结束,她本想出来找到病人家属说明情况,却忽然看到带着老太太和陈嘉桦的病床从自己眼前经过。她看着陈嘉桦一下又一下坐着心肺复苏,看着她汗珠都已经流到下巴,看着她紧咬着嘴唇的样子,田馥甄忽然觉着陈嘉桦的身上都似乎有着光环。


田馥甄目送着他们进了手术室,知道家萱的手术早一步结束,又再进了手术室。于是又重新回到大厅,仔细查看每一个患者的情况,准备自己的手术报告。只是自己才刚刚打开电脑,看到患者的片子,自己的肩膀就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田馥甄有些吃惊的回头,就看见一个女人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你刚才凭什么不先给我老公做手术?!”


劈头盖脸的一句让田馥甄本就有些疲惫的大脑开始发懵,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也许就是第一辆救护车上病患的家属。田馥甄叹了口气,耐心的开口:“虽然您先生是第一个送来的,但是检查后我们发现您先生只是有轻微的腹腔出血,其他的都是外伤以及骨折。而后两个患者都有更严重的情况,我们又考虑后两名患者一位是老人一位是孩子,相比之下,您先生的身体状况明显要更好,所以我们才做出决定,延缓一下您先生的手术。”其实自己在结束第一台手术之后,没有分秒的耽搁就处理好了那男人的出血,至于外伤伤口吴正南处理的也没有问题,病人的情况其实没有所谓的恶化。


“我才懒得听你这些鬼话!他伤的怎么就不重了!你没看到他一身的伤口吗!我们是第一个来的,你凭什么不讲先来后到!你还配做医生吗!”那女人越说越激动,竟开始揪着田馥甄的领口摇晃。


田馥甄本来做了两台手术就已经够累的了,现在被这女人摇的也有点发晕,她知道自己对这种人,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也就懒得开口,任凭她拉着自己摇晃。


“喂你干嘛啊!”陈嘉桦的声音突然出现,她一下子扯开那女人的手,然后把田馥甄护在自己身后。田馥甄看着她,她脸上的汗都还没来得及擦,正一手拦着那女人,一手护着自己,眉头狠狠地皱着,“医生的决定有医生的道理,你老公那么大一个男人,又没有严重的创伤,让让老人孩子怎么了!你这样对医生推推搡搡的,算什么本事?你老公现在已经做好手术了,你就去好好照顾就好了,别在这找事。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这医院的人,我也没有这位医生这么好脾气,所以趁我还能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有多远走多远。”


大概陈嘉桦这几句话真的唬住了那个女人,她不再抓着田馥甄,只是自己骂骂咧咧的嘟囔了两句,便讪讪的走了。


陈嘉桦瞪着那女人看她走远,又回头看着田馥甄,脸上的怒气还没来记得消散,有些生气的说:“你都不知道还手的啊,就让她那么揪着你晃啊?”


田馥甄看着怒气冲冲的陈嘉桦一瞬间有些发愣,晃了一会儿神才开口:“太累了,懒得和她计较啊,反正当医生时不时地就会碰到一些这样的家属,习惯了。何况,我要真的是推了她一把或者怎么样的,那恐怕要出大乱子了。”田馥甄轻轻笑笑,记得医院为了安抚家属情绪防止医闹给他们开了多少次会,主题思想大概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当时田馥甄想,这医生也慢慢变成服务业了。


陈嘉桦看着面露疲态的田馥甄,看她的表情变得黯淡,没有一点手术成功开心的样子。陈嘉桦看着面无表情写着手术报告的田馥甄,知道这个被称为手术机器的家伙已经把手术成功当做一个及格线了。只是无论是心里再怎么强大的人,用这样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早晚有一天是要被压力压垮的吧。得劝劝她,陈嘉桦心里想,然后顺手拉过一个转椅送到田馥甄身后:“坐一会儿吧,站了那么久。”


田馥甄愣了一下,长时间的集中精力让自己现在的反应有些迟钝,愣愣的坐下,才想起陈嘉桦还一直陪在这里,于是赶紧开口:“你也赶紧回去吧,今晚车祸已经没再有患者送来了,都这么晚了,今天谢谢你。”田馥甄不知道自己最后笑没笑出来,她确实有点累了。


陈嘉桦看着发丝都散落在耳边的田馥甄,心里有些心疼,给她轻轻把发丝别在耳后:“你就别管我了,你先忙。”然后就走开了,她想找个地方买盒牛奶给田馥甄喝,老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田馥甄在陈嘉桦的手指碰到自己耳廓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去看陈嘉桦。直到听着陈嘉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田馥甄才敢稍稍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加床的病人和陪床的家属,已经捕捉不到陈嘉桦的身影,田馥甄这才松了口气。


不自觉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已经有些发热,现在应该已经红了吧。田馥甄从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只要发生了让自己不好意思的事情,耳朵就会红的发热。田馥甄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叹了口气,自己大概是累了吧。又敲了两个字,田馥甄觉着眼前所有的文字都变成了陈嘉桦的脸,冲自己笑,冲自己低声说话,田馥甄看着写的一塌糊涂的报告,索性关掉了页面,专心的开始发起呆来。


陈嘉桦这家伙,是不是从哪个星球跑来的怪生物,为什么像变魔术一样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她不是也干了很多年警察了吗,不是一直负责这个辖区吗,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点都没有注意过她?之前急诊室不是没接过犯人,但无论田馥甄怎么皱着眉头回想,都记不起自己曾经见过陈嘉桦的脸。而且这家伙出现就出现吧,为什么就突然这样大幅度的占据着自己的生活了,为什么自己似乎每天都在见到她,即使见不到,偶尔思绪里也会跑进她的身影。自己在见到她之前,自己的生活像计算机一样精准,每天要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走什么路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自从认识了陈嘉桦之后,田馥甄发现她不但把自己的生活节奏搅得乱七八糟,就连自己,都开始变得连自己都理解不了。


又忽然想到那天见到的女孩子,想到陈嘉桦在她的宿舍楼下轻轻用关节擦去泪水,想到自己像块木头一样远远地站着。她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是陈嘉桦帮了她吗,还是陈嘉桦见到她便无法自拔的爱上她,然后疯狂的追求她?陈嘉桦干得出来吧,那么热烈的一个人,即使自己只认识了她这么短的一段日子,也都能体会得到她的热度,何况是她的爱人呢。能被一个人这样不管不顾的爱一次,应该也很幸福吧,可惜自己连这种感觉是怎样的都体会不到,田馥甄有些懊恼的揉揉头发。


“你要是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别坐在这发呆啊。”身后突然出现陈嘉桦的声音,田馥甄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看见陈嘉桦半挑着眉毛的样子耳朵又有些发烫,有些尴尬的开口:“你、你还没走啊……”然后便看到陈嘉桦手上拎着的塑料袋。


陈嘉桦扬了扬手:“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牛奶,顺便让他帮我热了一下,你趁热喝。”说完便递给田馥甄一盒。


田馥甄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便传遍掌心,似乎在接过牛奶的那一瞬间自己就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傻傻的把牛奶抱在掌心里取暖,却不知道要打开:“谢谢啊,正好我有点冷,有了这个好多了。”


陈嘉桦有些好笑的看着田馥甄:“笨蛋,你喝掉会更暖和啊,光抱在手里算是怎么回事啊。”说完便拿过田馥甄的牛奶,给她撕开,又重新递给她,“草莓味的,因为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所以就买了草莓味的,我喜欢。”说完咧嘴笑了笑,露出她的小虎牙。


田馥甄这才注意到除了陈嘉桦自己的,还有一罐牛奶,应该是买给家萱的吧。果然,陈嘉桦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有些郁闷的摇摇头:“可惜任医生手术还没结束,等她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恐怕就要凉了。不知道那个老奶奶怎么样了,任医生应该可以把她救回来吧?对吧?”


“嗯。”田馥甄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视线依旧落在那盒牛奶上,“你急救做得好,没耽误时间,抢回来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说完喝了一口牛奶,温温热热的,有草莓甜甜的味道。果然是奇怪的陈嘉桦,似乎每一个特点都和她的性格是不相符的,就像她喜欢小孩子才喜欢的草莓牛奶。还是看着家萱的那盒牛奶,无法掩饰心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27:00 +0800 CST  
“咱们出去走走吧?”陈嘉桦忽然提议,冲着田馥甄眨着她的大眼睛,“急诊室里空气太闷了,而且现在你本来就不该上班的吧,没必要一直守在这里,反正有人当值。出去散散步,哪怕去走廊里坐一会儿呢。”


田馥甄抬头看着陈嘉桦,她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自己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拒绝她的理由,于是拿好自己的手机和牛奶,慢吞吞的跟着陈嘉桦走出急诊室。


穿过病房就能走到医院的走廊里,走廊上的灯已经关掉了,却依然被外面的路灯和病房透来的灯光照的透亮。陈嘉桦有些疲惫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田馥甄也默默地坐在她的旁边,一口一口的喝着牛奶。陈嘉桦侧头看着她:“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条走廊,当时你刚抢救完那个犯人,站在这里喝咖啡。”


田馥甄点点头,想着今晚也和那晚差不多,一样是凌晨,一样的疲惫,只是苏北的秋意要更深了些。忽然有些好奇的转头,看着陈嘉桦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手术?”


“笨蛋。”陈嘉桦笑着摇摇头,“你是不是看到病人之后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意了,我当时也在救护车上好吧,是我把那家伙送来的。当时你就等在门口,接到那家伙之后就跟着一路往手术室跑,我当然认得你。”


田馥甄歪着头轻轻皱眉,仔细回忆那晚的细节,除了满身是血的病人,和解释着状况的救护人员,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轻轻笑笑,怪不得自己这些年来从未见过陈嘉桦,如果那天不是陈嘉桦开口和自己说话,恐怕自己还不会记得这家伙:“我竟然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你,大概是这些年下来习惯了,接到病人之后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其他的事情。”


陈嘉桦想到田馥甄刚刚走出手术室的样子,侧脸看着她,语气放的轻松些开口:“我说田医生啊,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要求有些太高了?”


“我?”田馥甄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要求高吗?你是指哪方面啊?”一瞬间田馥甄以为陈嘉桦在说自己一直没有另一半的事情,刹那间思绪有些慌乱。


“当然是对工作啊,对手术、对病人,你是不是要求的太高了一些啊。”陈嘉桦习惯性的轻挑眉毛,“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负责的医生,而且还是急救医生。这点我特别佩服,根本不知道下一次面对的情况是什么,而且要在短时间内就做出最适合患者的决定,这绝对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干得好的。只是……田医生,你也是人啊,你不是他们口中的急救机器,你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


陈嘉桦顿了顿,看着眼前的田馥甄,她的眉头动了动,可依然平静的望着窗外的风景。于是她又轻轻开口:“既然是人,那就一定有缺点,也一定会软弱,一定会做错事一定会走弯路,也一定会因为小事开心幸福。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田馥甄。不要把成功救回一个病人当做你的及格线,也不要把救不回的手术归咎为你的责任,病人死亡的手术不等于一台失败的手术,对吗?就像小溪,是你力排众议给她做了手术,五家医院啊馥甄,你是唯一一个收容她的急诊医生。而且你也已经用尽了全力了,你的手术是成功的,虽然没有把小溪留下来,但是你该为你自己骄傲。”陈嘉桦深吸了口气,把手放在田馥甄的肩膀上,“所以馥甄啊 ,以后对自己,不要再那么严格了。医生在我眼里是一个特别伟大的职业,做成功一台手术就狠狠地表扬自己,就笑一下。遇到没有办法了的患者,那就让自己哭一哭,发泄出来。遇到令人讨厌的家属,就背地里和任医生骂一骂,别活得那么累。”


田馥甄的后背慢慢弯了下来,陈嘉桦刚才的那一番话好想让自己可以慢慢松开一直撑着的那口气。自己忍啊忍,总算是把眼泪努力忍在眼眶里,自己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为什么陈嘉桦淡淡的说一番话,就把自己说的喉头泛酸呢。轻轻叹了口气,把头靠在陈嘉桦的肩膀上:“陈嘉桦,是你说的,我也偶尔可以软弱一下的,对吧。借我靠靠,我真的有点儿累了。”


然后田馥甄慢慢的把头放在陈嘉桦的颈窝间,看着窗外被路灯映照成橘红色的道路和路上零星驶过的车辆,缓缓开口:“陈嘉桦你知道吗,上学的时候,我们都会有解剖的课程。会有死后自愿捐赠遗体的患者被送过来,有老人有孩子,因为同意捐赠遗体的案例非常少,所以我们的这种课也很少。每次上课之前第一件事先是默哀,老师会给我们讲死者的情况,有的是因为病症太痛苦,希望死后能通过自己来让医生们解决治疗的难题,有的生前就是医疗工作者,所以死后也想做最后一点贡献。你知道在中国人的概念里,总是说入土为安,所以哪怕是父母愿意,子女也很少能跨过这道坎。也就因为这样,所以每一堂这种课都太珍贵,太值得人尊敬,而医者的责任和真正的概念,我恐怕是从这种课堂上学到的。”


陈嘉桦听着田馥甄淡淡的话,心里想着,哪天去填一个遗体捐献书,如果自己以后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也算是做了贡献。田馥甄继续开口,陈嘉桦便收起想法安静地听:“那个时候因为没有经验,也很紧张,我在遗体上犯过很多错误。每错一次,心里的压力就更大,觉着自己对不起捐献遗体的死者,觉着自己在浪费着稀少的机会,有的时候甚至觉着自己不适合做医生。大概是后来压力太大被教授看出来,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话。教授说了很多宽慰我的话,他说这种课堂本就是让我们把能犯的错全部犯完,将来才不会在病人的身上下错刀。他说捐赠遗体的很多人,都是希望通过自己,来锻炼出更多优秀的医生,去挽救更多的生命。”田馥甄叹了口气,“陈嘉桦,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着我不仅仅背负着自己的理想和家人的期冀,我还背负着,每一个捐赠自己遗体来给我们提供机会的人的使命。所以进了医院之后,我真的非常非常努力,我把对自己的要求上升到最高。我要我的每一刀要精准到一毫米的多余都不要有,我要我的速度达到最快,这样才能适应急诊的节奏,我要每一个流着泪拜托我的家属,最后都能宽慰的笑,我要我自己成为一个能让整个急诊室踏实的医生。”


“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我每天在竭尽全力的做手术,可我身边的人,要么是通过关系跳进来的实习生,每天的工作都草草了事,只是想着早日走出急诊,到一个轻松的科室。要么是已经看腻了生死的医生,把医院的利益看得比生命的价值都高,小溪不就是被这些人害死的么?一个医生,如果连责任都不敢背,那么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个职业呢?我每天看到太多了,看到药品推荐商给医生塞红包,开一些根本不需要却贵的要死的药,看着医生们把精力都放在竞聘职称上……我只好告诉我自己,不要在乎其他人,做好我自己就好。但我自己做的就真的好吗,努力了这么多年,最后只得了一个急诊机器的称号。”田馥甄讽刺的笑笑,“真可笑……”


陈嘉桦一直低着头听,听着田馥甄娓娓道来的无奈和心痛,陈嘉桦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热度,在心里轻轻心疼着田馥甄,这种感受她自然可以理解,却依然要劝她,于是轻轻开口:“馥甄,你知道吗,我爸爸是个画家,我妈妈呢……是个每天在高高的写字楼里不停谈生意的高管,我们家里,没有一个人从事着和警察有关的职业,但我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警校,拼了命的练习,只为了当上警察,你知道为什么吗。”


田馥甄在心里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当下根本想不到答案,只好胡说一气:“为什么,想当超人去拯救世界吗?”


陈嘉桦果然被逗笑,低低的笑声透过骨头传递过来:“差不多吧。我当警察,而且会来苏北当警察,都是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就是今天晚上我们吃饭的那家饭店,我说是我同学爸妈开的,就是因为她。”


田馥甄又忽然想起吃饭时陈嘉桦说的话,有些犹豫的开口:“她……是不在了吗?”


“对,不在了。”陈嘉桦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我们那个时候一起在墨南上学,她特别漂亮,而且人特别开朗,笑起来总是很大声。我那个时候,特别喜欢逗她,听她在我耳边笑的我都快聋了,我就觉着很开心。也就是她吧……让我确定我就是喜欢女生的,但我一直不敢跟她讲,害怕吓到她,以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她只是握着我的手我就快心脏病发了,她每天都会收到很多情书,我就特别怕,怕她真的答应了哪个男生,所以别人送,我就丢。她都知道,可是从来都没怪过我,也真的没有答应任何一个人。所以那个时候我觉着,也许我真的是有一点希望的,我就在想,也许可以告白了。”


田馥甄想象着那个女孩的样子,那么活泼开朗,和自己大概一点也不像吧,倒是……和家萱有几分相像。田馥甄轻轻抬起头,看着陈嘉桦,她的眼睛依然直直的望着前方,神情全都在回忆里:“但是我还自己偷偷高兴着呢,忽然有一天她就没来上学,我本来以为她可能只是生病了,接着整个学校就传开了。她是前一晚自习结束后放学回家,在巷口碰到了混混,她那样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怎么抵挡得过,她被拖走、被……被强奸。后来,她在自己家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陈嘉桦的眼里有浅浅的眼泪,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再去想这件事,自己依然心痛的快要被撕碎了,“我懵了……所有的事情都来的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她竟然已经不在了。事到如今我都没有办法想象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一塌糊涂,整颗心都感觉被捏碎了。那时离考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我妈妈希望我学金融,我爸爸希望我学艺术,但是我自己去报了警校。我希望,也许通过我的努力,会少几个人像我这样伤心。后来我打听到她父母回了苏北老家,开了一个小饭店,于是我毕业之后也跑来了苏北。我当时很开心,她父母的饭店就开在我的辖区,我当时保护不了她,那现在我起码可以保护她的父母,我想她在天上也许就可以安心了。所以我打起精神想要当一个好警察,我拼命地抓坏人,努力地执勤,却发现我前一天抓进来的人,后一天就可以被带走,还是被警察带走的,你说,恶心不恶心?”


“你应该还记得吧,咱们刚认识的时候,因为那个患者起过争执,你觉着我不尊重患者。”陈嘉桦轻轻叹气,“其实你说的对,我当时根本没有尊重他,我当时甚至有些生气。我坐在手术室外,想着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为什么都有被救的机会,她却没有。我甚至有些埋怨你,把那家伙给救了回来。所以馥甄啊,我们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无论是当医生的你,亦或是当警察的我,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嘴长在别人脸上,就让他们去说,不要在乎那么多。你看我啊,有的时候一身的伤回去还要被训,总会有看热闹的人,但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的,就嘻嘻哈哈过去。看热闹的人永远只能是看热闹的,看热闹的人可永远都不会成为急诊机器。”


“好啦,我话是不是太多了。”陈嘉桦拍了拍田馥甄的腿,“苏北秋天真冷,咱们回去吧,我觉着家萱手术应该结束了,回去看看。”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31:00 +0800 CST  
詹杭站累了,就慢慢坐在小区的树底下,来来回回买菜锻炼的大爷大妈都会忍不住打量这个个子高高的小伙子,攥着袋包子一脸望眼欲穿的模样应该是在等女朋友吧。詹杭等到最后等的有些饿了,便生无可恋的从袋子里拿出个早就凉透的肉包子,随便咬了两口,再硬生生的吞下去。师傅是不是在考验自己啊,故意不出现看自己有没有集中注意力?拉倒吧……自己大概是警匪片看多了。


陈嘉桦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早已经大亮,感受到照射在自己脸上的那束阳光的温度时,陈嘉桦就感觉到自己肯定是睡过了头了。拿起手机来一看,发现闹铃已经响的精疲力尽,手机上还显示着有两个詹杭的未接来电。陈嘉桦嘴里念一句不好,一个翻身赶紧套上衣服,扒开窗帘往外头一看就看见詹杭可怜巴巴的坐在榆树低下。陈嘉桦立马皱紧了眉头,嘴里念着罪过啊罪过,这还赶不上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起码自己说了算。现在可好,直接有个跟屁虫看着自己,干啥都不成。


当詹杭看见半踩着鞋子屁**流跑下来的陈嘉桦,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起码没在医院啊。一下子站起来,举着没剩几个的包子,笑得一脸灿烂:“师傅,包子!”


陈嘉桦看着一脸傻气的詹杭愣了半晌,把鞋提上之后有种想转身离开的冲动。只是想到这孩子等了自己这么久,还是心里有点愧疚,于是笑了笑接过詹杭手中的包子,早就变得冷冰冰,挑了挑眉毛:“等了很久吧,不好意思,睡晚了。”


“没事没事,不晚不晚。”詹杭连忙摆摆手,随即又幽幽地凑到陈嘉桦的眼前,放低声音:“师傅,你昨天晚上,又去喝酒啦……”


这次陈嘉桦没再忍,反手一个爆栗飞到詹杭的头上:“我看你就是欠揍了,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酒鬼吗,昨天正好碰到急诊室很忙,所以帮忙到很晚,才睡的晚啦。”


詹杭使劲揉着自己的额头,在心里感叹女孩子手劲怎么可以这么大,又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急诊室?师傅你昨天晚上又去综合医院啦?”


“巧合吧。”陈嘉桦点点头,“昨天正好和田医生吃饭,碰到高速上一个巴士翻车,送了很多急救,我就跟着她回医院啦,搭把手。”


“哦哦哦,我今天早上等你的时候有看到这条新闻!”詹杭拼命点头,“师傅你这么厉害,白天整顿治安,晚上还要去拯救生命啊。”詹杭笑嘻嘻的开口,心里想问问怎么又是和田医生在一起吃饭,可到底没能问出口。


“去!”陈嘉桦给了詹杭一脚,“还挺会耍嘴皮子。”被詹杭笑着躲过去。


依然是没什么特别的一天,也不过是带着詹杭照例的巡逻,詹杭今天开始变得有很多问题,陈嘉桦也都逐一耐心地解答。两个人谈天说地聊了很久,从警校里的变态的射击训练,到搏击该注意的膝部动作,陈嘉桦依然免不了吹了几个牛逼,换来詹杭崇拜的眼神。只是每次他们经过综合医院的时候陈嘉桦总是忍不住跑神,想起昨天晚上不规则的心跳和田馥甄的眼睛,甚至自己每次也会不受控制的搜寻着,看看医院门口会不会出现田馥甄的影子。


詹杭照例在五点下班回家,把车留给陈嘉桦。陈嘉桦把车停在综合医院的门口,发了一会儿愣,下班的时候医院的门口开始变得很拥挤,出租车和贩卖水果和花篮的商贩把马路两边挤得没有一点缝隙。交警走过来挨个拍车门警告司机不许停车,走到陈嘉桦这里笑着点点头,委婉的让她换个地方发呆。陈嘉桦叹了口气,想着昨天田馥甄嘱咐过要自己过来换药,于是启动了车子,开进了综合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从地下停车场走到急诊室的这段距离,陈嘉桦一直在反复确认昨天晚上自己奇怪的心情。这几年自己逐渐没了以前的激情,更多的是让工作填满自己的生活,于是对于所谓的心动也已经变得陌生,她甚至无法肯定昨晚与田馥甄对视的那一瞬间是否可以解释为心动,毕竟自己向来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鬼理论的。


推开急诊室办公室的时候,陈嘉桦在心里暗暗祈祷田馥甄不要在办公室。不过真的看到只有任家萱一个人笑盈盈地坐在那里的时候,陈嘉桦又忍不住搜寻了一圈,心里又不由得变得有些失落。


“怎么?又来找馥甄啊?”任家萱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刚下班啊,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她吗?”


“是吗?”陈嘉桦马虎的打量了一圈,随即摇摇头,“没看到,医院那么大,哪那么轻易地遇到。”


“那你今天是来找我?”任家萱刚有些疑问的歪歪头,随即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下手,“哦!换药!你后背的伤需要换药对吧,我记得昨天晚上馥甄有讲过。”


“对。”陈嘉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口,但好起来还真的挺麻烦,不好意思啊任医生。”


“哎,不用那么见外啦。”任家萱大气的摆摆手,“再说了,你都叫馥甄叫的那么亲切,到我这里就叫我任医生,也太让人寒心了吧,叫我家萱就好,反正我们年纪都差不多大。好了,你把衬衣脱了吧,我去拉窗帘。”


陈嘉桦点点头,乖乖地一个一个解开衬衣的扣子。只是就在任家萱窗帘拉好,陈嘉桦扣子解到胸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陈嘉桦再抬头就看见一身便装的田馥甄,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陈嘉桦第一反应是娘里娘气的捂紧自己的胸口,田馥甄见状也赶紧关上身后办公室的门,随即两个人依然对视着沉默,直到任家萱开口打了圆场。


“额……馥甄你怎么又回来啦?不是要下班了。”任家萱快步走到田馥甄身边,伸手反锁上办公室的门。


“哦。”田馥甄把视线转移到任家萱的身上,指了指她身后的办公桌,“我手机落在抽屉里了,忘记拿。”然后走到抽屉里,拿出手机,回头看到依然傻站着的陈嘉桦,耸耸肩,“你们继续,我等你们结束了再走,省的有人再闯进来。”


陈嘉桦在田馥甄的目光中慢慢转过身子,不知道为什么觉着脊背出了不少冷汗,转过身的同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好在任家萱仿佛看出了自己心中的煎熬,换起药来也是三下五除二,陈嘉桦也在她包好纱布的那一刻迅速的穿好衣服。回过头来就看见一脸笑眯眯的任家萱,和不远处脸上闪着寒光的田馥甄,又咽了口口水,匆匆的打了个招呼,便落荒而逃。


田馥甄看着陈嘉桦没出息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不知道的人还得因为自己多欺负这家伙呢,自己才懒得理她。想到这里,田馥甄也背好包重新站起来,本想和任家萱打了招呼就回家,却没想到被任家萱一把重新按回到椅子上。于是田馥甄只好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任家萱,开口问:“你要干嘛?”


任家萱眯了眯眼睛,根据自己驰骋情场这么多年的经验来判断,田馥甄和陈嘉桦之间,有些自己捕捉到的讯号。她用手轻轻指了指田馥甄,把脸凑近,轻声说:“田馥甄,你,有,问,题。”


任家萱平时大惊小怪作妖作惯了,田馥甄只当她又发病了,伸手把任家萱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拨下去:“神经病啊,我能有什么问题,我要回家了。”


任家萱重新把田馥甄按在椅子上,伸手啪的一下打开桌子上的台灯,然后让灯光直射向田馥甄的脸。田馥甄反射性的眯了眯眼,然后用手挡住照过来的光,还没等反抗,就又被任家萱抢去了话语权:“田馥甄,我就觉着你最近不对劲,但凡是遇到这位陈警官,你的磁场似乎就紊乱了。说,你有什么想法。”


田馥甄一下子被任家萱直来直去的问题打的有些找不到头绪,关于陈嘉桦,自己本来这些天就有些困扰。相识不长的时间,有和她拌过嘴,有被她拖累,但也有她意料之外的出现,和在很多角落细心地照顾与开导。如果不让自己逃避,让自己正面的去面对这些和陈嘉桦相处时的情况,自己便能察觉得到自己在她关心时心里的小欣喜,她开导自己时自己心中的波澜涌动,以及……她在提到家萱时自己不想正视的那细微的嫉妒心。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田馥甄有些混乱,自己前半生一直泡在手术实验和药水里,对于情爱本就开窍的很晚,就且抛开陈嘉桦是个女生这个问题不谈,单单自己心里的想法,田馥甄都想不清楚,如今任家萱这样坦白的问自己对陈嘉桦有什么想法,自己也着实是回答不上来。


于是只好楞个半晌,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确实是没有什么想法啊……”


任家萱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把台灯关掉,拉了把椅子在田馥甄面前坐下。自己认识田馥甄的时间也不短了,毕竟当初是一起进的急诊室实习,又不约而同的一起留了下来,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让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田馥甄了。其实不懂田馥甄的人一直在说她太冰冷,不容易接近也太难了解,但任家萱反而觉着,田馥甄只是简单过了头,物极必反,才会让别人觉着她难懂。就像她和陈嘉桦,在自己这个局外人看来,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陈嘉桦的出现仿佛是为田馥甄找到了一剂春药,最近这个小便衣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医院里,而且但凡是有大事件她必定陪在田馥甄的身边,暂定陈嘉桦也是了无心机,那么这一切也都只能解释为缘分天注定。但无疑的是,陈嘉桦的出现让田馥甄改变了太多,她把陈嘉桦的每一句话都听进了心里,用自己硬邦邦的方式在关心着陈嘉桦,而且在陈嘉桦在自己身边出现的时候,田医生那种一触即发的醋意和寒气让自己都要打冷战了,也怪不得今天陈嘉桦会落荒而逃。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40:00 +0800 CST  
电影结束之后陈嘉桦把田馥甄送回家,两个人路上一直淡淡的聊着天,到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从对电影剧情的吐槽,到明天忽然降温的天气,一切都说的自然而然,好像两个人已经相处了很久的样子。田馥甄下车前礼貌的道谢,然后就走回公寓的大门内,陈嘉桦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车里,闻着空气中田馥甄残留的香气,用手轻轻捂住胸口,终于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毕竟从田馥甄出现在饭店里开始,陈嘉桦似乎就没有好好呼吸过了。


田馥甄故作镇定的进了楼道,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一向冷若冰山的急诊医生田馥甄,也慢慢靠在身后的镜子上,深深地呼吸,想要让心跳的速度慢下来。她侧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和从前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双颊有些绯红,眼神也看起来轻快了些。田馥甄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眼前出现陈嘉桦的样子,这就是喜欢了吗?还是……这就是爱呢?


“师傅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黑眼圈 这么重啊?”詹杭把边说边把肉包子递给陈嘉桦,然后给她把豆浆的吸管插好。


“唔。”陈嘉桦咬了一大口包子,又揉揉依然有些乱的头发。自己本来是只要碰到床,必定五秒钟入睡的性格,可是昨天晚上分明回到家都很晚了,折腾了一天也累得要命,可是真的躺在床上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都是田馥甄的样子,甚至还能闻到她的香味,然后心跳就跟着一路飙高。陈嘉桦就这么烦躁的折腾了一夜,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几点睡着的,只是好像依稀梦里也见到了田馥甄的脸。


想到这里陈嘉桦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自己承认田馥甄和自己从前遇到的女孩都大不相同。那么自己现在对她的这种反应,究竟是一种猎奇心理,还是真的有触动呢。可是自己记得田馥甄似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吧,如果真的追到田馥甄,她又真的能接受和自己在一起吗?一堆各式各样的想法和问题都塞在陈嘉桦的脑子里,就连手上的肉包子都变得没了味道。


“怎么了师傅?不好吃吗?”詹杭一脸好奇的看着陈嘉桦,虽然和师傅在一起的时间连一个周都不到,可是分明每次陈嘉桦见到饭的时候都散发出十足的热情,可今天连一个包子都没吃完,她就停下来了。


接下来的一天里陈嘉桦似乎都处在神游的状态里,眼神都变得涣散了。詹杭实在看不下去,看来休息不好对人的危害实在太大了,于是把陈嘉桦的座椅靠背调低,然后启动车子打开暖风,强制的让陈嘉桦睡了一觉。陈嘉桦也确实是困了,这次倒是倒头就睡,可依然在梦里见到了田馥甄。田馥甄在梦里一直是田医生,穿着白大褂,头发扎起来,一脸冷静又干练的样子,然后她在转头对上自己的眼睛时,忽然笑的特别开心,陈嘉桦的心跳就又在梦里开始变快。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要下午四点了,车里的空间实在是小,所以睡得自己的每一块骨头都发疼,于是陈嘉桦硬是拉着詹杭下车透透气。陈嘉桦准备和詹杭过到马路对面转转,只是两个人刚走到斑马线的中间,陈嘉桦的余光就撇到身旁的一个人影倒了下去。伴随着身边路人的惊呼声转脸,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孩子倒在自己身边。


陈嘉桦赶紧跪下去试探女孩的颈动脉,可怎么都摸不到一点动静。抬头看见詹杭有些焦急又不明所以的眼神:“打120快点!”马路对面信号灯上的小绿人已经变成了小红人,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的人,“让路人都先走,一会儿车就多了!”然后便顾不得詹杭,赶紧解开女孩子的衣服开始做心肺复苏。


苏北已经快要从深秋变成冬天了,风一直打在陈嘉桦的脸上,手因为露在外面也变得通红。她一下又一下的做着心肺复苏,人工呼吸,看着眼前这个她从未某过面的女孩子。陈嘉桦知道现在马路肯定很凉,躺在这里女孩子的体温会下降的更快。陈嘉桦脑海里全都是前几天给老奶奶做心肺复苏的场面,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体质那么虚弱的老奶奶都能救回来,你也可以的。


额头上慢慢沁出了汗,手臂上又传来熟悉的麻木感,红绿灯来来回回变了很多次,有很多人围观了又匆匆被詹杭赶走。陈嘉桦一直盯着那个女孩子的脸,化了很精致的妆,你是要去约会还是有很重要的工作,你别怕,我一定救你回来。


救护车终于赶到,陈嘉桦的双膝因为一直跪在马路上已经变得没有知觉,需要詹杭扶着才能勉强站起来。她看着救护车的车体上写着综合医院的名字,于是赶紧和詹杭跟着跳上救护车,一路鸣笛呼啸着跑回医院。


下车就看见等在门口的田馥甄,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陈嘉桦,两个人却都来不及说些什么。田馥甄只好冲她点点头,然后就推着患者跑进手术室,陈嘉桦也跟着跑到手术室的门口,在走廊上碰到刚刚处理完患者的任家萱,她看了看跑过去的田馥甄,又看着满头是汗一脸焦急的陈嘉桦,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认识的人吗?”


陈嘉桦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过马路,她忽然倒在我身旁。”然后又一脸期望的抬起头,看着任家萱,“我没有耽搁的,一直在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一直到救护车过来的!应该可以吧?而且……而且是馥……田医生,她那么厉害,没问题的吧?”


任家萱低头想了想,恢复了专业医生的语气:“不好说……虽然没有耽搁最黄金的抢救时间,但是现在室外的温度来看,躺在马路上那么久,可能性确实比一般的病例要低。陈嘉桦……你不是还劝过馥甄不要给她自己那么大压力吗?即便是馥甄,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你明白吗?一会儿……无论怎样,我希望你别对她说些其他的话,毕竟……她会听进去的。”任家萱看着陈嘉桦的脸,尤其是你的话,她想。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之后,患者死亡的信息先被护士带了出来,开始忙碌的联系死者的家属,陈嘉桦的一颗心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她想着刚才任家萱对自己说的话,家萱因为还有别的患者已经离开了,陈嘉桦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能感觉到身旁的詹杭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她慢慢走开,想透口气。


田馥甄宣布死亡时间的时候心一顿一顿的疼,想着陈嘉桦把她送来时候的表情,自己却没能把这孩子救回来。应该还只是大学生的年纪,这世间的喜怒哀乐她都有好好地尝过了一遍吗?就这样匆匆离去了,她心里也应该很不甘心吧。田馥甄在手术室里呆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去面对陈嘉桦的眼神,直到吴正南轻轻提醒自己,才慢慢走出了手术室。


出去的时候在门口竟然没有看到陈嘉桦,而是看到那个上次背着她出现的男孩子,应该是叫詹杭没错。他看到自己之后赶紧站起来,抿了抿嘴:“我师傅……听到了之后一个人出去了……她好像很难过。”


田馥甄听了之后叹了口气:“那个女孩是她认识的人吗?”


詹杭摇摇头:“就是过马路的时候,她正好在我师傅旁边,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师傅就赶紧让我打120。她一直在救他,一秒钟都没停,就那么一直跪在马路上,救护车来的时候都站不起来了……”


田馥甄没再忍心听下去,匆匆和詹杭道了别,就赶紧去找陈嘉桦。只是在急诊室里转了一大圈都没能看见她,就在要放弃的时候忽然撇到窗外的小花园里,陈嘉桦正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虽然她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她的脸,田馥甄也一下子就认出了陈嘉桦,她看着陈嘉桦落寞的背影心狠狠地紧了一下,然后没再犹豫,赶紧跑了出去。


陈嘉桦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然后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侧头看了看田馥甄,没有说话。


“对不起。”田馥甄轻轻开口,“我没能抢回来。”


陈嘉桦顿了一下,看见田馥甄自责的样子,摇了摇头:“不,我知道你尽力了……我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每个人都像那天的老奶奶一样幸运。只是……我以为……我以为能救回来……我真的很努力了……”陈嘉桦的声音慢慢变得哽咽,“我以为我能把她救回来的……她还那么年轻……我以为我可以的……”陈嘉桦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她轻轻用掌心擦去。


田馥甄看着陈嘉桦难过的样子心里好像是被人撒了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陈嘉桦的手上:“就是这样吧……生老病死,从来都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这么多年了,就连作为医生的我都还不习惯这种冲击,又何况是你。所以……我们还能这样坐着,这样呼吸,也真的很幸福吧。”


田馥甄就这样陪着陈嘉桦坐了很久,她的手一直放在陈嘉桦的手上,陈嘉桦后来也轻轻回握住自己的手。那个时候,她们两个心里都没有之前的那些胡思乱想,她们都在很用心的哀悼那个失去了生命的女孩子。


田馥甄和陈嘉桦重新回到急诊室的时候便看见护士站那里站着一个女孩子,肩膀一耸一耸的哭的十分伤心,田馥甄和陈嘉桦对视了一眼,在心里大概猜到这也许就是死亡女孩子的朋友或者亲人。只是再看向陈嘉桦就发觉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对劲,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女孩,在离她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讶的开口:“菁瑄?”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46:00 +0800 CST  
本来还是背对着陈嘉桦的女孩子忽然回头,在看见陈嘉桦的那一刻眼泪流的更凶猛了,她一下子扎到陈嘉桦的怀里,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开始放声大哭。


田馥甄有点被这样的场景吓住了,女孩子的声音很大,就连任家萱也跟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眼珠子也差点掉了下来。赶紧走到田馥甄的身边,后者正脸色惨白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什么情况啊这是?”


“你还没想起来吗?”田馥甄看着那个可以一次流出两股眼泪的女孩子,“咱俩见过她,陈嘉桦的前女友。”田馥甄的心里顿时像有阵风吹过,整颗心都被吹得乱糟糟的,她还记着陈嘉桦在分手之后的醉酒,还记着陈嘉桦在晚上自己走到这女孩的楼下,用手指轻轻擦着眼泪。而现在,这两个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女孩子紧紧地抱着陈嘉桦,陈嘉桦也眼圈泛红的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样的场景让路人都觉着动容,唯有田馥甄觉着苦涩。


“走吧。”拉了拉任家萱,“别在这看着人家了,多不好意思。”


回到办公室,任家萱鸡贼的关上门,然后戏谑的看着田馥甄:“怎么?田医生,吃醋啦?”


“放屁。”田馥甄一脸冷静的打开自己的电脑,噼里啪啦的开始敲键盘,“那女孩可能是她前女友的朋友吧,人家那么难过呢,我吃什么醋。再说了,如果就真的因为这事她们俩又在一起了,那也是老天爷安排的,我更无话可说,人家本就两情相悦过,我哪有本钱比?”


任家萱看着眼前的田馥甄差点笑出声来,毕竟田医生吃醋的可爱一面自己还从未见过:“听你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喜欢陈嘉桦了?”


田馥甄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顶,知道自己接下来说什么都没用,于是无论任家萱再怎么嘲笑她,都黑着个脸不再说话。直到任家萱有事出了门,田馥甄才终于不用假装忙碌,愣愣的望着窗外开始发呆。天都已经黑透了,不知道那两个人走了没有,陈嘉桦一定会很温柔的安慰她吧,那一刹那,田馥甄竟然有些奇怪的嫉妒起那个女孩子。
肚子提醒自己应该吃晚饭了,田馥甄起身准备去地下一层的食堂,不知道陈嘉桦那个家伙吃饭了没有,一边找饭卡一边想。出门就看见了陈嘉桦,和女孩子一起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女孩子大概是哭累了,靠着墙壁睡着了,陈嘉桦正小心的把她的外套盖在女孩子的身上。


田馥甄本想假装没看到,但等转过身子之后,还是再次掉头走向了陈嘉桦。心里头恨得咬牙切齿,陈嘉桦这个***究竟有什么魔法,让自己在她面前根本做不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几乎走到陈嘉桦眼前的时候陈嘉桦才注意到了自己,她有些尴尬并且慌乱的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个……”


“那女孩子是你前女友的朋友吗?”田馥甄依然不客气的用了前女友这个词。


陈嘉桦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是她大学的好朋友,今天本来她们是约好一起出来玩的……她没等到她……那孩子的父母明天才能到,所以她说她要在这守着她,我也只好陪她。”


田馥甄点点头:“如果累了,办公室有床,椅子怪不舒服的。”扬了扬手里的饭卡,“对了,我要去吃饭,用给你们买点吗?”


“不用了不用了。”陈嘉桦连忙摆摆手,“反正她睡着了,她应该也没什么胃口吧,如果她真的饿了我再出去买就好了,你赶紧吃饭吧,都忙了一天了,不用管我们。”


“好。”田馥甄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子往食堂走去。陈嘉桦刚才说过的话一直在自己心里盘旋,她是还喜欢着她吗,她刚刚还说我们呢,也许陈嘉桦在心里就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吧。田馥甄看着自己打好的饭,也慢慢没了胃口,都怪陈嘉桦这个**,她咬住一口西兰花,恨恨的想。


大概快要十一点的时候菁瑄终于是睡着了,陈嘉桦也慢慢被疲惫和睡意包围。只是急诊室的床位实在是紧张,任家萱走的时候给菁瑄找到剩下的最后一个床位,如果晚上有急诊病号的话,那么这个床位也只能让出来。所以陈嘉桦只能坐在菁瑄的旁边,努力地撑着自己的头,可还是一放松精神就会猛地点一下头,从睡意中醒过来。


陈嘉桦使劲摇了摇头,确认了下菁瑄的状态,大概因为下午情绪起伏的太剧烈,现在她睡得正沉。于是陈嘉桦轻轻地从病房走出来,在昏暗的走廊伸了个懒腰,打算去自动贩售机那里买杯咖啡。只是还没走到自动贩售机前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田馥甄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正靠在走廊的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陈嘉桦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招呼,田馥甄便注意到了自己,她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来买咖啡?”


“嗯。”陈嘉桦轻轻点点头,过度的疲惫让自己有些撑不下去了,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一张床,“有点儿困了。”


田馥甄打量着眼前的陈嘉桦,即便是靠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自己也能看得出这家伙脸上的黑眼圈,想想最近她这都是第几次连轴转了,再这么下去身体再好的人也都要累死了吧。于是田馥甄拉住陈嘉桦想要投币的手:“别喝咖啡了,你去我办公室睡一觉吧。”


意料之中的客气推辞:“不用的……不用那么麻烦,我喝个咖啡就好。”


“我们算朋友吧陈嘉桦。”田馥甄歪着头看她。


“算,当然算。”陈嘉桦不迭地点头。


“那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干嘛,走了。”说完田馥甄就拉着陈嘉桦的手,一路到了办公室。


陈嘉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困得有些迷糊了,就这样被田馥甄拉着手,心脏又不争气的开始变快。进了办公室之后就被田馥甄按倒在床上,又给自己盖好被子,陈嘉桦几乎是在接触到枕头的那一刹那就开始迷糊了。田馥甄的样子在自己面前都开始变得模糊,唯有她身上的香味依然清晰,陈嘉桦用脸使劲往枕头上蹭蹭,深深地吸了口气:“谢谢你,馥甄……”她都不确定自己这句话是不是真的说出来了,就睡了过去。


田馥甄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刚才说的话让人觉得那么不真切,每次她用迷迷糊糊的语气叫自己名字的时候,田馥甄总觉着眼前的陈嘉桦不是现实生活中的那个陈嘉桦,这个陈嘉桦更真实。她睡得特别香,一呼一吸都特别的沉,应该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吧。田馥甄看着陈嘉桦的脸,不自觉的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睡着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小婴儿一般,自己看着她的睡颜简直要着了迷。


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耳朵,她毫无意识地沉沉的睡着,一动都不动。


陈嘉桦,我喜欢你。她想。


你要是也喜欢我就好了。


田馥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昨天晚上写了一半的报告最后的几个字已经是乱码,她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后背,使劲伸了个懒腰。猛地想起昨晚陈嘉桦还睡在这里,扭头一看却发现床铺上早就没了人,被子也已经叠好,就连床单的四个角都拽的平平整整,果然是上过警校的人,田馥甄想。


但田馥甄还是有些沮丧,陈嘉桦这家伙就这么不吭一声的走了,心里总觉着不太舒服。想着她也许现在在陪她的前女友,于是便走出去在病房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影。只好到护士站问了下昨晚当值的小护士,小护士明显对于急诊机器来问自己问题有些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在照顾病人的地方有什么马虎的地方被找了出来。听到只是打听昨天在这里的女孩子,便松了一口气,告诉田医生今天一早就和死者父母一起拉到殡仪馆了。


田馥甄听了点点头,看着外面有些阴沉的天气叹了口气。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在家萱来上班之前又把所有的病人梳理了一遍,嘱咐了一下护士站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换下衣服准备下班。


就在自己刚背好包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田馥甄以为是任家萱到了,回头却看到了陈嘉桦的脸,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愣了好久才开口:“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嗯,早上把那边该忙的忙完了,就回来了。”陈嘉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伸手递给田馥甄一个袋子,“你不是说你值夜班的第二天从来都不吃早餐,这样对身体实在是太不好了,就给你买了点。”


田馥甄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袋子,一个菠萝包,一个鸡蛋,一罐牛奶,嗯,草莓牛奶。田馥甄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忽然变得温润起来:“谢谢你,你吃过了吗?”


“啊……”陈嘉桦看着微笑的田馥甄几乎是发了呆,自己都能感觉到耳朵又红了起来,“一会儿詹杭会过来,那小子每天会给我买早餐吃的。”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50:00 +0800 CST  
“馥甄……”陈嘉桦轻轻拉住田馥甄的手,“对不起……我脑袋一时乱掉了……”


田馥甄在听到陈嘉桦道歉的那一瞬间心像是缺掉了一个角,陈嘉桦吻上自己的时候自己高兴地快要疯掉了,自己以为她也是真的喜欢自己。原来从来都是自己多想,这只不过是陈嘉桦自己的意乱情迷罢了。田馥甄心里巨大的自尊心告诉自己不要再继续赖在这里丢脸了,她匆匆的站起来,把已经掉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不敢再去看陈嘉桦的眼睛:“你不用对不起……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说完便打开门,快步跑出去。


陈嘉桦在沙发上愣了两秒钟,知道田馥甄会错了意,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武断,怎么自尊心这么强,都不等自己说完话的吗。陈嘉桦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跑出去,她必须跟田馥甄解释清楚,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绝非是酒后乱性而已。


楼道里一片漆黑,陈嘉桦虽然看不到田馥甄的身影,却依然可以听到高跟鞋下楼的声音,也顾不得深夜里邻居都已经休息,大声的喊着田馥甄的名字:“田馥甄!田馥甄你听我说完好不好!田馥甄!!!”


大概是太过心急,也大概是晚上的酒劲还是没有醒,加上自己本来就有些轻微的夜盲症,陈嘉桦在半路一脚踩空,稀里糊涂的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第一反应是用胳膊抱住头,可是这样反而让自己的左臂成了支点,陈嘉桦用自己的重量狠狠地砸在自己下午的伤口上,左臂传来爆炸一般的疼痛,陈嘉桦闷哼一声,感觉一阵湿热再次袭来。


陈嘉桦仔细听了听,发现再也听不到高跟鞋的声响,顿时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懑,狠狠地用脚踹了一下楼道的扶手:“干!”


陈嘉桦后来就在楼道里坐了好久,让伤口的疼痛和脚上的麻木慢慢缓解过来,再次确认田馥甄确实是离开了之后,陈嘉桦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回家。到卫生间打开灯,陈嘉桦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白天穿的衣服因为受伤让詹杭从车里又找了一件换上,现在这件衣服也又染上血了。自己的手也因为刚才在楼梯上的那一滚搓破了好大的一块皮,太久没有人打扫的楼道让伤口上沾上黑漆漆的灰,陈嘉桦看着自己无奈的笑笑,哪里是警察,分明是残兵败将。


一点点的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因为平时太容易就受伤,这让陈嘉桦家里的急救措施比医院差不了多少。陈嘉桦一边清洗着伤口一边想着今晚的事情,她本该高兴,自己终于确认了田馥甄的心意,确认了她也喜欢着自己。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是田馥甄在自己吻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声音,都可以察觉得出她也喜欢自己。她看自己的眼神,她的手指抚摸自己的温度,甚至是她身上的气味,都昭然若揭。


可自己却搞砸了。


陈嘉桦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自己说的那是什么鬼话?!还对不起?!真的是脑袋秀逗。自己平时追个小偷都可以跑的那么快,关键时刻竟然连一个田馥甄都追不上?陈嘉桦觉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训练都白做了。陈嘉桦怒气冲冲的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不断地生着自己的气,甚至有想要把镜子砸碎去宣泄怒火的冲动。


陈嘉桦忽然愣住了。自己是怎么了,即便是自己喜欢田馥甄,又怎么会忽然生这样大的气。陈嘉桦没少谈过恋爱,也没少在恋爱中吵架误解,但有的时候无论对方怎么闹,都不会牵动她太多的心绪。可今天,不过是一个田馥甄,甚至是一个连话都没有说开的田馥甄,自己怎么就生气后悔到快要疯掉了?陈嘉桦有些头疼的揉乱自己的头发,田馥甄田馥甄田馥甄,这个田医生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陈嘉桦都忘了前一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在听见噼里啪啦的敲门声之后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正乱七八糟的躺在沙发上。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陈嘉桦皱着眉头,顾不得还翘得老高的头发,半眯着眼睛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就看见詹杭一张着急的脸,陈嘉桦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平时都老老实实地等在楼下,今天到底犯了什么神经病:“怎么,你赶着去投胎啊?”


“不不不师傅你听我说!”詹杭有些着急的进了屋,“师傅你赶紧洗刷吧,刚刚翟队给我来了电话,让咱俩今天抓紧回局里,说是有任务。”


陈嘉桦叹了口气,翟队这老家伙,什么东西都是急的,自己和詹杭如果去晚了,恐怕又要被他掀掉一层皮。一个高蹦到厕所洗脸刷牙,飞快的用水按下翘得老高的头发,又随便换上一套没有血的衣服,顾不得詹杭递过来的肉包子,拎着他赶紧上车。


到局里的时候刚好八点半,陈嘉桦抹了把脑袋上的汗轻轻松了口气,带着詹杭进了屋。


翟队先是看了眼时间,然后对他俩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又不紧不慢的泡了杯茶,才缓缓开口:“嘉桦啊,你和小詹要出趟任务。”


陈嘉桦点点头,来的时候自己也大概猜到了:“去哪儿啊,又是哪的活?”


“墨南。”翟队继续吹着他热气腾腾的茶缸子,始终不敢下嘴,“墨南来要人,指明了要你,我把詹杭硬填给人家的,他没实战经验,你带着他好好学学。还是命案,你们俩可能从前期侦查到后期抓捕都得在那,行李准备多点。反正嘉桦你家不就是墨南的吗,权当回趟家了。”


“我去……”陈嘉桦叹了口气,“翟队,你这是给我俩发配墨南去了,合着这案子一点眉目都没有就给我俩纠去啦,墨南就这么缺人吗。这要多久啊?一个月?两个月?”陈嘉桦心里糟乱的很,和田馥甄的事儿都没摆弄清楚呢,眼看着就要走这么久,这不给人添乱呢么。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那得看你们啊,你们要是厉害说不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呢。”翟队边乐边喝茶,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俩手机,“老规矩,用局里的通讯设备,有没有要联系的人,有现在联系,没有这就交了吧。”


陈嘉桦在一边恨得咬牙切齿,自己难不成要当着这老家伙的面联系田馥甄啊。叹了口气,把手机关了交给翟队,毕竟现在一个电话什么都解决不了,认命好了。


坐动车去墨南的路上陈嘉桦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满脑子都是田馥甄,一肚子想对她说的话,却一句都没办法表达。这次一去又不知道要去多久,过年之前可以回得来吗,回来的时候她还愿意原谅自己做的蠢事吗,她如果发现自己就这么蒸发了会不会觉着自己是个不爱负责任的缩头乌龟?陈嘉桦越想越郁闷,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叹气。


而一旁的詹杭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也是第一次以专业便衣的身份参与到真实的案件中去,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刺激和新鲜,这都让詹杭觉得兴奋不已。自己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陈嘉桦,想问她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做,想问她为什么走之前手机都要上交,想问她墨南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惜陈嘉桦一路上表情都不怎么好,詹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认为师傅不太喜欢这趟出远门的差事。他一直在偷瞄着师傅,看着师傅的表情,看她搓着下巴轻轻地叹气,忍不住笑笑,其实自己对于能和陈嘉桦单独出差这件事,也是蛮开心的。


而田馥甄这一整天都是阴着一张脸,小护士们因为害怕都不敢靠近,有什么事一个个都跑去找任家萱,害的任家萱这一整天忙的像个陀螺一样。


“嗷……终于能坐下了。”任家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依旧面无表情地田医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和小便衣陈嘉桦出了问题,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感情专家来救场啊,任家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然后用脚踹了踹田馥甄的椅子,“喂喂,我的田医生,你不要再阴着一张脸了好不好,咱们办公室的温度都因为你下降了好几度哎。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昨天和小便吵架了?”


田馥甄听到小便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反应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任家萱说的是陈嘉桦,想到昨天晚上陈嘉桦道歉的样子,脸上不由得又阴了几分,摇摇头:“没什么,一场误会,我哪有资格和她吵架。”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是自己自作多情,昨天晚上那个吻也不过是陈嘉桦的酒后乱性而已。


“哎呀不可能的,小便昨天晚上满脸写的都是爱你好吗,她昨天吃饭时候看你的眼神简直就是赤裸裸好吗,到底怎么了。”任家萱骑着转移滑到田馥甄的身边,把她也转过来,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田馥甄我告诉你你有的时候有点太敏感了,我知道你没谈过恋爱,但是谈恋爱也是要学的好不好,要累积经验的!光这一点来看,陈嘉桦肯定就比你经验丰富,你赶紧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馥甄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一遍任家萱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叹了口气,大体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昨晚那个吻持续的时间和热度,自己自然是轻轻带过,不然又免不了要遭这家伙笑话。


“哇靠……”任家萱深吸一口气,“陈嘉桦可以啊……我都没敢想你们都进展到交换唾液这一步了……”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56:00 +0800 CST  
田馥甄一巴掌拍在任家萱的头上:“拜托你,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她本意根本就不是喜欢我啊,她大概只是醉了然后一清醒过来就要推脱责任而已吧!”


“我才拜托你嘞!”任家萱毫不示弱的一巴掌反打回田馥甄的头,全医院大概也只有她敢这么对田馥甄了,本来小护士都走到办公室门口想要找任医生,看到刚才的一幕还以为她俩终于打起来了,于是赶紧拔腿就跑,而屋里的两个人则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田馥甄啊,你确定吗?!你也说了,最后陈嘉桦来追你了是不是,她说让你把话听完是不是?!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她对你有意思啊!你跑个屁啊!腿长得那么短,关键时刻跑那么快干嘛,跑慢点让她追上也好啊!”


“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想追。”田馥甄自己嘟囔着,心里也多少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有些后悔,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怎么就像被点燃了一样。


“馥甄啊,你不要总是想要揣测别人的想法,她可能昨天是有点喝多了,但不代表她吻你就是意乱情迷酒后乱性好吗!她跟你道歉可能只是觉着对你有些冒犯了,觉着你们两个还没到这一步,怕吓到你!这都是有可能的啊!你怎么……怎么能只想到最坏的打算呢?”任家萱皱紧了眉头,照田馥甄这个性格,全世界的人都不够她淘汰的,“陈嘉桦不可能不喜欢你,你有看到昨天她来救你的样子吗?你看见她紧张的表情了吗?她为了救你被刀子划伤了她自己都没感觉到,你觉着这就只是人民警察的责任所在吗?**啊田馥甄!”


田馥甄被任家萱说的有些慌乱,如果事情真的是像任家萱说的那样,那陈嘉桦该多难过,会不会觉着自己是个傻瓜,她有些懊恼的扯着自己的袖口:“那怎么办啊……走都走了……”


任家萱跟着叹了口气:“是啊……走都走了,现在回去找她未免有点太丢面子。不然这两天就先等等看吧,反正陈嘉桦一天到晚就在这一亩三分地巡逻,以她的性格,我估计她肯定会来找你的。”


“那我……就这么等着?”田馥甄皱着眉头,自己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没底的感觉,“如果她生气了呢?她就铁了心不来找我了呢?”


任家萱挑了挑眉毛,这么没出息的田馥甄自己还是第一次见:“那就要看你喜欢陈嘉桦这家伙到什么程度咯,肯不肯放下冰山的架子去找人缓和气氛咯,如果这样都不行,那我只能承认你们两个缘分不够。”


田馥甄咬了咬嘴唇,如果昨天晚上自己脑袋里能想到这些,也不至于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陈嘉桦如果真的像家萱说的那样,那她今天怎么一点点的动静都没有,她的胳膊还需要换药呢,自己等了一天她都没来,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缘分不够,任家萱的话一直回荡在自己的脑袋里,缘分不够的意思不就是自己要失去陈嘉桦吗,田馥甄一想到这里心就慌乱的直跳,恨不得赶紧跑到陈嘉桦的家里去解释清楚,问问她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可现如今,自己已经把架子摆的那么高,走的又那么决绝,现在去低头实在是有些可笑,也只能听任家萱的了。等她吧,她会回来找自己的吧,她昨天吻自己吻得那么用心,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的吧。


墨南的天气明显要比苏北暖和一些,陈嘉桦闻着墨南的空气,没苏北那样冷冽干燥,带着家的味道。无论自己离开多长时间,家永远就是家。可家是苏北的詹杭则是第一次来到墨南,一脸兴奋的到处打量着,不停地问这问那。墨南分局派了人来接陈嘉桦和詹杭,知道陈嘉桦也是墨南人之后大家相处就更融洽一些。一路上路过陈嘉桦的学校,路过自己小的时候经常去的小吃摊,路过墨南新盖的百货大厦。陈嘉桦上学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一件全国都知道的大事,这栋原来的百货大厦在一个下午一下子坍塌,不知道多少个家庭破碎在这一个事故里。当时陈嘉桦在离这里不远的书店看书,听到震耳欲聋的声响,也能看到建筑物扬起的一阵阵浓厚的白烟,陈嘉桦当时还以为是地震了,却没想到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而如今,一栋更高达更华丽的建筑在那个地方拔地而起,周围依然变得繁华,不知道人们在走进这间商厦的时候,还会不会想起那个可怕的下午。陈嘉桦轻轻叹了口气,靠在车座上,听着车里的人用自己熟悉的乡音谈论着这次的案情。陈嘉桦的心里稍稍柔软了些,毕竟这里是自己的故乡啊,怎么会不想念呢,自己多少次在苏北冷冽的冬天里怀念温润的墨南,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该总是阴着脸。陈嘉桦决定让自己放松些,无法解决的事情先暂时抛到脑后,随即开始和墨南分局的人讨论案情。


不是简单的案子,两个月内整个墨南已经有了四起命案,这么短的时间又发生的这么频繁,怪不得墨南分局压力这么大,手忙脚乱的全国抽调警力。陈嘉桦皱着眉头听着案情的描述,四例案情发生的时间都是深夜,死去的也都是女性。发现时尸体上都有挣扎过的淤痕,手脚也都有绑过的痕迹,按照四个死者手腕上受伤的痕迹和状态,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凶手。假如真的是同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那么在墨南发生的就是连环杀人案,仅仅两个月就死了四个人,却还让警方一头雾水,不得不说凶手确实是个心思缜密又恐怖的家伙。


连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车直接开进墨南分局,一分钟的耽搁都没有就开始开会,毕竟如果真的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魔,那么每一个夜晚都会有威胁到市民生命的情况发生。陈嘉桦看着眼前的报告,还有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写着的案情分析,四位死者都是女性,从身体的各个伤处来看能确定是被捆绑过的,而且每个人最后致死的原因都是窒息死亡,颈部都有一道勒痕,这样来看作案凶手应该是一个人。可是让陈嘉桦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四个死者的年龄分布从年轻到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都有,通常连环杀人案对于受害者都该有能推理出的相同点,而这次,除了都是女性,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发现尸体的地方也千变万化,路边的花丛里,郊区的田地里,海边沙滩上,这根本就不是为了抛弃尸体,凶手似乎在放肆的像世界展示着自己的成果。真是恐怖又变态,陈嘉桦摇摇头。


会议很短,毕竟陈嘉桦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而这次的行动,因为犯人是在凌晨作案,所以警方的巡逻时间主要都在晚上。散会之后陈嘉桦拉着詹杭先是要了一份地图,又找到四个受害者出发的地方与住宅,在地图上画出了每一条路线。有的是工厂女工,有的是夜场驻唱歌手,出发的地点毫无规律,画出来的路线也都千差万别。墨南不是个大城市,比苏北还要小上一圈,可即便是这样,也几乎推理不出凶手可能的位置,只好在墨南地毯式的搜索。太难了,墨南再小,怎么也是一个城市,在一整个城市里捞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嘉桦又带着詹杭去看监控,现在监控的布设比以前密集的多,不可能找不出一点线索。可陈嘉桦还是失望的发现,凶手实在是太聪明,四个人,每一个的监控下都只有她们被绑架之前正常的监控,而凶手的影子都见不到一个。陈嘉桦攥紧了拳头,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正式开始行动,陈嘉桦和詹杭一组,分到一辆车,主要巡视墨南的北区。陈嘉桦开车,让詹杭仔细观察路边的行人与建筑物,告诉他作为便衣更多的是要为侦破案件去搜集信息,不要完全钻进案子里,就像是自行车比赛的破风手,他们的目的是撕开一道口子,让真正需要冲刺的人去冲。


好在詹杭是个有灵性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就透,所以陈嘉桦也并不担心这家伙会捅娄子。只是开着车光用眼睛搜寻这一点实在是太难,凶手那么聪明,也不可能长时间的暴露在别人的视线范围之内。第一天的巡逻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结束,詹杭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陈嘉桦也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看着远处墨南依然是漆黑的天空,想着这次行动恐怕要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又看了看身边的詹杭,给他把掉下来的外套重新拉好,这一次对这小子也是次不错的锻炼机会。


苏北的天气预报说从今天开始会有持续差不多一周的强降雪,田馥甄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看来天气预报说的不错。刚这样想完,外面的天空上就有着零零星星的淸雪花飘下来,大概是因为阴天的缘故,本来就沉闷的心情变的更加糟糕。


离自己上次见到陈嘉桦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苏北的风也渐渐的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而陈嘉桦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影子。刚开始的时候,田馥甄只当陈嘉桦也许在生自己的气,堵着气不来见自己。可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过去,陈嘉桦别说出现了,就连一通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田馥甄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终于放下自己有些可笑的面子,拨通了陈嘉桦的电话。可是无论她怎样拨,什么时候拨,电话那头永远都是有些冷漠的女声,告诉她手机已经关机。


田馥甄也试着开始找她,下了夜班之后第一件事再也不是回家睡觉,田馥甄会马上跑到陈嘉桦常去的那家卖肉包子的小吃摊,可每次都看不到她。问卖包子的老板娘,说是陈嘉桦已经有一阵子没过来了,似乎都是一个小伙子来买,可就连那小伙子也有很久没出现过了。田馥甄才想起詹杭,詹杭不是陈嘉桦的徒弟吗,他们每天一定是在一起的。于是田馥甄又在家里找出当初爸爸留下的那个纸条,上面写着詹杭的手机号,可是拨过去之后,竟然是和陈嘉桦一样的结果。


可越是这样,田馥甄就越是像着了魔一般的寻找着陈嘉桦,她每天跑到她家楼下,可每天看见的也都是黑着的灯,无论田馥甄敲多久的门,都依然没有回应。田馥甄走在苏北的大街小巷,苏北刺骨的风几乎要吹透她的大衣,可还是倔强的找。陈嘉桦,你到底到哪儿去了。有一次田馥甄甚至跑去了苏北市公安局,可是站在门口又怯懦了,觉着如果只是冒失的闯进去,也许会带给陈嘉桦更多的难堪。于是就站在门口等,看着好多人来来去去,很多辆警车进进出出,却根本看不到陈嘉桦的影子。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4:59:00 +0800 CST  
“馥甄……”她在意她,她在担心她,陈嘉桦的心一下子变得酸起来,“对不起……我那天没有想逃避的意思馥甄……让你伤心了对不起……如果现在不说……我怕真的没机会了……田馥甄,我喜欢你,我爱你。”陈嘉桦怕说的不够清楚,又努力地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


“什么叫没机会!陈嘉桦!陈嘉桦你在哪里!你说清楚!陈嘉桦你别吓我!”田馥甄根本就没有时间回味那三个字的告白,心里被不确定的恐惧塞满,陈嘉桦的语气分明有一种告别的味道在。


陈嘉桦清楚,现在整个墨南警队的每一个警员,肯定都是听得到自己的这通电话的,他们正在拼了命的赶向自己:“我在……便利店,的储藏间里……收银员,是收银员……他改过监控……”


储藏间的门一下子被打开,陈嘉桦回头便看见那个男人怒视着自己,他怒吼了一声,然后抓起手机狠狠地砸向远处。陈嘉桦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缠上了一圈绳子,一瞬间就感受到爆炸般的窒息感,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喉咙里没有一丝空气,她能听到自己发出可怕的呼吸声,自己的胳膊正在不停地挣扎。


馥甄,田馥甄,对不起了。


陈嘉桦在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了门被踹开的声音,她想确认,却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好陷入一片黑暗。


田馥甄在接到那通电话之后眼泪就再也没有停过,刚才自己对着电话拼命喊叫的样子吓坏了小护士,她飞快的跑去病房,叫来了任家萱。任家萱拉着自己的胳膊问自己出了什么事,而田馥甄却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拼命地重播着那个陌生的号码,而电话却一直接不通。


“接电话啊陈嘉桦……陈嘉桦接电话啊……你不要有事啊陈嘉桦!!!接电话啊!!!”田馥甄的手抖变得颤抖,最后没有拿稳手机,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屏幕像是开出了一朵花。


那一晚上田馥甄就不停地拨着电话,在心里不停地乞求着上帝让她能再听到那个声音,只是当电话终于接通的时候,传来的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詹杭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


“詹杭!!你是吗!!”田馥甄一下子站起来,声音变得有些失控的尖锐,“陈嘉桦呢!!!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詹杭今天晚上已经不知道打了自己的头多少下了,要不是自己不争气的病了,师傅也不会落单一个人去那里。而现在,师傅还在墨南的医院里,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凶手已经被抓起来了,师傅成了破案的英雄,可现在整个医院走廊都被警察堵得水泄不通,所有的人都抓着自己的警帽,祈祷着不要发生可怕的事情。


“师傅……师傅在抢救……”詹杭已经忍不住哭腔,自己已经忍了一晚上了。


田馥甄的血液一下子变得冰冷,手指上不停地沁出滑腻的汗:“抢救?!她怎么了!!她受伤了了吗?!!”


“增援到的时候师傅已经被绳子勒的晕过去了……我没在现场……我是听到消息之后直接来的医院……都没能见着师傅什么样……”詹杭在那头吸了吸鼻子,“她怎么那么傻啊……一个人瞎闯什么啊闯……”


田馥甄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脸:“你们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马上见到她,那些笨蛋不行的话,那么陈嘉桦让她来救。


詹杭沉默了一下,觉着到这个关口再谈什么保密都是扯淡,何况凶手已经落网,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是开口:“……我们在墨南。”


那天晚上田馥甄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横冲直撞的去请了假,任家萱只是让她放心走,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做。因为是凌晨,苏北到墨南的动车和飞机都很少,最早也需要等到早上,而田馥甄等不了那么久,最后只好费力的挤上一辆途径墨南的长途大巴车,一路往墨南赶去。


也许是晚上一直哭哭累了,田馥甄竟然在满是汗味的大巴车里迷糊了一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两个眼睛都因为眼泪而变得酸涩疼痛。到墨南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打了一辆车去墨南医院。看着车一直飞速的行驶,两边的景色飞快的掠过自己的眼睛,田馥甄的手心又重新变得冰凉,陈嘉桦,我来找你了,你千万不要有事。


田馥甄从医的这些年,不知道在苏北综合医院的急救走廊里来回跑过多少趟,可却是第一次这样匆忙的跑在别的医院的急救走廊。她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陈嘉桦所在的地方,因为那条走廊里坐满了警察,有的干脆就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补觉。田馥甄在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中找到了坐在那里的詹杭,他似乎在打电话,然后又皱着眉头挂掉,他也注意到了田馥甄,有些激动的站起来:“田医生!我一直在给你打手机,但你手机好像关机了,我一直打不通。”


田馥甄现在根本懒得去理手机是不是没电了这种问题,只是快步走过去,眼睛死死地盯着詹杭:“陈嘉桦呢?她有没有事?!”


詹杭笑出来的那一刻田馥甄终于感觉到一直捏在自己心上的那只手不见了,后面他再说什么自己也听不清了,腿有些发软,不自觉的扶住詹杭的胳膊:“我现在……能进去见她吗……”


刚问完,一个看起来像是长官样子的中年人走到田馥甄的面前,看着詹杭:“这位是?”


还没等詹杭说话,田馥甄就轻轻开口:“田馥甄,我是田馥甄。”


本来稍微有些喧嚣的走廊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凝聚在田馥甄的身上,这里的每个人,包括詹杭,都听到了那通电话。田馥甄是个聪明人,她知道陈嘉桦给自己打那通电话的时候收听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不然她不会提及什么储藏间和收银员。她也明白现在看向自己的这些眼光都包含着什么,但这些和见到陈嘉桦相比,实在是算不了什么:“我也是急诊医生,我知道怎么处理病人,请你们让我进去见见她。”


再看到陈嘉桦的时候田馥甄的眼泪就又流下来,本来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可是真的隔了这么长时间再看到她的脸,那一瞬间自己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何况躺在那里的陈嘉桦显得那么憔悴,脸比上次自己见到她的时候都小了一圈,脸色都是惨白的,田馥甄慢慢走近她,看着她脖子上面格外刺眼的勒痕,手腕上也被纱布一层层的包扎好,心里疼得好像有个小人儿在那剜着自己的心尖儿。轻轻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田馥甄好想抱抱她,却又怕把她吵醒。只好轻轻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还好你没离开我,还好你还在。


陈嘉桦在梦里只觉着闻到那股让自己熟悉的馨香,喉咙还是很痛,就连轻轻呼吸都觉着像是有把火烧过自己的喉咙。手心软软的,像是被人握着,陈嘉桦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就是个模糊的人影。陈嘉桦看着她的样子,几乎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里,直到听着她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问自己听不听得到。陈嘉桦觉着自己的心跳又突突突地跳个飞快,只好傻愣愣的点点头,咽了咽口水,喉咙痛的让她轻轻皱了皱眉头。


田馥甄又开始流眼泪,陈嘉桦变得有些慌张,想开口安慰她,却没曾想一开口竟把自己给吓了一跳:“馥甄……别哭……”声音嘶哑的简直不像自己的声音,即便自己很用力了,因为疼痛也只能发出很小的声音。


田馥甄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忙着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你躺好……别乱动……我不哭了……”可话音刚落,看着陈嘉桦担心的样子,眼泪又是止不住的往下流,“陈嘉桦你是**吗……整个警队那么多人就要你自己往上冲对不对……你知不知道我接到你那通电话之后快要吓死了……你知道我多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吗……”田馥甄的肩膀微微颤动,昨晚的那种惊吓现在想来依旧让自己觉着后怕。


陈嘉桦看着本来冷静如冰山的急诊机器田馥甄医生,正因为自己而一脸慌张,叙述着令人心悸的经过,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陈嘉桦忽然觉着昨晚去鬼门关闯的那一遭似乎也值得了,她笑着反握过田馥甄的手,轻轻摇摇:“我昨晚真的不是有意冲上去的馥甄……对不起嘛……我错了。昨晚做错了,那天晚上也做错了……我本来想第二天去找你解释清楚,可是翟队让我们马上就出发……我必须关了手机,根本没时间联络你……我不是不理你了,我是真的没办法……对不起……”陈嘉桦因为着急,也是因为这段话实在是憋了太久,说的有些多,导致嗓子就像有人点了把火。她忍不住咳了几下,没想到疼痛就像爆炸一样,几乎要点着了自己。


田馥甄急忙找来了水,喂陈嘉桦一口一口的喝下去,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这几天不要说话了,等我给你找来纸和笔,你好好给我养着嗓子。”


陈嘉桦笑着点点头,随即有些调皮的开口:“田馥甄。”


“嘶……”田馥甄皱紧了眉头,“不是让你别说话吗,怎么那么难管。”


“田馥甄!”笑的眼睛都要眯起来。


“你!”佯装发火的样子。


“我爱你。”假装害怕的样子赶紧说完,其实是看着田馥甄漂亮的眼睛有点害羞。


田医生一下子笑的特别好看,眼神里带着半分幸福半分满足,她用手轻轻摸了摸陈嘉桦变成粉红色的耳朵,俯下身子轻轻亲了亲她的嘴:“我也爱你。”


本来陈嘉桦清醒过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陈嘉桦却变得更忙了,不停地有人进来慰问他,或者是做记录,甚至还要录音,让陈嘉桦陈述过程。这让一直坐在一旁的田馥甄越来越火大,脸也黑的越来越厉害。陈嘉桦一边描述案情,一边斜眼看着坐在一旁脸快黑成包青天的田馥甄,觉着额角都有冷汗要流下来了,不停地跟詹杭使眼色,让他把他们都赶走。


终于最后的詹杭也出门了之后,田馥甄不再掩饰自己的黑脸,砰的一下把门关上,咬牙切齿的看着陈嘉桦:“你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


陈嘉桦赶紧把嘴闭的死死地,用力的点了点头。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5:04:00 +0800 CST  
只是刚点完头,病房的门又被敲响了,陈嘉桦有些尴尬的看着田馥甄,田馥甄怒气冲冲的白了她一眼,然后黑着一张脸去开门。可真的打开了门,看着眼前的那个人田馥甄却犯了迷糊。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得体精致的小西服,手里还拎着价值不菲的包,怎么看都不该是来找陈嘉桦的人。


可她还偏偏开了口:“请问……这里是陈嘉桦的病房吗?”


田馥甄傻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人和陈嘉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和嘴角,心里猛地抖了一下。陈嘉桦以前说过她是在墨南长大的,那么眼前这位一定是陈嘉桦的妈妈了,田馥甄一下子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有些慌张的让开来:“额……阿姨……额……嘉桦在里面。”说完就转过头,向陈嘉桦投去求救般的眼神。


陈嘉桦看到那样慌张的田馥甄本来有些好奇,但真的看到自己妈妈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之后那些好奇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冲她轻轻招了招手:“嗨,妈。”从回墨南开始自己就没联系过妈妈,在自己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就知道妈妈是事业上的女强人,从小也一直很难见到她一面,所以陈嘉桦一直也不是个黏妈妈的孩子,和妈妈的感情也自然算不得深厚。何况现在自己的妈妈也有了男朋友,回家对于陈嘉桦来说就更是件不自在的事情。


陈妈妈拎着包走到病床前坐下,看着伤痕累累的女儿叹了口气:“你回来了这么久,就不能跟妈妈说一声?一定要等受伤了让警队通知我是不是?”


陈嘉桦都快忘了,自己在警队填写的紧急联系人是妈妈。当初自己本来不想写,但翟队总是逼着自己写,说是每个人都要有。虽然自己和爸爸的感情更好些,但是那老头实在是太容易大惊小怪,陈嘉桦怕他还来不及给自己收尸就先晕倒过去,所以紧急联系人写了相对冷静的妈妈。其实这些年自己从来也没受过需要联络紧急联系人的伤,在苏北能压下去就压下去了,这次还真是有些特殊。轻轻耸耸肩膀:“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不夸张?”妈妈的声调也一下子提了上去,“你看看你脖子上的印子,再听听你自己的声音,不夸张……你这孩子能不能别总是憋着虎劲往上冲啊,你当你有金钟罩铁布衫啊,那么多大小伙子不用,你一个姑娘家逞什么能啊。再说了,你当初不是跟我说你是便衣,所以没什么危险吗,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呢?”


陈妈妈噼里啪啦的问了一串,陈嘉桦实在是回答不来,只好把眼神转到田馥甄身上,有些抱歉的看着她。对不起啦馥甄,就先用你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了。


这招果然奏效,陈妈妈的眼神随着陈嘉桦转移到田馥甄身上,这才想起来一直忘了问陈嘉桦她的身份:“这位是……?”


陈嘉桦如获大赦一般的舒了一口气,赶紧介绍:“田馥甄!额……”


陈妈妈虽说从小陪着陈嘉桦的时间少,但对于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的,轻轻挑了挑眉毛:“女朋友?”


田馥甄的脸一下子红到发烫,她从来没想过怂包陈嘉桦的妈妈会这么犀利,这么轻松地说出女朋友三个字。一向沉着冷静的田医生被不按常理出牌的陈妈妈将了一军,噎得一句话都上不来,无法反驳又不好意思承认。


陈嘉桦叹了口气,妈妈还是老样子,一句话就已经把田馥甄吓得够呛了,只好她来接招:“你不要吓坏她好不好……我好不容易追来的……”自己的父母全都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加上自己从小就是被放养大的,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反对过,只是觉着自己高兴就好,这点还让自己蛮感恩的。


倒是被田馥甄瞪了一眼:“你也没怎么努力追吧……”


陈妈妈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希望你能管住她吧,反正我是没经念了。”说着揉了揉陈嘉桦的头发,“我晚上的飞机,要去日本,没办法多陪你了,让你女朋友在这陪着你吧,反正你也嫌我多余。”


陈嘉桦不停地点头,自己已经习惯妈妈世界各地到处飞这件事了:“你走吧走吧,你放心,馥甄会照顾好我的,她本来就是医生。”


“是吗?”陈妈妈有些吃惊的看着田馥甄,“你这次倒是会找,对症下药了。那我就走了,小田你好好照顾这家伙,该打打该骂骂,我这毛孩子拜托你了。”说完轻轻拍拍田馥甄的肩膀,冲她笑笑就离开了。


关上病房门之后田馥甄深深地舒了口气,陈嘉桦的妈妈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让自己紧张到几乎要屏住呼吸。转过身子看着躺在床上冲自己傻笑的陈嘉桦,田馥甄又忍不住瘪着嘴摇摇头,这家伙哪一点继承到她妈妈了,走到她床头坐下:“你和你妈妈可一点都不像。”


“怎么不像了,从小到大好多人都说我长得像我妈妈呢!”陈嘉桦不服气的撅起嘴来,简直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田馥甄简直要被她幼稚的样子逗笑:“像像像……谁说你长得不像了,我是说你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你妈。你看你妈多酷啊,雷厉风行的,你再看看你,唉。”田馥甄痛心的摇了摇头,“呆头呆脑的一天到晚。”


陈嘉桦又笑得露出自己的小虎牙:“那你还喜欢?”


田馥甄被她一句话顶的又上不来话了,这母女俩说话到还都是一样不给人退路,耳朵又变得发热,白了她一眼之后看向窗外:“我眼瞎。”说完又站起来给陈嘉桦拉好被子,“你别说话了你,今天从醒了就没停过,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说完田馥甄就开始穿大衣,陈嘉桦则是看着天花板发呆,刚开始田馥甄还以为她只是在想要吃什么,可等自己拿起包的时候,陈嘉桦却忽然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听起来没刚才那么轻松,只是低低的,带着受伤的沙哑:“馥甄……你能不能不走……”


田馥甄听到她的话有些奇怪,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只是侧过脸有些好奇的看着陈嘉桦。陈嘉桦也慢慢把脸转向田馥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走了……我有点害怕。”


田馥甄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扯了一下,看着陈嘉桦苍白着又故意微笑着的脸,田馥甄才猛地想起陈嘉桦也不是什么钢铁人,她也是经历了一场令人心惊的杀人案,自己怎么能因为她是警察,就自以为是的觉着陈嘉桦就不害怕了呢。田馥甄把包重新放下,又坐回到陈嘉桦的面前,轻轻牵起她的手,放柔声音:“好,我不出去了,我们叫外卖吃好不好。”


陈嘉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窗外,昨晚的经历就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恐怖片,而喉咙的疼痛却又总是真切的提醒着自己,这些事是真实发生的。所以刚刚田馥甄说要出去的时候,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种恐慌,手心都跟着微微出汗。自己这算是什么警察啊,陈嘉桦轻轻用手指扣了扣田馥甄的掌心:“有点没出息吧……”


田馥甄轻轻攥住陈嘉桦乱动的食指,握在手里轻轻摩挲,如果今天稍微有一丁点的差池,自己也许就摸不到这样带着温度的一双手了。田馥甄无论是今天坐在昏迷的陈嘉桦身边的时候,还是现在切实的握着她的手,每每回想起这一点,都会跟着心惊肉跳一次。自己好想跟她说不要做这么危险的职务了,不要每次有什么事就冲在前面了,可是又知道警察是陈嘉桦所喜爱的职业,就像自己喜欢奔跑在急救的走廊抢回一条条生命一样,陈嘉桦也是在拯救生命,只是用了更勇敢更无谓的方式而已,自己怎么能开口让她放弃呢。想到这里田馥甄的心情有点闷闷的,声音也因为心疼跟着低下来:“怎么能叫做没出息呢,你这呆瓜……那种情况,谁都会害怕的吧……”


陈嘉桦轻轻笑笑,她现在开始试着不去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其实其他的倒也还好,毕竟从做上警察开始,心里就做好了随时要牺牲的准备。但当时我最害怕的……就是没办法再见到你,我不愿意直到我死都无法告诉你我心里的感受,也不愿意留你一个人在苏北难过。但你知道吗……特别幸运的是,如果当时便利店里没有客人来,我可能就没有那个给你打电话的机会了。所以他一走,我通知过队里之后,我心里想的就全都是你。当时不知道他还有多久就要回来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手术,能不能接通电话,也顾不得这通电话会被多少人听到,就是拨出去了,因为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听到你的声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田馥甄听着陈嘉桦淡淡的陈述,眼睛里的泪水又不由得慢慢集聚,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听陈嘉桦继续说:“不过他进来之后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给你打这通电话,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却忽略了你在那边该多害怕,假如我这次真的死了,你又该多伤心……”


田馥甄红着眼睛瞪了陈嘉桦一眼:“别胡说。”随即眼神坚决地看着陈嘉桦,“你不会死,你受一次伤,我就救回你一次,我不会让你死。”


“当然。”陈嘉桦满足的笑了笑,“我们田馥甄是谁啊,你了不起的急救医生,怎么会随随便便让人死呢。”然后陈嘉桦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说,又慢慢抬起眼睛,看着田馥甄,“馥甄,我知道你很不喜欢听这种话,但是我觉着,既然我们俩决定在一起,那这些话我也必须对你说。馥甄,就像我自己做好随时牺牲的心理准备一样,你,也一样要做好我会牺牲的心理准备。”

楼主 不会当树的安仔  发布于 2019-06-27 15:06:00 +0800 CST  

楼主:不会当树的安仔

字数:105476

发表时间:2019-06-27 21: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10-23 05:45: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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