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持家,非要我嫁给一个瘫子换钱

但此时,洪氏也顾不了许多了。刘婶子走后,她便回了卧房,翻箱倒柜地开始搜检起来。
终于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洪氏找出二十年前穿过的那件白素的衣裳。洪氏将衣裳用茶托子熨平了,对着铜镜,穿了在身上。
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裳,覆着个脸,将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白粉,深更半夜地去了墨染娘的床前,扮作吊死鬼吓她,可是将生病了的墨染的娘,给活活吓死了的!二十年后,洪氏故技重施,自信更有把握。她冷冷一笑,将白粉盒子也拿了出来。就一个人又悠悠地坐在炕上,踮着脚儿,喝着酒吃着鸭脖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那黑衣人拿了遗忘在家里的弓箭,辞别了父母,匆匆走小路,欲赶回京城秦府。那老叟夫妇见了,知劝不动这个孽障,也只得随他去。
因他走得极快,这半途之中,天也就黑了。黑衣人无法,看着这空旷的野外,就打算寻一个遮蔽的住处,歇上一歇,赶去苏州和底下的兄弟们汇合。
依秦大人说的,这洛家的后人,近年来就在这苏州和海陵城出现过。若细心寻找,当能寻到。不过,黑衣人率着底下的众弟兄们先后去了苏州和海陵,不想在这两地,依旧一无所获。黑衣人想起大人的嘱咐,心里不禁颓丧,因觉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今夜偏有小雨。黑衣人疾步已走了数里的路,待要回去,又觉得不值当。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8 08:36:00 +0800 CST  
他见前方有一片林子。心想;莫如就进那林子里,找个遮蔽之处,好生歇上一歇。
林子深幽,一点儿鸟鸣也没有。到了夜里,只听得耳边不时有乌鸦的叫声。黑衣人走进林子深处,就看见里头有熊熊的火光。他想了一想,莫非这是住在附近的猎人,因天黑了,就在里头烤个火,吃个东西什么的,因就打算前去凑个火。
黑衣人还是个谨慎的,但担心自己这副行装令人起疑心,就将外头的夜行衣换了,包裹在包袱里,穿了一件劲袍。虽知这背上的弓碍眼,但到底也不能丢。
他到了火光前,细细一瞧,见是一男一女,正相偎着烤火。那火堆上烤着一只焦了的野兔,闻着真是香。这一男一女,正是柳墨染和白秋漪。因林子密密匝匝的,几乎遮住了天空。这小雨落了下来,却是不曾落在这林子下。因此,这烤着的火也不曾被雨浇灭了。
柳墨染和白秋漪出了那庄子,就一路往前走。但到底墨染身子虚,到底也不能走多远。走了一会,他就要歇一歇。秋漪心疼他,今夜,本墨染坚持要趁夜继续赶路的。但秋漪不依。她担心墨染淋了雨,着了凉,反弄得身子更虚了。
见秋漪怜惜自己,墨染也就决意听她的,因就道:“好,不用生气,我听你的便是。”
因此,二人就进了林子,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升起火来。升完了火,墨染便又在林子里捉到了一只野兔。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8 09:36:15 +0800 CST  
有了这只野兔当晚餐,他们便可填饱肚子,明日继续赶路了。墨染想,若一路顺利的话。最快三天,他就可回城里了。
野兔既已烤熟,墨染便将野兔从火堆上取下,撕了块腿子,递给秋漪道:“吃吧。”
秋漪也就接过,因觉身旁有什么东西遮挡了她的光,她便转头一看。这一看,可是将她的心给吓了一大跳。原来她的身旁,生生儿地立了一个人!
黑衣人武九见被发现了,也就上前道:“二位好,我是路过这里的客商,因天下了雨,赶路不便,且也有些困,便想进林子歇上一歇。因见到林子里有火光,我就循着火光来了。”
墨染听了,就抬头道:“我们夫妻也是路过此地。你若是不嫌弃,就在一旁烤火便是。”墨染说着,便也撕了一块兔腿子给他。
武九接过,道了声谢,就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墨染眼尖,他一下注意到武九背后背着的弓。他的眉头,一下就紧蹙了起来。但未防被他看见,墨染的神色只是淡淡,但心里却是升起一股更不好的预感。这张弓,分明就是他和秋漪借饭的那个老叟的屋里的!
墨染此刻只想带着秋漪离开。此时,秋漪也注意到武九背后的弓了,秋漪便张着口,试探着要问墨染。昏黄的火光下,墨染就朝她摇头。秋漪不解,说出来又怎么了?但墨染还是与她摇头。秋漪见他神色严峻,知他必然有原因,因也就不问了。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8 10:36:40 +0800 CST  

武九吃完了兔腿,墨染又递给他一只前腿,武九就道:“不吃了。我力气虽大,但吃的并不多。”武九只想着,吃完了后,寻个干净的地方躺下,睡个好觉。
所幸火光昏黄,秋漪的头发凌乱,这长发遮住脸,武九也就没想细看秋漪的容貌,因她到底是人妻。他的怀中,此刻就揣着洛夫人的画像。秋漪的容貌像不像,对照画像一看就可知。
武九发现附近的一颗大叔的枝干,也甚光滑宽大,他是有点武功的,这躺了上去,也不会摔下来的。因就对墨染道:“二位,多谢了。”说罢,武九就背着弓,提着包袱,一下就跳跃到那棵树的枝干上,稳稳当当地坐下了,闭上了眼睛,抱着胳膊,打盹睡了。
那边厢,柳墨染便小声对秋漪道:“待吃完了,咱们到底还要趁夜赶路。”
秋漪听了,知事出有因,也就小声问墨染:“真的很要紧么?”
“很要紧,你听我的便是。”墨染说着,又一下握住了秋漪的手。
秋漪就道:“好。”她将剩下的野兔放在了自己做的一个包袱里头。墨染又道:“我看过了,这会子雨也停了。雨一停,月亮就会升起,星星也会出来,正好与咱们赶路。”
秋漪听了,又点头。墨染牵着她的手,二人很快就出了林子。那武九睡得死沉,却是一点不知。
待到了林子外头,秋漪抬头一见,果然月朗星稀的,夜色极好。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8 11:36:45 +0800 CST  
她这才问墨染:“墨染,到底怎么了?怎么你一见到那弓,就不对劲?”
墨染听了,就闭了闭眼,叹息道:“其实,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我若是恢复了记忆了,便就能想起来了。”
秋漪就道:“听你这样一说,似乎那弓箭是不祥之物。”
墨染也道:“不错,我却是有这样的感觉。”
秋漪就问:“只是,连夜这样赶路,你的身子骨可吃得消?”
墨染听了这话,就与她笑:“秋漪,说来你不信。我这一路,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似的,不管走都远路,总觉得不累。”
秋漪就也与他玩笑道:“真的么?”
“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秋漪就叹:“莫非你是吃了那谷底的白鱼?因我从小就劳作,日子虽苦,但身子骨却也因此打磨得结结实实儿的。不过,这路到底也远,可我却也是一点子不累。莫非,当真是这个缘故?”她一边说,一边却是笑起来了。
墨染一听,想了一想,方道:“大概,是这么个缘故吧。不然,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秋漪就道:“若果然这样,那当真是极好。咱们这是因祸得福。”
墨染虑及这个时候,那人也会下树小解,若见了他们不在的,只怕心里要起疑的。因还是对秋漪说道:“秋漪。莫如咱们还是艰苦一点,继续赶路吧。我虽不知那人是什么来头,但直觉告诉我,此人不是什么好人。”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8 12:37:00 +0800 CST  

秋雨听了,也就点头。“墨染,我也是这样想的。”
二人便手握着手,就着皎洁的月亮,继续赶路。初时,秋漪心里害羞,墨染握着她的手时,她只是脸红心跳的。但这一路相依相偎,她的心里,渐渐地真的将墨染当作自己的相公看待了。墨染开心了,她跟着高兴。墨染不开心了,她便想法逗他玩笑。这谷底的几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够年轻的男女培养感情的了。
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墨染,若你什么都记起来了,是否仍会待我如初?
话说,那一日,到了晚上三更初时,洪氏果然换了那素白的袍子,一个人出了屋子,走小路,到了老太太的静心苑。
随喜此时就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头,听了厦房外有人轻轻地敲门,随喜知是洪氏来了。她便站了起来,悄悄出去,将那厦房的小门打开了。
洪氏进了来,饶是随喜心里有了一点准备,但见了洪氏的样子,还是禁不住吓了一大跳!但见灯光之下,洪氏披头散发,披着白得瘆人的袍子,脸上涂抹得只比纸片人儿还白。
随喜按了按胸口,提醒自己不要叫出来。她压低了嗓子,问洪氏:“姨奶奶,果然就该这番打扮么?”
洪氏知她是被吓着了,就有意笑:“果然那该这样的打扮,不然这样,大少奶奶的魂灵不附到我的身上。”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8 13:37:30 +0800 CST  

随喜听了,口里就‘哦’了一声,老实地说道:“或许,却该这个样子。”
洪氏一听,心里就要笑,因觉随喜这丫头当真也好骗,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洪氏更是道:“你心里怕,也是自然的。以你们年轻人,到底未见过这样的事。好了,待我将头发再弄乱一点,我就该进去了。你只管在外面放风看着就是。”
随喜听了,就要点头答应。但她想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大妥当。因又疑惑地问洪氏:“姨奶奶,您这就要进去了么?若是,若是大少奶奶的魂灵儿也未附身,反倒将老太太给吓着了,那可怎么办?”随喜的心里,所担心的无非就是这些。
洪氏听了,就更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不会的。你这怀疑大少奶奶可是不好。她的阴灵儿若知道了,只怕会找你麻烦的。”
随喜一听,面色就有些惧。这个当口,洪氏也就进了老太太的卧房。随喜也不好叫她,只得一个人在房外来来回回地踱步。她闭着眼,双手合十,口里喃喃地道:“老天保佑,保佑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大少奶奶,您显了灵后,就赶紧地离开吧!来生,愿您来生投到一户厚道的人家!”
且说那洪氏进了老太太的房间,此时老太太已经睡着了,口里正发出低沉的呼吸。洪氏见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只是光线有些弱,想了想,就将灯芯调得更亮了一些。
洪氏将头发又遮了遮脸,这才弯下身子,靠近老太太,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低低呜咽道:“老太太,老太太,可将我害得好苦呀!”
老夫人上了年纪,到了夜晚,入了梦后,觉就睡得酣沉。洪氏接连说了好几下,老太太听不见,自不能醒。
70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8 14:37:45 +0800 CST  
洪氏自然不死心,她便又将声音调高了一些道:“老太太,老太太,我是秋漪,我是秋漪呀!我阴魂不散,不得超生,只能回来向你诉苦!”
老夫人做的一个梦已过,这悠悠转转的,也就缓缓醒了。她睁了眼睛,一下就看到床前立着个人影儿。老夫人的心里,自然唬了一跳。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的屋子里?”老夫人虽上了一点子年纪,但却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鬼。因就想唤随喜进来伺候。
洪氏见老夫人见着并不是那样害怕,便阴森森地,露出鲜红的嘴唇,笑道:“老夫人,你连我都记不得了?”
“那么,你告诉我,你是谁?”老夫人捂着胸口,心里只想寻一把利器,比如剪子簪子之类的。她虽不信鬼神,但也知道那些阴曹地府的冤魂儿怕的就是这些个东西。
她便高声唤道:“随喜,随喜,你进来——”
老夫人在里头唤,外头等着的随喜自然是听见了。她来回兜着圈儿,真想现在就进去。但这人走到房门口儿,却又生生儿地打圈回了来。进去,进去做什么呢?随喜的心里,已经将洪氏的话,听进去了。是呀,大少奶奶也不是什么恶人,她都死了,这魂灵儿想对着老夫人说上一说,且就让她说一说吧!不然,她可会将府里搅得不得安生的!因此,随喜这丫头到底是不曾进来。
洪氏见老夫人高叫了几次,随喜总是不进来,知道自己是将随喜拿住了。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9 09:26:15 +0800 CST  
洪氏心里得意,因对老夫人笑:“别叫了,这半夜三更的,这样叫唤,不过也是白费力气儿!”
老夫人见了,心里这才慌了神,因往床里退缩,口里问:“你,你到底是谁?到我的房里,到底想来干什么的?”
洪氏听了,更是笑:“老太太,我是秋漪呀,白秋漪!”洪氏说着,就学着那戏台子上的旦角,说完了,口里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洪氏穿着缟白的衣裳,挥舞着长长的水袖,口里咿咿呀呀悲悲切切地道:“老夫人,我的命真的好苦呀!这人都死了,但因为怨气太重了,到了那阴曹地府,阎王爷都不收我呀!”
老夫人一听,见她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秋漪。因惊惶问:“秋漪?什么,你是秋漪?”
洪氏见老夫人慌了神,就更是大声道:“不错,我是秋漪。”
老夫人便将眼睛眯了一眯,镇定问道:“你果真是秋漪么?你若真的是秋漪,就将头发披开,好与我一看。”
洪氏又不是傻子,知道老夫人心里还起疑,便又哭泣道:“怎么,老夫人竟是不信我么?如今我已不是人了,我只是个无处伸冤的厉鬼。我的模样儿,再不似那活人了。老夫人,你若见了我的脸,只怕立刻就要被吓死了的。”
老夫人就叹:“秋漪,我素来待你也不薄,真正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心要寻死呢?”
洪氏一听,就捏着嗓子道:“你不是我,怎知我不想死?”
老夫人就又叹:“你既不愿嫁给墨染,你早些与我说出来,我自不会为难了你。”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9 10:26:30 +0800 CST  

洪氏听了,口里就冷哼了一声道:“是么?你真的这样仁慈?”
“我自然仁慈,这海陵城内外,谁人不知我是个最最宽仁的人?”
洪氏不想与她废话了,因又一步一步走近,狰狞道:“你这假仁假义的老东西,不守着你那病怏怏的孙子,却偏偏要祸害我!我既入了这府里,那娘家便就不能再回去。回去了,也无我的容身之处!你那病怏怏的孙子,压根就治不好,却偏要留着我守活寡!你说,你的心该有多狠!我无奈跳了崖,到底存不下这口恶气!今儿个,我是要索你的命来了!”
洪氏说着,一把就从袖中取出一直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朝老夫人的胸口刺来。洪氏着意是要将老夫人给吓死,并不想用匕首结果了她的性命。若这样,洪氏就傻了。
老夫人终于失声惊叫:“不要,不要。我到底是存了善意的。但我并不知,你也存了这样多的心思。”老夫人连连罢手。
洪氏握着匕首,只将匕首抵住她的胸口,却又不往里刺去。老夫人终于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床上,昏了过去。
洪氏见老夫人果然晕乎过去了,心里自然十分得意,因又将匕首放入袖中。在老夫人耳边低低叫:“老太太,老太太——”
连叫唤了几次,老太太总是不醒来。洪氏一摸她的鼻子,鼻中仍有呼吸。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9 11:26:45 +0800 CST  
她这才冷笑了笑,将她身子放好了,用被子重又好好盖在她的身上,从屋子里出了去。
随喜见了,果然急切地走上前来,因问:“姨奶奶,老夫人怎样了?”
洪氏就假意安慰道:“随喜,都弄妥当了。这会子,大少奶奶的魂魄,已经离开我的身子了。”洪氏说着,更是长长吁了口气。她自然不想再做戏了,就问随喜要镜子巾帕之物。随喜明白姨奶奶的意思。
洪氏将面上覆着的头发放在了脑后,叫随喜帮她梳头,将脸上的白粉儿都擦拭去了。随喜一边擦,一边心有余悸地问:“姨奶奶,果然大少奶奶的魂灵儿飞走了么?”
洪氏听了,就笃定点头:“不错。大少奶奶诉完了冤屈后,也就飞了往阴曹地府去找孟婆去了。你不懂,这死了人,若是得了允许转胎重投为人的话,是不能误了时辰了。若误过了,可就要受惩罚的。”洪氏说完,又看了随喜一眼,又叹息道:“好了,这下她也再不能扰我了。从此以后,我可能好生地睡个好觉儿了。”
洪氏便又将身上素白的衫子脱了下来,叫随喜拿去烧了的最好。随喜到底挂心老太太,便对她道:“姨奶奶,这会子老太太可怎样了?”
洪氏就道:“老太太见大少奶奶原谅了她,心里也宽慰得很,这一高兴,倒在床上便又呼呼大睡去了。你若进去了,可是不能惊动了她。”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9 12:27:00 +0800 CST  

随喜一听,心里更是相信。洪氏便又拉着随喜的手儿,走至老太太的屋子里,对着随喜说道:“你可瞧见了?老太太睡得就是这样深沉。依我说,你还是赶紧出去的好,只管在外好生伺候着,等老太太醒来就是。”随喜听了,果然就随着洪氏出去了。那洪氏处理完了这些,方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话说,随喜的性子到底憨,这从夜里等到第二天晌午,见老夫人的房间里,一点儿动静也无。同贵过来了,因问随喜:“都过晌午儿了,怎么这会子老太太还没起来呢?”
随喜就道:“老太太既没叫,我也就没进去。”
同贵听了,就嗔了她一声儿道:“你呀,怎么这样听话起来了?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了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我二人岂不就是犯了罪了?还不赶紧进去瞧瞧?”
同贵说着,就拉着随喜的手儿,二人忙忙进了老夫人的屋子,但见老夫人躺在床上,还是一动不动。同贵就低声唤:“老太太,老太太,都快晌午了,您该醒醒了?”
可连唤了几次,老太太总是不醒。随喜同贵见了,心里这才慌了神儿。他们这才悟过来,老太太是昏厥过去了。
随喜心里吃惊不小,和同贵对视了一眼,二人齐齐高声唤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昏厥过去了!”
同贵的心里是慌。随喜的心,除了慌,还有乱。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9 13:28:05 +0800 CST  
莫非,昨儿个晚上,姨奶奶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可仓促之间,她却也来不及多想。不多会子,老太太的屋子里就挤满了人。洪氏和赵管家都过来了。
随喜怔怔地看着洪氏,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洪氏见人多,唤了几声老太太后,就假意在房里嚎哭:“赵管家,赶紧给我去请大夫!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赵管家见了,就蹙眉道:“姨奶奶,大夫我早遣人请了。”
洪氏听了,便点了点头,叫地下的丫头婆子们都退下,叫同贵出去倒茶,单留着随喜一人。
随喜别别仄仄地过来了,她看着洪氏,也自有一肚子的话。
洪氏坐下了,阴阴地告诉她:“随喜,老太太是睡着了昏厥过去了,是吧?”
随喜一听,就要张口问:“姨奶奶,昨儿个——您——您是不是——”但她也就敢说这么多,就被洪氏凌厉的眼神给逼退了。
洪氏再次道:“告诉我,随喜,是不是就是这回事儿?”
随喜就低了个头,默默道:“姨奶奶,您当真没存歹心?”
洪氏就笑:“随喜,看来你还是不信我。不过,若有旁人问起你,你也只能按我的话儿说。除非——除非你不想当大少爷的姨娘了!”
随喜一听,心里就一紧。她自己的终身,她自然看重。老夫人昏厥过去了,病体加重,更是风雨飘摇了!她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在这府里。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9 14:28:15 +0800 CST  
这若要寻得一个终身的依靠,大少爷便是她最好的良人!
随喜的心里,终于妥协。她咬着牙,说道:“姨奶奶说的是,老太太的确是在睡梦里昏厥的!”
洪氏听了这话,心里大为满意。因觉随喜这丫头还不是太死板。
她便得意道:“随喜,你这样想,那就对了。你也不想想,纵然老太太身子骨还硬朗,可到底又能撑得几年?”
因老太太昏厥不醒,颗粒不进。那几个大夫过来看了,也无什么好的办法。待开了几味药方子,交待了几句,只说老太太入了魔怔,一时难以转醒,就叹息着走了。
老太太既昏睡不醒,这底下的丫头婆子,也就格外忙碌。洪氏回了房,取来纸笔,假借老夫人的名头写了一份遗嘱,揣了在怀里,就又来老夫人的房里。
洪氏见丫头们也忙碌,因嘱咐他们道:“行了,知道你们这几天也辛苦,这会子不如都退下且歇一会子去。老夫人这里,我来照顾。”
这些丫头婆子听了,也就一一地退了下去。
洪氏又将同贵叫来,给她赏了一吊银子,对她道:“你这丫头,一向也忠心。这一吊钱,你拿去买些糕点吧。”
同贵也就将钱接了过去。虽则是小钱,但借此可以玩一玩,吃一点东西,也是好。同贵下去了,洪氏就对随喜道:“待会我进了老夫人的屋子,你且在外看着。”
随喜听了,就黯然问:“姨奶奶,您又要做什么?”
洪氏就道:“你这丫头,就是这样多疑,我并无害老太太之心。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9 15:28:45 +0800 CST  
我若真有心,只怕老太太已经死上了几回儿了。”
随喜一听,心里更是一提。
洪氏就笑:“你只管站在外面,若有什么进来,赶紧告诉我就是。”洪氏说着,就拍了拍随喜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害怕。“你呀,你就乖乖地等大少爷回来吧。”
洪氏说着,就进了老太太的屋子。哼哼,大少爷?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一日,她便总要想法子将他弄死。反正,柳墨染就是青城的障碍,有他在,青城便不能独享荣华富贵儿的。想想,春琴那丫头也痴,随喜便更是傻了。她们真以为,这柳墨染会活个长命百岁的吗?呵呵,春琴和随喜,说到底她不过是在利用他们罢了!
洪氏进了屋子,就将怀中的一张宣纸和印盒取了出来。她朝床上看了一眼,老夫人气若游丝,还是不醒。这几天过去了,她一粒米也未曾下肚,一口茶也没喝,这面容当真显得枯槁。洪氏看着老夫人苍白瘦削的脸,心里很吓了一跳!
她大着胆子,一步一步地走近床头,将宣纸展了开来,又将印盒打开,伸手握住老夫人的手,在她的左手大拇指上沾了一点红泥,洪氏沉住气,一下就将拇指的红印印在了宣纸上。
这手儿被洪氏一牵一拉,老夫人的身躯就微微地颤动。她的口张着,口里低声地唤:“墨染,芙蓉,你们回了么——”
洪氏不想老夫人在昏厥中,竟还能说话儿,心里不禁大惊。她做完了这些,赶紧将印盒和宣纸重又放回了怀里,这才出了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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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09 16:29:00 +0800 CST  
这一日,远在金陵的柳府大姑奶奶柳芙蓉,右眼皮儿就跳个不停。儿子瑞安的病也好了,芙蓉就对儿子道:“大半年了,咱们也为去你外祖母家里看一看了!我的心里,着实想着她!”
王瑞安正一心拨着算盘,听了母亲这话,就笑:“母亲说的是!本早该去了,却因我的病耽误了!”
柳芙蓉见儿子打算盘,看着中规中矩的,心里满意,就道:“你赶紧去库房准备准备,只管将那些上好的药材备了,送给你外祖母!”
王瑞安就点头:“这个我知道,我自会去办。”
柳芙蓉看着儿子,悠悠喝了口茶,问瑞安:“你也二十三了,你这一心帮着娘打理家里的琐事,娘心里是高兴的。但你不想娶妻,却是叫娘生气。”
瑞安听了,就停了手,对娘笑道:“娘,我不是不想娶,怎奈何未曾遇到我喜欢的。”
柳芙蓉就叹:“怎么才算是喜欢?”
瑞安就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样,这见了第一眼,总是要叫我心动才行。”
芙蓉就笑:“你既说这话,可见你还是挑剔。”
瑞安不想和娘说这些,如果论了这些,母子两个只是不欢而散的。因此,瑞安便移过话题,又道:“我是真想着去海陵。就算不为外祖母,我这心里也惦念表哥墨染!也不知他的病,到底怎样了?”
想起上回,他回海陵探望,只听那府里的下人传言,说表哥活不到今秋的!可明明这时节,已经到了秋天儿了!那些个不好的消息儿,也未有什么人带来,只叫瑞安的心,觉得稍稍宽慰了一些。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10 09:49:15 +0800 CST  

不过,表哥成亲的事儿,他和娘虽未曾去,但他心里头,到底是存了许多好奇的。表哥身子这样弱,如何成得了亲呢?这甘愿嫁他的,又是哪个女子呢?
当时娘恰好生了病,他心忧,因就遣人送了礼物,人却是留在金陵家里照顾娘。待娘的身子好了,自己却又病了。因就错过了祝贺表哥大婚的机会。
柳氏见儿子提起侄儿墨染,也就叹息道:“这孩子也是个三灾八难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说罢,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瑞安就道:“娘,我猜,是外祖母一心要给表哥安房妻室吧?表哥是个寡淡的人,这缠绵床榻已久,他的心里,是断无娶妻生子这样的想法的!”
柳氏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因对儿子道:“你是表哥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或许他也是愿意的呢?”
瑞安就也笑:“若果真如此,那我果然更好奇了。究竟,我那表嫂长个什么模样?”
柳氏就道:“咱们下午就动身,过几天也就知道了!”想想,柳氏又叹:“这几天,我这眼皮儿老是跳个不停,我总觉得哪里要出事?”
瑞安就安慰:“娘这是疲累了的缘故。多歇上一歇,就无事的。”
柳芙蓉听了,也就不作声了。她的心里,藏了一桩事,二十多年了,一直没说出。知道这事儿的人都死了,就只剩了她。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10 11:19:30 +0800 CST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到底娘知道不知道呢?柳芙蓉也一直未敢问娘。
话说柳墨染和白秋漪走出那片空地后,黎明之时,那武九也就在树上醒了来,睁开眼一瞧,见树下的火堆早已熄灭,火堆旁的那对夫妻已不在。武九就从树下跳了下来,心里却也未怎样多想。
柳白二人一路相依相偎,眼看着就到了海陵城郊外了。这一路走来,墨染见那背弓之人也未在后紧追,紧张的心也慢慢松懈了。
但一闭上眼,他的心里就涌现出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芦苇丛生的江滩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们的身后,是一排拉着弓箭的黑衣蒙面人。一簇弓箭射来,老者躺在殷红的血泊里,气息奄奄。他扑倒老者的怀中,嘶声力竭地叫喊着——
他摇了摇头,想往里深想,但也只记得这么多了。秋漪看着墨染,就笑:“好了,历经三天三夜,我们终于回了海陵城了。”
墨染听了,就也点头,笑道:“是呀,我想我也真奇怪,明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却又能记住通往海陵的路。”
秋漪心里轻松,听了更是笑:“记得总比不记得好!墨染,可见你的失忆,是很快能恢复好的,我对你有信心!”
看着秋漪鼓励的目光,墨染便笑着,上前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说道:“秋漪,你是我的福星。这一路,我多亏有你。”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10 12:49:45 +0800 CST  

秋漪听了,却是摇头,她认真地对他道:“不,墨染,你才是我白秋漪的福星,若不是你一路艰难而来,我现在已在那潭水里淹死了,又哪里有现在?”
墨染听了,凝视着秋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秋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想我柳墨染此生是无憾的了。”
秋漪听了,心里固然激动,但还是说道:“墨染,此话你也未免说得太早了!人生这样漫长,你还这样年轻!兴许,以后你恢复了记忆了,只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一切也未可知!”
墨染听了,却是诧异地看着她。摇头道:“我怎会?我信我自己。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的。”
秋漪不想与他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好吧,你这话我会记在心里。若有一天,你负了,我再拿来问你!”她说完了,就朝着一棵枣树下走。见了那树上的红红的枣儿,秋漪就笑:“墨染,咱们也走了一路了,你口渴么?若口渴,咱们且打几颗枣儿吃!”
墨染就点头。他虽不怎么会武功,但十三岁之前,却是跟着父亲练 过几年。当然,以后他生病了,也就荒废了。当然,这些秋漪不知道,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但见他轻轻一跃,就上了树将枣儿抖落了下来。秋漪见他身影蹁跹,就在树下赞:“墨染,看不出,你还会武功!”
墨染将一个最大的红枣递了给秋漪,就道:“我会么?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10 14:20:15 +0800 CST  
或许会吧。”
秋漪就笑:“墨染,这一路来回,你让我惊喜的地方可太多了!我这心里,只和那个柳府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联系不上了!”这是秋漪由衷的真心话。
墨染听了,倒是平静。“秋漪,咱们赶紧回府,你说将你推入崖下的,是府里的李大麻子是不是?”
秋漪就点头。
墨染就道:“听你说,这人和你无怨无仇,大概是听了什么人的使唤,这才下得狠手!我担心我们回去晚了,只怕他听到了什么风声,看出了什么不妥来,一早地溜了!那咱们再顺藤摸瓜地查线索,可就有点迟!”
秋漪见墨染虽失了记忆,但说话条理口齿什么的都清晰,心里不禁大感安慰。
他二人身上,已无一点钱,唯一剩的,就只有秋漪耳朵上的一副耳坠了。因不想让墨染挨饿,秋漪提出到了城郊,就将这耳坠子当了。但墨染听了,却是摇头。
“秋漪,不用。我怎好让你当东西?我身上虽无钱了,但好歹还有一块玉坠。”墨染说着,就将腰际的玉坠取下。秋漪见了,赶紧阻拦道:“墨染,这看使不得?你身上这块玉坠的来历,我是知道的。你曾告诉我,是你娘在世时留给你的信物。这个若是当了,那以后就寻不着了!”
秋漪只想叫墨染将玉坠收起。墨染听了,就叹:“原来这玉坠是我娘给我的东西,的确也是珍贵!”
“是呀!所以万万都不能当了!”
岂料,墨染话锋一转,却又道:“纵然珍贵,可我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走路!所以,到底还是要当了!”
秋漪见了,心里就有点急。她担心这回到柳府,老夫人见了他们,发现墨染将玉坠弄丢了,心里只是要怪罪她的!
墨染见她着急,就笑:“放心。这玉坠当了,又不是不能赎回。待你我回家了,再来拿银子取,也是一样的!”
秋漪听了,还是摇头。她干脆将耳坠从耳朵上取下了,放在墨染手心里,说道:“我这耳坠是银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就拿这个当了吧!”墨染无奈,也就接在了手心里。
海陵城郊,时辰已是中午。二人的确是饥肠辘辘的了。
待到了一处饭铺前,墨染抬头一瞧,见着饭铺顶子上挂着的‘悦来饭馆’这几个字,这几个字,的确写得不大好看。墨染就携了秋漪进了饭铺。墨染在掌柜的跟前低低说了几句什么。掌柜初还迟疑,后便取来纸笔,决意让他试一试。
原来这掌柜的也读过几年私塾,后因家道中落,无法继续读书,就改行做了别的营生。这些年下来,也积攒了一点银子,因就和浑家商议,开个饭铺。这店外挂的字儿,就是这掌柜写的。
秋漪弄不明白墨染的意思。墨染着意要给她一个惊喜,因就对她笑道:“秋漪,你先往里头坐,我过会子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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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叶芳小苓  发布于 2019-04-10 15:50:30 +0800 CST  

楼主:叶芳小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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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3-05 23:12:1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14 03:34: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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