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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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先生,我这次来巴拉河,不仅仅是捡回来了一条命,我还有更大的意外收获。在这里,就先容我不说是什么,权当跟你卖个关子吧。
安然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抵达大厅的咖啡吧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继续读着溪流的留言。
他是来接机的。程嘉丽的这趟从悉尼起飞的航班,因为在香港转机时遇到暴雨,导致了航班延误一个多小时。
和二年前那些沉重、哀怨、悲切和忧伤的留言相比,安然明显感觉到了溪流现在的来信,语言明显变得轻快、愉悦、欢乐和幸福多了,字里行间也流露出对自己的一份信赖。连续几天留言读下来,安然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和溪流成为了好朋友,成为了忘年交,成为了知己。尽管留言中溪流还一直叫自己安先生,而且始终用您相称。
安先生,事实上,这些年来,您在我的心中,就仿佛是一座精神上的灯塔,无论是在我生命中过去的黑夜还是现在已经来临的黎明,您都始终在发出耀眼的光芒,引领着我不断前行。
安然一边留意着机场进站航班的广播通报,一边坐在那里继续读着。
请原谅我现在内心的激动和语无伦次。
我到巴拉河村的第三天开始,就开始服用寨柳嗲老人家给我的扶正药。二天一剂,我连服了三剂,六天过去后,我的病情不好不歹,但舌上有津,已不干呕了。寨柳嗲老人家对我说:这就是莫有恶化的吉兆,从明天起,我就给你再气血双补,加上治癌之药,慢慢就可以扭转危局了,溪流姑娘你要有信心,莫急啊。
其实,我从到巴拉河村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高烧退了之后,就对寨柳嗲老人家能够医好我的病充满了信心。我这个病,到了晚期,最主要的表现就是持续发烧。在北京肿瘤医院住院期间,各种退烧药,包括激素都没少用,可就是很难退下来,刚刚压下去就又上来,就像是有一团火,在我的体内燃烧,总也扑不灭。我已经习惯了终日的昏昏沉沉,头晕脑胀。可寨柳嗲老人家的一副汤药就让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感觉到神清气爽,我能不高兴吗?特别是寨柳嗲老人家陪我聊家常,对我嘘寒问暖,鼓励我,为我最终战胜病魔,筑起了一道厚厚的精神防线。
在其后的五天里,只有寨柳嗲来过二次看我服药的情况,我却一直没有见到寨柳嗲的幺儿寨青山。开始头两天我还不太好意思问。等挨到第五天过了晌午,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阿朵,说这几天怎么都不见寨柳嗲的幺儿啊。阿朵告诉我,寨青山前几天上山给我挖草药,因为雨天路滑,下山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把脚崴了,腰也闪了一下,好在他们家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草药,碍不得什么大事儿。
我一听,心里马上就着急的不得了。我这个人,受不了别人对我的一丁点好,受了,就心里惶惶不安。现在听说寨青山为我受了伤,我马上就站起来对阿朵说:阿朵姐姐,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去看看寨大哥。
阿朵见状,赶紧让我坐下。她对我说:溪流妹妹,从这里去寨幺儿家山那头的寨子,有好几里的山路,坡坡坎坎的,你现在这样子是万万走不得的。
就在我们俩说话的功夫,我看见寨青山拄着一个木棍,拎着一袋东西,有些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19 10:37: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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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先生,寨大哥给我拎来了一只刚刚杀好的土鸡,还有接下来二天要给我煎的草药。他把手中的土鸡交给阿朵,叮嘱道:阿朵,把这只鸡和肚子里面的黄芪、玄参一起炖了。我老嘴说,溪流妹妹这几天可以进点补了,让她每天喝几碗鸡汤。
寨大哥说的老嘴,是他们巴拉河村的方言,是对上了岁数老年男人的称呼。
和阿朵说完之后,寨大哥才转过身来对我笑了笑问道:溪流妹妹,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我今天早起就又感觉好了不少,想吃东西了,头也不懵了。大小便也好了不少。总之是一天比一天好。
我说完,看了一眼寨大哥的腿,又说道:寨大哥,我听阿朵姐姐说,为了给我上山挖药,前几天你还把脚和腰都扭伤了,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你现在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早两天就不疼了,没大碍的,只是走路还有点不吃劲儿,不过再过二三天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寨大哥在我对面坐下来,笑着如无其事地说道。
寨大哥,老伯今天怎么没有来?
听我这样问,寨大哥赶紧解释说:今天从外省来了几个患者,我父亲他在家里给他们看病呢。怕耽搁了你明天的喝药,就让我先送过来了。
寨大哥本来是住在巴拉河村之外他教书的一个镇子上,因为是暑假学校放假,就回到寨子上,一来是帮助他老父亲照看一下那几亩水田,二来也为他父亲上山尽可能多地挖一些草药。
阿朵去木楼上给我炖鸡汤去了,她婆婆带着她十二岁的儿子去赶集市还没有回来。坝子的榕树下,就只剩下我和寨青山两个人。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叽叽喳喳刚刚破壳没几天的小黄鸡仔,在平坝上四处啄着虫子蚂蚁吃。一阵微风吹过,头上茂密的榕树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四周的蝉声也伴着蛙鸣,时起时停。不远处的巴拉河水,在无声地流动,河面上泛着细碎的光亮。
我们俩沉默了一会儿,都没有讲话。后来还是我没话找话:寨大哥,你看我还要喝多久的汤药啊?
溪流妹妹,就像我父亲说的,你的这个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彻底治愈,就跟打仗一样,我们要步步为营,想要你身上的病魔节节败退,我们就非要鼓舞士气不可,要振作精神,不要气馁,好好配合用药,不要病稍有好转就松了,万万大意不得。
寨大哥,这么多次,怎么没有看见嫂子和孩子跟你一起过来啊?
我忍不住好奇心,又八卦地问道。
寨大哥扬起头,望着远处绵延的群山,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苦笑道:四年前,她嫌弃我一个穷民办教书的没出息,说是去广州打工,就带着我当时七岁的女儿离家出走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过。听人说,她在广州那边和别的男人过上了,还生了一个男娃子。
我想安慰寨大哥,可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俩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公平。有的人,比如像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活命,却难以如愿。有的人,健健康康,却耐不住一时的清贫,放着一家团圆的日子不过,非要闹个家破人散。更有的人,养尊处优,不甘寂寞,劈腿出轨,图一时之快,最后落得个为世人所不齿。
安先生,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我是不是有些太过传统和太假正经了?希望您不要笑我,我出身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父母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遗传了他们的基因也好,还是从小到大受他们的言传身教也罢,反正我对待情感,对待婚姻,对待家庭,还是秉持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不想也不屑于去做那些男盗女娼鸡鸣狗跳乌烟瘴气的烂事儿。
各位接机的朋友请注意,从悉尼飞来的国泰航空CA110航班已经抵达本站,请及时前往B出站口接机。
安然还想继续读下去,听到广播的播报,他只好关上屏幕,把手机放进亚麻长裤的口袋,拿起桌子上那束事先买好的鲜花儿,离开咖啡吧,向接机口走去。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19 14:17:4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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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去了澳洲大堡礁潜水才十几天的功夫,安然年轻的妻子程嘉丽本来就不白的皮肤,看上去又被南太平洋的阳光和海水染黑了许多。她穿着深咖色吊带背心米色亚麻长裤,脚蹬平底瓢鞋,裸露在外面的脚背、胳膊、前胸、后背,还有那细长的脖子和小巧的脸蛋儿,都已是泛着光泽的麦麸色,再配上她那高挑的身材,令她很像是从南美洲来的混血儿,浑身上下洋溢着年轻的活力。
程嘉丽在接机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手拿鲜花儿的安然。她拖着行李箱,快步和迎上前来的安然紧紧拥抱,然后又亲了一下安然,神采飞扬地说道:老公,让你久等了。
说完,她接过安然手中的鲜花儿,挽着安然的胳膊,然后跟另外几个一同下机的闺蜜打过招呼,就和拉着行李箱的安然走向了停车场。
七月的北京早已进入了盛夏,尽管已是深夜,可空气中的闷热依然没有散去。出了接机大厅来到停车场,程嘉丽明显感觉到像是进了一个大蒸笼,一股热气,带着汽车难闻的尾气扑面而来。
老公,这个夏天我们能不能带着女儿妮妮去个凉爽空气质量好一点的地方躲一躲啊!北京这个桑拿天可真不是人呆的。
先上车,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安然打开后备箱,一边放行李,一边说道。
安然驾着车出了机场,很快就混入了滚滚的车流,沿着高速公路向北京市区驶去。
嘉丽,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起过的那个二年前给我发微信的溪流吗?
安然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记得啊,就是那个患了淋巴癌晚期突然不辞而别音讯全无的那个女的吗?怎么了?她还活着?
程嘉丽好奇地睁大眼睛,侧身问道。
她还活着,而且又给我发信息了。她告诉我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简直叫人不能相信,就是他妈的一个奇迹!
啊!太好了!真替她高兴。一个多可怜的女人啊,这么多年终于挨过来了!快说说,她是怎么又联系上你的?她是在哪里治好的?是什么人给她治好的?
安然很少爆粗口,现在听安然这样如此激动,程嘉丽更加急切了。
你这次去澳洲没两天,溪流就又重新加了我微信。从现在读到她发来的一部分留言来看,她两年前出走北京,是去了贵州省黔东南一个叫巴拉河村的地方,在那里,她遇到了贵人,寨子上的一个老苗医,就是这个老苗医手里的祖传验方把她的淋巴癌医治好的。
这也太神了吧?一直就听说苗医药很厉害,没想到果然名不虚传。
程嘉丽兴奋地说。
哎,老公,要不要我们也抽时间去一趟你刚才说的这个巴什么河村的地方,一,去看看你这个超粉超神秘的网友溪流,二,也顺便拜访一下溪流所说的这个老苗医,没准你还能说服他老人家跟你合作一同开发这个抗癌验方呢。
程嘉丽接着说道。
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事儿。公司的老张和老孙前几天刚刚从贵阳回来,他们这次都在贵阳新区买了精装房,他们俩家人准备这个夏天都去贵阳避暑。我中午的时候百度了一下,今天北京最高温度35度,贵阳那边最高温度才27度,不仅气温不高,凉爽宜人,空气质量也比北京不知道要好过多少条街。我想等你回来休息几天,我们俩带着女儿一起去一次贵州,权当旅行了。一是我们也看看贵阳的房子,二是去一次黔东南的巴拉河村,去见见溪流和那个老苗医。
一言为定!老公。
酷爱旅行,在北京根本待不住的程嘉丽兴奋地说完,就探过头来在安然的脸上亲了一口。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0 07:55: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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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然和程嘉丽在永安里通用时代国际公寓地下车库里把车停好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半了。他们进了家门,程嘉丽放下手包,甩掉脚上的鞋,说道:我的妈啊,可算是终于到家了!
说完,她就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穿过客厅,去了和主卧挨着的小女儿妮妮的房间。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夜灯朦胧的光线中,看见女儿正在熟睡,梦里还不停咯咯地笑,她便附身在女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我的小宝贝儿,想死妈妈了。
程嘉丽说着,又端详了女儿片刻,又亲了一口,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都说小别胜新婚。安然和程嘉丽虽然只是分开了还不到半个月,可两个人早就饥渴难耐。还没来得及上床,在洗漱间一起冲凉的时候,两个人就开始了翻云覆雨。
等上了床之后,早已来过高潮的程嘉丽,因为长途飞行的劳累,再加上时差的关系,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了,她脑袋一挨枕头,和安然话还没说上二句,很快就在安然的怀里进入了梦乡。
意犹未尽的安然看程嘉丽已经睡着了,只好把胳膊从程嘉丽的头下轻轻地抽出,然后起身下床,披上睡衣,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把卧室的灯关掉,来到了书房。
他打开写字桌上的台灯,坐下后,拿起手机,又开始继续读溪流的来信。
安先生,从我到巴拉河村第一天算起,很快二十多天过去了。在寨柳嗲老人家的医治下,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除了阴天下雨时还会觉得有些胸闷气短之外,平时状态还都可以。我不但每顿能吃二三两米饭,脸上开始有了血色,大小便也开始正常,晚上睡觉虽然还是多梦,但因为腹部不再发涨,也能够睡得着了。我的双腿也开始感觉有些了力气,不用一天总躺在床上,白天可以在院子里的平坝上散散步,走动走动。特别是有一天早上,当我对着久违的镜子,拿起假发往头上戴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镜子里我那因为多次在北京肿瘤医院化疗头发全部脱落的头上,竟然长出来了一层细细的黑黑的绒毛。我开始真正意识到我已经得救了!我就像是一片荒漠,正在悄然变回了绿洲,我就像一条冰封的河水,正在暗流涌动,我就像是冬去春来正在枝头含苞待放的花蕊儿。
只有和我有过这种相似绝处逢生死而复活经历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到到我当时内心的感受。
我激动的泪流满面,开始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阵子,当我从幸福和喜悦中平复下来后,我暗暗地告诉我自己,我的这条命,是被眼前的这座大山捡回来的,是被眼前的这条清澈的河水捡回来的,是被这里的苗家亲人捡回来的,我一定要好好报答这片土地对我的厚爱。在我的余生,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只要是我还能够健康地活着,我就要为这个山村,为这里的人们,为这里的孩子,做点什么,以不负苍天对我的恩宠。
从那一刻起,我就把巴拉河村视为了我生命中的第二故乡,把巴拉河视为了我生命中的又一个摇篮。为此,我还写了一首诗歌,现在我也发给您,写的不好,希望您不要见笑,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写诗。
巴拉河颂
在崇山峻岭之间
有一条清澈的河水
蜿蜒流过
哦,那就是美丽的巴拉河

蜿蜒的巴拉河啊
你为何如此的美丽
美丽的就像银光闪耀的苗家女儿
美丽的如此的清纯又如此的婉约
清晨的薄雾
就是你的面纱
落日的波光
就是你含羞的笑容
你时而欢畅浪花奔涌
你时而寂静沉默无声
你是否和我一样
也有过欢乐
也有过悲伤

在崇山峻岭之间
有一条清澈的河水
欢畅地流过
哦,那就是美丽的巴拉河

欢畅的巴拉河啊
是你滋润了我的心田
是你让我生命的荒漠
重新郁郁葱葱水美草丰
我该怎样感激你啊
我该怎么赞美你啊
我的美丽多情的巴拉河
我多想化作一片木棉
漫山遍野红花烂漫
守护着你的清澈你的甘甜
我多想化作布谷鸟化作夜莺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都尽情地为你歌唱为你啾鸣

哦,美丽的巴拉河呦
我愿终生为你守护
我愿终生为你歌唱
就算是有一天我老去
我也要做一条鱼儿
在你多情的怀抱里
自由地游荡
幸福地徜徉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0 08:01: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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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读到这里,仿佛感受到了有一股清流在心头流淌,感受到了溪流诗中的巴拉河河水在脑海微波荡漾。从溪流这还略显稚嫩但又不失真情的诗句中,安然体会到了溪流心中的欢畅、愉悦和幸福,还有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美丽的巴拉河,淳朴的巴拉河村,在溪流的笔下,是那样的美好,这引起了安然的无限期待和向往。
毫无困意的安然去厨房喝了一杯水,然后回到书房坐下来又继续读了下去。
在寨柳嗲老人家细心的调理下,在阿朵姐姐和她婆婆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还有在寨青山大哥等寨子上亲人们的关爱下,我的身体一天好是一天。有一次我搭寨大哥的车去台江县城买生活用品,路过一家药店,我进去称了一下体重,我竟然从原来的不足七十斤,短短的两个月,就长了十六斤,几乎快赶上我生病之前的体重。我坍陷的脸颊也日渐丰满红润起来。我已经摘掉了假发,新长出来的男人一样乌黑的寸头,让我看上去格外的清爽精神。
每天清晨,只要不是雨天,我都会早早地起床,先帮助阿朵把院子里平坝上的落叶和鸡粪鹅屎打扫干净,洒过清水,然后把木楼上自己的铺盖拿下来晾晒好,就出了院子,沿着依然晨雾弥漫的巴拉河河边土路,开始慢走。开始的时候,我是慢走二公里,渐渐的,随着自己体力的增加,我几乎每天都可以走上五公里。
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和眼前清澈欢畅的河水,闻着树木花草散发出来的芬芳和夹杂着的木楼屋顶升起来缕缕晨烟的气息,听着林间鸟儿们的啾鸣和田野里牯牛偶尔发出来的低吟,我的整个身心都融化在了这山水间。
我想,我所有能够彻底康复,除了寨柳嗲老人的祖传抗癌苗药之外,与这里苗家亲人对我的关爱,还有我后来每天沿着巴拉河散步慢走的习惯都有很大的关系。
看到这里,安然想到植被茂盛郁郁葱葱的苗疆腹地苗岭山麓,四季如春,雨量充沛,每天都散发出大量的负氧离子,他猜想这对溪流的康复也肯定起到了非常大的帮助。
负氧离子被誉为空气维生素,是衡量空气清新的主要标准之一。据世界卫生组织确认,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含量达到每立方厘米1000~1500个时,就可以被认为是清新空气了。有资料介绍,巴拉河沿岸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含量每立方厘米平均高达四万五千以上。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吗?对比一下北京市区空气负氧离子含量常年平均不超过300的可怜数据就知道了。
安先生,为了感激和报答巴拉河村亲人们对我的救命之恩,二个月后,经寨青山大哥介绍,我就到附近四公里外的镇中学做了支教,主要是教授语文、历史和地理。
安先生,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么圣母,我更不是施恩,我只是抱着一颗感恩的心,想用我的所学所知,来或多或少地能够改变这里山区孩子们的命运,让他们开阔眼界,增长知识,有一天能够走出大山,去创造属于他们的精彩人生。
两年多来,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偶尔的发烧感冒,我都没有中断过一天的课程。每当我站在讲台前,望着下面几十个天真可爱的面容,那几十双如饥似渴的眼神,我就算是再累,再疲惫,那一刻我也会立即精神抖擞,开始全身心地投入课堂的教学当中。而我所教的孩子们,也十分争气,他们以优异的学习成绩回报了我。他们之中,多人多次拿到了全县语文、历史和地理竞赛的前三名。我所在的这所村镇中学也因此被评为贵州省百名优秀中学,我本人也连续二年被评为优秀支教老师。
可以说,这两年是我人生中到目前为止最充实最快乐的时光。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0 13:33: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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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读到这里,心中对溪流不由得暗生敬意。他放下手机,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陷入了沉思。

人的一生,有时候真的是塞翁失马,祸福相依,后事难料。溪流如果不是因为未婚的丈夫D君命陨非洲,让她陷入极大的痛苦和悲伤,进而忧郁成疾,导致淋巴癌复发,最后离开北京,绝望远行,她又怎么可能重获新生?她的新生,恐怕不仅仅是她的生命,还有她的事业,甚至她的爱情。

安然猜对了,在后面的留言中,溪流果然和他分享了她的另外收获,那就是事业与爱情。

安先生,在这过去的两年中,我不仅身体完全康复了,通过支教,找回了自我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另外我还收获了事业与爱情。我现在除了支教每天给孩子们上课之外,我在巴拉河村还办起了民宿,一年多了,现在来旅游入住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和寨柳嗲老人家的幺儿寨青山大哥彼此之间产生了感情。现在,他已经和离家出走多年的妻子补办完了离婚手续,我们计划今年秋天十月结婚。如果您肯赏光,到时候请您带着您的家人一起来喝喜酒,也顺便来美丽的巴拉河观光旅游一趟。

一年多以前,来巴拉河旅游的人尽管也不少,但他们在我们的巴拉河村都没有过夜,都是转一转就走了。因为当时我们寨子还没有饭店和住宿。看到这种情况,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和我前夫周末去北京郊区住过的民宿。于是我就找寨大哥商量,看看能不能把寨子里几户在外打工常年都没人有回来住一直闲置的木楼租下来,重新装修布置一下,用来接待游客。寨青山大哥跟寨子上的村支书做了汇报,等到了支持。于是我就把原本想赠送给我前夫妹妹的那套北京通州的房子便宜买了,拿着这笔卖房子的钱,改造装修了六栋木楼,一共三十多个房间。这六栋木楼,相隔都很近,下了木楼,院子平坝外面就是巴拉河的河滩,景色很美,加上我们提供的特色农家餐饮既绿色又环保,和住宿一样都不贵,一开业就受到游客的欢迎。很多去了黔东南其他古镇景区的游客都跟我说,来你们的巴拉河村旅游很开心,住的干净舒适,吃的绿色环保,最主要的是价格公道,民风淳朴,非常值得一来。特别是当他们得知我来自北京,曾经是一个淋巴癌晚期患者,就是来到巴拉河村康复的,他们对巴拉河村的青山绿水更是无比的留恋,对苗医药也产生了一定的信任。他们回去后,都纷纷在自己的微信圈里晒巴拉河村还有我的故事,引来了更多的游客。

医疗健康旅游现在也成了我们民宿的一大特色。很多患了癌症和其他疑难杂症比如痛风、类风湿、骨质增生、股骨头坏死,就连高血压、糖尿病、偏瘫的患者都千里迢迢地慕名赶过来。 现在,就有十八个来自北京、沈阳和西安等地身患疾病的老人,已经在我们这里住有三个月到五个月不等了,经过寨柳嗲老人家和寨青山大哥的精心医治,他们都恢复的很好,完全可以回去的他们,却还不想走,说我们巴拉河村太美了,太养人了,都要再多住上一阵子。

安先生,现在我是没有什么钱,如果有,我一定要把巴拉河村开发成和广西巴马长寿村一样的康复疗养旅游圣地。我们这里不但负氧离子含量高,山泉也都是弱碱性小分子团活性水,而且还是世界上少有的超软水,德国度只有0.03。难怪我们寨子上许多八九十岁的老人还满头乌发,下田种地上山砍柴依然像个年轻人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老态龙钟。

上个月,我们的民宿作为潮流民宿,已经拿到了国家旅游部门颁发的金宿级旅游民宿最高级认证,而且也登上了各大旅游网站,房间是天天爆满。我除了聘请了阿朵姐姐以及寨上的一些其他姐妹来帮我打理外,还把我苏州退休的父母,以及在青岛的我前夫的父母也接过来住了,顺便也让他们老有所乐,帮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为此,我们的民宿还专门建立了自己的网站,不但接受住宿预定,提供旅游导游等服务,还介绍了我们巴拉河村苗族姊妹节、独木龙舟节、舞龙嘘花、二月二敬桥节等独具特色的节日,此外还重点推荐了我们巴拉河村精彩绝伦的苗族刺绣、织锦、原始古朴的染布技艺、苗族古歌、飞歌、情歌、酒歌及苗族踩鼓舞等,并在几家购物平台上都开了自己的网店,特别是我们为顾客提供的私人订制的刺绣、织锦、蜡染、银饰等产品,非常受欢迎。可以说,开始是旅游拉动了我们寨上的特色产品销售,现在,特色产品销售也促进了旅游,二者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

安先生,我另外要告诉您的是,我作为还没过过门的儿媳妇,现在已经被寨柳嗲老人家破例收为徒弟,跟他学习苗医药了。正好去年七月一号新的《中医药法》开始实施。国家要大力支持发展我国的传统中医药文化,允许师承老中医。我想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我一定会跟我未来的公爹学好本事,特别是治疗癌症方面的本事,我想要帮到更多和我一样曾身患绝症的人,帮助他们重获新生。这也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1 13:33: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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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可安然读到这里,依然毫无困意。他没想到溪流的这段留言富含了太多太有价值的信息了。苗药、抗癌、民宿、健康旅游、负氧离子、小分子团活性超软水,对于一个有战略眼光的投资者来说,这巴拉河村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巴拉河简直就是一个到处都闪着黄橙橙光芒的金河床。

安然了解到贵州省自2015年开始,就提出来了大健康、大医药、大旅游的产业发展战略规划,眼下溪流所做的不正是这些规划的最有力实践吗?

第二天早上一到办公室,安然就让秘书小郭把市场信息部主任李晨曦又叫了过来。

晨曦,这几天手头上的工作多么?

李晨曦刚刚坐下,安然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点多。除了你上次交代的有关苗医药方面的事情,还有正在赶写对四家计划股权融资企业的调查报告。

李晨曦回答道。

这样,苗医药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其他几个融资企业的调查报告你安排别人来做,我这里要给你一个急活儿,马上带二个人去一次贵州省黔东南州台江县的巴拉河村,去核实一下这样几个情况。

说着,安然就把事先写好的一张纸交给了李晨曦。上面有:一、巴拉河村是否有个叫寨柳嗲的老苗医?以及他的幺儿寨青山?二、如果确有其人,寨柳嗲老苗医是否是会医治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癌症?三、寨子上是否有一个叫溪流的北京女人?她是否得过淋巴癌现在康复了?四、如果寨子上有民宿,试着住上二天,体验一下服务质量。五、想办法买一个空气测量仪,测试一下巴拉河村负氧离子含量。六、核实一下巴拉河村有没有一个弱碱性小分子团活性超软水山泉。如果有,泉水的主要矿物质含量有哪些?是不是低钠?钙镁含量比例多少?泉眼出水量每分钟多少?一年四季变化大不大?山泉距离最近的山寨有多远的距离?是否已经有人在开发?七、调查一下巴拉河村老年人的状况。比如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有多少?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八、了解一下贵州省相关部门对把巴拉河景区的近期和远景规划。

李晨曦快速浏览了一遍,问道:安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如果可能,你们今天下午就先飞到贵阳住下,然后明天早上坐高铁到凯里,再租一辆车去巴拉河村。

好,我这就去准备。

送走了李晨曦,安然问了小郭上午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得到否定答复后,他便告诉小郭,他要去公司马路对面的建国门饭店一楼花园茶座去抽雪茄,有什么急事可以电话或直接过去找他。说完,他就拿起雪茄套和打火机还有手机离开了办公室。

安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他又很脚踏实地。做投资这么多年,看过吹得天花乱坠的融资报告可以摞三层楼高,这让他养成了一个职业习惯,那就是非常注重考察和调研工作,一切都必须眼见为实。这次溪流的留言,让他动了去巴拉河村投资的想法,但仅凭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人的来信,他还不足以说服自己立即行动起来,他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比如他现在考虑要投资溪流所说的巴拉河村那眼弱碱小分子团活性超软水,是不是低钠?钙镁的含量是否接近二比一的合理比例?不能因为仅仅是弱碱、小分子团活性和超软就盲目乐观地去开发。饮用水,关乎国人的健康,丝毫大意不得。如果不是低钠,钠严重超标,那对人体伤害会很大。钙镁比例不合理,也不会促进钙吸收,喝了也不会补充钙质,反而还会造成人体自身钙质和其他矿物质微量元素的流失。他想起来那个曾经来势汹汹的什么冰泉的矿泉水,就是因为脑袋一热,认为有钱砸,就能砸出来第二个农夫山泉。市场定位迷失,卖点不突出,产品本身又不具备与同类产品明显的优异性,又盲目走高端价格,注定死路一条,赔个底朝天,最后丢盔卸甲,偃旗息鼓,苟延残喘。

稳,准,狠,这个猎鹰和雄狮的生存法则,也是安然在融资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雷打不动的三字经。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2 09:28: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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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先生,就像前面我跟你提到过,除了我身体健康状况的日益好转和蒸蒸日上的事业工作,我还收获了爱情。

安然来到建国门饭店一楼大堂外面的露天茶吧落座点燃雪茄后,又打开了手里微信上溪流的留言,继续读了起来。

我这个人,在情感方面以前一直都是处于被动,无论是第一段噩梦般的感情还是和D君最后夭折的婚姻,我都是处在被追的位置。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还会主动去追求别人,而且我还是一个大病初愈、未来身体状况还有诸多不可预知的人。或许正是因为我死而复生,才会觉得生命的可贵,才觉得生活的美好,所以才会珍惜眼前的一切,也所以才会激励自己勇敢地卖出这一大步。

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寨青山大哥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就非常好。之前在北京做了那么多年的报社记者,我也算是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女人,和以前我接触过的那些男人相比,寨青山大哥虽然只不过是一个不善言辞质朴憨厚的苗家汉子,一个默默无闻普普通通的中学数学老师,但他却给了我一种有如四周大山一样厚重踏实的感觉。苗家汉子,很少有不喝酒甚至不喝大酒的,但寨青山大哥滴酒不沾,只是偶尔抽一点自己手卷的那种又辣又冲旱烟。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喝酒,他告诉我,多年前,他还在当时的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中学教师进修学校也就是今天的凯里学院读书时,比他大四岁的大哥酒后去上山挖药,结果脚下踩空跌下山崖身亡。此事对他刺激非常大,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喝酒的他,从此以后滴酒未沾。不沾酒的寨青山大哥,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更加的安静沉稳。

除了性格好,不烂酒,不赌博等好习惯之外,他的那份豁达和宽容也感染了我。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还会聊起他那远在广州的女人。我问他恨不恨她,他说不恨,恨不起来。她想要过的日子他不能给她,他感觉到很对不起她。毕竟他们俩曾经好过,而且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娃儿。现在他只希望她在广州那边能过得好,把他们的女娃儿带好。

其实我从一开始也感觉出来寨青山大哥对我的好感。最初的那段时间,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为了能够让我每天都能用上几味最新鲜的草药,他经常是天色刚刚蒙蒙亮,就上山了。等中午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或露水打的湿湿的,脚上的胶鞋也是沾满了草叶和烂泥。他常常是放下新挖的草药交给阿朵,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就又匆匆离开了。后来,他每次去县城,都会给我带回来一些补品,比如阿胶、红糖、灵芝粉之类的,有时候还会给我买一些我喜欢最吃的黑麦面包。

最让我感动的是,有一天他把他的车子直接开到了阿朵家木楼的平坝前,他从车里面拿出来了他特意在网上从贵阳大营坡一家北京全聚德烤鸭店买来的北京烤鸭,还有定制的生日蛋糕和一束玫瑰花儿。我连自己不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他竟然还会想着,而且还这样如此的用心。从打D君走后就很少再流过眼泪的我,那一刻我还是激动的趴在身边的阿朵肩上哭了起来。

我们俩就这样彼此心照不宣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傍晚,寨青山大哥陪刚刚下课的我从镇上回巴拉河村寨子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主动向寨青山大哥表白了。

本来一开始寨青山大哥是开车接送我去镇上的学校上课,后来我和他说,镇子上的中学离寨子也不远,就四公里多一点,我走走也权当锻炼身体了。所以打那以后,只要是不下雨,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走。

傍晚黄昏十分,太阳已经下山,火红的晚霞笼罩在西边的山顶上,黛青色的山峦间飘着淡淡的薄纱一样的云雾。身边清澈的巴拉河河水,在欢快地流淌。河面上,几只蝴蝶和蜻蜓在翩翩起舞,旁边林中的鸟儿在啼鸣啾唱。远处掩映在绿树丛中褐黄色的苗家寨子,正在飘起缕缕炊烟。一轮弯月,高高地悬挂在东山顶那蓝色的天空之上。

我和寨青山大哥走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突然主动地挽起来了他的胳膊。我在挽住他胳膊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脚步,愣了一下,然后神情慌乱地对我说:溪流妹妹,你这样会被别人看到的,不好,松手。

我不,就不!我就喜欢挎着你的胳膊,我想挎一辈子,你答应不答应吧?

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寨青山大哥那慌乱的眼睛,我变得越来越大胆,甚至有点放肆起来。

不行啊!我还没有办离婚手续呢。

一着急,寨青山大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穷追不舍。

我同意是同意,可要等我把离婚证书拿到手的可以吗?

多么憨厚老实的男人啊!我一激动,翘起脚,啵的一下,就在他那胡子拉碴的脸上亲了一口。

腾地一下,寨青山大哥那黝黑的脸堂,立刻就红了起来,红得就像是西边山顶上那漫天的晚霞。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2 13:12:39 +0800 CST  
28
安先生,我和寨青山大哥的感情发展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期间也有过波折。
那天寨青山大哥陪我到了寨子口就停了下来。一路上没再和我说话的他对我说:溪流妹妹,我就送你到这里吧,今晚我就不陪你了,我老嘴最近病人有点多,药配不出来,我要早点回去帮帮他。
那天傍晚分手后,有一周的时间,寨青山大哥都没有和我见面,我吃的药,都是寨柳嗲老人家亲自给我送过来的。我知道寨青山大哥是在故意躲着我。
一天下课后,我在镇上随便吃了一碗素粉,没有回我住的阿朵姐姐的寨子,而是在快到寨子的岔路口,拐去了寨柳嗲老人的家。
我到的时候,看见寨柳嗲老人和寨青山大哥二个人正在院子的平坝上坐着马扎在吃饭。
看见我来了,寨柳嗲老人家赶紧起身,寨青山大哥也跟着站了起来。寨柳嗲老人家和我打过招呼后要进厨房去盛饭拿筷子。
我告诉老人家我在镇上吃过了,只是时间还早,回去也没啥事,就拐过来看看。
幺儿,溪流姑娘来了你怎么连个招呼也不跟人家打,就傻笑一下闷头吃饭,亏你还是读过书的,连大黄都不如。
寨柳嗲老人家见寨青山从见面到我坐下一直没有和我说话,就忍不住责怪起来。他口中的大黄,是寨柳嗲老人家的一条土狗,平时寨柳嗲老人家走到哪跟到哪儿,去过阿朵家也无数次,早就跟我熟悉亲热的不得了。刚才我还没到寨柳嗲老人家的坝子,牠就闻声大老远的跑过来迎我,跟我又是摇尾又是欢叫,热情的不得了。
寨青山大哥好似没有听见他老嘴的话,只是又抬头冲我笑了笑,还是没言语,继续吃他碗里的饭。
寨老伯,大家都这么熟悉了,没那么多客套。
我赶紧把话岔开。
再熟,也要知书达理才是。更何况溪流姑娘又不是总来。就算是两口子也要讲究个相敬如宾不是?
说完这句话,寨柳嗲老人家也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赶紧说道:溪流姑娘,我人老了,说话不走脑子,刚才的比喻有些失礼,请你莫要见怪啊!
寨老伯,我怎么会见怪啊。我还巴不得和你的幺儿相敬如宾呢,可你的幺儿未必愿意啊。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厚脸皮,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
寨柳嗲老人家听了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捋了捋自己那花白的胡子对我说:溪流姑娘刚才的话可当真?如果真是像你所说的,那可是我们寨家祖坟冒青烟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一旁的寨青山大哥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就急忙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吃完了你们聊,就拿着碗筷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在寨柳嗲老人家的平坝上坐到很晚,听他讲了很多和我差不多得了绝症而在他手里起死回生患者的故事,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黑漆漆的山坳里寨子木楼那稀稀疏疏的灯光亮起,我才起身告辞。
听见我要走了,一直躲在木楼上看书的寨青山大哥才下来。他拿着一只手电筒,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们俩沿着巴拉河河滩边的小路走着,大黄也不声不响地跟在我们俩的身后。东边黑漆漆绵延起伏的山顶,一轮满月刚刚升起,原本还漆黑一片的山谷,一下子就变得朦胧隐约起来。河水潺潺,蛙声阵阵,萤火虫在清凉的空气中飞舞,星星点点,远处苗家木楼细弱稀疏的灯火,就像是从天上滑落到山间的星辰,在闪闪发亮。
寨大哥,你这些天为啥一直在躲着我,那天你送我从镇上回寨子的路上,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嘛,让我挽你一辈子的胳膊,怎么又反悔了?
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低头的寨青山大哥才抬起头来跟我说:溪流妹妹,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非常喜欢你。但我那天晚上回到家想一晚上,觉得我们俩还是不妥。
哪里不妥了吗?你快说啊!
我急切地问。
我们俩彼此之间差距太大了。你出生在经济文化都十分发达苏州,你名校毕业,又在首都北京的国家大报做过那么多年的记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人又漂亮聪慧,虽说得过一场大病,但现在已经基本上好了。而我,就出生在你刚刚看到过的那个平坝上简陋的木楼上,闭塞、贫困、落后甚至是愚昧与生俱来地陪伴我度过整个童年。如果我不是后来自己努力,勉勉强强上了个师范学校,恐怕现在我在你们这些大城市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里刨食的农民。我这辈子最远的地方就是去过省会城市贵阳,还是去开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不瞒你说,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住宾馆,第一次坐电梯,第一次知道大便还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而不是蹲着。那一年我都已经26岁了。
就这些?
听寨青山大哥说到这里,我又接着问道。
还有。我。。。我不太想说。
看见寨青山大哥吞吞吐吐的,我推了他一下,说道:一个五尺汉子,顶天立地,干嘛跟我们女人似的,还扭扭捏捏的。快说!
我担心我们俩好了之后没几天,你病也彻底好了,在我们这个穷山沟里也呆腻了,说不定哪一天也会和我的女娃她娘一样,突然就跑了。
听寨青山大哥这样说,我才知道了他心中的顾虑。我一下子挽住寨青山大哥的胳膊,细声地说道:寨青山大哥,说句心里话,我是一个身患绝症死里逃生的女人,我并不是因为你老嘴救了我的命,我就感恩图报,一定要嫁给你。大都市繁华的生活我过过,现在回头看看,那些都不过是满眼浮云。我现在只想跟你在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后半辈子。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我和你还有身边所有的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其实你心中的这个顾虑我也曾想到过,毕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和你说实话吧,那天晚上和你分开后,我就考虑清楚了,我想除了支教的工作之外,还想在咱们巴拉河村开个名宿,把咱们巴拉河村的旅游资源开发利用起来,这样,我不但有事情做,可以扎根在村寨子里,也可以带动一部分村寨子上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发家致富。
啊?!你都想到这些啦!
听我这样说,寨青山大哥兴奋地问道。
你说的民宿我也想过,也曾和村子里的书记村长提过,空闲没人住的木楼倒有几栋,可是没有资金改造装修,想也白想啊!
资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前提是从今天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再躲着我,可以吗?
朦胧的夜色中,我看寨青山大哥的眼睛眨了眨,迟疑了片刻,终于向我点了点头。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2 17:21:59 +0800 CST  
29
一阵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安然的阅读,是程嘉丽打来的。
老公,赶紧回来吃午饭吧!今天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我最拿手的老北京炸酱面,晚回来面要坨了。
挂掉电话,安然才发现已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十分钟后一进家门,程嘉丽看到安然手里拿着雪茄套和打火机,又闻到了安然身上隐约的雪茄味,她便说道:老公,我去澳洲没几天,你一大早上就抽雪茄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赶紧去刷牙洗手,看我今晚床上怎么收拾你。
说着,她在安然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去餐厅准备午餐了。
吃饭的时候,安然问程嘉丽:哎,嘉丽,过几天我可能真的要去一次贵州黔东南的巴拉河,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不过你这平时就三天打鱼二天晒网的,再加上刚刚从澳洲疯完回来,你们出版社还能给你假吗?
木问题啦,我亲爱的老爸。你以为我们社里老大这次白让我去澳洲玩二周啊?他还指望着我说服你像去年一样,再给我们出版社赞助二百万,好帮他那几个官场上的哥们儿出几部除了评职称晋级能排上用场根本没有人看的学术专著呢。
我说呢,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给你放大假,还报销往返机票和住宿费,狼子野心,胃口够大的啊!一开口就二百万,还真当你老爸我是开银行的啦?你答应了吗?
我还没有,这不刚刚跟你说嘛。你不答应,我答应管屁用啊?难道让我给他开空头支票不成?
没答应你也敢去澳洲疯?
又不是我主动提出来的。那天我正在他办公室和我们室主任一起向他汇报下一季度的几个出书选题,正巧我闺蜜江依依就是上次从古巴回来给你带雪茄的那个姐们儿,和我微信视频,说想约几个姐妹们一起去澳洲大堡礁潜水,问我去不去?我说不行,我请不下来假,结果都被我们老大他听见了。我电话还没有放下,他就当着我的面,假模假事儿地批评起我们的室主任,说他不知道爱护下属,只知道让我拉磨,不给我舔草。然后对我说:嘉丽,如果你真想去,我做主,就给你二周的假期,社里给我报销往返机票和酒店住宿。
理由呢?
安然问道。
对外的理由就是我要陪一个天涯上当红网络作家罗锡文去澳洲,谈他正在天涯上热载的长篇小说《三角城往事》的版权。你说有这样的好事儿,我岂能错过。我看在场的我们室主任也点头表示同意,我就给江依依回了一个短信,说我请假获准了。
就这么简单?那何来的二百万赞助?
安然又追问道。
开始我也这样认为的。等汇报完工作,要离开的时候,我们老大让我们室主任先走,让我留下,说还有点还小事儿要和我说。
你们老大真行啊!二百万对他来说是小事,我也是真服他了!
安然听到这里笑道。
是呀!我们主任前脚刚走,门还没关好,我们老大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厚着脸皮提出来让我说服你再赞助二百万,还再三叮嘱我先不要和任何人说。
我的小活祖宗,你这澳洲二周,就要花掉你老爸我白花花的二百万大洋!真是儿花老子钱不心疼啊!我说今天怎么早上起来后右眼皮一直跳,原来是要破产了!看来你今天特意下厨也是煞费苦心啊!
老爸,别这么说我好吗?我去也去了,玩也玩了。再说我也没白去,不是还给你和女儿都带礼物回来了吗?
程嘉丽撒娇道。
啊,就那几罐奶粉和两支澳洲奔富红酒呀!看来我和妮妮真要好好谢谢你,都要省着喝了,不然白瞎了!
老爸啊!
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吃饭吧!
安然就受不了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程嘉丽叫自己老爸,一句老爸,立马就会让他心软投降百依百顺起来。
老爸你真好!
说着程嘉丽就探过身来要亲安然,安然赶紧摆手道:一嘴的油,我怕你还不成嘛。
可程嘉丽不管三七二十一,还在在安然的脸上强吻了一口。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2 22:32:08 +0800 CST  
30
吃罢午饭,已快下午一点了。程嘉丽要去了国贸地下商城逛一下,买一些礼品包装盒跟包装袋,好把她从澳洲带回来的大大小小一旅行箱的礼物再装饰一下,然后第二天上班好送给编辑部的同事还有室主任和她出版社的老大,顺便去附近的幼儿园把女儿妮妮早点接回家。早上安然起床后,怕女儿在家吵闹,影响还在睡觉的程嘉丽,让阿姨喂完女儿早餐给女儿洗漱完换好衣服,安然就早早地送女儿去了幼儿园。没有午睡习惯的安然也想早一点去IFC的公司,就陪着程嘉丽下了楼。走到华彬大厦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熟人,一个二年前曾经和他的公司一起投资过青岛一个养老地产项目的另外一家金融公司的老总谢朝阳从华彬大厦里出来,于是安然就让程嘉丽先走,自己留下来和谢朝阳说了几句话。
望着和自己点头微笑后远去的程嘉丽背影,并不了解安然私生活状况的谢朝阳笑着说道:行啊!安总,看不出来,年纪没我大,都有一个这样漂亮的大女儿啦!
安然淡然一笑,也没多解释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谢总,如果再有好的养老旅游地产和中医药开发项目,想不想再一起合作一下?
从二年前跟着安然投资那个青岛养老地产项目中尝到甜头的谢朝阳一听安然这么说,马上把那双还在已经远去的程嘉丽身上扫描的眼光收了回来。他饶有兴趣地说道:安总,只要你敢投,我肯定跟进,没话说。什么地方的养老地产和中医药项目啊?
具体情况还没最后落实,不过我已经派出人手去做前期市场调研了,过几天方案出来后,我们俩再约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
见安然不想多说,谢朝阳也就没再多问。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
上午在建国门饭店一楼露天茶吧的时候,安然就盘算过,要想把巴拉河村整体打造成中国第二个巴马养老长寿村,没有百八十亿砸下去,是不可能做到的。他的公司账面上的资金,因为上半年大部分都已经放了出去,剩下的三十来个亿,一是轻易不敢动,留着过河江湖急用,再说了,就算是能动,这点钱也根本不好干啥。于是他就想到了几个合作过的同行,其中就包括谢朝阳。没想到上午刚刚惦记过,下午一上班就撞上了。安然这几天都一直在想,为什么二年前溪流会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他的微信好友里?为什么她又偏偏得了绝症?为什么她又别的地方都不去,专门选择跑去了巴拉河村等死?或许这一切都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和谢朝阳分开后,安然到了办公室,人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人敲门。是信息部主任李晨曦。
安总,我们下午五点多的飞机,直飞贵阳,我这次带我们信息部的小王和小武一起去,这个点,怕路上堵车,准备过一会儿就早点出发,走前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李晨曦问道。
没什么了,除了上午跟你提到的那八点,再有就是如果有机会,最好能够和巴拉河村的书记村长,包括管辖他们的镇长甚至县长书记也聊聊,听听他们对巴拉河村的下一步打算,以及他们对外来投资的态度。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贵州省虽然说大的投资环境不错,但有些时候对待那些地方保护主义、保守主义、山头主义甚至是和中央、省级脱贫攻坚战略部署阴着干、阳奉阴违,我们还要不得不防啊!别看着是一个大金矿,等钱砸进去了却发现是个烂泥溏,无底洞,到时候脚早就落下去了,想拔都拔不出来,哭更是来不及。这样失败的投资案例在全国比比皆是。
明白,安总,此行,我会竭尽全力的。
从来不喜欢把话说慢的李晨曦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商场如战场。安然对于这次要挟重资挺进黔东南,态度异常的谨慎。就像是领兵打仗,在即将来临的总攻之前,他派出的李晨曦等三人,只不过是去打打前站。要想确保这次投资的万无一失,还必须要有一把尚方宝剑在手才行。他想起来了他大学女同学,一个神通广大在贵州政商两界都很吃得开手里握着五六家上市公司的集团老总方晓云。本来以为她在北京,想约她出来坐坐,可没想到电话一通,才知道人在伦敦,下周才能回来,他只好作罢。
安然接下来又审阅了几份财务部送过来的几家已经投资的融资企业的财务分析报告,打了一通工作电话,让秘书小郭给自己做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才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又打开手机微信,开始继续阅读溪流的留言。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3 07:52:55 +0800 CST  
31
安先生,此时此刻已是午夜十二点了。我刚刚安顿好因为航班延误晚到了四个多小时的一批深圳来的客人,回到我自己的房间休息。
山谷里没有月亮的夜晚,很黑,可以说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我的心里,却很亮很亮。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夜空中璀璨的繁星,听着远处河边传来的声声蛙唱和眼前坝子老榕树上的阵阵蝉鸣,我的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安宁。回想起自己的过去,我现在已经不再憎恨那个曾送给我无数噩梦的第一任变态男友了,我更加感激D君曾经给过我的那段虽然短暂却十分幸福和甜蜜的时光。现在,我把这二段曾认为最痛苦的经历,都理解成为是一种修行,是一种涅槃重生的必由之路。没有经历过苦,怎么知道甜的珍贵,没有经历过严冬,怎么知道春天的美好,不经风雨何以见彩虹?这些天来,我给您写这些唠唠叨叨的留言,其实除了想和您分享这二年来一直埋在我心里的快乐幸福,也想通过和你的分享,让自己能够更深地感悟到人生一些真谛。说实话,我已经对我以前所经历的所有痛苦和磨难都已经释怀了,我不会再去记恨任何人,也不会再去抱怨任何事,就算是将来天塌下来,就算是有一天我再次绝症缠身,我都会坦然面对和接受。我现在真的是能够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
安先生,您不要笑我的夸大其词,这些都是我从死亡和地狱中挣扎着爬回来的真实感悟。
好了,不说这些,还接着讲我的民宿吧。
其实,想搞民宿的想法我到巴拉河村没几天就有了。一个面临九死一生的人,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儿,当时的我,想起来常常都会觉得自己好笑。可我在巴拉河村住下来的时间越长,特别是我的病情明显好转之后,我的这个想法就越加强烈。看到满眼的青山绿水,又看到一栋栋人去楼空的木楼,再看看依然没有过上富裕生活的苗家亲人,特别是那些因为贫困上不起学的孩子们,我的心真的很着急。那天从寨柳嗲家里回来的路上,我听寨青山大哥说他和寨子上的书记村长都有开民宿的想法,就是因为缺钱无法实施,我就下定了决心:卖掉我北京通州的房子,筹资在巴拉河村搞民宿。
安先生,您就北京的,您也知道,现在北京通州的房价都飙升到五万以上了,我的这套98平米二居一厅一卫的房子标价420万,比市场价足足少了80多万,所以交给房屋中介一挂出,很快就成交了。因为我的这套房子是我名下唯一的住房,而且购置满五年,所以按照咱们北京市的政策,免去了不少的税费,最后拿到我手里有四百多万。这四百万,对您来说可能不值得一提,但对于我和巴拉河村的苗家亲人们来讲,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当我把买房得到四百万的消息告诉寨青山大哥的时候,他嘴巴张得大大的,被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很快,我筹到一笔巨款要搞民宿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当天就飞遍了整个巴拉河村大大小小的寨子。几个常年行动不便很少出门的寨子上的百岁老人,也都在晚辈的搀扶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阿朵的木楼,向我致谢。真的让我好感动。
我资金到账的当天晚上,巴拉河村的书记村长还有上头来的镇长书记就拉着我,还有各个寨子里选出来的代表,在寨柳嗲老人家的坝子上挑灯开了一个会。会上,经过大家的讨论,巴拉河村的书记最后宣布,先成立一个旅游管理有限公司,我担任法人代表和总经理,持股51%,另外的49%归村上集体所有。先选出离巴拉河河滩近、风景好的六栋常年空置的木楼进行改造,我的四百万,主要是用于购买装修材料和下一步开设民宿所需要的家具、电器、床上用品、洗涤用品以及厨房设备等,另外,还翻修一条通往附近高速公路的三公里左右土路,至于力工,全部由村寨上的人来出。真是应了那句话,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就这样,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六栋独具苗族文化特色的木楼民宿就装修一新,并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批从北京远道而来的客人。
正式开业的那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两排六十六米长的长桌宴摆起,舞龙、踩鼓舞齐登场,古歌、飞歌、情歌、酒歌不断。附近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也都赶过来凑热闹捧场。整个欢庆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现在回忆起来,我们整个巴拉河村当时就像是过苗家新年一样,好不热闹。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3 08:03:59 +0800 CST  
32
安然读到这里,放下手机,来到落地窗前 。
放眼望去,窗外下面的建外大街上车流滚滚,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小小的蚂蚁在忙忙碌碌地爬行。在这些人群中,有多少人是行尸走肉?有多少人是浑浑噩噩?有多少人是贪得无厌?有多少人是郁郁寡欢?有多少人是怨天尤人?他们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像溪流一样,从生活的梦游中惊醒,能够坦然自若地享受人生。
和眼下的这些芸芸众生相比,溪流,一个曾身患绝症死而复生的小女子,能够看淡世间的一切名利,能够如此毅然决然地切断自己的后路,端掉自已唯一的巢穴,北京通州的房子,全身心投入到巴拉河村的民宿开发上,这令安然对溪流不由得心生敬意,溪流的形象在安然的心中也变得越来越高大起来。
同样的土地,同样的阳光,同样的雨水,同样的风,然而不同的种子撒下去,结果就会长出不同的枝叶,绽放出不同的花朵,散发出不同的香气,最后结出不同的果实。有的果实红润、圆滚、甘甜,有的果实青绿、细长、酸涩。两棵相聚不到十米的橙子树和柠檬树,经历了同样的酷暑寒冬、同样的春华秋实,但却会结出两种味道截然不同的果实。自然界是这样,我们人类更是如此。同样一个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出了校门,很快就会演绎出命运迥异的人生。
种子是因为自身DNA的特质,有选择地吸收和汲取大地不同的矿物质和养分,因而会结出不同的果实,我们人类,也会因为从小所受教育的不同,家境和周边环境的不同,最后对社会产生不同的认知,采取了不同的人生态度,最终影响到各自不同的人生命运轨迹。
溪流的命运,虽说在众人的眼里,表面上看来有诸多的偶然,可在这些偶然的背后,安然却看到了一种必然。那就是始终如一的善良、宽容和仁爱。正是这些我们人类应该具备的最最基本的美德,在她九死一生的关头,挽救了她,并给予了她新的爱情、事业和生活。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安然的思绪,是外间秘书小郭转进来的程嘉丽的电话。
老公,正好刚才我在逛国贸的时候碰见我们出版社另外一个编辑部的于大姐跟他老公两口子也在买东西,当于大姐介绍她老公在中国饮料工业协会天然矿泉水分会工作好像还是个副秘书长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和我提到过的巴拉河村泉水的事儿,需不需要我给你引荐一下,你们俩见见面,让这个权威专家帮你参谋参谋?
可以啊。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就不用来公司的办公室了,不如一会儿你打电话让阿姨去接女儿,你们三个人直接去国贸对面银泰中心六楼的意大利餐厅等我吧?啊?你意见是去六十六楼北京亮啊?我感觉太吵了,谈话不方便。好好好,依你,就去你的六十六楼北京亮,你订位子吧,我交代一下工作,一刻钟左右就赶到。
说完,安然便放下的电话。
五年前,安然和一个南方卫视的女人刚刚分手不到半年,一个周末晚上,他独自一个人去离家不远的这个银泰中心六十六楼北京亮餐厅用餐。他的菜刚刚上来,就有个服务生走到他的身边,怯生生地说: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用餐了,有件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今晚来这里就餐的人特别多,那边排号等座位的那个麦麸色女孩子晚点要坐飞机出差,时间有点赶,您看可不可以和您拼一下桌?
安然本来就是一个比较随和容易讲话的人,再看见那个麦麸色的女孩儿站不远处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就对服务生说:先问问是哪的人?外国的肯定不行,我受不了她们身上经常有的那种狐臭搅和着刺鼻的香水味。
服务生过去和那个女孩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马上回到安然的身边回复道:先生,问过了,纯正中国人。
那就让她过来吧。
安然冲着还站在原地的那个女孩招了招手。这个女孩儿不是别人,就是当年刚刚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25岁的程嘉丽。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5-23 20:26:32 +0800 CST  

楼主:大胡子卢梭

字数:46210

发表时间:2018-05-11 01:21:3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3 23:59:50 +0800 CST

评论数:31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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