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囚禁之岛
阳光肆意的清晨，海风徐徐。
香吉士哼唱着小调儿在金黄色的汤水中撒上一撮香葱点缀，右手边的猪排在适当的煎炸之下流出饱满的肉汁，发出诱人香气。
路飞四肢大张的躺倒在柔软的草坪甲板上，灵敏的嗅觉闻到空气中缭绕的食物芬芳，更加觉得腹中空空，饥饿得连同手脚都无力起来。
娜美迎着海风梳理着自己漂亮的橘色长发，发尾被拉直后又打着卷儿恢复成原来的弧度，安静的垂落在肩膀上。
乌索普和乔巴坐在船舷，手中紧握钓竿，讨论着什么高兴的事情，神采飞扬。
罗宾随手翻阅资料，上面记载着每个岛屿的大致状况。布鲁克询问过后有些失望，因为他们即将到达的只是个未经开拓的荒岛而已。
“囚禁之岛？”索隆挑眉，黑白图片上除去荒芜之外无法传递出其他准确讯息。
“或许曾经是关押囚犯的地方，反正一天就能存满记录，是荒岛也没关系。”娜美从索隆手中抽走那张黑白图片，乱石林立的图案再配上岛屿的名称，的确容易让人产生不愉快的联想。
香吉士打开餐厅的门，高举手臂大声呼喊，“小的们——早餐时间！娜美小姐，罗宾小姐！今天也是充满爱意的为你们精心准备了……”
路飞停下捂着肚子哀嚎的动作，空翻起身甩长手臂抓住楼梯，只一瞬间便越过香吉士蹿入餐厅。
“你小子手脚给我轻一点！”香吉士指着餐桌上泼洒出来的汤汁，露出鲨鱼般的尖牙，他的绅士风度遇上路飞便会全部化为乌有。
软糯甜腻的语调，口齿不清的说着抱歉。
伙伴们陆续进入餐厅，清晨的餐桌总是充满活力和闹腾景象。
乌索普喝了一口牛奶，露出惋惜之情报告他们的晨钓战绩。
路飞咀嚼着猪排，酱汁沾满嘴巴，目光执着的落在索隆的餐盘之上不肯移开。
福兰奇将粗壮的双臂靠在一块儿合出蓝色星星形状，“今天的我依旧超级有活力！刚刚在瞭望室看到岛屿的影子了，正好帮阳光号补充燃料。”
布鲁克往红茶中放入一颗方糖，用小勺搅拌直至完全溶解。
“罗宾说是个荒岛，好可惜哦，我还想着去逛逛书店呢，”乔巴吞咽下夹着培根片的胡萝卜面包，转头看向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咦？”
香吉士走出餐厅，看到娜美跟罗宾站在甲板上，海风撩起她们的长发，露出同样的惊讶神情。
“娜美小姐？罗宾小姐？”
“新闻鸟刚刚送下的……如果不看日期，我会以为这是两年前的海报，”罗宾将手中的讯息递给香吉士，上面用大版印刷体标出火拳艾斯的字样。
出现在囚禁之岛附近的海域，并且以一己之力击穿三艘军舰的火拳艾斯。
“怎么可能！”香吉士盯着海报上面的文字，叙述性描写平淡无奇，仿佛那个人就这么一直活着，不曾有过震撼世界的死亡。
罗宾的笑容优雅迷人，却依旧困惑满满，“是恶作剧吗？”
“用这种方式未免也太恶劣了！”娜美夺过海报，用力将它撕成碎片散入大海，翻卷的浪花顷刻间便将漂浮的纸屑吞噬无踪。
沉淀了的深刻疼痛，谁想再一次将它翻出。
“看啊——是岛屿！”路飞撑着护栏眺望前方，饱食令他心情大好。香吉士抬头，他看到楼梯口的黑发男孩露出牙齿绽放笑容，是如同绚烂阳光一般耀眼的美丽笑颜。
路飞踩着阳光号的船舷越过海面落到沙地上，前方一排高大的树木顶端露出线条流畅的建筑一角，纯白的鸽子们带着惬意之情扑腾着飞往天空。
香吉士精神大振，相较起冷清又无趣的荒芜岛屿，还是走满美丽女士的可爱街道来得讨人欢心。
“资料记载有误呢，明明是个高度文明的城市。”娜美的疑虑只有一瞬间，她挽起罗宾的胳膊开心的说，“淑女们的购物时间。”
乔巴扭捏着身子，拉住罗宾的衣摆提醒曾经的约定，“不是说好要逛书店的吗？”
手指将黑发拢向耳后，优雅从容的微笑，“那就都一起嘛，船医先生。”
乌索普思量再三，举高右手宣布道，“那么就和上次一样，我帮香吉士扛食材，布鲁克跟福兰奇补充阳光号的燃料，索隆就留……”
大家下意识的往墙角熟悉的位置看去，原本无数次因打盹而被留下看船的索隆早已不见踪影。
囚禁之岛的建筑物有些奇特。繁复叠加，不顾结构逻辑的建筑手法波折流转，形成了反常的幻觉效果。街道边，窗台旁，倚柱上开满了五彩缤纷的小小花朵，它们和着微风轻摇身姿，为整个城市增添了柔软的浪漫色彩。
索隆皱紧眉头，四下观望后拉住前方带路的黑发男孩，他指着褐色墙壁上的划痕肯定的说，“这条小巷刚刚走过。”
“有吗?”路飞后知后觉的回应，手中紧握的蓝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这是路飞和索隆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娜美得知的事情。那是某一天守夜的时候，路飞从袭击而来的海王类腹中获得的。看起来相当贵重的东西，如果兑换成酒和肉食，肯定能饱饱的高兴一番。
“偶尔也想在餐馆大吃一顿呢，没有人干扰的吃个尽兴。”路飞回过头，看着那张凶恶又帅气的脸庞，“索隆也想肆无忌惮的喝酒，喝得撑撑的吧。”
“是呢。”绿发剑士嘴角上扬。
路飞从口袋里掏出零散的贝利在手心展开，学着乌索普的腔调，“凶恶的剥削者娜美——越来越小气，零花钱好少。”
主街道铺满容易打滑的白色瓷砖和纵横交错的青翠鹅软石，它们缠绕着金线将地面切割出巨大繁琐的漂亮图案。只一抬眼，便能看见街道尽头极至富丽奢华的恢宏建筑。
“好厉害的教堂！”路飞拉起索隆的手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索隆的衣服遭受拉拽，被迫在街道上无奈的小跑起来。
十字圣龛满布雕饰，由深浅褐色组成的墙体似乎随时会浮现出图案，路飞抬头凝望，他总觉得在阳光号里见过眼前的景象。
“索隆，你要祈愿吗？”
“我不信神。”
绿发剑士百无聊赖的站到一旁等待路飞的突发奇想，他的目光从天空落回地面，又从脚边调回前方。漫无目的却在拥挤的人潮中捕抓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戴着橙色帽子，背部刻着白胡子象征的刺青，脖子上挂着一条牛股项链的黑发男人。
不可能！
波特卡斯·D·艾斯早已死去，在两年前为保护路飞而死。
但那个人又是谁呢，一模一样的男人？
“你许了什么愿望。”
“呐？”
索隆伸手抓紧路飞的手腕，将他带离原地，“回去吧。”
“为什么？不去找餐馆了吗？干嘛这么着急回去，而且你认得回去的路吗？”路飞滔滔不绝的抗议，完全不明白索隆为什么突然想回阳光号。
“因为我困了。”
【随你说
“拔……拔不出来了，我洗澡的时候将它套在手指上，之后就拔不出来了。”左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发出妖冶诡异的光泽。路飞的眉头撇成八字，无法饱餐一顿的想法令他沮丧万分。
【漏了一句...
【漏了一句...
海面漂浮着焦黑的木头碎块和烧烂了的破帆布，乔巴用木棍搅动它们，吸着鼻子抽泣着喊叫索隆。香吉士驾驶着喷气式小船载着他在事发地徘徊寻找，烟灰落上迷你梅利的船身。
“死了倒是浮个尸体上来，混蛋绿藻头。”
“不要死啊！索隆……”
潜水鲨鱼五千米深潜，布鲁克看着导航系统所显示的航向和纵横倾角，确认艇体方位。福兰奇透过潜望镜探寻四周，识别声呐只测定到鱼类的游动方向。
白马威霸急行海面，所经之处水花四溅，娜美遥遥望见一抹黄颜色的物体，转动把手全速前进。就在能模糊识别那是一艘印有圆圈图案的船体时，周身气流波动，空间扭曲起来。威霸没有减缓速度，眼前的船体却突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囚禁之岛的样貌，依稀还有阳光号的身影。
娜美在阳光号前急刹，喷风贝冲击水面发出刺耳声响，听到动静的罗宾探下身子问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剑士先生了吗？”
娜美抬头呆愣的盯着罗宾，半响才回神惊愕“怎么会！我明明驶向外海，怎么又回到泊位来了！”
“搞错方向了吗？”
“我怎么会搞错方向。”娜美鄙夷的摆手，“不过我看到了一艘船，上面有个圆圈标志，没怎么看清楚，我再去确认一下……万一路飞回来了就拜托你喽。”
罗宾点点头，她对着娜美迅速消失的身影挥动手臂。
囚禁之岛的编号七街道是一条汇聚各地小食的点心街，这里有裹满细砂糖的糯米丸子，有香味四溢的章鱼烧，还有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蛋糕糖果。
乌索普手中拿着蛋筒，上面堆叠着三球冰淇淋，流淌而下的果浆早已沾染他的手指。身旁的路飞举着满满的烤肉串儿，他心情愉悦万分，连走路都跳跃着小步子。
“娜美真奇怪，居然给了你这么多零花钱……谢谢你分给我，下次和索隆偷吃就加你一个吧，不过不能告诉娜美，香吉士也不行。”
乌索普擦拭着额角滴落的汗珠，含糊的回应，“就……就是啊。”
前方围满了人群，穿着西装梳着中分的男人在小小的台上高声解说，为比赛渲染气氛。桌子上墨绿色的荷叶堆积佐过香料的炒面团子，参赛者们拼了命的往嘴巴里塞进食物，腮帮子撑到最大极限。
乌索普兴奋起来，跟着人群为唯一的女性参赛者加油助威。他拍拍身边的人的肩膀笑道，“等他们下来了你就上去比吧，路……”
散落了一地的烤肉串被人群踩踏，乌索普四下张望，无论如何都搜寻不到那个黑发男孩的身影，“路飞？路飞——”
心脏高频率跳动，呼吸絮乱，路飞瞪大眼睛盯着那个近在咫尺的挺拔背影。他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右手捂住嘴巴禁止自己说话，他怕叫出那个名字，前边的人就会突然消失，就像自己无数次噩梦中的景象。
路飞跟着他走过弥漫食物香气的长长街道，跟着他走过栽满太阳花的回旋阶梯，跟着他走过水雾飘渺的日光喷泉。
有时候温柔，有时候又很凶恶，明明是个不懂礼仪的野蛮男人，又会为了自己学会低头道歉。只是个永远不付账的家伙，只是个常常摆出兄长架势说别人是爱哭鬼的家伙，只是个为了保护自己能坦然交出生命的家伙……只是个，谁都无法超越的存在。
路飞深呼吸，他的心情逐渐平复，戴着蓝宝石戒指的左手鼓起勇气伸向前方。
“喂”
一模一样的声音，戴着橘色帽子的黑发男人有着漂亮的肌肉线条，他的左臂上刺着自己的名字，曾让路飞心痛得无以复加的名字。
他转过身勾起嘴角，眼神却疏离又冷漠，用着和小时候初遇时同样的神情说着，“你为什么跟着我？”
【不能
罗宾倚坐在柔软的沙发，桌子上的红酒荡漾着艳丽光泽，洗面台的镜子挂着路飞的草帽，边缘附着着稍许焦黑痕迹。娜美对着梳妆台打理头发，口中絮絮叨叨着近期开支。
索隆依旧没有消息，一整天的搜寻毫无结果。
壁橱上贴着一张铅笔涂鸦，反复叠加的圆圈使得线条脏乱。那是娜美的全部印象，对于那艘黄颜色船体所拥有的图案记忆。
“像是幽灵船，每次我一靠近它，就会被抛回内海。”娜美向罗宾描述着当时的情况，每当白马威霸行驶到外海的一定距离，就会莫名其妙折回内海的某个区域。
“你说剑士先生会不会在那艘船上？”罗宾对着娜美的圆圈涂鸦思考，可潦草杂乱的图案让人难以理出头绪。
木门碰击墙壁发出声响，是路飞推门而入。娜美起身往来者的头上痛打了一拳，路飞的脑袋被打歪撞到茶具，落地的精致瓷杯被从地面伸出的双手及时接住，幸免于难。
“跟你说过多少次！近入女生房间要敲门！”
路飞敷衍的回应着，取下挂在镜子上的草帽专心端详后眉开眼笑，“修补得很好看，谢谢娜美……顺便跟你说乌索普也回来了。”
娜美扶额，无奈叹气的瞬间眼睛一亮，前方的蓝宝石戒指闪耀着值钱的光芒。语调顿时又温柔下来“你戴着那么贵重的戒指会弄丢的，先放进我的藏宝箱，我免费帮你保管好了。”
路飞眉头撇成八字，右手覆住左手为难的说，“但是摘不下来啊。”
“怎么会。”娜美抓住戒指，使劲往外抽，路飞的中指被拉得老长，蓝宝石戒指却依然顽固的一动不动。
“你不要用橡胶能力，笨蛋。”娜美将路飞推倒在床上，伸脚踩住他纤细的肩膀，抓紧那一圈儿戒指用尽全力往上拉扯。
罗宾微笑着看他们打闹，突然开口，“我曾经看过一个关于蓝宝石戒指的故事，很难忘呢。”
路飞起身，抱着一旁的枕头显出乖巧的模样，准备听罗宾的下文。娜美执着的盯着熠熠生辉的蓝宝石，脑海中出现摘除戒指的各种想法。
“女皇掉落的戒指被一位英俊的男子捡到，女皇爱上了那位男子，很可惜他已经有了一位美丽的妻子。”罗宾喝下一口红酒，香醇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娜美抬头抹掉额上滴落的汗珠，“难忘点在哪里？”
“那个故事出于一本航海者的自传，作者记录了所经航线每个岛屿发生的趣事，当我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那本书就不见了，不完整的故事，才难忘。”罗宾优雅微笑，她记得两年前那本书消失的当天，路飞曾进过图书室，“记录的全部是真实的故事，作者的航线有时候会与我们重叠，有些岛屿就如书上所说。”
“说起来我一整天没看到福兰奇，布鲁克还有索隆了呢。”路飞对于没有下文的故事毫无兴趣，“他们都去哪里了？”
“他们去找迷路的剑士先生了。”
路飞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出声来，“笨蛋索隆，真是没救了。”
“你跟他同一个水平线。”娜美推着路飞，催促他早点回房睡觉，后者则不情愿的走向门口，却在看到壁橱上的涂鸦时又转回身来。伸长的手臂扯下纸张，右手拿起书架上的马克笔认真涂画着。
粗细线条结合在一块儿，构成一个熟悉的标志。
“看，像吧。”路飞将涂鸦的正面展现给娜美和罗宾。
太阳的笑脸，红心海贼团的标志在杂乱的线条中清晰浮现。
那是个有关他的梦，曾属于他们的风景。
湛蓝天空飘浮绵软云朵，野花芬芳混合泥土气息，悠然旋转的风车，缠绕藤蔓的温馨树屋，他们用着微风中稚嫩而肆意的笑声，不停歇炫耀欢乐。
路飞突然睁大眼睛，无端端从睡梦中清醒，戛然而止的模糊画面，换来身体无比清晰的疼痛。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推开门踏上甲板。
夜色很美，映照得世界朦胧。路飞靠在船舷上，百无聊赖的眺望着遥远的黑暗海域，海浪翻腾的间隙恍惚有微弱的琴声飘荡，他闭上眼，侧耳倾听。温柔的旋律，轻缓流淌，绽放耳畔的灵动之声，来自眼前的岛屿。路飞捂住腰间较重的烧伤跳上沙滩，循声走向建筑繁密的街道。
午夜的城镇异常安静，除了轻盈低缓的琴声，路飞只听得到自身走动时所发出的声响。他伸脚踢飞了街边散落的空酒瓶子，脆落的玻璃砸到墙角破裂开来，刺耳过后重新恢复安静。
异样的安静，没有街边草坪的蛐蛐声，没有风吹树叶的摩擦声，没有时钟规律的嘀嗒声，更没有居民的交谈声。仿佛时间停止了流逝一般，周围也消失了声响。路飞沿着街道小跑起来，他握紧拳头，准备给装神弄鬼，大半夜弹钢琴的家伙一顿教训。
街道的拐角，修剪整齐的植被身后，突然走出的人，脚下来不及收回，右臂直直撞过对方的左臂。
还未奏完的旋律被迫终止。
路飞回过头，习惯性道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换成疑问。
“艾斯？”
有着可爱雀斑的帅气脸庞，缺失笑脸的橙色帽子遮挡眼眸，他用食指将帽檐往上顶，浑身散发着本不该拥有的邪恶暴戾。
【看到那么多妹子，不更不行，不过时间仓促，先更一点，HEHE
】天空突然阴沉，柔软的晨光被乌云所遮盖，路飞站在街道的橱窗前，那个角度可以很好的将他们约定的地点尽收眼底，又能躲避即将划落的雨滴。
路飞总这么觉得，如果大肆庆祝，高声喧哗，向大家透露艾斯的事，那么他就会消失，毫无预兆的就像他出现时一样。所以，他宁可静悄悄的，小心翼翼像对待梦境一般。
第一滴雨水打落，在叶子上溅出细小水花。
路飞想，他等会儿要怎么开口道别，对方的脸上会出现怎样的表情，会不会说出挽留的话。路飞知道自己始终要离开这个岛屿，只是现在比预想的还要快上很多。
雨水沿着屋檐嘀嗒而下，打湿了路飞的脚指头。
他会索要一个拥抱，然后告诉艾斯他会回来，不管到时候对方是否还留在这个岛屿。
“你在等谁？”
近在耳畔的声音，低沉又缓慢。
路飞回过神，他转头时鼻尖擦过罗的嘴唇，轻轻的。
“你还在啊，对了，我怎么都没有看到你的同伴呢？”路飞想起那只有着好听名字的熊。
“他们很幸运，被这个岛屿拒绝了。”
“嘿，你总喜欢说奇怪的话，”路飞歪过脑袋，食指摩擦自己的鼻尖儿，“我们要起航了。”
罗微笑起来，他喜欢路飞偶尔出现的小动作，那让他觉得很可爱，“他不起航的话，我们谁都没法起航。你的伙伴看了我的画册了吗？”
路飞将身后的草帽压在头上含糊回答着,他不想让罗知道，只那么一会儿功夫自己就将别人给的东西弄坏。
雨势渐大，地上的砖面被冲刷得洁净光滑。
“要去我那儿吗？”
“呐？”路飞有一瞬间以为罗是在邀请自己上他的船，但又立即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去哪里？”
“我住的地方，雨这么大，也许你等的人不来了。”罗的语调很懒散，就像只是随口提个建议，不在乎别人是否答应。
路飞透过层层雨帘望向远方，那模糊的位置始终没有出现被期待的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干脆的拒绝了罗的提议。
对方慵懒的神情出现了一瞬而过的不悦之色，罗扛上那把刻满十字的长刀步入雨帘，又在路飞对他道别的时候回过头来，他说，“或许是被海军抓走了。”
罗露出狡黠的微笑，因为他看到了路飞眼中的恐慌。
“混蛋，少胡说八道，这个岛屿根本就没有海军驻扎，娜美早跟我说过了！”
“嗤——”
微不可闻的嗤笑声，几乎融入雨中。
路飞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心情突然低落，他回想起极度不愉快的经历，有关那场一败涂地的战争。做好了拼上性命的准备，到最后却是艾斯拼上性命来救自己。
这样的事情在遥远的记忆中发生过无数次，路飞总想着自己也能有保护哥哥的时候，从凶恶的狮子，恶毒的蟒蛇，或是狡诈的强盗手中救下样样都比自己强的艾斯。
总是失败，不过没关系，等我长大后会更强，肯定会有机会。
会有的……
“如果真的要死去的话，这次让我来吧。”
怎样才算了解一座岛屿？
知道它的样貌?知道它的风俗民情？抑或知道它所沉淀过的故事传说？
记录指针高频率颤动，眼前细雨中熟悉的轮廓再一次展现。
福兰奇的大嗓门嚷叫着见鬼，闻声而出的乔巴原地打转，慌乱跑动中撞疼自己的额角。娜美抱臂叹息，坦然接受了这令人不愉快的挽留。
“哟嚯嚯嚯嚯嚯嚯……看来我们在此的冒险还未结束。”布鲁克抬起头颅看向罗宾，“罗宾小姐找到关于这座岛屿的书籍文献了？”
“是呢，可惜大都稍稍提及或一笔带过。”
索隆的声音从瞭望室传下，语气中包涵明显的诧异，“前方的泊位有六艘军舰停靠，不能在前进了，福兰奇快绕开！”
“六艘！”罗宾吃惊的重复，漂亮的蓝眼睛望向朦胧的海面，凝视那倚靠肉眼无法企及的远方。
“是军舰还是商船？你别看错了，现在能见度那么低。”娜美的声音由下而上，传入索隆所在的瞭望室。
“啰嗦！说了是军舰！”
掌控舵轮的福兰奇调整方向，让阳光号离开原来的航线，往囚禁之岛的南面驶去。
“难道是只让进不让出，还是海军们掌握了什么特别的方法能够自由出入这个岛屿？”香吉士将餐点上桌，涂满酱汁的切片火鸡肉在路飞期待的目光下摆放于他的面前。
“就是我们短时间之内不能离开这个岛了？”路飞嘴角翘起，却拼命压抑着笑容，结果脸上出现怪异又欠揍的表情，让娜美很想扯痛他的脸颊。
罗宾向大家传阅她所找到的，有关囚禁之岛的书籍。
布鲁克手中记录的岛屿是一片富庶之地，肥沃的土壤长满鲜美果实，溪流清澈缠绕朴实简单的村落，阳光下的篱笆停歇美丽鸟儿，一切景致都远离尘嚣，书写着宁静祥和。
香吉士翻阅的书籍对于囚禁之岛只有一段少得可怜的描述，说那是个危险的地方。
乔巴的资料很显夸张，竟然是一座由黄金雕刻而成的宫殿，数不清的钻石珠宝如同垃圾一般堆满街道，聚集的光芒能晃伤涉足者的眼睛。
“我在岛上看过……”
一望无际的废墟乱石，荒芜灰白的景致，像是未经开拓的岛屿。
“怎么了，剑士先生？”
“不，没什么。”索隆捏紧那张最初的黑白图片，他曾经在岛屿上看过那样的荒芜景象，只是不太确定那是真实还是梦境。
路飞享受着美味的食物，带着愉悦心情听大家对囚禁之岛的种种猜测。不管怎样，他只想在这个岛屿呆久一点，能获得足够的时间和艾斯相处。
布鲁克将资料上不同的记载串联起来，加入自己的想像引出顺序。
“本是载满黄金的岛屿引来了窥探，海贼们互相搏杀掠夺……总之黄金被搬空，只留下荒芜的岛屿，后来慢慢演变成资料上记载的祥和村落，又发展成我们所遇见的发达城市。”布鲁克喝了口汤，在乔巴的催促下继续说道，“假设这个岛屿时间絮乱，记录者们就很有可能在相差无几的时间里碰上岛屿不同时期的面貌。”
“伟大航路的海流，气流，地磁，天象都是一片混乱，时间絮乱这种事情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娜美摊摊手，“说不定我们这个时期来过这个岛屿，十年后还会出现我们的身影呢。”
“嗯”罗宾看向路飞，她很想说也许艾斯活着之前来过这个岛屿，但话到嘴边又成了不相干的事，“也许阳光号驶出内海时引发时间絮乱，所以我们又退回刚起航的地点。”
“不对，”索隆托着下巴皱眉思考，“如果时间倒退的话，阳光号的船尾因该和起航时一样对着岛屿，但岛屿出现时我们是船头对着它的。”
香吉士看见伙伴们吃惊的表情，控制不住嘴巴吐出惊叹，“绿藻头你竟然分得清船头船尾！”
“你想打架？”
索隆额上青筋突显，或许他在别人讨论方向的时候就该保持沉默，即使他是对的。
“对了，乌索普呢？”路飞盯着空荡的椅子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觉得餐厅缺少了什么。
乔巴离开座位，蹦跶着跑出餐厅，“我去叫他来吃饭。”
“可能在捣鼓什么发明，一整天不见人影。”
路飞沿着主街道铺满的白色瓷砖慢慢朝前走，地面耀眼的金线切割出繁琐叠加的几何图案，尽头是那座曾经擦肩而过的教堂。栖满白鸽的高耸尖塔，精致华美的花窗玻璃，外貌壮丽的飞壁梁柱，这座建筑的每部分都在炫耀它的富丽奢华。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路飞的左手指向前方，回头朝着身后的人展露笑颜。
香吉士双手插在兜里，咬着烟跟在路飞身后点头同意。
“好气魄！”路飞蹦跶着跳上阶梯，靠近了更能感受到建筑物的巍峨壮美。可惜巨大的教堂正门严丝合缝，明确的拒绝着任何人的到访。
香吉士看到路飞抡胳膊的动作，急忙伸脚往他脑袋上踢，试图踢走他可能引发灾难的行为，“混蛋啊，你给我打碎这扇门试试看！那么想被岛上的居民绑起来扔海里吗？”
“啊……”
“教堂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商店街看下食材怎样？”
撇成八字的眉头舒展开来，路飞卷起袖子跃跃欲试，眉开眼笑的做出搬运的动作，“要我帮你扛食材吗？”
“我可没打算大采购，我们随便逛逛。”
路飞踩着阶梯往下走，就在他离开最后一层台阶时，一阵毫无预兆的钢琴声蹿入脑袋，短暂的，尖锐的，仿佛急切的想将他挽留。
“怎么了？”香吉士看到眼前的路飞失神般回头凝望着那座恢宏的教堂，脸上满是迷茫。
断续的琴声连成乐章，空灵飘渺的温柔之声缓缓流淌。
“你听到了吗？”
香吉士回头张望，“娜美小姐来了吗？还是罗宾小姐？”
“你等等，我去看一下！”
路飞留下这句话，伸长手臂抓紧尖塔跃上飞扶壁，栖息的鸽子受惊般扑腾离开，下一刻却又辗转落回。他沿着教堂外墙行走，眼睛透过彩色玻璃试图看清里面的景象。
那天午夜，他循着琴声遇到了艾斯。
那么，这次呢？
路飞戴着蓝宝石戒指的左手按压住一块彩绘玻璃，他慢慢施力，直到那块阻碍龟裂破碎，发出刺耳悲鸣。他弓起身体挤过尖锐破口，让自己由高处落进教堂内部。
路飞甩甩脑袋四下张望，比起富丽奢华的教堂外观，内部显得破败而灰暗。墙柱的花纹雕刻遭到毁损，精美壁灯歪倒一边，脚下积着厚重灰尘，似乎千百年来不曾打理。
一架无人自弹的白色钢琴，美妙的奏响缭绕耳畔。乐谱夹上放置着一本画册，翻开在最终页，是繁星满布的夜空和一望无际的废墟。
路飞伸手，指尖碰触页面时蓝宝石戒指闪烁着妖冶光芒，耳畔的琴声霎时消失。取代的是整齐发射的枪火声，密集而猛烈。
“笨蛋香吉士果然惹麻烦了。”
路飞嘟嚷着跃上高墙，手脚敏捷的钻出彩绘玻璃的破口，顺着飞扶壁绕着教堂外部小跑，再次扰乱白鸽们的休憩。
一大圈的海军，枪口对准底下戴着橙色帽子的黑发男人。
“艾斯！”
虽然认定那群海军人数再多也不会是艾斯的对手，但路飞还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恐惧。海军和艾斯，这两个词放在一块提起就能使他浑身不自在。
路飞抓紧建筑一角，右手甩向艾斯将他的腰部绕圈缠紧，收缩手臂拉向自己，密集的子弹尾随而来，将艾斯的所经之处打满窟窿。
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不断飘散的雨丝将所有景致染上潮润，也将周遭气氛变得阴郁沉闷。
“心情会变差呢，这种细雨绵绵的天气尤其讨人厌啊。”娜美将目光调回餐桌，手指捏起涂满黄油的切片面包随意啃咬。
“希望船长先生与厨师先生能在天空塌陷之前回到船上。”
乔巴双手撑着脑袋，他的切片面包上扣着个无法提起食欲的荷包蛋，半生不熟的蛋黄还在流淌。布鲁克发出诡异笑声赞叹罗宾的冷幽默，同时为自己单调的晚餐点缀上鲜艳甜美的草莓果酱。
“只要有可乐其它一切都可以降低要求。”福兰奇一口气喝下一瓶汽水，打着嗝表示满足。索隆毫不挑剔的干咽下四片面包，然后手脚麻利的开起酒来。
“这种天气应该有顿热气腾腾的晚饭，香吉士你在哪里？”乌索普咀嚼着干涩的面包片儿，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厨师的重要性。
罗宾转头凝望天空，却被突然出现的香吉士遮挡视线。他浑身湿透，咬着熄灭的烟，漂亮的金发还往下淌着水珠，砸到地板上模糊开来。
“怎么搞成这样，快点洗澡换衣服，不然会感冒的！”乔巴捧着纸巾盒递给香吉士，让他先把脸上的雨水擦干。香吉士的目光在餐厅扫了一圈，开口问，“路飞回来了吗？”
“他不是跟你一起？”娜美回头瞄了索隆一眼，“你们一个个都看不住他么？”
香吉士换了跟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后慢慢吐出，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跟艾斯走了，在教堂前同海军们干了一架后和他离开了，我没追。”
“为什么不把他追回来，那个艾斯还很有嫌疑吧，我们都还没确定他是本尊呢。”娜美担心起来，她才不信路飞会辨认真假，不信路飞舍得辨认真假。
香吉士展开双臂，就像路飞站在教堂顶端做出的动作一般。
保护者的姿态，用自己的身体抵挡灾难，为所爱的人切割出安全地带。香吉士清楚，当路飞做出那个动作时，已经明确表达了他对身后艾斯的完全认同。
“因为追不回来，”香吉士无法言语当时的震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路飞会消失，跟着艾斯消失不再回到阳光号，“假设，我只是说假设，路飞打算跟着那个男人离……”
“假设没有意义！”罗宾急切打断香吉士的话。
沉默随着罗宾的轻声抱歉蔓延开来，烦躁的雨滴啪嗒声规律又清晰，潮湿黏糊的空气轻易让人变得萎靡不振。
“万一他自己解决不了，我们就帮他决定，最糟糕不过抢回来，绑死扔进船舱继续上路。他想跟那个男人相处的话随便他，在找到离岛的方法前……如果路飞会为了那个男人而放弃前进，那么早在多年之前就这么做了，不会等到现在。”
娜美舒了口气。
“我才不觉得路飞会扔下我们跟着他哥哥走呢。”乔巴推搡着香吉士催促他快点换掉湿衣服。
乌索普拍着香吉士的肩膀示意他放心，“路飞那个家伙那么的坚定，不走到伟大航路的尽头，是绝对不会停下脚步的。”
“说的也是。”香吉士笑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那瞬间的怀疑显得幼稚又可笑。
砰砰砰——
随着连续的炮火之声，船身剧烈晃动起来，餐桌上摆放的切片面包连着盘子一块掉落，慌乱中不知遭到谁的踩踏。索隆越过娜美冲出餐厅，朦胧细雨中，远方的军舰毫不怜惜的对着无防备的海贼船发动攻击。
疯狂翻滚燃烧的烈焰占据了路飞的全部视线，漫长拖沓得仿佛爬不到顶端的回旋阶梯被那股炽热包裹焚烧，顷刻间幻化灰烬随风飞逝。通往危险终点的阶梯被火焰截毁，那是艾斯消耗生命焚烧而断的死亡之路。
“不要这样，你不要又擅自决定！你知道吗？我恨透你了，我恨透你了！”
哭音颤动，歇斯底里，世界在瞬间湮灭色彩沦成灰败。断层的彼岸，交错重影中清晰跳跃的火焰攀附着艾斯，温暖耀眼的光晕那么的遥远，隔着深渊不可触及。
那拼劲全力也无法追逐而上的挺拔背影，此时正展开双臂阻隔灾难。
我不能后退，更不能逃避，因为我的身后是路飞啊——
我的弟弟啊，那个胆小鬼，没有我的照顾可是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哦——
烧灼的岩浆犹如火流星般不断陨落，黏稠流淌的血腥之色覆盖着翻腾叫嚣的火焰，并沿着回旋阶梯凶猛吞噬，直至被断层裂口截挡道路，无法再靠近路飞。
缺失笑脸的橙色帽子在绝望中飞翔着，气力丧尽后落于熔满岩浆的深渊消失无踪。
眼泪滴落的霎那世界崩塌，疼痛嘶哑的咽喉再也无法发声，心脏仿佛被刺穿般疼痛，所有影像燃烧毁灭，灰烬不留。神志尽丧但本能却还残存，路飞朝着断裂的阶梯攀爬着，缓慢却坚定的朝着深渊靠近。
此刻无所谓死亡，无所谓谁追逐不上谁的脚步，即使相隔深渊，即使踏于地狱，你和我只要更加接近就足够了，只要让我靠向你，就算永远无法触及又怎样。
磨破的膝盖继续前进，纤细的肩膀颤动不停，蜿蜒血痕与滴流的眼泪渗透阶梯，雕刻着悲戚的烙印。
“你疯了吗！草帽当家的！”
急迫响起的声音伴随着粗暴拉拽将路飞破损不堪的身体扛上肩膀。罗嘴唇微动，周遭的空间被切割出透明半球体，强劲袭来的耀眼光子乱窜着将台阶冲撞毁损。
“嘁——”
落脚之处碎裂崩塌，波折不断的回旋阶梯终于彻底崩溃瓦解，刻满精美花纹的巨大石块滚落而下，在漫天袭来的炮火声中面目全非。
身体下坠，视线被尘屑遮挡，无法辨明方向。
【咦？抽了还是我没贴好？亲爱的，帮我把239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