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生在此世,你将如何抉择?《台城遗梦》,风云变幻,天涯长期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 螳螂捕蝉(二)
桃逐鹿对兰子义说道:
“据我得到的消息,贼寇天王要和雷有德火拼。”
兰子义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为之一振,转头看向桃逐鹿,
桃逐鹿见兰子义没有发话,于是接着问道:
“无论是贼寇军内的眼线还是外面百姓中布置的眼线都告诉我,从项城撤军后贼寇营中的情况就非常紧张。“
兰子义说道:
“因为天王项城战败的缘故?“
桃逐鹿点头答道:
“正是,
天王项城攻城之前曾说真神降旨,项城必破,可劳师糜饷最后还得被迫撤退,
反倒是雷有德从裕州之战开始就大显身手,从项城撤退时雷有德殿后又让少爷吃了大亏,现在雷有德在贼寇中的威望越来越高。
而且项城一战,效忠天王的贼寇精锐损失巨大,雷有德自己的亲兵就一直没有投入城墙……“
兰子义听着冷笑道:
“猜到了,那个滑贼肯定是拿攻城做借口借刀杀人,最后还要把没了用处的地将当我的面处死,真是妙算。”
桃逐鹿道:
“据我搜集到的情报,雷有德为人大度勇毅,与将士同甘共苦,而且此人为人机敏,临事不惧,颇有名将风范。”
兰子义插话道:
“嗯,这几次交手看得出来,当阳俘虏的贼寇嘴里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桃逐鹿又说道:
“可少爷不知道的是雷有德还有一个谋主,据说是个半道投贼的秀才。”
兰子义笑道:
“投贼的读书人不是都在天妹那里做面首么?”
桃逐鹿说道:
“少爷不要说笑,这是真的。
这个秀才应当是在荆州附近投到雷有德帐下,一直隐藏在幕后,非常低调,据说雷有德作出的重大决策此人都有参与,依我看这人对雷有德有些像孝直、文若两位先生对少爷的作用。“
兰子义说道:
“既然此人如此神秘,那二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桃逐鹿说道:
“这就是雷有德与天王水火不容的表现之一。
这人本来身居幕后,现在都被挖出来,贼寇营中传说他劝雷有德‘清君侧’传的风风火火。“
兰子义深吸一口气,两臂抱在胸口,一手摸着下巴,想了会后又问道:
“那贼寇营中还有什么消息?”
桃逐鹿说道:
“天王本部项城之战前在贼寇中占据绝对优势,但就像我刚才说得,项城一战天王手下的精锐损耗巨大,
为了避开南下官军,贼寇东进之后,本来是殿后的雷有德在击溃少爷后居然连夜急行军,无视天王的命令,从队末变成了队首,这几天沿河劫掠,雷有德都拔得头筹,啖了头口汤,流民乱军的大部分都被雷有德收编,
虽然天王的实力依然占据多数,但与雷有德已经没有绝对差距,而且雷有德还留有后招。“
兰子义问道:
“什么后招?”
桃逐鹿说道:
“卫侯记得咱们用了反间计后天王在西门外的烧烤大会吗?
雷有德当时并没有把营中的降贼官军交给天王,而是顶着压力藏了起来。“
兰子义听到这个消息倒抽一口气,说道:
“也就是说雷有德现在有一群熟悉行伍的教官可以把手下的乌合之众训练成阵战之士,
而且这伙人没有投回官来就已经死心塌地投贼,雷有德又保了他们的命,这伙人已经是雷有德的人了。“
说道这里兰子义已经坐不住,站起身来在屋中度步,
兰子义又问桃逐鹿道:
“二哥你在这些人中有没有眼线?”
桃逐鹿听着摇了摇头。
兰子义见桃逐鹿摇头,仰天长叹一声,说道:
“雷有德英雄了得,贼寇天王被雷有德干掉只是时间问题。
恨当夜不听孝直先生言,若是我再出城追击,趁雷有德急行军的机会定能有大斩获,雷有德也不会这么容易扩充实力。
宁肯让天王统军,也不能让雷有德做大啊!
现在蛟龙入海,难以复制,我军又如此弱小,强弱逆转之下怎么灭贼?“
兰子义咬牙切齿把话从嘴里挤出来,右脚照地猛踩,看那势头就算是把脚下青砖踩碎估计也没法发泄兰子义心中的怒火。
兰子义与桃逐鹿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座,孤灯暗火之下满屋子的黑暗都写得是落寞二字。
接着兰子义抬起头,两眼中全是被悔恨催生而出的决心,那种誓要把贼寇剿灭的决心。
兰子义转身走出门外,
刚才兰子义在屋中跺脚声音极大,已经把院中驻守的卫兵惊动了,
见到兰子义走出来,两个卫兵连忙抱拳问道:
“侯爷有何吩咐?”
兰子义说道:
“去把人都叫过来,有事情商量。”
接着兰子义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卫士没有听明白,问道:
“侯爷是要叫那些人?”
兰子义被卫兵叫住,回头说道:
“我家大哥、三哥,还有仇孝直、仇文若两位先生,
李将军今晚守夜?也去通知他一下,让他有时间也过来。“
说罢兰子义便回到屋内。
大家伙都住在这家院子里,不一会人就到齐了,就连李广忠也从守夜帐中赶来,
桃逐兔进屋时还没有睡醒,睡眼惺忪的问兰子义干嘛不好好睡觉,
等到兰子义把桃逐鹿带回来的消息告诉大家后,众人都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桃逐兔也没了睡意。
兰子义把情况介绍完后先向仇孝直鞠躬作揖,说道:
“子义两次不听孝直先生言,两次都吃了大亏,
孝直先生一腔韬略却被我的愚蠢埋没,真是痛事一件。“
仇孝直赶忙起身扶起兰子义,说道:
“卫侯这是做什么?
我仇孝直做了一辈子小吏,没人赏识,没人重用,幸亏有卫侯给我施展拳脚的机会,怎么能说是埋没呢?
我能看清楚也只是旁观者清而已,卫侯处在指挥核心,你要操心的事情比我多得多,你掌握的消息也比我要多,我可以代替你想办法,却没法代替你做决策。
而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也只是从当前的情况推断出合理的结果罢了,并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卫侯不要迷信我。“
仇文若这时也说道:
“卫侯才思敏捷,体弱而心壮,有人主器量,论智谋不比家父差,而卫侯却只不过十六岁而已,
父亲与我投奔卫侯帐下都是因为我们相信卫侯,卫侯切不可妄自菲薄。“
兰子义被仇孝直劝下,坐回椅子上,
这时李广忠说道:
“贼寇既然已经攻破钟离,而钟离又在寿春下游,贼寇又是用水军攻城,这样说来贼寇大军是在钟离了?“
桃逐鹿闻言摇摇头说道:
“贼寇大军并未合兵,雷有德率部攻陷了钟离,在下游驻扎,天王则率部盘踞寿春。“
李广忠问道:
“贼寇为何这样安排?
就是因为雷有德与天王内讧?“
桃逐鹿说道:
“是也不全是。
贼寇天王驻扎寿春当然是向沿瘦水南下攻陷庐州,然后渡江上洛,不过雷有德并不这么想,
据我所知离开项城之后雷有德就一直力主避开京城,他说京师重地,官军必然会调集重兵防守,跨江而战风险太大,他想向其他地方进攻。”
这时桃逐虎说道:
“贼寇已经攻入我大正心腹之地,往哪个方向走没有堵截?
那雷有德想往哪个方向打?“
这时仇孝直说道:
“贼寇能驮着木材工料狂奔不止,还一直赶在官军前面不被追上,那是一定是贼寇沿途有人接应,可见贼寇的妖法已经蔓延到了周边地区,
既然贼寇有眼线就不会不知道京城防守空虚,四面大军云集这么明显的消息,
我看雷有德这是话里有话,他不愿意攻京城一定另有原因。“
桃逐鹿答道:
“孝直先生的推论非常准确,
贼寇起事之初,天王便以谣言惑众,说自己某年某月某日必入京城,现在的日期离天王所说非常接近,如果攻下京城天王必将声势无两,这可不是雷有德愿意看到的。
而且……“
桃逐虎问道:
“而且?”
桃逐鹿说道:
“而且雷有德虽然已经成了贼寇军中事实上的大老二,但贼寇起事一直靠得是妖术,天王就算在实力上不如雷有德,但贼寇大军还是需要天王才能稳住。”
仇文若这时说道:
“也就是说雷有德虽然有实力,但却没道义,一旦失去了天王雷有德就是去了统驭部下的借口,而他有没有办法给出手下另一套造反的歪理邪说。”
仇孝直也点头说道:
“可雷有德功高震主,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甘心屈居人下的善男信女,要不然他也不会抢着赶到军前摘桃子,这样说来天王就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他。
现在贼寇外患已经不足以威胁贼寇生存,雷有德与天王已经没有并肩作战的理由了,我看贼寇内乱就在当下。“
桃逐虎说道:
“论人力才干,肯定是雷有德这边比天王强,
但天王驻地寿春,又在雷有德上游,占有地势上的优势,
可以说天王占地利,雷有德占人和。“
桃逐兔这时说道:
“我听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样说来雷有德必胜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进退两难
桃逐兔此言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雷有德若是真的兼并贼寇全军,那对对官军来讲可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至少兰子义解决雷有德是需要花大力气的,况且现在官军兵力并不占优。
在桃逐兔话音落下后屋里沉默了老半天,
过了一会后李广忠提议道:
“不如上书朝廷,请求各方驻军回援京师勤王吧。“
听到这话兰子义不耐烦地答道:
“李将军以为我没有上书吗?
我从出京之后就一直向朝廷上书请求支援,朝廷什么时候给过?
现在强贼在前,进京的道路都被掐断,费上九牛二虎之力送文书进京还不知道朝中诸位大人会怎么处理。“
仇孝直则说道:
“而且年初北伐,大军云集北方,远水解不了近渴,唯一靠得近的只有戚准的东军,
东军入援的样子李将军也看到了,去去两万人屯驻都梁,有什么用?海陵那五万人全来都不见得有用。“
李广忠闻言问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才行?”
仇文若闻言说道:
“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怎么才行,
局势如此,怎么都不行,我们需要扭转局面才行。“
桃逐虎这时说道:
“从出京以来我军一直都在以少打多,前期还可以认为贼寇乌集,不堪一击,少数精锐官军就可以灭掉贼寇,但现在已经不能再这样轻敌,官军如果还是分成小股,各自为战,那就是一口一口给贼寇送餐,我们会越打越弱,贼寇会越打越强,此乃兵家大忌,不能这么干,
目前我军最应该做得是设法集中兵力,如果让我统军,我会说服各方友军集结起来,向北集结在彭城可以与北方大军呼应,向南集结在庐州可以与德王的京军主力汇合,退一步讲渡江退守京城还可以凭大江据守,
贼寇虽然壮大但还没有壮大到足以完全切断我军道路的地步,这三条路现在都还可以走。“
此话一出桃逐兔率先问道:
“走?我们走了江北沿河一带的百姓怎么办?扔给贼寇喂狼?“
仇文若应声点头道:
“三郎说得不错,
从带兵打仗的角度来看大郎给出的三条路都是明智的道路,但从道义上就根本说不过去了,我们若是弃百姓不顾,背骂名都是小事,等到江北被贼寇杀的成赤地一片的时候,朝廷是会拿我们的人头息民怨的。“
这时桃逐鹿插话道:
“横竖都是死。“
仇孝直 也说道:
“大郎所言看似妙计,其实却经不起推敲,
向北集结是可以与河北大军呼应,但朝中有人压根不想调北军南下,刚刚南下的人还在许县窝着呢,真要打算调北军早就把许县的人调来了。
去庐州看似妙计,可到了庐州就要听德王的,德王什么德行在座各位又不是不知道,大郎难道想听德王指挥?“
这时李广忠小声问一旁桃逐鹿道:
“德王怎么了?”
桃逐虎听到众人的反驳也知道自己所说不妥,但情况至此,坐守汝阴空城也是在慢行自杀,于是桃逐虎怀着最后的希望问众人道:
“那么回京城呢?回京城跟朝廷禀明情况如何?”
兰子义听到这话再也坐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起身说道:
“没有诏书,没有调令,我带着几万人入京是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皇上身体的确不佳,但隆公公精明异常,章鸣岳也不是傻子,说他们两个掩耳盗铃,无视外间不断恶化的战况我是不信的。
说白了,我只是出来讨贼的将军,不是调兵遣将的统帅,大哥所言之事我根本没有本事去做。“
桃逐虎闻言问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此言一出屋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是啊,怎么办?说了半天又绕回到了起点。
兰子义拿起油壶给灯里添了些油,然后随手挑拨灯芯,
太艰难了,越说越艰难,越想越绝望,若是不找些事情来做兰子义就要提刀给自己脖子上来一刀了,
冷冷的,桃逐鹿从嘴里慢慢吐出一句话来
“如果我们只能战,那么我们唯有一个机会。”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桃逐鹿身上,
兰子义知道桃逐鹿说得机会是什么,仇孝直就直接说道:
“我们只能利用天王和雷有德的矛盾。”
仇文若接过话说道:
“而这两人也已经到了必须要分出高下的地步了。”
桃逐兔闻言问道:
“这么说贼寇也和我们一样,都到了关键点?”
仇孝直说道:
“的确都是关键点,但却各不一样,
我们是摇摇欲坠,贼寇是水火不容,
但为我们制造麻烦的矛盾是我们无力解决的,贼寇却有可能解决,一旦贼寇解决了自身问题,我们就有麻烦了。“
这半天一直寡言少语的兰子义这时说道:
“贼寇正要是重新整合了那我们就不是有麻烦,而是要完蛋了。”
接着兰子义话锋一转问仇孝直道:
“那依先生之见,贼寇火拼的结果会如何呢?”
仇孝直还没说话,仇文若先说道:
“贼寇火拼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意外,一定是雷有德胜……”
桃逐兔这时有些得意的插话道:
“地利不如人和嘛。”
仇文若笑着对桃逐兔点点头,接着说道:
“火拼的结果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对我们有意义的是雷有德对结果的处置,关乎我们生死的则是贼寇火拼时间的长度。”
兰子义包头扭向仇文若问道:
“先生此话怎讲?”
这时仇孝直说道:
“贼寇火拼是我们唯一的攻击机会,他们火拼时间越长我们就越能成绩浑水摸鱼,贼寇火拼的越乱,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就越大。
而雷有德对火拼的处置则关系到贼寇未来的发展,如果我们不能趁着贼寇火拼将其一锅端掉,那我们就不得不面对雷有德掌控的贼寇大军了。“
桃逐虎这时说道:
“哪怕贼寇自己打成一锅粥,凭我们现在这点人也不可能把贼寇怎样。”
桃逐鹿说道:
“不错,贼寇一路攻破沿河诸城,现在能战之兵真的是快要破百万了,这么多的人还有许多久经战阵的老贼,我们这点人趁乱都打不赢。”
仇孝直闻言说道:
“所以我们需要集结现在能集结的所有人马。”
接着仇孝直说道:
“我们出项城已经有几天了,在汝阴驻扎也已经有三天,德王率领的主力应该已经到了庐州,只要能与德王的大军接上头,在说服鱼公公北上,这就是一伙生力军,
东边都梁有两万东军,海陵还有三万东军,只要把这五万人调来又是一股生力军,
再加上我们这三万残兵,凑一凑也有十几万人,这样的话还是有与贼寇一战之力的。“
李广忠闻言说道:
“可朝廷只调了两万东军西进,另外三万人怎么可能调来?”
仇孝直闻言盯着兰子义说道:
“只要对戚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相信他是会调动海陵的三万人的。”
兰子义看着仇孝直阴戾的眼神,
他知道仇孝直在想什么,现在调集的援军越多,胜算就越大,这还只是其次,关键是如果能让戚荣勋绕开朝廷私自调兵,那就可以给他按一个恃功骄横的帽子,不用兰子义动手,京城御史台的诸位大人就会把戚荣勋咬死,顺道还可以打击章鸣岳,一石二鸟,还真是毒辣,
但这也是是理想情况,戚荣勋会不会这么干不好说,而他兰子义肯不肯狠下心来下这黑手也不好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卫兵停在门帘外说道:
“启禀侯爷,戚候求见。”
屋里人一定都皱起了眉头,兰子义心想这个时候戚荣勋来干什么,
兰子义看了看仇文若和仇孝直两人,父子两都对兰子义摇头,示意不要让人进来,
兰子义与戚荣勋同为前军统帅,结果兰子义在没有知会戚荣勋的情况下自己召集了一班人马深夜会谈,要是被戚荣勋撞见实在是有些不太好解释,
于是兰子义对门外说道:
“请原话转告戚候,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还请见谅。”
门外军士领命应诺,然后转身出去。
军士突然到来打断了屋里众人的思路,等军士脚步远去后,兰子义又问道:
“如果雷有德兼并了贼寇全军,他会怎么做?”
仇孝直答道:
“坐拥百万大军,又是反贼,就算朝廷有心招安,他也没胆子投降,
到时候雷有德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接着反,
所以关键不是雷有德怎么做,反不反,而是他怎么反。“
仇文若这时接过他父亲的话说道:
“如果雷有德能兼并贼寇,那么他今后会怎么做都会在他对天王的处置上体现出来,这也就是我所说的对结果的处置。”
桃逐鹿问道:
“如果雷有德兼并全军,那么天王就是落水狗一只,还有什么需要处置的?
先生为何要说处置天王将会影响雷有德将来的行为?“
仇孝直替他儿子回答道:
“二郎只看到天王统军的身份,却忘了天王之所以为天王,贼寇之所以起事的原因。
贼寇若是没了天王还能再继续做现在的妖贼吗?“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18 20:46:53 +0800 CST  
第二百一十八章 螳螂捕蝉
仇孝直答道:
“贼寇若是没了天王,还能继续做贼吗?”
桃逐鹿没有听懂仇孝直的话,问道:
“此话怎讲?没了天王就不能做贼?那里可有百万多贼,岂是说散就散的?”
仇孝直说道:
“正因为有百万多人聚在一起,所以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团结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必须得要能服众,
如果给不出大家一起奋战的理由,那么多人各怀鬼胎,各自都想要干各自的事情,就算不分家也得要内讧。“
桃逐兔这时问道:
“可我朝当年平定天下时也是百万大军横扫天下,也没听说当时大军当中流行什么妖法结社来蛊惑大众啊。”
仇文若这时答道:
“三郎说得不错,我朝立朝的确没有靠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法,
但前朝失政,天下分崩,当时各方豪杰并起,最开始时大家只是想从前朝的暴政下讨口饭吃,等到打出百万大军时前朝朝廷已经完蛋,各方诸侯都喊出自己才是真命天子,到最后是我大正一统环宇,天命所归终究是本朝。
我朝不用妖法蛊惑人心是因为我朝自有统壹人心的正当理由,前期是除暴安良,后期是天命所归。“
桃逐兔听着直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是听完之后桃逐兔又有了新问题,于是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妖贼要用妖法,而不能像我朝平定天下一样用……”
说道这里桃逐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收声闭嘴。
好在在坐众人也没人会把桃逐兔这种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告发出去,
仇文若就笑道:
“妖贼起事的原因是因为当地重新丈量土地,核实户口,激起了民变,
但我大正天下到处都在推行章鸣岳的新税法,民变只有他一处,这样说来推行新税法虽然让百姓的担子变重了,但并没有重到民不聊生的地步,而且新税法一旦推行,无论对百姓还是对朝廷,都比现行税法更加便利。
正因为如此,所以贼寇造反的理由虽有,却不牢靠,贼寇若想起事只能靠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来蛊惑众人。“
仇孝直这时说道:
“而且我朝立朝之后,四面讨伐,武功昌盛,
西平高山,南灭茅人,东逐岛夷,北战诺诺,尤其是年初塞北一战,虽然打得艰苦,天下百姓为了这一战出人出粮,辛苦非常,好多地方都粮食短缺闹饥荒,但重要的是我们赢了,为患百年的诺诺被打成了藩属,这正好向世人证明天命依然在我大正,
当今天下太平,只有妖贼一处为乱,若是没有妖贼,其他各地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所以贼寇作乱并不得人心。“
桃逐兔听的津津有味,两位先生所说都是大白话,在座众人也都听懂了。
桃逐鹿听罢仇孝直所说,问道:
“如果贼寇真不得人心,为何一路沿河而下,各城流民还会支持贼寇?要知道这些流民可是被贼寇追的流离失所的。“
仇孝直答道:
“流民虽然被贼寇追的流离失所,但客居他乡生计都有问题,现在又主动造反,攻杀郡县,投降贼寇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这可不是贼寇得人心的后果。“
接着仇文若接过话说:
“而且流民的大量加入又会牵扯出后面的问题,
贼寇队伍扩张太快,妖法想要深入新加入的流民心中可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一群不信妖法的贼寇可是一个巨大的不安定因素,我看这些流民可不会因为一句什么“转世成仙“就成排去死,“
仇孝直看着自己儿子,接着说:
“如果这些流民是被天王招募,天王又能有足够的时间,那么这些人说不定会改信妖法。“
听到这里兰子义想起了入贼营之后看到的种种景象,神棍四处传教,小孩子点火烧人,这样的洗脑之下流民还真有可能被妖法蛊惑。
仇文若又说道:
“但现在贼寇大部分被雷有德接收,那就有问题了,
雷有德本身就与天王不合,现在他更有可能在流民的压力下对天王刀兵相向。“
桃逐虎这时说道:
“雷有德与天王矛盾重重,就算没有流民他们也会动刀子。“
听到桃逐虎所说,在座不少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仇文若说道:
“没有流民,雷有德就算夺了贼寇军权也还是会按着妖法邪术那一套来蛊惑手下,
有了流民,雷有德很有可能会在夺权之后抛弃妖法,如果流民支持雷有德内讧,那么雷有德抛弃妖法的可能性更高。
所以我才说,雷有德事后对天王的处理将会影响未来贼寇走向。“
兰子义听到这里发话问道:
“那依先生看,雷有德会怎么处理天王?”
仇文若答道:
“雷有德有三条路可选:
第一条路,雷有德在夺军之后留下天王,借助天王的名号用妖法号召手下,自己垂帘听政,做实权人物,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雷有德可以继续给手下一个团结起来作战的理由,而且不必担心内部分裂,那些笃信妖术的人还是会跟着天王继续作战;但这么做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雷有德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只要天王还活着一天,就会有人打着天王的名号清君侧,
雷有德始终不会安全。“
这时桃逐鹿问道:
“那如果雷有德杀了天王呢?”
仇文若转头看向桃逐鹿,说道:
“那就是第二条路,雷有德将天王诛杀,彻底不用妖术蛊惑人心,自己当老大闯出一片天。
但这样做风险很大,首先,雷有德杀了天王不是简单的下克上,而是将妖法的核心给灭掉了,天王一死妖法就不会再有号召力,那些笃信妖法的人都要被血洗掉以保证贼寇团结,其次,血洗妖术信徒基本上就把老底子全部干掉了,这样做会使流民在贼寇中的权重增加,而流民做大之后还听不听雷有德的,会不会推出自己的的领袖这些都是麻烦。“
兰子义听着仇文若有条不紊的分析也不断点头,等仇文若说完,兰子义问道:
“第三条路呢?“
仇文若说道:
“第三条路就是夺取军权后与天王分道扬镳,大家今后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其实这样做都不用夺权,只需要让手底下人选边站队就可以,
这么做的话贼寇不用大量失血,但雷有德的野心会不会让他放过天王,天王会不会眼睁睁看着雷有德出走,手底下小兄弟会不会擦枪走火,分家之后雷有德拿什么说服手下跟他接着干等等,都是问题。“


第二百一十九章 螳螂捕蝉(三)
戚荣勋拂衣而去,扬声说道:
“卫侯既然不欢迎我,那我也该识相,
告辞了!“
兰子义见状赶忙起身,追上戚荣勋,一边拦人一边说道:
“戚侯留步。”
戚荣勋一把甩开兰子义,说道:
“卫侯在入睡的时候都能与人掌灯长谈,我还有什么脸面过来打扰,留步干什么?”
兰子义轻轻将两只手摊在胸前,作安抚状安慰戚荣勋道:
“戚侯不要动怒,我深夜召集人到院中商议为的就是下游的事情,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我不好去打扰戚侯,所以只是自己闭门商议,并没有有意排斥戚侯的意思。“
戚荣勋明显不信兰子义这话,厉声反驳道:
“既然卫侯并不排斥我,为什么我赶到门口还要骗我说自己入睡?这难道就是卫侯的待客之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兰子义听戚荣勋发火,自己倒是很平静,
等戚荣勋把话吼完,兰子义说道:
“是我吩咐守门将士这么说的,
戚侯刚才过来时也看到了,我的门前一个卫兵都没有,守卫的将士离我这里非常远,
我之所以连这些与我朝夕相处的将士都回避,就是因为军情要事,越保密越好……“
戚荣勋火还没消,听兰子义这么说立马反驳道:
“所以卫侯的意思是我也该被保密了?这样说来我还是该走。”
兰子义先看了随戚荣勋一起来的卫兵一眼,示意他可以回去,然后对戚荣勋说道:
“戚侯不要动怒,我在屋里商量的是军事,戚侯过来要跟我说得也是军事,大家都是为国讨贼,都是想方设法打胜仗,有没有叫戚侯也不过是先来后到的问题,戚侯大人有大量,消消火,进来我们接着聊。”
说着兰子义就拉过戚荣勋的胳膊,伸手往屋里请
戚荣勋本来还在气头上,被兰子义这么一通说居然莫名奇妙的无力反驳,给兰子义拉了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站在门口说道:
“卫侯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漂亮,明明是你在算计我,怎么就成了先来后到的事情了?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这时坐在屋里的桃逐兔跳起来指着戚荣勋说道:
“戚荣勋,我家少爷叫你一声戚侯是给你面子,你还真不客气了,
在京城里面的时候你和章鸣岳勾结起来明枪暗箭算计少爷,把我家少爷折腾的里外不是人,现在你还敢说我家少爷算计你,这是什么道理?“
戚荣勋听到桃逐兔提到“与章鸣岳勾结“的时候脸色大变,刚才的怒火被冲的烟消云散,对这桃逐兔支支唔唔的说道:
“桃逐兔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与张首辅勾结了?“
在座其他人看到戚荣勋这番神态,互相交换眼神之后都会心一笑,然后赞许的看着桃逐兔,
兰子义笑了笑,拉着戚荣勋道:
“戚侯进来吧,我三哥只是见不得我被人欺负,没有恶意。“
戚荣勋刚想开口说话,兰子义立马把他堵了回去,说道:
“我们现在是在军前,都是统军将领,就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斗嘴了,
军情为重,军情为重,进来一起说吧。“
说着就将戚荣勋拉进屋里,让到上座。
两人进来时桃逐虎亲自起身为两人合上门帘,
这会戚荣勋彻底没了脾气,虽然他觉得有些不明不白,可是却想不明白哪里不对,自己又已经坐到了屋里,也就没有在多做追究,坐下后喝了口水,缓和了一下心情后单刀直入,直切核心说道:
“既然卫侯已经知道了寿春、钟离失守的消息,那我们就该有所动作了。“
兰子义心想这戚荣勋还真是个耿直的单纯汉子,刚才还在因为被肯大为光火,现在居然就放心大胆,没有一点芥蒂的讨论起军情来了。
既然戚荣勋单纯如此,也就坑不到兰子义了,至少在章鸣岳指使之前,戚荣勋不用兰子义太过提防,
于是兰子义也不做作,直接说道:
“刚才戚侯来之前我们就商量了半天。“
然后兰子义看向仇文若,
仇文若心领神会,接过话说道:
“可我们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
接着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将刚才讨论的结果跟戚荣勋说了出来,
戚荣勋貌似听着头大,好不容易等人说完后插话道:
“我说你们想得也太多了吧,贼寇是可能要活拼,但也不会有你们说得那么复杂吧?
要我看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灭贼。“
听到戚荣勋的话后仇文若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兰子义微微抬手制止。
反正又不是要靠戚荣勋来率军讨贼,兰子义也乐得戚荣勋单纯如此,
兰子义问道:
“那么依戚侯之见,我们该怎么灭贼?“
戚荣勋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他说道:
“我军在西,海陵援军在东,德王率领京军回援应该已经到了南边庐州,
贼寇军在寿春、钟离,看似被我们三面包围,实际上由于贼寇军势比我们大得多,反倒是贼寇占据主动,他们可以主动出击将我们各个击破,
卫侯若是问我的意见,那我要说,现在我军应该会同三面援军围剿贼寇。“
戚荣勋话刚说完桃逐虎立刻说道:
“戚候刚刚说我们又被贼寇各个击破的危险,然后就提议我们三面进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就以我军的弱小原地防守都难以阻挡贼寇的进攻,一旦动起来岂不是更容易被贼寇找到破绽?”
在座众人听到桃逐虎的反驳又把目光投向戚荣勋,
戚荣勋并没有被桃逐虎给问住,相反他听到有人发问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桃逐虎你说的不错,以我军现在的兵力确确实实不足以防守贼寇攻击,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只能进攻,
贼寇已经占据优势,如果再将主动权让到贼寇手中我们就彻底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贼寇宰割了。
固守必死无疑,寻找贼寇破绽,主动出击才有胜的可能。“
众人听过戚荣勋所说,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都觉得戚荣勋说的挺有道理,戚荣勋的话听上去非常不合理,连防守的兵力都不够居然还要主动寻求进攻,但细想一下的确如此,继续这么无所事事的带下去,就算不被贼寇吃掉也有很大可能会被饿死,凤阳北道的粮食还不见送过来呢
但这也不是说戚荣勋的方法就是完全之策,桃逐虎就接着问道:
“戚候所说的确有道理,但我们手上只有三万人,而贼寇的人数,若是算上这一路收编的流民和烧杀抢掠抓来的壮丁,现在估计快要破百万了,难道戚候还以为我军精锐无敌,可以以一当百吗?这点人到了贼寇军前能如何,阵战对垒必死无疑,偷袭都没多少机会。“
戚荣勋听后答道:
“桃逐虎你说的不错,我军现在的确是残兵败将,疲惫已极,但事在人为,就算贼寇人数众多也总会有可乘之机,而且贼寇新近招募不少人马,都是逃难的流民,鱼龙混杂,贼寇不见得就铁板一块,能防守多么严密,你们不是分析了半天说贼寇会内讧吗?这不就是最大的机会?
而且我并非只是让我们孤军深入,而是要会同其他两军,三军合力之后可是有接近十万人的,这一点桃逐虎你可算清楚了?“
这时桃逐鹿开口说道:
“戚候想要会同三军当然是好想法,可戚候自己也说的清楚,现在的三处官军分别处在三个方向上,而贼寇却横亘当中,我们派出信使联络其他两军就是给贼寇抓人夺取情报的机会,就算我们的信使可以避开贼寇,最后又怎么保证三军合兵一处?要是不能合兵一处我们还是会被贼寇各个击破。“
戚荣勋听完桃逐鹿的发问后想了想,说道:
“这几日来我一直都与都梁的东军保持联系,虽然想要避开贼寇必然得要绕路,但不是做不到,
与庐州联络也一样,我们可以派人先向西走,然后向南绕到大江,顺利而下前往庐州联络德王。到时候我们只要约定时间地点,按时到达就可以保证合兵一处了。“
听到戚荣勋在与东军联络后桃逐兔冷笑道:
“戚候自己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嘛,你的这个小秘密可是头一次听说。”
戚荣勋被桃逐兔挖苦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脸红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没兴趣抓住这么点事情不放,桃逐鹿就接着问道:
”戚候未免想的太好了,约定时间地点这种事情我们暂且不说可行不可行,只说联络到庐州后我们怎么让京军按时到达会合地点?难道戚候忘了是德王在统军吗?“
听到“德王”两个字,戚荣勋的脸上也泛起了为难的神色,但戚荣勋还是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去剿贼,留在这里不仅是在等死,更是置京城安危于不顾,这可是不忠。”
兰子义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们的确需要讨贼,也的确需要顺流而下,但这绝非易事,得要讨论清楚才行。“
仇孝直也说道:
“卫侯所说不错,我们是京城周边最后的一支生力军,不容我们有闪失。
既然如此就请戚候将海陵的东军一并调来,这样才有更大的胜算。“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18 20:59:34 +0800 CST  
第二百二十章 螳螂捕蝉(四)
仇孝直说道:
“贼寇势大,我军弱小,现在多一分兵力就多一分胜算,
既然如此就请戚侯将海陵驻守的东军也一并调过来,这样才能有更大的胜算。“
兰子义闻言瞄了一眼仇孝直,仇孝直面色沉静好似一洼潭水,不过兰子义还是从那一洼清水的深处看到了如游丝一般若隐若现的杀气。
在座的人都知道仇孝直打算说服戚荣勋调兵的计划,但他们不见得就知道仇孝直的真实意图,
兰子义知道仇孝直想要干什么,若是还在京城,能有这么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兰子义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还会找机会添上一把火,
但现在看着满怀诚意而来的戚荣勋,兰子义觉得自己下不去这黑手。
戚荣勋听到仇孝直的话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摸着下巴,皱起眉头思考了起来。
过了一会戚荣勋开口说道:
“仇孝直你说的倒是不错,但朝廷只调了两万人,并没有让海陵全军出动的意思,我又怎么能随意调兵?”
仇孝直听到戚荣勋的回答,嘴角挂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大正调兵哪怕是一兵一卒必须得要兵部拟旨,皇上御批,刚才戚荣勋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实际上暗示了他可以调动海陵东军,要是抓住不放这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不过仇孝直现在还没有兴趣那这件事做文章,他要的是让戚荣勋调兵,
这时仇孝直把目光投向了兰子义,希望兰子义发话劝说戚荣勋,
兰子义在仇孝直看过来之前就把脑袋扭到一边,避开了仇孝直殷切的眼神,
仇孝直见兰子义不愿下手,便又开口说道:
“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戚侯你却还计较这些事情,难道戚侯觉得朝廷调令比剿灭贼寇还重要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京城危机,可不是戚侯犹豫不觉得时候。”
戚荣勋听着仇孝直所说,几乎就要松口说话,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他说道:
“没有朝廷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调动军队,东镇兵不是私兵,我也不可能说调就调。”
戚荣勋说这话,貌似是反应过来以他的名义调兵会给人留下把柄,但仇孝直听得出他这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而已,他要是真明白这是个坑第一句话就会把这话说出来咬死,那仇孝直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
于是仇孝直说道:
“戚侯,军情紧急,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我这大正天下谁人不知,东镇戚家军,荡平海贼,还我碗里海疆一个太平天下。
就算没有朝廷调令,戚侯你凭借在军中威望也能请来大军。朝廷养那么多兵不就是为了天下太平吗?戚侯随戚老将军在沿海四处转战,剿灭海贼时难道每次都要等朝廷的调令吗?
戚侯,非常之事当需非常之人,舍你其谁啊。“
听到仇孝直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演说,戚荣勋已经说不出话来,不过戚荣勋也没有松口,大家就这么沉默着。
桃逐兔看了看戚荣勋,又看了看兰子义,见兰子义没有指示后又望向仇文若。
仇文若见桃逐兔望过来,只是回望了回去,并没有给出什么建议,
倒是仇孝直看到桃逐兔打算出手,赶忙示意表示要动手尽快。
于是在仇孝直的鼓励下,桃逐兔立马跳起来说道:
“戚荣勋!要求进剿灭贼的是你,现在没胆子调兵的也是你,你倒是说说看你想干什么。”
桃逐虎见桃逐兔发力,自己也跟着说道:
“三郎,不要没大没小的,戚侯自有戚侯的安排,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调不调兵是戚侯家事,剿不剿匪是公家事,戚侯肯定会在这中间做好安排的。“
兰子义听道桃逐虎这话,心里苦笑,没想到大哥平时为人忠勇果敢,给人下绊子的时候也决不留手。
戚荣勋听到这话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说道:
“什么家事公事?这天下的兵都是朝廷的兵,都是公事!
讨灭贼寇乃是我戚荣勋推辞不得的份内事,只要能灭了贼,哪怕被砍了也值。
这兵我调。“
在座众人纷纷起身为戚荣勋叫好,只有兰子义坐在座上暗自叹气,
等到大家都坐下后兰子义说道:
“能有援军固然是好事,但是三面进击,而且三军之间交通不畅怎么都是一件难事。
要进军我们必须等到贼寇火拼时才行,只有贼寇火拼,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兰子义话音刚落,还没等有人发话,众人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又嘈杂的脚步声,这声音听着可不止一人。
这些人听到门前不远处,有一人出列走到门口对着屋里说道:
“各位大人,有紧要军情。”
屋里兰子义听到是一众人前来,知道出了要紧事,
听到外面说话后兰子义就坐正了身子,两眼纹光涟涟看着门外,问道:
“有何事情,说来听!”
屋外人貌似有些犹豫,兰子义立马说道:
“城中主要将领几乎都在这里,没什么可回避的,但说无妨。”
屋外军士听到命令这才说道:
“卫侯,前线飞马探报,有人看到寿春城内火光一片,从下游河道逆流而上诸多战舰,遮天蔽日,正在攻击寿春城。”
桃逐鹿闻言骂道:
“该死的,我从寿春出来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当时没得到这消息。”
戚荣勋则说道:
“下游除了东军就是雷有德,东军根本没有动静,就是有也不可能这么快,攻城的是雷有德。”
兰子义则苦笑道:
“真他娘的无巧不成书。”
+++++++++++++++++++++
太阳从东边爬上山头时,汝阴城里的官军营地都已经快收拾完毕了,
兰子义身上铠甲穿戴整齐,驻马城门口,静看着旁边列队出城的将士们。
城门只有颓败的青砖,和裸露在外夯土,门板如其他各门一样,拆不走就烧掉了,这样的城门还能不能有防御的作用很令人怀疑,就像是不断走出的这些将士们能不能抓住机会灭贼一样。
兰子义低头看了一眼将士的面孔,这三日宝贵的修整终于让将士们的精力恢复不少,但糟糕的补给已经让将士们面露菜色,
想当初江夏之战,贼寇那些饭都吃不饱的豆芽兵被辑虎营将士们以一当百,如同割草一样被收割,而现在才过了几天,形式却完全翻转,官军将士们饥寒交迫,贼寇却兵强马壮,这不仅是一种讽刺,更是一种无奈,无奈的让人揪心。
兰子义看着这些默默走过的将士们,大家已经吃不饱肚子,兰子义担心这些日子的连场大战会让将士们精神崩溃,但军士们只是默默的埋头走路,偶尔有人抬起头来看到了驻足军旁的兰子义,点头问好。
兰子义向每一个问好的将士答话,这些弟兄们面对上百万的贼寇还愿意继续出战,已经让兰子义感动万分。
这时侯护卫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兔问道:
“少爷,昨夜得到贼寇内讧消息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们冲杀出去?
趁火打劫可得要在贼寇斗得最凶的时候才有的捞啊,现在这样慢吞吞的,等赶到寿春黄瓜菜都凉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兰子义自己何尝不想这样,昨晚他听到贼寇内讧的消息后他冲动了好几次想要集结手下这几千骑兵将士,急速冲往寿春城下,趁乱将贼寇撕碎。
但最后兰子义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安排手下骑兵今天随大军出征。
深吸一口气后兰子义对桃逐兔说道:
“三哥,汝阴据寿春有好几百里,想要长途奔袭谈何容易,
我军现在的马匹根本不够给每人配发多匹马,要是靠着一两匹战马远距离奔袭,还没到寿春城下就已经全把马给累死了,怎么趁火打劫?
这是犯了兵家大忌,不能这样做得。“
桃逐兔闻言说道:
“可这样慢吞吞的等到寿春城下时贼寇早就分出胜负了,到时候我们可就不是趁火打劫,而是鸡蛋碰石头。
我们的骑兵就算不是全力奔袭,也可以小步快跑冲在前面,这样也比现在快呀。”
兰子义把刚刚吸进肺里的气一口气叹了出来,然后说道:
“三哥,三万人去都不见得有用,我们这几千骑兵过去能干什么?你忘了上次出城遇见雷有德的情况了?
人数太少哪怕贼寇内讧我们也是没有可乘之机的,况且贼寇还有城墙和河上的水军,那是那么容易打的。
现在的我们也只有盼着贼寇内讧打上一阵子了。“
听完兰子义所说,桃逐兔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后放松语气问道:
“那要是不让长途奔袭也行,我们可以走水路呀,现在这样子我们走过去既花时间又费体力,而且我们的粮草也不足,北边说好要送来的粮食还没有半点音信。“
桃逐兔话音未落他背后就传来桃逐虎的声音
“三郎!早就教你说话小心,现在又在这里胡说八道。
城里连门板都被贼寇拆光了,你倒是给我变出条船来。“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18 20:59:58 +0800 CST  
第二百二十一章 螳螂捕蝉(五)
桃逐兔听到话语声,回头说道:
“大哥!”
原来是桃逐虎骑马过来,
桃逐虎先在马上对兰子义抱拳行礼,然后催马来到两人跟前,对着桃逐兔脑袋就是一敲,嘴里还说到:
“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对少爷也敢这么无礼!”
桃逐虎下手不轻,桃逐兔头上的头盔被敲的叮咚一声,头盔下还传来另外一声闷响,
虽然兰子义知道桃逐虎不是真动手,但他还是赶忙抬手制止桃逐虎,
兰子义说道:
“大哥不要这样,三哥的疑惑也是将士们的疑惑,三哥只是替弟兄们把话问了出来。“
因为兰子义出面解围,桃逐虎没有继续收拾桃逐兔,
桃逐兔也识相的退到一边,不敢再吱声。
兰子义又问桃逐虎道:
“人都齐了吗?”
桃逐虎答道:
“骑兵将士们都召集了起来,按照少爷你的要求全部编入了辑虎营,现在都已经准备完毕,就在前面不远处等候,李广忠已经在那了,少爷什么时候想出发,我们随时都可以动身。“
兰子义听着点了点头,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你先去军前带队吧,我等一等后面戚候和仇家两位先生,跟他们碰过头之后我就过去。“
桃逐虎听到命令再次抱拳,扬鞭抽马便向前赶去,临走之前桃逐虎不忘回头叮嘱桃逐兔道:
“给我护卫好少爷,再敢没大没小我打断你的腿!”
说着桃逐虎便与桃逐鹿策马而去,
等到两骑绝尘去后,桃逐兔凑到兰子义跟前问道:
“少爷,我是不是真的失礼了?”
兰子义笑着答道:
“三哥你说的尽是玩笑话,自己兄弟哪里有什么失礼的?”
桃逐兔听到兰子义这话欣慰的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微笑,接着桃逐兔又问道:
“少爷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可为什么在京城里时我要是少叫少爷你一声卫侯你都要大发雷霆,出外打了几场仗之后少爷却又回到了在落雁关时的那种朴实上去了呢?“
兰子义没有回答桃逐兔的这个问题,
他看着眼前不断出城的将士,心中疑惑这些将士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说他们只是人云亦云,
若说是人云亦云,兰子义在京城里醉生梦死的那几天又何尝不是人云亦云?这么想来桃逐兔的问题还真是尖锐,难怪刺的自己心痛不已,不想面对。
见兰子义没有回答,桃逐兔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不再追问,抬头观察周围的情况去了。
倒是兰子义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问起路上行军的将士道:
“这位弟兄,寿春贼寇众多,此去凶多吉少,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去回不来怎么办?“
被问话的那个军士开口答道:
“只凭着侯爷你叫我们兄弟,我就是死也值了。”
这名军士身后的一名军士答道:
“这些日子与妖贼作战,死了那么多弟兄,我已经赚到了,侯爷不用为我操心。”
又有军士答道:
“侯爷神机妙算,带兵打仗又身先士卒,俺信你,前面就是绝境侯爷也会带我们杀出条血路的。”
几个军士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答着话向前走去,眨眼之间已经走到前头,不见踪影。
兰子义目送着将士们远去,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将士们很是信任兰子义,可兰子义真的值得他们信任吗?
起初兰子义是相信自己的,相信自己有本事为国平叛,建功立业,但是现在,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兰子义对自己已经有些不信任了。
城门里传来的马蹄声让刚刚陷入沉思的兰子义回过神来,
来的正是戚荣勋,跟在他马后的四骑分别是桃逐鹿、仇家父子和神机营营将,那个营将兰子义之前见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几人来到兰子义马前停下,兰子义与戚荣勋相互行礼,然后戚荣勋说道:
“我以为卫侯已经率队先走,没想到还在这里等我。”
兰子义笑道:
“行军之前总得与戚候商量几句,要不然这么长的队伍遇袭怎么办。”
戚荣勋说道:
“贼寇忙于内讧,短时间内肯定没有精力来对付我们。”
兰子义听到戚荣勋的答话,看着戚荣勋信心十足的脸,心里有些空虚。
这时仇文若说道:
“贼寇主力是在内讧,但如果贼寇行军时在沿途留下斥候,亦或是内讧时有人不满,结队离开,还有没有加入贼寇的流民游军,都会对我军造成威胁,戚候还是小心为妙。”
戚荣勋听到仇文若说话,脸上表情转为不屑,头都没回的说道:
“文若先生管理钱粮,处理文书乃是一把好手,做军中主簙当之无愧,
至于行军打仗的事情这是我们这些武夫的事情,你个书生就不要多嘴了。“
仇文若听到戚荣勋这话稍稍把马向后靠了靠,不再多说。
兰子义听戚荣勋这话心中又喜又怒,仔细想来喜要大于怒,
怒当然是因为戚荣勋蛮横无理,不给面子,羞辱仇文若也不管兰子义在旁边
喜则是因为戚荣勋这么一骂彻底暴露他的见识短浅和毫无城府的性格,
戚荣勋把仇家父子两人都看扁了可是一件好事,说到底戚荣勋都是章鸣岳的人,要是把仇家父子为人谋主的事情传出去,那就要花功夫放着不要有人暗箭中伤仇家父子了,虽然仇家父子的作用估计早就有人传了出去。
那个神机营营将听着戚荣勋说话不对,赶忙插话道:
“其实文若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我和戚候会在路上小心的。”
戚荣勋正想开口反驳那营将,仇孝直却说道:
“卫侯,戚候已经派人通知海陵东军西进,支援作战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里磕腾了一下,没有说话。
听到仇孝直提醒,戚荣勋也回头对兰子义说道:
“正是,卫侯这下可以放心,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神机营营将闻言皱着眉头说道:
“调兵遣将是兵部的事情,少将军为何要私自调兵?这可是朝廷大忌。
我还是觉得应当召回信使,上书朝廷,等候朝廷发落。“
兰子义闻言低头说道:
“其实戚候可以不用......”
话还没说完仇孝直就抢先说道:
“兵贵神速,等到朝廷下旨前线血战都已经打完了,现在我们能团结一份力量就多一分胜算,将军就不要在计较这些细节了。”
戚荣勋点点头说道:
“正是,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这种事情打完仗我自然会向朝廷解释,只要能将贼寇剿灭,我不怕受罚。“
兰子义听到戚荣勋这豪情万丈的话语,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竟是自己在京城那次驱马闯御桥的事情,只是当时自己是被害的猎物,而现在自己是害人的豺狼。
兰子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头问道:
“我们要走几天才能到寿春?”
仇孝直答道:
“长则三日,短则两天。”
兰子义皱着眉头说道:
“还是太慢。”
仇孝直答道:
“强行军一日一夜可以到寿春城下,但那样一来将士们就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我才卫侯昨夜没有率领骑兵先行也是担心急行军赶过去将士们体力不支吧。“
兰子义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但他还是很佩服仇孝直精准的判断。
倒是戚荣勋说道:
“卞庄刺虎,待其两伤,此所谓坐山观虎斗也。
如果卫侯你们的情报不错,那么贼寇这次内讧规模一定非常巨大,我们慢点走也可以等着贼寇拼个两败俱伤嘛。“
兰子义心说你这么想完全是因为你不了解雷有德,内讧的结果只会让雷有德做大,让剩下的贼寇更加难缠,不会有什么两败俱伤,难道裕州时让你戚荣勋吃亏的不是雷有德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为了这些琐碎事拌嘴的时候,兰子义又问道:
“德王到底到没到庐州?能不能联系上京军主力?
三军在哪里会师?“
桃逐鹿闻言答道:
“我已经派人绕过贼寇南下庐州,相信不日便有消息。”
戚荣勋也说道:
“我已经下令让西进的援军与我们在寿春汇合了,贼寇在寿春内讧,当然应当推进到他们城下去了。”
说完这话戚荣勋便催马向队伍前面走去,他向兰子义说道:
“时候不早了,卫侯也赶紧动身指挥前面的辑虎营将士吧,骑兵斥候撒出去,主力大军才能安全啊。
我先随大军行军去了。“
说着戚荣勋催马进发,神机营营将紧随其后。
兰子义听到戚荣勋这句心里有安稳了下来,这戚荣勋虽然轻敌,但他统兵的手腕还是值得信任的,广布斥候,侦查军情都不荒废,那遇到敌袭也肯定不会措手不及。
等戚荣勋前脚刚一走,仇孝直就凑到兰子义跟前说道:
“卫侯切不可有妇人之仁,章鸣岳可不会有卫侯你这好心肠。”
兰子义知道仇孝直是在说刚才自己差点组织戚荣勋调兵的事情,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仇孝直,只是问桃逐鹿道:
“神机营营将与戚荣勋什么关系?为何要称戚荣勋为少将军?”
桃逐鹿答道:
“东军火器使用频繁,那营将是从东军提拔上来统领神机营的。”
兰子义听后没有说话,他看着行军的队伍,过了会后说道:
“大家快些出发吧,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着带头催马,向军前奔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螳螂捕蝉(六)
兰子义与神机营的将士们小步走在东进的道路上,这条脚下的道路在河道南岸大堤外侧,依河而走,在兰子义他们行军队伍的左侧不远处就是东流不止的河水,
算上兰子义他们在汝阴驻扎的这几天,河水已经昼夜不息的流淌了四天,但河面上依旧漂浮着许多尸体,
在水中泡了这么久,再加上一天比一天炎热的气温,水里的尸体已经肿胀,腐臭,面目全非,幸好奔流不息的河水将尸体不断冲到下游,如果是个死水潭的话那股腐臭味估计已经熏得人靠近不得了。
即使如此兰子义他们在行进时还是会时有时无的闻到一些腐臭的味道。
桃逐兔策马在兰子义一旁,挥着手说道:
“臭,真臭。”
桃逐虎闻言看了自己三弟一眼,说道:
“死者是大,你嘴上就积点德吧,别胡说了。”
兰子义则是长叹一声,看着路旁绿草依依,杨柳绵绵说道:
“春时万物萌动,草木复苏,论气而言生长养育就在此时,论农事而言,一年收成播种就在这时,
结果现在被贼寇闹得,大江南北一塌糊涂,昨天走了一天路,遇到的村庄全被烧得一干二净。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桃逐虎听着点点头,说道:
“少爷说的不错,这样我们想要就近征集粮草就变得不可能了。”
兰子义听到桃逐虎这话,沉默片刻,不再说话,
倒是桃逐兔对兰子义说道:
“那少爷就加把劲,指挥我们早日灭掉贼寇就好。”
兰子义抬起头来看了桃逐兔一眼,笑了笑作为回应。
这时队伍后面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兰子义回头望去,原来是担任后队警戒的辑虎营将士回来换班了。
那边将士换完班,下一轮的战士催马向队伍后面赶去,这一轮侦查的消息也传到兰子义处,队伍后方并没有发现贼寇。
兰子义他们虽然是先锋,但由于全军的战马基本上都集中到了辑虎营供骑兵使用,所以大军四面的警戒任务也都交给了兰子义,每天行军兰子义都要分班把斥候布置出去,分散在队伍外围较远的地方,以便及时发现敌情,左侧的河水为行军的队伍提供了一道天然屏障,保护了队伍的左翼,让将士们得以专注其他方向。
兰子义看着交班完毕,又回过头来,
想了想后兰子义问桃逐虎道:
“大哥,二哥他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桃逐虎说道:
“逐鹿那边的消息我都直接送到少爷这里,其他人连同我在内都不得经手,连碰都不能碰,少爷要是没有收到,我就更不可能收到了。“
兰子义有些忧虑,说道:
“我是怕我漏掉了二哥传来的重要消息。
二哥一直与仇家两位先生呆在戚荣勋的中军帐中,行军一天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桃逐虎知道兰子义是在期盼桃逐鹿能带来贼寇的最新情报,但桃逐虎也知道桃逐鹿坐镇中军,对内要联系各营将士,安插亲信到戚荣勋的营中,还要防止贼寇渗透,肃反内部有二心的人,虽然具体的工作桃逐虎不清楚,但桃逐鹿昼夜操劳,疲惫不堪还没有时间入睡,
不过这些事情都只是桃逐鹿分内的事情,桃逐虎也不想拿这种事情来烦兰子义,于是开口安慰道:
“少爷放心好了,逐鹿要是有新的消息一定会首先送到少爷这里的。”
兰子义点点头,眼神里又恢复了不少神气,他说道:
“我相信二哥,二哥肯定不会让我们瞎着眼出去打仗的。”
桃逐兔没有他大哥想的那么多,听到兰子义的话后立马接话道:
“我听说神机营营将对二哥和仇家先生多有抵触,戚荣勋营中的禁军多心向少爷,却被神机营营将拦住,二哥费了老大劲来与那个营将周旋,还要抓军内通敌的人,少爷你也知道,现在贼寇都快打到京城了,军中人情浮动,想通敌的人还是不少,听说戚荣勋手下的禁军中尤其多。”
兰子义闻言吃了一惊,再看桃逐兔时脸上还有些惭愧,
兰子义说道:
“二哥原来这么有这么多麻烦,我还一个劲的催他弄到贼寇的情报,真是不讲情面。”
桃逐虎说道:
“这些都是逐鹿分内的事情,少爷你催也是应该的,我们兵力远不如贼寇,要是还不知道贼寇情报,那可就真是睁眼瞎了。”
桃逐兔这时说道:
“少爷,后面中军大帐这么多事情,要不你还是回去坐镇吧,前锋这里有大哥和李广忠将军不会有问题的。”
兰子义没有回答桃逐兔的请求,
其实兰子义很明白此时自己坐镇中军大帐可以更便捷的掌握全军军情,也能将桃逐鹿解放出来,让他全力去收集贼寇那边的消息,
但兰子义不便明说的是他并不想与戚荣勋呆的那么近,倒不是说兰子义讨厌戚荣勋,而是两人本就分属不同派别,背后的势力各不相同,因为形势所迫被迫合作,虽然戚荣勋只是个军人,并没有搞阴谋的心思,但他手下的人可不都是傻子,兰子义坐镇中军帐中,势必会因为因为暗地里面的种种小动作与戚荣勋摩擦,如果两人为此动怒,全军指挥就会变成一个灾难,强敌在前,兰子义可不想和戚荣勋内讧。
就在兰子义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时,突然有河堤上行进的斥候飞速回马过来。
兰子义抬头循声望去,桃逐兔则说道:
“现在还不到换班的时候,怎么人就回来了?”
桃逐虎眯着眼睛望向来着,说道:
“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斥候飞马来到兰子义跟前勒马并骥,报告到:
“卫侯!河上有船逆流而来!”
兰子义闻言皱了皱眉头,
这个斥候还是很有头脑的,他是来到兰子义跟前通报消息,而不是在军前大喊,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样可就会引起骚乱了,
桃逐虎先开口问道:
“船有几条?多不多?”
军士答道:
“只有五条船,都是小舸。”
桃逐兔凑到兰子义耳边问道:
“会不会是贼寇?”
兰子义这时已经扬鞭抽马,闻言答道:
“那也只有看了才知道。”
然后兰子义对身旁军士说道:
“继续前进,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停留。”
接着就与桃逐虎、桃逐兔两人点了两个骑手,随那斥候向前面河堤上奔去。
兰子义等人前出大军,催马上堤,看到李广忠已率领的河堤斥候已经在堤上驻足,手中握着角弓,已经挽弓搭弦,就等小舸进入射程。
听到后方有马蹄声,李广忠回头看来,兰子义他们只这一个瞬间就催马来到李广忠跟前,
李广忠并没有放下手中弓箭,只是问候兰子义道:
“卫侯!”
兰子义勒马停下,放眼望向河面,问道:
“情况如何?”
李广忠答道:
“还在接近,不知是敌是友。”
兰子义已经发现了河面上的那五艘小舸,
这些小船在船尾的船夫摆动下慢慢的逆流而上,好像飘忽不定随风而落的树叶,堪堪落到了兰子义面前。
船上的人应当也发现了兰子义他们,五艘小舸上的船夫慌忙的放开橹、桨,钻入船舱里,不知干些什么。
李广忠对兰子义说道:
“这些船吃水很深,里面一定装满了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兰子义闻言对一旁桃逐兔说道:
“三哥,你能看清船舱里放的是什么吗?”
说是船舱,其实只不过是稻草在船上搭了一个棚子而已,
桃逐兔听到兰子义的问话,眯起眼睛搭起手眺望过去,端详了半天后说道:
“我看到船里都是尸体。”
周围众人听到这话大惊,赶紧掏出弓矢搭上,就差放箭了。
不过桃逐兔话没有说完,他接着说道:
“船里都是尸体,都是在水里泡坏了的尸体。”
一听这话兰子义大惑不解,周围的人手上绷紧的肌肉也都应声放松下来。
兰子义自言自语道:
“尸体?还是泡坏的。那就是河里的尸体了?“
一个军士这时说道:
“侯爷快看,船上有动作了。”
兰子义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小舸可能是没有发现岸上兰子义他们,船上的人还在活动,
这些船夫当中居然还有女人,他们或用绳索,或用渔网扔到水中尸体身上,然后将尸体拖回船中,
在仔细看船上的船夫们这么热的天却都穿着长袖衣裤,嘴上也裹着布子,他们把尸体捞上来后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船舱里,女人远远望去好像还在哭泣,
虽然这五条小船对布满河面的尸体来讲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可能捞完尸体,但这些小舸还是不断前行,慢慢的打捞着一具又一具河中浮尸。
兰子义见状悲不自胜,长叹道:
“我兰子义无能,害的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现在无辜百姓不能入土为安,还要葬身鱼腹,无人收尸,这五条小船不畏疫疾,下水捞尸,真是令我惭愧,惭愧的无地自容!“
说着兰子义的叹息就变成了抽泣,这些天来的挫败感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引人泪崩。
旁边的将士们闻言也都收回了弓箭,桃逐虎与桃逐兔安慰了兰子义好半天,最后兰子义目送小舸许久,才止住泪水,带人重回军中。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0 21:00:19 +0800 CST  
第二百二十三章 螳螂捕蝉(七)
一天的行军结束后兰子义他们扎营过夜,
按照兰子义他们现在的速度明天这个时候就会到达寿春,但贼寇情况如何,明天到了寿春城下其他各地援军能否赶来,这些都困扰着兰子义。
日落之前兰子义收回了所有斥候,回到驻扎地,协助主力安营扎寨,
从斥候们那里兰子义得知,这一路走来,路上村庄被烧得被烧,逃光的逃光,已经见不到一个人,贼寇这一路过来,凤阳道被折磨得残破不堪。
兰子义率领着将士们帮忙安置好营寨之后便布置手下将士外出樵采,
贼寇虽然一路烧杀,但毕竟不是闹蝗灾,草木还是有的,
步兵将士们出去捡木柴回来生火做饭,骑兵将士们则出去割草喂马。
等到一切收拾好,安顿下来时已经到了酉时许,
兰子义以需要休整为借口拒绝了戚荣勋的邀请,自己一人在帐篷里吃了些东西,
兰子义不见戚荣勋当然是为了避免摩擦,合兵以来兰子义暗地里让桃逐鹿渗透戚荣勋所辖步兵,白天时桃逐兔提到戚荣勋手下多心向兰子义,看来桃逐鹿进展的很顺利,
当然,兰子义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避开戚荣勋,今天在河堤上看到的捞尸的船只让兰子义感触颇深,他在那一刻又想起了自己入京前所说的“为天下活人”的豪言壮语,更想起了这一路来的尸山血海,若说杀灭贼寇还可以用为民除害来解释,那么漂浮在河上的那一具又一具尸体就是啃食兰子义心窝的蛀虫,将他的心壁咬的千疮百孔,
落雁关里那个终日读书,不闻外事的兰子义就好像站在一旁注视着兰子义一样,注视着他沾满血的双手,和他日渐冰冷的心脏,那种无言的冷漠就是一种审问,一种鞭挞,兰子义与过去的自己之间产生了如此巨大的隔阂,几乎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个月中,
这种巨大的反差和矛盾折磨着兰子义,不仅让他在河堤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也让他今天一天都打不起精神来,
晚饭过后兰子义谢绝了一切活动,连桃逐兔都着了个借口打法出去,自己一人躺在帐篷里发呆,
摇曳的烛火割碎了帐篷内的空间,外面的人来人往并没有能将营中的气氛带入帐篷半点,好像喧闹的声音与兰子义无缘,
兰子义没有像往常一样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在这一刻他没有心情去考虑怎么灭贼,
平日里的忙碌被另一种感情取代,这种感情及其难以描述,那是一种麻木,是一种放纵,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这些日子以来兰子义一直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作战,如何灭贼,如何如何,
他一直想让自己放松一下,但每当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思绪都会不由自主的军情和胜败引入到无尽的思考当中,最后夜不能寐
而现在,白天河道中的景象就像是河道中的流水一样坚定又无止境的流入兰子义的心田,把他的思绪冲刷的干干净净,
兰子义睁大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的脑海中像是在过走马灯,过去的一幕幕一朝朝接连滑过兰子义的脑海,
自责已经被记忆冲驰的所剩无几,兰子义沉浸在自己的记忆当中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
慢慢的兰子义觉得自己有点懵懂的明白,明白了现在的行为似乎就是所谓的回忆,
意识到自己在回忆之后兰子义发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他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年纪就开始回忆,那将来的年纪该干什么呢?
就这样,思绪一点一点的消失,意识一点一点的溶解,那些静止的,本来都已经发生过,而且兰子义知道会怎样发生的回忆都活动了起来,兰子义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他从画面外走入了画面内,伸手准备触碰那些活动的记忆。
“少爷!”
一声低沉却有力的问候将兰子义从梦中拉回来,
兰子义猛然惊醒,深吸一口气,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停止,然后又猛然加速,接着兰子义的血液被泵送全身,他开始继续喘息。
桃逐鹿见打扰到了兰子义的睡眠,连忙抱拳说道:
“对不起少爷,我不知道你睡了,我这就走。”
说罢桃逐鹿就向后撤步准备离开,
兰子义坐起身来扶着额头,他是有些恼怒,这些天来兰子义头一次想要入睡,却被人给打扰,这能不让人生气吗?
但兰子义不会发火,因为桃逐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前来,他来一定是有事情
于是兰子义叫住桃逐鹿,问道:
“二哥有什么事情?”
桃逐鹿说道:
“我听说少爷想要知道贼寇那边的消息,特地前来给少爷通报一下,
既然少爷睡了,那就等少爷睡醒了再说吧。“
兰子义说道:
“这种事情怎么能等,二哥你有情报我当然要第一时间知道了。”
桃逐鹿不好意思的说道:
“主要是我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情报,也没有什么新消息,只是过来通报少爷一声,
少爷你还是接着睡吧。“
兰子义心中苦笑突然被吵醒,想要接着睡谈何容易,
而且桃逐鹿说没有新情报这一点很不寻常,贼寇内讧,那么大的事情就算不到寿春城里,在城外观察也能看出点东西来,而且桃逐鹿收集情报一向仔细,怎么可能没有新消息,
于是兰子义问道:
“二哥为何说没有消息呢?难道寿春城里的贼寇只是僵持没有动手吗?“
桃逐鹿见兰子义发问,知道兰子义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睡了,于是找了个马扎坐下,对兰子义说道:
“出城到今天已经两天了,我一直都把精力放在清剿内部人员上,对贼寇那边操心的少,
而且据我派出去侦查寿春的斥候来报,寿春城里从内讧开始一直都是浓烟滚滚,杀声不断,雷有德并没有在短时间内解决掉天王。“
兰子义听着想了想,说道:
“这样说来我们还是有可乘之机的。”
沉默一会后,兰子义问道:
“贼寇那边就这些了?”
桃逐鹿点头说道:
“就这些,
我没有亲自去,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在贼寇当中发展的情报网也都跟着天王一起去了城内,不知情况如何。“
拉你注意又问道:
“那钟离那边呢?二哥你安插在雷有德手下的眼线有没有报告什么?”
桃逐鹿摇摇头道:
“雷有德杀了那个地将之后在自己营中狠抓了一批人,我在雷有德那里的线人网被打击的七零八落,驻扎汝阴的时候我也只是与寿春的人联系上而已。”
兰子义听着啧了一声,说道:
“雷有德可真是难缠。”
接着兰子义话锋一转,问桃逐鹿道:
“戚荣勋那边怎么样?有没有西进东军的情况?”
桃逐鹿闻言正了正身子,看来桃逐鹿对这件事情掌握的很是清楚,
桃逐鹿答道:
“戚荣勋派人渡河,沿河道北岸向东联络东军,虽然这样要绕不少路,但至少安全,
今天扎营之前戚荣勋刚刚接到情报,海陵的东军已经进入都梁,东军集结完毕后将乘船西进,与我们合兵寿春城下。“
兰子义听着有些皱眉,他问道:
“东军坐船走难道不怕遇到贼寇水军阻截吗?“
桃逐鹿答道:
“戚荣勋与都梁东军商议的结果是先派水军西进,保存将士体力,然后在寿春以东弃船步行,从河北岸西进,与我们汇合。”
兰子义听到这个计划不停的咂舌,这样的行动太复杂了,行动一旦复杂破绽就会变多,给贼寇的可乘之机就会变大,东军全部西进有五万人,弃船步行岂是说走就走,而且到了河北岸还要再次渡河,那是该怎么办?
兰子义把这些疑惑都一股脑的给桃逐鹿倒了出来,桃逐鹿说道:
“我其实也有类似的疑问,而且还跟戚荣勋提过,但戚荣勋满不在乎,东军貌似有办法快速沿河布置,而且渡河很有一套。只是戚荣勋没打算告诉我。“
兰子义听到这也没法再多问,或许东军长期驻扎沿海,对渡河操船确实有独道的方法也说不定,只是兰子义不想把希望寄托在或许身上。
又是一阵沉默后兰子义问道:
“那二哥你在戚荣勋军中事情办得怎么样?”
桃逐鹿知道兰子义在问什么,答道:
“这两天我在清剿奸细的时候也和戚荣勋手下步兵的将校们仔细谈过,
戚荣勋统领的禁军这边不少人都指责解宣明丢掉裕州城的失败,在裕州城里戚荣勋又和解宣明走的非常近,这些将士们对戚荣勋也很不满,
倒是少爷在裕州城外纵横驰骋给将士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且项城一战少爷坚守孤城,杀敌无数,打的贼寇丢盔弃甲,禁军将士也都非常佩服少爷,我只是跟他们聊了聊,这些禁军便表示愿意听从少爷的指挥,
至于神机营,他们中很多人都与东军有关系,铁了心的要跟戚荣勋,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八)
兰子义听过桃逐鹿所说,答道:
“我并没有打算把人怎么样,
戚侯为人忠厚,没人指使的情况下他倒是不会与我作梗,我和他一起指挥全军不会有什么问题。“
桃逐鹿听着兰子义的话,默默地点头,
兰子义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又说道:
“不过小心起见,还是要打听一下戚荣勋军中将士的口风。”
兰子义把话说完后,帐篷里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桃逐鹿才开口问道:
“少爷,戚荣勋在裕州城里可是和解宣明一伙的,现在他带来的人比少爷的多,东边来的援军到后戚荣勋的势力就会彻底压过少爷,难道少爷不怕戚荣勋到时候再学解宣明那样故技重施,软禁了少爷?”
兰子义答道:
“戚荣勋调动都梁东军已经不妥,他现在又把海陵的守军也调了过来,这件事情传回朝廷已经够他喝上一壶,轮不到他把我怎样。”
桃逐鹿闻言说道:
“可要是打赢了呢?打赢了戚荣勋就成了当机立断,少爷难道忘了章鸣岳一直都在支持他?倒是时候外出征战的军功就全都落到他戚荣勋怀中了。”
兰子义说道:
“要是打赢更好,这样京城就安全了。”
接着兰子义站起身来走到帐篷一角,他看着帐篷外来来往往的模糊身影对桃逐鹿缓缓说道:
“二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咱在京城里德王府里的日子绝对是憋屈的,但并不是说我们立了军功回去就不会憋屈,大江那边的是京城,不是落雁关,斩下再多的首颅也没人赏你,只会让人惦记你。“
然后兰子义转身坐下,慢慢地对桃逐鹿说:
“此次出征本来是为了给德王脸上贴金,让他捞军功,可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把德王斩了都不够抵罪。
但依我在京城所见所闻,我觉得皇上不会拿德王怎么样,老人喜欢护小,这一点也只能忍着,
既然德王不会受罚,那么出来这么久,损兵折将就一定要给朝廷诸位大人,乃至于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必须找出个替罪羊来,
现在这个替罪羊已经有了,裕州城里送命的熊敬宗和解宣明就是最好的替罪羊,裕州大败可是出来讨贼的转折点,解宣明又是裕州城里抓我的主谋,现在他们人已经死了,黑锅扣这两人头上刚刚好,只是可怜熊大人,一条好汉结果却要落得身后骂名。“
桃逐鹿问道:
“可少爷只是说了兵败归罪,谁来背黑锅的问题,戚荣勋现在可是要捞取军功的呀。“
兰子义说道:
“二哥你还不明白吗?这次出征只能由德王来捞军功,如果出来这一仗打得顺利,我和戚荣勋还有鱼公公能够分些剩下的功劳,现在损兵折将,丢尽了朝廷的脸面,我们这些随同一起出征的副将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被人扣屎盆子,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戚荣勋现在私自调兵前来灭贼,一没有禀明朝廷,二没有请示德王,血战灭贼之后赢是赢了,可德王的脸往哪里搁?朝廷的脸往哪里搁?朝廷只是让东军两万人驻都梁,防止贼寇入江北,可没让他们西进。
等到赢了之后功劳当然大,可这功劳谁敢吃?谁能吃?江北灭贼,守护京畿,救天下于水火之中,这么大的功劳都有些再造大正的意思,他戚荣勋有那胃口吃的下?本来在我爹北伐诺诺胜利之后,东军是比不上北军的,要是戚荣勋真赢了,那北军反倒被压下势头,而我大正这两百年来的惯例可是哪个藩镇出头灭哪藩,他戚荣勋又暗通章鸣岳,皇上和隆公公是不会放着藩镇加朝臣这种势力做大的。“
桃逐鹿听着兰子义所说,沉思半响,等兰子义说完后他问道:
“那么要是戚荣勋软禁了少爷呢?”
兰子义答道:
“解宣明软禁我是要夺我军权,他戚荣勋的援兵一到,他就掌握了军权,软禁我作甚?难道章鸣岳想要把我斩在阵前?”
兰子义刚说完话,帐篷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传来守门将士的呵斥声还有刀出鞘的金属撞击声
“大胆!竟然敢骑马闯营”
而后貌似是守门军士认出了跑来的骑手,压低了些许声音说:
“你怎么骑着马就往卫侯帐篷冲?得了失心疯了?”
骑在马背上的骑手貌似匆忙将马匹给拉住,疾驰的马匹被勒的嘶鸣,
然后地上扑通一声,听起来那军士是滚下马的。
军士在帐外对守门将士说道:
“两位兄弟,我是有要事禀报逐鹿将军,紧急军情。“
听到紧急军情两字,兰子义赶忙掀开门帘说道:
“快进来!“
那军士喘着粗气进门后桃逐鹿立刻问道:
“有什么紧急军情?“
军士咽下一口吐沫说道:
“寿春城里贼寇动弹了。“
兰子义闻言精神一振,问道:
“怎么个动弹法?“
军士答道:
“河上全是船,城里全是烟。”
桃逐鹿问道:
“你的意思是贼寇要走?”
军士答道:
“正是,贼寇看起来都上船要走了。”
桃逐鹿追问道:
“去往哪个方向?是往我们这边来了?”
军士说道:
“是顺流而下,没有上来。”
兰子义与桃逐鹿互相看了一眼,都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兰子义又问道:
“那寿春城里呢?除了烟还有什么?”
军士答道:
“城门打开,城里还有人四处奔逃,但是从陆路走的人不比水路的船多。”
兰子义听到这句话,兴奋的眼睛睁开老大,他立马跨步到自己甲胄旁边开始着甲,一边大声对门外吼道:
“传令辑虎营,立刻着甲,上马!带好武器。
我们要去寿春。“
门外军士闻言没多问话,立刻下去传令去了,从军士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中就能听出他们心中的兴奋之情。
兰子义着甲的时候顺手扔给传话的军士一个水囊,他说道:
“你也出去准备吧,喝完水就走。”
等军士快要跨出帐篷时兰子义又把人叫住,吩咐道:
“你别走了,来回一趟你不累马也累了。
去禀告戚侯,就说我先行一步,他大军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军士闻言领命而去,
桃逐鹿上前一边帮助兰子义着甲,一边问道:
“少爷你是觉得贼寇败了吗?”
兰子义说道:
“我觉得贼寇两败俱伤了,
要是雷有德赢了,怎么也该在城内扎营修整两天,哪里可能连夜乘船东下,而且还有人从陆路逃走,
贼中必有大变,我们现在离得近,有实力过去一搏。“
说完话兰子义也已经把铠甲披挂整齐,他拿过头盔带上,挂上腰间佩剑,领着桃逐鹿走出帐篷,
帐外辑虎营驻扎的这片营区,将士们全都动了起来,人员虽然忙碌嘈杂,但一点也不混乱,
见到兰子义出来后立马有军士为兰子义与桃逐鹿牵过马来,
兰子义跨鞍上马,催马就向营门口而去,
一路上营中将士们也都已经披挂整齐,追随兰子义而来,
等到营门口集合时,几千将士已经悉数到齐,桃家三兄弟与李广忠紧紧的护卫在兰子义跟前。
戚荣勋已经披挂完毕守候在营门口,见兰子义赶来戚荣勋放声问道:
“卫侯何处去?”
兰子义答道:
“寿春有变,我得过去看看。”
戚荣勋道:
“卫侯等等,我带大队兵马与你一起去。”
兰子义说道:
“我军驻扎之处里寿春还有距离,步兵连夜过去太累,骑兵过去刚好。
我只是得到情报,寿春城中贼寇外套,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圈套,戚侯让我先去,如果有机会我会通知戚侯跟上,如果是贼寇奸计我带着几千骑兵也好往出逃。
贼寇水军东下,戚候尽快联系东军,命他们做好准备才是正事。“
戚荣勋点点头,对兰子义说道:
“那卫侯小心。”
然后戚荣勋对把守营门的将士大声吼道:
“开门!”
话音刚落营门便被推开,兰子义马鞭挥舞便带着手下数千将士风驰电掣而去。
将士们连走两天,驻扎地距离寿春不过三十里而已,兰子义与手下将士们催马狂奔,加速前进。
就这么跑了许久,兰子义估计应该已经快到寿春时,辑虎营大队前的斥候突然传来声音,
桃逐兔在马上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有人放箭。”
桃逐鹿补充道:
“不是朝我们这边,是朝前边。”
而后急速奔驰的兰子义就看到前面做前锋的斥候驻马在向前方放箭射击,
接着从前面的黑暗中飞出了还击的箭矢,撕开也么直扑兰子义他们这边而来,
兰子义立刻下令大队人马分散,前面的斥候听到后面人马跟上来便喊道:
“前方有敌骑!”
兰子义问道:
“多少人?什么方位?”
斥候回话道:
“约莫几十个人,在我正前方。”
兰子义闻言立刻给桃逐虎和李广忠使了眼色,两人分别向兰子义点头,接着点上人马,前出阵外。兰子义则率领剩下的主力散开阵型,靠到斥候那一线,与贼骑放箭交火。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0 21:04:20 +0800 CST  
第二百二十三章 螳螂捕蝉(七)
一天的行军结束后兰子义他们扎营过夜,
按照兰子义他们现在的速度明天这个时候就会到达寿春,但贼寇情况如何,明天到了寿春城下其他各地援军能否赶来,这些都困扰着兰子义。
日落之前兰子义收回了所有斥候,回到驻扎地,协助主力安营扎寨,
从斥候们那里兰子义得知,这一路走来,路上村庄被烧得被烧,逃光的逃光,已经见不到一个人,贼寇这一路过来,凤阳道被折磨得残破不堪。
兰子义率领着将士们帮忙安置好营寨之后便布置手下将士外出樵采,
贼寇虽然一路烧杀,但毕竟不是闹蝗灾,草木还是有的,
步兵将士们出去捡木柴回来生火做饭,骑兵将士们则出去割草喂马。
等到一切收拾好,安顿下来时已经到了酉时许,
兰子义以需要休整为借口拒绝了戚荣勋的邀请,自己一人在帐篷里吃了些东西,
兰子义不见戚荣勋当然是为了避免摩擦,合兵以来兰子义暗地里让桃逐鹿渗透戚荣勋所辖步兵,白天时桃逐兔提到戚荣勋手下多心向兰子义,看来桃逐鹿进展的很顺利,
当然,兰子义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避开戚荣勋,今天在河堤上看到的捞尸的船只让兰子义感触颇深,他在那一刻又想起了自己入京前所说的“为天下活人”的豪言壮语,更想起了这一路来的尸山血海,若说杀灭贼寇还可以用为民除害来解释,那么漂浮在河上的那一具又一具尸体就是啃食兰子义心窝的蛀虫,将他的心壁咬的千疮百孔,
落雁关里那个终日读书,不闻外事的兰子义就好像站在一旁注视着兰子义一样,注视着他沾满血的双手,和他日渐冰冷的心脏,那种无言的冷漠就是一种审问,一种鞭挞,兰子义与过去的自己之间产生了如此巨大的隔阂,几乎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个月中,
这种巨大的反差和矛盾折磨着兰子义,不仅让他在河堤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也让他今天一天都打不起精神来,
晚饭过后兰子义谢绝了一切活动,连桃逐兔都着了个借口打法出去,自己一人躺在帐篷里发呆,
摇曳的烛火割碎了帐篷内的空间,外面的人来人往并没有能将营中的气氛带入帐篷半点,好像喧闹的声音与兰子义无缘,
兰子义没有像往常一样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在这一刻他没有心情去考虑怎么灭贼,
平日里的忙碌被另一种感情取代,这种感情及其难以描述,那是一种麻木,是一种放纵,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这些日子以来兰子义一直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作战,如何灭贼,如何如何,
他一直想让自己放松一下,但每当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思绪都会不由自主的军情和胜败引入到无尽的思考当中,最后夜不能寐
而现在,白天河道中的景象就像是河道中的流水一样坚定又无止境的流入兰子义的心田,把他的思绪冲刷的干干净净,
兰子义睁大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的脑海中像是在过走马灯,过去的一幕幕一朝朝接连滑过兰子义的脑海,
自责已经被记忆冲驰的所剩无几,兰子义沉浸在自己的记忆当中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
慢慢的兰子义觉得自己有点懵懂的明白,明白了现在的行为似乎就是所谓的回忆,
意识到自己在回忆之后兰子义发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他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年纪就开始回忆,那将来的年纪该干什么呢?
就这样,思绪一点一点的消失,意识一点一点的溶解,那些静止的,本来都已经发生过,而且兰子义知道会怎样发生的回忆都活动了起来,兰子义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他从画面外走入了画面内,伸手准备触碰那些活动的记忆。
“少爷!”
一声低沉却有力的问候将兰子义从梦中拉回来,
兰子义猛然惊醒,深吸一口气,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停止,然后又猛然加速,接着兰子义的血液被泵送全身,他开始继续喘息。
桃逐鹿见打扰到了兰子义的睡眠,连忙抱拳说道:
“对不起少爷,我不知道你睡了,我这就走。”
说罢桃逐鹿就向后撤步准备离开,
兰子义坐起身来扶着额头,他是有些恼怒,这些天来兰子义头一次想要入睡,却被人给打扰,这能不让人生气吗?
但兰子义不会发火,因为桃逐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前来,他来一定是有事情
于是兰子义叫住桃逐鹿,问道:
“二哥有什么事情?”
桃逐鹿说道:
“我听说少爷想要知道贼寇那边的消息,特地前来给少爷通报一下,
既然少爷睡了,那就等少爷睡醒了再说吧。“
兰子义说道:
“这种事情怎么能等,二哥你有情报我当然要第一时间知道了。”
桃逐鹿不好意思的说道:
“主要是我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情报,也没有什么新消息,只是过来通报少爷一声,
少爷你还是接着睡吧。“
兰子义心中苦笑突然被吵醒,想要接着睡谈何容易,
而且桃逐鹿说没有新情报这一点很不寻常,贼寇内讧,那么大的事情就算不到寿春城里,在城外观察也能看出点东西来,而且桃逐鹿收集情报一向仔细,怎么可能没有新消息,
于是兰子义问道:
“二哥为何说没有消息呢?难道寿春城里的贼寇只是僵持没有动手吗?“
桃逐鹿见兰子义发问,知道兰子义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睡了,于是找了个马扎坐下,对兰子义说道:
“出城到今天已经两天了,我一直都把精力放在清剿内部人员上,对贼寇那边操心的少,
而且据我派出去侦查寿春的斥候来报,寿春城里从内讧开始一直都是浓烟滚滚,杀声不断,雷有德并没有在短时间内解决掉天王。“
兰子义听着想了想,说道:
“这样说来我们还是有可乘之机的。”
沉默一会后,兰子义问道:
“贼寇那边就这些了?”
桃逐鹿点头说道:
“就这些,
我没有亲自去,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在贼寇当中发展的情报网也都跟着天王一起去了城内,不知情况如何。“
拉你注意又问道:
“那钟离那边呢?二哥你安插在雷有德手下的眼线有没有报告什么?”
桃逐鹿摇摇头道:
“雷有德杀了那个地将之后在自己营中狠抓了一批人,我在雷有德那里的线人网被打击的七零八落,驻扎汝阴的时候我也只是与寿春的人联系上而已。”
兰子义听着啧了一声,说道:
“雷有德可真是难缠。”
接着兰子义话锋一转,问桃逐鹿道:
“戚荣勋那边怎么样?有没有西进东军的情况?”
桃逐鹿闻言正了正身子,看来桃逐鹿对这件事情掌握的很是清楚,
桃逐鹿答道:
“戚荣勋派人渡河,沿河道北岸向东联络东军,虽然这样要绕不少路,但至少安全,
今天扎营之前戚荣勋刚刚接到情报,海陵的东军已经进入都梁,东军集结完毕后将乘船西进,与我们合兵寿春城下。“
兰子义听着有些皱眉,他问道:
“东军坐船走难道不怕遇到贼寇水军阻截吗?“
桃逐鹿答道:
“戚荣勋与都梁东军商议的结果是先派水军西进,保存将士体力,然后在寿春以东弃船步行,从河北岸西进,与我们汇合。”
兰子义听到这个计划不停的咂舌,这样的行动太复杂了,行动一旦复杂破绽就会变多,给贼寇的可乘之机就会变大,东军全部西进有五万人,弃船步行岂是说走就走,而且到了河北岸还要再次渡河,那是该怎么办?
兰子义把这些疑惑都一股脑的给桃逐鹿倒了出来,桃逐鹿说道:
“我其实也有类似的疑问,而且还跟戚荣勋提过,但戚荣勋满不在乎,东军貌似有办法快速沿河布置,而且渡河很有一套。只是戚荣勋没打算告诉我。“
兰子义听到这也没法再多问,或许东军长期驻扎沿海,对渡河操船确实有独道的方法也说不定,只是兰子义不想把希望寄托在或许身上。
又是一阵沉默后兰子义问道:
“那二哥你在戚荣勋军中事情办得怎么样?”
桃逐鹿知道兰子义在问什么,答道:
“这两天我在清剿奸细的时候也和戚荣勋手下步兵的将校们仔细谈过,
戚荣勋统领的禁军这边不少人都指责解宣明丢掉裕州城的失败,在裕州城里戚荣勋又和解宣明走的非常近,这些将士们对戚荣勋也很不满,
倒是少爷在裕州城外纵横驰骋给将士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且项城一战少爷坚守孤城,杀敌无数,打的贼寇丢盔弃甲,禁军将士也都非常佩服少爷,我只是跟他们聊了聊,这些禁军便表示愿意听从少爷的指挥,
至于神机营,他们中很多人都与东军有关系,铁了心的要跟戚荣勋,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八)
兰子义听过桃逐鹿所说,答道:
“我并没有打算把人怎么样,
戚侯为人忠厚,没人指使的情况下他倒是不会与我作梗,我和他一起指挥全军不会有什么问题。“
桃逐鹿听着兰子义的话,默默地点头,
兰子义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又说道:
“不过小心起见,还是要打听一下戚荣勋军中将士的口风。”
兰子义把话说完后,帐篷里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桃逐鹿才开口问道:
“少爷,戚荣勋在裕州城里可是和解宣明一伙的,现在他带来的人比少爷的多,东边来的援军到后戚荣勋的势力就会彻底压过少爷,难道少爷不怕戚荣勋到时候再学解宣明那样故技重施,软禁了少爷?”
兰子义答道:
“戚荣勋调动都梁东军已经不妥,他现在又把海陵的守军也调了过来,这件事情传回朝廷已经够他喝上一壶,轮不到他把我怎样。”
桃逐鹿闻言说道:
“可要是打赢了呢?打赢了戚荣勋就成了当机立断,少爷难道忘了章鸣岳一直都在支持他?倒是时候外出征战的军功就全都落到他戚荣勋怀中了。”
兰子义说道:
“要是打赢更好,这样京城就安全了。”
接着兰子义站起身来走到帐篷一角,他看着帐篷外来来往往的模糊身影对桃逐鹿缓缓说道:
“二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咱在京城里德王府里的日子绝对是憋屈的,但并不是说我们立了军功回去就不会憋屈,大江那边的是京城,不是落雁关,斩下再多的首颅也没人赏你,只会让人惦记你。“
然后兰子义转身坐下,慢慢地对桃逐鹿说:
“此次出征本来是为了给德王脸上贴金,让他捞军功,可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把德王斩了都不够抵罪。
但依我在京城所见所闻,我觉得皇上不会拿德王怎么样,老人喜欢护小,这一点也只能忍着,
既然德王不会受罚,那么出来这么久,损兵折将就一定要给朝廷诸位大人,乃至于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必须找出个替罪羊来,
现在这个替罪羊已经有了,裕州城里送命的熊敬宗和解宣明就是最好的替罪羊,裕州大败可是出来讨贼的转折点,解宣明又是裕州城里抓我的主谋,现在他们人已经死了,黑锅扣这两人头上刚刚好,只是可怜熊大人,一条好汉结果却要落得身后骂名。“
桃逐鹿问道:
“可少爷只是说了兵败归罪,谁来背黑锅的问题,戚荣勋现在可是要捞取军功的呀。“
兰子义说道:
“二哥你还不明白吗?这次出征只能由德王来捞军功,如果出来这一仗打得顺利,我和戚荣勋还有鱼公公能够分些剩下的功劳,现在损兵折将,丢尽了朝廷的脸面,我们这些随同一起出征的副将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被人扣屎盆子,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戚荣勋现在私自调兵前来灭贼,一没有禀明朝廷,二没有请示德王,血战灭贼之后赢是赢了,可德王的脸往哪里搁?朝廷的脸往哪里搁?朝廷只是让东军两万人驻都梁,防止贼寇入江北,可没让他们西进。
等到赢了之后功劳当然大,可这功劳谁敢吃?谁能吃?江北灭贼,守护京畿,救天下于水火之中,这么大的功劳都有些再造大正的意思,他戚荣勋有那胃口吃的下?本来在我爹北伐诺诺胜利之后,东军是比不上北军的,要是戚荣勋真赢了,那北军反倒被压下势头,而我大正这两百年来的惯例可是哪个藩镇出头灭哪藩,他戚荣勋又暗通章鸣岳,皇上和隆公公是不会放着藩镇加朝臣这种势力做大的。“
桃逐鹿听着兰子义所说,沉思半响,等兰子义说完后他问道:
“那么要是戚荣勋软禁了少爷呢?”
兰子义答道:
“解宣明软禁我是要夺我军权,他戚荣勋的援兵一到,他就掌握了军权,软禁我作甚?难道章鸣岳想要把我斩在阵前?”
兰子义刚说完话,帐篷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传来守门将士的呵斥声还有刀出鞘的金属撞击声
“大胆!竟然敢骑马闯营”
而后貌似是守门军士认出了跑来的骑手,压低了些许声音说:
“你怎么骑着马就往卫侯帐篷冲?得了失心疯了?”
骑在马背上的骑手貌似匆忙将马匹给拉住,疾驰的马匹被勒的嘶鸣,
然后地上扑通一声,听起来那军士是滚下马的。
军士在帐外对守门将士说道:
“两位兄弟,我是有要事禀报逐鹿将军,紧急军情。“
听到紧急军情两字,兰子义赶忙掀开门帘说道:
“快进来!“
那军士喘着粗气进门后桃逐鹿立刻问道:
“有什么紧急军情?“
军士咽下一口吐沫说道:
“寿春城里贼寇动弹了。“
兰子义闻言精神一振,问道:
“怎么个动弹法?“
军士答道:
“河上全是船,城里全是烟。”
桃逐鹿问道:
“你的意思是贼寇要走?”
军士答道:
“正是,贼寇看起来都上船要走了。”
桃逐鹿追问道:
“去往哪个方向?是往我们这边来了?”
军士说道:
“是顺流而下,没有上来。”
兰子义与桃逐鹿互相看了一眼,都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兰子义又问道:
“那寿春城里呢?除了烟还有什么?”
军士答道:
“城门打开,城里还有人四处奔逃,但是从陆路走的人不比水路的船多。”
兰子义听到这句话,兴奋的眼睛睁开老大,他立马跨步到自己甲胄旁边开始着甲,一边大声对门外吼道:
“传令辑虎营,立刻着甲,上马!带好武器。
我们要去寿春。“
门外军士闻言没多问话,立刻下去传令去了,从军士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中就能听出他们心中的兴奋之情。
兰子义着甲的时候顺手扔给传话的军士一个水囊,他说道:
“你也出去准备吧,喝完水就走。”
等军士快要跨出帐篷时兰子义又把人叫住,吩咐道:
“你别走了,来回一趟你不累马也累了。
去禀告戚侯,就说我先行一步,他大军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军士闻言领命而去,
桃逐鹿上前一边帮助兰子义着甲,一边问道:
“少爷你是觉得贼寇败了吗?”
兰子义说道:
“我觉得贼寇两败俱伤了,
要是雷有德赢了,怎么也该在城内扎营修整两天,哪里可能连夜乘船东下,而且还有人从陆路逃走,
贼中必有大变,我们现在离得近,有实力过去一搏。“
说完话兰子义也已经把铠甲披挂整齐,他拿过头盔带上,挂上腰间佩剑,领着桃逐鹿走出帐篷,
帐外辑虎营驻扎的这片营区,将士们全都动了起来,人员虽然忙碌嘈杂,但一点也不混乱,
见到兰子义出来后立马有军士为兰子义与桃逐鹿牵过马来,
兰子义跨鞍上马,催马就向营门口而去,
一路上营中将士们也都已经披挂整齐,追随兰子义而来,
等到营门口集合时,几千将士已经悉数到齐,桃家三兄弟与李广忠紧紧的护卫在兰子义跟前。
戚荣勋已经披挂完毕守候在营门口,见兰子义赶来戚荣勋放声问道:
“卫侯何处去?”
兰子义答道:
“寿春有变,我得过去看看。”
戚荣勋道:
“卫侯等等,我带大队兵马与你一起去。”
兰子义说道:
“我军驻扎之处里寿春还有距离,步兵连夜过去太累,骑兵过去刚好。
我只是得到情报,寿春城中贼寇外套,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圈套,戚侯让我先去,如果有机会我会通知戚侯跟上,如果是贼寇奸计我带着几千骑兵也好往出逃。
贼寇水军东下,戚候尽快联系东军,命他们做好准备才是正事。“
戚荣勋点点头,对兰子义说道:
“那卫侯小心。”
然后戚荣勋对把守营门的将士大声吼道:
“开门!”
话音刚落营门便被推开,兰子义马鞭挥舞便带着手下数千将士风驰电掣而去。
将士们连走两天,驻扎地距离寿春不过三十里而已,兰子义与手下将士们催马狂奔,加速前进。
就这么跑了许久,兰子义估计应该已经快到寿春时,辑虎营大队前的斥候突然传来声音,
桃逐兔在马上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有人放箭。”
桃逐鹿补充道:
“不是朝我们这边,是朝前边。”
而后急速奔驰的兰子义就看到前面做前锋的斥候驻马在向前方放箭射击,
接着从前面的黑暗中飞出了还击的箭矢,撕开也么直扑兰子义他们这边而来,
兰子义立刻下令大队人马分散,前面的斥候听到后面人马跟上来便喊道:
“前方有敌骑!”
兰子义问道:
“多少人?什么方位?”
斥候回话道:
“约莫几十个人,在我正前方。”
兰子义闻言立刻给桃逐虎和李广忠使了眼色,两人分别向兰子义点头,接着点上人马,前出阵外。兰子义则率领剩下的主力散开阵型,靠到斥候那一线,与贼骑放箭交火。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0 21:05:24 +0800 CST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入寿春(上)
兰子义挥鞭前指,手下将士立刻散开队形补到前面斥候身后,
大批人马勒马立住,连成一线,角弓在手,弓弦画圆,
接着大家极具默契的一起放箭,短时间内一阵箭雨便扑向了前面的黑暗中,
随着箭羽破空的呼啸声停止,黑暗中传来好些闷哼的声音,还有如沙袋落地的声音,
桃逐兔一边熟练的从箭囊中抽出箭矢,一边对兰子义说道:
“贼寇落马了。”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将士们不用号令就能齐射一轮,真是默契啊。”
桃逐鹿这时已经拉开弓,正要放第二轮,闻言附和道:
“跟贼寇打了这么久,弟兄们怎么也该适应了。”
这时骑兵将士们都已经挽好弓箭,准备第二轮齐射,刚才的斥候突然说道:
“快看!贼寇要走了。”
兰子义的眼睛这时也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远远看去那些模糊的身影的确在驱赶着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桃逐兔见状问道:
“少爷,怎么办?”
兰子义把剑说道:
“不能让他们走了,我要抓活的问话。“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兰子义催马前出阵前好远,大声对贼寇吼道:
“妖贼!我便是兰子义本人,不来杀我还往哪里走?“
兰子义身后众将士大吃一惊,前出这么远可是贼寇的活靶子。
兰子义自己也知道这样做是将自己至于险境,但兰子义不想把眼前这些贼寇放走,
按照刚才营中飞骑来报,兰子义本来以为贼寇各个城门逃走的应当是城内战败的天王残部,但如果真是那样,贼寇在见到兰子义他们之后怎么也都该溃不成军了,可兰子义眼前的这一伙斥候居然在几千人的齐射下还能保持士气不崩溃,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值得怀疑了。
这伙贼寇斥候举止反常,而且士气旺盛,他们在贼寇军中的身份一定不低,如果能抓住活口,那么盘问出来的消息一定不少。
兰子义前出阵外,打得就是以身饲虎的注意,哪怕贼寇不过来去他姓名,能够拖住贼寇一阵,让从两翼包围过去的桃逐虎与李广忠走的更远一些也是好事。
但是令兰子义惊讶的是,前面的那图案黑影听到兰子义自己报名,不仅没有反身来杀他这个白袍鬼,反倒是快马加鞭,溜得更快了,
兰子义见状大惊,叫骂一声就催马冲了上去,
身后桃逐兔桃逐鹿在刚才兰子义放声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催马上去想要保护兰子义,可是架不住兰子义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前出阵外这么远,
好在兰子义发力之后,在他身后的辑虎营主力也都催马跟上,刚才悄悄地从两翼包围上去的桃逐虎与李广忠见到包围不成,也带领手下将士发力追赶贼寇,三面围杀之下,那几十个贼寇像是被老虎追赶的兔子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葬身户口。
这种情况下贼寇不可能对兰子义早晨威胁的,
兰子义也是这么想的。
但当人们认为一件事情理所当然的时候一般也就是出问题的时候,这一点在兰子义身上体现的犹为突出,他从出京以来每一次吃暗亏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兰子义宝剑在手,正加速骑在马上追赶贼寇,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胸口一悸,好像有一个巨人一把把他的心脏捏住,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桃逐鹿与桃逐兔一起出口的提醒
“少爷小心!“
声音上一刻出口,下一刻映入兰子义眼帘的就是贼寇队伍中好些骑手回身,他们的手中已经拉满了角弓,兰子义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个贼寇骑手眼中的杀气和他指尖拨动的箭头,银光粼粼的箭头好像已经没入了兰子义的身体一样。
此时的兰子义都来不及吃惊,他连俯身卧倒的时间都没有,便迎面撞上了贼寇箭矢,
贼寇箭矢来的又冷又快,不过万幸的是贼寇的骑射本事还是保持了一直的低水平,这些扑向兰子义的箭矢当中有一半都与兰子义擦肩而过,剩下的箭矢中大部分都被兰子义的一身亮银明光铠给弹飞,只有两支对兰子义造成了威胁,一只命中了兰子义的头盔,击打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支本来扑向了兰子义咽喉偏右的地方,却被脖颈处的甲片阻挡,给兰子义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后飞到一旁。
箭矢命中兰子义之前桃逐鹿与桃逐兔就已经放箭,那两个准头最好的贼寇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射死,然后后面跟进的辑虎营众将士赶忙将兰子义围了起来。
桃逐兔催马来到兰子义身边,伸长脖子检查兰子义脖子上的伤口,问道:
“少爷,你还好吗?“
兰子义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全身毛孔集体打开,冷汗立即浸透了衣服,
兰子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从右侧传来,
兰子义看着手上殷红的鲜血,脸上本来追杀贼寇的红光刹那褪尽,变成了渗人的惨白。
桃逐鹿在兰子义马旁,语气几乎严厉的说道:
“卫侯!你不要命了?你死了手下弟兄们怎么办?“
兰子义这时总算把冷汗发了出来,右手抖个不停,不过精神已经恢复过来,
兰子义笑道:
“几乎命丧于此!“
刚才贼寇的还击差点要了兰子义的命,三面围攻的将士见状都卖命的放箭还击,这么眨眼的功夫,贼寇已经被射翻大半。
兰子义见状立刻高声吼道:
“留活口!我要抓活的问话!”
辑虎营将士们这才收起弓矢,只是催马驱赶贼寇,除了定点射杀那些想要回身放箭的贼寇外,将士们再不放箭。
剩下的贼寇很快就发现了官军的意图,这些人只是死命地抽打马屁股,拼命逃跑,
两股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在苍茫的大地上竞相驱驰。
将士们虽然努力缩短与贼寇的距离,但两边马匹相差无几,怎么追也还是追不上。
就这样,这伙贼寇一路将兰子义他们带到寿春城下,一伙人狂奔不止,冲入城中,
兰子义则在寿春城门口下大声喝道:
“停下!”
众将士在看到城墙时就已经有放缓速度的趋势,听到兰子义命令,众将士赶忙停了下来。
兰子义抬头望着寿春城高大的城墙,
门洞里的大门已经被贼寇烧成了焦黑,城门楼虽然还算完好,但看着死气沉沉,
城墙之后就是城内,城内却只有烟尘升起,远处好像还有破败的快要没落的火光,但那已经不再重要,
透过城门可以看到瓮城中烟雾缭绕,再往里就什么也都看不到了。
桃逐虎与李广忠带队与兰子义合兵一处,桃逐虎骑马靠到兰子义身边,严厉的说道:
“卫侯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身为一军统帅怎能如此?”
李广忠上前看了看兰子义脖子上的伤口,没有多说什么,他问道:
“卫侯,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进城?”
一旁桃逐鹿说道:
“局势不明,小心有诈。”
桃逐兔也说道:
“刚才追的那几十个贼寇跑路跑的非常诡异,说不定是在勾引我们上钩。”
兰子义默默地听着几人说话,他的目光一直都投在瓮城的烟雾中,想要在厚厚的烟雾上撕开一条通道,进入城里头去。
等几人说完,沉默了一会后,兰子义问道:
“刚才那个回来报信的军士在哪?“
众人闻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人答得上来,桃逐鹿则小声提醒兰子义道:
“少爷你忘了,你让他去找戚荣勋后留在营中休息,不用跟来。“
兰子义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然后又问:
“那么之前出来侦查的军士可有跟来的?“
这回军士们终于可以回答兰子义,有几个将士催着马匹从人群中挤到兰子义跟前,说道:
“卫侯有何吩咐?“
兰子义问道:
“你们看到有船离开?“
军士们抱拳答道:
“千真万确,从这里向北走到河边就能看到河面的情况,
当时我们虽然离得远,但是我们还是看到河面上的船只离去。“
这时桃逐鹿问道:
“要不要现在派人过去再看看?“
兰子义抬手止住桃逐鹿,他说道:
“来不及了,等到来去一趟,城里又得跑掉不少人,
贼寇打得城都被烧光了,现在却连声狗叫都听不见,可见贼寇已经撤走,我们不能再多等。“
说罢兰子义用缓慢但坚定的口气说道:
“城上无人,城内无声,斥候已亲眼见到贼寇乘船撤离,城里一定是做空城!
雷有德不是诸葛亮,我也不是司马仲达,不会被这么座空城吓到。“
说着兰子义指着桃逐鹿道:
“二哥,你带上那几个斥候进城看看,可得看仔细了。”
桃逐鹿闻言只是抱拳点头,然后带领刚才答话的那几个斥候冲入烟尘之中。
城外兰子义与众人看着桃逐鹿他们的马蹄没入烟雾,声音渐行渐远,然后也像一刻石子一样沉入了寂静之中,
大家都屏气凝神,静静地听着城里的动静,兰子义紧张的咽下一口吐沫,
片刻但又漫长的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城内穿出,桃逐鹿撕开烟雾冲到城门口停住,大声说道:
“大家快来!城里没有埋伏!那伙贼寇都快逃走了!”
兰子义终于松了一口起,举起佩剑喊道:
“众将士随我来!”
接着将士们齐声呐喊,跟随兰子义涌入城们。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0 21:07:46 +0800 CST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入寿春(下)
兰子义随在桃逐鹿马后,一骑当先,先行冲入城门,身后数千辑虎营将士紧随而上,
弥漫于瓮城中的烟雾在铁蹄的践踏下烟消云散,刚才云山雾罩,难知深浅的阴霾在被真正踏足之后就变成了一片坦途,寂静的瓮城乃至于寿春城深处的接到早已空无一人,兰子义刚才若是不进城可就错过机会了。
或许恐惧只在人心,那些看似无法战胜又会吞噬生命的阻力说不定只是我们构建出来的臆想。
兰子义率领着一众骑兵蜂拥涌入城内,
城里虽然没人,但狭窄的街道却限制了众多骑兵展开,于是兰子义在马上吩咐道:
“大哥!你带人去城南,到南门看看!
李将军!你带人去城东,侦查东门!
二哥!你带人往衙门去,看看衙门里和府库那边还有什么东西。
我追那伙贼寇不需要太多人,三哥与我同来,百人足矣!“
桃逐虎闻言说道:
“西门无贼,不是说城里就没有危险,万一遇到贼寇埋伏,少爷你带一百人肯定不够。
点上三百人防身,如果有危险就放令箭通知我们!“
兰子义闻言也没有反驳,只是催着马儿追随前面先入城的斥候马蹄声而去,
身后桃逐鹿则点上周围三百将士紧紧跟随兰子义,桃逐虎、桃逐鹿、李广忠三人则平分全军,分头向三个方向而去,只不过眨眼工夫,四只队伍就好像分头而进的狼群一样分散开来,深入城内,
兰子义与三百将士奋力疾驰,铁蹄敲打在城里街道的石砖上传出了疾风骤雨般清脆又嘹亮的声音,这雨点一样下落的金属弹射声刺破了周围死寂的废墟,向寿春城宣示王师已经入城,贼寇必被荡尽,只是这声音来的太迟,而且也太孤单。
转过了好几个街角之后,兰子义终于看到了在前面开路的斥候骑兵,这些将士们也在卖命的奔跑,
终于在转过最后一个弯后,兰子义与斥候们来到了一条直行的大陆上,而被追赶的贼寇正在这条路的末端停留,
贼寇停下并非因为走投无路,而是因为这条道路通往寿春东北出城的水门,那些逃脱的贼寇正在下马登船,而且他们大部分人已经上船,只有马匹还留在岸上。
桃逐兔见状问兰子义:
“少爷,贼寇快逃跑了!我们怎么办?“
不用桃逐兔提醒,兰子义也看到了这伙贼寇要走的情景,都怪刚才在门口耽搁了那么久,没想到贼寇城中居然还有接应,
事到如今还想抓活口真是难上加难,兰子义只好下令道:
“弟兄们,点火矢!放箭!把那艘船给我烧了!“
桃逐兔闻言说道:
“可是那船那么大,马都能装进去,不会轻易点着的。“
兰子义闻言没好气的骂道:
“叫你放箭你就放箭,那些贼寇已经登船,想在陆地上抓住不可能,还不让我在水里抓住吗?
放箭!“
桃逐兔被兰子义怼了回来,不敢再说废话,拿起弓箭,点好火矢立马放箭,
追随而来的三百辑虎营将士也已做好准备,在桃逐兔放箭时,三百人跟着一起放箭,
火矢划破夜空,点亮了烟尘笼罩的阴霾,
刚刚上船的贼寇还有好些人没有进入船舱,三百多火流星落下时这些人连掩护都没有,于是惨叫迭起,落水声不断,剩下的贼寇慌忙进入船舱,摇起船桨趋船而去,
也不知贼寇是被兰子义他们吓得还是有意为止,那些马匹被贼寇遗留在了码头上,兰子义他们这三百骑冲到水边又被马匹隔断,居然连船边都没摸着,只能趁着贼船还在射程内又放了几轮火矢。
但正如桃逐兔所说,贼寇船舰太大,小小的火矢很难将船引燃,在船只脱离了角弓射程之后,贼寇便从船舱出来用水浇灭了剩下那些钉在船上燃烧的箭支。
将士们好不容易将贼寇遗留下来的马匹分开,给兰子义腾出一条路,兰子义虽然已经知道不可能追上贼寇,但还是驱马来到水边,目送着贼寇离去,
这或许是贼寇最后一批离城的人了,看他们的走势是顺流而下去了,应当是雷有德的人,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要在离城之前向东而去?是要去侦察?还是说,有可能是要勾引兰子义他们前来?
如果真的是勾引的话,雷有德又怎么知道兰子义他们东来,军营周围都布有游骑斥候,不可能有贼寇眼线盯梢还不被发现,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快通报寿春。
或许兰子义东来并不是一个难猜的消息,可既然要勾引兰子义入城,为何又不在城中设伏?
诸多疑问困扰着兰子义,不过既然贼寇要走,那就让他们走吧,城里这个样子,不像是再会有人了。
桃逐兔这时有点发怯的说:
“少爷,贼寇走了。“
兰子义已经没有火气了,说道:
“走就走了吧,能如何。“
桃逐兔问道:
“少爷刚才还发火抓不到贼寇,怎么现在又这么豁达?”
兰子义说道:
“刚才不是抓不到贼寇,而是差点就要抓到贼寇,我当然要动肝火追人了,
现在是真抓不到贼寇,我动肝火又有什么用。“
桃逐兔点点头,又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兰子义看着已经走远的贼船,调转马头说道:
“回城仔细看看,不要真有贼寇埋伏,
要是贼寇真的走干净了,就要想法抓个舌头,我一定要知道这两天寿春城里发生了什么。“
接着兰子义有吩咐一名军士道:
“你带上两个人现在返回大营,告诉戚侯寿春城里贼寇已经走干净,他今晚连也来或者明天早晨拔寨而来都可以,
不过我建议他明天再来,让弟兄们睡个好觉。“
将士领命后抱拳而去,兰子义则带领将士们领着刚才缴获的马匹,慢慢悠悠沿着原路返回去,
兰子义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寿春城,
与汝阴相比,寿春虽然也被放火烧了,但受灾的情况比起汝阴来要好的不止一点,这里街道上很多的建筑都保存了下来,但令人疑惑的是城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兰子义与手下将士们绷紧神经走了许久就是不见一个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城里设施完善,却没有活人,可要是贼寇屠城的话,城里却连尸体都没有,甚至连大块血迹都找不到,如此说来唯一剩下的解释就是贼寇将城里的居民驱散了,或者迁走了,可斥候来报寿春城这几天一直在混战,不太可能有人员大规模进出的可能,
具体的情况也只能等到安营扎寨后稳定下来在仔细问问这几天外出侦查的斥候了,现在……
就在兰子义思考的时候,接到深处的黑暗里突然传来马蹄声,
将士们立刻挽起弓箭指向声音来源,
不过人马未到,声音就已经到了,
黑暗中有人说道: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是和逐鹿将军一道的,前来寻找卫侯。”
将士们听到话语自然不会随便放箭,但还是拉着弓瞄准前方,知道这一骑人马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确定是自己人之后将士们才收起弓箭。
兰子义问道:
“二哥找我何事?”
来人说道:
“府衙遇到贼寇,逐鹿将军有请卫侯过去。”
兰子义闻言来了精神,立刻催马道:
“赶快带路。”
那将士立马掉头,兰子义与手下众骑士加速随他而去,
狂奔不止的当口桃逐兔在马上问那过来报信的
“要是遇到贼寇二哥为何不去请另外两路援军,少爷身边只有三百人,帮不上多大忙。”
报信的军士答道:
“府衙的贼寇并不多,我们就能搞定的,但这些贼寇都是贼中精锐,二将军判断这些人好像是天王近卫,所以立刻派我前来通知卫侯过去。“
兰子义听到这话精神更盛,没有说话只是又加了一把马力,催马狂奔。
待到府衙前面时处,兰子义看到府衙已经被将士们围得严严实实,有几个将士正骑在马上守住衙门口,门旁倒着好几个精甲贼寇,
兰子义勒马减速,没等马匹停下就翻身下马,身后桃逐兔也跟着下马,
下马后兰子义阻止了其他将士跟着一块下马,然后问几个骑在马背上的将士道:
“二哥在哪?“
将士在马上抱拳答道:
“回卫侯,二将军带着人已经杀进去了。“
这时府衙后援又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像是被人斩了,
兰子义也没说话,带着桃逐兔又点了两个军士入府而去,
路并不难找,沿途都有桃逐鹿留下把手的将士,还有贼寇的死尸和满地拖动的血迹可以指路,
很快兰子义便来到了府衙后院,桃逐鹿带人拉满弓箭守在院门口,见到兰子义来后桃逐鹿也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就对着院子里吼道:
“投降我便绕你不死!“
兰子义来到桃逐鹿跟前问道:
“还有几个人?“
桃逐鹿答道:
“只剩三个,一个快要断气,一个身受重伤,另一个拖着两人进去了。“
桃逐鹿话刚说完,里面就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天王!天王!你为何刚才不走?你为何不开门?现在正妖已经把你包围了!“
兰子义一听“天王“二字,两眼放光,桃逐鹿见状立马给身边将士示意动手,
将士们引着弓互相掩护着慢慢走入院门,
在这之前那个贼寇已经将后面屋门撞开,进了屋内。
兰子义跟在后排进院,看到在血迹末端有两个贼寇横在屋门外已经断气,然后就听到屋里一阵家具倒地的杂乱声响,
这时兰子义再也按耐不住,拨开前面将士走到门口,桃逐鹿与桃逐兔两人拉着弓箭护在兰子义身后。
立在屋门口,兰子义看到屋里只有一根摇曳不止的蜡烛放在桌上,被风拉扯的几近熄灭,
那个浑身血迹,身上插着好几根箭矢的贼寇面对着桌旁的椅子一动不动,
由于贼寇是背对着兰子义,所以兰子义看不到他的脸,但那贼寇明显深受打击,他一点一点的笑出声来,零落的笑声渐渐连成一条线,然后变成了失神的狂笑,
等到笑累了之后那贼寇慢慢转过身,一边拔剑一边说:
“雷有德,你好手段!“
说罢,这贼寇一剑戳穿自己喉咙,双手用力将自己人头切落,
而兰子义他们则在人头落地后看到了贼寇话语的答案,
原来被贼寇挡住的椅子上正坐着被隔开喉咙的贼寇天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黄雀在后(一)
那贼寇站在椅子前面,颇有一番英雄末路的气势,
见兰子义他们到门口后,这贼也没有抵抗,只是苦笑道:
“雷有德,你好手段!”
说罢一剑刺穿自己喉咙,两手按在剑柄用力前推就将自己人头斩了下来,
这贼寇一看就是刀法娴熟,切断颈部的断面平平整整,没有一点凹凸不平的地方,
伴随这人头落地,贼寇身体里的鲜血喷涌而出,溅的天花板上都是。
府衙后的这件小屋可能是卧房,也可能是书房,本来就不大,烛光飘摇,灯影闪动,光与影把看客摇晃的都快与屋子一起摇晃开来,
此时鲜血飞溅,赤红并没有赶走屋中森寒的阴气,倒是给屋里添加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更显得屋里阴郁冰冷,好似阴间。
在贼寇倒下后站在门口的兰子义看到了贼寇身后椅子上的天王,
天王耷拉着脑袋,眼睛失神的盯着前方地板,一动不动,任由血雨冲洒自己,将天王的眼睛染红,
天王依旧穿着上一次与兰子义相见时的那一身五彩斑斓的羽衣,不过胸前却被血渍染成殷红,好像是天王吐了自己一身,
不过兰子义看得到,天王的嘴是闭住的,嘴唇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他身上的血迹是从脖子上的伤口流出来的。
天王已经死了,端坐在椅子上的是他僵硬的尸体,在兰子义的目光落在天王身上的那一刻,桌子上的蜡烛终于被风吹灭了。
屋外的硝烟逐渐扩散到了屋里,与原有的血腥气和肃杀气混在一起,小小的屋子虽然没有布置,但已经成了一座灵堂,用来摆放天王的尸体,
门外天空风起云现,星光月光若有若无,没落的光亮射入屋内打在天王的尸体上,晃得天王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兰子义举起袖子轻轻掩住鼻口,为自己遮挡一下屋里弥漫而出的血腥味道,比这还惨的血腥场面兰子义也见过,但兰子义今天就是想要把这股味道给挡在外面,至少先让兰子义在心里为天王置上些许的敬意。
这天王还是有些道行的,死的端正。
桃逐鹿见兰子义抬手捂鼻子,抱拳说道:
“少爷赎罪,刚才没能拦下那个自杀的贼寇,没能让少爷抓住活口,是我的过失。”
一旁桃逐兔也跟着说道:
“少爷赎罪,我也有错。”
兰子义没有答话,过了一会之后才把手放下来,不过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天王的尸体,
兰子义说道:
“两位哥哥客气了,刚才这贼动作太快,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见兰子义没有动静,桃逐鹿先一步踏入屋内,跨过刚刚倒地的贼寇尸首来到天王面前,抓住天王头发用力将天王的脑袋摁回靠背上,
桃逐鹿检查了下伤口,说道:
“尸体僵而不硬,依我看天王死了大概有五个时辰。”
在桃逐鹿进屋后兰子义也跟着一块进去,听到这话略有吃惊,问道:
“五个时辰?二哥你没看错吧?我们赶路过来没多少时间,加上斥候回来报告耽误的时间连五个时辰的一半都没有,这世间让人难以置信。“
桃逐鹿又看了看,说道:
“我看得可能不准,但确实是在五个时辰左右,不是刚刚被杀的样子。“
桃逐兔这时说道:
“听刚才那贼在屋外拍门的叫喊声,他好像并不知道天王已经死在屋里了。“
桃逐鹿说道:
“贼寇全走了为何天王还留在这里?而且是被人割了喉咙反锁在屋内,屋外的守军还很有可能不知道天王的死讯,这是怎么一回事?“
兰子义走到天王跟前,看着天王上翻的白眼珠说道:
“还记得之前文若先生分析出的雷有德的处置方法吗?现在看来雷有德是要踢开天王自己干了。“
桃逐兔闻言问道:
“可既然这样雷有德为何要把尸体留在府衙里面?“
兰子义说道:
“雷有德无论有多大本事,弑主总归是件丑事,传出去太难听,还会让手下人有样学样,
而且刚入伙的流民不是善茬,我看雷有德还是想借用妖法统驭贼寇,所以把天王尸首留在这里……留给我。
外面守卫天王的近侍一直都在为一具尸体拼命,他们并不知情。“
桃逐鹿说道:
“既然天王的近侍都不知道天王已死,那么其他贼寇更不会知道,
所以雷有德这是要嫁祸给少爷?“
兰子义听到这话,嘴上挂起一丝冷笑,他说道:
“嫁祸?我看他是在给我送礼。“
然后兰子义避开身后的尸体,向后跨了几步,说道:
“把他脑袋斩了,送往京师。
三哥,你亲自去趟京城,为我记上一功。“
桃逐兔闻言抱拳领命,桃逐鹿则从刀鞘里抽出腰刀,看了看天王尸体,比划了一下就要动手,挥刀之前开口说道:
“命应戊辰月应卯,朱衣银裹巡京天
现在正是朱衣银裹,真是应景了。”
兰子义听到桃逐鹿唱这两句没头没尾的句子,问道:
“二哥你在唱什么?“
桃逐鹿答道:
“这是贼寇军中盛传的一句偈语,说是天王给众人许下的,他在戊辰年卯月前必入京城巡视。“
兰子义想了想,说道:
“今年好像就是戊辰年。“
桃逐鹿说道:
“少爷说得不错,而且二月还没过呢,我快马加鞭把人头送进京城去也肯定在月内。“
兰子义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世上总有一些傻子觉得自己就是承接天命的天选之子,只是命运这种东西总是用一种非常讽刺的方法体现在人身上。
准备挥刀之前桃逐鹿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回头笑着问兰子义道:
“少爷不是说大功不抢吗?为何现在又着急让我把人头送回京城去?“
兰子义听到桃逐鹿发问,也笑着答道:
“功我当然不争,但送到嘴边的肉我不能不吃啊。“
然后兰子义转身出门,边走边说:
“三哥入京现在只能南下走庐州,我估计路上遇到德王的可能性很大,搞不好功劳就给德王抢去了,
不过你要是能侥幸入京,怎么的也能让我们添一功,试试总是没有坏处。“
说着兰子义便走出屋外,桃逐鹿则选好方向,一刀切出,齐整整的把天王人头斩下。
府衙里的将士们还在结队搜索衙门内,怕漏过贼寇,容下漏网之鱼。
不过天王座前自杀的贼寇已经是府中乃至于城中最后的贼寇了,将士们其实也只剩下打扫战场的工作。
虽然桃逐虎与李广忠的队伍还在城里其他两个方向没有回来,但天王已经丧命城内,兰子义大可以放心睡上一觉,府衙是个好地方,奈何死了这么多人,今晚就算能收拾干净也睡不了。
兰子义来到府衙外,有军士已经找到处客栈,里面东西齐全,正好可以休息。
于是兰子义吩咐一二,命桃逐鹿做好准备巡城,桃逐兔也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明早早些去京城,然后兰子义自己就回房里休息去了。
或许是因为斩了贼寇天王的缘故,兰子义心情格外的好,这一夜也睡得异常舒服,
虽然雷有德的大军在外,还没有确定方位,兰子义手下依然是缺兵少将,斩下天王首级也只有象征意义,而且这点象征性的胜利也都还是拜雷有德所赐,但这可是那晚裕州城外大捷以来第一次有了些许收获,就算还有许多烦人的事情也暂且放在一边,今晚先睡吧。
兰子义这一夜睡得香甜,在睡梦中他梦到自己带领军士讨平贼寇,正走在入京城的大道上,受百姓夹道欢迎,
兰子义自然是满面春风,高高抱拳向父老乡亲们致意道谢,
京城城墙已经靠近,城门就在眼前,眼看就要入城,忽然兰子义身后队伍全都消失不见,夹道欢迎的百姓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兰子义心中惊恐,正想开口叫人,却有一只白额猛虎从城门上跳下,拦住兰子义去路,
兰子义大惊,想拔佩剑却怎么也摸不到,想要调转马头却已经无马可骑,
那猛虎瞪着兰子义来回踱步,突然长啸一声飞扑上来,
兰子义在梦中大叫,之后汗流浃背的醒了过来。
定了定神后兰子义才明白刚才只是做梦。
兰子义坐起身来朝床边啐了几口唾沫,直骂晦气,然后起身找到洗漱的铜盆,擦了一把脸清醒一二。
窗外天已大亮,兰子义也没有心情继续睡下去,于是便穿上甲胄到外面去了。
出门一路上兰子义还在回忆刚才做的那个梦,难道说城里有什么情况遗漏了?有什么重要军情还没有被发现?甚至是说兰子义又中了雷有德的奸计?为何梦境的最后会出现一只拦路虎?
想着这些兰子义来到客栈外,他想找个军士问问情况,却正好碰见桃逐兔点了人马准备出发。
既然赶上了桃逐兔赴京,兰子义立马过去安排了几句,有嘱咐桃逐兔出门后向西南走,到城西南码头上坐船南下,这样要比自己骑马步行快的多。
送桃逐兔走后兰子义问军士几位将军都在哪里,军士回答说其他桃逐虎、桃逐鹿与李广忠三将军已经到了府衙,而且据令兵来报戚荣勋率领主力天刚亮就开拔,今天即将入城,三卫将军正在商量迎接和安排驻扎的事情,
于是兰子义向军士要来马匹,也往府衙而去。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1 20:18:42 +0800 CST  
第二百二十八章 黄雀在后(二)
兰子义纵马来到府衙,门口似乎是在守门的军士见到兰子义过来赶忙行礼,
兰子义见这军士站在门口松松垮垮,是在守门却又左顾右盼,于是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看你不是在守门。”
军士答道:
“回侯爷话,逐虎将军是让我在门口把守,不过逐鹿将军还给我安排了事情,让我给几位将军收外面送来的信件、消息啥的,
侯爷你也知道,城里地方大,我们人又少,昨晚上也没探查出个什么结果,今天弟兄们才仔细在城里搜索开来,我也只好身兼数职,免得占用其他弟兄了。“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也就没再追究这个军士军容不整的事情,问了几位将军在哪之后就进府去了。
昨夜被砍得到处都是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不过血迹还没来的及擦,目力所及到处都是退了颜色的铁锈红色,隐约间还能闻到血腥味,
要是不尽快把血迹清扫干净,后面可是会留下很重的血腥味的,兰子义一路看着这些血迹想着在寿春城里这几天可得找一个新地方带着,呆在府衙里会被这些散不去的味道熏坏的。
按照军士指引的路线,兰子义拐过几个弯来到府衙后院,
府中除了一些传令的军士外的确看不到其他人等,看来将士们都在城里忙其他事情,
进到后衙兰子义只见到堂屋大门洞开,却看不到人,
兰子义以为三人有事又从府衙出去,可刚才守门的将士和路上碰到的那几个军士都没有说三人出去的事情,难道是有敌袭偷袭了三人?
想到这一点兰子义心里紧了一下,不过堂屋中传出的一阵鼾声却让兰子义松了一口气。
兰子义跨步进入堂屋,果然,三人累了一夜,都睡在屋里,
桃逐鹿离门最近,手里抱着刀,身边放着弓,靠在门框旁边静悄悄的睡着,兰子义刚把一只脚跨进屋门桃逐鹿便醒了过来,
堂屋里面桃逐虎找了三张桌子并在一块,躺在桌上鼾声如雷,呼呼的睡大觉,
桃逐虎旁边不远处就是李广忠,李广忠靠着椅子摊睡成了一团,别扭的样子让他也打着难受的鼾声。
兰子义见状本无意惊醒三人睡觉,反正戚荣勋的主力还远,等他们过来还有足够的时间够睡上一觉,不过桃逐鹿警醒的很,先醒过来,
桃逐鹿醒来的第一反应是起身拔刀,等看清楚是兰子义进屋赶紧手刀行礼,
桃逐虎与李广忠听到声音也一骨碌从睡得地方翻身起来,
兰子义虽然被桃逐鹿下了一跳,但身处前线,桃逐鹿的反应也可以理解,兰子义也没有多说什么,等桃逐虎拆开一张桌子放好之后,死人各自拎了椅子过来围着桌子坐好,
桃逐鹿先给兰子义道歉说:
“我没看清楚少爷进来,拔刀就斩,让少爷受惊了!”
兰子义笑着摆摆手调侃道:
“二哥要是没拔刀我才受惊了呢,睡觉都不小心,要是被贼寇偷袭怎么办?”
一桌起他三人听到兰子义调侃都哈哈大笑,桃逐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哎呀不小心就睡着了,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李广忠也打着哈欠说道:
“本来只是想眯瞪一阵,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这话一出又引得一阵笑声,
兰子义说道:
“我昨晚早早地找了客栈先睡了,你们可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睡着了很正常,只是要把守卫安排好才行,我一路走来府里就没几个人。”
李广忠这时接话道:
“别说府里了,整个城里都没多少人。”
桃逐虎说道:
“准确的讲是除了我们再也没有人。”
兰子义问道:
“大哥和李将军昨晚上跑到两边城门去就没有发现有居民留下?”
桃逐虎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人,别说人了,街上连狗都没有一条。”
李广忠点点头应道:
“这寿春城里比汝阴还寂静,根本没有活物。”
兰子义问道:
“偌大的一个城,竟然连人都没有?
我昨夜追击贼寇逃兵追到城东北的水门边上,一路没有见到过于严重的火灾,城里建筑也都还保存的不错,要不我也不会找家客栈睡觉了。
有这么多房子居然没有人?“
李广忠说道:
“我昨天一路赶到东门,也是看到街道两侧楼市林立,虽然有很多地方都被烧了,但城里建筑保存的还算完好,门窗也都在,可就是不见人。”
兰子义问道:
“难道贼寇,我是说雷有德屠城了?”
桃逐虎摇摇头说道:
“屠城的话并没有见到城里有太多血迹,要是集中杀人也没见到万人坑,虽然我们还没有仔细搜查寿春,但我们的人昨晚已经把寿春主要街道跑过了,埋下全城人的万人坑那么显眼的东西不可能不被发现。
我进到几家还算完好的民户中去,发现屋里都凌乱不堪,还有些细软都扔在地上,可见城里人都走的匆忙,我推测贼寇是将城里居民全都驱赶出城去了,雷有德并没有屠城。“
这时李广忠抱拳对兰子义说道:
“恭喜卫侯,贺喜卫侯,斩得贼寇天王首级献上京城,真是大功一件。”
兰子义笑着摆摆手说:
“李将军说笑了,昨晚攻破府衙贼寇防线的是二哥,斩了天王首级的也是二哥,谈不上我的功劳,
天王死了只是代表我们的麻烦刚刚开始,大家都知道雷有德比天王难对付多了,而且三哥送首级这一路上要过庐州,天王首级很有可能会被德王拿去邀功,算不上我的功劳。“
桃逐鹿这时问道:
“三郎和少爷住在一块,那三郎到底走了没有,再耽搁就有可能被戚荣勋撞见了。”
兰子义答道:
“三哥已经走了,我早晨起床刚好刚上送他。”
然后兰子义问桃逐鹿道:
“二哥说别被戚荣勋撞见,这话是什么意思?”
桃逐鹿说道:
“少爷与戚荣勋一起攻城,现在功劳被少爷一人抢了,如果让戚荣勋知道怕是会惹起口角来。”
兰子义听到桃逐鹿的话略微低头想了想,说道:
“二哥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我并不想瞒戚荣勋这件事情,
天王被斩这么大的事情迟早会被传开,就算我现在可以瞒住戚荣勋,他也会从其他地方得知,如果戚荣勋从后方得知这条消息的话我和他的矛盾会变得更大,那样不好收拾,还不如现在见了面直接告诉他了事。“
桃逐鹿说道:
“少爷敢担当的胸怀的确博大,可是直接告诉戚荣勋你们两人的矛盾现在就会激化,如果先瞒下来说不定可以等到战事结束才让戚荣勋知道,那样的话就不会影响到战事了。“
兰子义闻言说道:
“只是说不定而已,不能保证戚荣勋完全不知道,
纸包不住火,昨晚斩了天王的消息营中估计已经传开,就算戚荣勋不在辑虎营安插眼线,将士们私底下也会互相传话。“
桃逐鹿说道:
“这个我可以想办法,我保证不会有消息传出辑虎营....”
兰子义伸手制止桃逐鹿,摇头说道:
“不必了,没有意义,让戚荣勋知道我隐瞒实情要糟糕的多,直接告诉他我们多少还能控制住场面。”
然后兰子义苦笑道:
“唉!这就是我抢功劳必须付出的代价。”
其他三人听兰子义叹气没有敢接这话,等停沉默片刻后李广忠才问道:
“我听说天王昨晚已经死在了屋里,就在旁边那个小屋中,卫侯你见到的是一具尸体?”
兰子义点点头道:
“是的,我们进屋后发现的是一具尸体,
不仅是我们,就连保护贼寇天王的那些近身侍卫都不知道天王已死,还在府衙里死战,直到最后有侍卫冲入屋中,才明白他们的天王已死,但为时已晚。“
李广忠问道:
“为什么?这太不合理了。”
兰子义说道:
“这不是不合理,这是不可思议,全城都走光了天王的侍卫却留在府衙里,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天王的死讯。
你问我原因我也无法回答你,只能盼着这不是雷有德的什么奸计就好。“
欢乐口气之后兰子义问道:
“既然城里已经没有了贼寇的抵抗,为什么不安排将士们轮班休息休息,现在还在忙活什么?”
桃逐虎说道:
“休息的事情等到大军入城之后再说吧。
寿春是座空城,有房子没人,我现在是在安排军士们找找适合几万人统一驻扎的地方,弟兄们累得要死,要是能有张床睡可就再好不过了。“
桃逐鹿说道:
“我安排了一些人出城向四面侦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口,百姓或是逃命的贼寇都好,我们也好问问话。”
兰子义问道:
“那么情况如何?”
桃逐鹿摇了摇头,说道: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效果。”
桃逐鹿说完后没人再说话,兰子义想了想后说道:
“我们虽然入城,到城里的情况却不能说被我们掌握,
大哥找住所的想法的确和时宜,但也不要把人分的太散,万一有零散的贼寇呢?
其他事情就等戚荣勋他们主力进城后再说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黄雀在后(三)
兰子义他们在府衙稍候片刻,期间在城里巡查的军士回来汇报巡查的情况,已经找到好几处保存完好的民居客栈,可以让大军入住。
按照之前的行军计划,大军今天应该在傍晚到达寿春,不过鉴于寿春已经被兰子义占据,戚荣勋应该会加快行军速度,急行军赶过来。
就在兰子义他们已经觉得自己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外的军士进来传令,通报戚荣勋快要接近的消息。
四人起身伸伸拦腰,跟随军士出门上马,来到寿春西门等候。
兰子义率领八百战士前出寿春西门,列队迎接,
自从兰子义从江南渡江江北之后,这一路大大小小阵战无数,每日都是艳阳高照,从未有过一天阴雨,
天气晴朗虽然是一件好事,可这晴朗的也太不像话,田里的庄稼要被这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头的烈日烧坏不说,人在外呆久了也受不了。
兰子义和手下将士不过在城外驻足稍久就已经觉得口干舌燥,舔舔嘴唇才发现嘴唇已经干的快要裂开了,铁甲裹在身上不停的向衣服里面传递外界的温度和太阳的灼热,兰子义差点要用水囊给铁甲浇水来降低温度了,
兰子义一边诅咒着这该死的鬼天气,一边纳闷为何前连天行军的时候就没感觉这么热,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跑动的缘故?
这时桃逐鹿碰了下兰子义,指着远处说道:
“少爷,来了。”
兰子义顺着指向望去,果然看见在被太阳烘烤的蒸腾不止的空气里,一支队伍从远处沉稳但疲惫的走来,队伍的步伐虽然稳健,但看上去却摇摇晃晃的,或许是太热了造成了远处景象的失真吧。
兰子义看到队伍过来,立刻点上桃逐虎、桃逐鹿、李广忠三人,催马上前迎接戚荣勋,在路上兰子义问桃逐鹿道:
“只是今天这么热还是前几天一直这么热。”
桃逐鹿与其他三人互相瞅了瞅,回答道:
“前几天也热,但这么热却只有今天。”
闲话说完三人已经与前出队伍的戚荣勋汇合一处,
戚荣勋先是看了看兰子义,又看了看其他人,高兴地说道:
“卫侯无恙嘛。”
兰子义听着笑了笑,然后答道:
“只是驱赶一些逃兵,能有什么事情?”
戚荣勋又看了一眼众人,问道:
“桃逐兔呢?他不是一直都追随卫侯身边,半步不离吗?难道说是入城的时候受伤了?”
跟兰子义一起来的桃逐虎等人听到戚荣勋这么快就问起了桃逐兔,心里多少都有些紧张,倒是兰子义非常大方的说道:
“我让三哥去京城送点东西。”
戚荣勋闻言疑惑的问道:
“送东西?”
兰子义答道:
“正是。”
说着兰子义便和跟来的桃逐虎他们将昨晚攻城的事情说与戚荣勋,等到说完天王被困府衙,且被桃逐鹿斩首,今天一早桃逐兔便送首级入京后,兰子义微笑的注视着戚荣勋,只等戚荣勋下一步反应。
戚荣勋听完兰子义所说,摸着下巴想了好久,这可着实让后面桃逐虎与桃逐鹿提心吊胆了一把,
不过戚荣勋思考的明显不是桃逐虎担心的事情,因为戚荣勋开口问的是
“按照卫侯所说天王在你们进屋之前就已经死了,为何外面守卫他的侍卫却不知道?这不合理。”
兰子义看着诚心发问的戚荣勋,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却有些愧疚,兰子义简短的说道:
“雷有德这么做的确不合理,但因为没有抓到贼寇嘴巴,我也没有办法知道更加详细的情况,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雷有德已经掌控了贼寇全军。”
就在兰子义以为送交天王首级的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跟随戚荣勋一起过来的神机营营将开口发难了。
这营将听到兰子义将天王营将人头送交京城的事情后脸色激变,双目喷火恨不得从马上一跃而起把兰子义扑倒地上。
神机营营将夹了马腹,催马横亘兰子义与戚荣勋中间,打断两人对话问道:
“卫侯你什么意思?我们大军一道讨贼,你却在拿到天王尸首后私自斩首送往京城邀功,你把戚候置于何处?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不等戚候过来商量?”
桃逐虎见有人发难回头与桃逐鹿换了个眼色,两人暗暗点头,催马跨步来到兰子义旁边助阵,
桃逐虎首先回营神机营营将道:
“破城杀敌,斩首报功,这是军人常情,更是军人本分,这位将军不让我家少爷赶紧将人头送交京城难道是想等着贼寇天王人头放坏了腐败不成?”
神机营营将闻言答道:
“好一个斩首报功,可这功劳是谁的?是卫侯的?卫侯凭什么私自将人头送往京城?”
桃逐鹿这时答道:
“寿春时卫侯攻破的凭什么功劳不算卫侯的?这人头当然应当我家少爷报给京城。”
神机营营将听到这话大怒,骂道:
“你们到这寿春城时城已经空了,哪里来的攻破一说?要是你兰子义有本事靠几千骑兵攻破坚城你爱怎么报功怎么报功去,老子管不着你,但现在明显是你捡了个大便宜还要据为己有,你可还记得出征队伍还有戚候爷?
昨晚出城追击时兰子义你万般阻拦侯爷,是不是你当时就知道寿春有漏可捡,故意骗我侯爷留在后方,自己过来抢功?“
听到营将毫不客气的辱骂,桃逐虎也怒不可遏,正要开口回骂时,兰子义先发话了。
兰子义神情稳重的看着营将,缓缓地回话道:
“昨晚过来给我传令的军士我让他去给戚候传话了,那军士昨晚并未和我前来,想必戚候已经仔细问过那将士,那军士知道的就是我知道的,而他知道的戚候昨晚上也都知道了,如果你怀疑我让那军士撒谎,那这位将军可以自己考量一下自己询问的技法,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容易被骗。“
兰子义解释过情报的问题后,神机营营将似乎开始回忆昨晚的细节,没有立即追问,兰子义便接着说道:
“我将天王的人头斩送京城,没有等到戚候过来一起派送的确有抢功的嫌疑,可这种事情就如我大哥所言,斩首报功,是个军人就会想这么做,我虽然不算是个靠当兵吃饭的,但多少也有当兵的那种兴奋感,我想换做戚候先入城也会和我一样着急把人头斩了送京城吧?
没有等来戚候的确是我的不对,还请戚候见谅。
我叫三哥送人头传首京师必须路过庐州,德王与大军也应该已经到了庐州驻扎,这一路过去,人头基本上就是上交给了德王,我们这次出征都是在德王名下,功劳归上面也无话可说。你说是不是啊,戚候?“
说罢兰子义看了戚荣勋一眼。
戚荣勋一直听着营将和兰子义他们争吵,似乎也被自己那边的营将骂醒了一些,知道兰子义这样做不厚道,但事已至此,生米已经做成熟饭,戚荣勋貌似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反驳兰子义,只好说道:
“卫侯下次可不要再这么做了。”
神机营营将听戚荣勋这么说,叹了一口气,回马到戚荣勋身后,不再理睬兰子义他们。
跟随戚荣勋而来的长长队伍已经在说话之间步入寿春城,兰子义看着不住吞咽唾沫的将士,对戚荣勋说道:
“辑虎营的将士们已经在城里大致侦查了一番,找到了几处适合驻扎的地方。
天气这么炎热,将士们都已经累坏了,还是赶紧入城的比较好。“
戚荣勋听着点点头,然后说道:
“卫侯昨夜前出寿春之后,我收到了河北边州县的人送来的消息,
凤阳道北的州县凑了许多粮草,正要向南送来,我看了看粮草数目,够我们三军联合吃上一段日子的,这下不用发愁粮草了。
我已经给来人回话,让他们直接押粮到寿春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据守寿春,与贼寇一较高下了。“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正要说话,神机营营将却插话道:
“我知道寿春城有做通河的水门,为了便于收纳粮草,我要和戚候帅步兵主力驻扎水门附近,这样还可以方便我们与东军援军汇合。”
兰子义看了一眼营将,想了想,说道:
“可以,寿春城里空着许多地方,我可以让辑虎营的将士无色将军满意的地方。”
那营将气势汹汹的回答道:
“用不着劳你大驾,我长着腿长着眼,自救可以进城找地方。”
说着就要催马跟随队伍入城,
兰子义还有话要问,便问戚荣勋道:
“戚候可有下游东军的情况?”
戚荣勋本来还想再与兰子义多说几句,但奈何神机营营将已经催马先走,戚荣勋也只好简单对兰子义说道:
“暂无消息,但他们应该快到了,卫侯等等就好。”
说罢戚荣勋便快马加鞭,跟随神机营营将入城去了。
桃逐虎看着一路绝尘而去的两人,对兰子义说道:
“这营将可真够横的。”
兰子义看着远去的烟尘说道:
“这营将也是个义士啊。”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1 20:22:41 +0800 CST  
第二百三十章 黄雀在后(四)
入城之后大军经历了一番不小的骚动,
戚荣勋在神机营营将的提一下想要率部驻扎到城东北水门里面,但那些被兰子义从项城带出来的步兵却支持驻扎在兰子义事先选好的府衙西边的客栈和民居,
争执到最后只得由兰子义与戚荣勋分领两军驻扎两地,还有一些本来被戚荣勋收拢的禁军心向兰子义,驻扎到了两个驻地中间,府衙东北的位置,
等大家驻营完毕,除了少量被拣选出来守夜巡城的队伍外,大部分军士都早早吃过晚饭上床休息了,这些日子在外行军,辛苦劳累不说还要小心沿途可能的贼寇,精神紧张,又没有好地方可以睡觉,现在进了城,虽然吃的还是不饱,但至少有张床,将士们当然也都趁机好好睡下了。
兰子义今晚也不再那家客栈住了,那家客栈房间那么多,已经留给入城的将士们了,
他也没有住府衙,因为府衙里的血腥味太重,
兰子义专门挑出一个小院入住,随行的桃家兄弟与仇家父子还有李广忠也都住在院子里。
此时的兰子义屋中正点着灯,兰子义与仇家父子坐在屋中,三刚刚吃过晚饭,正坐在屋中喝茶,
这时院中传来一阵响动,李广忠从外面回来,正在院中卸甲,李广忠将头盔和武器交给旁边的军士后便迈步进入兰子义他们所坐的堂屋,
李广忠进屋之后先抱拳向兰子义行礼,
兰子义点点头,伸手请李广忠坐下,然后兰子义问道:
“李将军,吃过了吗?”
李广忠坐到座上,抬头对兰子义说道:
“刚才在将士们那里已经吃过了。”
兰子义顺着这话问道:
“将士们都住下了?”
李广忠答道:
“都已经住下了。”
兰子义又问:
“将士们没有喧哗吧?有没有私自损毁住所?”
李广忠摇头说道:
“没有。我三令五申传达卫侯的军令,城中住所,床铺都是百姓物件,我们只是暂住,不得损毁,我已经下令各级伍长、什长将每间房屋入住之前的家具物件全部登记,每天早晨我会派专人检查,如有缺损立刻追究入住将士,同时给房屋里留下赔偿的银钱。”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说道:
“李将军做得很好。”
李广忠答道:
“多谢卫侯夸奖。”
兰子义想了想,问道:
“我家大哥和二哥呢?李将军有见他们吗?”
李广忠说道
“大郎和二郎与我一起到营中巡视,巡到一半他们就带队分别去城中查看了,顺便看看派出去巡城队伍的情况。”
李广忠这话说完,屋里半响无人说话,大家都很疲惫,各自坐在椅子上喝茶,似乎都等着把话说完之后早些回屋里休息。
屋里气氛沉默的让人昏昏欲睡,或许是兰子义害怕大家就这么睡着,他开口有事没事的说了一句:
“等待会大哥二哥回来,了解一下情况后,大家就赶快去休息吧。”
兰子义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李广忠坐在椅子上踌躇不安,憋了半天像是有话要说,
等兰子义把话说完后,李广忠终于憋不住,开口说道:
“卫侯,末将有句话不知……”
兰子义看着李广忠,打断他说道:
“李将军,如果我知道你讲的是什么我当然会告诉你你该不该讲,但你要说的话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不说我永远不知道你要讲什么,更不知道你该不该讲,所以李将军你还是自己想清楚吧,你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你该不该问。”
李广忠看着兰子义那年轻但决不幼稚的脸庞,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兰子义也静静的看着李广忠,其实兰子义已经猜到李广忠想要问什么了,而且兰子义也确实想找个机会跟李广忠说清楚这事。
李广忠又在座上踌躇片刻,终于像是下定决心,问道:
“卫侯,北军、东军互争荣宠,这个朝野之中人尽皆知,我也听营中有人说卫侯与戚侯两人不合,而且是在德王府里就接下了梁子,
今天白天在城外,我见卫侯与戚侯争执不下,我怕……“
说道这里李广忠抬头看了看兰子义,有扫了一眼其他人,见大家都没有要打断的意思,李广忠便咬牙说道:
“我怕卫侯和戚侯的私人恩怨可能影响到我军剿匪的大事,那可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李广忠本来接着还有话,但不成想被兰子义接着说了下去。
兰子义说道:
“所以我应当与戚侯摈弃前嫌,同心协力以御外敌,为朝廷尽忠,是这个样子吗?”
李广忠望着兰子义,点点头表示同意。
兰子义看着李广忠,脑袋里让人意识模糊的睡意也被这一番话给清扫的一干二净,
兰子义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堂下,开口说道:
“我与戚荣勋的旧怨暂且不提,且说今天我与他争吵的重点。
今天神机营营将向我发难是因为我斩了天王人头送交京城,这确实不太厚道,但请李将军告诉我,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换作是李将军,李将军会怎么做?“
兰子义说着话,走的离李广忠近了些,
李广忠听到兰子义的问话,想了想没有答话,
但兰子义没打算让李广忠糊弄过去,开口追问道:
“请李将军告诉我你会怎么办。”
李广忠抬头看了兰子义一眼,知道躲不过去,于是说道:
“我可以先将事情汇报上级将领。”
兰子义笑了笑,答道:
“不错,请示上级。但我的上级是谁?是德王。德王在哪?在庐州。可具体在庐州的什么地方,我却是不知道的。
至于军中,我与戚荣勋是平级,不相统属,我有什么必要向他请示?“
李广忠听着还想开口再说,但这次兰子义没有再给戚荣勋机会,他抢先说道:
“我当然可以等戚荣勋回来,两人联名给京师递送首级,
但李将军,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只想问李将军,换作是你,你率队攻城,还俘获了贼寇头领,你会怎么做?等着后面来的人分这份功劳?“
看着李广忠想要答话的面孔,兰子义抬手制止了李广忠,说道:
“李将军不必告诉我,只旭扪心自问,问问自己有没有这样的私心,在这种时候你该怎么干。”
看着最终没有说出话来的李广忠,兰子义回头走回自己座上,边走便说道:
“今天我与戚荣勋,明面上是因为送首级的事情互相龌龊,实际上确实北军、东军两家藩镇暗中角力的一个体现,李将军想必对这种事情也多有耳闻,两军在朝中争军饷、争兵员、争粮草,什么都争,这点事情只是小事,不算什么。
李将军你是禁军出身,没有必要趟外镇藩镇这趟洪水,至于补缺辑虎营的事情,我一直都是觉得李将军你能力出众,又忠勇果敢,所以才打算向朝廷提议,让你补缺的,这与藩镇角力没有半点关系,朝廷也不会允许藩镇插手京营事务的。“
李广忠听到兰子义最后提到补缺的事情,放在椅子上的两手猛然一抽,然后整个人都泄气下来。
等兰子义说完话,坐回椅子上后,仇孝直似乎也把茶水喝够了,他开口说道:
“这些日子不长,但发生的事情很多,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李将军是在裕州大捷之后才……才听从卫侯这前锋将军的命令的,而之前你和你的禁军同僚们在裕州城里干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到仇孝直的数落,李广忠彻底把头低下来,不敢在答话。
兰子义闻言看了仇孝直一眼,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仇孝直看到兰子义递来的眼色,也把剩下的大半话语咽回肚子里,不过还是对李广忠说道:
“李将军,大家都是朝廷命官,出来为国讨贼,没有什么拉帮结派的事情,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将军能混到一营主将肯定也不是傻子,肯定是会看出些门道来的,这就不用我个老胥吏多说的了。“
兰子义也说道:
“李将军想要维护军中和睦,这一点我一直努力在做,剩下我做的事情李将军也看的够清楚,我也不会遮掩什么,还请李将军念在你我同僚,都是那弟兄们性命灭贼的份上与我同心协力,共力克贼。”
李广忠被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语磨得心神不止,看得出他已经满脸虚汗,
兰子义坐回座上押了口茶,缓着气看着李广忠,
李广忠貌似平复心情平复了许久,最后终于缓过劲来,
等李广忠回神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起身跪地,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李广忠从今往后这条命就是卫侯的,卫侯差遣末将闻命必行,不敢违命!”
出人意料的是兰子义没有像他平时做得一样起身扶起李广忠,而是坐在座上说道:
“李将军快快请起,不必多言,其实你这话在裕州城外已经跟我说过一次了,你忘了?“
李广忠闻言脸红的直接红到脖子,连忙起身,不敢再说话,坐回道座上去了。
兰子义说道:
“李将军,大家同为朝廷命官,没什么可说的,你也不必对我赌咒发誓什么的。“
李广忠看着兰子义,摆手说道:
“不敢,末将今后再也不敢有二心了。“
兰子义笑看着李广忠道:
“李将军多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1 20:23:34 +0800 CST  
第二百三十一章 黄雀在后(五)
兰子义和仇孝直对这李广忠这么一番话下来令李广忠异常窘迫,兰子义也知道这非常不给李广忠面子,但这么做是必要的,因为李广忠不是桃家兄弟,不是仇家父子,也不是魏琼楼,
桃家兄弟与兰子义名托主仆,实为兄弟,桃家兄弟的父亲桃老幺是兰子义爷爷的贴身侍从,从爷爷辈一直伺候到兰子义这一代,桃家兄弟又与兰子义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的忠诚毋庸置疑,他们与兰子义的感情也不会轻易被斩断,
仇家父子虽然半路来投,但仇家父子除了依靠兰子义不可能有任何出头的机会,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磨合,兰子义也看得出这两人都并非是反复小人,对兰子义也是尽心辅佐,当然可以新任,
魏琼楼是东辑虎营营将。升任京营营将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么魏琼楼身后背景雄厚,要么魏琼楼功勋卓著,有什么过人的地方,而京营乃至禁军都多年没有征战,魏琼楼靠背景升上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对于魏琼楼,兰子义只能靠桃逐虎过去套关系,通过桃逐虎与魏琼楼的私人关系和兰子义自己的身份地位影响魏琼楼的决策。
李广忠不是这三种情况当中的任何一种,他从裕州之战才跟上兰子义,而且是禁军出身,禁军本就是朝廷直辖,用来保证朝廷安全,威压藩镇的存在,兰子义个北军侯爵与李广忠素无交往,只是因为与贼寇交战的形式所迫才让李广忠归入兰子义麾下,
李广忠这一路战来虽然表现尚可,也很听话,但却终究是个外人,兰子义费劲扶李广忠顶替魏琼楼坐上东辑虎营的位置可不是乐于助人,也不是有多看重李广忠的才能,就兰子义现在手下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哪个拉出来都与李广忠不相上下,而且用着还放心,
兰子义扶李广忠的原因在与他想要借机安插自己人进入京营,为将来讨平贼寇之后的事情做一点前期的准备,虽然兰子义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兰子义的直觉告诉他将要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一场腥风血雨。
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虽然让兰子义放心,但兰子义却不能把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给扶到辑虎营营将的位置上,唯一有资格替补辑虎营位置,并且还算是兰子义的人只有李广忠,而李广忠本身却又不那么让兰子义放心,所以敲山震虎也就成了必要的事情,
今天李广忠当着兰子义的面提出了兰子义与戚荣勋相互龌龊的事情,
兰子义其实很欣赏李广忠这份勇气,李广忠这么问也证明了他公忠体国的忠义,但今后兰子义需要的其实不是李广忠对朝廷对皇上的忠义,他需要的是李广忠对自己的忠诚,这一点仇孝直也看的清楚,所以两人一前一后发力逼着李广忠站队。
兰子义坐在座上,看着面红耳赤,埋头不敢发话的李广忠,心里松了一口气,松气的同时兰子义心里又泛起了一股不可言说的自责,他对李广忠这么做可称不上是君子所谓,这是权谋之术,可不是圣人之道,用了总是感觉昧良心。
仇孝直也目睹了李广忠表情的变化,虽然今晚口头上占点便宜并不能完全的让李广忠站到兰子义这边来,但有胜于无,给点压力总是好事。
仇孝直想在睡觉之前和兰子义谈些正事,于是转头问兰子义道:
“我今天一直在想卫侯告诉我入城的事情,我总觉的不妥。”
兰子义低头正在分神,听到仇孝直问话后捏了捏眉心,抬头对仇孝直说道:
“我也觉得事情不妥,但具体怎么个不妥法。”
仇文若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发话道:
“按照卫侯所说,有两件事情值得怀疑,
第一,贼寇既然要走,却为何又让一队骑兵迎向官军这边,冒着生命危险逃跑最后才从水路逃脱,走水路还是往下游走说明这是雷有德的人,雷有德为何要这么做;
第二,雷有德怎么瞒过妖贼把天王割喉,还给安排在府衙里无法逃走,等着卫侯过来割人头,这可真是神乎其神。“
兰子义听仇文若把话说完,问道:
“文若先生只是觉得雷有德瞒过妖贼这件事情奇怪,就不觉得雷有德放下天王不管这件事情奇怪?”
仇文若闻言笑了笑,仇孝直替他儿子回答道:
“雷有德借刀杀人不是明摆着吗?卫侯何必明知故问?”
兰子义闻言也低下头笑了笑,
仇文若接着说道:
“所以雷有德为什么这么做不是问题,他怎么做到的才是问题。”
仇孝直又说道:
“而且他这么做明显是想继续用妖法笼络妖寇,只不过他来抗妖法的大旗很难得人心。”
仇文若喝了口茶,看着他父亲说道:
“雷有德虽然把天王之死扣到了卫侯头上,但纸包不住火,他的所作所为肯定会传道贼寇军中,
依我之见雷有德肯定要用军功来密布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先天缺陷,天王可以带兵四处游走,雷有德不能,雷有德肯定要攻京城。“
仇孝直与兰子义听到仇文若这么说都点头同意,
仇孝直说道:
“儿,你说的很有道理,
这样来分析其实雷有德下一步的行动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雷有德要想进攻京城的话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或者说雷有德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兰子义想了想说道:
“若说雷有德渡江攻打京城的后顾之忧,那就只剩下我和戚荣勋打算在寿春汇合起来与贼寇决一死战的官军了。”
仇文若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几乎是在询问自己的问道:
“那要是贼寇想要击败江北最后一至官军,他们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提出来,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之后仇孝直才说道:
“以贼寇势力就算等到我们三军合力也有能力将我们击败,但雷有德刚刚杀了天王夺权,如果与官军相持对他可不是好事。”
仇文若点头说道:
“父亲说得不错,雷有德军心不稳,一旦与官军相持,哪怕是势均力敌的野战,只要稍微露出颓势恐怕都会让他的人分崩离析。
所以雷有德应该做的是各个击破。“
兰子义听到这里默默的说了一句
“而现在雷有德的主力都坐上船往下游去了。”
兰子义这句话就好像是往豆酱里滴入的卤水,整个屋内的气氛都被这一句话凝聚成了块。
兰子义揉揉眼睛,他的睡意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如果雷有德真是率领水军东下去击破西进额东军,那可就糟了。
兰子义用手扶着脑袋,慢慢地说道:
“雷有德是在寿春城里内讧之后出城的,斥候来报城内有大变故,而且雷有德与天王在寿春城里打了两天,他不该有那样的实力,他甚是都不该统驭全军。“
仇孝直正端着茶碗,他没有喝茶,而是揭开茶杯盖默默地注视这茶水,茶已经凉了,散泡的茶叶都沉到了茶杯底,一碗茶水死气沉沉,没有半分变化
仇孝直把茶碗放回桌上,咂着舌头问道:
“可卫侯是怎么知道雷有德火拼两天的?据我所知斥候一直都在城外观察,二郎并没有联系上我军在寿春城里的眼线,我们不知道寿春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仇文若也面色凝重的说道:
“要说贼寇在城内打了两天,外面看到的是烽火连城,杀声震天,城里应当比汝阴、襄樊还惨才对,可我们入城看到的却是保存完好城市。
除了所有的城门被烧毁。“
仇孝直皱着眉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说道:
“我听二郎的军士说城内有贼寇集中焚烧的痕迹,各处都有,难道说贼寇故意这么做?”
兰子义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叹道:
“妖贼阴险狡诈,怎会如此难缠!”
兰子义说罢长叹一声,又重重的坐回椅子上去,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不敢搭话。
兰子义坐在椅子上落魄的说道:
“要是天下百姓都如昨天在河上捞尸的人一样仁爱孝悌,我大正哪里会遭现在这种人祸?“
仇孝直与仇文若闻言都瞪起了眼睛,仇孝直更是追问兰子义道:
“卫侯你说什么?“
兰子义看仇孝直这神情知道不妙,但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就将昨天河道上百姓收尸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等兰子义完全说完,仇文若就打断了兰子义,“唉呀“一声站起来说道:
“卫侯你好糊涂啊!我们这些天行军过来沿途可曾见过一个活人?哪里来人会下河收尸呢?而且还是从下游而来逆流而上的人!”
兰子义听到仇文若的发问就像是脑袋被闪电击中了一样,整个人都被震呆了,他这才恍然大悟,那时的小船就是寿春城里派出来的眼睛,而兰子义当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忽视了所有的疑点。
仇孝直慢慢地捏紧拳头,锤在桌上说道:
“所以那伙迎着卫侯而来的贼寇骑兵就是为了引诱卫侯入城追杀天王,以免天王侍卫发现不对,逃脱走漏风声?”
仇孝直话音落下,屋里彻底没了声音,刚才被兰子义说得不敢答话的李广忠这时都发现了问题的严重,紧张的捏紧了拳头。
仇孝直最先从死寂中反应过来,起身扑到兰子义身边,抓着兰子义的手说道:
“卫侯,我们不能继续呆在城里,这是雷有德的圈套,四面城门全无,这座城守不住的,贼寇要是杀个回马枪过来我们就全完了。”
仇文若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起身说道:
“卫侯,我们应当出城向西南,驻扎到瘦水河边,一旦情况不对还可以沿河向南撤往庐州。”
兰子义的牙齿深深的咬入嘴唇,他的舌尖已经尝到了血液的咸湿味道,
兰子义责备自己为何没有发现这些疑点。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在自责了,兰子义在仇孝直过来抓住自己手后起身吼道:
“来人!给我传令!“


第二百三十二章 黄雀在后(六)
兰子义起身吼道:
“来人!”
门外守卫听到吼声立马跑步进入屋内,抱拳问道:
“卫侯有何吩咐?”
线索凝聚成的事实已经清晰,由此产生的震惊和兰子义的自责还有兰子义内心对于自己失误的极力否认汇聚心间,凝聚成一团巨大的矛盾,四面拉扯,势要把理智与胆魄拉扯到撕裂,最后碾成粉末。
向四面八方喷涌而出的意识毫无头绪,冲击力十足,这些混乱没有方向的强大力量冲的兰子义胸口疼痛,头晕目眩,在仇孝直上前提议的时候兰子义只是凭借本能起身发令,而现在军士立于堂下在做众人都在等待兰子义下达命令,兰子义的本能已经不能帮他发布命令。
兰子义怔怔的看着堂下的军士,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军士抱拳低头,等待许久,见兰子义迟迟不下达命令,抬头又问道:
“卫侯,有何吩咐?”
军士问话的语气依旧如前,但军士抬头的目光却射入了兰子义空洞的眼睛,
军士本来只是闻讯,但闻讯的眼神也是对兰子义的触动,这位无名的军士一句平常的问话却如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神奇的在兰子义混乱的心中激起涟漪,而后涟漪汇成漩涡,漩涡凝聚成了统一的力量。
当心灵的漩涡席卷了一切盲目的冲动时,责任感在此充满兰子义心田,
兰子义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心神,他的回忆和他学习过的知识被激发,刹那间他就做出了决策。
兰子义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刚才在屋里的三人,又看向满眼期待的堂下军士,定了定神说道:
“立即传令全军,起身拔营,不得有误,
再派人去联络在外巡城的军士,命令他们立即离开小巷子,从城中干道回到营中,
同时派人前往东北戚侯营中,就说城中危险,让他立刻拔营出城。
快去!“
军士见到兰子义精神恢复,又催促的紧急,点头应诺,赶紧出去办事。
然后兰子义看向旁边李广忠,说道:
“李将军立刻去组织军士,我们需要尽快出城。“
李广忠起身抱拳,唱喏就走,
等到门口时李广忠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将士们累了几天刚刚睡下,现在叫醒恐怕不妥,
刚才卫侯与两位先生所说确实在理,可城中无贼寇,城外也不见贼寇踪影,不如我们等到明天再拔营?“
兰子义看着李广忠,不带一丝情绪波动的说道:
“雷有德狡诈难制,我已经落入他的套中,又怎能为了一个好觉置自己于险地?
夜长梦多,立即传令全军动身。“
李广忠闻言领命转身,跨不出门。
李广忠刚出城门,兰子义又把他叫住,等李广忠转头过来后兰子义盯着李广忠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可以给我提建议,但不要再质疑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李广忠听到这话额头出汗,赶紧抱拳点头下去布置。
李广忠走后兰子义拿起桌上凉了下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也跨步出门,一旁仇家父子紧随其后,
仇孝直随在兰子义身旁问道:
“卫侯,我们往哪个方向撤?“
兰子义答道:
“从西门撤出去,
我们大军入城就走西门,来回几趟不见有贼寇动静,这条路最熟,走这条路最安全。“
刚才兰子义下令过后院子里已经忙碌起来,兰子义迈步出门,用只有自己听得清楚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补充道:
“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
十几个骑兵将士正结伴走在寿春城的大街上,
他们在寿春城南边巡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这些军士们的马蹄声和偶尔从大街上投射出来的灯光。
将士们骑在马上,一脸厌恶的看着周围的街景,偶尔把灯笼往前伸一伸,查看一下角落里是不是有老鼠经过。
一个军士在马上打着哈欠说道:
“倒霉催的,你说怎么就我们这几个兄弟被抽中了出来游街?其他人可都在睡大觉呢。”
有一个军士答道:
“就你说的,倒霉呗,累了好几天,今天还晒得半死,
好不容易入了城,虽然没有姑娘吧,但好歹有床,本来以为能睡到床上去,结果呢?就被抓出来巡街了。“
这军士提到了姑娘,引得周围好几个军士跟着淫笑,这时有军士发话道:
“你们这群禁军,不为民除害,老想着吃喝嫖赌,裕州城里就是你们进去给搞得天怒人怨,现在还不长记性?”
刚才发话提姑娘的军士闻言说道:
“您几位爷是京军,在天子脚下当然乐子多银子多,我们这群臭丘八终日驻扎荒郊野岭,没钱没粮没女人,哪里比得了你们的好日子。”
京军将士听着挑衅倒是没发火,而是由刚才那个军士回话道:
“觉得我们日子好?现在你不也来了辑虎营,你倒是跟我说说日子怎么样?”
那禁军闻言说道:
“我们这哪里算是入辑虎营,不过是被卫侯爷拉过来凑数的,等到灭了贼朝廷肯定把我们踢回原来营中。”
这时京军发话的将士说道:
“替你们回去?你们的营在哪?还有的回去吗?
辑虎营的京军也是从各地禁军补充而来的,你们都是辑虎营的候补,
卫侯爷让你们补充到辑虎营来是为了让大家伙同心戮力一起讨贼,只要你们改掉身上那副兵痞习气,好好作战,等到回京你们入营的可能性最大,到时候就能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要是再像以前一样吃喝嫖赌,劫掠百姓,到了打赢贼寇不仅没有你们的封赏,还要追你们在裕州的罪,懂不懂?“
刚才淫笑的那几个禁军听着这话低着头没了脾气,发话的那个禁军也服了软说道:
“行行行,您是大爷,听您的。”
这时有军士发话道:
“我说各位兄弟,上半夜全是我们在外面巡城,现在才刚入夜,这么走下去就迟早得睡着到马背上。”
有军士附和道:
“就是!要是城里有个人,咱巡着也有意义,现在城里连个鬼都没有,咱这么巡着就是给自己找困嘛。”
旁边有个军士闻言说道:
“要是真有鬼咱倒是能提起精神来了。”
另有人接话说道:
“最好是个艳鬼,这样还能找点乐子!”
此语一出当然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有人调侃道:
“你连鬼都不放过,真是比鬼还饿。”
发话的军士答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话一出众位军士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等众人笑过之后大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小会后,有军士发话道:
“我说弟兄们,咱们还是想办法找点乐子来做吧。”
有人回话道:
“城里屁都没有怎么找乐子?”
那人回话道:
“刚才过来大街上我看到有座酒楼,还挺大的。
你们说这城里人能跑光,东西还能跟着一起跑光了?咱进去找点酒喝怎么样?“
有将士闻言立马答道:
“你没听见今天几位将军三令五申不许我们破坏城中公物,现在你倒是敢去偷酒喝。”
那军士回话道:
“咱过去不毁坏他家具就好,至于酒,将军们不也说了,坏了什么陪什么,咱身上又不是没带银子,过去喝了给钱就是,酒家的酒就是拿出来卖的,咱饭吃不饱难道还不让喝两口?”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在发话,但无论是禁军还是京军都互相交换眼色,大家都对找酒这个提议兴趣十足,于是大家伙心照不宣的掉头,然后夹着马腹朝来路回去。
不多时这十几个军士便来到刚才说起的酒楼处,
这酒楼有两层高,看上去非常气派,而且酒楼牌匾明亮,油漆新好,窗户门扇上糊的纸都没有破旧,如果不是贼寇作乱想必这家酒楼一定灯火辉煌,日夜笙歌,不过现在整座城里都如同鬼域,这么一座大酒楼孤零零的立在城中看上去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感觉。
不过这些将士们都是从死人堆里来来爬过好几次的百战精兵,别说这里阴森,就算这里是阎罗殿这群军士也不会回头。
十几个人提着灯笼又前后照了照,静静地站在街口聆听周围动静,生怕自己进去的时候被其他人或者督战的撞见,
等到确定没有人了之后这群军士从兜里掏出来些碎银子交到带队的旗官那里,
然后这群将士们就滚鞍下马,向马匹捆在酒楼前的马槽上,然后一股脑的冲到酒楼门口,慢慢的把门推开。
军士们推门很慢,但门一被推开将士们却都跟游鱼一样呲溜一下全都溜进了屋里。
等到十几人全部进屋,后面把风的又透过门缝确认外面没人,这群军士便顺着货架,掀开缸罐寻找酒水,
那个拿着银子的旗官找到店家柜台,将一把碎银子扔进了抽屉里,然后抱拳对着空无一人的酒楼说道:
“酒店主人莫要见怪,我们只是进来买口酒喝,酒钱放着,您若回来自己来拿。”
说罢旗官就和其他将士一道四面出击搜索酒水去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2 21:15:09 +0800 CST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黄雀在后(七)
那旗官放下银子加入到找酒的队伍中,有军士调侃他道:
“大人,您把银子放下不就得了,说那么多又没人能听见。”
旗官回话道:
“头上三尺有神明,别以为人家看不到。”
然后旗官问道:
“你们找到酒没有?“
那群军士说道:
“货架上面屁没有。“
另外一股在餐桌台子伏击搜寻的军士也说道:
“这边桌子上比狗舔了还赶紧,啥都没有。“
后厨里面一阵骚动,然后有军士探出脑袋来说道:
“没有,后面也是啥都没有。”
旗官听到这些令人沮丧的报告恨得直挠头,一挠才发现头盔还在脑袋上带着呢,
于是旗官取下头盔,在把头抬起来看向二楼,只有上二楼的军士还没有回话,
结果旗官抬头就看到了二楼探头下来的军士,四目相对,楼上的军士只有摇头。
旗官恼火的招手,示意让军士们都凑过来,
十几个粗糙汉子围了一圈,你往往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军士说道:
“会不会酒都被贼寇喝光了?“
有军士说道:
“放屁,贼寇有那么大肚子,能把酒全给喝光了?“
说话的军士说道:
“贼寇上百万人呢,一起进城把酒喝光有什么奇怪?”
另一个军士骂道:
“不是说贼寇内讧呢吗,哪来的时间喝酒?”
这时有人说道:
“会不会我们找错地方了?”
众人闻声看着这人,问道:
“找错了?那你说酒在哪?”
这名军士说道:
“酒家存酒一般都有专门的酒窖,咱来的这前面厅堂早不知被贼寇抢过多少遍了,能有酒才见了鬼。”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表示还是这小子机灵,
不过还是有人想到了不妥的地方,有人说道:
“前厅都被抢赶紧了,酒窖难道就没被抢?”
发话的人道:
“酒窖酒多,贼寇就是抢他也不可能抢完,真要是抢完了那也没办法,咱兄弟几个还是早早的出去熬夜吧。”
众人听着点点头,然后移步就要走,
刚走了两步却有人停了下来,
军士们不解的回头张望,那军士问道:
“你们有人知道这酒楼的酒窖在哪吗?”
众人这才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酒窖在哪,于是大家伙又分头寻找,一众人等上房揭瓦,下地敲砖,忙碌了好一会,
有三个人沿着墙角找了半天,终于绕到了酒楼后门,
三人发现小门,出门来到后院,见到在酒楼园后还有好几间瓦房,看着像是库房的样子。
三名军士互相看了一眼,嘴已经咧开笑得脸都看不见了,
三人把屋子一间接着一间打开,这几件屋子都有被劫掠过得痕迹,但幸运的是三名将士还是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在架子上放着的酒坛。
一人见状赶紧回到楼中通报这好消息,另外两人则去跑进屋里把坛子打开,
前面连续开启的几个空坛子的确让两人心里紧张了一会,但最终在角落里打开封口后久违的醉人酒香还是让两人人心旷神怡。
酒坛子刚被开封,出去报信的军士就把一伙人全部引了过来,十几个许久没有闻见过酒香的糙汉子没有心情再说话,冲到酒坛跟前七手八脚的就找家伙分酒喝,
一坛酒当然不够十几个人分,没过一会坛子就见了底,于是军士们在屋里七手八脚的又翻起坛子来,
找了半天众人发现这里剩的酒还真不少,大家伙都一人两三坛的抱着酒往屋外走,收获颇丰。
一名军士为了找酒进到了屋子最深处,在拿起酒坛要跟上大家伙往外走的时候,这名军士的眼睛的余光扫过了地板一眼,发现在架子下面好像押着一道暗门。
这名军士赶紧叫住其他人,让大家伙都过来看看,
军士们闻声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大家提着灯笼察看架子底下压住的暗门,
在灯光照耀下大家都看到杂乱的支架下面有一个四边见方的区域地板与周围铺地的灰砖完全不同,这块方地板每边各有四尺多长,看着几乎能容下两个精壮汉子并排进出,在木板一边上还专门钉着一个铁环,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拉开门的工具。
军士们放下自己已经找到的酒水,围着这暗门瞅了半天,有人问道:
“这里放这门作甚?”
有人答道:
“那谁知道,反正我们已经拿到酒了,还管这门作甚?”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都打算拿起自己的酒水回到前厅和他娘的一场,
这时有人拉住众人说道:
“等等弟兄们。”
等将士们停下脚步,这名发话的军士说道:
“我说弟兄们,你们想想,这里是酒库,酒库是用来存酒的,存酒的酒库底下还有一道暗门,
我听说藏酒的都会把绝世佳酿专门藏起来,会不会……“
这话不用说完周围的将士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众人很有默契的放下手里的瓶瓶罐罐,齐心协力把架子挪开,然后把暗门上面清理干净,
一个军士走到暗门一头,拉着铁环打开木板,一阵尘土飞扬之后,木板下无尽的黑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守候在木板另一边的军士见门被拉开立马就要向下跳,不想却被旁边的旗官拉住,
那旗官从怀里拿出火折子说道:
“着什么猴急?家里没挖过地窖?这窖子还不知如何呢,你这么下去给瘴气憋死怎么办?”
说着旗官将火折子举到窖口,一松手丢了下去。
旗官说道:
“看着,这火折子丢下去没灭我们才能下。”
火折子燃烧发出的荧光在坠落的过程中给黑夜添加了一抹飞逝的流苏,这点点火光虽然无法穿透黑暗,但已最够照亮四周,
在地面上的将士们看到,在火折下落的过程中底下的窖口周围反射过来一圈寒光,
光线来的太突然,就像火折下落并花不了多少时间一样,虽然将士们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在他们的心底都涌起了一股比寒光还要寒的杀意,
那股反光将士们已经见得不愿再见,那是刀刃的反光。
火折终于走完了在空中迅速而漫长的路程,如同石头一样重重的砸到了地窖里的地面上,围在窖口的将士们几乎都听到了那砸地的一声重击。
火光触地摇摆之纪,一道寒光从地窖里飞出,一直弩箭飞出正中刚才抢着下窖的军士咽喉。
不用再多说什么,将士们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座城根本不是空城,这里就有贼寇。
旗官一把将军士向后拉去,一边大声吼道:
“堵住口子,快把口子合上!”
旁边军士不用命令已经动起手来,拉开的木板被一脚踹回原位,木架被将士们打翻在地,死死压住地窖口,
可这并不能对紧张的局势起到半点作用,因为旁边几间房中都已经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旗官让旁边军士扛起中箭的友军,大声喊道:
“快走!我们一定要有人把消息传给大营!”
在听到周围房间有声音时这些百战精兵就已经明白自己被贼寇包围了,他们若不投降那么死就是唯一出路,现在对于这些将士们来说最后的愿望便是送出一人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其他人。
匆忙之间十几个将士已经来到屋门口,将士们全都腰刀在手,铠甲整齐,
冲在最前的军士回头看了一眼,见旗官点头便飞起一脚将屋门踹开,
门外不出所料已经有贼寇守候,只是贼寇也是刚刚出屋,还没有布置整齐,
等候在踹门军士后面的两名将士从空隙挤出屋外,手起刀落斩了拦在门外两侧的贼寇,
奈何贼寇人多,这两个贼寇刚被斩,后面上来的贼寇便乱刀砍下,这两名将士哪怕有重甲保护也架不住这么多把刀,眨眼间一名将士就被斩断手臂然后一刀中腹,另一将士则被割了喉咙,
但这两人为后面的其他友军冲开了道路,
其他人从门里一涌而出,十几个人围成一团冲杀出去,
由于空间狭小,贼寇出门也只带着短刃,有没有拦住将士们的去路,两边军士就这么短兵相接,再加上十几个辑虎营将士一心要走,贼寇那么多人居然奈何不了这个小战团。
但将士们毕竟人少,众军乱兵混战中不断有军士倒地身亡,等将士们来到后门时十几个人只剩下了四人,
旗官也是这四人之一,他随手拉过一个军士推进门里,自己与两外两人排成人墙对住门口,头也不回的说道:
“快走!不能全死在这!”
那军士身后被旗官猛推,一跟头栽入客栈里面,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贼寇腰刀砍中肩膀的旗官,含着泪水连滚带爬的冲向门口,
身后贼寇大喊道:
“别让他跑了!雷将军定下的时间不是现在!”
那军士听到身后传来刀刃劈砍进入身体的骨头碎裂声音声还有人濒死的惨叫声,知道身后已经不守,用尽全力跑向门口。
眼看大门在前,这军士伸手摁到门上准备将门拉开,这时身旁却传来一阵刀剑撕破空气的呼啸声,下一刻军士按在门上的手指便被身后投掷过来的刀刃整齐的切断,那军士自己则因此失去重心,一头撞到了门板上,
军士背靠门板坐在地上,举着端掉手指的手掌放声惨叫,同时高喊道:
“有贼寇!有贼寇!城里有贼寇!”
但话只喊出一句,后面的妖贼便跟了上来,一脚踹来踏住军士胸口,接着伸手拔出钉在门上的腰刀,将刀锋抵在军士脖子上,然后贼寇左手按住刀背,两手用力刎了军士,军士动脉中飞溅的鲜血染了贼寇一脸。
等军士的脑袋慢慢垂下,那妖贼收刀回去用袖子将刀刃擦干,然后对身后跟来的贼寇发令道:
“出去看看,看这些正妖有没有在外面留下什么痕迹。”

第二百三十四章 黄雀在后(八)
桃逐虎刚刚与桃逐鹿分开,
桃逐鹿虽然说他是去其他地方转转,但桃逐虎知道他有去联络一些暗底下的事情去了,
虽然以桃逐虎的身份想要知道这些秘密的情报不是不可能,但桃逐虎深知,那些人在敌营当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张嘴往出说,不经意间就可能把自己人给暴露出去。
桃逐鹿办这事情有天赋,少爷也信任桃逐鹿,那就放手让他去做吧,桃逐虎也明白,自己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他没本事搞这些事情。
要说到桃逐虎这二弟呢,从小就比较沉默寡言,北镇隼子营每年都会从适龄儿童中选拔合适的人暗中培养,桃逐鹿五岁多就被选中了,而且经过各种暗中培训和筛选,他还是排名很靠前的隼子营预备。
原本隼子营选拔人员都是不会告知备选人员的,但桃家与兰家本就是一家人,桃逐鹿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而且他也很愿意加入隼子营,
本来以桃逐鹿的年纪,今年就该加入隼子营了,但今年有兰子义入京城这件大事,桃逐鹿就跟着一起来了,没想到入了京城桃逐鹿这一身本事居然也有了用武之地。
桃逐虎想着这些,带着几骑军士晃晃悠悠的在街上巡城,
桃逐虎倒不是有安排在城里巡视,只是这几年跟兰千阵出征在外,桃逐虎也养成了每晚巡视一遍的习惯,不管有事没事,巡查一遍再睡才能睡得着。
本来桃逐虎觉得没什么事情,随便看看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就在桃逐虎神游天外的时候,旁边的军士却跟桃逐虎说道:
“逐虎将军,你看那边!”
桃逐虎他们这时正在南大街上巡视,听到身旁军士喊话后桃逐虎顺着军士手臂指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十几匹马被栓在门前,马背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再一抬头,桃逐虎便看到两层楼的大酒楼,还有酒楼上擦得澄亮的牌匾。
只这一看桃逐虎便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
旁边随行的军士对桃逐虎说道:
“将军,那是我们马,南边正好有我们巡夜的弟兄,看人数刚好对的上。”
桃逐虎冷哼了一声,说道:
“叫他们巡夜他们却给我来这里喝酒,
走!跟我进去把这群丘八抓起来,看我怎么……”
话还没说完桃逐虎便听到酒楼里传来的叮咚作响的声音,
寂静无人的街道中,那种金属撞击发出的轰鸣声异常清晰,桃逐虎这种身经百战的战士只是听到这种声音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了刀刃剔肉的画面。
桃逐虎闻言立马闭嘴,同时举手示意身边随行的将士收声。
将士们听到声音已经知道事情不好,连忙拿出弓箭,扣弦搭箭,虎视眈眈盯着酒楼木门。
桃逐虎这时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他多么希望酒楼里面的声音是将士们喝醉了之后耍酒疯互相打闹的声音,但他的理智已经告诉他这只是空想。
接着酒楼大门处传来的撞击声和利刃剁入木头的声音彻底打碎了桃逐虎的幻想,
木门里紧随这混乱声音传来的便是凄厉的惨叫声,桃逐虎与众将士听得清清楚楚,那话里喊得是
“有贼寇!有贼寇!城里有贼寇!”
然后就是刀锋隔开肉体的油腻声,里面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桃逐虎已经彻底明白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回头示意将士们把弓拉满,准备射杀待会冲出来的贼寇,此时的桃逐虎还认为酒楼里只是没来的及出城的小股贼寇,因为酒楼里的脚步声听上去并没有很多人,
将士们已经引弓待敌,屋中贼寇明显没有发现外面的官军,一个贼寇冒冒失失的就把门拉开冲了出来,
这贼刚从酒楼里跳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有什么东西便被一名军士发射的箭矢一箭击杀,接着又从酒楼里接二连三的冲出贼寇来但都无一例外的被官军箭矢精准的击杀。
虽然桃逐虎他们貌似占了上风,但桃逐虎的心却像是掉入了冰窖,因为眼前的贼寇越杀越多,貌似无穷无尽,酒楼里面的脚步声也嘈杂的像是有好几百人在踩地板,站在街上看着楼都被踏着摇晃。
现在桃逐虎明白了,这里藏着的不是零星贼寇,而是贼寇安排在城中的埋伏,仔细想想,官军入城只是占据了城内一小部分,大部分地区都是空着的,四面城门有没有门板,贼寇要是想跑早就跑了,干嘛躲在这里。
贼寇已经不再从正门涌出,酒楼大门也被推上,但桃逐虎已经明显听到贼寇登上二楼的声音,看来贼寇是想居高临下攻击桃逐虎,
于是桃逐虎一声令下吼道:
“弟兄们,我们撤!“
说着便调转马头,将士们闻言也都跟着纷纷掉头,
楼里贼寇已经占据二楼,在桃逐虎他们掉头的当口这伙贼寇则把二楼窗口全部打开,
带头贼寇见桃逐虎的官军要走,立刻招呼手下喽啰道:
“放箭!放箭!绝不能放跑了这伙正妖,不能让他们回去!现在离雷将军安排的时间还早!“
楼上的贼寇听到头目这话后有没有准备好不知道,但桃逐虎听到这话时手上已经准备好了,他在马上猛然转身,左手用力撑起弓臂,右手出力拉弦将弓引满,接着嘴里喝出一声
“中!“
箭矢便如流星一般飞出,正中发话那头目眉心,
头目中间后可没立即断气,他的两支眼睛慢慢上移,变成一幅斗鸡眼盯住插在自己额头的箭矢,然后失去重心,呻吟了一声摔到楼下,
楼上贼寇见状大惊,楼下随从桃逐虎的将士们见状则兴奋的叫喊起来,然后一行人便催马飞也似的沿街向大营方向撤退,
将士们眼看甩开了后面的贼寇,便掉头问桃逐虎道:
“将军,这边贼寇这么多,我们得要通知大营过来围剿才行。“
桃逐虎还未来得及答话,身后酒楼处便吹响了一阵沉闷的海螺声,
那海螺声低沉有力,誓要穿透包裹着寿春的黑暗,将声音传遍全城,海螺吹向后有规律的震动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耳膜又将声音传递给心脏,让人心惊胆战。
桃逐虎后头看了一眼后方,对这刚才发话的军士说道:
“我们没有本事剿贼,我们才是猎物!
立即随我回营,必须尽快将弟兄们组织起来。“
++++++++++++++++++
就在兰子义刚刚想城北派出传令兵的时候,戚荣勋正带人在码头等待,
入城时神机营的营将与兰子义发生了些冲突,戚荣勋本不愿在出来讨贼的当口与兰子义有什么龌龊,这对讨贼不利,而且现在官军处于明显劣势,但这位营将是从东军破格调入禁军神机营的一员名将,从戚荣勋他爹戚准开始帅兵讨岛夷时这人就一直追随戚准左右,戚荣勋小时候也多受此人教诲,论辈分戚荣勋得叫这营将一声叔,所以也就只能迁就一下了,
戚荣勋本以为这只是小争端而已,没想到入城之后自己带来的两万多步兵竟然有一半人不再听从他的指挥,或投奔兰子义营中,或独立于戚荣勋营地,单独扎营,
戚荣勋这才明白了兰子义在军中的影响力,他其实是想早些休息,明日与兰子义好好商讨一番,不要让军中继续分列下去,
但在刚刚扎营不久戚荣勋便收到了北边运送粮草过来的消息,送粮的队伍将在今晚趁夜色渡河,将粮草送进寿春城,
戚荣勋本打算将这消息通报兰子义,但被神机营营将阻止,最后也只能率领营中将士到码头来接队伍。
夜色渐深,墨玉一样清澈透明的夜空被一轮明月点亮,倒映着水中一波一波涟漪,
戚荣勋眯着眼睛望着水面深处,忽然在河中的水面上亮起了一个火把,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方式在空中挥舞,
戚荣勋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神机营营将,营将也看了戚荣勋一眼,点点头,
接着戚荣勋回头命令旁边的军士也点亮火把回复以相同的信号,
在码头上的火把点亮之后,水中的火把消失了,
消失火把后的水面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次陷入寂静,就在戚荣勋怀疑是不是有诈时水面却被瞬间点亮,河道上早已布满了船只,船只上的火把都在确认之后的一瞬间被点燃。
神机营营将看着水面上无尽的船只笑道:
“没想到凤阳道北还有这么多船只可以使用。”
戚荣勋见状说道:
“这下我军的粮草就够吃了,就等其他两路援军到来,我们便能与贼寇决一死战。”
然后戚荣勋向后面人给了一个颜色,码头上的将士们就开始准备船只靠岸搬运粮食了。
寿春城虽然靠河,也算是一座水城,但水门毕竟只有一座,码头还是小,船只并不能全部靠岸,所以河上的船只先有几只靠到岸边抛锚停稳,接着河上的其他船只就一艘连着一艘相互衔接起来,
随着舢板从船只甲板上伸出,船只上裹着手帕的船夫开始登岸,
灯火昏暗,这些船夫又都用手帕把脸裹得严严实实,戚荣勋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脸,不过他们肩膀上都扛着粮食,看不看清楚脸也都无所谓了。
岸上的将士纷纷上前接手帮忙,戚荣勋也打算上前慰劳一二,这时身后街道上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人扯着嗓子吼道:
“我是卫侯令兵,有要事求见戚候!”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2 21:17:16 +0800 CST  
第二百三十五章 黄雀在后(九)
戚荣勋见到船上船夫搬运粮草下船,正要上前问候一声,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街道后面守卫的军士闻声立刻操起家伙将路封住,一路狂奔而来的骑手虽然看见了这番景象却并未减速,骑手高声喊着:
“我是卫侯传令兵,有要事求见戚候!”
戚荣勋听到这句话后感到胃里返上来一股酸辛的苦水,晚饭吃的并不好,还没有消化呢。
这时候兰子义的传令兵来到就意味着兰子义将会知道北边来的粮草已经送达的消息,而这件事情戚荣勋并没有告诉兰子义,这让今后戚荣勋还怎么与兰子义再见面?想一想都让戚荣勋觉得头痛。
戚荣勋摇着头转身准备去见这骑手,顺便跟旁边神机营营将抱怨道:
“我早就说不要和兰子义搞这些小动作,大家都是友军,都为朝廷卖命,现在这个样子我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卫侯?”
神机营营将听到起手的喊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兰子义早就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今天这事情不告诉他他也已经知道,现在派个眼睛过来只不过是给你施加一点压力罢了,少将军何必这么沉不住气?“
接着营将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刚刚下船的船夫身上,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
戚荣勋听到营将这话只是叹了口气跟着摇头,虽然戚荣勋还是觉得不该与友军制造人为的隔阂,这个营将又是自己的长辈,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两句对话虽然短,却搅扰得戚荣勋气短,而且刚才戚荣勋转身的时候似乎感觉刚刚下船的民夫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那些人的眼神总是在不经意间往戚荣勋这边瞟,于是戚荣勋不想再走,喊话让那边已经把骑手强行拦下来的军士放行。
把守路口的军士听到戚荣勋的命令放开了对军士的阻拦,兰子义派来的军士则在放行之后下马一路小跑到戚荣勋身边,
戚荣勋想着这骑手来到身边之后肯定会大呼小叫的质问自己港口这些船只是怎么回事,他才对了一半,骑手来到他跟前的确上气不接下气,神情紧张,但骑手并不关心眼前这些船只,
骑手先抱拳像戚荣勋行礼,然后问道:
“戚候!卫侯让我传话,城中危险,请您立即拔营出城!”
戚荣勋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现在北边的粮草都已经送到了兰子义却说城中危险,这是做梦惊醒了在说梦话吧?
但在想笑的念头过后,戚荣勋很快就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兰子义虽然为人深险心思多,但打起仗来还是很有头脑的,出京这些日子戚荣勋也发现了兰子义对于全局的把握能力和对于局势的判断都有过人之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种话来,一定有什么原因才派人过来的,
戚荣勋脸色转的严肃起来,问这骑手道:
“卫侯为何这么说?有什么原因吗?”
骑手答道:
“卫侯只是突然让我来通报戚候,具体原因小人也不知道。”
戚荣勋又问:
“那卫侯让我拔营,他自己有什么动静?”
棋手答道:
“在我来的时候卫侯爷已经传令所有驻扎城中的将士立刻拔营,不得有误,还专门派人传令驻扎在城内其他地方的官军也尽快出城往西城门外汇合,同时收回了所有在城中巡夜的人,卫侯的确是打算走的。“
戚荣勋听着这些话,眼睛抽搐了一下,想了想后问道:
“那你们营中半夜出城,有没有说为什么?”
军士稍稍回忆了下,然后说道:
“具体原因也没有讲明,只是让我们尽快出城,但在营中有人传说早些时候卫侯与仇家两位先生商议事情,然后就传令拔营了,据说卫侯认为入城是中了雷有德的奸计。”
戚荣勋听到“中计”二字胃里一个劲的向外翻滚苦水,雷有德此人戚荣勋可是领教过的,虽然戚荣勋追随其父戚准与岛夷交手多年,但从未碰到过向雷有德这么难缠的人,真要是中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戚荣勋没有再问兰子义派来的骑手,而是问旁边的神机营营将道:
“卫侯让我们拔营,将军以为如何?”
神机营营将听到问话并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下船的船夫身上,
营将看着忙于从船上接下麻袋的己方军士,又看着船上心不在焉的搬运东西的船夫,给身旁守军递了眼色,手下去给己方军士传令,
接船的守军慢慢的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神机营营将则伸出左手摁在腰间手铳上,这手铳是泰西洋人哪里运来的进口货,是戚准专门买来送给手下亲信将领的一批武备
神机营营将摁着手铳走到船前,拦住正在干活的船上民夫,问道:
“你们之前是做什么?”
那民夫被营将问话并没有惊慌,看上去还有些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答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种地的,被府台大人征发来为将军送粮草。”
营将一听这话脸上堆起了笑容,柔声细语的问道:
“那你们这这么大老远的来送粮,还要渡河,河道下游还有贼寇,你们怕不怕呀?”
那船夫答道:
“不怕不怕,把贼寇剿灭干净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嘛,没了贼我们才能过好日子啊。”
营将听到这话就和船夫一道呵呵的笑了起来,嘴里还附和道:
“说得好,说得好。”
笑声还在持续,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营将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探手捉住了船夫的手腕,然后用力掰了过来。
船夫手腕吃力,还被营将擒拿,疼的龇牙咧嘴,船上其他船夫见状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个在船上看起来好像是带头模样的人见状跑到船边对营将说道:
“这位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营将没管其他人的废话,掰着船夫手掌放倒灯光下,灯火虽然昏暗,但照亮手掌还是足够的。
营将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如狼一般的冷笑,营将问道:
“你要是农夫为何这手上的老茧却有新有旧?新的老茧居然和我手上的一样?要知道我手上的老茧可是捉刀磨出来的,你这又是怎么出来的?“
船夫被抓的生疼,但还是想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最后却变成了满脸扭曲的肌肉,船夫说道:
“大人,小人只是抓锄头的习惯不太一样而已,最近换了个新锄头,当然磨出新茧来了。”
营将笑道:
“可为何刚才你们一下船就盯着码头东张西望?后面的船已经用木板与你们连在一起为何不赶紧搬运粮草?你们船这么小,可搬了这半天为何只搬出来这么点麻袋?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这里营将身后的众多官军都已经默默的扔掉了肩上的麻袋,随手找家伙拿在了手里,由于戚荣勋他们是过来接粮食的,并没有全员披甲带兵器,这个时候情况不对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
戚荣勋也已经伸手按在腰刀上,他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些把守路口的将士,见到那些将士已经主动向这边靠过来多少让戚荣勋心里底气更足了一些。
船夫听到营将的话,脸上的强装出来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船上的人也都卸下肩头的货物,两边的人就在这种谜一样的尴尬气氛中对峙了起来。
打破沉默的是从寿春深处传来的一阵低沉号角声,听到声音戚荣勋脑海中泛起的是岛夷海贼突袭之前吹响海螺的样子。
戚荣勋周围的将士们听闻号角声都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船上的贼寇听到声音则换上了一脸杀气,那个被抓手的船夫更是彻底丢掉伪装,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伸入腰间,
营将怎么会给拔刀的机会,左手在贼寇抽手的时候就掏出了腰间手铳,扣动扳机便是一枪放出,
喷溅的火焰带出了滚滚黑烟,铅丸被推出枪膛正中眼前人,
那贼寇中枪后惨叫一声,胸口一片血红倒在了船上,
船上的贼寇见状哪里还忍得了,纷纷从船上跳到岸上,还有贼寇顺着刚才舢板一路冲下,想要将神机营营将斩杀,
但营将可不是吃素的,他在放铳的同时就用右手拔出了腰刀,等到贼寇冲到面前时已经腰刀在手,顺势退后一步将贼寇短刀泄开,然后将贼寇封喉,
戚荣勋见到枪响立刻率领后面赶来的守备将士顶到前头,将本来打算过来接粮食的军士换到后面,并命令他们尽快回去换甲胄拿武器,
戚荣勋不比兰子义那么弱不禁风,他可是随父征战多年的老兵一个, 之前和以白刃见长的岛夷拼杀过不止一回,现在自己坚甲在身,利器在手,当然是一马当先将贼库堵在船上,让他们下船不得。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戚荣勋完全可以且战且退,为自己赢得会到驻地重整的时间,可在城内号角声落下后不久,码头周围便有多处院落传来声响,撤退的将士们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从四面八方钻出来的贼寇,一时匆忙官军将士只好用手中木棍扁担与贼寇交手,当下就吃了大亏,
戚荣勋见状狠狠的咬牙,回头对拔刀与贼寇交战的兰子义信使说道:
“立刻回去告诉卫侯,让他先走,我随后便跟上!”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2 21:17:43 +0800 CST  
第二百三十六章 风雨飘摇
戚荣勋一刀将眼前跳下船来的贼寇豁开脖子,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回头一看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贼寇已经堵在路上,
这些零散的贼寇人数不多,看上去也组织混乱,像是突然被征召到街上的一样,
但这些贼寇全都披坚执锐,比起穿着便装,肩膀上垫着驮布准备接货的官军将士优势可不是一星半点,
戚荣勋本想在前面把下船的贼寇顶住,让大部队回去披挂铠甲,但现在撤退的军士被贼寇拦住,只能用随手捡起来的家伙和贼寇混作一团,
戚荣勋看着身后惨烈的战况,咬牙切齿,一旁神机营营将靠到戚荣勋身边,用调侃中带着自责的语气和戚荣勋说道:
“不久前贼寇还不过是草莽匹夫,用着竹枪木剑对抗官军,现在可好,短短几日就沦落到我们拿着竹枪木剑对付贼寇了。”
戚荣勋的心思从来没有放到过这些多愁善感的情绪上来,对于军人而言,根据眼前情况完成任务就可以,剩下这些咏叹的调调留给文人就可以,说那么多干什么,
戚荣勋见全力堵截船上贼寇已经不可能给后面己方人员争取时间,便抽掉了前边部分甲士,带队向后去给回撤的将士开路,
戚荣勋对一旁发牢骚的神机营营将说:
“我们并非全营出动,后面驻地还有我们的人,他们听到声音肯定会准备起来。”
营将正在给手铳装填弹药,闻言说道:
“此话不假,可我们必须尽快赶回驻地,贼寇夜袭,主将不在,这是非常打击士气的事情。”
戚荣勋点点头,将一旁兰子义派来的传令兵从兵线上拉了回来,说道:
“你立刻回去告诉卫侯,让他带队先出城,布置阵型接应我,我很快就帅人跟上。”
拿骑手已经杀得身上血红,听到戚荣勋的命令点头应诺,但他的马匹停在刚才过来的路口处,那里现在已经成了官军与贼寇混战的乱军场,
好在马匹并没有吓跑,而是被挡在了官军身后,
戚荣勋率领着手下抽调出来的甲士赶往马匹旁边,
刚才回撤的军士虽然作战英勇,但武器装备差距过于巨大,又被突然袭击,只这么半天功夫已经倒得满地都是,
一名官军刚用手中木棍狠狠的集中了一名贼寇头盔,就被另一个贼寇挥刀劈砍,眼看就要被砍做两节时戚荣勋举刀将贼寇刀锋拦下,然后贴身冲进贼寇怀中,手腕用力,架住贼寇刀锋的同时用刀刃根部抵住贼寇脖子,不待贼寇反应过来便运转刀锋将贼寇动脉割开,
戚荣勋刚刚放倒了眼前贼寇,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冲过来想要和戚荣勋拼命的贼寇被神机营营将火铳击中,捂着胸口惨叫着倒在地上,
戚荣勋回头看了一眼营将权当感谢,然后叫上骑手感到马匹处,
贼寇已经冲到马前,一名贼寇伸手抓住缰绳想要拉马,却见眼前白光上过,在一眨眼就看到刚刚伸出的手被剁了下来挂在马上,
那贼寇抱着自己手腕惨叫着失去了理智,可戚荣勋怎么会就此放过他,跟上步伐一把掀开贼寇胳膊,接着刀刃刺入贼寇腋下,刀尖几乎从贼寇嘴里钻了粗来,
贼寇吐着血呻吟着倒地,戚荣勋一脚踩住贼寇尸体将刀拔出,还没来的及把血甩开就又有有贼寇扑上举到挥砍,
戚荣勋见状也不躲闪,而是击中精力盯着贼寇,猫腰跨步,在贼寇刀刃砍中自己之前以分毫之差错过贼刃,整个人照着贼寇面门奔去,直切入贼寇身侧,自己手中腰刀在脚步前进的同时用力横挥,
如果贼寇没有披甲,这时肯定已经被豁开肚子,肠子留了一地,但现在的这些贼寇都是一身精甲,戚荣勋这一刀虽然精妙,却只能将贼寇束腰割断,
不过戚荣勋很明白这一点,与贼寇错开后便跨步来到贼寇身后,顺势转身举刀斩下,一刀劈中贼寇左肩与脖子之间无甲的缝隙,
贼寇中刀惨叫一声,而戚荣勋手更快,再次挥刀转身就将贼寇脖颈豁开。
戚荣勋骂道:
“今天用的家伙不顺手,若是用我平时的御林军刀,这些贼还不够我一个人砍得。”
然后戚荣勋对骑手吼道:
“赶快上马!”
不用戚荣勋吩咐,拿骑手已经砍翻一名贼寇之后翻身上马,收起缰绳时骑手还看到死死攥在上面的缰绳,
骑手抓起断手扔在地上,再摸摸马鞍旁边的箭囊和其他随身物品,还好都在
可是眼前混在一起的人潮却堵住了骑手的道路,于是骑手对戚荣勋喊道:
“戚候!你的人在我面前挡着,我走不开。“
戚荣勋这时已经和跟来的甲士换下了与贼寇肉搏的己方军士,顶到了前面,听到骑手问话后答道:
“你只管随我来,路我替你开!”
接着戚荣勋与甲士们结成一线,身后那些无甲的军士要么扶助倒地的伤员,要么帮前面甲士击杀贼寇,戚荣勋就这样一刀一刀从贼寇当中杀出一条路来,
等到快将贼寇阵线击穿时,骑手举起马鞭猛抽马屁股,加速狂奔而去,马前挡路的两个贼寇被疾驰的马匹撞翻在地,
骑手在马上高声喊道:
“戚候小心!我会将话转给卫侯的!”
目送骑手离开后,戚荣勋扭头看看后方被贼寇逐渐压到前面来的断后甲士,
船上的贼寇已经彻底卸掉了伪装,穿戴铠甲在船间狂呼跳跃,像是海中急速跃出的鱼群一样铺天盖地的涌向码头,戚荣勋带来的战士本就不多,贼寇这样的攻势当然是无法承受的,
好在戚荣勋已经将路冲开,这时只需要将手下人撤回刚才驻地里,与留在后面的大军汇合,两下加力,还可与贼寇一战。
戚荣勋留下一部分甲士给神机营营将,命他继续开路,自己领着剩下人掉头回去断后,嘴里还大声说着:
“弟兄!顶住!”
+++++++++++++++
兰子义披挂整齐来到园中,周围护卫兰子义的将士们全都忙碌了起来,
兰子义手下的军士都驻扎在周围的其他民居中,这时可以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和不住的喧哗声。
园中军士告诉兰子义东西已经收拾整齐后,兰子义便走出小院来到门口,
门外的军士们也忙做一团,有个军士正在骂娘,说道:
“这深更半夜的人刚睡下,凭什么把人吵起来?还要连夜拔营?“
其他军士见兰子义过来赶紧戳了说话那人几下,让他闭嘴,
那军士抬头还想开骂,却看到兰子义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盯着他,立马灰溜溜的把话咽回肚子里,不敢继续吱声。
兰子义看那人不再发话,骂道:
“让你拔营就闭嘴乖乖的干活,哪来那么多废话?”
旁边军士见兰子义发火,赶忙催着那名军士走开,
仇孝直与仇文若两人跟在兰子义旁边,仇文若看着到一边的将士说道:
“将士们队连夜开拔的事情颇有怨言。”
兰子义说道:
“只要我使唤人就会有人对我有怨言,这不是关键。”
仇孝直问道:
“如果我们想多了呢?撤出城外却发现城里的敌人只在我们的臆想中那可怎么向将士们解释?”
兰子义说道:
“我倒宁愿是我想多了。”
话音未落兰子义便听到了城南传来的低沉号角声,
听到声音的兰子义咬紧了嘴唇,一旁仇孝直则苦笑道:
“至少我们没有算错。”
仇文若则说道:
“但是父亲,我们算迟了。”
周为将士们听到号角声也都紧张了起来,大家失神的东张西望,不知该干些什么。
兰子义倒是没有被这声音搞得心乱,因为这声音只是像他证明了最坏的预想已经成真,自己中计了而已,
兰子义满腔怒火的对那些发呆的军士吼道:
“都给我动起来!我要你们每个人都动起来!
无论这声音是什么意思他都表明贼寇已经动手了,快点给我动起来!“
将士们听到了兰子义的叫骂赶紧忙活起来,这声号角声已经告诉大家城中有贼,而将士们却不知道贼寇会从何处来,来多少人。
兰子义正想让人牵马过来,却听到周围街道有骚动,甚至还有打斗的声音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人打斗,兰子义当然怒火中烧,他大声下令道:
“是谁在喧哗吵闹?给我抓过来,我要赏他鞭子。”
周围军士们听到这话都一片茫然,而喧哗声也变得越来越多,四面八方几乎都传来了声音,
兰子义这下意识到不对,一旁仇文若也说道:
“不像是我们自己人在搞事,应该是......"
话音未落就有军士传话过来道:
“卫侯,有贼寇!”
兰子义闻言压住了腰间宝剑,咬牙问道:
”贼寇在哪?有多少人?“
军士们从远处答道:
“到处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冒了出来!”
兰子义叹了一声,转身进院子里对军士吩咐道:
“架梯子,我要上房顶!”
然后又对仇家父子说道:
“两位先生也赶紧着甲,情况危急,你们可得要小心才行。”
仇家父子答道:
“卫侯才要小心。”
兰子义给旁边侍卫递了眼色,一票辑虎营将士便把仇家父子护卫在内,
接着将士们拿来梯子架上房顶,兰子义随即登梯上房,一看周围模样,牙咬的更紧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动如山
小院虽小但院墙并不低矮,兰子义踩在长长的竹梯上每一布都让竹梯来回发颤,
脚底不稳当然让兰子义心慌,可后面还有许多军士跟着一起爬楼,楼下还有众多将士在等候命令,这里可容不得兰子义露怯,
有那么一瞬间兰子义脑海里浮现出了一种像是细嗅香炉时闻到的甜腻的相似感,眼下兰子义在寿春城里的作战不就和这摇晃不安的竹梯一样么。
但兰子义不能容许脑海中有这种动摇军心,如果兰子义都动摇了,他又怎么能领到手下这几万兄弟从乱军丛中活下去?
兰子义爬上房顶伏在瓦上,眼前的形式触目惊心,四面八方都有火光,兰子义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所有的巷子里都有贼寇与官军交战,远处喊杀声四起,好像整座城中都布满了贼寇,兰子义手下的官军只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与夜色练成一片的黑暗就是贼寇本身,随时都会讲兰子义吞噬。
看到这样的景象,兰子义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率部突围,
贼寇在城中埋伏又夜半劫营,准备不会充分,这时只要将辑虎营集中起来一定可以轻易突围出去,
但如果说贼寇准备不充分,那兰子义和手下官军又何必去怕这些贼寇呢?
想到这里兰子义脑海中灵光一现,他仔细的观察了周围与贼寇交战的几个巷子口,虽然贼寇来势汹汹,但各个方向的贼寇并不是同时与官军交战的,那些交战较早的街口已经有人负伤到底,而有些街道两边人才刚刚打起来。
看到这些兰子义躁动的心逐渐冷静了下来,贼寇如果连同时攻击都做不到,那就说明贼寇并没有人统一指挥这次进攻,刚才听到的号角声并不是贼寇在下达命令,而是贼寇在发出攻击信号,这样想来贼寇并不是有计划的进攻,很有可能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逼迫贼寇主动进攻。
兰子义看着街道上堵在一起的将士,将士们虽然被贼寇的突然袭击搞得慌乱,但并没有崩溃,在与贼寇交上手之后众将士渐渐的都找回了手感,现在正在与贼寇砍得正酣,
将士们虽然英勇,但由于驻地所在的区域都是民居,房屋周围都是小巷子,队伍施展不开,后面的军士只能等前面有伤亡之后在顶上去,而前面的将士战累了却没法退下来休息。
兰子义见状回头对旁边准备请示下一步命令的将士吼道: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都拿上弓箭上房顶,这么挤在一起就是给油锅里添油,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前面留下几排人顶住口,让弟兄们轮换下来,不要把人堵在前面让一排人送死!”
那军士闻言立刻朝梯子下面喊话,
这时候兰子义早一步将人马调动起来的效果就显现了出来,
贼寇来攻之前将士们虽然混乱,但已经找到了各自的行伍,只是忙于整备物资,所以忙乱,
贼寇来攻之后军士们虽然吃惊,但是各级将领已经建立起了联系,
现在兰子义一声令下,军士便把命令传递下去,周围整片的军士都在军官的吼叫下或找梯子或者干脆徒手爬上城墙,然后接过下面的弟兄递上来的弓箭开始射击,
将士们虽然刚刚入住民居,但好歹要找吃找喝找工具,对院子还算熟悉,这时候上屋顶都轻车熟路,
来到屋子上的将士们开头都还引弓瞄准,争取射杀贼寇,
等到上房的人多了起来之后,靠在后面屋上的将士们干脆朝大概方向抛射弓箭了事,密集的箭雨落在狭窄的巷子中,人挤人堵在一起的贼寇哪怕有甲胄保护也被飞矢射得人仰马翻,
留在巷子前面与贼寇肉搏的官军开头还在使用随身携带的短兵与贼寇肉搏,这时大量将士登房让开了身后的通路,后面将士们将长枪甚至是骑兵用得长槊给拿了过来,前排将士有了长兵,都不用轮换下去休息,只要将长枪抵住,再有个别人拿短兵保护不被贼寇窜过来偷袭,将士们就这样借助地形守住巷子口就好,反正身后箭雨一波接这一波的射,愣头愣脑冲到前面去搞不好要被误伤。
兰子义这时已经不再趴着,而是站在房顶上观察周围的情况,
骑在高处的将士居高临下,从几个方向向贼寇放箭,冲锋的贼寇被官军的长柄兵器堵住后只能睁着眼被射击,
这些贼寇没有携带盾牌,有些人倒是带了弓箭,但人数不够,而且仰射官军也占不到便宜。
兰子义本来估计贼寇会调整攻势,占据周围空置的民房与官军对射,
贼寇也的确在官军的箭雨之下开始后退,但出乎兰子义意料的是贼寇并没有退出弓箭射程重整阵型,而是后排的人先退,前排的人则丢盔弃甲开始转身逃跑。
兰子义旁边的军士说道:
“后也快看!贼寇在溃逃!”
兰子义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贼寇溃逃说明这些贼寇后面并没有后手,没有后手没有指挥,那么这次贼寇的攻击只能是贼寇应急发起的攻击,
这么说来贼寇只能趁乱打击官军士气,却不能威胁已经组织起来的官军,刚才的兰子义也是受到了惊吓脑袋里才有了昏招,只不过坚持了一会就逆转了局面。
有些贼寇是向东逃往寿春的南大街上去,这些贼寇本已逃出弓箭射程,放慢脚步想要缓口气,可他们面前黑暗的街道上却传来了马蹄铁敲砖的清脆响声,
为首的贼寇刚一抬头就看到一柄寒刃从下到上挥砍上来,还没叫出声来脸就被从下巴处砍成了两瓣,
紧接着战马现身,雄健的马匹胸前肌肉将已经成为了尸体的贼寇撞倒在地,接着就冲入了贼寇人群之中,
那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的正是桃逐虎,在他身后那十几个巡城的骑兵与他一并杀将出来,冲入已经被吓破胆的贼寇之中乱刀猛砍,
往这一路跑来的贼寇有三十多人,当着面被马匹撞翻的就有十数人,接着快刀砍下剩下的贼寇连架挡都来不及便被砍翻在地,
这时一次干脆利索的冲锋,交战短暂而血腥,之一眨眼地上就只剩下鲜血。
兰子义眯着眼睛看出冲锋在前的那人身影就是桃逐虎,心中大喜,不仅是因为桃逐虎率部回援,更是因为自己的这位大哥来到身边让他心里彻底踏实了下来。
兰子义回身准备就要下梯子,嘴里还喊道:
“不要放箭!那是我家大哥!快放他进来!”
桃逐虎催马将面前的一个倒地贼寇踩死之后也大声吼道:
“不要放箭!我是桃逐虎!自己人!”
有骑兵过来想想也应该是自己人,不过兵荒马乱,又遭到贼寇偷袭,大家也不管放松,坐在房上的官军将士们引弓瞄准上前的骑兵,丝毫不敢怠慢。
桃逐虎带着手下的十几个骑兵将士将贼寇冲垮之后慢慢驱马走到军士们面前脱下头盔,官军将士这才看到的确是桃逐虎,这才把弓箭放下,堵在路口处的将士们都放下长兵,让开路把桃逐虎放进来,
兰子义匆匆从房上下来,快步跑出小园,桃逐虎已经催马从狭窄的巷子中来到了兰子义面前,
桃逐虎来不及给兰子义行礼,翻身下马就说到:
“少爷,我在城南巡逻时发现在一家客栈里有贼寇埋伏,这伙贼寇杀我不成,没法灭口后就吹了号角。”
桃逐虎所说印证了兰子义刚才心里的想法,贼寇的确是因为突发事件才从潜伏的状态中冲杀出来,而且在城中的贼寇人数不多,刚才贼寇向驻地发起的围攻被兰子义打退之后就再也无力对兰子义发动持续攻势了。
兰子义看了看桃逐虎,又向后望了望,去不见桃逐鹿过来,于是问道:
“大哥,二哥在哪?”
桃逐虎答道:
“二郎半道与我分手,不知去向。
不过我不为他担心,他应付这点小事情还是不在话下的。“
桃逐虎虽然说得轻松,但兰子义知道这是桃逐虎给自己宽心才说出来的,现在城中各处不知哪里有贼哪里无贼,桃逐鹿一行人肯定不多,怎能不担心,桃逐虎身为大哥,对小兄弟们关爱有加,他才是最担心的那个人
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在找到桃逐鹿之前兰子义需要先将手下这些将士带领起来才行。
兰子义又问桃逐虎道:
“那其他巡城的队伍呢?我派人出去将他们全都叫回来,你有没有见到我派出去的人?”
桃逐虎摇摇头,说道:
“我没有见到卫侯派来的人,至于其他巡逻队,我发现贼寇就是因为巡视南城的一支队伍误入客栈,潜伏的贼寇被惊动了出来,这只巡逻队已经全没了,至于其他就不好说了。”
兰子义听到这里叹了一口,
这时李广忠正从另一个方向挤过人群穿过来,兰子义回头看到李广忠身上浑身是血,看来刚才也是顶在前面和贼寇干了场硬仗。
李广忠匆匆给兰子义行礼后说道:
“幸亏卫侯让我们拔营出城,将士们都从床上爬了起来,要不然刚才贼寇攻来我们可就全完了。”
兰子义摇摇头说道:
“我还是迟了一步,要是早些把前因后果串起来想一想,我就不会让将士们进城了。”
这时李广忠说道:
“卫侯,我们的人已经集齐了,贼寇也被我们击退,趁此良机我们赶快出城吧。”
李广忠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出声音:
“现在我们不能出城。”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3 20:46:49 +0800 CST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以进为退
兰子义回头望去,原来是仇孝直发话,
仇孝直与仇文若父子两人挂着两件酮铠从院中走出,虽然只是薄甲,但父子两人穿在身上还是很不习惯,连走路都显得别扭,要说起来兰子义自己都是书生一个,他套上铠甲的时候也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明光重甲,可是兰子义却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走路稍微吃力一些,这几天连日着甲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兰子义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当下的情况却没有时间供兰子义思考这些闲事。
仇孝直走到几人跟前说道:
“我们现在不能出城。”
李广忠闻言不解,问道:
“刚才是孝直先生与卫侯让我调集人马,现在我们人马已经集齐,围攻我们的贼寇也被击退,为何却又不让出城了?”
仇孝直说道:
“刚才要将士们连夜出城就是为了躲开贼寇可能的攻击,因为贼寇的突然袭击会打击我军军心和士气,
现在贼寇已经出动,我们没有被贼寇击溃就已经站稳了阵脚,不存在被贼寇突然袭击打到崩溃的情况,但如果现在出城,几万人的队伍有前有后,一旦走开谁也不想落在后面挨打,大家都想着快点出城,这样的队伍怎么维持?贼寇又埋伏在城中遍地都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何时何地会遭到贼寇攻击,
当今贼寇在暗我在明,一旦队伍开拔必然动摇军心,以动摇之军应对卧岗之虎,这可是自寻死路,兵法有云‘一夫藏于野则千军股憟’,现在不能走啊!“
仇孝直这番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兰子义听完这番话也不住的点头,
不过桃逐虎还是问道:
“孝直先生算无遗策,这番分析也非常在理,
但既然贼寇在暗我在明,那么我们多留在城中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出城有溃散的可能,不出城我们在贼寇的轮番进攻之下能够坚持多久也是未知之数。“
仇文若听到桃逐虎的问题后回答道:
“刚才贼寇攻击占有天时,不乘机一鼓作气将我们击溃,而是在失利之后自己先溃逃了,说明贼寇人数并不多,
贼寇入城时间不长,不可能把地下挖空藏进大军,那么在城中的贼寇只能是有限的一部分人,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人是为了策应雷有德可能的反攻而布置的伏兵,现在出击应当是迫不得已所谓……“
仇文若说道这里,桃逐虎插话道:
“不错,贼寇是在被我发现了之后,又无法灭我口才吹起号角的。“
仇文若听着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城中能够藏匿贼寇的地方只有之前城里就有的地窖暗室,这些地方不多,能藏在城里的贼寇也不会太多,就算贼寇人数不少也是我们可以应付的,
家父刚才已经说过,我们出城想避开的是贼寇的突然袭击,现在我们押过了贼寇的突袭,那么贼寇突然攻击有可能造成的混乱局面对我军的威胁便荡然无存,而贼寇在城中却是分布零散,人数又少,这时重新组织起来的我军反倒占据了优势。
现在固守城中更有利于我军,至少现在呆在城里可以稳定军心。“
众人听到这话都默默地点头,李广忠听后也点头统一,但他还是有些疑问,
李广忠问道:
“文若先生所言极是,但刚才文若先生也说道城中贼寇是为了接应城外雷有德大军才埋伏的,城中贼寇固然少,但城外雷有德的妖贼可不少,现在城内的贼寇已经开始攻城,城外雷有德如果加入攻势,我军继续固守城中就是作茧自缚了,等到雷有德主力一到,我军想跑都跑不了了。“
李广忠这话说到了要害,众人听罢又陷入了沉思。
仇孝直闻言点头说道:
“李将军的担心非常有道理,
贼寇人数众多,攻城必然声势浩大,我们还没有发现贼寇攻城的迹象,至少目前还没有,那么我们就要先处理眼前的问题,
我军三万余人,入城后基本平均分做三营驻扎,一营是现在我们这些人,驻在府衙西南;一营是从戚荣勋营中分出来的人,在府衙东北再往远处走些;还有一营就是雷有德的人,在城东北水门内。
现在可以确定我们这些人已经站稳,戚荣勋带兵也是一把好手,他的营中也不会有问题,现在为难的就是剩下那一部分官军了,这些官军营中无主将,又不见得听从卫侯的吩咐收拾起来出城,现在被贼寇围攻,凶多吉少,哪怕为了接应这些兄弟我们也该撑一把。“
这时兰子义开口说道:
“我们当然不会放弃城中的兄弟,我军人少,贼寇众多,能多一个兄弟就多一分胜算,
但死守不动也有着难以承受的危险,如果能把出城和固守两个方案结合起来就在好不过了,两位先生,诸位将军可有什么高见?“
两个方案结合当然就能避免两个方案可能存在的风险,但问题是出城与固守本来就是互相矛盾的两件事,岂是说结合就能结合的?
所以兰子义此话一出,众人都只有沉思的份,
时间不多,兰子义可没有时间给众人多想,兰子义再三催促之下仇文若终于开口说道:
“不如这样卫侯,我们不要从大街上走,而是从民居间走,大部队的前后左右都安排人手登上房顶做前哨,一旦情况不对就可以驻守当地,登屋作战,卫侯则可以率队支援其他各处守军,
这样做虽然慢一点,但胜在进可供退可守,城中其他各军也可以有所依靠,卫侯以为如何?“
仇文若说完后桃逐虎问道:
“我军辎重繁多,寿春城里又人生地不熟,这样从小巷子里面走速度可不是慢一点,而是慢很多,若是这时雷有德大军攻城怎么办?“
仇文若说道:
“雷有德主力是从水上走,攻城最快也是从水上来,
现在寿春四周并没有贼寇陆军攻城的迹象,所以就算雷有德攻城也会是先派水军从水道过来,而那里有戚荣勋的驻军可以迟滞贼寇攻势,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至少我是想不出来。“
说着仇文若看了看自己父亲,
仇孝直也回头看了眼自己儿子,点头表示同意。
兰子义见状有扫视了一眼其他人,桃逐虎与李广忠都不再有意见,于是兰子义说道:
“就这么办,立刻安排人带好梯子木板上房,让弟兄们 都动起来。”
这时李广忠问道:
“可是卫侯,我们向哪个方向撤?”
这时仇孝直说道:
“向西吧,我军本就在西面大街南边不远,大街可以为我们阻挡城北的贼寇,要是贼寇干从北边进攻,在宽阔的大街上正好是我们的好靶子,
向西走可以让我们少受一方攻击。“
李广忠闻言说道:
“不可,我们辑虎营的马匹有一半都在街上拴着,想要凭借大街做屏障会误伤马匹的。”
兰子义听到这话非常吃惊,问道:
“难道辑虎营不是驻扎在这里?”
李广忠说道:
“辑虎营并不在此,这里没有地方养马,所以辑虎营将士有一半在府衙驻扎,那里有马厩,还有一半就在西街南边,那里正好可以把马栓在街道上。”
兰子义闻言咬牙说道:
“现在城中贼寇伏兵四起,我军分作三团各自为战,我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上力挽狂澜的就是辑虎营,可现在我才知道辑虎营并没有在驻地里!”
说着兰子义便让将士牵马,看着还愣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其他人,兰子义的火气再也憋不住了,对着众人喊道:
“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动起来!”
接着兰子义对仇家父子吩咐道:
“你们两人先组织大队人马从民居向西,记得在房顶上布置人员观察城中其他方向,尤其注意接应我和我就下来的人。”
仇家父子这还是头一次被兰子义吼到,虽然多少有些恼火,但也不敢怠慢,点头应了就赶紧指挥周围军士拔营,
兰子义有对桃逐虎说道:
“你带上那十几骑先绕道前面去,找好有利地形等候,我待会就到。”
桃逐虎从小与兰子义一起长大,之前一直觉得兰子义文弱不堪,一起入京之后才发现兰子义火气也不小,颇有些兰千阵在军中的做派,现在兰子义明显发火,桃逐虎哪里敢怠慢,高声唱喏便回头上马挤出去找自己刚才那些骑兵去了。
这时兰子义的马匹已经被牵来,兰子义上马后对李广忠说道:
“点上些人,来几百个就够,重要的是速度要快,全部上房顶,向北边牧马的地方靠拢,
刚才我在房顶上看到北侧攻击的贼寇最少,只要北边城中的贼寇还没过街来战我们便有机会收拢辑虎营!“
李广忠与兰子义关系最疏远,今天又被兰子义敲山震虎,这个时候听到命令只敢领命去做,哪里敢再想其他事情。
吩咐完毕后兰子义便催马沿着刚才桃逐虎的行迹赶去,在人挤人的小巷中七拐八拐兰子义终于找到了桃逐虎和他的十几骑,
与兰子义汇合后桃逐虎连忙命令手下将士沿街向北推进,
兰子义则问道:
“除了沿街驻守的辑虎营,剩下府衙里的将士安排的怎样?也是分成好几片吗?”
桃逐虎答道:
“府衙马厩虽小,但加上府衙围墙周围一圈地方完全可以将马放下,那里的将士都驻扎在府衙里。”
兰子义立刻对旁边一个随行将士说道:
“你立刻去府衙通知那一半辑虎营向西与我来回合,他们全都驻扎在衙门里,不比那些四处分散的散兵,听到动静这时肯定已经集结起来,快去通知他们!”
军士得令唱喏,赶紧催马向府衙去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转机
得到命令的军士立刻催马奔向不远处的衙门,
桃逐虎则开口询问兰子义道:
“少爷打算怎么办?“
虽然兰子义脑袋里面已经规划了好几套攻击方案,但这些都方案都很模糊,桃逐虎现在突然问起来兰子义一时不好答复,
按照李广忠所说,现在有一半的辑虎营将士驻扎在街道上,刚才贼寇围攻时,兰子义他们的驻地四面都受到了进攻,这样说来驻扎在街道边上了辑虎营应该也已经遭到了贼寇的攻击,
兰子义的驻地离西、南两边主干道都不远,这半天工夫没见有败兵溃退过来就说明这一半辑虎营将士并没有被贼寇击溃,
可没有被贼寇击溃也有很多种情况,现在的辑虎营是在与贼寇混战还是已经将贼寇击溃?如果是混战那么战况如何?
兰子义脑中飞转,想了半天最后说道:
“辑虎营肯定在与贼寇交战,但战况不明,
我们先到街上与援兵汇合,看看情况在决定如何支援。“
桃逐虎闻言点头,不再说话,
将士们催着马匹在狭窄的巷子里默默突进,不一会就听到了左前方交战的声音,
兰子义转头与桃逐虎换了个眼神,两人示意将士们压低声音,不要惊动贼寇
然后这十几个骑兵将士小心翼翼的绕开可能交战的区域,前出到西边大街上,
刚上街来兰子义便庆幸自己的幸运,就在兰子义他们左手不远处便有贼寇在和辑虎营军士们混战,还在抢夺马匹,刚才要是稍稍向左边走一点就冲到乱军堆里了,
如果没有贼寇的话,大街上一定都是一字排开的马匹沿着街道向西走去,
可是现在,马匹随在,马间却都是混战在一起的两边战士,
辑虎营将士们披着铠甲拿着马刀,看来刚才兰子义下令拔营这些将士都遵照命令执行,但他们行动还是慢了一步,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和贼寇战成一团互相抢夺马匹
贼寇们人数并没有辑虎营将士多,还有不少人身上有血迹,看来是刚才被兰子义击溃的贼寇重新加入了围攻之中,看着这些刚刚被击溃就又重新加入战斗的贼寇,兰子义在佩服贼寇士气恢复神速的同时还在考虑雷有德兵变对贼寇军中早晨的影响,
这些贼寇对击杀披甲的辑虎营并没有太大兴趣,那可是那可是难啃的骨头,贼寇们的注意力都在马匹上,
在兰子义眼前就能看到一名贼寇趁旁边两军混战,没人管他的时候想去解开马匹缰绳,但解到一半就被一名辑虎营将士盯上,那将士高声呐喊着举刀就看了过来,
贼寇反应还算及时收手躲开了贼寇刀刃,军士的刀砍在贼寇胸前甲兜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却没有伤到贼寇分毫,
贼寇趁机挺刀便刺,这一刀力道够足,捅的也正,直奔将士胸下心口而去,
可因为这一刀太正,刀刃猛力刺刀甲片上后便卷了刃,刀身也被弹开到一边去,贼寇自己更是冲击了军士怀中,
军士被一刀照面捅来,本来以为此命休矣,结果最后却和贼寇抱在一起,想要挥刀有找不到挥刀的空间,只好端起刀把照着贼寇头盔一顿猛敲,
不仅是这一对互相厮杀的兵士将战斗变成了互殴,满大街交战的军士多数都成了这个样子,交战的两军都身着重甲,手中的武器又尽是腰刀马刀,没有相当的技术靠两条臂膀还真就谁也奈何不了谁,就算有技术,能找到贼寇甲胄间的缝隙,这里狭窄的地方也没有空间给高手闪转腾挪。
兰子义与桃逐虎在辑虎营与贼寇混战没有发现一股新军进入战场之际带领手下将士抢先在街上列队排开,
在兰子义列队之际,混战中有眼尖的发现了在街上掉头的骑兵,高声喊叫了起来,
桃逐虎见喊话的是个贼寇,二话不说搭弦就是一箭,飞矢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从混乱的人群中穿过,正中贼寇眼窝,
那贼寇大叫着倒地打滚,剩下交战的众人也被桃逐虎这一箭吸引过来,一瞬间大街上交战的两边将士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立在当场,好些人刀锋相抵,正在角力要拼个你死我活都停下手来回头张望,
发现自己被好几千人注视,兰子义直咬嘴唇,兰子义他们这十几骑在一个奇妙的时刻踏入了战场引发了奇妙的反应,事情将来会变成怎样兰子义不知道,但兰子义知道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全军士气都会受到影响。
时间不多,兰子义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此时的他恨不得把嘴唇给要穿了,最后兰子义狠下心来高举马鞭,使劲抽打马屁股,顺着街道催马前冲,嘴里则大声喊道
“辑虎营全营在此,尔等妖贼还敢阻我天威?”
桃逐虎见兰子义一人冲出刚想开口把人叫住,转念一想明白了兰子义的意图,兰子义是想趁着贼寇不明所以的时候恐吓贼寇,让贼寇以为大军前来,将贼寇吓跑,
于是桃逐虎两腿猛夹马腹,催马跟上兰子义,然后双腿蹬力,胯离马鞍,手中取出七八只箭矢,搭弦瞄准,对这乱军高声吼道:
“我乃北阵桃逐虎,项城门外那个十箭定乾坤的桃三郎就是我弟弟,不怕死的就继续站在原地!”
说罢便将手中箭矢连珠放出,这几只箭矢箭无虚发,一箭杀一人,箭箭封喉,
追随兰子义而来的那十几个将士见状也飞马跟上,手中也是搭弓放箭,便冲击边射击,就像是在营中靶场里练习一样,
混战中的辑虎营将士听到兰子义“辑虎营全军在此”后,也不知是真的信了府衙援军已到还是明白了兰子义想要虚张声势的意图,反正是齐声呐喊,狂呼酣战,
贼寇黑夜中看不清来者多少,只是看到有人骑马冲过,然后飞矢连连,接着身边就有友军倒地,当下大惊,再加上桃逐兔那日在项城西门外名声已经在贼寇当中叫响,桃逐虎现在自报名号,又连珠放箭,贼寇都被吓得心神不守,刚才还在与官军角力的贼寇手腕立马软了下来,
其实贼寇完全可以通过马蹄声的稀疏和来者的身影判断来人多少,但贼寇是散兵云集,没有统一的指挥,事情来得突然自然就没有了判断力,
兰子义与桃逐虎带领着手下骑士一路冲锋,冲到哪里哪里的贼寇便被射得士气崩溃,成了一盘散沙,
到混战队伍的末端倒是有贼寇看出了兰子义来人不多,但为时已晚,他们完全无法组织全军的溃散,只得跟着旁人一起溃逃。
混战在一起的辑虎营将士成绩挥刀砍杀逃跑的贼寇,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赶紧去拉自己的马匹,要不是兰子义及时赶到,这些马匹可不知要被贼寇放跑多少。
兰子义纵马狂奔到辑虎营驻地末端才勒马停了下来,后面随同兰子义一路骑射而来的将士也随之逐渐停下脚步,
兰子义一路冲来,既没有直冲敌阵,也没有怎么杀伤贼寇,兰子义本人连佩剑都没有拔出来,
但这次冲击的效果却超乎寻常,这十几骑骑兵冲击所到之处贼寇士气无不崩塌,未有见兰子义疾驰而来还能坚持作战之人,
兰子义停下脚步,调转马头查看刚刚一路冲杀出来的战果,
桃逐虎也在兰子义跟前一起掉过头来,对着兰子义大声笑道:
“少爷好胆色!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次我们只用跑马就把贼寇赶跑了,真是智取啊!”
兰子义看着四散奔逃的贼寇,心里总算是放松下来,听到桃逐虎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我还以为大哥要批评我以身犯险呢。”
桃逐虎闻言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说道:
“一码归一码,少爷不管自己姓名,闭着眼睛就冲锋当然要批评,今后再有动作一定要先跟身边守卫说清楚,要是刚才我们后面人没有反应过来,少爷岂不是要被贼寇出阵截杀?太危险了。”
兰子义听着摇头苦笑,嘴里说道:
“大哥你还真是得来不饶人啊。”
刚才与辑虎营一起交战的贼寇伤亡并不算大,主要是因为兰子义的冲击让贼寇以为官军骑兵主力赶来,士气崩溃才逃走的,
这些逃跑的贼寇当中有不少人都穿过街道向北逃窜,辑虎营将士们只是将眼前的贼寇砍杀了一番就赶紧寻找自己的马匹,也没有时间去管逃走的贼寇,
但那些向北逃窜的贼寇在穿过街道之后并未向城区深处逃窜太远,很快这些贼寇便停下脚步,转身开始重新列队,
兰子义与桃逐虎都发现了这一状况,两人顿时没了说笑的心情,都皱着眉头注视着这些贼寇想要一探究竟,不过让他们两人探得敌情的并非是他们的眼睛,而是他们的耳朵,因为杂乱的脚步声已经从街道北边的黑暗之中传来了。
兰子义再次咬紧了嘴唇,他不愿去看从黑暗中涌出的贼寇甲士,只好回头看看手下辑虎营将士,
这些将士刚刚摆脱了纠缠不清的贼寇,正忙解开缰绳上马,按照这个速度,贼寇冲过街道过来砍人时将士们都还没有准备完毕,而兰子义这十几骑已经被贼寇看的清楚,兰子义不可能在虚张声势了,
桃逐虎对着准备中的辑虎营战士怒吼着,让他们加速上马,搭弦准备放箭,
兰子义心中则在焦虑,到底该怎么办。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3 20:48:45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章 风卷残云
兰子义勒马停在街头,焦急的看着从北边街区的各个巷口涌出的贼寇,
雷有德留在城中的贼寇一定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因为这些贼寇身上披挂的甲胄哪怕是官军看来也非常精良,
兰子义知道城中贼寇人力分散,人数又少,哪怕寿春西北的所有贼寇都在这时涌过来也不可能无穷无尽,
但现在街北边涌来的贼寇确确实实的给予兰子义以强大的压迫感,那就是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就是孤身一人面对洪水猛兽的战栗,
贼寇来的太突然,就像刚才兰子义降临战场一般突然,这种天差地别的变化真是让人难以适应,
由于贼寇来的突然,没有给辑虎营将士留下足够的时间来准备,现在的将士们正在乱糟糟的调整马匹,有些人连缰绳都没有解开,更不要说列队作战了,
而且就算将士们已经列队,也不足以应对当面冲来的贼寇,因为街道的宽度根本不够骑兵发动冲锋,
虽然辑虎营的将士们可以用弓箭阻止贼寇冲锋,但现在的将士们不还在混乱中吗?而且立在原地不动的骑兵可以说完全没有步兵方阵的防御能力,哪里禁得起贼寇的冲击
桃逐虎手握弓箭准备瞄准上前的贼寇,嘴里也没停着,回头就对阵后将士厉声呵斥道:
“都给我快一点,已经上马的都准备放箭,没有上马的原地开弓!”
桃逐虎这样指挥,在当下当然算是明智的安排,但这样的指挥并不能让一千多人的队伍快速法恢复秩序投入战斗,而贼寇则即将靠到眼前,
兰子义当下能够依靠的似乎只有带来的这十几骑将士,而这十几骑将士绝对无法抵挡眼前攻来的贼寇,
桃逐虎已经引弓准备放箭,他吩咐手下军士道:
“你们赶快护送卫侯离开这里!我来带领辑虎营!“
兰子义回头对桃逐虎说道:
“我身为一军统帅怎能临阵脱逃,大哥休要……“
兰子义没有把话说完,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换上了兴奋的笑容,
桃逐虎正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后飞出的密集箭雨便告诉了桃逐虎答案
原来是刚才出发时兰子义布置的李广忠带着将士们在屋顶上飞檐走壁,这时已经来到街边店面上头,
这近千将士各自选好位置,在李广忠一声怒吼下箭雨便一波接这一波向贼寇倾泻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贼寇本就是刚才被吓退的败兵,现在发现官军援军又到,在此掉头逃窜,
不过后面从街道中钻出的贼寇没有这个顾忌,他们冒着箭雨想要冲过街道,不过前排贼寇自己的退兵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城里的贼寇都是精甲附体,李广忠率领的将士箭雨随劲,但要是想穿甲还是难了些,继续这样射下去,等到贼寇冲过街道与辑虎营将士混战在一起时,那可就晚了,
于是桃逐虎回头对李广忠喊道:
“李将军,让你的人瞄准贼寇面门射!慢一点无妨,但要把贼寇射死!”
桃逐虎嗓门吼声巨大,不用李广忠重复,盘踞在楼顶上的将士们就已经放弃齐射,开始放慢速度,一个一个的击杀贼寇了,
桃逐虎这样下令之后,从楼顶上泻下的箭雨变得悉数了起来,但对贼寇的杀伤却变大了,而且这么一阵功夫,辑虎营这边也初步稳定了下来,没有上马的军士已经找好了位置,步战引弓射杀贼寇,
桃逐虎自己当然以身作则,左手像是松树伸出的粗壮枝干一样绷劲前指,一动不动,右手则不停地发射,取箭、搭弦、引弓、放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贯没有间断,驻马一旁的兰子义几乎都快看不清桃逐虎的动作,最重要的是桃逐虎这一连串放箭,箭无虚发,每一次破空的呼啸都必然带走一条生命,
贼寇原本就要冲到混乱的官军面前,现在却开始承受巨大的伤亡,刚才冲在最前面的人现在都变成了一具又一具趴在地上打滚哀号的将死尸体,
就差两步,但贼寇就是没法贴近官军,
贼寇当然也不是傻子,刚才桃逐虎大吼一声早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时冲锋受阻,贼去当中自然有人吼道:
“那个骑马的高大汉子就是正妖将军,杀了他!”
一波贼寇闻言掉头,朝着桃逐虎就扑了上来,
桃逐虎听到贼寇中有人声言要去他姓名也不惊慌,而是微微扬起弓箭,对着刚才发话的地方就抛出一只箭矢,兰子义觉得桃逐虎这一箭根本就没有瞄准,
箭矢扑扇着尾羽跃过众贼头顶,伴着刚才发话那个贼寇不可思议的眼神,箭矢就像是被贼寇吸了过去一样直扑贼寇鼻梁过去,
那贼寇大叫着“这怎么可能?!”,然后中间倒地,
要知道贼寇在放话之后还向前奔跑了好几布,桃逐虎离得那么远,是怎么把箭射过来的?
桃逐虎抛出那箭之后也没去留意观察那人是否中箭,而是继续不停的搭箭放箭,就好像手不会酸一样,
向桃逐虎冲来的那些贼寇每走一步就死几人,等到桃逐虎马前时只剩三人,就这三人还被桃逐虎身后的骑士射杀两人,
桃逐虎又一只箭矢拉满弓弦,铁质箭头与桃逐虎凌厉的眼神凝成一体,箭矢未发桃逐虎的眼神和杀气就已经把贼寇击穿,
贼寇立在桃逐虎马前,望着桃逐虎两腿抖个不停,这个贼寇想把自己的眼神移开,也想把恐惧排出自己的心神外,但他就是不能,在与桃逐虎眼神交锋的那一刻这个贼寇就感觉自己已经死了,而他现在的问题是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无人组织的贼寇在持续的伤亡之下终于开始崩溃,尤其是向桃逐虎冲锋的那些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桃逐虎一人收割,这种骇人听闻的景象给予贼寇巨大打击,在贼寇看来桃逐虎一人就是一座山,一座无法逾越的山,贼寇哪怕有妖术傍身也没法再鼓起勇气继续进攻,就像之前无数次面对桃家兄弟的战斗一样,贼寇退兵了,
虽然贼寇撤退,但那名贼寇还是立在桃逐虎马前抖若筛糠,就像是被猫玩弄的老鼠一样,
桃逐虎抽空瞥了一眼正在败退的贼寇,他现在很放松,他并不着急放箭,只想看看这个贼寇会干出什么来,
在贼寇退走之后,与兰子义随行的其他将士也陆续调转弓箭瞄准了站在桃逐虎面前的贼寇,
那个贼寇汗如雨下,他的脸上就和被人用水浇过那样完全湿透,
没人说话,所有人就这么耗着,像是时间不要钱一样,
突然贼寇开始喘气,气越喘越粗,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那贼寇像是鼓足了最后的勇气一样举起到来,
桃逐虎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这贼寇胆色不错嘛,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名贼寇快速将刀举了起来,转身朝兰子义投掷过去,
兰子义本来立在旁边看戏,这可是今晚难得的娱乐节目,可突然之间就有人把刀朝自己扔过来,这当中的惊骇足以让兰子义脑海空白,想不起一件事情,
贼寇放箭时候引弓瞄准的那十几个将士立刻放箭,贼寇脸被射成刺猬后倒地而亡,
桃逐虎则瞄准着飞在空中的刀,他的上半身腾空在马鞍上随着腰刀飞行而滑动,
刀锋即将触碰兰子义鼻尖,兰子义的两个瞳仁并在一块瞅着眼前在空中快速流淌的刀刃,心中盘算这到底算做什么事情,
这时桃逐虎终于放箭,力道极大的箭矢击中刀身后竟然将刀向前推了出去,最后箭头击穿钢刀刀身,将刀钉在了墙上。
桃逐虎此箭力道甚大,弓弦振回的同时几层木料叠加在一起的弓身居然被震得开裂,
桃逐虎没有时间管自己损坏的弓,他急忙问道:
“少爷,有没有受伤?“
兰子义两只眼还做斗鸡眼状瞪在鼻梁上,闻言才放松下来,摘下头盔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汗真多,蛰的鼻尖上被划开的那道小伤口都疼,
兰子义出了口气,说道:
“没事,刚才真是刺激啊!“
桃逐虎看了看兰子义,也没看出有什么伤痕,于是抱拳说道:
“刚才是我拖大,没有速战速决,让卫侯身处险境,还请卫侯赎罪!“
兰子义摆摆手,说道:
“大哥你老是这么一板一眼的让我很为难啊!“
这时有将士催马跑到被桃逐虎一箭定住的刀前,伸手想要把箭拔出来,费了半天劲箭矢却纹丝不动,
那军士说道:
“乖乖,这力道真是吓人!“
军中这时也都小声传着这事,有人还说:
“桃将军此箭堪比当年李广中石虎那一箭。“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中暗喜,有此等虎将在,兰子义当然放心,
兰子义问桃逐虎道:
“大哥你刚才连珠放箭,一刻不停歇,难道手不酸吗?“
桃逐虎笑着摇摇头,把刚才那张弓放回箭囊,换了一把弓拿在手上,说道:
“那可能不算?我现在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兰子义这才发现桃逐虎两手这时都抖个不停,
兰子义感觉心痛,正想开口慰问,街道东边尽头却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有声音高呼道:
“卫侯!府衙遭到围攻!还请卫侯快去增援!“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3 20:51:02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心杀贼
兰子义循声望去,见一骑飞奔而来,离得近一些才发现这人就是刚才兰子义派去府衙调兵的那一骑,
桃逐虎见来的是自己人,高呼友军不要放箭
那将士手持马刀狂奔而来,刀刃上染有血迹,走到近处映衬着火把的光线可以看到刀刃上崩裂的缺口,除过刀刃那将士马上背着的三个箭囊已经空了一个,可见这军士是经过一番厮杀才跑出来的,
那军士来到兰子义面前,气喘吁吁,他说道:
“卫侯,我刚才去府衙那边传令,碰到贼寇围攻,拼了命才杀出条路来,没有联系上里面的弟兄,
卫侯,那边情况紧急,您快带人过去支援吧!“
兰子义看着军士一身血污,等他说完后转头对桃逐虎说道:
“我本来以为府衙将士相对集中,能指望着他们过来支援这头,没想到现在反过来了。”
桃逐虎听兰子义说得点了点头,然后问军士道:
“府衙那边情况如何?还能不能守得住?”
奔来的军士接过友军递上的水囊喝了一口,抹了一把嘴说道:
“我看府衙里的将士都登墙据守,弓箭中间夹杂这长槊,贼寇攀墙不得,府衙大门也防守的紧紧,一时应该失守不了。“
桃逐虎又问:
“那有没有马匹离散到府衙外面?“
军士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没见贼寇有马,也没见地上有马匹尸体。“
兰子义听军士说完,摸着下巴总结道:
“这样说来贼寇只是把辑虎营给堵到了府衙里出不来,要说贼寇能攻进去也不可能。“
桃逐虎点点头说道:
“应当是这样。
可府衙那么一点点地方是怎么塞下一千多人和马的?“
兰子义说道:
“所以我们的将士堵在里面出不来嘛。“
桃逐虎想了想又问军士道:
“贼寇大概多少人?”
军士答道:
“我没来得及细看,但从贼寇攻势来看贼寇的人手完全能把府衙包围起来。”
桃逐虎听着点点头,然后又问:
“那贼寇有援兵吗?”
军士听了摇了摇头,答道:
“只见贼寇围攻,未见贼寇有援。”
桃逐虎听完示意军士可以入列,然后他对兰子义说道:
“贼寇如此围攻,想必和之前我们遭遇的这两次贼寇一样,都不过是听到号声如鸟兽云集,并没有严格的组织规划,
现在我们已经将一半的辑虎营将士给组织起来,对付那些乌合之众绰绰有余,现在这条街直通府衙正门,我们只需列队冲过去就能给府里面的将士们冲开出路来。“
兰子义看着已经上马,开始列队的辑虎营将士,又顺着脚下青砖看向道路尽头无尽的黑暗,
刚才的号角声已经落下许久,但城中的喊杀声却此起彼伏,刚才兰子义一直忙于眼前事情,精神紧张,没有注意这些叫喊声,现在则因为寂静无人烟的空城衬托听得格外清楚,尤其是城东北边,那里似乎还有火光燃起,难道说戚荣勋那边遭遇了什么麻烦?
既然情况如此,城里的贼寇当然是杀的越多越好,要不然就算把所有人都集结起来,清剿城中贼寇余孽也是个麻烦事,
于是兰子义问桃逐虎道:
“按照大哥的做法当然可以把府衙里面的弟兄解救出来,但我们要做的可不能仅限于此,要是能多杀些贼寇,我们将来无论是呆在城里还是驻扎城外都更有利,
现在我们已经有一半辑虎营将士在手,那我们就不要光想着怎么驱赶贼寇,要想想怎么灭了这波贼寇。
府衙四面不全都是街吗?有没有其他路可以分兵冲过去,我们围杀这伙贼寇?“
桃逐虎听后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军士们也都在小声互相讨论,最后有军士答道:
“回卫侯的话,府衙四面虽然都是街道,但东西两面与其说叫街,不如说叫巷子,人马虽然能通过,但是很难转身,现在又有贼寇站立起见,依我之见这两条路是没法用的。”
兰子义听军士这么一说,也隐约想起这两天路过府衙时似乎看到巷子的确狭窄。
桃逐虎接着说:
“府衙后门的路倒是稍微宽一点,但并不是主街,最多只能容两马并排过去,不像这条街,能过四匹马,要是想在后门前面冲起来,也非常困难。“
兰子义想了想后说道:
“贼寇能把府衙围住,说明人数不少,我觉得我们一次冲击不太可能把贼寇冲散,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帅主力在前门与贼寇合战,等到后门的贼寇被吸引过来时大哥你再帅人沿街道突袭,打贼寇一个措手不及,如何?“
桃逐虎听后说道:
“少爷,这么做太危险了,你带着人在街上混战,但街道狭窄,贼寇混容易就能摸到少爷旁边,要是少爷有个三场连段那就得不偿失了。“
兰子义摇头说道:
“大哥多虑了,府衙里就有辑虎营将士,只要我率领将士们冲过去,告诉府衙里的弟兄们援兵已到,那么里面的弟兄肯定会出来与我一起作战,到时候贼寇肯定进不得我身。“
这时有军士问道:
“要真是这样贼寇肯定在卫侯冲过去后不久就逃跑了,逐虎将军率队绕后门又有怎么能抓住向前门支援的贼寇呢?”
兰子义说道:
“若是如此大哥只需要等道后门的贼寇自己崩溃之后上来收拾残局就可以,
我要做的是尽可能的在贼寇集中起来的时候杀伤贼寇,不要让贼寇流窜城中,现在的寿春城空城一座,贼寇想要藏起来简直太简单,要是贼寇藏起来那我们就夜不能寐了,我们可不能给贼寇这个机会。“
桃逐虎抿着嘴唇听完兰子义所说,想了想后转头对军士们吼道:
“准备好了就给我列队!不要磨磨蹭蹭的!”
兰子义知道桃逐虎同意了自己的计划,于是催马靠到街边屋旁,抬头对站在房上布置兵力的李广忠说道:
“李将军!你就从这里带队沿沿街向西走,掩护仇先生他们右翼安全。”
李广忠闻言有些犹豫,问道:
“那卫侯你呢?你们既然要去解围用步兵更方便,我带队过去支援岂不更好?”
兰子义摇头说道:
“我与大哥带领骑兵,来去如风,一旦情况不对我们可以突围而走,若是带步兵过去万一有什么大变故步兵想走可是来不及。”
李广忠又说道:
“但我是辑虎营营将,就这么独自离队还怎么做一军之将?”
兰子义稍微眯起眼睛看着李广忠,李广忠这话说的非常有趣,辑虎营乃是京营,现在只是因为情况所迫暂时委任李广忠而已,虽然兰子义给李广忠许下了营将的位置,但能不能委任还是兵部说了算,朝廷说了算,
现在李广忠已经以辑虎营营将自诩,当然看得出李广忠野心不小,想要借机往上爬。李广忠的野心对兰子义而言时好时坏一时还不好说,但李广忠这种太过积极的态度多少还是让兰子义有些不悦,兰子义并不喜欢这种欲求不满的人。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兰子义当然需要笼络李广忠,于是兰子义说道:
“现在仇家两位先生孤身处在营中,他们二人从来没有带兵经验,军中士兵会不会听他们的可不好说,
李将军你是禁军出身,虽然是骑将带步兵,但多少还是能震慑住手下一班赳赳武夫,我若是让大哥回去他一个北镇将带禁军本来就违反了朝廷规矩,让李将军去也是迫不得已。
李将军但去无妨,有李将军刚才那句话辑虎营众将士就已经知道了将军同生共死的意愿,只不过情况不许,弟兄们可以理解的。等到剿灭贼寇我与代公一定会全力保举李将军管带辑虎营,李将军放心就好。“
兰子义苦口婆心说了这么许多总算是说服了李广忠,李广忠虽然还有些不舍,但还是下令手下将士沿街向南,同时注意与中军联络,走之前李广忠对兰子义抱拳说道:
“那卫侯小心!”
兰子义回答道:
“李将军可要护卫好两位先生。”
兰子义目送着李广忠和他的队伍消失在栋宇房梁间,然后勒马来到已经集结起来的队伍当中。
桃逐虎已经将人手点起,给兰子义分了一千余人,自己只带了剩下几百骑,
桃逐虎对兰子义说道:
“这次卫侯身边没有二郎、三郎护卫,只有自己一人,千万不可冒失突进,一定要呆在中军阵中。”
兰子义对桃逐虎点点头说道:
”大哥放心我就好,你去后巷狭窄,当真需要小心。“
桃逐虎点了点头作为应答,接着吼道
“出发!”
一种将士立刻挥舞马鞭,催马沿街进发,
一千多将士的马蹄重重的敲打在石板垒砌的街道上,那声势似乎想要把黑夜撕破,但听上去却又有一种困兽犹斗的无奈感,
等到了奋进的路口处桃逐虎对兰子义说了一句
“少爷小心!”
便带队左拐,向北分流去了,
兰子义则从腰间拔出佩剑,指前高呼道:
“随我杀!”


第二百四十二章 解救府衙
兰子义高声呐喊着率领手下一众将士沿街狂奔,寿春府衙门就在他们眼前,
首先映入兰子义眼帘的是拥堵在街上的贼寇,
贼寇们手持短刀熙熙攘攘的簇拥在府衙外,正门前的大街上堵得全是人,
冲的最靠前的贼寇脚底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同伴尸体,而贼寇也不是不长脑子用人去砌梯子入府,兰子义赶来时贼寇已经拆了周围房屋的木板,还不只从哪搞了许多梯子搭在府衙周围的墙上,冒死冲到府衙墙角下的贼寇都顺着梯子爬上围墙,想要突围进去,
除此之外兰子义还看到贼寇已经在府衙大门口堆起了柴火,有贼寇正操着火把想要把木柴引燃,
府衙里的辑虎营守军当然不会看着贼寇登上围墙,就像刚才回来的军士汇报的那样,将士们把围墙守得严严实实,墙头上的军士不知在围墙里踩着什么东西,都只露出半个身子在外面,大家伙长兵短兵交错布置,中间还夹杂着弓箭手,弓箭手寻找贼群中那些显眼的目标射杀,长槊则给予墙角贼寇巨大杀伤,若是还有漏网贼寇沿着梯子爬上围墙自有短兵器教贼寇做人,反正没有一个贼寇能够登上墙头,
守卫府衙的军士们当然也看到了稍门的贼寇,兰子义可以看到有人招呼墙内人递上水桶,但衙门口有门廊挡着,将士们没有办法将水泼下去,
幸好这时兰子义率队杀了过来,骑行的辑虎营将士们都看到了贼寇想要点火,不用兰子义命令,大家已经一鼓作气冲向贼寇,
将士们士气高昂当然是一件好事,但街道实在是太窄了,兰子义他们四马并行都要消息不要碰撞到周围骑手,如果街道上有什么东西摆放的凸出来都会给兰子义添上不小的麻烦,这边主街道已经如此狭窄,真不知道桃逐虎在后门要怎么展开攻击,难怪刚才大家都只是想把贼寇赶走了事,
不过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兰子义也顾不得许多了,
在骑行的辑虎营将士们的高声呐喊之下,将士们堵住了街道一头,像一杆刺入老鼠洞的尖刀一样插入了贼寇人群之中,
下一刻肌肉与金属的碰撞便纠缠在了一起,战马坚实有力的胸肌将裹在铁甲里面的贼寇撞翻在地,将士们的马刀借助马匹的巨大冲力劈开铁甲切入贼寇血肉之中,喊杀声与呐喊声此起彼伏,兴奋的战吼与临死的惨叫汇聚成一片汪洋,将所有人淹没其中,
贼寇们没有统一的指挥,哪怕有人看到了沿街冲来官军也无法组织起来有效的防守,兰子义的这次突击完全达到了突然地效果,将士们仅仅一次冲击便冲垮了半条街的贼寇,铁蹄践踏下的金属扭曲声成了当街贼寇耳中最后听到的声音,催发着他们内心深处最绝望的恐惧撕破他们的喉咙喷涌而出,
围在府衙门前准备烧门的贼寇见兰子义冲来,赶紧把火把丢在柴堆上,持刀转身投入混战中,
而兰子义他们这时也因为冲击力耗尽被贼寇堵在了府衙门前,骑行的战士不得不在马上与贼寇展开肉搏,而后面的骑士们则只能干看着前排将士厮杀,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一切正像桃逐虎之前设想的那样陷入了僵局之中,这里的地形对兰子义非常不利,兰子义这时已经有些后悔刚才固执的想要发起进攻了,
虽然兰子义并没有冲在第一排,但他的位置还是比较靠前,虽然情况不利,但刚才的那一轮冲击还是堪称完美,贼寇虽然还在战斗,但节奏已经被打乱,而且兰子义来之前贼寇锐气已经不见多少,
现在兰子义只能拼死力战,争取将参与围攻的贼寇都吸引过来,或是将他们打到崩溃,这样桃逐虎在后门展开的冲锋就会安全得多,
将士们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马刀挥舞下去有不少都能透过贼寇甲胄给予贼寇杀伤,
但贼寇披甲,刀刃对他们到底还是作用有限,好些贼寇都已经挤进人群中与骑兵将士们战成一团,
兰子义持剑在手焦急的观察着周围,忽然兰子义听到马前一阵呐喊,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听着声音就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兰子义下意识的掉头伸手,出剑挺刺,刚扭过去头兰子义就看到一贼寇在自己马下挺着刀向自己刺了过来,
兰子义在马上姿势受到限制,人有没有专门习练过马山格斗,手当然没有贼寇在马下伸的长,于是见势不妙的兰子义半途将直刺该做上挑,想把贼寇刀锋给拨开,
兰子义的想法当然不错,但问题是半途变招力道至少损失一半,就算是兰子义力道不损失他个书生也拨不开贼寇势大力沉的突刺,
果然,两刃交锋,贼寇直刺的刀锋生生撞开兰子义的剑刃冲了过来,不过兰子义的剑并非全无用处,贼寇本来直取兰子义裆下大腿根部的刀刃还是被弹得上挑,刀锋割在兰子义腿面的甲裙上,刀刃则刺中了兰子义护腰,被里面包裹的山文甲片挡了下来,
贼寇刀锋抵在兰子义甲胄上刺入不进半分,回过神来的兰子义和吃惊的贼寇同时抬头,四目相交两人居然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不过兰子义旁边的军士可没有这么迷茫,这些护卫兰子义的军士们的任务就是在桃家兄弟不再时保护兰子义的安全,他们的装备即使是在辑虎营中也是相当精良的,
在兰子义马旁的一个辑虎营将士刚刚解决掉自己手边一个贼寇,回头一看兰子义被贼寇突袭,当下大怒,缓过沾染着脑浆的骨朵,照着兰子义面前的贼寇天灵盖就锤了下去,
兰子义与那贼寇本来四目相望,兰子义眼睛都没来的及眨就看到眼前贼寇面部被下压挤成变形,头顶上的鉄盔镶嵌进了头骨中,一颗眼珠在强大的压力下喷出眼眶撞到了兰子义的嘴上,
兰子义被这一下吓得手中宝剑差点脱手,连忙伸手擦自己嘴唇,紧接着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没有忍住一口把晚上吃过的东西全都碰到了前面将士的马屁股上,
那个用骨朵击杀贼寇的将士回头不好意的问兰子义道:
“侯爷没事吧?”
兰子义心想这小子真是实在,他兰子义都成被贼寇一刀刺中,半天命都没了,现在贼寇的眼珠子又差点落到自己嘴里,另外半条命也都吓没了,这还能叫做没事?
不过这时众军混战,兰子义要是像个婆娘一样哭哭啼啼诉苦一番不仅没用还会降低士气,就算不降低士气他兰子义也丢不起那人,
于是兰子义吐完之后抹了抹嘴,回答道:
“没事!”
话刚说完兰子义嘴里就尝到了一股咸湿滑腻的腥味,该死的,眼珠子的味道还是进嘴里了。
问话的军士当然也看出了兰子义的狼狈,脸一下子就红了,这名军士又说道:
“卫侯,刚才是我不好没有能保护好你,这下我知道了,肯定把你护的好好的,刚才的事你可千万别和桃将军讲起来,那样我会挨鞭子的。”
兰子义另一边的军士也在解决到马前贼寇后扭头过来说道:
“就是侯爷,你可千万别跟桃将军讲起来,桃将军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好生看护你,结果还是放了贼寇过来伤你,这我可担待不起。”
兰子义听着两人说的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笑骂道:
“你们护卫我护卫成这个样子,别说我家几位哥哥了,我都想让你们挨鞭子!
行了,要是今天贼寇灭了我只罚你们赏钱,要是贼寇灭不了我到了阴曹地府再抽你们也不迟!“
在兰子义说话的同时府衙大门处传来了吱吱的响动,原来是府里的将士把门打开了,
将士们见到门外援军拼死奋战,于是打开大门想要冲出来助上一臂之力,只是贼寇门前已经点起大火,这个时候烧得正旺,
门里的辑虎营将士高声呐喊着让把水送过来,但几桶水完全浇不灭门口燃气的熊熊大火,
最后府里将士实在忍耐不住,也不再灭火,掂着家伙便从活力跳了出来,
黑暗之中一团人形的黑影从火焰中穿出,没被点着身上也都裹着浓烟,这些人完全不顾火焰对自己的伤害,嚎叫着就冲向了当面之敌,贼寇一眼看到这幅景象当场就被夺气,被两边官军夹攻的正门贼寇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兰子义自己也不再受贼寇威胁,
这时兰子义站在马鞍上来回观察,
在他身后有军士在与侧面小巷子里挤出来的贼寇交战,而在前方也能看到有贼寇从巷子里涌了出来,看来兰子义引蛇出洞的计划实施的还算成功,
观察了一小会兰子义就发现从后方运来的贼寇逐渐变得惊慌起来,这些人不像是来支援反倒像是逃跑到了这里,
而府衙城墙上守军的欢呼声则告诉了兰子义答案,
有军士吼道:
“是桃逐虎将军,逐虎将军把后门的贼寇也冲散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坐回了马鞍上,长长的出了一口,说道:
“赢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4 21:03:24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三章 横冲直撞
虽然听到府衙中的将士说桃逐虎后兰子义便知今天这一仗稳赢,但这并不是说就可以掉以轻心了,因小失大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于是兰子义指挥手下将士在贼寇被自己的逃兵带的军心动摇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向当面之敌,
原本被因为贼寇人多被堵住的街道在兰子义发动的这次冲锋下竟然被冲的动摇起来,只因贼寇已经无心再战,其实在府衙周围的贼寇并没有多少优势,只是仗着自己人多,又是突然袭击,所以才把措手不及的另一半辑虎营给堵在府衙里面了。
刚才从衙门里冲出来的辑虎营将士们见到自己的骑兵兄弟们要发动冲锋,赶紧找地方躲起来,给自己的友军让开通路。
再无顾忌的辑虎营将士们从贼寇人群的缝隙中挤过去,催马向前碾杀,
终于贼寇再也坚持不住,一人开溜周围人全走,一瞬间刚才还在堵在路上拼死力战的贼寇便被冲垮,贼寇们纷纷掉头逃跑,
但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贼寇还在路上坚持作战时骑兵将士们当然冲着费力,现在贼寇已经逃跑了,将士们剩下的任务也就是追杀了,
辑虎营军士们不再成排密集冲击,而是有前有后,错落有致挥刀砍杀,贼寇们按照离辑虎营将士的远近距离为顺序被一个个击杀,
那些还在逃跑的贼寇听到背后急速靠近的马蹄声还有让人心寒胆颤的尖叫声忍不住回头张望,这一回头便算是亲眼目睹了地狱的景象,落在后面的贼寇或被砍倒或被撞翻,贼寇倒地并没有气绝身亡,但随后跟上的马蹄却把贼寇身上的铠甲践踏变形,本来是用来做防护使用的铁质鳞片却一片又一片的被镶嵌进肌肤中,最后把贼寇痛苦的折磨而死,只要贼寇倒地就绝无活路,而且死相难看。
看到这些的贼寇彻底没了胆儿,为了尽快逃跑他们纷纷把手中的钢刀和身上沉重的铁质甲胄解开扔掉,但这帮不了贼寇分毫,因为人跑的快马比人跑的更快,脱掉盔甲只会让马刀挥砍的更加顺手,
将士们就这样沿街一路追杀,所过之处街道上躺的全是贼寇尸体,兰子义跟着将士们高歌猛进,在追上贼寇之后兰子义还亲手斩杀了一名贼寇,那贼寇已经脱了头盔拼命的逃跑,但还是被后面的骑兵们追上,前排将士将他放过他便落到了兰子义手里,兰子义只记得那贼寇最后的眼神是那么的绝望无助,却又拼命想要给自己找条活路,但那只是一个瞬间,因为下一刻兰子义的剑锋便隔断了这个贼寇的后脑,那贼便像麻袋一样扑倒在地,然后淹没在后面跟上的将士们的马蹄之下。
也不知追杀了多久,也不知追到了什么地方,将士们面前终于没有了贼寇,兰子义也跟着众军一起停下脚步,
兰子义还沉浸在刚才杀人时的残像当中,兰子义觉得那名贼寇只是想活下去,但兰子义却终结了他的希望,
最后是旁边的军士向兰子义问话才把他拉回现实当中,那军士问道:
“卫侯,我们现在怎么办?“
兰子义被这一句话惊醒,抬头四面张望了许久,等到兰子义安静下来后终于开口问道:
“我们这是在哪?“
有军士答道:
“我们一直沿街向东,追了许久,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肯定在城里。”
兰子义听到这话本想张口骂他废话,但想一想大家都是刚入城不久,哪能把寿春摸得清楚,也就没发这火。
兰子义又问道:
“贼寇都被我么追杀干净了?”
军士答道:
“除了一些眼疾手快的从路旁小巷子逃走之外,跑在大街上的都已经死在我们刀下了。”
兰子义听着这话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再低头看看才发现马蹄都被血染红了。
本来兰子义还后悔没有让桃逐虎派人堵住贼寇去路,好把贼寇一网打尽,现在再看这满地死尸兰子义也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思了。
追击的兴奋过后兰子义只觉得身体有些疲乏,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兰子义也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现在只是稍微有些累而已,
跟着疲倦一起被兰子义感觉到的就是周遭的环境,兰子义现在可以听到在他们正北面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刀剑碰撞声中时不时还有两下炮仗点燃的轰鸣,那一定是神机营的鸟枪放炮的声音,
从厮杀的方位和鸟枪声可以判断出来那边与贼寇接战的一定是戚荣勋的人,但如此激烈的厮杀声明显比刚才兰子义经历的阵仗高出来几个档次,以戚荣勋的身手再加上神机营的凶悍扫清劫营的那些散兵游勇一点也不困难,可是现在却打成这副样子,难道说戚荣勋那边遇到了贼寇大军?贼寇真的从水路杀回城中来了?
想到这些兰子义的没有又拧成了一团,牙齿也不自觉的咬在了嘴唇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贼寇大军若是在这个时候杀回来就说明兰子义完全掉进了雷有德的陷阱中,雷有德还有什么后手兰子义完全不知道,而兰子义有处于绝对劣势之中,这时候想跑都嫌难。
想着这些兰子义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军士,
将士们连周围的战场都已经打扫干净,全都闲下手来等候着兰子义的命令,
兰子义看着将士们殷切的目光,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又沉了许多,
没有时间再多作考虑了,兰子义问旁边随行军士道:
“你们中有谁去过戚荣勋驻地,谁知道水门那边城里是什么布置?”
旁边的军士这次没有让兰子义失望,有人应声答道:
“回卫侯,水门那边我去给戚候看过驻地,那里是一条从河里挖出来的运河通到城中,除过入城的运河,城里其他部分全都是在城墙里面。”
兰子义听着微微点头,然后下令道:
“大家随我继续往前,待会走到城门口便向北拐,贴着城墙绕道水门那边去。
我看戚荣勋那边打的一定非常辛苦,我们这样走正好绕到贼寇身后,打起来还好给戚荣勋一点支援。“
将士们听到命令再次列队,大家正要跟着兰子义进发时,身后却传来了马蹄声,有人在路上大喊道:
“卫侯爷!逐虎将军请你回去合兵,府衙东北边那坊里驻扎的将士快被贼寇打残了,逐虎将军请侯爷回去!”
兰子义闻言立马掉头,命令道:
“大家都听到了?现在都调转马头,后队变前队跟我杀回去!“
众军士闻言立刻开始勒马掉头,
兰子义旁边有人问道:
“侯爷不是说戚候那边打的吃紧吗?为什么不先去支援戚候反倒要回去帮助逐虎将军?逐虎将军与府衙里咱那一半弟兄合兵一处之后人数大增,对付剩下的贼寇简直易如反掌,难道侯爷害怕戚候失手不成?“
兰子义一边掉头一边跟旁边人说道:
“戚荣勋在前,后边混战的那一坊在后,要知道现在与戚荣勋作战的贼寇逼的神机营连火器都用上了,我就这点人,冲过去一旦失利想向后撤却不知道身后这伙混战的贼寇是什么情况,那可就是前怕虎后怕狼了,
还是现在先回去与我家大哥合兵一处,快刀斩乱麻先把如鲠在喉的这伙贼给灭了,然后在去北边解救戚荣勋,戚荣勋手下那一万人又不是吃白饭的,不会这么快就死。“
看到手底下将士们都已经掉头,兰子义高喝一声:
“众军随我来!”
接着一众将士又掉头返回,铁蹄踏在青石板上敲得铿锵作响,像是催命的符咒一样摄人心魄,
这次回去跑的时间不多,兰子义觉得只是几个呼吸便看到了等候在街上的桃逐虎,
府衙里面的将士们看来都已经出来了,从这边街上向北一路拐到北边大街上,一路全都是人马。
兰子义催马穿过人群,问桃逐虎道:
“大哥!什么情况?“
桃逐虎摇了摇头,说道:
“我只是带人冲过来时看到这里面的巷子里还有贼寇在围着冲杀,其他就不知道了,
这坊上驻扎着一万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冲杀出来,我看情况不会好。“
说着桃逐虎瞟了兰子义一眼,这一眼瞅过来就没有在挪开,
桃逐虎提醒兰子义道:
“少爷,嘴边的血。”
兰子义被桃逐虎提醒才意识到脸上涂有血迹,伸手一摸却只是搓下来一些干瘪的红色脆皮,鲜血已经凝固在了兰子义脸上,这么擦是擦不掉的,
兰子义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对桃逐虎说道:
“先不去管这些小事,我们得先进去把人救出来。
大哥你怎么安排?”
桃逐虎闻言把眼睛从兰子义脸上挪开,说道:
“巷子通进坊上的巷子狭小,我们不可能像是刚才一样冲锋,依我看要么我们下马步战,要么我们就只能一骑一骑的慢慢挤进去。”
兰子义说道:
“那骑兵当步兵用就是在用刀刃凿钉子,急没有用又伤刀口,我们还是慢慢往里面挤吧,坊上也是我们的人多,只要看到有援兵过去,士气提上来变好。”
桃逐虎闻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拔出马刀,喊道:
“出发!”
众军士便四散开来催马沿着各条羊肠小道进入到战斗的坊中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无力回天
兰子义这次没有单独带队,而是与桃逐虎一起带了一路人从南边进入坊内
刚才还在街上布置攻势的时候兰子义便听到房内传来嘈杂的声音,这种嘈杂并不是两军交战时发出的喊叫声,而是一种混乱的声音,是一种所有人都陷入混乱之后发出的完全无秩序的声音,
要知道刚才兰子义他们连战三场,守军都与贼寇不同程度的混在一起,但是这三场战斗守军都意志坚定,杂而不乱,所以在战斗时发出的呐喊声都是同仇敌忾的铁铸之声对阵勇而不整的散乱之声,
这次兰子义听到的确实彻彻底底的散乱声,从声音上听不出有任何的组织存在的迹象,那么官军肯定已经乱成一团了,
入坊的巷子狭小,路上有没有亮光,将士们需要小心查看周围环境,桃逐虎又认为里面的贼寇应当没有防备,所以下令将士们慢步潜入,试试能不能偷袭贼寇一把,
黑暗中兰子义一直都在设想前面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兰子义认为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胜负未分,这坊间屯驻的可是城中三分之一的官军兵力,贼寇那点人数不可能把官军怎么样的,就算官军全是猪,这种地形下也不可能打得有多惨。
可等真正见到战况之后兰子义才明白自己的想法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出现兰子义路过的巷子尽头是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应当是官军驻地的外围,以为在地上丢弃着许多官军的随身物品,但现在已经成了贼寇围攻的大后方,巷子里围堵的全是贼寇,贼寇们手中的钢刀反射着火把上闪烁的火光,映的地面五彩斑斓,
兰子义看到地上满是血迹,但并没有贼寇的尸体,反倒是在路口另一头好像有一个尸体堆,从兰子义这个角度只可以看到尸体横七竖八的被堆了有半面墙那么高,而尸体上的铠甲全是禁军制式甲胄,
兰子义看着这幅景象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响,然后就赶到自己胸口泵出的鲜血直冲头顶,炙热的血液就快要把天灵盖冲破喷到天上去了。
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还被累成尸体堆,贼寇在这边的攻势得是有多么的顺利?这里的官军是被屠杀了吧?
怒火中烧的兰子义气的满脸涨成了紫红色,真恨不得现在就带人一路碾过去,把这群贼寇和里面那些不争气的混蛋全都踩死,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这边地方狭小贼寇又多,真要敢冲就是冲到墙上去了,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
兰子义心中怒火足以烧光大地,可是形势所迫却让他无可奈何,激烈的情绪冲击之下却必须要克制自己的冲动,这种矛盾打击下兰子义的心就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居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在兰子义面前的这些贼寇还在熙熙攘攘挤着要向里面冲,不过身后的马蹄声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些贼寇从贼寇阵中脱离出来向身后漆黑的巷子走来,想要侦查一番,
在队伍最前面堵住路口的两名将士已经引弓在手,见到贼寇靠了过来便回头看向兰子义,用眼神询问兰子义下一步的行动,
兰子义正好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见到有人回头便拉扯着嗓子低声嘶吼道:
“看我干什么?有贼来了就灭了他,你们手上拿得都是纸糊的玩意嘛?”
两个军士见兰子义发火,赶忙回身放箭,
贼寇走近听到有说话的声音本就吃了一惊,结果突然之间黑暗中就有箭矢扑面而来,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贼寇毫无意外的被劲箭击杀倒地,剩下堵在前面冲锋的贼寇则被身后的声音惊扰道,回头在看到尸体之前就被精准的箭矢定点射杀,
贼寇见到势头不妙赶紧分兵向后,突向黑暗之中,
兰子义见状下令道:
“都给我到屋子上去!上房去射这群贼寇!”
兰子义一声令下将士们后立刻行动起来,傻子都能听出来兰子义这回事发火了,哪里还有人敢怠慢,
有的将士滚鞍下马站到墙角为他人搭手,其他将士们踩着人梯登上墙头,更有甚者直接从马鞍上飞扑上墙,不多一会将士们便爬满了屋顶,对着墙下的贼寇搭弓放箭,将士们居高临下开始放箭后,堵住路口的两个军士肩上压力顿时减轻,贼寇冲了一次发现这边拦着不善之后竟然开始向内圈退缩。
在兰子义这边将士们登墙后不久,其他各路的将士们也有样学样的开始登墙,不多一会四面八方的建筑物上全都站上了辑虎营战士,
贼寇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迎战后面的敌人,或者说贼寇又准备,但却没法实现自己的准备,
刚才兰子义在率队追杀逃跑贼寇时,就有一些贼寇逃到了这边来,辑虎营骑兵围攻的消息已经先于兰子义他们的进攻被贼寇知道,
但是贼寇或者是由于联络不畅没有及时相互沟通报这个消息,或者是认为这里狭窄的地形足以挡住骑兵的进攻,还有人干脆认为以贼寇的兵力完全可以挡住兰子义的进攻,总而言之没有人协调各部贼寇的行动,没有人统一指挥,而兰子义率领的辑虎营则意志坚定目标明确,这样一对比高下立判。
辑虎营的将士们站在墙头向下面跑动的所有目标倾泻箭矢,将士们感觉到这次的攻击比刚才西边街上和府衙周围的战斗都轻松地多,贼寇已经非常疲惫,作战的意志也被消磨殆尽,被从后面捅了一刀后,这些贼寇只尝试着短暂的挣扎了一会试图反击,失败后便向后退去,全部挤压到内圈去了。
兰子义坐在马上看着眼前贼寇退去,默默地听着墙头将士们互相传递的军情,
听了一小会后兰子义突然说道:
“拉我上去!”
将士们听到这话看了看兰子义,又看了看兰子义身后的桃逐虎,
桃逐虎朝将士们点了点头,墙上便有将士伸手下来。
兰子义拉着军士的手登上墙头,然后在将士们的安排下来到了一处房梁上,桃逐虎则紧随兰子义身后。
兰子义登高望远,眺望着坊内的样子。
不看还好,这一看兰子义肚里的火都快沿着喉咙喷出来了,
从高处可以看到贼寇虽然从几条路上把坊内的将士个围的水泄不通,但与被围在里面的军士想比贼寇人数实在是少的可怜,这还是在官军守军尸横遍野的情况下力量的对比,
那些被围在里面的军士人数虽多,但打的比外面的贼寇还没有组织,他们无人指挥,无人管理,全都在各自为战,许多人连甲胄都没有披挂,光着膀子在四处乱窜。接敌的将士们与贼寇一对一的捉对厮杀,也不知道组织起来把守要害位置,后面没有接的的军士则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根本没人拿弓箭上房顶和贼寇对射,
这幅景象就好像草原上的牦牛被狼群围攻一样,牦牛身强体健,壮硕无比,一只牛的体重就比所有围攻的狼加起来还要重,但牦牛并不知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甚至连动一动都懒得动弹,坐看着狼群从四面八方撕咬自己而漠不关心,就好像不长脑子一样,而这群噬人的狼在兰子义他们面前却不堪一击。
兰子义看着这样子火冒三丈,真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把贼寇给剁了。他仔细搜寻着下面的战场,想要在这一滩浑水之中找到真正能够拎起下面这群废物的关键点,这点也很快就被兰子义找到了,
那是一个小院落,院门口是一条足够一骑奔跑的街道,街道上挤满了正在围攻的贼寇,而院子里则堵满了禁军将士,两边军中的大多数人都被牵扯到了这场战斗中,因为小院通向禁军驻扎最密集的地方,只要拿下这一点对胜利的那一方而言士气将会大振,失败的那一方必然被人夺气,两边虽然都是半斤八两,可是在这一个点上拼的却是非常卖力。
兰子义站在房屋顶上,指着那边门口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能否取下攻门那贼的首级?”
桃逐虎也已经看到了混战的那一点,闻言放声笑道:
“少爷是看不起我桃逐虎的本事吗?这还用问!”
这话说完桃逐虎就吹响口哨,他的战马闻声就从巷子里跑出,直扑屋前街道。
等那马跑到屋子底下,桃逐虎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在这里看好,我便为少爷演上一出斩颜良!”
说罢桃逐虎就从屋顶跳下,落在马背上,也不减速,直接催着马儿朝那边街道跑去,
桃逐虎这次没有拿弓箭,而是抽刀在手,只这拔刀的时候变一刀切开了旁边一个不长眼的贼寇脑袋。
街上贼寇密集,刚才被兰子义他们弓箭驱赶的人又都涌到内侧,按理来讲这一人一马怎么也都冲不过去,
可桃逐虎驾着马儿却像游鱼戏水一样在人间穿梭,明明那么大的块头却跟没有体积一样,
贼寇只是听到身后马蹄作响,身上便被异物剐蹭,扭头想看是什么东西时眼睛就被白光晃瞎,然后身首异处,
桃逐虎驾着马匹一路高速冲过,手中马刀自出鞘之后绝无停息,刀刀见血,见血毙命,贼寇被这一人一马一刀硬生生看出一条血路而后面那些贼寇见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楞在当场不知该如何作为,
只见桃逐虎飞马奔走到小院门前,马胸撞飞当面之敌后人马立定,
此时冲在最前冲门的贼寇已经只身一人,他与身后的联系已被桃逐虎人马割开却浑然不知,
只听桃逐虎爆喝一声
“小子回头!”
那贼便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这一扭头便是他与自己身子的分别,桃逐虎探手抓头,马刀飞过,那人头便给拎在手中,
桃逐虎人头在手,马儿也非常配合的调到了贼寇这面,
桃逐虎对着贼寇放声问道:
“哪个不怕死的上来?我桃逐虎便陪他耍个开心!”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4 21:04:54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无力回天(下)
桃逐虎拎起人头扫视面前贼寇,丹田气海振出一声怒吼,好似虎啸山林,震耳欲聋
桃逐虎吼道:
“哪个不怕死的敢再上来?老子今夜便陪他耍个痛快!”
刚才桃逐鹿在人群之中快马穿梭,好似一道闪电劈开人群,无人可当,之后一刀剁下贼寇先锋人头就好像那人头是放在肉案子上用来卖的一样,此等骇人听闻的战力贼寇们只在说书人那里听说过,这就是传说中的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桃逐虎虎目圆瞪,眼中神光电转,贼寇们几乎能听到两眼中劈出雷电的火花声响,
这等威慑之下自然无人敢动,而内外两边观望的官军战士们则闻声高呼,士气大振。
桃逐虎看着面前的贼寇无人回话,在此吼道:
“是战是逃倒是干啊?在这里站着是想被人砍吗?”
听到这话,跟随兰子义一起过来的辑虎营战士中便有人说道:
“还跟他们费什么话,砍死这群王八蛋了事。”
说着便跳下墙去,也不骑马,举刀就像贼寇扑了过去。
其他辑虎营将士们被这个军士的勇气感染,像是溃堤的洪水一样跟着一起跳下去冲向贼寇,
贼寇被桃逐虎单骑夺气,又被两声虎啸吓得胆颤,现在辑虎营众将士趁势发动进攻,贼寇哪里还敢挡,众贼这时一哄而散,全都向北逃窜去了。
将士们追上几个落在后面的倒霉蛋乱刀砍死,接着就想要尾随贼寇一路杀将过去,就连桃逐虎都催马想要追击贼寇。
这时兰子义却下令道:
“不要追,赶跑贼寇就好。”
底下军士们正杀到兴头上,听到命令都很不甘心,不过军令如山,军士们也不敢违抗,
等到底下场面清理的差不多后,兰子义也随身边将士落地,
早已有人为兰子义备好战马,兰子义落地后就登鞍上马,然后催马走到桃逐虎跟前,
兰子义先是祝贺桃逐虎道:
“大哥刚才好身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么狭窄的巷子这么多人,大哥你却全速开到贼寇面前,一招毙命,人马配合的如此精妙,想必大哥调教了这匹战马多时吧?“
桃逐虎早已把手中人头交给别人,听兰子义的话后笑道:
“少爷过奖了,这点把戏不过是在落雁关里得了几位前辈老将的指点而已,若说这冲阵砍杀,代公才是真正的高手,我比起代公来还是差了些的。
至于这马,那是我到了项城才随手捡的一匹。“
兰子义听着桃逐虎这话面带微笑,看着这位大哥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桃家兄弟从小就在府衙里面和兰子义一起长大,甚至说在兰子义出身之前,落雁关将军府里的少爷就是桃家三兄弟,
桃老幺与兰家的关系自然不必说,兰千阵也将桃家兄弟视如己出,平常桃家兄弟舞刀弄棒,弓马骑射都是兰千阵亲自指点,当然功夫了得,虽然兰千阵也一直逼着兰子义习武,可兰子义完全不听他爹的,也就没那一声本事,
但打仗这东西还真是要有些天赋的,桃家兄弟在军中多年也只是练成了一介武夫,桃逐虎倒是很有带兵打仗的头脑,可是比起兰子义来还是差了不少。
只是兰子义再有头脑,真的打起来还是需要武勇冲锋陷阵的,这几仗下来兰子义已经体会到自己的短板严重限制了自己,现在回想起小时候自己父亲逼着自己练武,兰子义却拼命反抗,真是一种讽刺。
不过谁都不可能预知未来,谁也不可能按照从未经理的历史去规划自己的道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由他去吧,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就算这是要紧事难道能有什么办法立刻改变吗?要相信自己而不是去责备自己,虽然看上去会像听天由命,但圣人不是说过吗?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想他那么多做什么?
桃逐虎把话说完后看了看周围,压低语气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追击?宜将剩勇追穷寇啊。”
兰子义看着桃逐虎,也压低声音说道:
“我刚才在房顶上看到东北那边情况不妙,非常不妙。”
桃逐虎还想再问问怎么个不妙法,不过这时将士们却打断了两人对话。
兰子义下墙之前被围攻的禁军将士们已经被实际上解围了,现在禁军将士们都聚集在兰子义马前,哭哭啼啼的说道:
“多谢侯爷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卫侯爷相救,小人们今日必然命丧于此!”
说着这些围上来的禁军将士们就给兰子义跪下了。
本来这些人要是不说话,兰子义就快把他们的事情给忘记了,这一说倒是让兰子义想起刚才看到的尸体堆和他们被贼寇围杀时的那副窝囊样,当下兰子义便火冒三丈,
兰子义骑在马上对着跪在地上的这群禁军破口大骂道:
“我救了你们?你们这群饭桶就不知道自己救救自己?
看清楚那群妖贼有多少人了吗?连你们十分之一都没有。就这样你们居然还被人杀的血流成河,溃不成军,死掉的人尸体都被贼寇累成京观玩,我要是再来晚点你们不得全被屠戮干净?“
跪在地上的禁军们自知理亏,见到兰子义发火都只是低下头默不作声,等到兰子义话说完,有军士解释道:
“卫侯爷!贼寇来的突然,我们都没有做好准备……”
兰子义听到这话火气更旺,不等那人说完就骂道:
“那我没有叫你们着甲?没有提前通知你们拔营?你们干什么吃的?贼寇吹号角的那会工夫都够我派出去的传令兵到戚荣勋营中,难道你要跟我说我的人没到你们这里?”
兰子义这话骂道了要害,地上的将士们闻言再不敢做声。
一旁桃逐虎这时凑到兰子义耳边小声说道:
“少爷,这些弟兄们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已属不易,而且他们都是从戚荣勋营中分出来心向卫侯的人,骂的太狠会伤人心啊。”
兰子义听了桃逐虎的劝才勉强压下火气,对这这些禁军说道:
“圣人说知耻近乎勇,你们这一仗打得要多窝囊有多窝囊,那就给我记住了,今后好好打,给自己死去的弟兄报仇,给我脸上添点光!
我那边的步兵正在结阵退往城外,走的是西边大街南侧,你们赶快过去汇合。”
将士们被骂的狗血淋头,全都没了气势,听到命令后灰溜溜的收拾行囊撤离。
倒是禁军开动后有一骑却从坊内深处奔出,来到兰子义马前,
这一骑当然被辑虎营将士拦住,桃逐虎也问道:
“你是何人,到卫侯面前有什么事情?“
那一骑说道:
“逐虎将军,我是刚才卫侯派去给戚侯爷传话的人。“
兰子义闻言赶紧命人放行,不等那人过来便问道:
“戚侯那边怎样?是不是也受到了围攻?“
军士策马来到兰子义跟前,连行礼都顾不上就说道:
“比围攻还糟糕,贼寇装作北边运粮的队伍从水路攻入码头,我是在戚侯的护卫下一路从码头边杀出来的,刚到这里便被贼寇围住,不得已只好投奔这边禁军,没有能赶回去通报卫侯。“
兰子义听到这个消息皱着眉头学马儿打了一个响鼻,然后扭头去看桃逐虎。
桃逐虎与兰子义交换了眼神,桃逐虎也觉得此事非常棘手。
兰子义想了想又问这个军士道:
“贼寇水路来了多少人?“
军士答道:
“数不清楚,船舰连江,遮天蔽日,看不清楚来了多少舰船。”
兰子义又问:
“城外其他方向有没有贼寇?”
军士答道:
“我只见到贼寇从水路过来,然后就遇到了城里的贼寇伏兵,其他方向的贼寇没有看到。”
兰子义看了看军士,挥手说道:
“你入列吧。”
等军士行礼完毕,准备归队的时候兰子义又重新下令道:
“你还是不要入列了,跟上禁军回去把这个消息通报营中的几位将军,让他们也知道此事。”
军士闻言抱拳领命,接着便催马挤开行人,飞奔而去。
看着军士走开,桃逐虎问兰子义道:
“少爷有什么打算?“
兰子义噘着嘴,闭上眼睛反问桃逐虎道:
“大哥有什么打算。”
被兰子义反问桃逐虎并没有不知所措,桃逐虎对当前的局势是有分析有准备的,
于是桃逐虎说道:
“刚才我没有把话问完,现在不用问也知道,戚荣勋那边应当是被围了,
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去救或者不去不救,城内街道狭窄,地形限制了我们骑兵的行动,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可打算的了。“
兰子义闻言叹了一口气,又问道:
“那大哥觉得我们该不该去救呢?“
桃逐虎答道:
“贼寇大军围攻,去救有风险,退了则可以与仇家两位先生合兵一处,退出城外再做打算,可真要是见死不救我们又有什么脸面再去指挥大君作战?“
兰子义闻言苦笑道:
“大哥你也学会打官腔了,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兰子义抬头看着天上飘散不去的乌云,听不到桃逐虎再有言语,桃逐虎不是统帅,他确实没有必要在多说什么。
兰子义把头收了回来,闭上眼静了片刻,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最后兰子义睁开眼,简短但有力的说道:
“我北镇将士还没有卖友活命的混账,走,随我解救友军!”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4 21:05:21 +0800 CST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友军有难
兰子义决意北上解救戚荣勋,在得到命令后,辑虎营的将士们与解围的禁军将士匆匆分别,禁军结队西行,而辑虎营众将士则从棋盘一样密布的小巷中快速穿行而出,最后在大道上集结起来,
兰子义身处中军,回头望着堵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马,哪怕是城中主街道也不足以安置辑虎营三千多人,长长的队伍在黑夜中看上去几乎不见头尾,这样的队伍想要跑动开都难,又怎么去冲击贼寇呢。
桃逐虎连续下达命令,指挥队伍待命,然后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我们可以出发了。”
兰子义回头抓起缰绳,想了想之后又放下,对桃逐虎说道:
“大哥,我们不能挤在一块冲过去。”
桃逐虎瞅了一眼兰子义,问道:
“少爷是想分兵?”
兰子义点点头答道:
“正是。我先现在过去要面对的不是贼寇在城中布置的散兵游勇,而是攻入城中的贼寇大军,
现在我军委身于街巷之中,名为行军实际上已经被困住了,这样子对付贼寇散兵还可以,遇见贼寇大队必死无疑。“
桃逐虎等兰子义说完后反驳道:
“正因为贼寇大军入城,所以我们更要合兵一处,
现在手下这点兵都不见得是贼寇对手,怎么还可以分兵。“
兰子义说道:
“用兵应当因地制宜,应时而动,怎能拘泥于人数多少。
大哥担心我军人少,可是这里不是城外野地,我们不可能结阵冲击贼寇,结阵又有什么用处?
我军处于劣势已经明了,这种情况无法改变,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去改变能够改变的条件,让形式对我军更有利,
除过贼寇兵力之外,制约我军行动的最大因素就是地形,城里的街道根本不适合大队骑兵结队冲锋,人多也没用,相反要是分兵而进,地形对我们的限制就会大大降低,而且我军分兵齐进还能出敌不意攻其不备。
兵贵在精不贵多,辑虎营将士们随我和大哥征战多时,手下功夫我们有目共睹,自古铁骑薄阵势不可当,以几百骑乃至几十骑精骑冲垮敌军的战例数不胜数,只要我们用兵得当就能取胜。而且我们是去解围,不是去灭贼,用不着拼个你死我活的。“
兰子义说得在理,桃逐虎想了想也找不到破绽,于是桃逐虎转而问道:
“那我们分兵之后如何配合?刚才那令兵说得清楚,贼寇遮天蔽日而来,要是各自为战我们搞不好就要葬在那里了。“
兰子义踩住马镫,起身观看城东北的战况,
城中嘈杂依旧,但声音最大,喊杀声最激烈的就是寿春东北,火光最亮的地方也在那里,
兰子义盯着火光亮出观察路线,但街头巷尾楼市林立,就是站在房顶想要找出路来也不容易。
兰子义做会马上,目光又转向了脚下的城北大街,再想想刚才追击贼寇去过的西大街,脑海里面开始勾勒进攻的路线。
桃逐虎这时对兰子义说道:
“如果要分兵合计,依照现在城里的形式,我以为应当声东击西。“
兰子义闻言抬头问道:
“大哥此话怎讲?何为声东击西?”
桃逐虎说道:
“我军就算分兵也只能沿主干道行军,这样我军最多可分为三路,分再多也无路可走。”
兰子义问道:
“可是向北向东只有两条干道,怎么能分三路?”
桃逐虎道:
“水门码头有一条路贯穿东北城区,直通西面大街,再加上西边城墙脚下,向西有两条路可走,加上北边一共三条。”
兰子义听桃逐虎这么一说也想起来刚才追击是见到了这么一条路口,
桃逐虎进城不久已经把城里地形大致摸清,有这么一位得力大哥辅佐,兰子义真是倍感欣慰,
桃逐虎接着说道:
“就像少爷刚才所说,三路并进就能从三个方向给贼寇压力,但如果三路一起进攻贼寇会三面同时防御,贼寇现在的兵力做到这一点根本不难,这样以来我军分兵也就完全没有了意义。
所以我认为我们攻击应当有佯攻,有主攻,应当……“
听到这里兰子义接过话来说道:
“我们应当挑选一路或两路先猛攻贼寇,把妖贼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然后另外一路趁机突进,以猛虎下山之势撕开贼寇的包围,将里面戚荣勋他们解救出来,然后迅速撤离。“
桃逐虎听着点点头,对兰子义说道:
“正是,我正是此意。
只是这样打对我军有两点要求,一是佯攻要猛,猛到贼寇愿意调大军过来支援,如果攻势受阻,不能冲乱贼阵则后面主攻解围就有麻烦;二是主攻要快,尽快切开贼寇包围,把守军救出来,这一步一旦慢了我军就又被贼寇再次合围的危险。“
兰子义摸着下巴看着桃逐虎,说道:
“大哥说得不错,这种攻法是当下的最好的打法了,
依我看应当以西边两路为佯攻,北边一路为主攻,这样即可以利用西边两条街投入更多兵力冲击贼寇,又可以在北边解围之后让军士们尽快与西边出城的人汇合。“
桃逐虎点头应道:
“正是。
那就让我来带西边军,少爷你带北边军伺机而动。“
兰子义摇头说道:
“不,大哥。我率队主攻,你率队向北去解围。“
桃逐虎闻言惊道:
“万万不可,这次佯攻是要吸引贼寇注意,风险巨大,少爷你去要是有个……“
兰子义笑着打断桃逐虎道: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大哥你这话都快把我耳朵磨出老茧来了。西边主攻虽然危险,但我要去带的人肯定多,而且我个当官的到时候肯定缩在后面不露头,有什么危险的。“
听到兰子义这话旁边的辑虎营将士们都偷偷笑了起来,
兰子义又笑着说道:
“大哥不要再争了,解围那一下要的是雷霆万钧之势,正是需要大哥你带头冲锋陷阵,这一点我是做不到的,倒是在正面组织进攻我不用冲上去卖命,大哥你就听我的命令吧。“
桃逐虎闻言闭上眼叹了口气,然后兰子义便向周围人下达命令,准备分兵。
将士们也都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逐渐分做两队,约莫两千多人向西去西边街上集结,剩下那几百人也向北慢慢运动。
桃逐虎与兰子义即将分别各自归队,临走之前桃逐虎抓住兰子义的手说道:
“少爷你可千万别冒险,情况不对你就快走,逃跑虽然丢人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是有事情我可……“
说着桃逐虎就要哭出声来。
兰子义赶忙打住桃逐虎,这时候哭出来可就有损士气了。
兰子义拍拍桃逐虎手背说道:
“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再说大家命都一样,干嘛把贵贱分得那么清楚。“
桃逐虎知道没有时间再多说了,于是紧紧攥了兰子义手后便抓起缰绳准备回马,临走之前桃逐虎厉声对兰子义旁边的军士说道:
“给我看好卫侯,要是卫侯身上多了一道口子,我就是做鬼也要从阴曹地府爬上来取你们性命。“
说罢套住勒马掉头,追上前面自己的队伍。
兰子义也调转马头带上身边将士策马归队,混入手下两千多军士当中。
那些兰子义身边的将士等到离开桃逐虎,两边都看不见的时候才小声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这次可千万别再冲到前排去了,这回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兰子义听到将士们这话,又扭头去看将士们被桃逐虎的呵斥吓坏的脸,心里童心大作,戏耍军士道:
“我从小就被我家大哥管这管那,好不容易现在出来,那里可能再听他的唠叨,不让我上前我偏要上前,你们能管得了我?”
将士们听到这话叫苦不迭,有人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爷,逐虎将军过来扒我的皮我都不怕,您老人家要是真有闪失我们打这仗还有什么意义?”
兰子义听到军士这话心里非常受用,只不过带了这么一段时间兵,将士们已经打心底里尊敬他这个少年将军,这可真是非常难得。
兰子义没有再说话,只是叫过一个跟了自己许久的辑虎营军官,命他带一半人等候片刻,带兰子义自己帅领另一半人走开后再出发,
兰子义安排这军官走水门那条路,遇敌之后直接猛攻,因为戚荣勋扎营在水道西面,军官带队肯定比兰子义先一步遇敌,等到兰子义从城墙那边绕过去后正好可以从侧翼支援军官的队伍,
安排好后兰子义高呼一声率队先行出发,铁蹄铮铮敲得地上青石板响声大作,
兰子义率队一路向西,途中还有不少贼寇伏兵从那边城区跑上街道打算向北去参战,都被兰子义铁蹄剿灭,
兰子义一路走到城门口,然后掉头沿城墙向北,绕城而进,
在兰子义到达北边城墙前行不久,看到深入城墙的水路之后便听到了前面人马冲撞的金属撞击声和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听到声音兰子义回头对将士们高呼:
“前锋弟兄们已经与贼寇交战,弟兄们再快一步,我们赶紧过去支援他们!“


第二百四十七章 辑虎之营
寿春城北接河道,西临瘦水,可谓水城,城中东北专门修有水门运河以便北通河水,古寿春还有另外一条水道接通瘦水,只是年久失修,再加河道变更,泥沙淤积,这条水路已经不复存在。
寿春东北的码头虽然比不上大江大河沿岸的那些水陆要冲的码头壮观,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水门正对着向南有条大路直通寿春西街,这里也是兰子义分兵进击的其中一路,那个后发的辑虎营军官就是率部从这一路扑向北边贼寇的。
运河只开挖进城不远,围绕着运河修建着仓库、酒楼、卸货场等等功能建筑,各个建筑物之间的道路也比城区其他地方的小巷子宽了不少,不过还是不够辑虎营将士们拉开架势开战。
兰子义绕墙而进,一路狂奔,等到了北城脚下时就听到西方传来喊杀声。
兰子义知道这是那边已经接战的声音,虽然这比兰子义预计的早了一些,但按照兰子义现在脚下速度也不算迟,稍微晚一些过去可以让先发的军士们把贼寇注意力更多的吸引到那边去,只是那边伤亡就大了。
兰子义高声下令将士们加速前进,按照兰子义的估计,交战的地方离他们脚下已经不远
兰子义算的当然不错,从声音就可以判断出贼寇离这里最多只隔一条街,但兰子义漏算了他们是沿着城墙前进,运河入城虽短但还有一段距离,等兰子义看到运河是才发现自己前进的道路已经被河阻断,而贼寇们的船则用铁锁连在一起铺成平地,城外的贼寇们才在船上鱼贯入城,
看到兰子义骑兵奔驰而来后,还在河上的贼寇立马吆喝起来,还有贼寇立在船侧,拿起箭矢准备放箭。
不得已之下兰子义只得率部掉头向南,想要折到另外一条能够通往贼寇的街道上去。
但走到这里向南的道路都非常狭窄,兰子义们前进的速度立马被街道给降了下来。
等到兰子义他们操着马匹七拐八拐终于通到了码头尽头一条东西向的干道上时,兰子义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远处的喊杀声了,
兰子义现在马蹄下的这条街道看来是码头区一条东西向的动脉,兰子义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贼寇用绳索木梯蚁附寿春库房外围围墙,围墙之上就是戚荣勋手下官兵用长短兵器据守围墙,
戚荣勋这边的形势一如刚才府衙周围的围攻战,区别只是这边的贼寇并非乱糟糟的一拥而上,而是组织严密一波一波的攻城,贼寇弓箭手也布满了仓库对面的房顶,给守卫的将士造成了不小的杀伤,只不过这次进攻的贼寇不像刚才城中发动的贼寇伏兵全身重甲,从城外攻入的贼寇大多只穿着薄甲,护住胸腹罢了。守卫的将士们则在围墙内的仓库高地布置了弓箭手和鸟枪手,火绳枪响后必有贼寇人甲洞穿,倒地毙命。
暂时看来两边势均力敌,但贼寇源源不断的从城外涌入城内,戚荣勋却困守仓库,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样耗下去戚荣勋必败无疑。
兰子义再收回目光看向近处,面前是个十字路口,先发的军士就是沿着南边的道路冲了过来,就在兰子义眼前同贼寇厮杀。
地上满是贼寇尸体,还有的人趴在地上抽搐,可见是刚刚被官军砍翻在地,而官军也有人马尸体倒在地上,
十字路口北边的街上已经不见了官军,只有刚才拼杀过后留下的尸体,官军全在南边街上堵着,不知是被击退还是自己退却。
本来经过先发将士们的一番冲击,十字路口堵着的贼寇应当全被吸引过去,这边兰子义冲出来的东边路口应当无人防守才对,可刚才兰子义赶来时已经被河道上的贼寇发现,再加上七拐八拐,速度降低,等到出现在街道上时贼寇已经开始调人想要防守东边路口。
兰子义咬牙骂道:
“贼寇反应为何如此神速?只不过打了个照面前线就已经开始变阵,真不愧是雷有德的兵。”
兰子义身旁的军士问道:
“侯爷,那我们怎么办?”
兰子义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伍,还有不少军士都在街上堵着,没有跟上,而且兰子义与面前的贼寇距离太近,这么短的距离马匹还没有冲开就已经碰上了贼寇,这就不是冲阵,而是肉搏了,
如果有条件这时候兰子义应当带领军士们后退一些距离,然后开始冲击,但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有让兰子义回撤的条件,街道太窄,掉头困难;部队没有集结完毕,敢回撤必然带来混乱局面;而且贼寇已经调兵过来堵路口了,回撤过去再冲就等于撞到贼寇墙上去,贼寇手里的长枪可不是闹着玩的。
兰子义一咬牙闷哼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吼道:
“还能怎么办,冲垮眼前这群贼寇。”
军士一听这话也把马刀抽出,咬牙问兰子义道:
“可是现在这点距离我们怎么冲?“
兰子义说道:
“再不冲贼寇就要把路封死了,到时候我们就只能逃跑!”
说罢兰子义高呼一声,跟着兰子义一起冲来的将士们闻讯也举刀高呼,催马向前冲去,
将士们士气高昂,跃马扬刀,可就像刚才所说的,距离太近,任凭将士们骑术精湛,刀法娴熟,但马匹根本跑不起来,骑兵没了冲击力还冲什么阵。
将士们高声呐喊着与马匹一道挤进了贼寇之中,贼寇正在向这边调集的长枪手还没有结成阵型,兰子义他们面对的只是贼寇攻击先发接敌辑虎营的侧面,马匹的冲击力是不够强大,冲到贼寇身上只能将贼寇装个趔趄,而且贼寇排列密集,这点冲击压根没有作用,但兰子义赶在贼寇防御完毕之前攻入了贼寇阵中,贼寇已经不可能组织铜墙铁壁来防御兰子义了。
将士们驱马只跑了几步就被迫停住,兰子义只能随着后面的将士一起停下,等待前面将士将贼寇冲杀,或是前排倒下后面人补上去。
将士们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挥舞马刀确实可以省一些力气,但这些优势完全无法弥补骑兵将士的人数劣势,每一个辑虎营战士都要面对三到五个贼寇,而且因为骑兵战马体积太大,骑兵们哪怕互相挨着也不可能做到肩并肩排齐,反倒是贼寇活动灵活,三四个人一起上就把一名骑兵战士给包围了,
兰子义亲眼看到一名前排的辑虎营战士一刀劈下砍中右前一个贼寇的肩膀,顿时鲜血飞溅,连骨头渣子都被刀锋溅起,弹到周围人脸上,
可中刀的贼寇只是惨叫,却没有倒下,这贼寇扔掉手中武器,两手抬起来死死抓住砍在身上的刀刃,不让军士收刀回去,
站在军士马匹左侧的贼寇趁势挺刀刺向军士胯下没有着甲的部位,
军士反应迅速,赶忙伸出左手握住贼寇刀尖,刀刃在军士手中挺近寸许,最后停在军士身前,
这一刀虽然被军士挡下,但军士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左手,整个左手已被贼寇刀锋划得鲜血淋漓,喷溅的鲜血淋得腿上马上到处都是,
可军士还没来得及尖叫就有长枪越过马颈直扑军士上腹,
这次军士在没有手可以用来防御贼寇攻势,长枪枪尖顶住军士身上的甲片后停住,可贼寇并没有罢休,而是两人合用一把枪,用力旋转枪身向前挺,
枪尖透过军士甲片缝隙刺入铠甲内,军士受伤后再也用不上力气,吐出一口血放松了两只手的力量,他的右手刚一放松便被贼寇把刀夺去,左手泄力后则被贼寇一刀刺中胯下,
这下军士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而贼寇们还不罢手,盘踞在他身旁的贼寇像是空中盘旋的秃鹫见到了地上的腐肉一样扑了过来,各种长兵短兵同时向军士身上招呼,
只不一会这名军士便被刺中十数刀,然后被贼寇拉到马下。
军士旁边有友军想在军士刚刚遇到危险的时候过来施以援手,可他刚刚一分神就被贼寇惊动了战马,马匹不听指挥的人立而起,这名军士也被掀翻到地下,被等候在一旁的贼寇刀剑淹没,
还有军士在马上拼死搏杀,左右劈砍,可突然之前胯下战马就嘶鸣一声,前蹄下跪,军士低头才发现马腹不知何时被贼寇豁开,马匹的内脏流了一地,而军士自己只能顺着惯性向前滚去,接着就看到一记手斧照自己面门而来,下一刻贼寇的手斧就劈开头盔嵌入到了军士脑门上。
将士们没了马匹的冲击了后只得在马上与贼寇一刀一刀的肉搏拼命,而这并不是骑兵将士们的长相,但辑虎营将士们还是顶着劣势前赴后继,前排倒下后后面人就跟了上去,
兰子义立于中军,看着眼前惨烈战况心急如焚,但他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对将士们大声说:
“弟兄们!贼寇只有前线这一层防守兵力,后面是贼寇行军去围攻戚荣勋的队伍,只要我们突破了贼寇这一道防线,就能大开杀戒了!加把劲弟兄们!”
兰子义话刚说完就有军士指着南边对兰子义说道:
“侯爷快看,我们的人退兵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8-01-25 21:19:37 +0800 CST  

楼主:liuchaoran89

字数:1558860

发表时间:2017-11-17 05:21:4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08 17:22:20 +0800 CST

评论数:313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