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凛冬至,春天远,谁活着谁就能看到。天地无垠-在危城

“冲圧?”“就是打压。”周道挥动胳膊比划着举起大锤往下砸的动作。“哦”徐辩若有所思“周公子你的术业又是什么呢?”“我学的是工商企业管理,就是学着怎么作买卖”。“所以你就到我大宋来了。”徐道笑着说道“我想问问贵朝有多少户数?”“我没看过具体的数字,听说是两千多万人口,四百多万户吧。”“贵朝不小嘛,哎。”徐辩莫名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他从纸币中拿出一张递于周道“这张你拿着,虽没有大的用长,不过终是个念想。”这是一张十元人民币,周道接过了钞票,又在身上摸了摸没找着口袋。徐辩见状指了指自己胸口,周道会意将钞票对折放入怀中的口袋。“看来这些也没有了”周道想着。“这些可能表明你来历的信物暂且由我们替你保管。”徐辩接着道“看了这些,让我相信你确是来自异域,在最终核实你的身份之前你得呆在本县听候消息和问询。当然在本县境内你是自由的,可以随意走动。"
“嗯?”这个周道真没想到,他也不敢多问,言多必失。“以后你有什么事,潘虎会照应一二,也可以来找我。”徐辩面露微笑接着道“这里另有十贯铜钱,是于大人于你的安置费用,明日潘虎会带给你。这也是我与你的相赠,作为朋友的相赠。”“哦?"周道一愣,"朋友?相赠?"怎么于大人给的安置费又成了他的相赠?但随即明白,县衙的库房就是他的库房。"
如此多谢先生了”周道也学着对徐辩抱拳拱手,徐辩笑着拾了抬手示意领受。“哦,对了还有一事相告,请先生转告于大人,我那宝物侧面有个按键,用完以后要马上按下关机,不然电一用完就再也无法打开。”“暗箭?电?关机?还是机关?”徐辩警觉,一头雾水。“电,就像是这宝贝的魂魄,取自深海,非奇人奇技而不可得。一旦用完,此宝贝就如同长眠而唤不醒,非得重新注入这电,方才可用。今日那宝贝被潘爷夺了去,便一直未见着,想来可能也未关机,你们也没给我个机会讲这些”。徐辩肃然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这样,你马上随我去见于大人”不顾夜色已深,带着周道便匆匆赶往于府。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5:48:11 +0800 CST  
默默写,默默看。单机版没有反馈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6:00:20 +0800 CST  
16第二日晌午吃过了饭,徐先生叫来一人,由他领着周道和两个家丁还有几个扶着骡子车的伙计,去了城东的牙行。
早已等候在此的人叫孙宝珍,是一家皮货和山货行的东家。至于他同于知县或是县衙之间有什么瓜葛,外人自是无从得知。作为大宗交易,由牙行牵线作保完成了交割手续,在众目睽睽之下孙东家打开骡车上的三个大木箱,当面点清将三百贯交于周道。看着这小山一样堆得满满的铜钱,周道采纳了之前徐先生的建议,请人找来了本县最大的两家金银铺,将总共二百五十贯分别存放于这两家,由他们出具飞钱票号,并注明只能由周道本人支取,为期一年费用两贯五百钱。在问过周道后,由潘爷和那梁姓差役陪着他还有他留用的约五十贯,坐上船原路返回了珠溪镇。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7:27:13 +0800 CST  
当晚,周道便拜会了潘爷的宅子并送去两贯作为这几日关照的谢礼,潘爷推辞几下便收下了。
县衙后堂,知县于承中与徐先生喝着茶“图之,就这么个让他回去了,真不怕他跑了?”“周道此人绝非一般,还是要慎重些,他这个情形若是被我们收押在牢里显然不妥当。他所说若大部为真的话,以后如果上面真要查下来就被动了,这也是留条后路。”于知县点点头,徐辩接着说“况且大人想要的宝物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吗。他这样当着众人将宝物出卖于那孙掌柜,又与大人您何干?堂堂正正岂不是正好。不限制他的情形也分两种,一则将他送至资中府,交由上官定夺。但这样做有个弊端,便是宝物一事马上就可能被有心人所关注并追查。二则便是将他放了,即便如他所言,他并非正式使臣,来我大宋不过是异国行商罢了,况且还是一面之词,是以此种事宜依律不在上报之列。起码可以看看再说,由此告诫并安置那周道留置于本县随时听候差遣。还有留在县城人多嘴杂,不是好去处,他既愿意回到珠溪,那便由他。潘虎在那儿,我会叫他盯着些。话又说回来,该做的都按章程做了,他若要跑,跑就是了,是死是活有何妨?”徐辩一番话下来于知县听得不住点头,“图之办事我还有甚不放心的。此宝物是留着还是如何处置,且容我细细思量”。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7:43:55 +0800 CST  
17周道再次回到了珠溪镇徐婆子家的小院,并告诉她打算长住,直接给了每月一千五百钱,作为食宿的费用就此安顿了下来。
夜深人静,周道翻身下了床,穿上衣点亮了油灯,将桌子移到了房梁下面,颤微微地爬上了桌。他停下来,微闭了眼,侧耳在半空中默站着,四野只有虫鸣。他伸长了手,在横梁的顶部摸索着,从一处裂缝凹槽中掏出一个麻布小包,然后下得桌子打开来。是卷成一小卷的钞票,三张一百,一张十元,一张壹元,还有一枚壹元硬币,“现在有两张十元的了。”周道心想。“啪”的一声,一簇火苗燃起,被钞票裹在里面的是一个淡黄色透明的液体打火机,周道把他擎在手中,端详着这火焰。
他是在随潘虎去县城前,悄悄地将他的随身物品分成了两份,一份带着,一份藏在这里。随身携带的手机也将部分功能卸载,照片他舍不得删掉,便装入隐藏文件夹。他不想让别人在手机中看到人像尤其是他的照片,这可能被说成是会巫术的妖孽。周道不知去县城会遇到什么,也不知是否还可以回来,或是回来之后他的东西还在不在这儿。这包东西很小,横梁的裂逢勉强塞得进。在麻布包的最下面,是一把亮银色的扁平的钥匙,那是他家里的钥匙。 接下来的时日周道四下游逛,并结识了一些他感兴趣的人,他准备了解并融入这个时代。人们对他也充满了好奇,乐于同他攀谈,惊㤉于他的不同,并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大家叫他“周公子”,这既是对他的称呼,也是给他取的雅号。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9:01:19 +0800 CST  
现在大致是南宋末年,周道有了基本的判断。大宋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同蒙古开战,除了最开始的两年战事尤为激烈,双方均大规模的投入战争并反复拉锯,尤其是前方一些重要路府和城池都被攻陷侵占,后来又光复,到这几年基本形成了僵持。蒙宋目前大致是中东部沿长江对峙,西在后世的四川北部即利州一带对峙,成都府在战争中损毁严重元气大伤,府城治所已迁至云顶山城。所幸本地被战火波及不大,由于战乱逃难至此的灾民增加,这些年反而热闹了些。
“我大宋终是人多势众,鞑子纵然凶残却难以持久,是长不了的,就这么耗下去,如同百年前的宋金对峙。只要上下用命,趁势收回我大宋江北故地也是大有可能的!”周道听镇上名望颇高的徐老爷子这么说,这基本就是目前大宋的主流看法,既涨我方士气又灭鞑子威风,很有些慷慨激昂。周道的历史学的不好,但他也听过“唐宋元明清”这句话。
他想到了逃。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他这张汉人脸难道要等着蒙古人来杀?这段时日他已经听到了很多关于鞑子如何凶残的故事,对宋人,对金人,对西夏人,已近乎种族灭绝似的杀戮 ,他不能寄希望于自己是幸存者。即便幸存下来,他能接受蒙古人对第四等南人的统治吗? 或许会把他算作第三等汉人或者死人吧。想到这儿他焦虑的心似乎放下了些。看来只有逃,往哪儿逃?这成为一个问题。台湾好像不一定行,至少得到菲律宾、马来西亚那么远,当然还有他的祖国,那远在澳洲的大周朝。 周道半躺在院中的竹榻上乘凉,调整了一下睡姿以使自己更舒服一点。他在自己的脑中刷了一下屏,以删除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刚才他正畅想着在中南半岛的密林里带领英勇的越南游击队员抗击着鞑子的侵略。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恢复正常了。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9:06:28 +0800 CST  
分析,企划,作路线图,思维导图这些是他的本行。既然要逃离,怎么逃?他大至有些印象,蒙古帝国的地盘有多大,反正是很大,很大很大,大陆是没什么戏了,除非他想徒步翻越喜马拉雅山脉去他完全不知是什么情况的印度,估计他也没这个本事。若是去菲律宾,不说从这儿到广东广西沿海有近两千公里,三四千里地。还要在这个年代,以这样的航海技术,乘坐不知什么样的海船去同样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菲律宾,面对听不懂的语言和看不懂的人。天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声长叹。或者他还有一条活路:去投靠蒙古人。周道想了想,首先他有什么资格去投靠,用后世的说法,当某奸也是需要资格的,除了这三百贯他卖无可卖啊。再者,他想过靠屠杀本族,即使是他族,尤其是女人和孩子来给自己找条活路找条出路,他下不去手啊!这是他的弱点,人性的弱点,因为他还是人。他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他确定他是人,即便可能会是一个死人。他不要这捡来的一辈子,违心、窝心、苟活。实力、实力、实力!没有力量屁都不是,即便要逃,没有实力就凭他一个人可能连这资阳县都走不出。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9:22:23 +0800 CST  
怎样才能有实力呢?这是一个问题。他首先想到的是蜂窝煤和诗。对,是这样。周道之前或者应该称为之后,反正很乱,这么说吧,他看过一些穿越题材的小说、电视剧,其中惯用的捷径就是通过背诵古诗词来出名,从而博取高官富豪的青睐。可惜他的古文学修养太烂,记忆力也不好,一时能想起的也就是“断肠人在天涯低头思故乡”。词就别说了,字数太多记不住。关键还在于现下只能背唐宋以后的诗词,他想起了“梨花体”,这条路走不通。蜂窝煤也不行,这里四周都是青山,植被茂盛,根本不愁材烧,再说屁大点儿地方需求量也有限,哪怕他搬到有需求的地方也不行,这玩意儿季节性强,再则简单易学没成本,这也意味着没门槛,马上就会被做烂,这些的前提还得是附近有煤。
他知道宋会被灭国,时间很紧,什么时候被灭?他不知道。灭宋的是元,现在叫蒙古,老百姓管他们叫鞑子,可能还有一段时间。真的是这样吗?是蒙古灭了宋后改称为元,还是先改称为元后灭的宋呢?这些以历史的眼光看是小细节,却关系到他的命!他倾向于后者,他了解到,现在的蒙古皇帝他们叫大汗的是一个叫蒙哥的人,闻所未闻。但他依然没有把握,并为此而烦恼。做什么呢?周道时常苦思,项目被一个个的排除。在镇上和县城他四处游荡,听已完全不是问题,说话也渐渐顺了,他和本地的人也熟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直到有一天他来到珠溪镇的边缘,山脚下的瀑布,这里是他刚走出大山来时看到的地方。他看着那块巨石,看着那汨汩的溪流,忽然间脑中闪过了什么,这清澈的溪水飞下瀑布汇入了前方的珠溪河,他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它们奔腾入江,最终投入大海。那是他的大海,蓝海。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9:27:57 +0800 CST  
蓝海,照样淹死人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19:38:07 +0800 CST  
18周道的鸡舍建好了,类似后世的养鸡场,共建了两处,隔开有几十丈,这是尽量避免鸡瘟传染,这点儿距离也许不起什么作用,但他的地盘就只有这么大。每处鸡舍都圈了一个不大的院子,鸡有一些活动的空间,也算是生态鸡吧。
不少乡邻都来看稀奇,惊讶于这么大的鸡舍“一次怕是得养几百只鸡吧”,“这周公子作啥事都有些古怪”,“这专门养鸡的还是头次见”,“养这么多咋卖得掉?”周道笑容可掬也不多作解释,现在还只是鸡苗,到时候怎么卖他自有打算。说来也简单,他这里靠着码头,上游有资阳县城,下游可到资中府,都不算远,运费完全可以承受。再说本地也是个集镇多少也能消化点。周道这里除了做饭,做清洁是找的婆子而外,其余的全是男人,一般优先找壮实的汉子。
两处鸡舍分别搭了棚子,夜里也有人在这儿睡觉值守。“要说周公子此人还是太精明了”,“此话怎讲啊?”镇上的几个老头议论着,“他连鸡粪的主意都要打,鸡屎挑糠。”“亏他想得出!”“听说是五挑鸡粪换一担糠,或是换作人不能吃的菜叶菜邦子,你就看他算得多精!粪也有人拉走,鸡也有吃的。”“就是,这咋看也不像是个书生,这么点蝇头小利也盯上了”。“有辱斯文”。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0:37:19 +0800 CST  
有辱斯文的周道此时正夹着个袖珍鸡腿啃得有滋有味,堂屋里他、徐婆子、憨娃正在吃饭。憨娃是栓住的大名,对,就是大名。栓住姓张叫张憨娃。他整日跟着周道,领着份饷钱,在同龄人中有了些威势,他现在要求别人叫他的大名,张憨娃。
同桌吃饭,这是周道专门要求的,徐婆子开始一直不肯,后来看周道不似在客气,才勉为其难地上了桌,仿佛周道是这屋的主人,而她不过是这院里的烧饭婆子。今日的主菜是小鸡炖蘑菇,这是徐婆子在山上采的野蘑菇,小鸡是鸡场死了的瘟鸡。野蘑菇配瘟鸡?周道心里犯嘀咕,但敌不过鸡汤的鲜味,再看张憨娃啃着鸡骨几乎妄了形。周道试着几小口下肚觉得也没什么异常,便不管不顾地跟着大快朵颐,毕竟这年月肉不是时时都能吃上的。
鸡场时常要死鸡,只要不多也没啥可担心的。三只死小鸡,他自己拿了两只,一只给了徐瓦儿。自己提着死瘟鸡回家吃,如此没品的事,在以前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死瘟鸡,周道一开始以为是要埋了的,结果令他瞠目,人们跟宝贝一样疯抢这免费的美餐,“瘟鸡儿肉最好吃了。”这是本地众吃客的评价。"他是说白吃的最好吃!"周道心想,“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浪费的。”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于是他规定死鸡只能由他或者徐瓦儿安排处置,其他人等没这个权力。他不能让饲养员认为有死鸡就有肉吃,不能鼓励这种苗头,并由此引入了绩效工资,把存活率和收入挂钓。立竿见影的是,大家很久才会有一次鸡肉吃了。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0:41:55 +0800 CST  
19夜半,周道醒了,他时常如此。他想起了父母,尤其是母亲,做梦也梦到,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总之他很难过。
“嘭!嘭!”巨大的拍门声响起,将他从半梦半醒间拖了回来。“周公子,公子,出事了!失火了!”是憨娃。哐的一声房门打开,一脸惊愕的周道站在了门口,只见侧面远处的山林红光一片,那是碾房的位置。“走”周道吼了一声,抓起衣衫便冲了出去。
小伍今日夜班当值,他原来就干过碾工,是老手。他虽叫小伍年纪却不小,快三十了,但大伙都这么叫他,习惯了。此时他正往碾槽里扫着谷子,扫着扫着他动作慢了下来,然后停住四下张望“是啥东西胡了?”猛然间他抬头,看到大团大团的灰色烟雾从屋顶茅草的缝隙中冒了出来。他冲到门外,火光已经升起。“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小伍高声疾呼,然后返回着火的碾房抓出一只长柄水瓢,伸入溪水中舀水,奋力往屋顶上泼洒,边泼边喊。碾房的屋顶是茅草盖的,火势很急他一个人是不行的。“救火,快来人救火!”,急切中他看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奔了过来,一道光影划过弧线飞落到屋顶上还没燃起的地方,那是一个火把!接着的是巨痛,他的肩和背上狠狠地挨了两扁担,水瓢掉在了地上,又是一扁担向他挥来,他转身便跑,扁担在他大腿上扫过,扫得他一个踉跄蹿出几步,他没有倒,还是跑开了,那个黑影没有追,而是返身奔向下一座碾房。“放火啦!有人放火!杀人啦!”。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0:51:10 +0800 CST  
现在已经有两个碾房燃了起来,小伍的那间转瞬已烧成熊熊的火炬。此时红光中已是人影绰绰,碾房,风房里的伙计都跑出来了,还有挑担的和运粮船上等着下货碾米的船工也闻声钻了出来,火光人声嘈杂四起,乱作一团!
老三被人声吵醒,因为靠近溪流每间房都备有两个长柄水瓢,他抓了水瓢随工友刚出得工棚,立时烈焰刺目。
碾磨房已燃了三座,冲到近前的众人拼命浇水。“有人放火!”听着喊声,他眼角余光漂到第四座碾房也冒起火头,他提着水瓢便往那边跑。老三还没抢到近前,火光中那边已打了起来,三个打两个,蒙了面的三个人。看到老三这边又冲来两人,那三人立时便散了,两人往山下跑,一人从地上捧了把燃着的茅草就往二十来步外最后的一座碾房奔去。“快拦住他!”有人在吼。眼见两条黑影迎着老三奔来,一前一后就要对穿而过,老三大吼一声横着长柄的水瓢就挥了过去,较前的那人迎着水瓢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噗哧一声连胳膊带脸砸个正中。他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此时地上还有些零星的正在燃烧着的草屑,忽地他身上窜出了火苗,一下便燃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扑打,但燃火处在背上,他够不着痛的尖声大呼,打起滚来。那是一支别在他腰间的浸过油的火把。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0:58:56 +0800 CST  
刚才那一砸,老三手里的长柄竹杆便破了,柄上的水瓢还连着,软软的向下耷拉着。他攥着竹杆看着眼前的这副惨象一时间有些愣神,不知是该打还是该救。没被水瓢砸中的另一个蒙面人本已冲过几步,却猛地收脚扔了扁担,跳过去一把扯下了火把,并不住那人身上扑打。好在燃得不久,不几下便扑住了明火,一股焦胡味伴随着白烟从那人身上冒出。
老三醒过味来,丢了水瓢便于那蒙面汉子撕打起来,急切中将他蒙在脸上的麻布给抓了下来,那人也是一怔,旋即便抓起地上的那根扁担挥舞着,护了烧伤的同伙趁乱往山下逃去。老三认出了他,略一犹豫没有追,他们便消失在纷乱的夜色里。
周道赶到时全部五座碾磨房都在燃,他冲上来从一人手中抓了水瓢疯了一样地来回往房顶泼水。实际上众人都在拼命地给其中三座碾房浇水,最先燃起的两座已然是没指望了,熊熊的大火可谓壮观。在火光的映照下周道双目通红,他胳膊快抬不起来了。最晚燃起的这座碾房火势渐渐小了些,旁人看他这模样,从他手中抢过了水瓢接着泼。“燃了,鸡舍也燃了!”众人侧目。“燃了!”周道带着哭腔嘶吼,又和六七人向着鸡舍奔去。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1:13:40 +0800 CST  
“啊!啊。”还未到便听得连声惨叫,“逮到一个!”昏暗中只见一人瘫坐在地,两三个人拿着棍子往他身上招呼。周道怱怱看了一眼,便跑向起火的鸡舍。鸡舍的门被人们打开鸡跑了出来,由于刚燃,此时已有了准备,人们不停从蓄水池中舀水泼洒,鸡舍的明火渐渐灭了。
周道推开围在一起的众人,当中一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四周举着火把,那人头上全是血,一条小腿朝一个不可能的方向弯曲着,显然断了,他蒙面的布早被扯掉。许是有所察觉,他抬起头冷眼看向周道,是何济何老二,他的同行。“这小子最是歹毒,他同伙都跑了,还趁乱去点了一间碾房和鸡舍。”,“你狗日的有杀父之仇啊!这么狠。”“你的同伙还有谁?说!”众人七嘴八舌。那何济确是狠人,此时腿断了也是一声不吭,仰头盯着周道,看也不看其他的人。“同伙?本县的磨房主都是老子的同伙。烧你的碾房,你活该!不给大家留活路,你他娘的也别想活!”他面露狞笑嘶吼着,他的头发被火酌烧打了卷,眉毛也没了,由于疼痛他的脸变了形,满面血污看上去甚是可怖。只觉得一股血往头上涌,周道夺过扁担,对着何老二狠砸下去。何老二下意识的用手去护头,只听“咔嚓!”一声,扁担没砸他的头,而是打在他腿上之后去势未减又砸在地上,断了。同时响起的还有何老二尖厉刺耳的惨呼,听着肝颤,直让人头皮发麻。就这一下,周道的虎口震出了血,一阵钻心的刺疼。许是清醒了些,“弄出人命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扔了手中的半截扁担,说了句“看着他”便领人赶往碾房那边继续灭火。“有啥可看的,他两条腿都断了。”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1:17:07 +0800 CST  
20火终于灭了。周道站在溪水边看着眼前的残破狼藉沉默无语。四周人影绰绰,或坐或躺着休息缓劲,几个人围成一堆堆的窃窃私语,这时候没人敢去劝周道,连徐瓦儿也只蹑呆呆地杵在周道后边发愣。
“完了。”周道想着。五座碾磨房被烧毁了四座,只保住了最后一座。烧毁的残骸仍旧滚烫不能靠近,空气中有一股烧糊了的米香味,还很好闻。不过周道的心却滴着血,余尽中冒着白烟,那是水蒸汽。“一切都完了。”周道万念俱灰却又带着不甘“刚刚开始,就被他毁了。一切的辛苦都白费了?这个天杀的王八蛋何老二,我和你有啥深仇大恨!你要把事做绝?没有一个警告,没有一点苗头,就放火烧!全烧完!把我往死里逼?狗日的比蛇都毒!”周道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只能死掐着自己的大腿。“现在咋办?无所谓!就当死了,反正死过一回了。”“破产了,现在手上还有三,四贯,另外欠着陈木匠他们十来贯。还剩一座碾房,不说没钱了,就是想重新修也修不了,现在离枯水季还早得很,根本断不了水!难道再来改道?鸡也没长大,卖不了两钱,每天还要吃这么多,拿啥来吃?咋办!”周道胡思乱想,满心的悲凉与绝望。这个莫名的世界在给他开着残酷的玩笑,刚看到点希望,转眼就被推进了深渊。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1:21:10 +0800 CST  
然后,潘爷来了。潘爷就是潘爷,暗夜里别人听到失火,想到的是抓水桶救火,潘虎在镇上的家门外,远远地望着那片火红的山林站了片刻,便回屋将差服穿戴整齐,并把梁差役叫上,就来了。他们都带着刀。
“走吧,周公子,你是苦主随我去拿人。”潘爷面色平静“我已问过了,在石井镇,还有潘季江和李二,几个人都认出他们了。马上就走,快。”“嗯”周道眼睛血红目光却呆滞,应了一声。潘虎也不多说,喊了众人跟着,临时交待了几句,转身便走了。周道看了看还在冒烟中的废墟,蹲下身从溪流里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一阵搓揉,努力抹去烟熏和疲倦,随即起身便向黑暗中跟了去。
潘季江跑了,就是蒙面使扁担那个,他在石井镇开有碾房,人也有把子蛮力。潘爷他们闯入的时候,这潘家人吓得紧。周道他们一行十余人过来,人人手里操着家伙,不是扁担就是棍子。那潘季江知道身纷已露,将李二送回,带了些盘缠连夜便跑了。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1:25:00 +0800 CST  
潘家老爷子见着潘爷知是过来拿人,说他儿子前两日便去了泸州进货并不曾回来过。“嗯,他的同伙已经招了,今日见过他的人证也不只一两个,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这些呈堂时跟大老爷说去。”潘爷说的平常,潘老爷子脚都抖起来了。“如此便走吧,小伍、徐三去后院把牛牵了。”“嗯”他二人应了便去牵牛,潘家的碾房有两头牛,这是人家的命根子!全家老小都上来拦,潘家媳妇郑氏更抓了牛绳挡在前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放肆”潘爷喝道“官家办差也敢阻挠!”“这就是苦主。”他指着周道对潘家人说“你儿子烧别家的房子,连烧了五间也没见着你们叫唤。老梁!谁若妨碍公差你便将他索拿回衙。”说着潘爷用手指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后生,那是潘季江的儿子。“他老子跑了,有人敢闹事就拿他儿子回衙门里问话。”梁差役嗯了一声从腰间抖出铁索链,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他这一说,潘家上下都不敢动了,潘家媳妇立时护住她儿子,不敢言。“潘爷,大家都姓潘,你老看在本家的份上⋯”潘老爷子话没说完,“好了,姓潘的多了,如何处置于大人自有分寸,我还要去拿人,若跑了要犯你休想脱得了干系。走吧。”众人牵了牛出来直奔李二家,潘家老少不敢再行阻拦,牛被牵走也只得哭哭啼啼地一路跟着。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1:30:08 +0800 CST  
到得李家,李二到是在,说是病了躺在里屋养病。潘爷进得里屋,有几个本地汉子也跟了进来,想是听到了通报赶过来的。这李家是本镇的大姓,本家亲族不在少数,李二是那潘季江的表弟,是以怎么回事,仼谁都能想到。“哦,病了,天热还盖这么多,让我看看。”潘爷说得和颜悦色,跟着便要去揭被子。李二的媳妇也姓李,那李氏见状忙要去拦,被潘爷一瞪,缩了回去。潘爷不容置疑地伸手揭开了被子,只见李二头上脸上缠了麻布,痛苦得龇牙咧嘴,看得出门牙也掉了。“这是啥病啊,怎么得的?”“是摔着了,昨日摔的。”潘虎忽地又一伸手,一把撩开李二的上衣,只见他的身上背上红一块黑一块,不少地方起着水泡,皮也掉了。这一下,痛得李二呼天抢地的哭叫起来,李氏脸色煞白给潘爷跪了下来。“嘿嘿,摔了?摔倒火里去了吧。”他回头吩咐到“下门板,抬走。”“不成呀,官爷,你看他这样怕是不行呀。”李氏泣不成声,抱住了潘虎的腿。“撒手!”潘爷冷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撒手。”一旁的梁差役刷地把朴刀抽出了一截。李氏被吓住了,潘爷抬腿把她甩开。那李氏"哇"地哭出声来,她惊恐又茫然地望着她的族人,看着这些外姓人把他丈夫抬了出去。
潘虎当前走出门外,但见火把红光一片,男女老少足有上百人堵在了门口,而且人还在增加着。青壮们甚至一些女人手里都拿了扁担锄头,沉默着,盯着潘虎他们。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1:35:09 +0800 CST  
“潘爷,好大的官威啊!”说话的是族长,李太白。这族长已七十多,白发苍苍素有威望,在这镇上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哦,是太白叔,可是有什么话与我说?”潘爷拱了拱手。“不敢,就是想问问,这大半夜的,他犯了啥事,潘爷是想带他去哪儿?”族长指门板上的李二。“也没啥事儿,他就是伙同他人在珠溪镇纵火烧了五间碾房,我带他回县衙候审。”“五间。”人群中低呼,有人疑惑,有人惊奇,也有人幸灾乐祸。看来很多人来的怱忙,并不知道发生了啥。“冤枉啊!太叔公救我!”说话的是李二,他勉强颤微微地撑起了头,声音虚弱无力。“敢做不敢认的怂货”一旁的梁差役慢条斯理地说。“谁说他放了火,可有人见着了?”“当然,有人证,他的同伙也被抓着了。”“哦?不知这人证可在,我到是想问问他见着什么了,可确定是李二,看清了他这张脸?”听了这话,潘爷盯着族长的眼睛,面色冰冷,族长亦抬头与潘爷对视。
“这个老杂碎,看来他是了解内情的,只不知他是事后得知,还是事前就已清楚?”潘爷判断着,然后道“是不是他,带回去知县大人一问自会分明。”“于大人自是清明,李二有冤情,他自己鸣冤别的人也不信,屈打成招的事还听得少了?只怕这问话还是要着落在证人身上。”“向证人问话那是大人们的事,什么时候着落在李家族长的身上了?我是捕头只管办差拿人,其它的跟各位也说不着,走吧。”说完抬脚便走“且慢,老夫只说一句,大家都看着了,李二伤成这样若不仔细料理怕是拖不过明日。若说是他放的火,谁说的总得问问清楚,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个快死的族人丢进牢里,我这个族长也没法交代,这可是人命关天!潘爷你看可是这个理儿?”“对!”“就是这个理。”“太欺负人了,欺负到我们李家头上了!”“太叔公说得好,别怕了那姓潘的!”人群中的汉子们举着锄头棒子大声附和,群情激愤起来。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6 21:41:36 +0800 CST  

楼主:慢手老张

字数:214533

发表时间:2019-12-06 05:50:3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29 16:10: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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