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凛冬至,春天远,谁活着谁就能看到。天地无垠-在危城

112黄占文年届四十,在西城经营着一家杂货铺子很有些年头了。他的铺子主要卖一些山货还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杂货,从二手的鞋帽衣裙到手饰器皿无所不包,并且价钱公道,是以这许多年来生意一直还不错,也有了些名头。黄占文是孝子,上有老母亲健在,他有一妻一妾,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给他添个一儿半女,这令孝顺的黄占文尤其的闹心。还好老天有眼,就在两年前他的妾室终于给他生了儿子,一对双胞胎儿子!这可把全家给乐得,一大家子的生活彷佛都有了色彩。黄占文是家中长子,他还有个兄弟叫黄占武,生得比他壮实,可也生不出儿子,只有一个闺女在家养着,黄家可谓人丁单薄,好在现下续上了香火。黄占武长年在外面跑买卖,专门负责给店里进货,而老大占文则负责销售,他们家的货比别家卖得便宜,货好还便宜。
这日晌午,刚吃过了饭,丁老二便来找,说是有人着急出手一包袱的珠宝首饰,他吃不下,赶紧来找黄占文让他去看看。丁老二是码头上的牙人,时常介绍一些买卖给黄家铺子,从中抽取一些佣金,跟黄占文算是熟人。黄占文听了,叫上徒弟多子,也没带什么现钱,挎上刀便跟着丁老二去了。“哪儿的货,他要多少?成色如何?”黄占文边走边问,“哪儿的货不清楚,要五百贯,是好东西,那成色!不是富贵人家不会有,这条鱼要逮住,赚头大!”丁老二脸上泛着红光。黄占文斜眼看丁老二一眼“你不晓得来路?是不是前日夜里的事儿?”他指的前日夜里兵乱的事,丁老二笑着答,“这我哪儿知道,我只管货的成色好不好。”“嘿嘿。”说话间三人匆匆出了城。
顺着河往东走了两三里,朝小码头方向去了。“咦!这是去周家的宅院?”“啊,现下他们也租给别的人住。”丁老二答道。“到了。”丁老二上前敲侧门,门应声便开了,一个老叟探出头来看了看问“来了?”“嗯,来了。”丁老二笑着回头对黄占文道“黄哥,走。”黄占文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丁老二的笑脸,迈腿跨了进去。待三人进院后,老叟重新把门栓插上。
院中近门处站着挎刀的二人,黄占文均不认识,但看他们都是身材魁梧,立时有些警觉。其中稍矮的一人抱拳道“某家冯一,已恭候黄东家多时了,请!”后院的屋子里连黄占文在内共有六个人,当中坐了个中年人,黄占文见过,那是合盛行的大掌柜张福昆,旁边坐着的是刚才同他一块儿进屋的冯一,其余三人他都不认识,他们没坐,两个站在他背后,一个站在门口。门是关着的,刀被人拿走了,又被搜了身,多子没在屋内他被带到了别处。“黄掌柜,我,你是认识的吧?”老张笑着开口道,见他点头便接着说“今日冒昧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哦?你是说商量么?”“嗯。”老张点头,“是商量。”“说来听听。”黄占文尽量把身体坐直。老张喝了口茶道“是这么回事,你知道城东的王家要举族东迁么?”“嗯?”黄占文愣了一下,随即道“这个不太清楚。”老张盯着他,点点头道“我也是才听说,多半过两日你便也会听到消息,但我等不了那么久,我想让你现在就知道。你看,现在你已经知道此事了。”“?”“你放心,这个消息是真的。我想让你办的事就是把这个消息尽快传给宝丰寨。”“嗯?”黄占文的眼皮不经意间跳了一下,“张掌柜,你在说啥?嗯?”他的脸色显露出惊疑。“我说的啥你清楚。我再说一次,把王家举族东迁的消息传给宝丰寨。记住:一,王家是全族搬迁。第二,要快!”黄占文皱眉张口地盯着老张,彷佛在看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物。“张掌柜,慢点慢点,麻烦你屡一屡,我确定你搞错了。”“搞错了?哪儿搞错了?”老张转头看向冯一,冯一始终一脸木然。“嘿嘿,有意思。”老张笑了,“看来你连你亲兄弟都不认识了。”“嗯?”“宝丰寨的老六,花五爷你该认识吧?别人都只道五爷、五爷是五六七的五,我却知道那是文武的武,他的真名叫黄占武!”“啪!”老张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声巨响!把黄占文惊得一哆嗦,他霍地站起指着老张却没说出一句话。老张瞪着他道“怎的,想起了?还有你的干儿子洪祥,也想起来了?”黄占文指着老张的手开始颤抖,“你!你是谁!”“我是谁?我知道你的根根底底!杂货店?嗯,无本儿的生意,都是杀人越货抢来的贼脏!”黄占文瞪着眼龇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指着老张的手指抖得厉害,半晌他颓然坐下。
老张冷眼瞅着他没再说话。这时轻响起几下敲门声,“进来。”老张开口道。一个伙计推门进来在老张身侧附耳轻声几句,老张点点头道“嗯,去吧。”那伙计便又出去了。“想好了?”老张问。黄占文垂着头,半晌才抬起看向老张问道“啥想好?我说了是你们弄错了,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哦,我们冤枉了好人。”老张点头“这样吧,你把你的冤屈给城里的司理胡参军大人好好说说吧!”老张盯着黄占文黄占文也盯着老张,他右脸抽搐了一下说道“报官?给胡参军说,说啥?说你们想报私仇让我给宝丰寨报信,说王家要举族迁移正好半路截杀!是不是?”没有声音,屋内一片寂静。
几个人就这么互盯着枯坐,老张开口了“嗯,这个时候还敢反过来威胁我们,有点儿胆色。”他用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们等一会儿再说。”老张喝了口茶水,水已经凉了,他皱皱道“在这儿等的时候你可以想一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等一会儿你的家人都会过来。”黄占文呼地站起“你娘地杂种!⋯哦!⋯”冯一猛地窜起一拳击在他的腹中,黄占文跟虾米一样猛弯了下去,表情痛苦额头的汗跟着就下来了,背后两人把他提起摁坐在椅子上。
“你刚才身上挂着的玉佩,我让丁老二拿去作信物接你家人去了,说你出了事,官府要拿你和你的家人,先躲起来再说。”“你!你⋯”黄占文弯着腰用手指了老张颤声说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痛的,他重复着。“她们不会信的!她们不会上当的!”“她们信了最好,信不信都得来!等等看。”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等到了。
隔着窗户黄占文看到了自己的妻儿母子被领着凄惶地走入侧院的小门,直到白发老母抱着小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望着空荡荡的窗外站了半晌,才木呆呆地走了回来颓然坐下。“你放心,你不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你的妻儿老母,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不放心的只是你会怎么做?”“我?”黄占文艰难地抬头望向老张“为啥要找我?为啥要告诉我这件事?”“你是说通知宝丰寨这件事?其实不找你你也会做的。”黄占文点点头,满脸的痛苦。“你看你终于还是承认了。其实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我们不是官府不需要呈堂证供,我们对你知根知底。”老张身体前倾“我问你,愿不愿意报这个信儿?”这次黄占文没有再纠结,他点点头。“愿意就说话!干脆点!”老张加重语气,有些不耐。“愿意。”黄占文大声道。“那好,我们待会儿给你更详细的消息,你先说说现在山上的情形,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诚意,记住!千万不要胡说,想想你的家人。”
黄占文说,老张听。他听得得很仔细,不时发问,而且隔段时间又重复之前的问题,看对方的说辞是否一致。“州城内的细作除了你还有谁?”“没有了!真的!资州城内负责传信的就只有我!”黄占文答得很急切也很快。老张看着他的眼睛“除了传信的呢?”“没有了。真的!我若说的半句不实,你杀了我!”老张没动,依旧盯着他,看得黄占文心中发毛。“我把你的底摸得那么清楚,你应该猜到我在宝丰寨有细作,所以你千万不要乱说。"他二人对视,老张又问"除了州城呢?其他地方,还有哪些细作?别跟我说不知道!想好了,不要说假话!”老张用手指虚点着他。黄占文脸上全是汗,他吞咽了一下“十里店的何胖,资阳的胡西州。”低头说完他看了老张一眼。“还有,接着说!”“还有,还有绍熙府的董列,富顺监的何阳,詹光之⋯”“都住哪儿?说具体地方!”⋯。
已是下午,老张脸上有了笑模样,他对脸色煞白瘫坐在椅中的黄占文道“你刚才所想的确有些道理,我们根本不用捉你来,你也会去报信的,这么一大笔红货,你只要不是瞎子肯定不会放过不报。那为什么还要请你来呢?岂不成了打草惊蛇,反而可能弄巧成拙?”黄占文缓缓抬头,盯着老张。老张点头道“这些我们都反复思虑过,这么大的事必须要稳妥,除了要有人去报信,还要他按照我们的想法竭力促成此事,最后还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就是,我们需要有内应。”他一字一句道“我们要的是青牙顶!我们要黄占武成为我们的内应。”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4 10:24:44 +0800 CST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抢红包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4 17:18:51 +0800 CST  

113黄占文上路了,带着恼怒愤闷、不甘还有惶恐走了。他不知能否说动他的兄弟黄占武,这些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等上了山再说吧。
“我总觉得不稳当,他要是把我们给卖了咋办?”周道皱眉对老张说道。“凉办。”老张回道“要打就陪他打。不过他要想清楚,他的家人还在我们这儿,这个节骨眼上宝丰寨会不会替他出头还两说。再者,他看我们把山寨的根底摸得这么清,知道山寨中有我们的人,但他并不知道是谁,他在山寨中的任何举动都可能被我们知晓。”老张顿了顿“另外他也卖了不少山寨中的自己人,我们跟手就捉了两个,他们之间也见着了。等到了山上,他即便将此事全盘托出只怕也会里外不是人,山寨能不能容得下他们兄弟都很难说,这一层他们不会想不到。”周道缓缓摇头道,“若不是毫无把握,我们实在也不想行此险招。哎!但愿他能说服他的兄弟。”老张倒是笑了,说了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
两日后徐瓦儿还有朱顺也带着人从资阳赶了过来。朱顺先带着几十人前去珠溪镇合会碾坊的伙计后再一起来的。周道自从去往县城,后来又到州城后便很久没有见过徐瓦儿了,此时相见分外高兴。“怎么样,家里还好吧?”徐瓦儿笑着答“听到消息我便带了十几个弟兄过来了,大伙儿听说要见着东家都很高兴。”周道笑着点头,他现在算是州城一霸,在近遭颇有些名气,在从他出道的珠溪镇人的眼中更是成了近乎传说中的人物。“碾坊怕是只有停了,你把伙计都带出来了?”“没有,留了两个伙计,另外还有些年龄大的杂工和一些女人,慢是有些慢,但碾坊不用停。”周道听后笑了,“嗯,又要干仗了,怕不怕?”徐瓦儿咬了下嘴唇“干嘛!反正跟着东家还干得少了嗦?管他的。”除了周道老张等少数几个人,其他人并不知要和谁打。“好!”周道拍了把徐瓦儿的肩。
腊月初九宜祭祀、出行、祈福、迁移。天蒙蒙亮,城门缓缓打开,便有两骑打马扬鞭绝尘离去。然后又有几骑不紧不慢的鱼贯而出,之后便是一辆接着一辆的骡车轻轻颠簸着出城,一大排骡车的后面是推着小车背着包袱的大队黑压压的人群,王家东迁了。
王奂骑着马行在队伍的前面,作为家主带着整个家族离乡背景,他此刻的心情颇为沉重。族中虽留了人照看田宅料理后事,但这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如何能割舍得下?留下,在这是非之地,落个不好甚至有灭族的危险。前路漫漫,前途未卜。走,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为了这个家族还能继续开枝散叶。所以他更加的谨慎了,道路的前后十里都安排了镖局的探马。王家出城后便是一同东迁的罗家和徐家,再后来便是其他的小家小户,城外的难民拖家带口的也挟杂着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走出一段后王奂回首,看向那巍峨且斑驳的城楼,既熟悉又忽觉陌生。城楼下门洞上的城墙处并排挑出几个木头栏子,隔着栏杆可以看到每个栏子里面各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虽看不清但他知道那里边装着的是几个人头,听说是前阵子的乱兵给逮着砍了的。此时毛珂的人头正睁着双眼静静地注视着下方涌动的人群,如同灰黑色的河流一般蜿蜒着向远方流去。若离得近,你会发现毛珂的神情有些诡异,乱草般的人头像是在微笑,眼角挂着污红的血渍。
车队向东行进,走了一段,沿路围观的人也渐渐地变少。途经小码头的时候,周道也出门站在路边的人丛中观望。他看到曾经的对头王奂骑马从他的面前经过,两边各有带刀的侍从也骑马跟随在他的左右,就这么匆匆而过,王奂没有注意到他。
马,在此时算是个稀罕物,非大户人家不能有,一般有些钱财的也只是养着骡子和驴,骑马几乎就是官吏和军队的特权,但王家有马,而且贴身的侍从也有马骑。周道正想着,就见队伍中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上窗帘轻轻一挑,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是个面庞圆润且清秀的女子,她好奇地看向窗外,发丝被风吹动轻拂脸颊,显得那么的柔和。这景致与周遭的嘈杂形成了独特的对比,这一刻时间变慢了⋯。当那一双清纯的眼眸望过来时,周道彷佛忽然被什么击中,对,那是一道无声的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窗帘放下了,马车走远了。“她在看我吗?她像是在对我微笑?那代表的是⋯美好,很美好!”周道望向渐行渐远的马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切来的太突然。“她是谁?”他突然有种要去截停车队,留下马车的冲动,是躁动!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有这么多的人跟着他吃饭,该干啥还得干啥。天空重新变得灰暗,他甩甩头将这虚妄的插曲甩掉。车队和人流就这么慢慢地走远了。路旁的人们散了,一切又恢复平静。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5 10:11:22 +0800 CST  
预告一下,本书会在青牙顶之战后暂停连载。接下来要做一些修改和联系出版事宜,如果顺利的话,几个月后可能会有整本面世。目前连载的只是一小部分,开胃菜,第一季全集还早得很。辛辣的在后头!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捧场。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5 10:11:59 +0800 CST  
114当日下午周道出发了,他们是分成三批分开走的,总共二百六十八人,可谓搜肠刮肚倾巢而出。剩余的十多人,带着老弱妇孺和黄占文的家眷避入州城,家里只留了两三婆子守着宅院。
周道他们本想当晚半夜走的,这样不引人注目,可权衡之后认为不保险,怕时间来不及。三批人当夜在聚贤镇附近汇合,就在野外露宿。之前王家是往东走,他们是向东南朝宝丰寨的方向去的。周道此次花重金搞了四匹马,三匹都用在了宝丰寨方向的查探,自己队伍里留下一匹备用。黄占文从山上回来了,他说已劝服了他兄弟作内应,宝丰寨的大寨主马勋也被说动,要下山吃了这批红货。他探知了宝丰寨准备走哪条线前去劫道,但在哪里动手,打算派出多少人,这些在黄占文不知道,在未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便又被重新派回州城探查。
周道他们在尖耳山下留有暗桩,只要宝丰寨的大队下山,便会有人跟着以随时掌握其动向,并及时向周道通传。出发第二日的下午,周道众人赶到了距双羊镇二十里的地方,然后在此分道,下了大路拐向了一条的小道,往进山的方向走了有五里地,到了一个叫望水亭的小村子,便在路边歇了下来。这望水亭确是一个小村落,外人来得不多,见着忽然来到的两百多人,拿枪提刀的席地而坐,或吃着干粮或小声说着话,村民心中惊疑但不敢上前询问,多是远远的瞭望,或关门闭户或逃进山去。过得好久才有一个老者仗着胆子过来问询打探,只听说是路过,正待问得详细些被一个汉子瞪了一眼,便连连告退走了。
周道是在这个村子里等人,顺着来路再往前二十里便是双羊镇,镇上有三岔道一头往东北去,一边往东南宝丰寨方向。在到这个岔口之前必须等,若直接过去便可能和宝丰寨的人马迎面撞上。周道感觉这有些像两列单线对开的列车在错车,其中一列等候在小站的岔道上,等待对面驶来的那辆通过。只有等到他们过去了,周到的探子才会来报信。
就这么等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便见从来路策马跑一骑,离得近了那人翻身下马,正是他们派出去的哨探,那人喘着气道一个时辰前宝丰寨的大队刚刚过了双羊镇,奔东北而去。“他们有多少人?”老张跟着就问。“七八百人!七八百人吧。”“你看清了?”周道问。来人侧头向上像是重新回想了一下,“应该有!七八百人,有那么多!我点了一番,点不清,应该差不多。”“你叫啥?之前在哪儿做?”“小人陆青,在赌坊吴掌柜手下做记帐的,另外小人还会骑马所以冯教头让我做了哨探。”
老张知道他说的吴掌柜是吴灾,“记帐的都数不清?”老张摇头“不过你还算实诚,不清楚便是不清楚,没有胡说!但愿和你所说的差不多。”他看向陆青,又看看周道,既有惊喜又有无奈,看来再问他人数也是枉然,遂道“若真有这么多,那就几乎是倾巢而出!”“嗨!好!好!”周道点头搓手连说了两个好字。
“叫黄占文过来。”老张吩咐道,旋即黄占文被叫了过来。“你说说现在山上有多少人来着?”“把老少还有女的加一块儿,有一千四五百人吧。”“我问的是能打的。”“应该有八百多个兄弟。嗯⋯不,是八百多人。”老张和周道对望一眼,周道点点头,“陆青,你追上大队再去探查!记得跟紧点儿!看清楚了,有什么动静赶紧回报!去吧。”“嗯!”陆青用力点头,然后翻身上马跑远了。
周道左右扫了一眼众弟兄,提高声音大声道“兄弟们,出发!”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6 09:20:21 +0800 CST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抢红包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6 11:21:07 +0800 CST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抢红包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6 14:32:00 +0800 CST  

115天还黑着陆青便醒了,他夜里没怎么睡,总是担心把宝丰寨的大队给跟丢了。天色微亮他和唐串儿就各自骑马一同上了路,他们一前一后拉开有几十丈远,陆青走在前面。半个时辰后,就看见远方山谷中有星星点点蜿蜒的长龙,陆青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远远地吊着。
天色渐亮路也愈窄,转过山崖处的拐弯,便是上行的陡坡。陆青不得不下马,抓住缰绳牵马上坡。只走出几步,便感觉两旁的枝叶在晃动,是人!几个黑影从暗处钻了出来,堵住了去路,提着刀枪奔着他来了。“啊!有人!⋯干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唐串儿在喊。"完了!前后都被截了!"惊恐!在陆青脑间闪过,他猛拉马头在山道上堪堪转了个身,两步就把马牵下山坡,翻身上马向来路冲去。
唐串儿骑马打着转儿,一手提刀正和几个正围攻他的人互砍。他手臂上已挨了一刀,鲜血淋淋,仍继续挥刀大叫着不管不顾。陆青骑马举刀嘶吼着,对着挡路的那几人冲了过去。马势惊人,挡在面前的一人慌乱中扑向一边的矮树,另一人也闪向一旁,待马冲过又面色狰狞的举刀追了上来。唐串儿趁势驳转马头,余光中瞟到左边有人一刀挥过来,这么近!他躲无可躲,惊慌中松了刀,合身扑在马颈上,两手死死抱住马脖子。这一刀擦着他的头皮向下砍在马臀上。"啾…!"一声嘶鸣!那马猛地前窜四蹄翻飞踹中一人,向着来路狂奔。陆青双腿用劲儿死命一夹,紧跟着前骑疾冲!刚转过山崖,"呜!"带着风迎面就是一枪,横扫而至,直接砸中陆青的胸口,把他斜着打下马来。陆青以撞地,顿觉天昏地暗,脚还套在脚蹬中被倒挂拖着往前窜,旁边的黑影立时围拢,将马截住。唐串儿抱着马颈头也不回地向前疾冲,一溜烟儿跑远了。
“抢他的马!快追!”一个魁梧的汉子用刀指着陆青的马对同伙吼道。有人抓住马缰提刀翻身就跨了上去,奔着唐串儿一路紧追而去。
那壮汉瞪着渐渐远去的两匹马,愤愤骂道“狗日的就跑了?见死不救!”说着他走前几步,一脚踩中瘫倒在地的陆青的脸,“你狗日的干啥的?说!”陆青被摔得晕沉,脸上淌着血,模糊了一侧的视线,他嘴里有泥,含混无力地吐着字。那人弯下腰来细听,“啥?路过?”他脚下使力将陆青的脸往烂泥里踩,“想糊弄老子?昨日没逮到你,以为今天还有运气?”他回头对另一人道“去,追上大队,回禀大头领,逮住个尾巴,正在审。”说罢他又回头冷眼看着脚下的陆青“盯老子的梢?你忘了老子是干啥的,两个骑马的盯了两天?为啥?肯定有事儿啊!”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生锈的剪刀来,自顾自的快活地叨念着,“不怕你不说实话。”
山不在高而在于险!周道站在尖耳山下的沟口望向山顶,他们所处之地是一条山沟,旁边有汩汩溪水奔流而下,四周枝叶繁茂满目的苍翠。“顺着溪水向上走,过了这道隆起,背后那座山的山顶便是宝丰寨了。”一旁的乌古伦说道。“还要走多久?”“差不多小半日,冯一和黄占文他们应该快到山寨了。”乌古伦答到。冯一他们带了三十多人一早就走在前头,负责清理从山上下来的哨探或者别的什么可疑的人,这既给大队开了路,探知了情形,又尽可能的使这么多人上山而不被发现。留下两人牵马在山脚下隐藏起来,大队便进山了。
绕过最初的乱石之后,山道立时陡峭起来,山体近乎垂直,好多地方巨岩突立,得从绝壁上掏出一条凹槽来供人通过。“果然是天生的土匪窝子!”周道心里想着。到天擦黑的时候,终于能远远地望见宝丰寨的山门了。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7 10:19:12 +0800 CST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抢红包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7 16:39:44 +0800 CST  

116突兀的山峰耸立于眼前,前方是一段陡坡,石辅的台阶斜刺里朝上。这实际上是一段山脊,路的两边都是悬崖,绕是绕不过的。在陡坡的中段横着一堵足有两丈高的石墙卡在路上,中间两扇不大的却极为很厚重的包铜木门,门头镶嵌一块暗灰的牌匾,青色的三个大字"宝丰寨"!
“这就是宝丰寨的第一道寨门。”黄占文阴沉着脸向周道解说着,“寨门后面紧接着就是第二道寨门,实际上是一个瓮城。”周道面色凝重地盯着第一道寨门后高出了一截儿,那是另一个城楼。虽说之前有心理准备,但此刻仍感觉胸口被压了大石般的沉重。“攻下第一道寨门而不能马上拿下第二道寨门的话,夹在这陡坡瓮城里的人就得死。”黄占文盯住那城市门低声说着话,脸上不自觉地抽搐了下。
正在这时,队伍后面有了些骚动,“唐串儿回来了。”一个手下回报,片刻后两人提携着唐串儿气喘吁吁地奔来。唐串儿手臂上有干枯的血迹,“东家!陆青被宝丰寨的人逮着了!”“嗯?咋回事!你说清楚!”听完唐串儿的陈述,周道手脚冰凉。“被发现了。宝丰寨的大队人马有没有返回?他们有没有回来!”老张急切地问。“有人骑马追我,追得急!他们的大队有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啊!”
周道倏然心惊,正在惋惜丧失了夺取山寨的机会,此刻才猛地想到自己有被前后包夹,全军死在山道上的危险,并且是迫在眉睫!马上!从现在开始,不知到何时,大股的山匪随时可能会来!
焦虑在蔓延,周道能感觉听到消息的弟兄们明显不安起来,“都给老子禁声!”老张低喝了一句,“想让寨子里听见动静是不?”四周安静了下来,“老子先说,大敌当前事关生死,哪个狗日的敢犯怂或是不听调遣,东家今日便要行军法,宰了他个狗日的!”老张目光凶狠来回一扫,见没人再说话,都盯着他。
“唐串儿!”“啊!”唐串一机灵,赶忙应道。“你们是何时被发现的?”“是今日一早。”“你跑回来是走路还是骑马?”老张问。“骑马!”“你是直接跑来的?有没有绕道?”“我直接就来追你们!就是赶紧来传消息!”“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这个不清楚,我们天不亮便起来跟在他们大队后面,离得也远,不想还是中了埋伏,陆青被堵住了。”老张面目阴沉听着唐串儿的诉说,却将脸转向了一旁的黄占文,盯住他。“张,张掌柜,你该不是怀疑我吧?怀疑我和宝丰寨的串通好了来害你们?”“你说呢?”“绝无可能!”“嘘!小声点!”老张低喝。黄占文压低声道“我们全家的命都在你们手上,就算我不要命,我也不能害了老娘和孩子啊!”他满脸忧愤“我这便随你们下山,若证明是我出卖了你们,你杀我全家就是!“他说着突然哑了口,“这不行!得马上通知我兄弟一家,让他们赶紧想办法逃!”老张一抬手止住了他,“先不说这个事。”他看向唐串儿问道“他们有多少人骑马追你?”“嗯⋯”唐串儿抠着后脑勺“有几个吧?”“到底有多少?你给我说实话!”老张盯住唐窜儿厉声问。“一个。”唐串儿不敢再隐瞒,不顾周围的鄙视灰头土脸地应着。“那个追你的人一直追回了山寨?”“没有,他追了一截没追上,便返回去了。”老张听了略微点头“你做得对,没有逞强同他打,那样的话你可能就传不回信儿了。记住了!做哨探的最要紧便是探查出消息并回报!记住!”说罢他看向周道“现在马上下山应该还来得及。”“你的意思是下山?”“不是,我只是说马上下山应该还来得及不被堵上!这山道是绝壁,没有第二条路。”“老张,你是啥主意尽管说!”周道的眉毛皱在了一起,话语中满是焦急。
老张透过枝叶看向远处的山寨,“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我舍不得。只有这一次机会!我想赌一把。不过你是东家,主意得你拿!”周道看向众人,“赌一把!”冯一道。“娘的,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吴能尤为气恼。“我也舍不得,⋯赌一把!”周道望向漠然矗立的山寨,切齿道!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8 12:12:19 +0800 CST  
让我一次更个够。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8 12:13:49 +0800 CST  
117花老六拣了两粒豆子扔入口中费劲地咀嚼,良久又端起酒碗咕噜咕噜地灌下半碗,才吐了一口浊气。小屋里的门敞开着,屋里坐着两人正在对饮,桌上就放了一个下酒菜,一大盘腌制的毛豆。这种毛豆是采摘后用水煮熟,然后洒干便于储存,食用时加入香料和食盐再次熬煮,吃起来入味有嚼劲儿很适合下酒。
“六哥像是有心事啊?”问话的是胡青,三十来岁留着短须,人透着精捍。“还是腰背痛,要下雨的时候就更明显,这都是老伤,好不了。”“那你还下来干啥,坐会儿就回山上歇息吧。”“今天算好的了,前两日都下不了床,不然这次的买卖我能不去?”花老六嚼着豆子摇头“在床上呆得厌烦了,下来走走倒好些。大哥吩咐过我,这几日寨中人少,要盯紧些。”胡青低头饮着酒,不言语。两人便这么慢慢吃着酒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打发时间。
天色暗了下来,有些麻麻黑,这时一个手下进门来报:山门外来了几个人,说是有要事禀报。“有几个?”花六爷问道,“七个。”花六爷站起身来,看了眼胡青道“走,看看去。”说罢二人摘下挂在墙上的刀,推门而去。他二人出得屋来各自都带了几人,打开厚重的内寨城门进入了瓮城,内寨的大门随即在他们身后轰然关上。
他几人由瓮城上了外寨的城墙。城墙上早已站了一圈人,手持刀枪全付披挂有二十多个。见到花六爷和胡青带人上城,纷纷闪开让出道路。
“就是那几个。”一个山匪手指着城下,昏暗中看到有几人正立在门前等着。“什么人?”胡青站在城头向下喊道,城下一人仰头道,“城上是谁啊?我是花老大啊!有急事禀报马大哥!”答话的正是黄占文。“咦?”胡青回头看了眼身侧的花老六,还不曾开口就见花六爷俯身趴在寨墙上仔细看着下面,随即喊道“大哥,你是啊?”他回头对胡青道“是我大哥,开门。”胡青没有答话也没吩咐手下开门,而是探出头去问道“花老大,你前几日刚走咋又回来了?”“我得到紧要的消息要禀报马大哥!”他们所说的马大哥便是宝丰寨的寨主马勋,“马大哥下山了,你不晓得么?”“我晓得大队是要下山的,马大哥是不是也要走我就不知了。”黄占文顿了顿颇有些焦急地喊到“马大哥不在我就当面禀报老爷子,这个事得他老人家赶紧拿主意!”“啥事这么着急,啥事?”胡青问道。“胡青,你是老人了,咋不懂规矩,有些事能在这儿说的啊?"黄占文不满了"我只给你说一句,此事十分紧急,事关众兄弟的安危,现在必须马上报给老爷子,兴许还来得及,赶快开门!万不可耽搁!”“啥事说得一惊一乍的?”胡青皱眉道。“胡兄弟赶紧开门,你还在等啥?”花六爷已不耐,“你们几个快去开门。”他对带来的三个手下吩咐道。“不忙!”胡青喝了一声,“马寨主走前特意交代过我,他不在务要我必把家守好!进寨可以,必须按规矩来!谁也不例外!”他是大声对下面的人说的,又转头看向花六爷“六爷你是老人了,马大哥定的规矩你应该清楚。你和兄弟我要做的便是按着规矩来,把家给守好!你说是不是?”花六爷瞪着胡青,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放吊篮!”胡青又指着城下喝道,“把兵器解了!只能上城两个人。”城头上的几个兵丁分为两组摇着个轱辘将一个由麻绳栓着的大竹筐缓缓地由城头放下。“两个人不行!这个事就是由他两人探知的,他们两人不去说不清楚,另外我也得来,他们是外人,有些事还得我来说!”“最多只上两个!哪两个你自己定!”“咋的?多我一个兄弟咋的了?你胡青不认识?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要是误了事你担代得起?”花六爷有些按耐不住地恼怒了。胡青眉头皱紧,想了下冷声到,“也好,六爷我这是看你的面子哈!”说话间篮子里已经装着第一个人空着手上来了,此人中等偏高个头但看着颇为精壮结实,胡青手握着刀柄盯着他。这人慢慢爬出篮子看了盯着自己的陌生人一眼,有些羞涩,然后让到一边也不说话。城头上的众人不会认得这个看似愐恬的汉子,他叫冯一,周道手下的头号打手。
接着黄占文坐筐上来了,等第三个人上来的时候胡青有些后悔,这个人块儿头很大,比常人高出快一头尤其的壮实,现在后悔也晚了,人都上来了,胡青看了他两眼道“走吧。”他随即叫上了七八个兵丁,要看着他们三人一同上山。“嗯,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去。”花六爷说道。“好,内寨里还有人,我多叫几个过来。”胡青道。他们下到瓮城中,瓮城城楼上也有吊篮,但这会儿他们一共有十几人要上山,不会一个个的往上吊了,太麻烦。内寨的城门再次从里面缓缓地开启⋯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8 12:14:36 +0800 CST  
118内寨的大门开了,众人鱼贯而入。门内的城墙洞口里站了五六个人,门洞外开阔了许多,稍远处还有一排房屋,之前胡青和花老六就在其中的一间里吃着酒。
“就这几个人了?”花老六站住了,用手指了指开门的几个兵丁问胡青。“唉,不止,城墙上有,屋里也有。”胡青扬起脸来看向花老六,心说这你还不知道?“唉!花六爷,他们几个是你的人吧?”谁也没有在意也不起眼的冯一忽然凑前问道,脸上挂着谦恭地笑意,用手指了指花老六身旁的三个待从。“嗯?”花老六一愣,随即应了声“是,他们三个。”胡青看着他们透着古怪的举动若有所思,“他们呢?”冯一笑着用左手一指胡青身后一人,右手随意地揣入怀中。离得太近,冯一的手指在胡青眼前晃动,胡青一愣神,顺着冯一的手指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那是他的手下,但有个手下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嘴巴张开,眼珠突起。胡青的后腰猛然一股子尖利的巨痛,一下,两下!胡青“啊!⋯”了一声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人猛地抽空,他勉强扭身,看到的是冯一近在咫尺的僵硬笑脸!他拨剑,却拨不出,冯一将匕首在他腰间一拧,松开了手,接过他拨到一半的剑柄,把剑抽出顺势便刺入了身侧呆住的一个兵丁的身体。胡青歪头,大睁着眼,艰难地看向冯一,好像不能信所发生的这些,他的喉头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响,便软软的倒下。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发生,惊呆了所有人,除了大个子吴能。在冯一行刺胡青的同时,他也掏出怀中的匕首出刀了,也是刺向身边的山匪,场面马上失控。传入耳中的是尖叫,兵器碰撞还有入肉的嘈杂,内寨的大门处杀起来了!内城墙上的人和瓮城外墙的人听到叫声都抓起刀枪往那里赶,一边跑一边喊。冲在最前面的人看到的场景让他震惊和困惑,门口所有的人都杀在了一起,准确地说,他们是在相互砍杀!“啊!啊!”有人在惨嚎。“快!快杀他!他们想夺寨!”花六爷奋力地拼杀,同时对着赶到近前的兵丁狂吼!“不!是他们!他们杀了胡青!”一个兵丁也尖声喊叫,这让冲来的人不知所措,只是站在外围紧张地用长矛指着撕杀在一处众人。其中一个刚赶到的突然用枪扎向了正在搏杀的冯一,冯一后撤堪堪避过,另两人也拿枪加入了战团,都奔着冯一吴能两个陌生人去的。 “啊!”一个刚加入乱斗的兵丁被人从侧面捅了一枪,是花老六的手下,吴能马上趁机砍翻了一人,几方人便在这门洞欠逼狭小的空间里闷声死命的砍杀。
外寨城头上的兵丁在往城下跑,城门外没能入城的四人听到了喊杀声,回身对着远处的密林又叫又喊又是挥手。林中刹时便冲出了许多人,其中有不少人扛着竹梯往城门方向猛奔过来。“偷城!有人偷城!”还未跑下城头的兵丁站住了身,指着寨外大喊,“在外面!寨门外!别跑,别下去!守住!”有几个听了喊又再次返身上城。“哐!”长长的竹梯靠在了城墙上,一架,两架,四架。当先一人口中衔了刀,手脚并用顺梯往上猛爬,两个,三个,五个,十五个!周道激动得双眼通红,紧攥拳头看着竹梯上一串串的人飞快地接近着城头。“快啊!⋯快!”周道青筯鼓起,手中快攥出水了。
城头上伸出刀枪对着爬在前面的人又砍又戳!当先攻城那人被刺中一枪,他已将刀抓在手里奋力拨挡着,另一手挽着梯子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梯子上,但已不能再往上一步,就这么徒劳无望地坚持着。一块大石从上砸了下来,砸中他后面一人,“噗哧”一声,兴许砸中了要害,那人就像口袋似的直接倒翻了下去,摔在地上扭了两下不动了。旁边另一架梯子上的人大吼了一声,刀掉落了下去人也顺梯往下滑,被他下面的人给死死拽住才没有栽下去,只见那人头上还插着一支箭。“嗯!”城头上一个拿弓的山匪朴在护墙上挣扎,他手中的弓掉下了城墙,他的脸上也戳着支弓箭。乌古伦没有停手,又一箭射向城头!擦着一个兵丁的脸飞过,那人惊得一个机灵,把身子往护墙后缩了缩。“啊,啊,啊!⋯”最后一声尖叫饱含着绝望,只见城头上几个兵了用两柄长木叉子把一架梯子奋力地朝外推了出去,梯子最上头的一个伙计大叫着挥刀砍向那个叉子,砍不断,梯上其余几人也抓着梯子无助地大叫,两丈有余的梯子向后翻倒,最下边的两人放开梯子跳了下来,剩下上面的五人都随梯子绝望地摔了出去,摔向了一侧的悬崖,两人摔在了地上,三个人摔进了深谷,凄厉喊叫拖出了长音⋯随即嘎然而止。
周道顶着张盾就站在近处,摔在眼前的伙计鲜血长流,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周道头皮发麻,惊悚得张开了毎一个毛孔。城头上的大木叉转眼移向另一架竹梯,还在梯上的人彷佛从震惊中醒过来,上面的拼了老命的往城头爬,有的丢了刀猛往下爬。“压住梯子!把梯子压住!”周道吼道,城头又是大石块扔了下来,周道身边的伙计犹豫着没有动,“快!他妈的!快顶住!”周道狂吼,冲着跟前的伙计猛踢两脚就冲了上去,整个身体死死扑在梯子上用脚抵住身后的地面。“上!快上!”老张在吼,“你娘的,快!谁不动老子劈了谁!”江月石举起刀背狠狠砍在几个畏缩着的伙计身上,似乎是惊惧又或许是别的,众人一拥而上死死的将已被撑起的梯子又压回了城头。
"呯!"一块大石砸中周道身侧一个伙计的头颅,那人完了,周道怕得要死。这竹梯两头受力,明显地在中央形成了一道弯曲的弧形。上面疯狂地砸石头和射箭,下面顶着不少的盾牌,大的石头砸下来就算有盾挡着,不死也是重伤。登城战在继续,但周道的弟兄们始终被压制,双方在激烈的攻防中硬撑着。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8 12:15:03 +0800 CST  
119内寨城门洞口,撕杀在进行。
冯一的半边脸全是血,他的左耳被刀锋销掉了大半,头发散开粘着血披在脸上,这使他看上去更为癫狂。他没有捡地上的长枪,他双手各持一把长短不一的利刃,在这狭窄的通道处,在人堆里左突右刺极其凶狠。刚才还拥挤的通道变得宽松,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全躺着人。冯一的手开始打颤,眼前的敌手少了,但他的步子似乎也没有了最初的灵活,除了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他听不见眼前的嘈杂。彷佛如慢动作一般,他看到远处的那一排房子里陆继冲出十多个拿着长矛的人,朝着他奔来。“吴能!吴能!”冯一大喊,这喊声将他自己拖回到眼前。“啊?干啥!”“我们两个就守住这儿!守住!”冯一扔了刀,捡起地上一把长枪往前冲去,在这么多长枪面前如果没有开阔的地方腾挪,那么不等他靠近便会被扎透。他一边猛刺一边头也不回地叫喊“你们几个⋯去开外寨门!快!黄占文!黄占文!⋯”黄占文没有应声,他脸朝下蜷缩在门边的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跟我去!”另一个人已冲向外城门,是花老六!还有一个手下跟着他,另两个估计也死了。一个兵丁举矛去戳花老六的后背,没戳中,被吴能抢上一刀砍在脖颈上,血水喷溅!有山匪绕过冯一去关闭内寨的城门,地上死人绊得一个踉跄,被拼杀游走中的吴能冲过来举刀就砍,那人忙不跌地跳开,接着便陷入苦斗。
花老六奔入瓮城冲向外门,后面还有一个山匪提枪在追着他二人。外前门空了,对面就一个兵丁举刀大喊着迎了上来,眼见便要撞上,花老六举矛朝前一递,枪尖撞入了山匪前胸,那人一手抓住枪刃,口中哇哇大喊,一手还挥刀砍向花老六,花老六慌忙松开枪,没被砍着,绕过那人拼命朝大门跑。那人胸口插着把大枪,血从口中溢了出来,他踉踉跄跄地跟着花老六跑出几步,然后一头栽倒。身后追赶的那个兵丁被花老六的手下挡住撕杀在一起。
花老六眼看着空空的城门迎面扑来,眼中全是泪和热汗。在离大门还有五六步的地方,像是有一股大力猛推了他一把,他突然斜着贯了出去栽倒在地上,在他右侧的肩背处插着一支箭,血浸染而出。花老六这一跤摔的七荤八素,他爬在地上艰难的支起头,使劲儿眨了眨眼,看到城头上正有两三个兵丁呼喊着往下跑。不知是哪儿来的劲,他挣扎起猛地窜向门洞,在他身后赫然留下一支插入土中的弓箭,箭尾的羽毛正打着颤儿。花老六冲入了城内的门洞,对城头的弓箭来说这是一个死角,他冲到门下,用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咬牙死命地顶起一头的粗大门栓,把它一寸寸地推出去,"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奇怪的是大门并没有被撞开,依旧关闭不动,还有一道门栓!
花老六费劲地门拉开了一条缝,然后看到门口处站了不少人正死死地压住梯子往上爬。“门开了!门开了!开了!”“哗!”惊觉之后是沉闷而巨大的欢呼,外面的人群拥入瓮城之中,又冲向内寨的大门,那里的冯一还在苦斗!此时从城头跑下的两个兵丁正冲到城门口,被这瞬间汹涌的刀枪吓傻了,出口和退路全都是人,没人在意他俩,都狂乱地朝里冲。这两个兵丁呆站在一旁逐步后移,缩向墙角。此时花老六和他那个还没死的手下靠在城墙边,捂住伤口,手中已没有了兵器,他们对眼前举枪环视的周道的伙计们大声吼着“自己人!是自己人!”
冯一此刻还在拼尽全力地发狂猛刺,忽然他感觉眼前一松,山匪转身奔跑,他们在往回跑,他们在逃!然后忽拉拉地有人从自己的身后穿出,举着刀枪紧追而去,越来越多一大片!“别让他们跑了!追上他们!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冯一说不出话来,双手拄着一杆大枪勉强立住,剧烈的咳嗽,把心肺都快咳出来了。“伤着哪儿了?”周道扶住了冯一,冯一剧烈的喘息,试图平复下来,“没,没事。胸口被砸了下。”随即他的衣襟被撩开,里边是一件贴身马甲样的皮甲,他们入城拼命的三人各自都穿了一件,艰难地取下皮甲,他的胸口上一片污红青紫。“曲郎中!去叫曲郎中。”周道对旁人喊道,这次上山他特意从资阳带上了曲郎中,至于曲郎中在哪儿,忙乱中没人并不清楚。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9 09:32:43 +0800 CST  
再更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9 09:33:22 +0800 CST  
120花老六拨开人群朝内寨的城门洞走去,他的肩头还插了一支箭,跟着他一颤一颤的。然后他看到了蜷缩在一角的黄占文,一支大枪直接插在黄占文的侧身上。“啊!”花老六颤声扑了上去,虽有预感但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仍然难以接受。他抱住黄占文摇晃着呼喊,但黄占文的头无力的耷拉着,随他的摇动而晃动,黄占文死了。周道的人带着兵刃陆续从城门洞穿过,偶有人停下,或是低声议论这人是谁。花老六抬起头,脸上有泪痕,他看着眼前这些不相干的人,然后他看到了周道。
“黄老大咋地了?去叫曲郎中!”有人应一声跑了。“我是周道,你是黄占武吧?你立了大功!”花老六坐在地上望向周道,眼神有些迷茫,继而他笑了,眼中噙着激愤。“大功?我兄弟死了!你满意了吧?你个杂种!”“花老六!你说的啥?”一个人提刀上前指向花老六,是乌古伦。“唉!”老张扯了乌古伦一下,示意他不要冲动。“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你们兄弟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哎!”老张看着花老六,他也瞪着老张,眼中是恨。花老六低头看插着长枪的黄占文的身体,然后又看向老张,猛地他一把攥住长枪拔了出来,就要站起身来。“啊!”很轻的一声,“啊?”有人在叫,乌古伦提刀挡在了周道身前,“活的!他活着!”老张在叫,他用手指着花老六的腿,花老六一愣神,顺手指往身下一看,黄占文双目紧闭神情痛苦的抽搐了一下,“他还活着!没死!”几个人都拥了上去,乌古伦借机取过了花老六手中的长枪,此刻他还有些蒙。
黄占文确实还没死,长枪扎穿了他的手臂和胸骨,枪头嵌在了胸侧的皮甲里。他脑袋上也挨了一下子,整个人昏过去跟死了一样,满脸的血粘稠凝结着。此时花老六突然拨出长枪,一阵剧痛刺醒了他。“叫曲郎中,快给他弄。”众人给他按住伤口,七手八脚将他放平,曲郞中也过来了,给他包扎胸部的伤口。有人拍了拍花老六的臂膀,花老六正低头跪坐在他兄弟身旁帮忙包扎,一看是周道,他不知该说些啥“周公子,我⋯”“你立了大功,我们会全力救你兄弟的。你们兄弟也是我的兄弟!”他说着又在花老六没受伤的肩头拍了两下还重重的握了握。“你的伤也要赶快治。”说罢便向前走,"准备攻三门。"他喊道。
逃跑的山匪不是被追上杀死便是被俘虏,他们正被集中起来趴在道旁。吴能坐在石阶上脸色煞白,满头汗水地捂着肚子,手上有血,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的。他见周道老张过来,没吭声也没有站起来。“怎么,伤着了?”周道上前蹲下身来撩起吴能的衣襟,“嘶!”一声低呼,“肠子出来了!”吴灾正跟着跑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泪刷就下来了,他兄弟等于死了。“老三!”他哭喊一声就去抓肠子,试图把它塞进腹中。“别动!”周道喊道,一把抓住了吴灾的手。
都愣住了看向周道。“这样不行!找曲郎中,快去!”周道喝道。“曲郎中在给黄占文治伤。”老张提醒道。“让他来看!”有人去叫曲郎中了。“黄二,黄二斤呢!”周道捏着吴灾的手吼道,“这儿!”一个小个子钻进了人圈,看样子还未成年,是死了的黄驼背的孙子,自从张憨娃死了之后黄二就成了周道的跟班。“我让你带的针线呢?拿出来。”只见这小子麻利地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边是一大一小两个麻布包,大的里面是一把小剪子,小包打开里面放了大小不一的几根针,还有几团绵线。这时曲郎中也挤进人堆里,“是谁!咋的了?”周道一指摊坐的吴能,只见吴能的腹部斜着被划开一卡来长的口子,肠子由破口处流了出来,其中一截肠子破开了一个小口,污物流在了吴能托着肠子的手上,看得人心头发怵。
此时吴灾蹲在地上用双手捧着兄弟的肠子,满脸的绝望。曲郎中凑上前一看,转回身对着周道摇了摇头,“只有拿布包上,剩下的看命了。”“我带了针线,你看行不行?”周道问。“你是说用缝衣针缝上?”曲郎中皱眉撇嘴头摇得更厉害了。“这针和线我都煮过。”周道厉声问道“那你这样子包上就行了?他能活?”曲郎中不答。“现在都啥时候了,再拖下去必死无疑,死马当活马医!听我的,缝!”他一指曲郎中“你来!”曲郎中也急了,“这个确实没听说过,闻所未闻!再说我也不会补衣服,都是婆娘在做!”周道也愣了,他看向四周的一堆人“你们哪个会?会缝衣裳!”包括吴灾在内都不吭声,更多的是犹豫。“听⋯听东家的,缝!”吴能艰难地抬起头断续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火烛下他已经满脸虚汗。“听到没有,谁会针线活?我说的缝,出了事不找你!”周道环视四周已是不耐。
“我!我会。”说话的是双手捧着针线包的黄二,“我阿爷眼睛看不清,家里衣裳破了都是我在补。”周道扫了眼众人,“好,你来缝,用最小的针缝细些!”黄二用力点头。周道像是才想起什么,对周围的人大声道,快去烧水!多烧点!”他又对黄二道“你的手要洗,马上洗,拿热水多洗几次,反复洗!他肠子断了的地方千万别弄到里面去了,先缝好,绝不能让污物流进肚子里去了!清理干净,要快!听到没有!先清洗,一定要清干净!不然必死无疑!”周道越说越大声,好像充满了愤怒!
众人听得心惊,有的跟着点头,马上就有人被安排去烧水,又有人在周围多加了几个火把。老张抬头,夜空中已是繁星一片。“掌柜,掌柜的!东家呢?”有人急切地将老张从出神中唤回。“啥事?”“山下来人了!好多!多得数不清!”四周悚然一静,随即一片哗然!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9 09:33:51 +0800 CST  
121在城楼上望向远方,黑暗中一条曲曲弯弯由无数个小红点组成的火龙缓缓地向山上移动,它的尾端隐没在了崇山峻岭之中,他们来了!
"进城!全部进城,关寨门!"喊声响成一片,还在外面的人蜂涌入城。"把梯子全部抬进内寨!抬进来!"老张高喊道。"我们被夹在了中间,还有一道关口没打开!"这是周道在说,没人回答,这个严峻的事实显而易见,期望不被下山了的宝丰寨大队发现的侥幸已然破灭,他们要被关门打狗了!"把花六爷请来。"在闪烁的火把映照下人人脸色铁青,周道喊道。
花老六上了城头,他肩头的弓箭已经拔去,厚厚的缠着布。"六爷,你要辛苦一趟,你大哥这里有我们。"花老六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道并不答话,转头看向远处的火龙,半晌才平静地说出两个字“走吧”。
老张留在了城头,跟他留下的一半人马正紧张地做着守城的准备。现在的攻防已经逆转,他们成了防守的一方,正等着数倍的敌人来攻。周道带着乌古伦,花老六和另一半人上山冲关去了,攻与守都关系到生死,只要有一样没有弄成,就全完!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了退路,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了。不值得!周道暗自后悔,不过现在说啥都晚了,活路只有一条,拼!
天全黑了,宝丰寨前寨大门处的攻城战已经开打,带着大队急攻的正是寨主马勋。经过长途奔袭人困马乏,马勋立刻派人上前劝降,但他很快发觉对方在拖时间,由此即刻强攻。
城头上合盛的伙计见对方势大,人数数倍与己难免惊慌。山匪们把寨前的空地全部占满,大片火把将城墙照亮,黑压压的人头挨着反光的矛尖挤满山道,直至转折不见。但,山匪没有梯子,也没有攻城的器械!他们在砍树,他们在搭人梯!他们在射箭!待对方攻过两轮之后,合盛的伙计们逐渐定了心神,也有了些章法。长矛伸出墙外,盾牌护住身形,射箭,砸石头!这样的攻城,等于送死。
宝丰寨的大队此番出山不是为了攻城夺寨。在发觉合盛的诡计后匆忙赶回,希望夹击或是截击周道,但略晚了些,只能在准备不足,或者说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硬攻!寄希望于周道刚夺下寨门,防备同样不足的情形下夺回大门。不过,如若不成,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守住第三道寨门索金关!只要他们被夹在索金关和宝丰寨大队之间的狭长绝壁上,不出几日,甚至不用强攻,周道他们将会因饥饿而束手就死!是以就算马勋破不下寨,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伤亡虽大但马勋没有放弃,没有梯子就叠罗汉往上爬,被当场射伤砸死不少,尤其是处于底座的人一旦被砸,人梯便会倒塌。唯一对寨内守卫构成威胁的是绵密的弓箭,城上的人躲在墙垛后不时还击。老张站在一张盾牌后面指挥着众人,有专门的盾牌手提刀执盾挡在前面,有人负责射箭,也有的攥着长枪朝下捅。喊杀声中混杂着砍伐树木的砰砰声,那是城下在造梯和伐取大树用来撞门。
对于守城,老张算是过来人了,在他看来此时攻城的激烈程度比不上被皮荣围困偷袭的那夜,尽管城外全是举刀持矛的山匪。他已安排人去前寨内的那排平房里烧开水,尽可能的多烧,不仅是给吴能清洗伤口用,更是给下面的马勋准备的,想到这些老张满布皱纹的脸才平顺了些。看着下面一边亡命攀爬一边嘶吼的山匪,那股凶悍劲儿让老张着实有些焦虑,"山顶上怎么样了?要快啊!"他想着另一边的事。回望山颠,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山上的人能看到马勋他们回来了么?"此时的周道正一边爬山一边问身前的花老六,"不能,大门二门在前山,第三道关口,也就是三门,叫索金关,在后山,要转到背面去,从那儿往上就是山顶大寨,看不见前山下火把。""嗯。"周道点头。队伍在黑暗中借助一点儿星光,紧挨着默默地沿着石阶摸黑爬山。
快到关口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不再前行,花老六带了乌古伦等几个人点了支火把便朝关口走去,其余人抬着竹梯拿着矛静静地在黑暗中候着。“开门,哪个在当值?"跟着花老六在前寨门激战中活下来的那个手下叫冉良,他现在举着火把对着城头喊。“哪个在喊?"城头冒出个人影,探出头来向下张望。"火贵,是你啊,今日哪个当值啊?""哦!是六爷啊。今天何老九当值,我去喊他哇?""喊他作啥?让他睡。"花老六笑道。"要得,要得,我这就给你们开门。"火贵应着便下了城楼。门,动了,几个兵丁拉动着,大门缓缓向内打开。“六爷,你老人家那么晚才回来啊?"火贵笑着迎了出来,"嗯,今日多吃了些酒,胡青那小子跟我斗酒,你说他小子是不是惹事?嘿嘿。"花老六笑着说,不经意地盯了一旁的冉良一眼,冉良抓住火把回身抡开膀子在空中转了三圈。"哎呀!寨主下山前还吩咐当值的都不能饮酒,六爷,你老胆子是够大的啊!"火贵正和六爷说着话,余光瞟到冉良的奇怪举动有些诧异。"还不是他!哎,不妨事,这点儿酒不妨事。"花老六和他说着话也有些走神,不自觉的往后看。远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却隐隐有了些嘈杂声传来,然后看到了人影。火贵有些警醒了,指着前方,"有人,好像有人!""不妨事。"花老六用手去搭他的肩膀,像是试图安抚他。“啥不妨事!关门,关…"火贵急了,声音却嘎然而止。
只见刀枪人群滚滚而入,直扑山顶⋯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9 09:35:06 +0800 CST  
122当马勋在前寨城下看到他的老父出现在城头的时候,叫停了攻城。他踩着地上乱七八糟的,死了的或还没死的身体,靠近了城楼,几个人举盾护着他。城墙下东倒西歪地靠着些简易的木梯,地上湿漉漉的是浇下的滚水还有血,和着稀泥散发出淡淡的熟肉还有腥骚味儿。
马勋抬头,看见城楼上火把下有几个人影被盾牌所簇拥,“周道在不在?”他喊道。“我是,你哪位?"黑影答道。“我马勋。"马勋仔细辨认着答话的那个人影,他身侧有一人附耳轻声道"盾牌太多,没把握。"马勋眯眼看着没有说话。此时城头上的周道说话了“马爷,怎么样?谈谈吧。”“好啊,谈吧。你想怎么样?”马勋高声问。“我想要这个寨子,就这些。”“想要,你就拿,有什么好谈的?”“我已经拿到了。“周道看着下面,此时的他显得很平静。“那你想谈啥?"马勋冷冷问道。“谈你。你该走了,再耗下去也没意思。“马勋咬着后槽牙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山寨送你?”“不是你送的,我凭本事拿的。"周道纠正道,“不服你可以拿回去,看你的本事了。”“周道你算个啥狗东西?敢在寨主面前放肆!”下面有人吼起来,“不是出了叛徒!你狗日的偷得了山寨?"“狗日的王八蛋!"城下乌泱泱地骂声一片,城上的伙计们也毫不示弱地马上回骂,一时间人声鼎沸乱哄哄的一片。黑暗中有人拉满了弓瞄向城头,那人再次凑近马勋轻声耳语。“有把握?"那人再次摇头。“算了,我爹在上面。”马勋道,弓箭被缓缓放下。
马勋举起手臂,城下的众匪渐次停了骂声,城上的也慢慢的没人骂了。“你想我走,你觉得有这么便宜么?""你可以得到城内的家眷,我说过我只要寨子。”"爹!家里的人怎么了?"马勋突然喊道,"她们活着,寨子丢了!都是我大意了!他们摸黑上来的。"马老寨主声音有些沙哑。"周道!趁现在没结下死仇,你带着你的人马上走!我让开路,保证不再追究!"周道笑着摇头"不行。""你是信不过我?我马勋从来说一不二!""我要寨子。"马勋脸色阴沉,"就算我今日不攻寨,改日准备好了也要攻!另外…"他话锋一转"我在山下扎营,把下山的路封死!我看你是不是就不下山了,你的营生也不作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和你手下的家眷我看往哪儿跑?""你说完了?"周道在城头问。"嗯?""说出来就对了嘛!大家都翻翻底牌。这山寨原是你家的,是不是那么容易攻得破,你比我清楚。你要在山下扎营跟我耗,山上囤的粮食也够我们吃半年了。另外,从你祖辈开始,就干打家劫色的买卖,在山下扎营?你去问问你的仇家怎么想。你这些人吃啥?还有,你惦记着我们的家眷,不妨告诉你,都在州城里,去攻吧。"
马勋脸都歪了,"看来你是吃定我了!""寨子没了可以再建,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关键是得有人在。"老张此时开口安抚道。"把我的人放出来!不然老子杀光你全家!"马勋吼了起来。"净说些屁话!要么你就接着攻!放人也得你先撤了再说!"老张强硬起来。"你他娘的是谁?这儿轮得到你说话?""我是合盛的掌柜,我姓张。""他说的就是我说的!"周道接口道。
形势比人强,马勋按下怒火,"撤可以,先把女人孩子放了。""对的!把女人放了,婆娘还在里头!老子打死都不放心!不放人不得撤!""都放了才行!"下面的山匪纷纷喊着。周道跟老张商量了下对马勋道"可以,你们先撤下山,女人和小孩可以放,你的夫人们也可以走,男的都得留下。"马勋停了下才问,显然他在权衡"那我老爹、儿子还有其他人呢,啥时候放?""你撤走十日后,其他人都放了,你老子和儿子我帮你养一年。""滚你娘的!""老二,老二!"城头的马老寨主喝止了他儿子"就照他说的办!寨子丢了,人都在他手里,还说个屁!先把弟兄们和家眷保住再说!"马勋没有回应,他抬头看着周道"我家里人有什么闪失,老子扒了你的皮!"周道看着他没有说话,一旁的老张来了句"这么说你是答应啰?"下边儿的马勋看着周道,然后慢慢转头盯住老张"我记住你了。"他没有回头,只低声说了句"我们走。"便转身离去。
"这样恐怕不行!"马勋的身后再次响起了老张的声音,“一年之内,不得来找我们的麻烦,你要答应了才行,你得立誓。”马勋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朗声道"可以,我马勋说出口的话就收不回去。有违此誓,全家死绝!天打五雷轰!我们后会有期!"说罢也不等答话,带着众匪下山而去。"我们会让人跟着你,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走了!正大光明的跟着!"还是那个令人厌恶的老张。
"真要放人?他们攻不进来。"看着城寨外人潮退去,冯一忍不住问老张。"若换作你,老婆在别人手上,你会不会走?是不是要做足了准备跟我们死磕?""那把人放了,他们岂不是少了顾忌?""也有可能。"老张叹了口气,"还有一种可能是,人心会散。没了老窝,时间一久,啥都难说了。就算十日后把男的也放了,我们手里还有他爷孙两个。"
此时由城头用竹筐放下几人前去查探,看山匪是否真的走远。下去的人里,有的在城下伤兵或死人中翻找,怕对方耍诈。还有人顺着对方的去路尾随而去,或许因为有人质在手,显得肆无忌惮。
过了一会儿,城下有人抬着个人靠近了城门,"是我们的人,拉上去。""怎么回事儿?"周道伸出了脖子,黑咕隆咚的看不清。老张一把将周道拉了回来"小心有诈!""怎么回事!""是陆青,他伤得不轻!"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9 09:37:41 +0800 CST  
123陆青被送上城的时候,周道和老张都在城头,马勋撤走时并未带走陆青,他被放了,丢弃在墙角。陆青的脸肿得认不出,满是血污,双眼包子似的眯着成一条缝,整个人蜷缩着。"陆青,你说是怎么回事。"陆青见到他们,艰难地爬起身,跪坐在地"我被逮到了,他们死命打我!"他说着举起了右手,手掌上小指断去一截。
周围响起唏嘘声,也有人叫骂"你娘的软蛋!出卖兄弟!""叛徒!""你还有脸回来,就该宰了你!"弟兄们忿忿不平。"他们打你,所以你就招了,说了我们的谋划和弟兄们的行踪?"老张问。陆青没有答话,他摸摸嗦嗦地由跪坐改为蹲坐,然后颤抖着,笨拙地脱鞋,其他人也奇怪地盯着他。"啊,哇⋯!"地一声,陆青哭喊了出来,一只鞋被他从脚上拔了下来,那是一只只有一根大脚趾的脚!其余四根脚趾,没了。血呼呼的粘在一起,全是血!"哎呀!"有人不禁低呼出声,老张颇为动容,摇头看向周道。"他们先是打我,说我不老实不说实话。然后就开始拿剪子剪我的脚趾!前后半个时辰!昏了又泼醒!昏了又泼醒!后来就切手指!实在忍不住啊⋯!"陆青痛哭。
"没人受得了!换了我,早就扛不住了!"周道上前抱住他"胡青,你是好兄弟!能拖他们半个时辰,够了!"周道此时动了情,用力拍打着胡青的双肩,"真的,你做的好!够了!""半个时辰?他咋不说两个时辰?"还有伙计冷言相讥。"你是不是想切两个试试?"那伙计闻声抬头,看见的是老张阴狠的眼,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老张很少这样,他看向地上的陆青,目光和缓了些"回来就好,叫郎中!"  老张道。
夜已深,周道布置了防备后,顾不上疲劳,带众兄弟再次连夜上山。山顶上豁然开朗,无遮无挡满眼的繁星。借着火把照路,山顶上是一大块平坝,两侧有一排排的房舍,"房子里没人吧?"周道问,"嗯,都清空了。"朱顺答道,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女人小孩儿刚才就放下山了,男的关在前面的大院子里,有百十人,基本是些老少,安排了二十几个伙计看着。""分成两到三处,总之分开关押。多派点人手,大意不得!"周道吩咐道。
走了一会儿,众人由朱顺领着进了一处院子,院子不大,有几间屋,其中两间摆着桌椅和帐册之类的,其他的几间都放着床和一些日常生活的用具。穿过这几间房到了一个更小的后院,后院直接贴着山壁。在山壁上有两扇不大的包铜木门,看着就厚重,门口摆了两张凳子,坐着手拄长矛的伙计。见是周道来了,二人忙起身,"开门。"老张说道,朱顺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选了选插入大铜锁,"吱吱嘎嘎⋯"包铜木门被推开,两个伙计又点了火把将前方照亮。
山洞并不大,没走两步一转弯又是一道小门,朱顺再次把门打开,举火走了进去。周道老张一干人等也跟着钻了进去,"啊⋯!""哇!""钱啊!全是钱!"老张微张着口,虽说进门时已经有所准备,但看到眼前这幕还是被惊到了。"这得是多少钱啊!"一个伙计喃喃自语。这个山洞深四丈左右,宽两丈,高有一丈多。从地面到洞顶堆满大半屋子的铜钱,最下面铺了砖石木板用来防潮,铜钱一贯贯的码放整齐,靠近地面的铜钱明显有锈蚀的痕迹。洞内左边堆放着几口黑色箱子,逐一打开,其中有两箱装着银锭,一个小箱子里装了半箱的金饼,金饼!更多的箱子里是一些各式各样的,乱七糟八的各色手饰器物。眼前的这一切在火把的映照下散发着祥和的暖光⋯这是马勋家族几辈子的积蓄。"发了!"周道舔了舔嘴唇。
第二日下午时分,有伙计自山下来报,这人是昨夜下山的探子。马勋的大队由来路往东边去了,在山脚只留下一小队人,接应了从山上下来的妇孺,没有再追随大队,而是走另一条路往南边去了。周道看向旁边的老张,像是在印证某个答案。老张点点头"这小子够狠!他追城东王家去了。寨子丢了,他要找补回来。"周道没有说话,他有些走神,一瞬间,一个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马车的窗户里,从他的脑中缓缓驶过⋯"你说,现在谁对我们的威胁最大?""蒙古人。"老张道。"我是说马勋还是王家?"他问老张。"这还用说?王家已经走了。"老张看他。"该给王家报个信儿,拿纸笔来!"周道对一旁的伙计吩咐。
"你写啊?"老张笑问,"你的字别人想不认得都难。算了,我来写。我们跟王家是对头,我们报信他们会多想,说不定弄巧成拙。不能让他知道谁发的信,也不能让我们的人去送,还要快!得赶在马勋的前头。"周道听了点头道,"马勋他们来回折腾着赶路,人困马乏的,应该追得上。"这种事是宁信其有,猜不猜得中也无所谓,给王家提个醒他们至少多个提防。老张叫过朱顺,让他安排人下山,骑马送信"这封信叫人送到双羊镇,那儿就有驿站急脚,不要露了你的底,给叁倍的价钱,先给一半,事成后再给一半,让他必须追上王家!"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9 09:46:20 +0800 CST  
到这里告一段落了。第一季全集已完本,正在修改整理,筹备相关事宜。这里只展示了一小部分,第一季全集中的情节还有很多。之前是小试牛刀,后面的会越发惨烈,对,是惨烈!快意恩仇才更过瘾!一大串响当当的人物还没出场,刘烈、刘整、吕文德兄弟、贾似道、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汪德臣、刘黑马、纽磷、伯颜、史天泽、张弘范、阿里不哥、旭列兀、海都、忽必烈⋯。
当然这些人不会都在第一季中展现,也容纳不了。没有谁是好相与的,包括周道在内,乱世中活下来的都很强!没有什么既定的发展路线图,没有什么枪炮的碾压。有点只是手足手兄弟一个个的离去,和一个个得之不易的希望。在杀戮中求活,在变化中找寻。事情远较想象中的复杂,唯一意料之中的事,就是意外。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鼓励,全书暂定名为:宋末将临。几个月等待不长不短,有消息我会在此告知大家,让我们后会有期!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20-02-29 10:00:14 +0800 CST  

楼主:慢手老张

字数:214533

发表时间:2019-12-06 05:50:3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29 16:10:08 +0800 CST

评论数:830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