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凛冬至,春天远,谁活着谁就能看到。天地无垠-在危城

"上次这院中一别,怕是一年有余了吧?”徐辩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的错,我的错,小弟的错,我这人也不善应酬,平时少了走动,怕搅扰到先生,来了也不知说些啥。”周道拱了拱手,而后又是用手抠头,一幅憨像。“一年前我就说过,认你这小兄弟作个朋友,既如此便理应多走动,你说可是这个理?”周道又是连连赔罪。“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可是今日过堂的事儿。”徐辩也不绕弯子。周道便将过堂的情形以及他心中的疑问说与了徐辩。徐辩听了,只问了一句“如今日便判了案,定了刑,你若是那何济,你还会再拿银钱出来么?”只一句就把周道点醒了。
徐辩问了下周道的近况,周道便将碾房的修复和目前的运作情况大致讲了一下。徐辩听罢沉吟片刻道“你做的很好,我本是打算将那三人纵火的赔偿多分与你两成的,看来是不用了。”周道一楞,摸不着头脑。“那赔偿按贯例多是五五分,若你都快倾家荡产,我便与他们说说,多分些与你,不过现下已无必要。”徐辩解释道。“很有必要,确有必要。”周道有些懊恼,着急道“我那修缮,还四处差着钱呢?若能稍多些,确是能当大用。”徐辩笑道“你那碾子只要不停,这些都不当事,此事就揭过不必再提。”周道心中不是个滋味,“他是真的这样想,还是诓骗于我?”他后悔不该跟徐辩说些什么情况好转的话。“即便五五分,也有百余贯,按你所讲的修复费用也是够了。只是能追回多少赔偿,尚有疑问,不过此事既是公事,也是他们自家的事,不用你操心,他们自会上心的。”“还有”徐道补充道“欠下的人情是要还的,我去帮你说项,减去他们的份子,这个人情你如何还?”周道默然片刻,忽问了徐辨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徐先生,恕我冒昧,这一年多来,从我初到贵地,我与先生连同此次总共也就见过三次,不知先生看中我何处,愿作朋友之交?”“嗯”徐辨收了笑容,皱眉,“你问得很直接。”然后若有所思道“你这个人颇为不同,你很有趣。"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1:13:22 +0800 CST  
24周道最近心情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他总结出的原因。碾房已经走上了正轨,看着每日流入的钱粮,他感到充实而高兴。
此时周道正拿着一支细毛笔在熟宣纸上写写算算:碾一担米收三至四升谷,折中按三升半算,每升谷折钱十三文,每担所得的三升半谷折钱四十五文。每座碾房一日最多可碾米三十六担,现在是旺季,按平均每日三十担计算,可得一千三百五十文。五座碾磨房,每日共得钱六千七百五十文,按此时每贯九百文算,合七贯半,这就是周道一日的毛收入,月计二百二十五贯。磨房和碾房的收入相差不太大,只不过南方吃面较北方少,对碾米的需求更大,所以碾房更多。算过收入再算支出,一座碾磨房一日三班各一人,每日共三人,五座碾磨房共十五人。手摇鼓风车两座,每座两人,每班即四人,三班共十二人,工人合计二十七人。每人毎日工钱六十文,吃谷两升计二十六文,合计每人每日耗费八十六文,就算作九十文。二十七人工钱二千四百三十文。徐瓦儿现下工钱二百文,两个管事兼计帐一百五十文,两班四个烧饭打杂婆子每人每日工钱和吃饭五十文,四人共二百文。几项人工每日合计三千一百三十文,折三贯半,月一百零五贯。每座水碾交税四贯,五座二十贯。总计支出一百二十五贯左右。月收入二百二十五贯减去月支出,余一百贯。再考虑维护维修等各项杂支五贯,旺季每月净利大约九十五贯。每年九,十,十一这三个月为碾米旺季,十二,一,二月进入沽水期为淡季,其它六个月为平常的季节。由于周道碾房极具竞争力的价格,除了沽水期,淡旺季区别并不明显,平常季节每日每碾也有平均二十五担不止,按月入七十贯,六个月四百二十贯。旺季三个月二百八十五贯。真正的沽水期是在春节前后,一个月左右,也正好休假。就算沽水期完全不挣钱,周道的碾房全年也能有七百贯左右的净利。他的本钱三百贯,又赊欠了几十贯,如此算来相当于只用半年就回本了。这个没有算鸡舍,现在还没有大量出鸡,等日后有了销路再说。 周道有个想法,从鸡舍的管理中他得到启发,想把绩效和奖金的概念引入碾房的管理中。徐瓦儿提过两次,碾房中有人干活快,有人慢,干出的效果也不一样。虽然溪流的流速是一样的,但同样是碾米,还是出现快慢之分,尤其是在一些中间的环节。“必须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他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准备将碾工的基础工钱由原来的每日六十文调整为每日五十文,降十文!每日碾米二十担为保底基数,每超过一担得奖 文,一般情况下绝大部分碾工的收入会比原来增加,提高了他们的积极性,强化了多劳多得的认识。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1:24:23 +0800 CST  
25“嘭嘭,嘭嘭”敲门声,响声不大,“周公子⋯周公子”有人在门外小声低唤,深夜。
周道从游离中惊醒,猛然坐起。自从上次深夜被人纵火之后,只要在夜里听到敲门他就特别心惊,绝不是好事!开了门,憨娃立在门口“周公子,你且来看看”“咋了?”“我也不知道,你随我来。”说着憨娃便领着周道往院外走。
周道满心疑惑,刚转过院墙角便见远处山边一条红线从山后转出顺着镇外的那条路一直延伸到远方,这条红线是由无数个小红点组成,忽闪忽闪地移动着,密密麻麻连绵不断,蜿蜒着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过兵了。”不知谁说了一句,周道这才注意到周围黑漆漆的还站了几个人,也远远地呆望着那暗夜中的一抹红。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1:28:20 +0800 CST  
第二日,晌午,镇上的人都岀来了,在街上一堆堆地凑在一起谈论着昨夜发生的事,颇为神秘。周道也挤在人堆里听着“我昨夜数了,怕是有上万人。”说话的是霍嘴六,“你小子识数么?”“嘿,前后一个多时晨,你说得过多少兵?”霍嘴六争辩道。“往年也有过兵的时候,这大半夜的过兵,也有好多年没见着呢。这还是过镇而不入啊!”说话的是屈老爷子。由他的话众人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乱,一时没了言语。“是往资阳那边去的吧?”屈老爷问了一句,“对,估摸着是去成都府。”有人附和着。“怕是要打仗了!”不知谁又感叹了一句,众人默然,也没人开玩笑。 周道听不出所以然,决定去找徐辩问问,隔了两日他便带着憨娃去了县城。
待到得县城,他才觉得自己莽撞了,军队在资阳县内稍作休整昨日才刚刚开拨。这兵荒马乱的他要是撞上岂不麻烦。到了徐辩的院子,徐辩忙了两日,今日正好在家。周道说明来意,徐辩听了告诉他,只知道是往成都府方向去了,要到哪儿,所为何事,一穊不知。除非有明发邸报,不然此等军情均不为他们所知。周道也看不出徐辩是不是真的不知,见徐先生不愿多说,就告辞出来,只说改日再来拜访便匆匆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周道同大多数人一样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是不是又要有战乱兵祸?这是一个很严肃的疑问。周边的物价涨了,涨得最历害的是谷、麦等粮食的价格。人们纷纷开始囤积粮食,不分大户小户,真正的大户已在收拾细软,只要风声不利便准备离开。十五日后,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大军在成都府休整两日继续开拔,北上利州西路。 听到消息的人们纷纷松了口气,这仗就是要打也还远着呢,起码还波及不到这里,粮价应声从高位小幅回落。周道是粮价上涨的受益者,他碾米本来就是从每担谷中收取三到四升的谷子作为酬劳,再加上他粮仓中也还存着些粮没卖。粮价涨了但工钱的行情却没变,有些地方不同的行业工钱还降了,是以他获利不少。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1:35:20 +0800 CST  
26一个月后,听说北边并没有打起来,只是在利州一带和鞑子兵加强了对持。人们这才纷纷松了口气,毕竟日子该过还是得过,该干啥还是干啥,和鞑子在北边的对持也不是一天两天,有好些年了。物价也再次平复了些,但比一两个月前还是要高出不少。
周道养的鸡现在明显长大,但离出栏和产蛋还有段时间。不过前段已经把鸡苗的棚子搭出来了,周道让徐瓦儿高薪请了当地养鸡的老把式罗短腿来给他管理鸡舍。这养鸡看着简单,里面的门道多了去。防病、防虫、鸡舍的搭建样式,冬季保暖,夏季降温,饮水的多少,食料在不同时期的搭配,中草药的配置,小鸡的孵化,出栏的时机,产蛋的注意事项等等,他周道能懂多少?接近空白。但周道只认准了:规模化可以降低成本,可以有条件的集中优质资源进行集约化管理,达成小作坊不俱备也不可能达成的目标。比如家庭养鸡就不太可能有十分合理完善的硬件设施,没那个必要。也不太容易找到精于养鸡的人协同细化管理等。周道还能确定的是:卫生状况很重要。他从鸡舍的结构等硬件上,从工序的人员安排,都要求最终鸡舍能保持一个相对卫生的环境,这对于鸡的存活率,出栏产蛋都有直接的影响。至于具体怎么做他不懂,把道理说给老把式听,让他按着这个方向提建议作安排或是提出改良。专业的事就让专业的人去做,他要的只是结果,并作为老板对结果负责。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1:54:21 +0800 CST  
周道大概知道后世的养鸡场那种恶劣的环境,鸡在黑暗的狭小空间,在刺鼻的恶臭中靠药物和激素快速嗺肥,他的潜意识是比较排斥的,但更为重要的是他没有现代的各种抗生素,过高密度的圈养只会让鸡瘟不停爆发。同时他也不会有激素嗺肥的捷径可走,要做的就是用科学的态度和老老实实的方法把鸡养好,养得比别人的鸡更具竞争力。 周道吃过晌午特意先去了鸡舍,他要看看下一步新修鸡舍的选址。至少还要再建两座,靠得不能太近,以免交互传染。他今日就是先看看,具体的要和陈木匠、罗短腿商量了才能定。回到碾房,他在想冬季是否再增加一两座水碾或是磨房,这个到是很灵活,它们的底座水轮是一样的,碾轮和磨盘是可以拆下来互换的。
边走边想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有哪里不对,周围的人在看着他。他们都站着不动,也没过来招呼说话,就那么盯着他。不对。有碾工,也有来碾米挑担的人,还有一个人侧目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那人腰上挂了一把刀。然后周道看见了第二个,第三个带刀的人。 周道警觉,低声问一个立在那里的碾工“咋回事儿?”那个叫杨雄的碾工张嘴含混不清的嘀咕了一句,又涨红着脸低下了头。一旁的李大嘴看了,凑近附耳悄声说了六个字“白老大,白守成。"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2:13:16 +0800 CST  
看到他不明白,又小声追加了一句“十八罗汉的老大。”周道听懂了也想起了,十八罗汉的老大白守成,他之前就听人说过,概括起来说,那是一个传说。 “你是周道?”一个带刀的马脸汉子盯着周道问。“啊,是”周道忐忑不安,他不晓得啥状况,但注意到那人右手摁着刀柄,在他的左耳有一条很长的刀疤从耳后经下巴一直拉到脖子下面。“白爷在等你,进去。”他下巴点了点前面的一座碾房。碾房的门一般不会关着,周道惶恐地走了进去,他感觉四周一暗。 在门口的阴影里就立着个人,此人身形很是高大,带着刀正对着他,看不清脸。“你是周道,嗯,你过来。”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一个人站在碾槽旁边,抓了一把米糠凑到鼻子前嚊了嚊,然后扔回碾槽拍了拍手。光线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看得出他身材不高但结实,留着修剪过的八字胡,相貌也就三十来岁,腰前挂着把刀,另一侧还插了把匕首,周道挪动脚步移了过去。“你碾一糟米要多久?”声音有些沙哑,“差不多六刻”周道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在没搞清楚情况前他不敢乱说。“一日碾多少担”“二十来担的样子,得看情形。”那人仰头闭眼像是在默算着。少倾,他不再仰头,笑着拍了下周道的肩头道“你很不错。”周道陪着笑,不知所云。“你出去下,没事不要进来”他扭头对门口那大汉吩咐道,大汉一声不吭,出去了。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2:16:30 +0800 CST  
这就是白守成,白爷。周道现在清楚了。白爷转回头带着戏谑地笑看向周道,说“你捡了条命。”还在陪着笑的周道表情僵硬了,“有人出钱买你的头,一百贯,不高也不低,我就是来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这一切都太突然,周道的背打湿了,舌头也发僵。“都过去了,你不用再为这个担心了。”他安慰道,大度地挥了下手,像是赶走一只蚊子。“有我罩着,没人敢动你。”他补充了一句。
这时一个身影从明亮处探进身来,碾房里光线暗,他有些不适应,是李大嘴,他手里捏着根扁担。“你干啥?”问话的是白爷,李大嘴这下看清了,屋里的两人都在看着他。“我,我在这碾房里当班,我就是想看看米碾好了没有。”李大嘴忙笑着点头道。“你咋进来的?门口没人拦着你?”“没,没有啊。”李大嘴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刚才碾房外面是有个提刀的大汉站着,李大嘴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过来看看周道的情况,结果那大汉并没有阻拦他。“哦,这米差不多碾熟了,你把它收了。”“唉,好”李大嘴赶忙上前收米。“你也过来。”白爷冲门口指了一下,周道和李大嘴也转头去看门口,那里明晃晃的并没有人。  “呕!”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只见白爷抓住李大嘴的肩,飞起一膝狠狠顶中他的腹部,李大嘴完全反应不过来,低嚎一声整个人弯了下去,扁担也滑落下地。白守成掏出了刀对着李大嘴的头一阵猛劈,伴随凄厉的惨叫,李大嘴打着滚满头满脸的血。“我他娘的就想知道,你提根扁担进来干啥?啊?你想干啥!”白爷面庞扭曲狂吼着,双手抓了套着刀鞘的刀死命的乱砍。他已经疯了。周道完全吓瘫,靠着墙根本动不了。未几,李大嘴不再动了,白守成停了刀呼呼的喘着气。其间那门口的提刀大汉听到动静探头进来看了看,见着白爷正在发狂,便将头又缩了回去。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2:23:19 +0800 CST  
“老子今日心情好,没开刃。”白爷说着又踢了昏死过去的李大嘴一脚,“太便宜你了,得让你长点记性。”他抓过李大嘴的手,扔了刀,拨出了匕道,把李大嘴的右手按在地上。“白爷饶命,白爷饶命啊!他只是来碾米的,您放过他吧!”周道醒过神来赶紧求情。白守成握了匕首蹲在不醒人事的李大嘴面前,扭头冷盯着周道“你要替他出头?”“不,不是,白爷你误会了,他只是个碾米的,愣头愣脑的不懂事,白爷你已经教训了他了,他再也不敢了。”“愣头愣脑?好,今日便看你的面子不与他计较了。”说罢握住匕首往下一划“啊!”又是一声渗人的惨叫,白生生的一截在地上打着滚,流下一小滩红,那是无名指。李大嘴再次昏厥。“手还留着,人好好的,便宜他了。”白爷捡起了刀在李大嘴的身上来回两下擦着血,然后站了起来插回刀鞘走到周道身边。他从碾槽里抓了一把米糠,双手来回揉搓摩擦着,混着血污的米和糠纷纷撒落在地上和碾槽中,白的、黄的、红的,灰黑的,剩下的被他顺手扔回了碾槽。“我们刚才说道哪儿了?”白爷边搓边问。“啊?”周道一阵恶心,看着眼前的一切直觉得头皮发麻。
“嗯,对了,是合作的事。三七开,你拿大头,我这个人向来不贪,有我保你,没人能动你,你只管把碾房弄好,其它的就不用操心了。”“啊!”周首不知该说啥。“嗯?”白爷皱了眉“你好象不甚满意啊?”“不是,只是有些突然,我一时没想好。”周道解释着。白爷看了眼周道,周道感觉那眼神空洞、漠然,仿佛并不是在看他。“你还欠我一条命。想清楚。”白爷用手点了点周道,盯着他,"觉得不行你就直说。"周道看着白爷,又看了看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李大嘴,张了张口“好⋯好。”不知他的意思是知道了,还是同意了。“就这样,定了?”白爷看着他,又追问了一句。“好⋯好”周道有些无力。白爷笑了笑“我说过,你这人很不错。”然后,白爷和他的人走了。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2:29:56 +0800 CST  
狠人老白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2:36:12 +0800 CST  
看此楼能不能立住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3:18:03 +0800 CST  

老白出场抢红包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3:51:05 +0800 CST  

27下午,徐瓦儿今日不当班,听到消息便赶往碾房,随后又赶到周道的小院。“李大嘴怎么样了?”见着他周道问。“还昏着,没有醒。郎中看了,给开了药,现在还喂不进去。”徐瓦儿摇着头。周道面色灰白,沉默着,半晌,开口道“白守成,怎么个来头,你仔细说说。"
“白守成是威远那边的人,刚刚听说他那会儿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这人个子不大,但尤其能打,是个练家子,而且心黑手辣不要命,不说打伤打残的,听说光是有名有姓的他就背了七八条人命。”“他杀这么多人官府不管?”周道打断道。“大多没有告官,告了也不怕,他官府里有人,就是县尉方旭也与他称兄道弟。也有不服告的,后来也失了踪影,还有一家四口婆子媳妇和两个娃在家里被灭了口,官府说是遭了匪患,不了了之。这找谁说理去?”徐瓦儿说得有些激动“便是风声紧,他们在县衙也有人通风报信,出去避过风头,回来更是变本加厉。再说他们号称十八罗汉,十八兄弟,其实不止十八个人。谁招惹了他们一个,他们十八兄弟与你不死不休,他是老大,谁惹得起?”徐瓦儿又摇头。“我只是粗略听说过此人,怎么此前没听你说起过?”周道问。“他在本县名声大得紧,但一般都在县城,怎知他今日跑到珠溪镇,还来找你的晦气。"
“他说有人用一百贯买我的头,所以他来看看。”“买你的头!有这等事?”徐瓦儿吃惊了,这个没人给他说过,“是开碾房的人?”他问。周道慢慢摇了摇头“不知道。”过了片刻周道接着说“这碾房的买卖不知被多少人惦记上了,白守成要分走碾坊的三成利。”“啊!”徐瓦儿又是一惊“那你咋说?”“我说好”“啊。”“你觉得我该说啥?”周道问。“不知道”徐瓦儿张了张嘴“哎!”叹了口气。“那白守成的确我们不可招惹的,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徐瓦儿停了会又说“便是他十八兄弟中的老二、老三,都是被他杀的。”“嗯?”周道不解。“他虽是老大,但年纪在他们十八罗汉中并非最大的,他怕老二夺他的权,便将他杀了,后来升老三为老二,在火拼中又被他杀了。现下他们兄弟被杀得怕了,无人愿做老二,处处都是老大,老大的,总之天大地大白老大最大!"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4:13:52 +0800 CST  
周道无语,想了想他问“他们这十八兄弟都干些啥营生?”“一个是柜坊,一个是镖局”徐瓦儿道。周道知道柜坊就是赌场。“老徐,你看此事我们该如何办?”徐瓦儿沉吟半晌“不知道。” 周道心有不甘,他去找了潘爷。潘爷问他“你是想把那姓白的宰了,还是打算把他们兄弟全宰了?”周道哼了一声,啥也没说。“那不就行了?给他三成,他保你平安,也没人敢找你碾房的晦气。”潘爷说道。周道还是摇头“只怕三成都喂不饱他。”“也不一定,我看得出来,你做买卖确是把好手,我想这也正是他看中你的地方。好汉不吃眼前亏,鸡蛋碰不过石头,眼下你哪儿干得过他们,拗下去便是杀身之祸,该忍就得忍。” 周道忍了,他也认了,这个世道弱肉强食,全凭实力说话,他周道实力不济,那还说个啥?凭啥谈条件?车到山前再说,走着瞧。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4:17:10 +0800 CST  
不过周道还是去找了徐先生,徐辩说“像白守成这等亡命之徒,又有结拜兄弟十余人,便是官府也要忌惮三分,更别说他官府中也有人脉。”周道知他说的是县尉方旭。“再者他开着镖局,镖师皆有刀枪不说,镖局这买卖是谁都能做的?有几家与山匪没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有人买你的命,不管真的假的,总之你被盯上了。碾房这块肥肉总是要被盯上的,张三还是李四关系不大,你既不能自保,便只能依附于人。”徐辩接着说“我可以找人递话,你的身份未明且干系重大,让他们掂量掂量不要乱来。你不要误会,这不是找老潘递话,他跟那些人不是一路人。"
看着周道告辞离去的背影,徐辩心情有些复杂,他想起了认识周道的过往,想起了他那块绝世宝玉。此玉现在应在知府庞令处,由县令于大人所献,庞大人见过此宝大惊之余爱不释手,遂决定亲自献于官家。并赠钱两千贯与于县令以示酬谢,于大人虽为不能与庞知府共同进献此宝而略感遗憾,不过既能得庞知府的赏识,也颇为欣慰。此后不久,不等庞知府上折报喜,便发觉那宝玉再也无法亮起,惊疑间一查方知,原来他与小妾所生,平日里最是疼爱的幺儿夜里偷着玩耍此宝,以至此玉变为墨色!他想起于知县曾再三告诫过他,按亮片刻便须关闭以保全其魂魄。一想至此,他是怒急攻心,恨不得打杀此孽子,他找来于知县,于知县又问过周道宝玉不亮怎么办,周道手一摊,他说过电一但用完便无能为力,一切为时已晚。羞恼不已的庞知府又找来行家看过,即使此墨玉不会再亮,这成色也不止两千贯,而且其边镶嵌有一圈银亮亮的贵重金属,一看就知绝非是银,端的是宝贝。不过若说它是向官家进献的绝世奇珍,也的确夸张了些,进献一事只得暂且作罢。
这个结果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没有觐见官家的可能,那么周道此人的身份也就不重要了,他是去是留是死是活,一点儿都不重要。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4:24:54 +0800 CST  
28周道最近的情绪大受影响,他几乎不想再去碾房,好在碾房那边有徐瓦儿维持着还算正常的运转。他感到灰心丧气,总之各种负面情绪,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只是为了他人作嫁衣,而且还不能告诉那人:你也别得意,最后都得等着蒙古人来摘桃子。
说到蒙古人,他想起了昨日从北边传来的消息,蒙古大军南下了。不过并未与宋军开仗,而是分出一支偏师摆开架势与宋军对峙,其余的往西南去吐蕃了,吐蕃几年前就臣服了蒙古,此次南下多半是绕道攻宋或是征伐大理国。反正蒙古人总是在攻,宋军只有守的份,这日子不好过啊!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4:33:28 +0800 CST  
听说蒙古人南侵的先锋姓兀,是个历害角色。他们的主帅还是个王爷,当今蒙古大汗的兄弟,姓伍叫兵利。这蒙古人啥时候开始取汉人的名字了?怕是些闲人自己给他取的名吧,叫着顺口。 那日李大嘴昏迷了一天,醒了。李大嘴三十来岁叫李丙三,只因他是个大嘴巴又尤其喜爱讲些荤笑话,于是得此浑名。他不是本地人,但却是碾米的老把式,常年流窜于各地碾房,是徐瓦儿经人介绍把他给挖过来的。他这个人自来熟,胆子大,阅历也丰富些,什么事都愿意掺和。平日里乐呵呵的大大咧咧惯了,现下看到的只是一个目光呆滞,颓了的李大嘴。周道让他安心休养,先歇几日工钱照算,吩咐徐瓦儿找来郎中给他治伤,别想着省钱。李大嘴也没去处,他在此地无亲无故,这段时日只每天呆坐着也不出门,像是被割了胆子。 隔了几日,白守成带人再次来到碾房,由周道陪同各处仔细参观了一番,当着众人他对周道的管理方式表示了由衷的赞叹。他说周公子和他们这些练武的粗人毕竟不同,想法周全,做法独到,并再次鼓励他好好干,外面的乱七八糟就放心交给白爷,他们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并在临走时向周道推荐了一位管事,就由他来管理帐目。“他办事,我放心。”白爷笑着对周道说。 入夜,周道难以入睡。他原来的睡眠很好,时常倒头便着,但这两年他经常失眠。尤其近期两次被人在半夜叫醒,都是令他恐惧的事。在夜里他变成了惊弓之鸟,对响动异常敏感,而且胡思乱想做些莫名其妙也不太记得的梦。好容易才在后半夜昏昏沉沉的睡去,除了虫鸣一切都显得静谧。在这一片暗黑里,周道忽然睁开了眼,仿佛有精光四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一动不动,“伍兵利,伍兵利!”漆黑中只听得他口中念念有词。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4:39:11 +0800 CST  
周道开始胡言乱语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4:46:38 +0800 CST  
29第二日一早,周道便坐了船往县城去找徐先生。到得徐辩家,他说今日到县城办点事顺道来徐先生家坐坐。
闲扯了会,周道问起利州那边宋蒙两军对峙的情况,会不会开打?徐道说是否会开仗,这哪里能说得清,再说相距甚远,又不是甚大人物能参与决策,怎会知道?不过蒙军主力南下是明摆着的事,至少此次与前几次颇为不同,朝廷这边已是大军压境全力戒备。蒙古人占着主动,要打早就开打了,至少不会等着你慢慢调兵作好布置。
周道听的连连点头,问起近期的朝庭邸报可有什么消息。“兵事方面的无非就是加紧布防什么的,毕竟还没开打。川内有余帅坐阵调度,自会相机便宜行事。邸报是对各级府衙明发,上面也说不了什么。”徐辩解释道。“听说蒙古人来势不善,领兵的是一个王爷,叫伍兵利?”周道问了句。徐先生一怔“什么伍兵利,净是些市井流言,其乃蒙古大汗蒙哥的二弟,是个叫忽必烈王爷。”徐辩说着话,敏锐地觉察到周道的脸色变了变,问到“怎么?你听说过此人?”“啊,是,是听说过。听人说此人很是厉害,此次南侵只怕对大宋很是不利啊!”周道解释说。“哦?你听谁说的?”徐辩问。“也不知是谁,就是在街上扎堆时听来的。”“哦。是不可大意,不过有余帅在,也不必过于担心,大宋这十多年的仗也不是白打的。” 从徐宅出来,周道直接坐船打道回府。“一直在等的那只鞋,落地了。”周道默默地想着,看不出悲喜来。他现在属于帐多不愁,虱多不痒,该操心该烦心的事太多了。在摆谈中他听徐辩说起那忽必烈大概不足四十岁。我的天,那还能剩下多久,宋朝是被他灭的,应该是!他作为元朝的大汗接见了周游过江南的马可波罗,虽然这部游记很有可能是虚构的鬼扯,但正是这人灭了宋,基本没有悬念了。那能怎么办?连跑都成为不可能,他的钱基本都压在水碾上和鸡舍里,况且怎么跑,往哪儿跑?不用再想那些没用的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现实,即便可能是虚拟的现实。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5:01:18 +0800 CST  
30周道开始关心他的鸡舍,如同海子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只关心蔬菜与粮食,然后等着春暧花开。
眼看着公鸡就快出栏,母鸡离下蛋也不远了。周道放出话去,他的鸡出栏价只是市价的一半,不过要自己上门来取,且买进一手不得少于十只鸡。若少于十只也可以,单价涨四成。还是比外边便宜一截。
这在四邻八乡绝对又是一个引起热议的话题。结果,大家马上就看到了结果:他的鸡还没出栏,早就有人候着,愿意先交钱再拿鸡。周道这是在养鸡上引入批发的概念,培养他的中间商,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加盟商。
就他所听所见到的,现下养鸡的基本就是单家独户,最历害的也就百十只顶天了,他现在成鸡有八九百只,翻过年鸡舍至少还要翻倍。管理鸡舍的人倒也没请多少,分工却是明确,同时聘了经验丰富的老把式在技术上把关,但总的平均人力成本会低很多。那些乡民自家养的几只鸡也是有人力成本的,并且不低,只不过他们自己的劳力没算进去,另外没有规模不成气候,也难于集中投放。
再说饲料,其实这是他碾房的优势没必要多说了,总之他的饲料成本,人力成本都相对更低,同时他分包了售卖这一零售环节,这在成本上又少了一大块支出。那么他做出来的价,别人做不了,只要达到一定的销量,就能摊消他的固定成本,他就能够赚钱。说起来他就是要用极富吸引力的价格把客源拉来,利用量和价对当地市场形成强烈冲击,并且同步形成新的商业模式,最终达成良性循环。
楼主 慢手老张  发布于 2019-12-07 15:21:47 +0800 CST  

楼主:慢手老张

字数:214533

发表时间:2019-12-06 05:50:3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29 16:10: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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