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下》——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天边露出一线微光，杨祯葬在山坡之上，俯瞰坞壁中的百姓。
杨忠跪在父亲墓前，双手缓缓将墓基的落叶拿开，再用掌心细细擦去灰尘，直到墓碑被擦得鉴出火把的光芒。他默默回忆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杨祯的笑容宛若就在眼前。杨闵在旁边静静看着，轻声说：“你回来了，足以告慰大哥在天之灵。”
杨祯收容流民，只为在乱世中乞求活命，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杨忠回想父亲中箭的情形，切齿说道：“索虏突袭左人城，害死爹爹，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葛荣已非当年了！鲜于修礼死后，他收揽其众，连战连胜，将朝廷大军逐一击败，最近火并吐火洛周，登基称帝，横行河北，将向洛阳。杨闵无可奈何，避之不及，只能仰天长叹：“枋头坞背靠黄河渡口，首当其冲，大战近在眼前。”
杨忠站起，轻轻拍落身上尘土，与杨闵并肩向父亲三拜，离开墓地，沉默一阵问道：“叔父，枋头坞形势怎么样？”
杨闵日夜为此事担忧，葛荣叛军势头远大过四年前，根本抵御不了，如果放弃枋头坞，四处兵荒马乱，数千户百姓没有遮身蔽体的地方，也没有粮食，怎么活的下去？杨忠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鲁莽少年，冷静说道：“叔父，我明日让斥侯骑兵去侦查索虏动向，再做决定。”
杨闵欣慰地看着杨忠，他千里迢迢从梁国赶来，想必有军令：“你此行河北，有何需要，尽可告知叔父。”
杨忠要在枋头坞借住一段时间，说出此行目的：“我来河北侦查军情，还要保护明月郡主进入邺城。”
杨闵听到邺城皱起眉头，面向北边方向，邺城是曹魏故都，城池坚固，是葛荣唯一没有攻破的河北大城，数十万大军包围得水泄不通，不分昼夜连续攻城，邺城随时都可能被攻破，从枋头坞向北到邺城只有百多里，却凶险万分，关心问道：“你护送明月郡主进入邺城，只有这三百士卒吗？”
杨忠点头，他们渡过黄河，一路才知道邺城的形势如此严峻，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向城外望去，月色下索虏军营连绵不绝。杨闵劝道：“你们稍等一段时间吧，葛荣就要进军洛阳，那时邺城的包围就会松懈下来。”
杨忠看看天空中，月亮渐渐饱满起来：“我们要在六月十五日前进入邺城。”
杨闵连忙阻止：“今日是初八，七天后就是六月十五，你们三百人马要想进入邺城，除非长了翅膀。”
杨忠跪在父亲墓前，双手缓缓将墓基的落叶拿开，再用掌心细细擦去灰尘，直到墓碑被擦得鉴出火把的光芒。他默默回忆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杨祯的笑容宛若就在眼前。杨闵在旁边静静看着，轻声说：“你回来了，足以告慰大哥在天之灵。”
杨祯收容流民，只为在乱世中乞求活命，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杨忠回想父亲中箭的情形，切齿说道：“索虏突袭左人城，害死爹爹，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葛荣已非当年了！鲜于修礼死后，他收揽其众，连战连胜，将朝廷大军逐一击败，最近火并吐火洛周，登基称帝，横行河北，将向洛阳。杨闵无可奈何，避之不及，只能仰天长叹：“枋头坞背靠黄河渡口，首当其冲，大战近在眼前。”
杨忠站起，轻轻拍落身上尘土，与杨闵并肩向父亲三拜，离开墓地，沉默一阵问道：“叔父，枋头坞形势怎么样？”
杨闵日夜为此事担忧，葛荣叛军势头远大过四年前，根本抵御不了，如果放弃枋头坞，四处兵荒马乱，数千户百姓没有遮身蔽体的地方，也没有粮食，怎么活的下去？杨忠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鲁莽少年，冷静说道：“叔父，我明日让斥侯骑兵去侦查索虏动向，再做决定。”
杨闵欣慰地看着杨忠，他千里迢迢从梁国赶来，想必有军令：“你此行河北，有何需要，尽可告知叔父。”
杨忠要在枋头坞借住一段时间，说出此行目的：“我来河北侦查军情，还要保护明月郡主进入邺城。”
杨闵听到邺城皱起眉头，面向北边方向，邺城是曹魏故都，城池坚固，是葛荣唯一没有攻破的河北大城，数十万大军包围得水泄不通，不分昼夜连续攻城，邺城随时都可能被攻破，从枋头坞向北到邺城只有百多里，却凶险万分，关心问道：“你护送明月郡主进入邺城，只有这三百士卒吗？”
杨忠点头，他们渡过黄河，一路才知道邺城的形势如此严峻，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向城外望去，月色下索虏军营连绵不绝。杨闵劝道：“你们稍等一段时间吧，葛荣就要进军洛阳，那时邺城的包围就会松懈下来。”
杨忠看看天空中，月亮渐渐饱满起来：“我们要在六月十五日前进入邺城。”
杨闵连忙阻止：“今日是初八，七天后就是六月十五，你们三百人马要想进入邺城，除非长了翅膀。”
25，淡雅雏菊
清晨，杨忠被劈里啪啦的拍门声叫醒，伸个懒腰，跳下床，打开房门，热力十足的阳光迎面射入，杨闵站在门外：“你都这么大了，还睡懒觉？跟我去吃午饭。”
杨忠三两下穿上衣服，来到伙房，木桌上摆着咸菜和麦粥，他深吸一口气，闻着熟悉的桔杆燃烧的炊烟味道：“我带来的士卒们都吃了吗？”
杨闵早就为三百梁兵准备好早餐，与杨忠一样：“吃完了，放心吧。”
杨忠坐下端起土瓷碗又放下，坞壁突然多出三百人吃饭：“叔父，存粮够吗？”
杨闵收揽流民，开垦后山空地，自给自足还有剩余，就储藏起来。坞壁现在五千多户，两三万人口，供养三百人不在话下。而且夏天的麦黍要熟透了，过半个月就要收割：“够，坞壁百姓知道你回来，高兴得不得了，老苏天不亮时一口气杀了五头猪，今晚招待你的兄弟们。”
杨忠想起战死的大苏，那本是他在左人城最好的兄弟，神情一黯：“老苏还好吧？”
杨闵轻声叹气，老苏还有小儿子，精神尚好：“林林是老林唯一亲孙女，他痛失孙女，私塾不开了，每天坐在房间里发呆，林林虽然没有过门，老苏把老林当做一家人，接在家中细心照料。”
杨忠小时候常去林林门外偷吃秋薯，心中难过得搅动在一起，沉默一阵开始筹划军事，粮食为守城之本，吃饱肚子心中不慌：“叔父，索虏随时可能围攻坞壁，我们去校场商议守城吧。”
杨闵爱怜地看着侄子，手指咸菜和麦粥：，让杨忠吃完。杨忠左手抓起咸菜和面饼，右手端起麦粥狼吞虎咽，片刻功夫，碗盘都被扫荡一空。他放下饭碗，擦擦双手，想起明月：“明月郡主好吗？”
杨闵知明月来历不简单，将最好房舍空出来，打扫干净，吃的住的都比梁军好些：“放心吧，你睡至中午，她已经在校场上了。”
杨忠又拿起一块面饼咬一口，拍怕肚腹，他在军营中吃倒胃口，还是家里吃的可口，杨闵露出欣慰笑容：“多吃些吧，麦粥、面饼和咸菜随便吃。”
清晨，杨忠被劈里啪啦的拍门声叫醒，伸个懒腰，跳下床，打开房门，热力十足的阳光迎面射入，杨闵站在门外：“你都这么大了，还睡懒觉？跟我去吃午饭。”
杨忠三两下穿上衣服，来到伙房，木桌上摆着咸菜和麦粥，他深吸一口气，闻着熟悉的桔杆燃烧的炊烟味道：“我带来的士卒们都吃了吗？”
杨闵早就为三百梁兵准备好早餐，与杨忠一样：“吃完了，放心吧。”
杨忠坐下端起土瓷碗又放下，坞壁突然多出三百人吃饭：“叔父，存粮够吗？”
杨闵收揽流民，开垦后山空地，自给自足还有剩余，就储藏起来。坞壁现在五千多户，两三万人口，供养三百人不在话下。而且夏天的麦黍要熟透了，过半个月就要收割：“够，坞壁百姓知道你回来，高兴得不得了，老苏天不亮时一口气杀了五头猪，今晚招待你的兄弟们。”
杨忠想起战死的大苏，那本是他在左人城最好的兄弟，神情一黯：“老苏还好吧？”
杨闵轻声叹气，老苏还有小儿子，精神尚好：“林林是老林唯一亲孙女，他痛失孙女，私塾不开了，每天坐在房间里发呆，林林虽然没有过门，老苏把老林当做一家人，接在家中细心照料。”
杨忠小时候常去林林门外偷吃秋薯，心中难过得搅动在一起，沉默一阵开始筹划军事，粮食为守城之本，吃饱肚子心中不慌：“叔父，索虏随时可能围攻坞壁，我们去校场商议守城吧。”
杨闵爱怜地看着侄子，手指咸菜和麦粥：，让杨忠吃完。杨忠左手抓起咸菜和面饼，右手端起麦粥狼吞虎咽，片刻功夫，碗盘都被扫荡一空。他放下饭碗，擦擦双手，想起明月：“明月郡主好吗？”
杨闵知明月来历不简单，将最好房舍空出来，打扫干净，吃的住的都比梁军好些：“放心吧，你睡至中午，她已经在校场上了。”
杨忠又拿起一块面饼咬一口，拍怕肚腹，他在军营中吃倒胃口，还是家里吃的可口，杨闵露出欣慰笑容：“多吃些吧，麦粥、面饼和咸菜随便吃。”
梁兵聚拢在校场一角观看坞壁士卒训练，他们原先都是耕地的农夫或者城郊的作坊百工，被战火波及，携家带口逃到坞壁，索虏兵临城下，不得不拿起刀枪守卫最后的家园。明月一路上与梁军熟识，晃着马鞭，凶巴巴地瞪着杨忠，宋景休走上来，状态颇佳，肯定吃得好，睡得香。杨忠正要说话，忽然身后起一阵微风，一个布衣女子冲到身边，小拳头在他身上连续敲打三十多下，又踢了十几脚后，杨忠认出刘离，胳膊一拢将她高高举起：“呵呵，几年不见，变成了大小姐了。”
四年前，刘御医带着刘离逃亡左人城，引来葛荣攻城，然而为救杨忠丧生坞壁，大家都对刘离爱护有加。刘离只见过杨忠几面，却仿佛早已熟识，在空中使劲向杨忠踢出几脚，踢中他前胸铠甲，如同踢中石头：“坏杨忠，你回来了，为何不去看我？”
杨忠双臂用力将刘离在空中甩了几圈，明月在旁边皱着鼻头，挥舞马鞭怒视，立即放下刘离：“小猴子呢？他在哪里？”
左人城被攻破后，很多人都没有回来，小猴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刘离被转得头晕目眩，扶着杨忠胸口铠甲：“你和小猴子都走了，没人陪我玩。”
老侯在涡阳卖酒，时时刻刻念着儿子，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杨忠心情阴郁，拉来宋景休和马佛念介绍：“这是刘离，她父亲刘御医拼死救我一命。”
刘离身穿褐色粗布衣服，如同朵淡雅的清香的菊花，宋景休呼吸紧张，手心冒汗，自我介绍：“我叫宋景休，出生的时候眼睛比鸭蛋都大，我爸爸又姓宋，因此就被叫做宋大眼。”
杨忠哈哈狂笑，第一次听说他外号的来历：“你口风真紧，今天才说出来。”
刘离离开杨忠，靠在杨闵身边，手指宋景休笑着说：“爹爹，他眼睛真大。”
杨忠听到刘离的称呼，大为吃惊，杨闵向来无子无女，杨闵抚摸着刘离的头发，露出欣慰笑容：“刘离爹爹牺牲性命，将你救出，我看她孤苦伶仃没有亲人，就把她当做女儿。”
刘离抬头抗议：“什么当成女儿？我就是您的女儿。”
人群一分，挽着袖子的屠户老苏从人群中挤出，双手搂住杨忠，乐得合不拢嘴：“哈哈，让老苏看看，这么高？都顶到天了，以前到我这里。”
老苏用手在头顶一划代表杨忠以前的高度：“听说你回来，今早杀了五头猪和十只羊，晚上让你们三百个兄弟吃饱。”
百姓只在年底才杀猪宰羊过节，五头猪和十只羊对任何一家都不是小数字，杨忠感动说道：“老苏，见到你就很高兴，何必杀猪宰羊。”
老苏满脸怒气将杨忠的胳膊甩开：“你这样说，老苏可不高兴了，你爹爹为了坞壁百姓连命都不要，我们见到你就想起他老人家，你要再客气，枋头坞百姓都不答应。”
四年前，刘御医带着刘离逃亡左人城，引来葛荣攻城，然而为救杨忠丧生坞壁，大家都对刘离爱护有加。刘离只见过杨忠几面，却仿佛早已熟识，在空中使劲向杨忠踢出几脚，踢中他前胸铠甲，如同踢中石头：“坏杨忠，你回来了，为何不去看我？”
杨忠双臂用力将刘离在空中甩了几圈，明月在旁边皱着鼻头，挥舞马鞭怒视，立即放下刘离：“小猴子呢？他在哪里？”
左人城被攻破后，很多人都没有回来，小猴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刘离被转得头晕目眩，扶着杨忠胸口铠甲：“你和小猴子都走了，没人陪我玩。”
老侯在涡阳卖酒，时时刻刻念着儿子，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杨忠心情阴郁，拉来宋景休和马佛念介绍：“这是刘离，她父亲刘御医拼死救我一命。”
刘离身穿褐色粗布衣服，如同朵淡雅的清香的菊花，宋景休呼吸紧张，手心冒汗，自我介绍：“我叫宋景休，出生的时候眼睛比鸭蛋都大，我爸爸又姓宋，因此就被叫做宋大眼。”
杨忠哈哈狂笑，第一次听说他外号的来历：“你口风真紧，今天才说出来。”
刘离离开杨忠，靠在杨闵身边，手指宋景休笑着说：“爹爹，他眼睛真大。”
杨忠听到刘离的称呼，大为吃惊，杨闵向来无子无女，杨闵抚摸着刘离的头发，露出欣慰笑容：“刘离爹爹牺牲性命，将你救出，我看她孤苦伶仃没有亲人，就把她当做女儿。”
刘离抬头抗议：“什么当成女儿？我就是您的女儿。”
人群一分，挽着袖子的屠户老苏从人群中挤出，双手搂住杨忠，乐得合不拢嘴：“哈哈，让老苏看看，这么高？都顶到天了，以前到我这里。”
老苏用手在头顶一划代表杨忠以前的高度：“听说你回来，今早杀了五头猪和十只羊，晚上让你们三百个兄弟吃饱。”
百姓只在年底才杀猪宰羊过节，五头猪和十只羊对任何一家都不是小数字，杨忠感动说道：“老苏，见到你就很高兴，何必杀猪宰羊。”
老苏满脸怒气将杨忠的胳膊甩开：“你这样说，老苏可不高兴了，你爹爹为了坞壁百姓连命都不要，我们见到你就想起他老人家，你要再客气，枋头坞百姓都不答应。”
@辰午阳 2011-11-21 19:37:40
这段日子看了不少南北朝还有隋唐的帖子和资料，之前大家对这段历史的确是知之甚少，可是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刮起了一股普及这段历史旋风，呵呵，真是有百家争鸣的感觉了。
从小就喜欢历史，放眼整个世界，只有我们的历史是同时兼顾久远性和连贯性，这漫漫历史长卷中孕育了无数智慧与故事，每一页都散发的迷人气息，令人神往，这绝对是其他国家的历史所不能比的。
天涯板块多如牛毛，可只有煮酒能拴住的我的心，况且.....
-----------------------------
可能是由于唐宋元明清那些大朝代，大家都耳熟能详，魏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相对复杂。而且，南北朝末期这段历史，与隋唐历史息息相关，如果不了解，根本难以理解隋唐。
这段日子看了不少南北朝还有隋唐的帖子和资料，之前大家对这段历史的确是知之甚少，可是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刮起了一股普及这段历史旋风，呵呵，真是有百家争鸣的感觉了。
从小就喜欢历史，放眼整个世界，只有我们的历史是同时兼顾久远性和连贯性，这漫漫历史长卷中孕育了无数智慧与故事，每一页都散发的迷人气息，令人神往，这绝对是其他国家的历史所不能比的。
天涯板块多如牛毛，可只有煮酒能拴住的我的心，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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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由于唐宋元明清那些大朝代，大家都耳熟能详，魏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相对复杂。而且，南北朝末期这段历史，与隋唐历史息息相关，如果不了解，根本难以理解隋唐。
26，独孤如愿
众人说话间，梁兵猛然哄笑起来，在校场正中，一名坞壁士卒趴在地上，粗铁刀被击出数丈。对面站立一个身披褐色皮甲，手持铁戈，腰板像弓一样笔直挺拔的英俊小伙子，他扶起倒地士卒，一板一眼喊着号子，指挥新兵格挡和刺杀。杨忠是练兵行家，每日在军中训练士卒，抓起粗铁刀和铁戟：“这种粗铁的兵器根本无法抵御索虏，问杨闵：“叔父，坞壁还用这些兵器吗？”
杨闵正要说话，一名士卒格挡不慎，踉跄冲去，扑通摔倒，宋景休看得有趣，笑出声来，毫不收敛地大声嚷嚷：“这哪是练兵？明明是小孩子打闹。”
坞壁士卒横眉立目瞪向宋景休，指挥练兵的小伙子腾地转身，眉深高鼻，肤色洁白，不像汉人，正是独孤如愿。他四年前到处寻找刘离，不想跟随葛荣叛军到处抢掠，便寄居于枋头坞。孝文帝汉化以来，五胡与汉人混杂，难以区分。葛荣起兵是由于衣食无着，反抗朝廷，杨闵来自于武川镇，对胡人并不排斥，便收留了独孤如愿：“他武艺了得，弓箭可以射穿鹰眼，现在总管坞壁士卒。”
宋景休吃完早饭，闲了半天，手脚发痒，打量独孤如愿：“不服气？比划比划？”
士卒让开空地，独孤如愿手握铁戈转身走到正中，指点宋景休：“来吧。”
宋景休伸手一扯，白袍落地，抓起环首刀就要上前，被杨忠伸手拉住，休担心杨忠不让他打架：“老大，他找我打架，咱们不能示弱。”
杨忠将宋景休拉在身边，低声嘀咕几句，宋景休转身让独孤如稍等，大步向营房跑去。时间不长，他披挂整齐走出来，胸前盔甲寒气逼人。杨闵十分吃惊，大声说：“这不是战场上生死搏杀，点到即止，不得伤人。”
独孤如愿拱手答应，宋景休提起环首刀，将兜鍪摘下，掷向地面，与独孤如愿相隔十几步并不着急动手。杨闵拾起兜鍪，仔细打量，又定睛去看宋景休身上铠甲，与一般梁军所用的两当铠并不相同。裲裆甲由铁甲片编织而成，前后两片护住前胸和后背，在肩膀处用铁环相连，正反都可抵挡刀枪，因此叫做两当铠，甲片相叠形似鱼鳞，也叫鱼鳞甲。宋景休身上的铠甲好像是用整块铁板铸成，银光灿灿，根本没有粗黑的铁甲片的痕迹。杨忠所率梁军的铠甲前后各用两块完整的百炼钢板护住前后，刀枪无法贯穿，肩部用铁环结网而成，便于关节活动，铠甲在阳光下熠熠放光，因此为叫做明光铠。明光铠打造起来极为费工，只有陈庆之在涡阳训练的七千精兵配备，其他梁军还在使用普通两挡铠。杨闵打过仗，存有疑惑：“整块钢板制成的铠甲必然重极，敌兵不和你硬拼，不断变换方位，耗尽你们体力，便处于不败之地。”
杨忠这经历涡阳大战，熟知战阵，笑着为叔父解释：“如果是普通江湖格斗，当然不能披挂沉重铠甲，我们斥侯骑兵平常也只穿轻便的犀牛皮甲。但在千军万马杀在一起的战阵中，叔父请想，那时明光铠有用吗？”
“明白了，两军在沙场挤在一起，无法腾挪，铠坚兵锐者极沾便宜。”杨闵恍然大悟，转念一想，百炼钢板制成的明光铠，到底有多结实？坞壁中的这些粗铁兵器根本无法穿透明光铠，也根本抵御不了葛荣叛军。葛荣大军兵临城下，铠甲兵器不济，枋头坞根本无法防御。当年，杨祯所穿铁甲好过皮甲，仍然被簇头洞穿，这是防守枋头坞要害，杨闵低头沉思不语。刘离靠在杨闵身上，挽着杨忠胳膊东张西望，忽然拍手笑着，两眼眯成一条弯弯的细线：“这个人穿成这种奇怪样子，能打过独孤郎吗？他可是坞壁中厉害的高手。”
明月的目光也向这边瞥来，目光一碰，杨忠视线迅即移开，胳膊从刘离怀抱中抽出。明月仍不罢休，走到杨忠和刘离中间：“你总是不正眼看人，偷偷摸摸的胆小鬼。”
杨忠退后半步，佯装叹气，嘴里反击明月：“你总拿眼睛看我，难道对我有意？”
明月哼一声，瞪着杨忠：“谁对你有意？”
杨忠拿她没办法，只好向校场上看去，宋景休出手了。
众人说话间，梁兵猛然哄笑起来，在校场正中，一名坞壁士卒趴在地上，粗铁刀被击出数丈。对面站立一个身披褐色皮甲，手持铁戈，腰板像弓一样笔直挺拔的英俊小伙子，他扶起倒地士卒，一板一眼喊着号子，指挥新兵格挡和刺杀。杨忠是练兵行家，每日在军中训练士卒，抓起粗铁刀和铁戟：“这种粗铁的兵器根本无法抵御索虏，问杨闵：“叔父，坞壁还用这些兵器吗？”
杨闵正要说话，一名士卒格挡不慎，踉跄冲去，扑通摔倒，宋景休看得有趣，笑出声来，毫不收敛地大声嚷嚷：“这哪是练兵？明明是小孩子打闹。”
坞壁士卒横眉立目瞪向宋景休，指挥练兵的小伙子腾地转身，眉深高鼻，肤色洁白，不像汉人，正是独孤如愿。他四年前到处寻找刘离，不想跟随葛荣叛军到处抢掠，便寄居于枋头坞。孝文帝汉化以来，五胡与汉人混杂，难以区分。葛荣起兵是由于衣食无着，反抗朝廷，杨闵来自于武川镇，对胡人并不排斥，便收留了独孤如愿：“他武艺了得，弓箭可以射穿鹰眼，现在总管坞壁士卒。”
宋景休吃完早饭，闲了半天，手脚发痒，打量独孤如愿：“不服气？比划比划？”
士卒让开空地，独孤如愿手握铁戈转身走到正中，指点宋景休：“来吧。”
宋景休伸手一扯，白袍落地，抓起环首刀就要上前，被杨忠伸手拉住，休担心杨忠不让他打架：“老大，他找我打架，咱们不能示弱。”
杨忠将宋景休拉在身边，低声嘀咕几句，宋景休转身让独孤如稍等，大步向营房跑去。时间不长，他披挂整齐走出来，胸前盔甲寒气逼人。杨闵十分吃惊，大声说：“这不是战场上生死搏杀，点到即止，不得伤人。”
独孤如愿拱手答应，宋景休提起环首刀，将兜鍪摘下，掷向地面，与独孤如愿相隔十几步并不着急动手。杨闵拾起兜鍪，仔细打量，又定睛去看宋景休身上铠甲，与一般梁军所用的两当铠并不相同。裲裆甲由铁甲片编织而成，前后两片护住前胸和后背，在肩膀处用铁环相连，正反都可抵挡刀枪，因此叫做两当铠，甲片相叠形似鱼鳞，也叫鱼鳞甲。宋景休身上的铠甲好像是用整块铁板铸成，银光灿灿，根本没有粗黑的铁甲片的痕迹。杨忠所率梁军的铠甲前后各用两块完整的百炼钢板护住前后，刀枪无法贯穿，肩部用铁环结网而成，便于关节活动，铠甲在阳光下熠熠放光，因此为叫做明光铠。明光铠打造起来极为费工，只有陈庆之在涡阳训练的七千精兵配备，其他梁军还在使用普通两挡铠。杨闵打过仗，存有疑惑：“整块钢板制成的铠甲必然重极，敌兵不和你硬拼，不断变换方位，耗尽你们体力，便处于不败之地。”
杨忠这经历涡阳大战，熟知战阵，笑着为叔父解释：“如果是普通江湖格斗，当然不能披挂沉重铠甲，我们斥侯骑兵平常也只穿轻便的犀牛皮甲。但在千军万马杀在一起的战阵中，叔父请想，那时明光铠有用吗？”
“明白了，两军在沙场挤在一起，无法腾挪，铠坚兵锐者极沾便宜。”杨闵恍然大悟，转念一想，百炼钢板制成的明光铠，到底有多结实？坞壁中的这些粗铁兵器根本无法穿透明光铠，也根本抵御不了葛荣叛军。葛荣大军兵临城下，铠甲兵器不济，枋头坞根本无法防御。当年，杨祯所穿铁甲好过皮甲，仍然被簇头洞穿，这是防守枋头坞要害，杨闵低头沉思不语。刘离靠在杨闵身上，挽着杨忠胳膊东张西望，忽然拍手笑着，两眼眯成一条弯弯的细线：“这个人穿成这种奇怪样子，能打过独孤郎吗？他可是坞壁中厉害的高手。”
明月的目光也向这边瞥来，目光一碰，杨忠视线迅即移开，胳膊从刘离怀抱中抽出。明月仍不罢休，走到杨忠和刘离中间：“你总是不正眼看人，偷偷摸摸的胆小鬼。”
杨忠退后半步，佯装叹气，嘴里反击明月：“你总拿眼睛看我，难道对我有意？”
明月哼一声，瞪着杨忠：“谁对你有意？”
杨忠拿她没办法，只好向校场上看去，宋景休出手了。
宋景休在独孤如愿一丈开外，左手一提金花狮头楯去挡铁戟，右手环首刀向竖起，刀头直奔独孤如愿前胸，发挥短兵器的近战优势。独孤如愿不敢怠慢，手中铁戟顺势改刺为拨，去撩盾牌。宋景休身体藏在盾牌后，化解铁戟力道，顺势欺身向前，发挥环首刀近战威力。铁戟利在远攻，不利近身格斗，独孤如愿向后一闪，仍然保持一丈距离，与宋景休相对而立。两人交手一个回合，各自对发挥兵器的长处，便知道遇到劲敌，宋景休用盾牌护住全身步步逼近。
独孤如愿不利近战，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周旋寻找对方破绽。他虚晃铁戟，引宋景休举盾去迎，飞速掉转戟头向暴露在盾牌外的双脚刺去。宋景休运足力气，右手环首刀向铁戟木杆猛劈。寒光一闪，铁戟长杆被无声无息削断，铁戟头叮当掉在地上，坞壁士卒的惊叹声猛然响起。独孤如愿转身就退，宋景休并不追赶，待他从坞壁士卒手中接过一把粗铁刀。独孤如愿自的粗铁刀和铁戟无法击破对方精良的铠甲和兵器，围绕宋景休不住转动，忽然灵感一闪，找到缺陷。宋景休身披重甲，活动极为不便，只要利用速度与他纠缠，耗尽对方体力，取胜不难。独孤如愿手握粗铁刀心中有底，偶尔攻出一刀，却从不逼近，攻守间一挡一格，迅速后退。宋景休久经沙场，立即明白他愿意图，猛然站稳脚步，甩手扔掉沉重盾牌。盾牌翻滚到刘离脚下，她伸手去扶，盾牌晃动一下没有离地，用两手才将盾牌缓缓竖起，擦擦额头向杨忠说道：“你这朋友的力气比眼睛还大。”
校场上形势已变，宋景休抛弃盾牌，双手握刀，身体灵活，迅速接近独孤如愿，环首刀向下斜劈。独孤如愿让过刀锋，身体转到宋景休侧面，粗铁刀尖刺出。宋景休看清来势，不避不闪，用胸膛明光铠对准刀尖，挺身向前压去。右手环首刀毫不放松，凌空向独孤如愿劈去。刘离吓得尖叫一声，用手蒙住眼球，杨闵大声喝道：“小心。”
独孤如愿来不及收刀，粗铁刀猛烈撞击宋景休明光铠上，手腕骨骼咯吱暴响，刀尖如同捅到墙上，无法洞穿。宋景休眼睛一瞪，不但不退，反而用全身力量向前冲去，手中环首刀在独孤如愿头上轻轻一挥，倏然收回。独孤如愿身体急速后退，脱离接触，右手撤回铁刀，盘旋横砍，宋景休没了盾牌，大喝一声，环首刀迎着粗铁刀砍去，两刀在空中相交。金鸣之声响起，独孤如愿的粗铁刀啪地断为两截，刀尖跌落在地。他出刀同时出腿横扫，宋景休大叫一声被踢倒在地。
坞壁士卒看到宋景休被踢倒，喝彩声响成一片。宋景休一个翻身起来，向不服气向独孤如愿大喊：“竟敢偷袭，再来。”
独孤如愿不利近战，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周旋寻找对方破绽。他虚晃铁戟，引宋景休举盾去迎，飞速掉转戟头向暴露在盾牌外的双脚刺去。宋景休运足力气，右手环首刀向铁戟木杆猛劈。寒光一闪，铁戟长杆被无声无息削断，铁戟头叮当掉在地上，坞壁士卒的惊叹声猛然响起。独孤如愿转身就退，宋景休并不追赶，待他从坞壁士卒手中接过一把粗铁刀。独孤如愿自的粗铁刀和铁戟无法击破对方精良的铠甲和兵器，围绕宋景休不住转动，忽然灵感一闪，找到缺陷。宋景休身披重甲，活动极为不便，只要利用速度与他纠缠，耗尽对方体力，取胜不难。独孤如愿手握粗铁刀心中有底，偶尔攻出一刀，却从不逼近，攻守间一挡一格，迅速后退。宋景休久经沙场，立即明白他愿意图，猛然站稳脚步，甩手扔掉沉重盾牌。盾牌翻滚到刘离脚下，她伸手去扶，盾牌晃动一下没有离地，用两手才将盾牌缓缓竖起，擦擦额头向杨忠说道：“你这朋友的力气比眼睛还大。”
校场上形势已变，宋景休抛弃盾牌，双手握刀，身体灵活，迅速接近独孤如愿，环首刀向下斜劈。独孤如愿让过刀锋，身体转到宋景休侧面，粗铁刀尖刺出。宋景休看清来势，不避不闪，用胸膛明光铠对准刀尖，挺身向前压去。右手环首刀毫不放松，凌空向独孤如愿劈去。刘离吓得尖叫一声，用手蒙住眼球，杨闵大声喝道：“小心。”
独孤如愿来不及收刀，粗铁刀猛烈撞击宋景休明光铠上，手腕骨骼咯吱暴响，刀尖如同捅到墙上，无法洞穿。宋景休眼睛一瞪，不但不退，反而用全身力量向前冲去，手中环首刀在独孤如愿头上轻轻一挥，倏然收回。独孤如愿身体急速后退，脱离接触，右手撤回铁刀，盘旋横砍，宋景休没了盾牌，大喝一声，环首刀迎着粗铁刀砍去，两刀在空中相交。金鸣之声响起，独孤如愿的粗铁刀啪地断为两截，刀尖跌落在地。他出刀同时出腿横扫，宋景休大叫一声被踢倒在地。
坞壁士卒看到宋景休被踢倒，喝彩声响成一片。宋景休一个翻身起来，向不服气向独孤如愿大喊：“竟敢偷袭，再来。”
独孤如愿心里明白，宋景休士刚才刀头在面前一晃，如果在战阵上，这颗头颅就掉了，他甩掉铁刀，向宋景休拱手：“我认输。”
坞壁士卒一片哗然，宋大眼被踢翻在地，胜负明显，结果为何是他赢了？杨闵看的清楚，走至宋景休身边，仔细观看他胸前的明光铠，刘离也蹦蹦跳跳地凑过去，用手抚摸明光铠被铁刀刺中的部位，铠甲遍体通亮，竟然没有一丝刀刺痕迹，不可置信，明光铠居然刀枪不入！坞壁的粗铁刀砍不断，刺不破。杨忠走上去，伸手要过宋景休的环首刀横在杨闵眼前：“叔父，再看看我这把环首刀，与粗铁刀有什么不同？”
杨闵仔细看出不同，环首刀通体明亮映出人影，坞壁铁刀浑身乌黑没有光泽。独孤如愿刚才对付环首刀，有亲身体会：“环首刀韧劲十足，铁刀劈在环首刀上，刀身轻轻一颤就化去我的力道。”
杨忠走到旁边的木桩边示意杨闵试试：“叔叔，把坞壁中最好的铠甲拿来。”
转眼功夫，一副铠甲被摞在栓马木桩上，杨忠仍嫌太少，又有几副铠甲被摞上，杨忠仍然摆手。直到二十副铠甲被摞到半人高，杨忠将环首刀交给独孤如愿。坞壁士卒们退后几步让出空地，独孤如愿举起环首刀，在阳光下泛出刺眼银光，向下劈落，寒光在空中划出弧线，刀锋无声无息没入铠甲，一切到底，顺势锲入木桩。独孤如愿松开刀柄，刀身轻轻嗡嗡颤动，四周空气震动，发出雷鸣般声响，坞壁士卒的铠甲在环首刀下如同虚设。
杨闵全身浸满冷汗，坞壁铁刀根本无法破甲，皮甲却在对方刀枪下如同麻布：“世上竟有如此坚兵重甲？”
“听说极西的草原中，有一个叫做突厥的部落，时代为柔然锻奴，他们会一种灌钢的技术，打造出宿铁兵器。百炼环首刀都难以匹敌，而且这种灌钢之法可以大量制造，不像百炼钢只有名师大将才可以佩戴。”马佛念手握环首刀，面向北方，他极为向往，这次北上打探军情，做梦都想见到宿铁刀，看看到底锋利到什么程度。
独孤如愿曾见过宿铁兵器,这种神兵利器只有在柔然贵族手中才有，无论葛荣叛军还是朝廷军队都没有普遍使用，他抚摸环首刀刀背，连声赞叹：“这环首刀不下于宿铁刀，刀锋锐利，铠甲在刀下就像豆腐一样。”
杨忠将刀背一横，将刀柄送到独孤如愿面前，弯腰解下宋景休的刀鞘递过去：“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独孤如愿抓住刀鞘握在手中，将环首刀纳入其中挂在腰间，对杨忠拱手道谢。杨忠打量他身材，旁边拿起一副明光铠交给他：“有它护住要害，在战场上便多了五条性命。”
独孤如愿右手握刀，左手持铠再次言谢，琢磨用环首刀砍明光铠会有什么结果。杨忠与杨闵离开人群，枋头坞处于四战之地，紧邻延津渡口，是葛荣南下的必经之地，枋头坞无论兵器、铠甲和战法都无法克敌制胜，思忖许久说道：“叔父，我想趁此机会为坞壁练兵，你看如何？”
杨闵痛快答应，葛荣叛军冰峰逼近枋头坞，随时都会进攻：“好啊，尽早开始。”
“叔父，枋头坞中有多少可练之兵？”
杨闵板着指头计算，坞壁士卒平时耕田种地，战时披坚执锐，亦耕亦战有一千多人，数量显然不够：“枋头坞有数千户人家，精壮男丁将近五千，他们虽是没有打过仗的农夫和百工，为保家园都可以上阵搏杀。”
杨忠不想凑数，乌合之众在战场上一哄而散，反而扰乱战阵。练兵首先要选兵，选不好人，练兵是浪费时间：“士卒贵精不贵多，先按照身高、体重和力气严格挑选，在训练中淘汰不合格者，绝不能凑合。宋景休是练兵好手，负责挑选士卒，夜以继日，勤加操练吧。”
杨闵点头答应，却惦记兵器，枋头坞的铁戟刺不断敌兵铠甲，皮甲挡不住刀枪，在战场上如同赤手空拳：“兵器怎么办？山中虽有铁矿，坞壁只能炼出粗铁兵器和铠甲。”
梁军兵器所用的百炼钢都在建康东冶的铁炉堡锻造，仓促间根本不及运来，杨忠低头沉思，也毫无头绪，终于还是摇头：“叔父，我们去城墙上看看吧，老马是守城高手，肯定还有不少事情要准备。”
坞壁士卒一片哗然，宋大眼被踢翻在地，胜负明显，结果为何是他赢了？杨闵看的清楚，走至宋景休身边，仔细观看他胸前的明光铠，刘离也蹦蹦跳跳地凑过去，用手抚摸明光铠被铁刀刺中的部位，铠甲遍体通亮，竟然没有一丝刀刺痕迹，不可置信，明光铠居然刀枪不入！坞壁的粗铁刀砍不断，刺不破。杨忠走上去，伸手要过宋景休的环首刀横在杨闵眼前：“叔父，再看看我这把环首刀，与粗铁刀有什么不同？”
杨闵仔细看出不同，环首刀通体明亮映出人影，坞壁铁刀浑身乌黑没有光泽。独孤如愿刚才对付环首刀，有亲身体会：“环首刀韧劲十足，铁刀劈在环首刀上，刀身轻轻一颤就化去我的力道。”
杨忠走到旁边的木桩边示意杨闵试试：“叔叔，把坞壁中最好的铠甲拿来。”
转眼功夫，一副铠甲被摞在栓马木桩上，杨忠仍嫌太少，又有几副铠甲被摞上，杨忠仍然摆手。直到二十副铠甲被摞到半人高，杨忠将环首刀交给独孤如愿。坞壁士卒们退后几步让出空地，独孤如愿举起环首刀，在阳光下泛出刺眼银光，向下劈落，寒光在空中划出弧线，刀锋无声无息没入铠甲，一切到底，顺势锲入木桩。独孤如愿松开刀柄，刀身轻轻嗡嗡颤动，四周空气震动，发出雷鸣般声响，坞壁士卒的铠甲在环首刀下如同虚设。
杨闵全身浸满冷汗，坞壁铁刀根本无法破甲，皮甲却在对方刀枪下如同麻布：“世上竟有如此坚兵重甲？”
“听说极西的草原中，有一个叫做突厥的部落，时代为柔然锻奴，他们会一种灌钢的技术，打造出宿铁兵器。百炼环首刀都难以匹敌，而且这种灌钢之法可以大量制造，不像百炼钢只有名师大将才可以佩戴。”马佛念手握环首刀，面向北方，他极为向往，这次北上打探军情，做梦都想见到宿铁刀，看看到底锋利到什么程度。
独孤如愿曾见过宿铁兵器,这种神兵利器只有在柔然贵族手中才有，无论葛荣叛军还是朝廷军队都没有普遍使用，他抚摸环首刀刀背，连声赞叹：“这环首刀不下于宿铁刀，刀锋锐利，铠甲在刀下就像豆腐一样。”
杨忠将刀背一横，将刀柄送到独孤如愿面前，弯腰解下宋景休的刀鞘递过去：“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独孤如愿抓住刀鞘握在手中，将环首刀纳入其中挂在腰间，对杨忠拱手道谢。杨忠打量他身材，旁边拿起一副明光铠交给他：“有它护住要害，在战场上便多了五条性命。”
独孤如愿右手握刀，左手持铠再次言谢，琢磨用环首刀砍明光铠会有什么结果。杨忠与杨闵离开人群，枋头坞处于四战之地，紧邻延津渡口，是葛荣南下的必经之地，枋头坞无论兵器、铠甲和战法都无法克敌制胜，思忖许久说道：“叔父，我想趁此机会为坞壁练兵，你看如何？”
杨闵痛快答应，葛荣叛军冰峰逼近枋头坞，随时都会进攻：“好啊，尽早开始。”
“叔父，枋头坞中有多少可练之兵？”
杨闵板着指头计算，坞壁士卒平时耕田种地，战时披坚执锐，亦耕亦战有一千多人，数量显然不够：“枋头坞有数千户人家，精壮男丁将近五千，他们虽是没有打过仗的农夫和百工，为保家园都可以上阵搏杀。”
杨忠不想凑数，乌合之众在战场上一哄而散，反而扰乱战阵。练兵首先要选兵，选不好人，练兵是浪费时间：“士卒贵精不贵多，先按照身高、体重和力气严格挑选，在训练中淘汰不合格者，绝不能凑合。宋景休是练兵好手，负责挑选士卒，夜以继日，勤加操练吧。”
杨闵点头答应，却惦记兵器，枋头坞的铁戟刺不断敌兵铠甲，皮甲挡不住刀枪，在战场上如同赤手空拳：“兵器怎么办？山中虽有铁矿，坞壁只能炼出粗铁兵器和铠甲。”
梁军兵器所用的百炼钢都在建康东冶的铁炉堡锻造，仓促间根本不及运来，杨忠低头沉思，也毫无头绪，终于还是摇头：“叔父，我们去城墙上看看吧，老马是守城高手，肯定还有不少事情要准备。”
@闷骚青年 2011-11-23 13:32:45
几年前有幸看了王者觉仁的贴子《权臣之死》里面尔朱容篇有过此人的介绍，当时就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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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名气不大，其实却值得大书特书，他公元528年发动河阴之变，接连平灭葛荣，万俟丑奴，击败元颢和陈庆之，战功赫赫，足以与曹操，曾国藩等人媲美，如果这不能说明他有多牛，宇文泰、高欢、独孤信、杨忠、李虎等人都出自他帐下的中下层军官，这帮人创建了北周北齐隋唐，可惜尔朱荣被刺杀于明光殿，否则历史该是怎么样？
几年前有幸看了王者觉仁的贴子《权臣之死》里面尔朱容篇有过此人的介绍，当时就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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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名气不大，其实却值得大书特书，他公元528年发动河阴之变，接连平灭葛荣，万俟丑奴，击败元颢和陈庆之，战功赫赫，足以与曹操，曾国藩等人媲美，如果这不能说明他有多牛，宇文泰、高欢、独孤信、杨忠、李虎等人都出自他帐下的中下层军官，这帮人创建了北周北齐隋唐，可惜尔朱荣被刺杀于明光殿，否则历史该是怎么样？
27，固若金汤
马佛念上午都在城墙上跑来跑去，没有去热闹的校场上搀和，正在城墙上左摸摸，右量量，坐在地上苦思冥想。杨忠和杨闵不想打扰，并肩向城外眺望，汲水两岸都是漫山遍野的葛荣叛军，杨闵的心情立即郁闷下来。
马佛念突然想通，跳起来，呼哧喘气，拉着杨闵走到城墙正中，手指城外葛荣叛军营地：“坞主，你如果攻城，怎么攻？”
杨闵脑中闪现四年前坞壁被攻破的记忆，索虏将趁黑夜，接近城墙：“用云梯登城而上，夺取城门。”
云梯攻城是最通常的攻城办法，坞壁铁戟作战不行，正好用来对付云梯，坞壁士卒躲藏在垛口下，用铁戟将云梯掀开：“枋头坞有多少士卒？”
坞壁中的精壮男子已被聚集起来，宋景休用刀在木桩上刻了一条细线，达不到高度的男丁当即被淘汰。校场正中摆开十面梁军的六石黄桦弓，合格者还必须将拉满弓，才能通过第二关，然后举起石锁，通过最后一关。三关下来，只有一半男丁留在校场，不合格者都被打发回家。如此一来，宋景休可以从五六千百姓挑出三千，加上原有坞壁士卒，总计四千。
马佛念用目光丈量地形，枋头坞头坞三面环山，仅需警戒不用防御。北面临敌的城墙长度大约六百步。敌军搭云梯攻城时，城墙布置一千两百名手持铁戟的坞壁士卒，不需作战，两人一组合力对付云梯。另外一千二百士卒手持刀盾，利于近战格杀，抵御攻上城墙的敌军，阻止他们在城墙集结。久战之下，连番攻击，士卒必有损伤，再调集六百坞壁士卒在瓮城集合，随时替换城墙上伤兵。剩下一千士卒不管黑夜白天，抓紧时间吃饭睡觉，随时替换城墙上士卒下来休息。马佛念向杨闵讲完安排，又向杨忠建议：“我们南边来的兄弟们集结在城门，准备出城反击。”
杨闵不理解：“守都不一定守住，怎么能出城反击？”
“不能让索虏无所顾忌地攻城，适时出击，摧毁攻城器械才能反败为胜。”马佛念继续调派人手，城墙上防御云梯的士卒有垛口护身，不需盾牌，但是要善使弓箭和铁戟，近战格杀的士卒要披重铠，左盾右刀：“一千两百支铁戟和三千副重铠、三千面楯牌和三千柄长刀，能准备出来吗？”
杨闵点头记下，为难答道：“只有皮甲和粗铁刀，行吗？”
马佛念看看杨忠，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暂时这样凑合：“尚需三千张黄桦弓，每张弓准备三根弓弦和五百支弓箭。”
杨闵心中计算出数字，共计三千黄桦弓，九千根弓弦，一百五十万支弓箭。弓身和箭杆取材山中桦木，取之不尽，枋头坞妇孺入山采集即可。弓弦为生牛皮所制，一头牛可制出两千根多弓弦，即刻杀五十头牛，拨皮做弦。枋头坞现在有上千铁戟，已经够用，铁匠打造铁刀，士卒自备楯牌，门板、锅盖和铁锅都可以。马佛念苦笑摇头：“锅盖？门板？挡得住弓箭挡不住刀枪！”
时间仓促，这都是权宜之计，杨闵吩咐下去，即刻开始准备。马佛念还没有说完，叫住杨闵：“索虏如果搭云梯攻城失利，必用冲车撞开城门。”
城门后还有瓮城，瓮城连接内坞城门，杨闵并不担心：“即使撞毁城门还要再撞破内门，瓮城上的守兵乱石齐下，堵也堵死了。”
马佛念担心城墙，坞壁城墙用土夯成，厚三步：“只要五辆外披铁甲，用水湿透、箭射不透火烧不着的冲车，两天时间就可以撞出缺口，攻入城中。”
四年前的情景在杨闵眼前掠过，索虏如狼似虎般涌入，自己的右臂被砍断，左手紧抱刘离，向后山撤退，弓箭在四周嗤嗤飞射，他抬起头来：“如何防御冲车？”
马佛念走到城墙内侧，用手比划：“用巨石加固城墙，将城墙的厚度再扩十步。”
“十步？”杨闵跟着马佛念量着步子，这个厚度是现在城墙的三倍。
马佛念笑着望着城下葛荣叛军的营盘，敌军不知道土墙后还有十步厚的石墙：“等他们的冲车撞到这里，已经尸横遍野了。”
杨闵答应，立即安排坞壁百姓从山上运石垒墙。马佛念又叫住杨闵，他守城最喜欢石头，越多越好：“坞主，再挑选巨石运至城墙，用来砸烂盾牌和冲车，比弓箭还好用，还有，筑石墙时在两人高处，城门两侧各留两个墙洞。”
士卒藏在洞中，出其不意出城攻击敌军，修筑在二人高度是避免敌军尖头轳撞到，士卒跳跃下去，也不会受伤。杨闵却不懂，对马佛念守城的本领半信半疑：“他们怎么回来？”
马佛念上午都在城墙上跑来跑去，没有去热闹的校场上搀和，正在城墙上左摸摸，右量量，坐在地上苦思冥想。杨忠和杨闵不想打扰，并肩向城外眺望，汲水两岸都是漫山遍野的葛荣叛军，杨闵的心情立即郁闷下来。
马佛念突然想通，跳起来，呼哧喘气，拉着杨闵走到城墙正中，手指城外葛荣叛军营地：“坞主，你如果攻城，怎么攻？”
杨闵脑中闪现四年前坞壁被攻破的记忆，索虏将趁黑夜，接近城墙：“用云梯登城而上，夺取城门。”
云梯攻城是最通常的攻城办法，坞壁铁戟作战不行，正好用来对付云梯，坞壁士卒躲藏在垛口下，用铁戟将云梯掀开：“枋头坞有多少士卒？”
坞壁中的精壮男子已被聚集起来，宋景休用刀在木桩上刻了一条细线，达不到高度的男丁当即被淘汰。校场正中摆开十面梁军的六石黄桦弓，合格者还必须将拉满弓，才能通过第二关，然后举起石锁，通过最后一关。三关下来，只有一半男丁留在校场，不合格者都被打发回家。如此一来，宋景休可以从五六千百姓挑出三千，加上原有坞壁士卒，总计四千。
马佛念用目光丈量地形，枋头坞头坞三面环山，仅需警戒不用防御。北面临敌的城墙长度大约六百步。敌军搭云梯攻城时，城墙布置一千两百名手持铁戟的坞壁士卒，不需作战，两人一组合力对付云梯。另外一千二百士卒手持刀盾，利于近战格杀，抵御攻上城墙的敌军，阻止他们在城墙集结。久战之下，连番攻击，士卒必有损伤，再调集六百坞壁士卒在瓮城集合，随时替换城墙上伤兵。剩下一千士卒不管黑夜白天，抓紧时间吃饭睡觉，随时替换城墙上士卒下来休息。马佛念向杨闵讲完安排，又向杨忠建议：“我们南边来的兄弟们集结在城门，准备出城反击。”
杨闵不理解：“守都不一定守住，怎么能出城反击？”
“不能让索虏无所顾忌地攻城，适时出击，摧毁攻城器械才能反败为胜。”马佛念继续调派人手，城墙上防御云梯的士卒有垛口护身，不需盾牌，但是要善使弓箭和铁戟，近战格杀的士卒要披重铠，左盾右刀：“一千两百支铁戟和三千副重铠、三千面楯牌和三千柄长刀，能准备出来吗？”
杨闵点头记下，为难答道：“只有皮甲和粗铁刀，行吗？”
马佛念看看杨忠，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暂时这样凑合：“尚需三千张黄桦弓，每张弓准备三根弓弦和五百支弓箭。”
杨闵心中计算出数字，共计三千黄桦弓，九千根弓弦，一百五十万支弓箭。弓身和箭杆取材山中桦木，取之不尽，枋头坞妇孺入山采集即可。弓弦为生牛皮所制，一头牛可制出两千根多弓弦，即刻杀五十头牛，拨皮做弦。枋头坞现在有上千铁戟，已经够用，铁匠打造铁刀，士卒自备楯牌，门板、锅盖和铁锅都可以。马佛念苦笑摇头：“锅盖？门板？挡得住弓箭挡不住刀枪！”
时间仓促，这都是权宜之计，杨闵吩咐下去，即刻开始准备。马佛念还没有说完，叫住杨闵：“索虏如果搭云梯攻城失利，必用冲车撞开城门。”
城门后还有瓮城，瓮城连接内坞城门，杨闵并不担心：“即使撞毁城门还要再撞破内门，瓮城上的守兵乱石齐下，堵也堵死了。”
马佛念担心城墙，坞壁城墙用土夯成，厚三步：“只要五辆外披铁甲，用水湿透、箭射不透火烧不着的冲车，两天时间就可以撞出缺口，攻入城中。”
四年前的情景在杨闵眼前掠过，索虏如狼似虎般涌入，自己的右臂被砍断，左手紧抱刘离，向后山撤退，弓箭在四周嗤嗤飞射，他抬起头来：“如何防御冲车？”
马佛念走到城墙内侧，用手比划：“用巨石加固城墙，将城墙的厚度再扩十步。”
“十步？”杨闵跟着马佛念量着步子，这个厚度是现在城墙的三倍。
马佛念笑着望着城下葛荣叛军的营盘，敌军不知道土墙后还有十步厚的石墙：“等他们的冲车撞到这里，已经尸横遍野了。”
杨闵答应，立即安排坞壁百姓从山上运石垒墙。马佛念又叫住杨闵，他守城最喜欢石头，越多越好：“坞主，再挑选巨石运至城墙，用来砸烂盾牌和冲车，比弓箭还好用，还有，筑石墙时在两人高处，城门两侧各留两个墙洞。”
士卒藏在洞中，出其不意出城攻击敌军，修筑在二人高度是避免敌军尖头轳撞到，士卒跳跃下去，也不会受伤。杨闵却不懂，对马佛念守城的本领半信半疑：“他们怎么回来？”
“自有安排。”马佛念神秘笑呵呵，跑下城墙，抓了一把泥土：“土质松软，极为肥沃，易于打洞。索虏还将向坞壁内挖洞，一拥而出，里应外合攻破坞壁。坞主，即刻组织人力，日夜不停在城内三步的距离，顺着城墙修一道深壕，注入山中溪水。索虏一旦挖掘到壕沟，水倒灌进去，淹他们魂飞魄散。”
杨闵计算不清：“来得及吗？我们人手不够吧？”
马佛念精于术数，一边观察一边计算：“壕沟宽一丈深两丈，长度为六百步，一名坞壁百姓出工一日挖掘三尺，六百步需要一千八百天。坞主，你调集坞壁中六百男丁，三日之内便可挖出。”
马佛念又跑回城墙正面，低头沉思，手指着城墙外围划一个圆圈：“坞主，还要在城外百步，挖出宽三长，深一丈的的深沟，直到两侧峭壁，引入溪水成为护城河。调集一千五百名坞壁百姓在五日内便可以完工，护城河上修筑吊。城墙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护城河内外都在射程范围，索虏无法在护城河内屯集兵马，我们可以从城门和墙洞中冲出，中途截杀敌兵，将攻城器械尽毁于护城河内。即使冲车撞毁城墙，护城河迟滞敌兵，我们也有时间从两面用土石堵塞缺口。”
马佛念走到城墙中间，继续安排墙上的防御设施，架设木幔防止弓箭，在城墙每隔二十步架设一张三床弓弩，在垛口上悬挂长索，随时援救城下士卒等等。杨闵渐渐信，来不及提问，记下照办，终于松口气：“守城的事情都安排完了？”
马佛念仅仅布置完城防，还要说救援的事情：“如果索虏荣久攻不下，守城变成消耗战，我们必须千方百计救护伤者，减少士卒损失，受伤士卒要立即包扎救护，既消除士卒的恐惧，伤好还可以重新作战。”
杨杨闵不得不承认马佛念考虑的周全，保护士卒性命绝对是大事：“好，我即刻就安排坞壁百姓准备救治。”
杨忠示意杨闵看梁军士卒脖颈上的白巾：“叔父，每个士卒都准备一条洁净长巾，一旦受伤立即自行包扎，不致流血过多。”
马佛念连珠炮般继续说下去：“从今日起，所有粮食和兵器都要统一盘点，控制供给，减少损耗。”
杨闵越来越好奇，等他告一段落开口问道：“老马，你这些守城的本领是从哪里学的？”
马佛念翻身坐在垛口间，两脚悬城墙下，看着照射在河面上如血的夕阳，反问杨闵：“坞主知道钟离之战吗？”
这场有名的南北大战发生二十多年前，牵动天下，杨闵当然有所耳闻。马佛念曾经亲往钟离研究城防，又向军中老前辈请教，终于在枋头坞派上用场，说起来热血沸腾：“二十年多前，我出生那年，梁国代齐草创，北魏宣武帝元恪，命中山王元英率八十万兵马攻梁，兵锋直指淮水南岸重镇钟离。徐州刺史昌义之带领三千精兵进驻防御。魏军在淮水邵阳洲上搭造浮桥，运土镇堑，动用冲车猛撞。在城墙被撞出缺口的危急时刻，昌义之将军亲自上阵，率领守军拼死搏战，将魏军逐出城外。魏军昼夜不息轮番攻城，终未奏效，梁国豫州刺史韦睿带兵二十万北上增援，在魏军阵前连夜挖掘长堑，插布鹿角截洲筑城，次日黎明，大营竖立在魏军视野之内，敌兵大惊失色。第二日清晨，魏兵万骑来攻，韦睿结成车阵，全军强弩齐发大量射杀魏军。钟离守军闻知援兵已到，出城迎击魏军，与韦睿与里应外合夹击敌军，两军分头进击邵阳洲魏军守卫的南桥与北桥。韦睿利用淮水陡涨之机，将小船装满干草，浇灌膏油，点燃后顺流而下焚烧魏军浮桥，并派敢死队拔栅砍桥，截断魏军退路。在梁军凌厉攻势面前，魏军争相逃命，被淹死和被杀死的多达二十万人，元英单枪匹马逃往梁城，钟离之围随之而解。”
城外一片血红，杨闵沉浸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搏杀中，想像着未来决定枋头坞存亡的大战，心中起伏不定。时间紧迫，他站起来与马佛念告辞：“我即刻安排坞壁百姓锻造兵器，筑墙，挖掘壕沟和护城河，老弱妇孺做饭做菜，身体强壮的上山采集制作弓箭的桦木和搬运石头加厚城墙。”
杨闵计算不清：“来得及吗？我们人手不够吧？”
马佛念精于术数，一边观察一边计算：“壕沟宽一丈深两丈，长度为六百步，一名坞壁百姓出工一日挖掘三尺，六百步需要一千八百天。坞主，你调集坞壁中六百男丁，三日之内便可挖出。”
马佛念又跑回城墙正面，低头沉思，手指着城墙外围划一个圆圈：“坞主，还要在城外百步，挖出宽三长，深一丈的的深沟，直到两侧峭壁，引入溪水成为护城河。调集一千五百名坞壁百姓在五日内便可以完工，护城河上修筑吊。城墙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护城河内外都在射程范围，索虏无法在护城河内屯集兵马，我们可以从城门和墙洞中冲出，中途截杀敌兵，将攻城器械尽毁于护城河内。即使冲车撞毁城墙，护城河迟滞敌兵，我们也有时间从两面用土石堵塞缺口。”
马佛念走到城墙中间，继续安排墙上的防御设施，架设木幔防止弓箭，在城墙每隔二十步架设一张三床弓弩，在垛口上悬挂长索，随时援救城下士卒等等。杨闵渐渐信，来不及提问，记下照办，终于松口气：“守城的事情都安排完了？”
马佛念仅仅布置完城防，还要说救援的事情：“如果索虏荣久攻不下，守城变成消耗战，我们必须千方百计救护伤者，减少士卒损失，受伤士卒要立即包扎救护，既消除士卒的恐惧，伤好还可以重新作战。”
杨杨闵不得不承认马佛念考虑的周全，保护士卒性命绝对是大事：“好，我即刻就安排坞壁百姓准备救治。”
杨忠示意杨闵看梁军士卒脖颈上的白巾：“叔父，每个士卒都准备一条洁净长巾，一旦受伤立即自行包扎，不致流血过多。”
马佛念连珠炮般继续说下去：“从今日起，所有粮食和兵器都要统一盘点，控制供给，减少损耗。”
杨闵越来越好奇，等他告一段落开口问道：“老马，你这些守城的本领是从哪里学的？”
马佛念翻身坐在垛口间，两脚悬城墙下，看着照射在河面上如血的夕阳，反问杨闵：“坞主知道钟离之战吗？”
这场有名的南北大战发生二十多年前，牵动天下，杨闵当然有所耳闻。马佛念曾经亲往钟离研究城防，又向军中老前辈请教，终于在枋头坞派上用场，说起来热血沸腾：“二十年多前，我出生那年，梁国代齐草创，北魏宣武帝元恪，命中山王元英率八十万兵马攻梁，兵锋直指淮水南岸重镇钟离。徐州刺史昌义之带领三千精兵进驻防御。魏军在淮水邵阳洲上搭造浮桥，运土镇堑，动用冲车猛撞。在城墙被撞出缺口的危急时刻，昌义之将军亲自上阵，率领守军拼死搏战，将魏军逐出城外。魏军昼夜不息轮番攻城，终未奏效，梁国豫州刺史韦睿带兵二十万北上增援，在魏军阵前连夜挖掘长堑，插布鹿角截洲筑城，次日黎明，大营竖立在魏军视野之内，敌兵大惊失色。第二日清晨，魏兵万骑来攻，韦睿结成车阵，全军强弩齐发大量射杀魏军。钟离守军闻知援兵已到，出城迎击魏军，与韦睿与里应外合夹击敌军，两军分头进击邵阳洲魏军守卫的南桥与北桥。韦睿利用淮水陡涨之机，将小船装满干草，浇灌膏油，点燃后顺流而下焚烧魏军浮桥，并派敢死队拔栅砍桥，截断魏军退路。在梁军凌厉攻势面前，魏军争相逃命，被淹死和被杀死的多达二十万人，元英单枪匹马逃往梁城，钟离之围随之而解。”
城外一片血红，杨闵沉浸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搏杀中，想像着未来决定枋头坞存亡的大战，心中起伏不定。时间紧迫，他站起来与马佛念告辞：“我即刻安排坞壁百姓锻造兵器，筑墙，挖掘壕沟和护城河，老弱妇孺做饭做菜，身体强壮的上山采集制作弓箭的桦木和搬运石头加厚城墙。”
28，五兵不入
马佛念从垛口跳下来，随着杨闵进入瓮城：“坞主，坞壁中可有懂医之人？”
杨闵看马佛念活蹦乱跳，不像生病的样子：“你不舒服吗？”
瓮城内，校场中人声鼎沸，三百梁兵进入坞壁，让这个世外桃源热闹非凡，马佛念还要配些药给坞壁士卒使用，一战打下来，士卒伤多亡少，如果紧急救治，轻伤者修整片刻便可重返战场，重伤者也不会身亡，兵力循环使用，生生不息，极为关键：“索虏一旦开始攻城，坞壁百姓就要集中全力救治伤者，尚需医药。”
杨闵想起刘离，脸上浮现出笑容：“刘御医以前是武川镇军医，四年前战死枋头坞，刘离虽然年龄不大，却学到不少，让她来帮你。”
三个人说话间进入校场，二十多名梁兵分成几组挑选士卒，个子太矮，体重过轻和气力太小的都被挑出来，打发回家，近三千名通过筛选的精壮小伙子在校场中排列整齐。刘离和宋景休坐在车驾上聊得兴高采烈。杨闵走过去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小刘离，想当兵吗？可惜你是小女子。”
刘离跳下车，靠在杨闵身上：“爹爹，他们穿上铠甲好帅。”
刘离被杨闵收养，总是腻在身边，给杨闵增添很多快乐，马佛念俯身问刘离：“懂得草药吗？”
刘离以前常在山中采摘草药，使劲向马佛念点头。
“照我的方子去准备草药，我说你记。”马佛念有心考校，看看刘离是否识得草药形状，“药者和草木之性，治人寒、热、燥、湿之病，道达经脉，通理三关、九候、五藏、六府，扶衰补虚。军中人多，厉疫屯久，人气郁蒸，或病瘟疟痢，金疮堕马，随军备用。”
刘离睁大眼睛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他的原话，马佛念放心，开始报出药方：“第一方，疗发烧方：栀子二十枚、干姜五两、茵蔯三两、升麻五两、大黄五两、芒硝五两，研磨为细末，米汁调服，记下来了吗？”
刘离呵呵笑着，她知道这个方子：“米汤的效果不好，我喜欢用米酒，见效更快。”
马佛念看出刘离确实懂得医药，加快速度说下去：“第二方，疗赤班子疮：栀子二十枚、茈胡三两、黄芩三两、芒硝五两，研为细末，饭饮调下；第三方，疗天行病方：瓜蒌四十九粒、丁香四十九粒、赤小豆四十九粒，井花水调服。第四方，疗虐疾方：鳖甲三两、常山二两、甘草二两、松罗二两，乌梅煎汤调服。第五方，疗痢病方：黄连和黄芩各五两、黄耆和黄柏各四两、龙骨八两，研磨为细末服用；第六方，疗霍乱方：去壳巴豆一两、乾姜三两、大黄五两，制成梧桐子大小蜜丸服用；第七方，疗脚转筋方：生姜一两拍碎，水煎服之即愈。第八方，疗刀剑伤肌方：黄耆、当归、芎藭、白芷、续断、黄芩、细辛、乾姜、附子、芍药各三两，研磨为粉末，敷于创口；第九方，疗刀枪伤骨方：白歛和半夏各半，研磨为粉末敷于创口；第十方，疗淤血方，将五升生地黄研磨烂，敷于创口；第十一方，疗马坠折及伤手脚骨痛方：榨取大麻子根和叶的汁液服下，疼痛立止。第十二方，辟五兵不伤人方：雄黄一两、白矾二两、鬼箭一柄、羚羊角，灶中土三分，研磨为粉末，以鸡子黄并鸡冠血为杏仁大小，置一丸于囊中，系腰间及膊上，不令离身，亦有辟毒之效。”
杨闵瞪大眼睛，听着马佛念不喘气地报出十二种药方，根本搞不清楚这些药材，更加心悦诚服，听到最后的辟五兵不伤人方，抢着说：“给我一颗辟五兵不入丸，带在身上，在沙场上刀枪不入。”
杨忠和马佛念哈哈大笑，原来其他十一种药方都有疗效，唯独最后的辟五兵不伤丸，纯属是士卒上阵前的心理安慰。刘离从小给父亲帮手，粗知药理，开口复述一遍，马佛念核对无误，她回家准备。宋景休一直暗自留心刘离，跟着跑去，马佛念喊道：“哎，大眼，你去哪里？”
宋景休找借口和刘离混在一起，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我也去搞一颗辟五兵不伤丸。”
杨闵笑着，宋景休粘着刘离，转眼间消失在房舍中，马佛念仍有顾虑：“坞壁百姓士气如何？”
杨闵看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校场，坞壁是百姓的最后存身之所：“大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守住坞壁，在这里活下去。”
马佛念从垛口跳下来，随着杨闵进入瓮城：“坞主，坞壁中可有懂医之人？”
杨闵看马佛念活蹦乱跳，不像生病的样子：“你不舒服吗？”
瓮城内，校场中人声鼎沸，三百梁兵进入坞壁，让这个世外桃源热闹非凡，马佛念还要配些药给坞壁士卒使用，一战打下来，士卒伤多亡少，如果紧急救治，轻伤者修整片刻便可重返战场，重伤者也不会身亡，兵力循环使用，生生不息，极为关键：“索虏一旦开始攻城，坞壁百姓就要集中全力救治伤者，尚需医药。”
杨闵想起刘离，脸上浮现出笑容：“刘御医以前是武川镇军医，四年前战死枋头坞，刘离虽然年龄不大，却学到不少，让她来帮你。”
三个人说话间进入校场，二十多名梁兵分成几组挑选士卒，个子太矮，体重过轻和气力太小的都被挑出来，打发回家，近三千名通过筛选的精壮小伙子在校场中排列整齐。刘离和宋景休坐在车驾上聊得兴高采烈。杨闵走过去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小刘离，想当兵吗？可惜你是小女子。”
刘离跳下车，靠在杨闵身上：“爹爹，他们穿上铠甲好帅。”
刘离被杨闵收养，总是腻在身边，给杨闵增添很多快乐，马佛念俯身问刘离：“懂得草药吗？”
刘离以前常在山中采摘草药，使劲向马佛念点头。
“照我的方子去准备草药，我说你记。”马佛念有心考校，看看刘离是否识得草药形状，“药者和草木之性，治人寒、热、燥、湿之病，道达经脉，通理三关、九候、五藏、六府，扶衰补虚。军中人多，厉疫屯久，人气郁蒸，或病瘟疟痢，金疮堕马，随军备用。”
刘离睁大眼睛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他的原话，马佛念放心，开始报出药方：“第一方，疗发烧方：栀子二十枚、干姜五两、茵蔯三两、升麻五两、大黄五两、芒硝五两，研磨为细末，米汁调服，记下来了吗？”
刘离呵呵笑着，她知道这个方子：“米汤的效果不好，我喜欢用米酒，见效更快。”
马佛念看出刘离确实懂得医药，加快速度说下去：“第二方，疗赤班子疮：栀子二十枚、茈胡三两、黄芩三两、芒硝五两，研为细末，饭饮调下；第三方，疗天行病方：瓜蒌四十九粒、丁香四十九粒、赤小豆四十九粒，井花水调服。第四方，疗虐疾方：鳖甲三两、常山二两、甘草二两、松罗二两，乌梅煎汤调服。第五方，疗痢病方：黄连和黄芩各五两、黄耆和黄柏各四两、龙骨八两，研磨为细末服用；第六方，疗霍乱方：去壳巴豆一两、乾姜三两、大黄五两，制成梧桐子大小蜜丸服用；第七方，疗脚转筋方：生姜一两拍碎，水煎服之即愈。第八方，疗刀剑伤肌方：黄耆、当归、芎藭、白芷、续断、黄芩、细辛、乾姜、附子、芍药各三两，研磨为粉末，敷于创口；第九方，疗刀枪伤骨方：白歛和半夏各半，研磨为粉末敷于创口；第十方，疗淤血方，将五升生地黄研磨烂，敷于创口；第十一方，疗马坠折及伤手脚骨痛方：榨取大麻子根和叶的汁液服下，疼痛立止。第十二方，辟五兵不伤人方：雄黄一两、白矾二两、鬼箭一柄、羚羊角，灶中土三分，研磨为粉末，以鸡子黄并鸡冠血为杏仁大小，置一丸于囊中，系腰间及膊上，不令离身，亦有辟毒之效。”
杨闵瞪大眼睛，听着马佛念不喘气地报出十二种药方，根本搞不清楚这些药材，更加心悦诚服，听到最后的辟五兵不伤人方，抢着说：“给我一颗辟五兵不入丸，带在身上，在沙场上刀枪不入。”
杨忠和马佛念哈哈大笑，原来其他十一种药方都有疗效，唯独最后的辟五兵不伤丸，纯属是士卒上阵前的心理安慰。刘离从小给父亲帮手，粗知药理，开口复述一遍，马佛念核对无误，她回家准备。宋景休一直暗自留心刘离，跟着跑去，马佛念喊道：“哎，大眼，你去哪里？”
宋景休找借口和刘离混在一起，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我也去搞一颗辟五兵不伤丸。”
杨闵笑着，宋景休粘着刘离，转眼间消失在房舍中，马佛念仍有顾虑：“坞壁百姓士气如何？”
杨闵看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校场，坞壁是百姓的最后存身之所：“大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守住坞壁，在这里活下去。”
马佛念放心下来：“坞主，今晚调派人手即刻动工，索虏随时都可能开始攻城。”
宋景休是挑兵练兵的行家，马佛念将守城的事情安排地滴水不漏，有他们协同调度，杨闵不需独立承担防御坞壁责任，一心一意指挥坞壁百姓备战筑城挖壕，重新燃起守住坞壁的希望：“老马，如果准备充分，我们能守住吗？”
马佛念不答，反而带着几人再次登上城墙，零七八落的索虏军营散布城外，连到天边望不到尽头：“如果索虏动用万人攻城，枋头坞可以轻而易举击溃他们，假若五万索虏彻夜连绵不绝进攻坞壁，我们有所牺牲，仍可守住。”
杨闵心中的乐观情绪消失一些，停下脚步，听说葛荣叛军号称百万。马佛念却不担心：“实不需百万，只要十万敌军日夜不息，不计代价，轮番攻城，城防设施虽然固若金汤，守城的四千士卒不断消耗，直到损失殆尽。然则，葛荣叛军正与魏国作战，不会调集大军攻击小小坞壁，枋头坞便固若金汤。”
“怎么推算出这些数字？” 杨闵好奇问道。
马佛念当年寻访钟离之战的老兵，研究过攻守双方的数量配比，仔细计算过程，假若双方兵器、士气和将帅势均力敌，四千坞壁士卒有充足滚木、弓箭和巨石，居高临下凭墙据守，拼着战死一千和受伤一千，可以击退一万敌军的一次全力进攻。如果坞壁士卒有重铠护住要害，战死士卒数目降至两百，再准备充足的草药，百姓及时包扎救护，受伤士卒经过休息，八成轻伤者重上战场。三万敌军不惜代价继续攻击，三轮后伤亡惨重无力再攻，坞壁却顶多折损一千多人，仍有再战之力：“我们与魏国在边境交兵多年，按照一比十的比例凭城据守，基本都能守住，坞壁四千士卒如果准备充裕，定能抵御住四万索虏。”
杨闵惊讶马佛念可以计算出来双方伤亡比例：“如果索虏人数超过我军十倍呢？”
马佛念嘿嘿笑着说：“就趁早跑吧，索虏都是骑兵，山林和湖泊都可以阻挡敌兵。”
杨闵建造枋头坞三年，枋头坞城墙加固，粮草弓箭滚木充足，舍不得放弃。马佛念心里算的清楚，如果十万敌军轮流攻城，坞壁第一轮损失三百人，第二轮损失五百人，第三轮损失八百人，一天三轮下来就要损失一千六百士卒，第三天就将无兵可守，坞壁必破。然则敌军至少要伤亡三五万，葛荣叛军正在包围邺城，应该不会有十万大军出现在枋头坞下，必不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攻取枋头坞吗。城外的葛荣军营被悬在西边天空的太阳映得通红，马佛念仍然说出最坏的情况：“如果索虏超过十万，坞主立即带着百姓逃离坞壁。”
马佛念猛拍大腿，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手指城楼正中：“坞主，砍伐一根巨竹，去掉枝叶做成旗杆，绣一面大旗，在城墙正中树立起来。人在旗在，这是守城之魂，激励坞壁百姓士卒的死守决心。”
杨闵明白大旗的用途：“旗上绣什么字？”
马佛念手扶下巴，自言自语：“我们梁军以往都写梁字，有时也绣关中侯的陈字。”
杨忠立即反对：“这是魏国地盘，不能绣梁。”
天色渐黑，坞壁内外忙碌起来，百姓为守住家园，挖壕，运石，筑墙，锻造，干得热火朝天。杨忠看着这些场景，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胡人入侵中原，占据汉人家园，我们被迫逃入山林，在坞壁自保。这是我们汉人土地，就应该竖起汉字大旗，挡住胡人的进攻，让他们在汉人大旗下颤抖。”
马佛念大声赞同：“好，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杨闵深受鼓舞，吩咐坞壁士卒去山中砍树造旗。防御事情安排完毕，杨忠还有任务，下城叫来马佛念和宋景休：“还有几天就是六月十五日，你们留下来率领两百兄弟防守坞壁，我明日护送明月郡主去邺城，看看有没有机会冲进去，再伺机侦探魏军军情。”
葛荣叛军连天避地包围邺城，杨闵连忙劝阻：“你一百人岂能冲入？”
杨忠并不指望能冲入邺城，何况明月郡主身份特殊，他只是去邺城附近察看，冲不进去便会另想办法，苦笑着说：“叔父，我绝不敢拿明月冒险，我们不熟悉邺城附近地形，能否调给几个熟悉道路的坞壁士卒？”
杨闵痛快答应，立即从人群中找出几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天色全黑，坞壁内被火把照得通明，杨闵空荡荡的右臂空袖在风中飘舞，杨忠不放心地叮嘱：“叔父，我们明日动身，不知道何时回来，老马是守城高手，您尽管放手让他主持战局。大眼久经战阵，冲锋陷阵也不用新担心。您熟悉坞壁情况，总管百姓，不用亲自上阵搏杀。”
杨闵见识过马佛念守城本领和宋景休练兵手段：“带兵打仗就交给他俩，我放心。”
杨忠看着城内忙碌的坞壁百姓，心中轻松不起来，坞壁士卒没有称手的兵器和铠甲，一旦索虏攻上城墙就难以抵挡。马佛念也无能为力，两人暂时放下这个解决不了的问题，仰望空中渐满的月亮，城外大地在月色下披上一层银霜。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十五，明月进入邺城之后，从此天各一方，再也难以见面。杨忠心房悸动，护送明月进入邺城是陈庆之军令，没有回转可能，他只好强行压下心中涌起的万般柔情，与叔父并肩离开城墙，等待天亮出发。
宋景休是挑兵练兵的行家，马佛念将守城的事情安排地滴水不漏，有他们协同调度，杨闵不需独立承担防御坞壁责任，一心一意指挥坞壁百姓备战筑城挖壕，重新燃起守住坞壁的希望：“老马，如果准备充分，我们能守住吗？”
马佛念不答，反而带着几人再次登上城墙，零七八落的索虏军营散布城外，连到天边望不到尽头：“如果索虏动用万人攻城，枋头坞可以轻而易举击溃他们，假若五万索虏彻夜连绵不绝进攻坞壁，我们有所牺牲，仍可守住。”
杨闵心中的乐观情绪消失一些，停下脚步，听说葛荣叛军号称百万。马佛念却不担心：“实不需百万，只要十万敌军日夜不息，不计代价，轮番攻城，城防设施虽然固若金汤，守城的四千士卒不断消耗，直到损失殆尽。然则，葛荣叛军正与魏国作战，不会调集大军攻击小小坞壁，枋头坞便固若金汤。”
“怎么推算出这些数字？” 杨闵好奇问道。
马佛念当年寻访钟离之战的老兵，研究过攻守双方的数量配比，仔细计算过程，假若双方兵器、士气和将帅势均力敌，四千坞壁士卒有充足滚木、弓箭和巨石，居高临下凭墙据守，拼着战死一千和受伤一千，可以击退一万敌军的一次全力进攻。如果坞壁士卒有重铠护住要害，战死士卒数目降至两百，再准备充足的草药，百姓及时包扎救护，受伤士卒经过休息，八成轻伤者重上战场。三万敌军不惜代价继续攻击，三轮后伤亡惨重无力再攻，坞壁却顶多折损一千多人，仍有再战之力：“我们与魏国在边境交兵多年，按照一比十的比例凭城据守，基本都能守住，坞壁四千士卒如果准备充裕，定能抵御住四万索虏。”
杨闵惊讶马佛念可以计算出来双方伤亡比例：“如果索虏人数超过我军十倍呢？”
马佛念嘿嘿笑着说：“就趁早跑吧，索虏都是骑兵，山林和湖泊都可以阻挡敌兵。”
杨闵建造枋头坞三年，枋头坞城墙加固，粮草弓箭滚木充足，舍不得放弃。马佛念心里算的清楚，如果十万敌军轮流攻城，坞壁第一轮损失三百人，第二轮损失五百人，第三轮损失八百人，一天三轮下来就要损失一千六百士卒，第三天就将无兵可守，坞壁必破。然则敌军至少要伤亡三五万，葛荣叛军正在包围邺城，应该不会有十万大军出现在枋头坞下，必不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攻取枋头坞吗。城外的葛荣军营被悬在西边天空的太阳映得通红，马佛念仍然说出最坏的情况：“如果索虏超过十万，坞主立即带着百姓逃离坞壁。”
马佛念猛拍大腿，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手指城楼正中：“坞主，砍伐一根巨竹，去掉枝叶做成旗杆，绣一面大旗，在城墙正中树立起来。人在旗在，这是守城之魂，激励坞壁百姓士卒的死守决心。”
杨闵明白大旗的用途：“旗上绣什么字？”
马佛念手扶下巴，自言自语：“我们梁军以往都写梁字，有时也绣关中侯的陈字。”
杨忠立即反对：“这是魏国地盘，不能绣梁。”
天色渐黑，坞壁内外忙碌起来，百姓为守住家园，挖壕，运石，筑墙，锻造，干得热火朝天。杨忠看着这些场景，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胡人入侵中原，占据汉人家园，我们被迫逃入山林，在坞壁自保。这是我们汉人土地，就应该竖起汉字大旗，挡住胡人的进攻，让他们在汉人大旗下颤抖。”
马佛念大声赞同：“好，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杨闵深受鼓舞，吩咐坞壁士卒去山中砍树造旗。防御事情安排完毕，杨忠还有任务，下城叫来马佛念和宋景休：“还有几天就是六月十五日，你们留下来率领两百兄弟防守坞壁，我明日护送明月郡主去邺城，看看有没有机会冲进去，再伺机侦探魏军军情。”
葛荣叛军连天避地包围邺城，杨闵连忙劝阻：“你一百人岂能冲入？”
杨忠并不指望能冲入邺城，何况明月郡主身份特殊，他只是去邺城附近察看，冲不进去便会另想办法，苦笑着说：“叔父，我绝不敢拿明月冒险，我们不熟悉邺城附近地形，能否调给几个熟悉道路的坞壁士卒？”
杨闵痛快答应，立即从人群中找出几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天色全黑，坞壁内被火把照得通明，杨闵空荡荡的右臂空袖在风中飘舞，杨忠不放心地叮嘱：“叔父，我们明日动身，不知道何时回来，老马是守城高手，您尽管放手让他主持战局。大眼久经战阵，冲锋陷阵也不用新担心。您熟悉坞壁情况，总管百姓，不用亲自上阵搏杀。”
杨闵见识过马佛念守城本领和宋景休练兵手段：“带兵打仗就交给他俩，我放心。”
杨忠看着城内忙碌的坞壁百姓，心中轻松不起来，坞壁士卒没有称手的兵器和铠甲，一旦索虏攻上城墙就难以抵挡。马佛念也无能为力，两人暂时放下这个解决不了的问题，仰望空中渐满的月亮，城外大地在月色下披上一层银霜。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十五，明月进入邺城之后，从此天各一方，再也难以见面。杨忠心房悸动，护送明月进入邺城是陈庆之军令，没有回转可能，他只好强行压下心中涌起的万般柔情，与叔父并肩离开城墙，等待天亮出发。
第四章 千骑踹营
29，邺城三台
经过一天行军，杨忠率领梁兵，在黄昏时分护送明月到达邺城西南，葛荣叛军越来越密集，无法穿越。为慎重起见，他将梁兵分成两组，他亲自率领五十名梁兵贴身保护明月，其他士卒分成十几个小组，在两侧延伸数里，隐形护送和侦查，触敌即走，避免冲突，如有敌情逐次向内传递。邺城附近地势平坦，四周连一个小山包都没有，杨忠找到一处便于观察军情，又利于躲藏的树林停下。明月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树上，放任马匹吃草休息，走到在树林边缘，与杨忠并肩望向邺城。
一座沐浴着金色余晖，由汉丞相曹操主持建造的大城出现在眼前。东汉建安九年，曹操被封魏王，营建邺城为国都，曹丕代汉后移都洛阳，邺城仍为曹魏北都。邺城东西七里，南北五里，四周设六门，在西面城寰上筑有铜雀、金虎、冰井三台。城墙从腰间穿越，将三座高台连接在一起。城墙上另有通道连接，如同空中楼阁，在夕阳下拉出长长影子。
明月笑得眼睛弯弯，手指居中的楼台拍手说：“那是铜雀台，曹操讨伐东吴，兵败赤壁，就是为了将二乔抢来放在铜雀台上。”
杨忠被明月笑声感染，露出笑容：“那是后人谣传，赤壁之战时铜雀台还没有建造，而且曹操是盖世英雄，岂能为两个女人就轻易开战？”
明月转身侧着笑脸面向杨忠：“如此说来，大英雄只要江山，不要儿女情长？”
杨忠看着明月的如花笑脸，咧嘴说：“我不是大英雄，你要不要当心？”
明月笑容更加绽放：“你不是大英雄，却是胆小鬼，人家才不怕你。”
杨忠拿她没有办法，手指成为葛荣军营：“葛荣团团包围邺城，要想冲入，一定要筹划周全。”
明月用手搭在额头，仔细观察：“营帐之间没有栅栏相连，我们趁着夜色冲进去吧。”
杨忠不敢拿明月性命冒险，摇头拒绝：“不行，护城河上有吊桥，守城士卒不知道我们的来历，肯定不会放下吊桥让我们进去。”
明月没想到这点，无言以对，返回到密林，杨忠极为慎重说出打算：“我们明天亮绕城一周，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太阳西沉，月影弥空，杨忠叫来几名梁兵，轻声吩咐：“你们北行三里，在太阳落地月亮升起时，向空中射出火箭，在地面燃起三堆火焰后即刻撤回。”
这是梁军斥侯的常用联络手法，梁兵一声不吭就向密林外摸去，明月不解：“你们斥侯总是鬼鬼祟祟的，为何不在这里射箭点火？”
杨忠在明月前笨嘴拙腮，认真解释说：“这处密林是我们汇合地点，如果在这里射出火箭就可能招来敌兵。现在，我们的人看到火箭，便会向正南三里的树林寻找汇合地点，这是我们惯用手法。”
两人说话间，北边火箭腾空而起，憧憧黑影晃动，四周侦查的游骑的不断穿越森林聚集过来，将沿途探听的消息传递过来。消息大同小异，沿途都是源源不断向邺城调动的葛荣叛军，没有南下枋头坞的迹象。杨忠稍微放心一些，葛荣看样子暂时不会攻击坞壁，给宋景休练兵和马佛念筑城留下充裕的时间。
一名梁兵四周看看，等其他人报完军情，才说道：“我们三人看到一件怪事，不是军情，不知道要不要禀报。”
杨忠时间充足，立即答应：“讲。”
这名士卒不再犹豫，将所见全部说出：“两人推着车向南边行走，他们不走大路，穿行在树林间，躲避葛荣叛军。其中一人十分奇异，身高丈余，全身乌黑，如同西天罗汉。”
梁兵议论纷纷，有人猜是西域人，那名梁兵的同伴反驳：“不是，我见过白肤金发的西域羯人，绝没有那么黑。”
杨忠心中一动：“另一人什么样子？”
梁兵描述着他相貌：“那人年纪不大，活蹦乱跳，手舞足蹈，像个猴子一般。”
“他们向哪个方向去了？”杨忠立即联想到小猴子，难道他游历大漠回来了？
那名梁兵抢着说：“他们方向与我们相反，正好是坞壁方向，要不要把他们抓来问问？”
杨忠更加确定，低声命令三名梁兵：“你们再带五个兄弟，回去追上，暗中护送他们南下去坞壁，协助老马守城，不必再次北上，去吧。”
29，邺城三台
经过一天行军，杨忠率领梁兵，在黄昏时分护送明月到达邺城西南，葛荣叛军越来越密集，无法穿越。为慎重起见，他将梁兵分成两组，他亲自率领五十名梁兵贴身保护明月，其他士卒分成十几个小组，在两侧延伸数里，隐形护送和侦查，触敌即走，避免冲突，如有敌情逐次向内传递。邺城附近地势平坦，四周连一个小山包都没有，杨忠找到一处便于观察军情，又利于躲藏的树林停下。明月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树上，放任马匹吃草休息，走到在树林边缘，与杨忠并肩望向邺城。
一座沐浴着金色余晖，由汉丞相曹操主持建造的大城出现在眼前。东汉建安九年，曹操被封魏王，营建邺城为国都，曹丕代汉后移都洛阳，邺城仍为曹魏北都。邺城东西七里，南北五里，四周设六门，在西面城寰上筑有铜雀、金虎、冰井三台。城墙从腰间穿越，将三座高台连接在一起。城墙上另有通道连接，如同空中楼阁，在夕阳下拉出长长影子。
明月笑得眼睛弯弯，手指居中的楼台拍手说：“那是铜雀台，曹操讨伐东吴，兵败赤壁，就是为了将二乔抢来放在铜雀台上。”
杨忠被明月笑声感染，露出笑容：“那是后人谣传，赤壁之战时铜雀台还没有建造，而且曹操是盖世英雄，岂能为两个女人就轻易开战？”
明月转身侧着笑脸面向杨忠：“如此说来，大英雄只要江山，不要儿女情长？”
杨忠看着明月的如花笑脸，咧嘴说：“我不是大英雄，你要不要当心？”
明月笑容更加绽放：“你不是大英雄，却是胆小鬼，人家才不怕你。”
杨忠拿她没有办法，手指成为葛荣军营：“葛荣团团包围邺城，要想冲入，一定要筹划周全。”
明月用手搭在额头，仔细观察：“营帐之间没有栅栏相连，我们趁着夜色冲进去吧。”
杨忠不敢拿明月性命冒险，摇头拒绝：“不行，护城河上有吊桥，守城士卒不知道我们的来历，肯定不会放下吊桥让我们进去。”
明月没想到这点，无言以对，返回到密林，杨忠极为慎重说出打算：“我们明天亮绕城一周，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太阳西沉，月影弥空，杨忠叫来几名梁兵，轻声吩咐：“你们北行三里，在太阳落地月亮升起时，向空中射出火箭，在地面燃起三堆火焰后即刻撤回。”
这是梁军斥侯的常用联络手法，梁兵一声不吭就向密林外摸去，明月不解：“你们斥侯总是鬼鬼祟祟的，为何不在这里射箭点火？”
杨忠在明月前笨嘴拙腮，认真解释说：“这处密林是我们汇合地点，如果在这里射出火箭就可能招来敌兵。现在，我们的人看到火箭，便会向正南三里的树林寻找汇合地点，这是我们惯用手法。”
两人说话间，北边火箭腾空而起，憧憧黑影晃动，四周侦查的游骑的不断穿越森林聚集过来，将沿途探听的消息传递过来。消息大同小异，沿途都是源源不断向邺城调动的葛荣叛军，没有南下枋头坞的迹象。杨忠稍微放心一些，葛荣看样子暂时不会攻击坞壁，给宋景休练兵和马佛念筑城留下充裕的时间。
一名梁兵四周看看，等其他人报完军情，才说道：“我们三人看到一件怪事，不是军情，不知道要不要禀报。”
杨忠时间充足，立即答应：“讲。”
这名士卒不再犹豫，将所见全部说出：“两人推着车向南边行走，他们不走大路，穿行在树林间，躲避葛荣叛军。其中一人十分奇异，身高丈余，全身乌黑，如同西天罗汉。”
梁兵议论纷纷，有人猜是西域人，那名梁兵的同伴反驳：“不是，我见过白肤金发的西域羯人，绝没有那么黑。”
杨忠心中一动：“另一人什么样子？”
梁兵描述着他相貌：“那人年纪不大，活蹦乱跳，手舞足蹈，像个猴子一般。”
“他们向哪个方向去了？”杨忠立即联想到小猴子，难道他游历大漠回来了？
那名梁兵抢着说：“他们方向与我们相反，正好是坞壁方向，要不要把他们抓来问问？”
杨忠更加确定，低声命令三名梁兵：“你们再带五个兄弟，回去追上，暗中护送他们南下去坞壁，协助老马守城，不必再次北上，去吧。”
30，宿铁宝刀
杨忠没有猜错，那人正是游历大漠三年的小猴子。
小猴子穿越沙漠戈壁，到达突厥的金山银水学习铸造，钻研各种兵器铸造之法，学成后，踏破漠北回到怀朔镇，遇到流落万里的昆仑奴，他费尽口舌，说动昆仑一起南下。他们从怀朔镇进入中原，来到定州左人城，这里一片残破。汉人百姓大都跟随北平主簿邢杲逃亡山东，小猴子一路打听，才知道杨闵率领左人城百姓没有东去，而是选择南下，在黄河北岸筑垒自守，绕个大弯向南经过邺城，距离枋头坞越来越近。四周景色陌生，心里更加不安，坞壁被攻破，林林、大苏、刘离和杨忠，这些伙伴们还在吗？
一路无事，小猴子东张西望，向昆仑说：“快到坞壁了，邺城北边到处都是索虏窜来蹿去，这里就平平安安。”
昆仑在怀朔镇四年，学会说汉话，每次只能说出简单的三个字，瓮声瓮气说：“你来说，枋头坞，大大好，我才来，如不好，我就走。”
小猴子向昆仑招手，又遥指远方：”翻越这道山梁就是坞壁，到了那里，我给你搭起一间房子，再给你找一个老婆。”
昆仑听到此话来了力气，将推车推得飞快，眉开眼笑念叨：“老婆好，好老婆。”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坞壁百姓中新近挑出的三千名精壮男子，加上原有千名士卒，凑足四千整数，集合在坞壁校场中列成方阵，宋景休讲授鼓角金锣、旗帜战法和行军进退之法。忽然间，围观坞壁百姓像潮水般向城门涌去，宋景休好奇心发作，挥手命令坞壁士卒歇息。
刘离端碗水递给宋景休：“喝口水吧，都讲了一个上午。”
宋景休坐在树下，身心舒坦，举起水碗一口饮尽，抹抹嘴：“大伙儿怎么都去城门了？”
刘离咯咯笑着说：“他们说，铁匠老侯的儿子小猴子回来了，还带来一个顶天高的全身黑炭一般的人，带你去看看。”
宋景休放下兵器，向人群中挤去，远远望见一人，黑炭一般，高出众人半个身子，刘离手掌搭在额头仰望：“那个人好高好黑啊，比杨忠还高一头。”
老侯父子在左人城很久，人缘又好，小猴子被熟人东扯西攘拉去说话，他顾不上回答，东张西望寻找父亲的影子：“我爹爹呢？”
屠户老苏从人群中挤出来：“你爹爹送杨忠去梁国，在涡阳开酒馆享福呢。”
父亲身体建康，小猴子立即露出笑容，开始寻找杨忠的身影，正好看见从人群中挤来的刘离，他们只在左人城被攻破的时候相识，刘御医舍身救杨忠，几个人之间即刻没了隔阂，反而相互挂念，他拉着昆仑分开众人走过去：“这是刘离，我的好朋友。”
“嘿刘离，你好啊。”昆仑将弯腰看着刘离，转身又问小猴子：“好老婆，是她吗？”
刘离和小猴子同时被昆仑吓了一跳，小猴子手忙脚乱摇头摆手，刘离生气得瞪着问：“他说什么？”
“没有，没有，他是胡人，不懂汉话，胡说八道。”小猴子连声解释，注意到旁边的宋景休，连珠般问道：“你是谁？新来的？怎么看不见杨忠？我给你们带礼物了。”
小猴子不等宋景休回答，挤回推车拿出一双浅黄色皮靴递给刘离：“这是给你的，是我在金山银水用小牦牛皮给你做的，试试。”
刘离脱掉布鞋穿上牦牛皮靴，在空中蹦跳几下，这鞋子手工精巧，十分舒适。小猴子伸手从车上拿出一个罐子在空中摇晃：“猜猜，这是什么？”
罐子中只有一个白色的面球，刘离皱着眉头也猜不出来，小猴子从腰间取出酒葫芦，刘离闻出酒味，皱眉用手拨开。宋景休咽咽口水：“好酒，我替刘离尝尝。”
小猴子收回酒葫芦，抱在怀中，不满地望着宋景休，这烧刀子是他千辛万苦从怀朔镇带回来，刘离摇着他胳膊替宋景休求情：“好猴子，就给他尝一口吧。”
小猴子不高兴，摇头拒绝：“哼，以前叫小猴子，有事求我，就叫我好猴子！”
刘离不顾他反对，伸手抢下他肋下的酒葫芦，宋景休连忙打开，喝了一口，让酒浆一丝丝从舌间涔入喉咙，仔细品尝，连称好酒。小猴子飞快夺下酒葫芦，右眼向葫芦里面看看：“一口就喝了我半葫芦，你嘴巴怎么比眼睛还大？”
坞壁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怀朔镇那样的酒馆，我让爹爹开个酒馆。”
老侯一爱打铁，二爱酿酒，小猴子手指面团：“这是酒曲，这酒就是从这个酿造出来。”
宋景休在涡阳时天天和杨忠泡在老侯的酒馆中：“老侯的千里香没有这个劲儿大。
“中原的米酒，酒劲远不如这酒烈。”小猴子得意洋洋，忽然大声问：“你从涡阳来？你见过我爹爹？身体好吗？”
宋景休哈哈大笑：“身体好，健壮地像牛一样，一脚就能把杨忠从板凳踢上城墙，我们骑马都追不上。”
小猴子听出了夸张，却知道父亲身体健壮，心里畅快：“我就去将爹爹接回枋头坞，我打铁，他酿酒。”
刘离还记得小猴子偷铁刀换秋薯的事情，半信半疑：“你打铁行吗？你只会拉风箱，打下手。”
小猴子转身回到推车边，在车中摸索几下，翻出一把匕首，刀刃像月牙一般闪亮，刀背却是赤炭般的颜色：“这是我带给杨忠的礼物，你试试。”
他将匕首交给刘离，扫见宋景休腰中悬挂的环首刀：“小个子，用用你的刀子。”
宋景休个头极高，第一次被叫做小个子，一挺胸脯压倒小猴子半头：“我是小个子？”
小猴子拉来昆仑，横在两人中间：“小个子，你举起手来，能否摸到昆仑屁股？”
宋景休瞪着大眼睛仰望昆仑，天空的云朵仿佛飘在他肩膀，身体后退承认：“和他比，大家都是小个子，只有杨忠和他可以一比。”
小猴子神气十足：“那就没叫错，来，小个子，把你的刀给我用用。”
宋景休仍然不给，这百炼环首刀是战场打仗用的，绝不轻易出鞘：“这是兵器，喝血的家伙，不是小孩子玩的玩艺儿。”
小猴子抓起酒葫芦在宋景休面前一晃：“好，比比，看看你们战场上喝血的家伙能不能比过我砍材的玩艺儿。如果你赢了，这酒都是你的。”
宋景休咽咽喉咙津液，左手将刀柄向下一压，百炼环首刀从刀鞘中跳出，右手一探抓住刀柄横在身前，怎么比？你说。坞壁百姓让出空地，小猴子就要比试，马佛念在人群中认出他手中匕首，分开人群走出来，左手拉住宋景休，手掌摊开伸向小猴子。
小猴子把匕首向怀里一藏：“奇怪了，坞壁中来了这么多新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杨闵也从百姓中走出来，小猴子大声招呼：“杨大叔，胳膊怎么断了？”
屠户老苏猛拍小猴子肩膀：“你小子怎么说话，坞主四年前为了保护百姓，在最后抵御索虏。”
小猴子睁大眼睛，他见到杨祯身中数箭，不知道有没有就回来：“你是坞主？老坞主呢？难道真的被那弓箭射……？”
他突然闭口不语，从推车中取出一套铠甲，双手捧着递给杨闵：“杨大叔，老坞主的铁铠是我亲手编织，没有挡住索虏簇头，我现在又重新打制一副铠甲，从今往后，无论刀枪弓箭都不能伤你，你穿上吧。”
杨闵不怪小猴子乱说话，抚摸他肩膀，老侯将杨忠送往梁国，在那里陪伴，他既为老坞主报恩，也是心中为铠甲没有护住杨祯而愧疚于心：“你有机会见到你爹爹时，转告他，他为老坞主和杨忠尽全力了，我们都很想念他，让他早点回来吧。”
马佛念经常与杨忠混在涡阳老侯的酒馆，明白事情原委，他曾问老侯为何不再打铁，他叹气不语，想来还为老坞主念念不忘。刘御医感激杨祯收留，又惭愧连累左人城百姓，舍身救杨忠，老侯将杨祯嘱托重逾性命，数年照顾杨忠。宋景休长出一口气，枋头坞百姓如此淳朴，眼下葛荣叛军兵临城下，这世道竟容不下良善之人？
杨忠没有猜错，那人正是游历大漠三年的小猴子。
小猴子穿越沙漠戈壁，到达突厥的金山银水学习铸造，钻研各种兵器铸造之法，学成后，踏破漠北回到怀朔镇，遇到流落万里的昆仑奴，他费尽口舌，说动昆仑一起南下。他们从怀朔镇进入中原，来到定州左人城，这里一片残破。汉人百姓大都跟随北平主簿邢杲逃亡山东，小猴子一路打听，才知道杨闵率领左人城百姓没有东去，而是选择南下，在黄河北岸筑垒自守，绕个大弯向南经过邺城，距离枋头坞越来越近。四周景色陌生，心里更加不安，坞壁被攻破，林林、大苏、刘离和杨忠，这些伙伴们还在吗？
一路无事，小猴子东张西望，向昆仑说：“快到坞壁了，邺城北边到处都是索虏窜来蹿去，这里就平平安安。”
昆仑在怀朔镇四年，学会说汉话，每次只能说出简单的三个字，瓮声瓮气说：“你来说，枋头坞，大大好，我才来，如不好，我就走。”
小猴子向昆仑招手，又遥指远方：”翻越这道山梁就是坞壁，到了那里，我给你搭起一间房子，再给你找一个老婆。”
昆仑听到此话来了力气，将推车推得飞快，眉开眼笑念叨：“老婆好，好老婆。”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坞壁百姓中新近挑出的三千名精壮男子，加上原有千名士卒，凑足四千整数，集合在坞壁校场中列成方阵，宋景休讲授鼓角金锣、旗帜战法和行军进退之法。忽然间，围观坞壁百姓像潮水般向城门涌去，宋景休好奇心发作，挥手命令坞壁士卒歇息。
刘离端碗水递给宋景休：“喝口水吧，都讲了一个上午。”
宋景休坐在树下，身心舒坦，举起水碗一口饮尽，抹抹嘴：“大伙儿怎么都去城门了？”
刘离咯咯笑着说：“他们说，铁匠老侯的儿子小猴子回来了，还带来一个顶天高的全身黑炭一般的人，带你去看看。”
宋景休放下兵器，向人群中挤去，远远望见一人，黑炭一般，高出众人半个身子，刘离手掌搭在额头仰望：“那个人好高好黑啊，比杨忠还高一头。”
老侯父子在左人城很久，人缘又好，小猴子被熟人东扯西攘拉去说话，他顾不上回答，东张西望寻找父亲的影子：“我爹爹呢？”
屠户老苏从人群中挤出来：“你爹爹送杨忠去梁国，在涡阳开酒馆享福呢。”
父亲身体建康，小猴子立即露出笑容，开始寻找杨忠的身影，正好看见从人群中挤来的刘离，他们只在左人城被攻破的时候相识，刘御医舍身救杨忠，几个人之间即刻没了隔阂，反而相互挂念，他拉着昆仑分开众人走过去：“这是刘离，我的好朋友。”
“嘿刘离，你好啊。”昆仑将弯腰看着刘离，转身又问小猴子：“好老婆，是她吗？”
刘离和小猴子同时被昆仑吓了一跳，小猴子手忙脚乱摇头摆手，刘离生气得瞪着问：“他说什么？”
“没有，没有，他是胡人，不懂汉话，胡说八道。”小猴子连声解释，注意到旁边的宋景休，连珠般问道：“你是谁？新来的？怎么看不见杨忠？我给你们带礼物了。”
小猴子不等宋景休回答，挤回推车拿出一双浅黄色皮靴递给刘离：“这是给你的，是我在金山银水用小牦牛皮给你做的，试试。”
刘离脱掉布鞋穿上牦牛皮靴，在空中蹦跳几下，这鞋子手工精巧，十分舒适。小猴子伸手从车上拿出一个罐子在空中摇晃：“猜猜，这是什么？”
罐子中只有一个白色的面球，刘离皱着眉头也猜不出来，小猴子从腰间取出酒葫芦，刘离闻出酒味，皱眉用手拨开。宋景休咽咽口水：“好酒，我替刘离尝尝。”
小猴子收回酒葫芦，抱在怀中，不满地望着宋景休，这烧刀子是他千辛万苦从怀朔镇带回来，刘离摇着他胳膊替宋景休求情：“好猴子，就给他尝一口吧。”
小猴子不高兴，摇头拒绝：“哼，以前叫小猴子，有事求我，就叫我好猴子！”
刘离不顾他反对，伸手抢下他肋下的酒葫芦，宋景休连忙打开，喝了一口，让酒浆一丝丝从舌间涔入喉咙，仔细品尝，连称好酒。小猴子飞快夺下酒葫芦，右眼向葫芦里面看看：“一口就喝了我半葫芦，你嘴巴怎么比眼睛还大？”
坞壁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怀朔镇那样的酒馆，我让爹爹开个酒馆。”
老侯一爱打铁，二爱酿酒，小猴子手指面团：“这是酒曲，这酒就是从这个酿造出来。”
宋景休在涡阳时天天和杨忠泡在老侯的酒馆中：“老侯的千里香没有这个劲儿大。
“中原的米酒，酒劲远不如这酒烈。”小猴子得意洋洋，忽然大声问：“你从涡阳来？你见过我爹爹？身体好吗？”
宋景休哈哈大笑：“身体好，健壮地像牛一样，一脚就能把杨忠从板凳踢上城墙，我们骑马都追不上。”
小猴子听出了夸张，却知道父亲身体健壮，心里畅快：“我就去将爹爹接回枋头坞，我打铁，他酿酒。”
刘离还记得小猴子偷铁刀换秋薯的事情，半信半疑：“你打铁行吗？你只会拉风箱，打下手。”
小猴子转身回到推车边，在车中摸索几下，翻出一把匕首，刀刃像月牙一般闪亮，刀背却是赤炭般的颜色：“这是我带给杨忠的礼物，你试试。”
他将匕首交给刘离，扫见宋景休腰中悬挂的环首刀：“小个子，用用你的刀子。”
宋景休个头极高，第一次被叫做小个子，一挺胸脯压倒小猴子半头：“我是小个子？”
小猴子拉来昆仑，横在两人中间：“小个子，你举起手来，能否摸到昆仑屁股？”
宋景休瞪着大眼睛仰望昆仑，天空的云朵仿佛飘在他肩膀，身体后退承认：“和他比，大家都是小个子，只有杨忠和他可以一比。”
小猴子神气十足：“那就没叫错，来，小个子，把你的刀给我用用。”
宋景休仍然不给，这百炼环首刀是战场打仗用的，绝不轻易出鞘：“这是兵器，喝血的家伙，不是小孩子玩的玩艺儿。”
小猴子抓起酒葫芦在宋景休面前一晃：“好，比比，看看你们战场上喝血的家伙能不能比过我砍材的玩艺儿。如果你赢了，这酒都是你的。”
宋景休咽咽喉咙津液，左手将刀柄向下一压，百炼环首刀从刀鞘中跳出，右手一探抓住刀柄横在身前，怎么比？你说。坞壁百姓让出空地，小猴子就要比试，马佛念在人群中认出他手中匕首，分开人群走出来，左手拉住宋景休，手掌摊开伸向小猴子。
小猴子把匕首向怀里一藏：“奇怪了，坞壁中来了这么多新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杨闵也从百姓中走出来，小猴子大声招呼：“杨大叔，胳膊怎么断了？”
屠户老苏猛拍小猴子肩膀：“你小子怎么说话，坞主四年前为了保护百姓，在最后抵御索虏。”
小猴子睁大眼睛，他见到杨祯身中数箭，不知道有没有就回来：“你是坞主？老坞主呢？难道真的被那弓箭射……？”
他突然闭口不语，从推车中取出一套铠甲，双手捧着递给杨闵：“杨大叔，老坞主的铁铠是我亲手编织，没有挡住索虏簇头，我现在又重新打制一副铠甲，从今往后，无论刀枪弓箭都不能伤你，你穿上吧。”
杨闵不怪小猴子乱说话，抚摸他肩膀，老侯将杨忠送往梁国，在那里陪伴，他既为老坞主报恩，也是心中为铠甲没有护住杨祯而愧疚于心：“你有机会见到你爹爹时，转告他，他为老坞主和杨忠尽全力了，我们都很想念他，让他早点回来吧。”
马佛念经常与杨忠混在涡阳老侯的酒馆，明白事情原委，他曾问老侯为何不再打铁，他叹气不语，想来还为老坞主念念不忘。刘御医感激杨祯收留，又惭愧连累左人城百姓，舍身救杨忠，老侯将杨祯嘱托重逾性命，数年照顾杨忠。宋景休长出一口气，枋头坞百姓如此淳朴，眼下葛荣叛军兵临城下，这世道竟容不下良善之人？
杨闵不想说起悲伤往事，从小猴子手中要过匕首仔细打量，乌黑的刀脊与坞壁粗铁刀相仿，只有色泽晶亮的刀刃泛着寒光，很像梁军百炼刀的材质。杨闵将匕首交给马佛念。马佛念把匕首举起向空中，逆光仔细察看刀刃，轻轻用指头去弹刀刃，宋景休看不出这匕首有什么稀奇：“你弹它做什么？”
马佛念拔出环首刀与匕首并列，食指轻弹，刀刃颤动：“环首刀由百炼钢锻造而成，刀脊与刀锋同质，这匕首的刀锋像一汪清水，刀脊却乌黑，与刀锋材质完全不同，却契合无间。大眼，你知道这匕首的名字吗？”
宋景休没有看出匕首的神奇，只是摇头，这匕首黑乎乎，与坞壁粗铁刀差不多。马佛念抓起一支铁刀，匕首轻轻一划，铁刀无声无息断为两截，跌落在地。宋景休呆若木鸡，他当日用尽全力才砍断独孤如愿手中的铁刀，绝做不到如此轻松。马佛念更为惊讶，口中轻轻念道：“宿铁刀？柔然锻奴的宿铁刀！”
总算有人识货，小猴子抢回抓过弯刀，得意之极。宋景休从未听说过，问马佛念：“宿铁刀是什么刀？很厉害吗？”
马佛念目光不离匕首：“传说在大漠极西的金山银水之地，有一个精于锻造的突厥部落，世代为柔然锻奴。他们烧生铁灌入熟铁，混在一起反复锻造既练出宿铁，刀脊为赤黑生铁，刀锋为银亮熟铁。宿铁刀剑用五牲尿水浸泡，再以五牲之脂淬火，便打造出举世无双的宿铁刀，这种方法叫做灌钢之法。宿铁极为珍贵，与中原的百炼钢完全不同，只有柔然贵族才有，流落到中原更少，我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
小猴子夺回匕首，压住心中惊奇，瞪大眼睛望着马佛念：“你是何人？焉知灌钢之法？”
马佛念本来以为突厥部落只是传说，今日才相信真有此事。小猴子放心之后，将匕首向马佛念手中一送：“宝剑赠英雄，这把匕首送你了。”
这价值连城的匕首拿到京城建康，至少能换回百亩良田，马佛念以为小猴子开玩笑，好心提醒：“这匕首非比寻常，你既有缘得到，千万好好保存。”
“嗯，你厚道，人不错，可交。”小猴子呵呵笑着，退到推车旁边，猛掀帘布，七八把形式各异的宿铁刀随意放在竹筐中，手指匕首问马佛念：“猜猜，我怎么得到这些宿铁刀？”
猛然见到如此多宿铁刀，马佛念呆若木鸡，它们只有普通的木柄，不像柔然贵族镶满珠宝的的华贵佩刀。小猴子手指鼻子，得意洋洋：“都是我自己打的。”
马佛念生平传奇，见多识广，平生第一次见到的宿铁刀，居然出自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孩手中，实在匪夷所思。小猴子看出他难以置信，手指匕首脊部，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字迹。马佛念仔细察看匕首，果然在刀柄下方刻着一个弯曲的汉字，他仔细辨别，认出是一个东倒西歪的“猴”字。他小心翼翼收好匕首，亲兄弟般搂住小猴子：“你有这手艺，我们就发了，打完仗，我们去建康开一个刀剑铺，绝对生意兴隆，日进万金。”
小猴子手指昆仑：“等挣了钱，大家得给他找个好看的媳妇，我答应他了。”
马佛念颇觉为难，万一没有姑娘愿意，其他人也帮不上忙，他转念一想安慰小猴子：“只要能挣到钱，总能给他找到媳妇。”
小猴子眉开眼笑：“对，有钱能使鬼推磨。”
马佛念收起匕首，小猴子是上天突然降下的礼物：“坞壁正需要兵器，能打造出来吗？”
小猴子一拍胸脯，环顾周围坞壁百姓，打了保票，坞壁百姓大声欢呼，他却语气一转：“打造宿铁刀之法与以往不同，需要重砌铁炉，不能用木材燃火，需用纯黑焰硝。”
马佛念觉被浇了一盆冷水，很为失望，哪里才能找到这种东西？小猴子反问马佛念：“你们要破索虏铠甲，也不一定非要宿铁刀。”
马佛念不敢小看小猴子：“你有何办法？”
小猴子抓过一柄粗铁刀，手指在刀刃上抚摸，沉思一会儿：“去抓几个索虏，把铠甲剥下来，挂在匠房对面的槐树树干上，明日就能炼出克制重铠的兵器。”
坞壁防御设施进展顺利，唯独缺少近战格杀的兵器和重铠，小猴子如果有这个本事，马佛念全力支持：“遍地都是索虏，比抓只青蛙都容易。”
马佛念吩咐斥侯骑兵：“兄弟们，抓几个索虏回来，剥下铠甲挂在树干上。”
马佛念拔出环首刀与匕首并列，食指轻弹，刀刃颤动：“环首刀由百炼钢锻造而成，刀脊与刀锋同质，这匕首的刀锋像一汪清水，刀脊却乌黑，与刀锋材质完全不同，却契合无间。大眼，你知道这匕首的名字吗？”
宋景休没有看出匕首的神奇，只是摇头，这匕首黑乎乎，与坞壁粗铁刀差不多。马佛念抓起一支铁刀，匕首轻轻一划，铁刀无声无息断为两截，跌落在地。宋景休呆若木鸡，他当日用尽全力才砍断独孤如愿手中的铁刀，绝做不到如此轻松。马佛念更为惊讶，口中轻轻念道：“宿铁刀？柔然锻奴的宿铁刀！”
总算有人识货，小猴子抢回抓过弯刀，得意之极。宋景休从未听说过，问马佛念：“宿铁刀是什么刀？很厉害吗？”
马佛念目光不离匕首：“传说在大漠极西的金山银水之地，有一个精于锻造的突厥部落，世代为柔然锻奴。他们烧生铁灌入熟铁，混在一起反复锻造既练出宿铁，刀脊为赤黑生铁，刀锋为银亮熟铁。宿铁刀剑用五牲尿水浸泡，再以五牲之脂淬火，便打造出举世无双的宿铁刀，这种方法叫做灌钢之法。宿铁极为珍贵，与中原的百炼钢完全不同，只有柔然贵族才有，流落到中原更少，我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
小猴子夺回匕首，压住心中惊奇，瞪大眼睛望着马佛念：“你是何人？焉知灌钢之法？”
马佛念本来以为突厥部落只是传说，今日才相信真有此事。小猴子放心之后，将匕首向马佛念手中一送：“宝剑赠英雄，这把匕首送你了。”
这价值连城的匕首拿到京城建康，至少能换回百亩良田，马佛念以为小猴子开玩笑，好心提醒：“这匕首非比寻常，你既有缘得到，千万好好保存。”
“嗯，你厚道，人不错，可交。”小猴子呵呵笑着，退到推车旁边，猛掀帘布，七八把形式各异的宿铁刀随意放在竹筐中，手指匕首问马佛念：“猜猜，我怎么得到这些宿铁刀？”
猛然见到如此多宿铁刀，马佛念呆若木鸡，它们只有普通的木柄，不像柔然贵族镶满珠宝的的华贵佩刀。小猴子手指鼻子，得意洋洋：“都是我自己打的。”
马佛念生平传奇，见多识广，平生第一次见到的宿铁刀，居然出自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孩手中，实在匪夷所思。小猴子看出他难以置信，手指匕首脊部，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字迹。马佛念仔细察看匕首，果然在刀柄下方刻着一个弯曲的汉字，他仔细辨别，认出是一个东倒西歪的“猴”字。他小心翼翼收好匕首，亲兄弟般搂住小猴子：“你有这手艺，我们就发了，打完仗，我们去建康开一个刀剑铺，绝对生意兴隆，日进万金。”
小猴子手指昆仑：“等挣了钱，大家得给他找个好看的媳妇，我答应他了。”
马佛念颇觉为难，万一没有姑娘愿意，其他人也帮不上忙，他转念一想安慰小猴子：“只要能挣到钱，总能给他找到媳妇。”
小猴子眉开眼笑：“对，有钱能使鬼推磨。”
马佛念收起匕首，小猴子是上天突然降下的礼物：“坞壁正需要兵器，能打造出来吗？”
小猴子一拍胸脯，环顾周围坞壁百姓，打了保票，坞壁百姓大声欢呼，他却语气一转：“打造宿铁刀之法与以往不同，需要重砌铁炉，不能用木材燃火，需用纯黑焰硝。”
马佛念觉被浇了一盆冷水，很为失望，哪里才能找到这种东西？小猴子反问马佛念：“你们要破索虏铠甲，也不一定非要宿铁刀。”
马佛念不敢小看小猴子：“你有何办法？”
小猴子抓过一柄粗铁刀，手指在刀刃上抚摸，沉思一会儿：“去抓几个索虏，把铠甲剥下来，挂在匠房对面的槐树树干上，明日就能炼出克制重铠的兵器。”
坞壁防御设施进展顺利，唯独缺少近战格杀的兵器和重铠，小猴子如果有这个本事，马佛念全力支持：“遍地都是索虏，比抓只青蛙都容易。”
马佛念吩咐斥侯骑兵：“兄弟们，抓几个索虏回来，剥下铠甲挂在树干上。”
@我爱黄老吉 2011-11-30 22:52:00
伙计你快点更新好不好，看得心痒痒的，你干脆全部发过来给我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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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还是在这里更新吧，今天为你多发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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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羽林骑兵
梁军斥侯骑兵还没有出发，战马嘶鸣的声音打断马佛念和小猴子的谈话，四名白袍骑兵分两列策马而入，穿越坞壁的百姓，奔驰到马佛念面前，为首骑兵大声禀报：“报，魏军一千羽林骑兵，由魏国黄门侍郎祖莹和武卫将军奚毅率领，正在驰援邺城。”
梁军到达枋头坞，立即散出游骑探查军情，这几名骑兵在坞壁东北三十里巡查，看见一队魏军向北进发，趁他们中途休息时，从林中抓来一个自行方便的士卒，在路上盘问出来。马佛念仔细询问魏国羽林军方位，叫来宋景休，走到一边：“这些羽林骑兵十分古怪。”
只要马佛念在，宋景休就懒得思考：“有什么古怪？”
马佛念皱着两撇黑胡仔细琢磨，邺城被数十万葛荣叛军包围，如果救援邺城，这一千骑兵数量太少，如果是送信，这一千人又太多，他们来邺城做什么？再想想立即把几件事情连在一起：“明月郡主接到魏帝元子攸的秘信，六月十五日前进入邺城，现在偏巧不巧，魏国御林军几乎同时到达，必是前来搜寻明月郡主。”
宋景休使劲琢磨，恍然大悟：“北海王叛离魏国，明月郡主想必是逃犯，因此惹出魏军抓捕。”
马佛念连连摇头，羽林军是魏国皇帝的亲兵，抓捕逃犯不需他们出动，而且黄门伺郎和武卫将军都是朝中大官，岂能跑到这里来抓人？况且，明月郡主对魏帝元子攸毫无怀疑，应该不是抓捕。宋景休立即赞同：“对，明月郡主差点被杀死的刹那，大声呼唤子攸这两个字，两人关系绝不简单。”
马佛念也曾说过此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御林军千里迢迢，渡过黄河北上邺城，这一切都是魏国皇帝的安排。”
“我琢磨，明月郡主是魏国皇帝的女人，你们都不信。” 宋大眼纯属胡猜。
明月郡主提及元子攸时，眼角眉梢都是情，马佛念不得不承认宋景休猜的有道理，明月与魏国皇帝之间绝非普通。宋景休得意非凡，开始吹牛：“老马，你在战场上足智多谋，我从来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你看人就不如我了，我就那么一见面，立马猜到明月郡主是魏国皇帝的女人，这眼力，你有吗？而且，我告诉你，明月郡主就是魏国的皇后。”
马佛念又被宋景休吓了一跳，随即醒悟过来，元颢下属都称呼明月为郡主：“胡说八道，魏帝元子攸尚未册封皇后。”
宋景休睁大眼睛，随即强辩：“告诉你，元子攸这次就是要将她接回洛阳当皇后的。”
马佛念知道宋景休的性子，跟他辨下去永远没有结果：“魏国皇帝在洛阳，为何让明月郡主进入被团团围困的一座孤城？”
宋大眼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不管怎么样，我们要想办法通知杨忠，想办法与魏国羽林军汇合，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就不用冒险进入邺城了。”
马佛念觉得这主意不错：“好，就是这样。“
宋景休立即自荐：“坞壁防御不能没有你，你留下来守城，我跑一趟。”
梁军斥侯骑兵还没有出发，战马嘶鸣的声音打断马佛念和小猴子的谈话，四名白袍骑兵分两列策马而入，穿越坞壁的百姓，奔驰到马佛念面前，为首骑兵大声禀报：“报，魏军一千羽林骑兵，由魏国黄门侍郎祖莹和武卫将军奚毅率领，正在驰援邺城。”
梁军到达枋头坞，立即散出游骑探查军情，这几名骑兵在坞壁东北三十里巡查，看见一队魏军向北进发，趁他们中途休息时，从林中抓来一个自行方便的士卒，在路上盘问出来。马佛念仔细询问魏国羽林军方位，叫来宋景休，走到一边：“这些羽林骑兵十分古怪。”
只要马佛念在，宋景休就懒得思考：“有什么古怪？”
马佛念皱着两撇黑胡仔细琢磨，邺城被数十万葛荣叛军包围，如果救援邺城，这一千骑兵数量太少，如果是送信，这一千人又太多，他们来邺城做什么？再想想立即把几件事情连在一起：“明月郡主接到魏帝元子攸的秘信，六月十五日前进入邺城，现在偏巧不巧，魏国御林军几乎同时到达，必是前来搜寻明月郡主。”
宋景休使劲琢磨，恍然大悟：“北海王叛离魏国，明月郡主想必是逃犯，因此惹出魏军抓捕。”
马佛念连连摇头，羽林军是魏国皇帝的亲兵，抓捕逃犯不需他们出动，而且黄门伺郎和武卫将军都是朝中大官，岂能跑到这里来抓人？况且，明月郡主对魏帝元子攸毫无怀疑，应该不是抓捕。宋景休立即赞同：“对，明月郡主差点被杀死的刹那，大声呼唤子攸这两个字，两人关系绝不简单。”
马佛念也曾说过此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御林军千里迢迢，渡过黄河北上邺城，这一切都是魏国皇帝的安排。”
“我琢磨，明月郡主是魏国皇帝的女人，你们都不信。” 宋大眼纯属胡猜。
明月郡主提及元子攸时，眼角眉梢都是情，马佛念不得不承认宋景休猜的有道理，明月与魏国皇帝之间绝非普通。宋景休得意非凡，开始吹牛：“老马，你在战场上足智多谋，我从来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你看人就不如我了，我就那么一见面，立马猜到明月郡主是魏国皇帝的女人，这眼力，你有吗？而且，我告诉你，明月郡主就是魏国的皇后。”
马佛念又被宋景休吓了一跳，随即醒悟过来，元颢下属都称呼明月为郡主：“胡说八道，魏帝元子攸尚未册封皇后。”
宋景休睁大眼睛，随即强辩：“告诉你，元子攸这次就是要将她接回洛阳当皇后的。”
马佛念知道宋景休的性子，跟他辨下去永远没有结果：“魏国皇帝在洛阳，为何让明月郡主进入被团团围困的一座孤城？”
宋大眼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不管怎么样，我们要想办法通知杨忠，想办法与魏国羽林军汇合，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就不用冒险进入邺城了。”
马佛念觉得这主意不错：“好，就是这样。“
宋景休立即自荐：“坞壁防御不能没有你，你留下来守城，我跑一趟。”
32，护身重铠
杨忠连续派出斥侯骑兵，寻找入城的机会，又亲自陪着明月，冒险绕邺城一圈，无机可乘，回到藏身树林。邺城纵深数里遍布葛荣军营，冲不到护城河就会被拦截下来。即便到达护城河外，没有吊桥根本无法通过。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十五日，明月沉默不语，幽怨的目光洒向杨忠。杨忠心脏融化在她目光中，闪念间觉得牺牲性命都不可惜，走到林边望着邺城绞尽脑汁。如果是平常作战，他肯定毫不犹豫冲入包围，望着明月纤细的身体，不敢下此决心。
明月走到杨忠身边说：“你已经尽力，我们不去邺城了。”
进入邺城是陈庆之的将令，杨忠不敢违抗，笑容忽然在明月脸上绽放：“我们去洛阳。”
杨忠喜忧参半，既为可以多陪明月几天暗自高兴，不能完成任务，他心中隐隐不舒服。然而冲入邺城实在过于凶险，不能不顾忌明月安全，他正要召集梁兵返回枋头坞，耳边传来马蹄声音，四五匹战马越来越近，人影在树林中穿行，压低声音在林中呼喊，身侧的梁兵跳起来，在树后张弓搭箭。杨忠听出宋景休的声音，放下弓箭，走出来：“大眼，怎么来邺城了？”
宋景休兼程赶到这里，全身被汗水浸透，来不及喝水，嗓音嘶哑：“一队魏国羽林军，在黄门侍郎祖莹和武卫将军率领下前往邺城。”
杨忠惊讶望着明月，羽林军，肯定是魏国皇帝的亲兵！明月面色如常：“我认识祖莹，他是黄门侍郎，他们来找我的。”
“他们到哪里了？”杨忠一边问一边想，明月竟然牵扯到魏国羽林军？黄门侍郎是皇帝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绝非普通，明月怎么会认识他？
宋景休推测羽林军的行军时间，梁军斥侯游骑在枋头坞北边三十多里处发现踪迹，立即返回坞壁通报。一来一回，他们至少在我们前面七十多里：“糟糕，他们会不会进入邺城了？”
“不会。“杨忠的侯骑兵不停在邺城附侦查，根本没有发现魏国羽林军踪影，他们也许他们夜间休息，落在你们后面。杨忠向四周招手，让梁兵迅速聚拢过来：“大家三人一组，即刻出发，以邺城为中心，全力侦查。”
斥侯骑兵上马，无声无息潜出密林，没过多久，一名游骑策马弛入密林，低声禀报：“发现魏国骑兵，冲出隐藏的树林，直奔邺城南门。”
杨忠奔出树林，找到地势较高地方向邺城望去，一队魏国骑兵在城墙两里以外，卷起尘土，斜刺着向邺城南门奔驰。葛荣叛军发现军情，胡角响彻天空，叛军士卒遍地涌出，各持刀枪列队集合。宋景休双手一击，遗憾说道：“来不及了，要开始冲营了。”
明月心中有所牵挂，与羽林军擦肩而过，失望地望着翻滚的葛荣军营发怔。魏国羽林军正在杀入葛荣军营，贼兵防线不会立即合拢，随后追进去便可以与他们会合，杨忠决心冒险一试：“可以尾随而入，不过，深入葛荣叛军军营，有去无回，凶险万分。
明月想都不想向战马走去，踩马蹬翻身，杨忠拉住缰绳：“等等，披重铠。”
明月身上已经披挂了铠甲：“喂，已经穿了，没看见吗？”
杨忠走到树边，解开马鞍上的铠甲包，脱掉身上轻甲，露出麻布短衣包裹精壮的上身，先取出一件犀牛皮贴身软甲，套在上身，双手一抖，把铁索连环锁甲披在后背，又提出鱼鳞两当甲，两名梁兵帮他前后扣上系紧。明月侧头，笑呵呵说：“胆小鬼，比小媳妇穿得都密，太阳这么大，不热吗？”
杨忠早就为明月备好小号全副铠甲，扔给她：“穿上。”
明月接过铠甲包，向密林钻去，杨忠大声问：“哎，去哪里？”
明月背影消失在树林中，声音飘出来：“我自己来，别想趁机沾便宜。”
杨忠又在鱼鳞甲外套上明光铠，在腰部系紧腰带，抓住清空的包裹向空中一抖，包裹变成白袍形状，轻轻系在颈间。杨忠本就虎臂熊腰，现在更加魁梧结实。趁着明月没有从林中出来，杨忠吩咐道：“如果半日内等不到我们，就即刻返回枋头坞守城。”
宋景休担心他们安全：“要不要再多几个兄弟护送？”
冲城危险万分，杨忠不想让手下士卒冒险，手指密林外的羽林军：“已经有魏国千名骑兵护送了，你们在这里等候吧。”
既然有魏国羽林军护送，多几个梁兵也帮不上大忙，宋景休点头答应。冲城时，战马最为危险，杨忠舍不得踏燕，将缰绳交给宋景休：“战马随你回枋头坞。”
明月从密林跑出，口中叫嚷：“快走吧，他们冲到哪里了？”
杨忠仔细观察她的铠甲，一步冲到身前，扯下她身上战袍，趁她没有反应，解开她腰带，剥掉外面明光铠。明月全身挣扎，浑身扭动大叫：“胆小鬼杨忠，你干什么？”
杨忠哼一声不理不睬，继续剥去她甲胄，明月的雪白肌肤隐约暴露在白色丝绵小衣内，宋景休瞪大眼睛，挥手让四周士卒散开，自己调头向外，嘴里念叨：“老大，太猴急了，霸王硬上弓？嘿嘿，要注意影响。”
明月泪水纵横，又踢又踹，杨忠双手毫不停留地将她身上铠甲全部除掉，从铠甲包里取出犀牛软甲从明月脖颈间套上，一件一件为她穿好：“我们就要冲入敌阵了，你只穿一层铠甲，不要命了吗？”
明月着急又偷懒，只穿一层明光铠，她明白了杨忠用意，手脚不再挣扎，破涕为笑：“天那么热，少穿些行不行？”
杨忠手脚灵活，不触动明月身体，给她套上三层锁甲和鱼鳞两当铠，最后扣紧紧明光铠腰带，明月单薄柔弱的肩膀立即宽阔起来。杨忠检查一遍，右手提着腰带，将她甩在马鞍之上。明月心中暖和起来，喜欢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眼角睫毛擅动，闭上眼睛，刚才哭闹的泪花还挂在嘴角，竟有恋恋不舍的感觉，忽然手指旁边的踏燕说：“你怎么不骑你的宝马？”
杨忠拍拍踏燕，冲营凶险万分：“我骑备马，踏燕用在关键时候，快走吧，魏军就要入营了。”
明月双腿一夹战马，风声迎面而起，不满地向杨忠抗议，快马加鞭瞬间冲出十几步：“哼，舍得我去冲营，就舍不得你的宝马？”
杨忠来不及解释，跃上战马，习惯性检查一遍兵器，从树林充奔驰而出。
杨忠连续派出斥侯骑兵，寻找入城的机会，又亲自陪着明月，冒险绕邺城一圈，无机可乘，回到藏身树林。邺城纵深数里遍布葛荣军营，冲不到护城河就会被拦截下来。即便到达护城河外，没有吊桥根本无法通过。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十五日，明月沉默不语，幽怨的目光洒向杨忠。杨忠心脏融化在她目光中，闪念间觉得牺牲性命都不可惜，走到林边望着邺城绞尽脑汁。如果是平常作战，他肯定毫不犹豫冲入包围，望着明月纤细的身体，不敢下此决心。
明月走到杨忠身边说：“你已经尽力，我们不去邺城了。”
进入邺城是陈庆之的将令，杨忠不敢违抗，笑容忽然在明月脸上绽放：“我们去洛阳。”
杨忠喜忧参半，既为可以多陪明月几天暗自高兴，不能完成任务，他心中隐隐不舒服。然而冲入邺城实在过于凶险，不能不顾忌明月安全，他正要召集梁兵返回枋头坞，耳边传来马蹄声音，四五匹战马越来越近，人影在树林中穿行，压低声音在林中呼喊，身侧的梁兵跳起来，在树后张弓搭箭。杨忠听出宋景休的声音，放下弓箭，走出来：“大眼，怎么来邺城了？”
宋景休兼程赶到这里，全身被汗水浸透，来不及喝水，嗓音嘶哑：“一队魏国羽林军，在黄门侍郎祖莹和武卫将军率领下前往邺城。”
杨忠惊讶望着明月，羽林军，肯定是魏国皇帝的亲兵！明月面色如常：“我认识祖莹，他是黄门侍郎，他们来找我的。”
“他们到哪里了？”杨忠一边问一边想，明月竟然牵扯到魏国羽林军？黄门侍郎是皇帝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绝非普通，明月怎么会认识他？
宋景休推测羽林军的行军时间，梁军斥侯游骑在枋头坞北边三十多里处发现踪迹，立即返回坞壁通报。一来一回，他们至少在我们前面七十多里：“糟糕，他们会不会进入邺城了？”
“不会。“杨忠的侯骑兵不停在邺城附侦查，根本没有发现魏国羽林军踪影，他们也许他们夜间休息，落在你们后面。杨忠向四周招手，让梁兵迅速聚拢过来：“大家三人一组，即刻出发，以邺城为中心，全力侦查。”
斥侯骑兵上马，无声无息潜出密林，没过多久，一名游骑策马弛入密林，低声禀报：“发现魏国骑兵，冲出隐藏的树林，直奔邺城南门。”
杨忠奔出树林，找到地势较高地方向邺城望去，一队魏国骑兵在城墙两里以外，卷起尘土，斜刺着向邺城南门奔驰。葛荣叛军发现军情，胡角响彻天空，叛军士卒遍地涌出，各持刀枪列队集合。宋景休双手一击，遗憾说道：“来不及了，要开始冲营了。”
明月心中有所牵挂，与羽林军擦肩而过，失望地望着翻滚的葛荣军营发怔。魏国羽林军正在杀入葛荣军营，贼兵防线不会立即合拢，随后追进去便可以与他们会合，杨忠决心冒险一试：“可以尾随而入，不过，深入葛荣叛军军营，有去无回，凶险万分。
明月想都不想向战马走去，踩马蹬翻身，杨忠拉住缰绳：“等等，披重铠。”
明月身上已经披挂了铠甲：“喂，已经穿了，没看见吗？”
杨忠走到树边，解开马鞍上的铠甲包，脱掉身上轻甲，露出麻布短衣包裹精壮的上身，先取出一件犀牛皮贴身软甲，套在上身，双手一抖，把铁索连环锁甲披在后背，又提出鱼鳞两当甲，两名梁兵帮他前后扣上系紧。明月侧头，笑呵呵说：“胆小鬼，比小媳妇穿得都密，太阳这么大，不热吗？”
杨忠早就为明月备好小号全副铠甲，扔给她：“穿上。”
明月接过铠甲包，向密林钻去，杨忠大声问：“哎，去哪里？”
明月背影消失在树林中，声音飘出来：“我自己来，别想趁机沾便宜。”
杨忠又在鱼鳞甲外套上明光铠，在腰部系紧腰带，抓住清空的包裹向空中一抖，包裹变成白袍形状，轻轻系在颈间。杨忠本就虎臂熊腰，现在更加魁梧结实。趁着明月没有从林中出来，杨忠吩咐道：“如果半日内等不到我们，就即刻返回枋头坞守城。”
宋景休担心他们安全：“要不要再多几个兄弟护送？”
冲城危险万分，杨忠不想让手下士卒冒险，手指密林外的羽林军：“已经有魏国千名骑兵护送了，你们在这里等候吧。”
既然有魏国羽林军护送，多几个梁兵也帮不上大忙，宋景休点头答应。冲城时，战马最为危险，杨忠舍不得踏燕，将缰绳交给宋景休：“战马随你回枋头坞。”
明月从密林跑出，口中叫嚷：“快走吧，他们冲到哪里了？”
杨忠仔细观察她的铠甲，一步冲到身前，扯下她身上战袍，趁她没有反应，解开她腰带，剥掉外面明光铠。明月全身挣扎，浑身扭动大叫：“胆小鬼杨忠，你干什么？”
杨忠哼一声不理不睬，继续剥去她甲胄，明月的雪白肌肤隐约暴露在白色丝绵小衣内，宋景休瞪大眼睛，挥手让四周士卒散开，自己调头向外，嘴里念叨：“老大，太猴急了，霸王硬上弓？嘿嘿，要注意影响。”
明月泪水纵横，又踢又踹，杨忠双手毫不停留地将她身上铠甲全部除掉，从铠甲包里取出犀牛软甲从明月脖颈间套上，一件一件为她穿好：“我们就要冲入敌阵了，你只穿一层铠甲，不要命了吗？”
明月着急又偷懒，只穿一层明光铠，她明白了杨忠用意，手脚不再挣扎，破涕为笑：“天那么热，少穿些行不行？”
杨忠手脚灵活，不触动明月身体，给她套上三层锁甲和鱼鳞两当铠，最后扣紧紧明光铠腰带，明月单薄柔弱的肩膀立即宽阔起来。杨忠检查一遍，右手提着腰带，将她甩在马鞍之上。明月心中暖和起来，喜欢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眼角睫毛擅动，闭上眼睛，刚才哭闹的泪花还挂在嘴角，竟有恋恋不舍的感觉，忽然手指旁边的踏燕说：“你怎么不骑你的宝马？”
杨忠拍拍踏燕，冲营凶险万分：“我骑备马，踏燕用在关键时候，快走吧，魏军就要入营了。”
明月双腿一夹战马，风声迎面而起，不满地向杨忠抗议，快马加鞭瞬间冲出十几步：“哼，舍得我去冲营，就舍不得你的宝马？”
杨忠来不及解释，跃上战马，习惯性检查一遍兵器，从树林充奔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