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之凰 -- 武则天的绚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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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个题,插播一段和前面章节有关的料。

武则天的两个堂兄,武惟良和武怀运,因为魏国夫人被毒死的案子,被朝廷处死。正史上说,这一切都是武则天在搞鬼,先是毒杀了魏国夫人,然后嫁祸于堂兄。

武则天为啥要嫁祸于堂兄呢,正史上也暗示了原因,是因为这两个堂兄曾经对武则天的母亲杨氏夫人不敬,所以武则天就特别恨他们。

但是我琢磨这件事,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武惟良、武怀运应该是被官方处死,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今天在网上看到一篇不相关的文章,提到高宗时的一位大臣韩思彦,结果居然发现了一条记载,提到武惟良。

《新唐书·列传37》王韩苏薛王柳冯蒋

韩思彦传:…… …… ……
“司农武惟良擅用并州赋二百万缗,思彦劾处 死,武后为请而免。义府与诸武共谮思彦,出为山阳丞。”

韩思彦当时出使并州,结果查到司农武惟良严重贪污,奏请处死。武则天替堂兄说情,免死。

如果这条记载是真实的,那么从中得出的结论:
1,武则天也给自家人说过情,哪怕这个堂兄的罪行很大。
2,武惟良还担任过“司农”,还有机会贪污巨款,可见他的履历挺复杂。

实际上,武士彟那一辈有兄弟四人,四人都参加了唐朝的开国战争,都立了功。武则天的大伯父武士稜,还陪葬高祖的献陵。所以后来武家兄弟几个认为他们升官是靠父辈的功劳,并非靠皇后,这完全说得过去。

武则天也遵循着人之常情,在关键时刻替堂兄求过情,而且那一次还奏效了,高宗没有杀武惟良。又据《新唐书·韩思彦传》,韩思彦在此后被李义府和“诸武”联手整了下去,贬为县丞。

泰山封禅之后,武惟良、武怀运被处死,到底是什么原因,就可以猜测一番。也许这两人本来就一直有问题,武则天救得了他们一次,救不了二次。二人终于得了死罪。而后来的史官在串史料时,就干脆把二人之死说成是武则天害的。

又根据《新唐书·隐逸传》,后来武家子弟中的“异类”武攸绪,就是武惟良的儿子。他“少变姓名,卖卜长安市,得钱辄委去。”--看来少年时就遭受了家庭变故,这和武惟良因罪被处死的史料可以对得上了。

武则天和武攸绪的关系比较疙瘩。她给武攸绪封了王,但嵩山封禅后,攸绪就坚决要求辞官隐居。武则天还疑心他有诈,派人查看,发现这侄子是真的隐居,才作罢了。--可见武则天一直善待武攸绪,而且没有强迫他做什么。

文水武氏一族,经历曲折,而且并非铁板一块,各人有各人的故事。不过正史上记录他们时,史料零星,而且往往不怀好意。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07 12:25:40 +0800 CST  
另外,曹为平先生曾提到,武惟良 或者 武怀运,这二人有一人就是正史中的“武弘度”。我查了查,应该是武怀运。他本名弘度,字怀运,避李弘的讳,以字行。(拜兴根:《两方新公布的武氏后裔墓志铭考释》)。

武弘度在正史上有一则正面记载,说他是孝子。

武弘度=武怀运。

正史上说,武怀运是被武则天杀掉的。可是后来太平公主的第二任丈夫武攸暨正是武弘度的儿子。( 杜文玉 《武则天家族源流述略》《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2年02期)

可是,正史又说,武则天为了让太平公主顺利嫁过去,还把武攸暨本来的妻子给杀了。这武攸暨是神经病吗?自己的爹、媳妇儿都让武则天给杀了,他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更为重要的是,武则天就这么放心把太平公主嫁给这么一位“仇家”吗?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07 12:42:00 +0800 CST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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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5)扬州起兵,李敬业来势凶猛--02


李敬业不愧是英国公的孙子,见过各种大世面,冒充个奉旨平叛的扬州司马大概不在话下。总之,扬州府现在完全到了他手上,要钱要钱,要兵有兵,要武器有武器。扬州府有一位非常称职的干部,名叫孙处行,担任录事参军,是负责核对各种文件的。他察觉事情不对,拒绝合作,结果立刻被李敬业杀掉了。这下子,扬州府的各级公务员都乖乖就范了。倒霉的旧领导陈敬之,这时也被李敬业手下人杀掉。

李敬业便在扬州就地起兵,把年号改回“嗣圣”。当时武则天废掉了李显,立了李旦,把年号从“嗣圣”改成了“文明”。现在李敬业恢复“嗣圣”年号,显然,这时候他打出的旗号就是重新让李显上台。在起兵的最初阶段,李敬业做得有声有色。他成立了三个府:匡复府、英公府、扬州大都督府。李敬业自封匡复府上将,兼任扬州大都督,把跟着他一起干的唐之奇、杜求仁、李宗臣、薛仲璋等一一封了官,又让魏思温做军师,骆宾王担任记室。正式起兵才十来天,就募得“胜兵十余万。”

骆宾王写下了著名的《代李敬业讨武檄文》(当时武则天还没有发明“曌”字)。李敬业对檄文十分满意,命令立刻传达到各州县。

为什么李敬业一下子就能召集到十余万兵马?结合史料猜测一下,除了热血沸腾的“讨武檄文”,还可能与当时江淮地区对朝廷的不满有关。扬州起兵的前两年,长安、洛阳地区都在遭灾。按照唐朝政府的一贯做法,这时就会从江淮地区征粮救济。而嗣圣元年当年,江南地区也发生了水灾。按《资治通鉴》,这年七月,温州发大水,四千余家被毁。紧接着括州发大水,二千余家被毁。有水灾便有灾民,并会冲击没有直接受灾的地区。

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李敬业以“打倒武太后、匡复庐陵王”的名义起兵,一下子能够召集十万兵士,武则天不可能不受震动。她赶紧指派了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领三十万大军前去讨伐。李孝逸虽然才具平平,但他的身份非常有利,是淮安王李神通的儿子,乃是一位皇族。这就直接冲击了李敬业军的合法性。

以事后结果来分析这场战争,决定胜负的关键不在军事,而在政治。武则天的政治手腕固然是高超,可是李敬业这一伙人也实在是缺乏政治头脑。

起兵后,迅速控制了扬州,然后呢?(唉,然并卵。)

薛仲璋提议:渡江南下,先打下金陵,因为金陵有王气,有大江天险,可以做为根据地。等稳定下来,再图北上之计。

魏思温说:不可!既然是以勤王的名义起兵,就应该赶紧北上,召集山东豪杰,然后直取东都洛阳。山东豪杰都恨武太后专权,早就想反了,听说明公起事,都自备干粮等着参军呢。(“山东豪杰以武氏专制,愤惋不平,闻公举事,皆自蒸麦饭为粮,伸锄为兵,以俟南军之至。”)

李敬业最后听了薛仲璋的建议,渡江南下。因为他最终失败了,所以后人就评论说,当时要听魏思温的就对了。其实魏思温也未必正确,只不过他没有机会试错。他所谓的山东豪杰都愤恨武氏专制,只是个假设而已,人家山东老百姓凭什么就一定会反对武太后呢?况且李敬业的十万大军本来就来自江淮一带,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投奔他?是真的想参与北方那个皇宫里的争权夺利,还是只想独立于中央,免受赋税之苦?恐怕多半是后者。李敬业、薛仲璋都明白这个情况,所以决定还是立足于江南。立足于江南,也不过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实际上,他们之中谁也没有个长远规划,如果真的考虑到长远,当初就不该起兵。

李敬业起初攻打江南,进展还是相当顺利的。他们很快打下了润州(江苏镇江)。润州刺史李思文是李敬业的亲叔叔,却不肯跟他一起造反,顽强抵抗,终究不敌,被李敬业抓了起来。李敬业也不杀他,讽刺说:叔叔既然效忠武太后,就改姓武好了。

不过就在这前后,李敬业自己的起兵合法性开始出现了麻烦。按正史上说,他忽然招来一个貌似李贤的人,安置在城中,然后对外放出话去,说李贤这个前太子并没有死。

这实在是个令人费解的举动。前面打出旗号匡扶庐陵王,已经与现任皇帝李旦有了冲突。不过庐陵王李显毕竟是先帝高宗指定的继承人,在合法性上可以加分。现在抬出李贤又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李敬业等人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如此。

或许这不过是再次证明,李敬业本来的目的就不是勤王,而是自立为王。李显还是李贤,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而他自立为王的依据在于--反武。他认为只要反对这个女人,他就能站住脚。骆宾王的《讨武檄文》也反映出他这种思路。整篇檄文实际上在说两件事:第一是武氏太可恨了,必需打倒;第二是李敬业太棒了,应该追随。至于今日之域中,到底谁家之天下?--反正只要不是武家的就对了呗。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08 11:12:31 +0800 CST  

感谢天涯,感谢煮酒,感谢编辑的鼓励!

谢谢青梅师弟,可惜这一份节日快乐似乎无法回送 :DD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09 00:01:38 +0800 CST  
@有你的日子11001 2016-03-09 07:18:35
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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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天涯最近一次改版,翻页就没辣么容易啦。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09 11:13:28 +0800 CST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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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6)杀裴炎,武则天的一次果断行动--01

武则天平定李敬业的叛乱,属于正常发挥,胜了也不足为奇,因为李敬业的失败主要怪他们自己。

武则天趁叛军作乱的机会,竟然一举除掉了当朝宰相裴炎,这才堪称权术大手笔(道义上的是非先不考虑)。杀裴炎的时候,扬州的叛军气势正盛,李孝逸率领的朝廷军队还在路上呢。她竟敢在这个当口把这位政治伙伴给逮捕下狱,迅速诛杀,毫不拖泥带水。她难道就不怕朝堂会乱?她难道就不怕自己陷入内外夹攻的境地?然而事实证明,杀掉裴炎,朝堂并没有大乱,也没有妨碍她平定李敬业。处理裴炎一事,极能体现出她的果断作风,完全不像大多数决策者那样瞻前顾后。

武则天和裴炎到底算什么关系?应该说完全是利益关系。起初他们是盟友,但最终成为政敌。

裴炎出身于河东裴氏,属于世家大族,又是弘文馆学生,可见是一位高干子弟(弘文馆学生都是皇族贵戚和在京高官的子弟)。他在弘文馆苦读十年,参加科举,明经及第。在高宗朝后期,武则天成为“天后”,越发为唐高宗倚重,而裴炎也迅速崛起,成为一颗耀眼的政治新星。两人的合作应该从这时就开始了。裴炎与郝处俊、刘仁轨等老臣不同。他并不公然反对天后参政。可能他心里还是反对后宫干政的,但嘴上一直不说,甚至还与武则天配合得十分默契。比如废黜李贤的太子位,裴炎就出过大力。

李显被立为太子之后,与母亲的关系并不融洽。裴炎身为李显的辅政大臣,却很识时务。他察觉到天皇、天后对李显的轻视,便自觉地与这位太子保持了距离,继续与天后合作。等到高宗一去世,李显旋即被废,正是武则天与裴炎通力合作的结果。

但随着李旦的上台,太后与权相的合作伙伴关系就悄然终止了。因为这时实际上是一个权力真空的状态,武、裴二人这时才都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两人都想大权独揽。不同之处在于,武则天早就认识裴炎,可是裴炎并不认识武则天。他可能直到很晚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和怎样一位女人打交道,但已经太迟了。

裴炎与武则天的第一次公开冲突,是由“武氏七庙”引发的。

(待续)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09 11:18: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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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杀裴炎,武则天的一次果断行动--02


按正史,武则天在颁布了改元光宅的大赦令后,武承嗣又趁热打铁,提出请太后给武家的祖宗追封为王,建立武氏七庙,而武则天居然同意了。(通鉴:“武承嗣请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太后从之。”)

宗庙祭祀是国家大事,何等敏感。按《礼记》的规定,只有皇帝和贵族才可以立宗庙,并要遵守严格的等级秩序,天子七庙,诸侯五庙--皇帝可以为自己的七代祖宗建立宗庙,诸侯只能为五代祖宗立庙。而武太后在这个时候忽然要立武氏七庙,这到底算哪一出啊?

不过搞笑的是,儒家经典里面似乎并没有哪一条规定说,不许太后为自己的祖宗建立七庙,因为太后是女人,本来就跟立庙没啥关系。谁也没想到要给太后立这种规矩。那既然没规矩,就可随心所欲了吧?太后的身份又很尊贵,似乎好像大概差不多也可以被视为君主。

但是武则天的这一念头实在太过逾越,所以熟读正统史书的裴炎终于无法忍受,不由得出声反对。他进谏说:“皇太后天下之母,圣德临朝,当存至公,不宜追王祖祢,以示自私。且独不见吕氏之败乎?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旧唐书·裴炎传)

看看这里裴炎的反对理由,不是因为“天子七庙、诸侯五庙”这样的硬性规定。因为这些硬性规定对武则天毫无用处。她这个太后既不是天子,也不是诸侯,更不是士大夫,所以她要给武家祖宗立七庙,实际上是进入了一个灰色地带,让反对者十分头疼。

因此裴炎压根儿就不提“七庙”之事,只是含糊地说:“太后你不要太自私哦。你给武家祖先封王、立庙,是在大搞个人主义,这么出风头不好吧?”又威胁说:“太后你要想想当年的吕后哦。”

武则天就理直气壮地反驳说:“吕后拿权力给活人,所以失败。我现在只是追尊亡者,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好吧!”

裴炎竟然无言以对,只好摆出文艺范儿:“蔓草难图,渐不可长。殷鉴未远,当绝其源。”--太后你现在还不是吕后,将来说不定就是了。

其实裴炎能不能把道理说通并不重要,他的态度才是关键。因为他反对了,武则天略作让步,放弃七庙,只追尊了自己五代祖宗,在文水老家建立了五代祠堂。但《资治通鉴》上说,“裴炎由是得罪”,说裴炎因为这件事被武则天恨上了。我怎么觉得,武太后抛出这个“武氏七庙”纯粹是在钓鱼呢?没想到一下就钓到了裴炎这条大鱼。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09 12:00: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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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6)杀裴炎,武则天的一次果断行动--03

正史上又说,武承嗣和武三思一直劝说太后趁扬州叛乱的机会把两位年纪最长的李家皇族给杀了,一位是韩王李元嘉,一位是鲁王李灵夔(kui2),“以绝宗室之望。”武则天就跟几位近臣商量这件事,结果刘祎之和韦仁约(即韦思谦)都害怕,不吱声,只有裴炎坚决反对。得,太后在她的小本本上又把裴炎记了一笔。

我很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李敬业起兵的名义就是捍卫李唐,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后反而要拿李唐宗室开刀,岂不正好给人以口实?就算武承嗣、武三思不开窍,武则天难道不明白吗?在我看来,正史上之所以记载这件事,只不过是想把裴炎勉强塑造成一个忠臣,因为他先前跟武太后串通一气废掉李显,按正统立场来看就是个十足的奸臣,所以史官们要给他脸上贴点儿金,证明他虽然对不起李显,但还是忠于李唐的。

实际上,武则天与裴炎都是政治强人,且都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决裂是迟早之事。更绝的是,两个人都抓住了李敬业扬州起兵这个机会,都想趁机让对方出局。最后之所以武则天获胜,一来是因为她毕竟掌握着国家机器,二来是因为裴炎的轻敌--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对太后其实是一贯轻视。

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武则天在高宗一朝虽然很高调,但她是没什么实权的。她的高调完全来自皇帝的支持。所以这些大臣此刻还不怕她。

李敬业最初起兵时,来势汹汹,可是裴炎身为宰相,却悠哉悠哉,并不急于征讨。武则天向他问计,裴炎说:“皇帝(李旦)已经是大人啦,可是却不亲政,所以才让小混混找到借口闹事。如果太后把大权还给皇帝,那反贼不讨自平。”(通鉴:“皇帝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则不讨自平矣。”)

裴炎的这番回答,不但暴露出他对太后的真实想法,而且暴露出他的轻率、自负。李敬业起兵,打出的旗号是匡扶庐陵王,所以不但武太后,就连裴炎自己也是李敬业要征讨的对象,可他居然毫不放在心上。另一方面,李敬业手下的薛仲璋,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协助谋反,为叛军在扬州的顺利起兵出了大力,而这个薛仲璋偏偏是裴炎的外甥。如果在一般情况下,裴炎为了避嫌,赶紧表忠心都来不及,可现在他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不是跟叛军里应外合是什么?

所以监察御史田崔詧(cha2,同查)马上给太后上言说:“裴炎要不是心怀异图,何必请太后归政呢?”--其实,请太后归政倒没什么错,但裴炎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的确是别有“异图”。当然了,我认为裴炎并非真的勾结叛军。正因为他问心无愧,所以他大概万没想到武则天会真的对他动手。

但不管怎样,此时的裴炎已是武则天的心头大患。她自己也是别有所图,所以抓住这个机会便一举除掉这个昔日盟友、今日政敌。

武则天立刻指派了一个特别调查小组,由左肃政大夫骞味道、侍御史鱼承晔两人负责。裴炎马上被捕。当朝宰相,说下狱就下狱。裴炎在狱中表现十分倔强,显得很有气节。有人劝他向太后服个软,把职务辞了,裴炎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宰相下狱,安有全理!”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0 11:16: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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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6)杀裴炎,武则天的一次果断行动--04

武则天立刻指派了一个特别调查小组,由左肃政大夫骞味道、侍御史鱼承晔两人负责。裴炎马上被捕。当朝宰相,说下狱就下狱。裴炎在狱中表现十分倔强,显得很有气节。有人劝他向太后服个软,把职务辞了,裴炎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宰相下狱,安有全理!”

很快,裴炎就被定了谋反罪,按律当斩。不过,这次处死裴炎比当初废掉李显可是困难多了,因为很多大臣都反对,坚决反对。由此可见裴相在朝堂中的人望,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在太后面前有恃无恐。

为斩杀裴炎这件事,武则天与群臣进行了激烈辩论。多位朝臣据理力争,说裴炎不可能谋反。其中刘景先、胡元范两人,都是高宗朝后期被提拔起来的重臣,与武则天一向关系不错,这时也都出来替裴炎说话,说裴炎是社稷重臣,有功于国,不可能谋反。

接下来的君臣对话十分搞笑,也是武则天掌政初期的经典一幕。武则天对大臣们讲:“裴炎早就有谋反迹象了,只是众位爱卿你们不知道罢了。”(新唐书:“后曰:炎反有端,顾卿未知耳。”)

裴炎反的是太后,但是在太后看来,反对她就等于反对整个国家。她希望这些大臣们能够主动表示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些该死的“爱卿们”愣是给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半是求情、半是威胁地回答说:“如果裴炎这叫谋反,那我们也都是跟着谋反咯?”

武则天来了句:“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这话听起来咋这么……耍赖呢?

在南方,朝廷军队与李敬业叛军的战事已经铺开。在神都洛阳,武则天没有耽误太多工夫,很快将裴炎斩于都亭。亲属也受牵连。裴炎临死前对他的兄弟们说:“各位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做官的,我没有出过分毫力气,现在大家却都被我连累而流窜,不亦悲乎!”裴炎死后,官府搜查他家,发现他一贫如洗,家里连存粮都没有多少。

武则天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把朝堂整理了一番。凡是支持她、反对裴炎的,她就给升官,所以负责调查裴炎的骞味道,以及证明裴炎就是谋反的李景谌,都被提拔为宰相。而极力为裴炎说话的刘景先、胡元范,都被抓了起来。刘景先是刘祥道的儿子,本名刘齐贤,因避李贤的讳而改名。受裴炎案的牵连,他先后被贬为普州刺史、辰州刺史,都在偏远地区。几年后他又遭到酷吏的陷害,愤而自杀。胡元范这次因裴炎案被流放琼州(一说巂州),后来死在那里。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1 11:30: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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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6)杀裴炎,武则天的一次果断行动--05


【裴伷先对太后的警告】
武则天是想借着裴炎案向众臣传达一个明确信息:她现在就是君主,她手上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不过,这种恫吓的姿态看起来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

按《资治通鉴》,裴炎有个侄子叫裴伷(zhou4)先,这年只有十七岁,但已经担任“太仆寺丞”。太仆寺是朝廷“九寺”之一,管理国家的车马。太仆寺丞虽然官阶不高,但也是京官了,可见裴家确实是一个官宦世家。裴炎被斩,裴伷先也受牵连而被流放岭南。临走前他给武则天写了一份密封的奏表(上封事),请求见上太后一面。武则天还真召见了他,质问说:“你伯父谋反,你还有什么话说?”

结果裴伷先就当面把太后教训了一番,说:“我是来给陛下谋划后路的,哪里敢伸冤呢?但是陛下你要搞明白自己的身份噢:你是李家的媳妇,句号!自从先帝离世,你就开始揽权,打压李氏,抬高武氏,还废立皇帝。我伯父忠于李唐社稷,反而被你诬陷,殃及子孙。陛下你这些所作所为,小臣我实在替你可惜啊。陛下你可要想明白,如果早日把大权交还当今天子,自己回后宫去享享清福,你的宗族尚可保全,否则嘛,到时候变了天,可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过你噢。”
(《资治通鉴》--伷先曰:“臣为陛下画计耳,安敢诉冤!陛下为李氏妇,先帝弃天下,遽揽朝政,变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诸武。臣伯父忠于社稷,反诬以罪,戮及子孙。陛下所为如是,臣实惜之!陛下早宜复子明辟,高枕深居,则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变,不可复救矣!”)



武则天居然给他说得无言以对。她也算是熟读文史、博古通今了,但此刻被十七岁小儿一通斥责,竟然只憋出这么一句话:“胡说!你这个小子竟敢如此胡说。(胡白,小子敢发此言)”

本来,武则天骂完“胡说”,就让人把裴伷先拉出去。可是裴少爷骂太后骂上了瘾,又跑回来说:“现在听臣的话,还不算晚!(今用臣言,犹未晚!)”

如此三次。武则天看来是忍无可忍,命人在朝堂之上把裴伷先打了一百杖,然后长流瀼州(今广西境内)。

武则天费了这么多功夫,争了这么些年,无非是要为自己争一个名正言顺的参政权。可是,这套制度看起来真个是铜墙铁壁,让她除了歪门邪道之外就无路可走。她固然可以操纵大臣们的生死,但毕竟这并不是她的目的。在此后二十年的武则天时代,这种根本观念上的矛盾始终没有解决。她和她的大臣们始终处在一种紧张的关系之下。

这里还要说句题外话。史书上极力塑造武则天残忍嗜杀的形象,可是裴伷先对武则天这样当堂顶撞,她居然能忍住不杀,我看她真是好脾气。

武则天也没有在事后悄悄对裴伷先搞什么打击报复,流放了就流放了。按《新唐书》,这位裴伷先也是个很不安分的人,被流放后一年就逃跑了,结果再次被捕,又被流放到了北庭(西域)。在那里,他不知道靠了什么歪门邪道,竟然在西域发了大财,娶胡女为妻。后来武则天手下的酷吏一度捕杀流人(坐罪流放之人),裴伷先听说后又逃往突厥,但在半路上被武周的官军抓住。不过当时武则天已经开始纠正酷吏政策,赦免了一大批人,裴伷先也在被赦之列。他后来在中宗、睿宗、玄宗朝一直做官,一度做到工部尚书。他最后死在任上,享年八十六岁。

至于裴炎,后来并未得到中宗李显的谅解。李显复辟后为很多人“平反”,但不包括裴炎。还是再后来睿宗李旦再度上台,才算给他恢复了名誉,追封为益州大都督,谥号“忠”。一朝天子一朝臣,连对待死者也是一样的。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1 12:36:5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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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7)平定叛乱,武则天痛斥群臣--01


李敬业扬州起兵,开始时不但声势浩大,而且师出有名,因此必然引起朝廷震动。不过,在看到骆宾王那篇慷慨激昂的檄文之后,太后的镇定反应首先就稳住了人心。然后武则天按部就班地调兵遣将,文臣武将们该干啥干啥。

最初的热闹消停下来之后,李敬业一方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他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部分地方官员的拼死抵制。楚州(今江苏淮安)司马李崇福响应李敬业,但楚州辖下的盱眙县令刘行举就拒绝加入。李敬业派了手下一将尉迟昭去攻打盱眙,居然被刘行举击退。朝廷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嘉奖忠臣,封刘行举为游击将军,封他弟弟刘行实为楚州刺史。

李敬业采取了南下策略,想先占据金陵,然后徐图大计。可是在渡江攻打润州(镇江)时,他叔叔李思文(润州刺史)不但顽强抵抗,而且早就派人向朝廷通报战情了。李敬业后来攻破润州,生擒了李思文。军师魏思温要杀了他,但李敬业不肯。

润州司马刘延嗣也不肯投降,这次是李敬业想杀人,但魏思温反对,说既然不杀李思文,那也别杀刘延嗣。

曲阿县令尹元贞领兵来救润州,被李敬业击败。尹元贞不屈而死。

武则天派了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李知士、马敬臣二人为副将,领兵三十万征讨李敬业。当李孝逸的大军抵达战场时,武则天不但已经处理了裴炎,而且还做了一件事:她剥夺了李敬业的官爵与赐姓,让他恢复本来的姓氏--徐。此举无疑是对敌方的一次心理打击,同时震慑震慑那些骑墙观望、还没拿定主意的家伙。

不但如此,武则天还把英国公李绩(李世勣)的坟墓毁了,棺材也劈了。只不过李绩墓前的石碑没有被毁。大概因为碑上所刻墓志铭是当年唐高宗亲笔书写,因此幸存。这块碑至今仍在,是珍贵文物。

说起来,李绩当年在武则天立皇后的问题上帮过大忙,武则天一直心存感激。终高宗一朝,武则天与李绩一家都维持着良好关系。麟德年间,帝后君臣一起去泰山封禅,路过滑州李绩的旧宅,武则天还亲自去探望李绩的姐姐,赐衣物,封她为东平郡君--这位姐姐是李绩十分敬重的亲人。武则天与李绩的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她小时候。当她父亲武士彟在荆州任上去世时,朝廷派来护送灵柩回文水老家的大臣就是李绩。

直到武则天独立执政后的光宅元年(李敬业起兵前夕),朝廷议定的高宗庙配享功臣当中,有一位就是李绩。武则天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临朝称制,头一个跳出来反的居然是李绩的孙子--她八成有一种被自己人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的感觉。而且李敬业的一篇《讨武檄文》把她骂得如此恶毒,揪住她立皇后的事情大作文章,或许也让武则天开始怀疑李绩当年对“废王立武”的真实态度。说到底,李绩当年只是袖手旁观而已,可没像许敬宗、李义府那样积极奔走过。

孙子起兵谋反,连累一世英名的祖父被毁棺。武则天这样做固然是出于报复,但可能也是依法办事,或者至少有法律根据。后来唐中宗复辟,对李绩将军重新以礼安葬,并全面恢复名誉,但是这属于皇帝的特别恩典。按《旧唐书·李绩传》,中宗下诏说:“故司空勣,往因敬业,毁废坟茔。朕追想元勋,永怀佐命。昔窦宪干纪,无累安丰之祠;霍禹乱常,犹全博陆之祀。罪不相及,国之通典。宜特垂恩礼,令所司速为起坟,所有官爵,并宜追复。”

但是中宗并没有赦免李敬业的谋反罪。


网上找到的徐懋功墓图片。徐懋功即李绩,其墓为太宗昭陵的陪葬墓之一。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3 11:53:12 +0800 CST  
~~继续贴正文。其实平定徐敬业叛乱这段故事已经被讲滥了。这里就趁机介绍几句魏元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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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7)平定叛乱,武则天痛斥群臣--02

【交战过程】
说回战事本身。从双方兵力上看,三十万官军对付十万叛军,力量占绝对优势。可朝廷主帅李孝逸并非将才,论战场实际指挥能力,远不及将门出身的李敬业--现在应该叫徐敬业了。

李孝逸领军到达临淮,首先就与徐敬业遭遇。徐敬业虽然缺乏政治头脑,但打仗是相当在行的。他曾经跟随爷爷上过战场,早有历练,而且素来胆大。结果这第一次交锋,李孝逸手下的偏将雷仁智就吃了败仗。李孝逸立刻胆怯,不敢再轻举妄动--可见战场上的胜负实在难说,谁能打包票说三十万官军就一定会打赢十万叛军?

当时军队出去作战,朝廷都会派一位御史台官员做监军(唐玄宗以后的监军多为宦官)。这次的监军是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在平定徐敬业之战中表现不俗。

魏元忠也是个文武双全的能人,当然他的“相才”优于“将才”,后来两度拜相。但他一开始是以军事见解受到皇帝重视的。在高宗朝,魏元忠一直是个太学生(可见也是干部子弟),但并不热衷于科举。他崭露头角是在高宗朝后期的仪凤四年。当时唐朝与吐蕃打仗不断失利,高宗在群臣中广泛征求对付吐蕃的良策。这时魏元忠就给高宗上了一道密封的奏疏,洋洋洒洒地对当时国家军事政策发表了一通意见。高宗虽然没有完全采纳魏元忠的建议,但记住了这个人才,提拔他为“秘书省正字”,即中央档案馆校对员(后来武则天提拔陈子昂也是以同样途径)。

魏元忠并不是个只会读死书的人。他头脑灵活,歪点子也很多。永淳元年,为了躲避饥荒,高宗、武后以及文武百官再次搬家,从长安跑到洛阳。那次的行程准备很不充分,随从人员竟然有在半路上饿死的。高宗担心一路上会有盗贼,就让魏元忠负责保安工作。

魏元忠可说是临危受命。他当时就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一不能调动军队,二不能指挥地方官,叫他咋办?不过他还真有办法,跑到监狱里面找人,请来了一位强盗头子协助他。这个强盗本来神采不俗,魏元忠又给他好好打扮了一番,让他乘坐公家的驿马,吃饭睡觉都跟自己在一起。有这么一位大盗一路护送,结果高宗一行人安全抵达洛阳,“士马万数,不亡一钱。”(资治通鉴)

武则天显然也知道魏元忠之能,因此派他做了监军。果然,魏元忠这次又发挥了巨大作用,充当起了临时军师。他劝李孝逸说:“这么按兵不动可不是个事儿啊。天下承平日久,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场大仗,所有人都盯着哩。将军现在迟迟不肯出兵,万一朝廷再换一个大将来,到时候将军你该怎么交待呢?”--看起来,魏元忠对武则天的太后临朝倒不排斥,起码是个合作派。

事实证明魏元忠说得很有道理。武则天果然很快就派出了另一员大将前去扬州平叛,便是大名鼎鼎的黑齿常之。他本是百济人,后来归降大将刘仁轨,开始为唐朝效力,此前已经在反击吐蕃的战争中屡建功勋。

不过,黑齿常之在对徐敬业的作战中好像没来得及发挥什么作用,因为李孝逸被魏元忠的话一激,马上就出兵了。这次他避开了锋芒最盛的徐敬业,转而攻打别处的叛军。不久,副将马敬臣就打了个胜仗,把守在都梁山的敌将尉迟昭给杀了。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4 11:18:5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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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7)平定叛乱,武则天痛斥群臣--03

这里要说一下徐敬业当时的部署。他本来驻扎在江南的润州,听说李孝逸领着大军过来了,就立刻从润州渡江北上,然后把兵力分散,自己带领部分兵马驻屯高邮的下阿溪,让弟弟徐敬猷(you2)去打淮阴,又安排韦超和尉迟昭驻扎都梁山。这种分散兵力的策略很难说到底对不对,反正在后来的实战中,他因此被朝廷军队各个击破了。

李孝逸总算初战告捷,接下来又该怎么打?《资治通鉴》详细记录了当时的阵前参谋会议。当时众将官也分两种意见,一种认为不如也把兵力分散,一小部分留下来继续攻打都梁山,大部军队则直捣徐敬业在扬州的老巢。但支度使薛克构认为,应该集中优势兵力先打击弱敌,一举攻下眼前的都梁山再说。都梁山现在只有一个韦超守着,虽然占有地势之险,但兵不多,容易打。

魏元忠基本上支持薛克构,又进一步认为,应该把徐敬业的弟弟徐敬猷也先拿下。诸将认为,打徐敬猷的话,如果徐敬业引兵来救,那就腹背受敌了,还是应该先打徐敬业。魏元忠力排众议说:“徐敬猷就是个莽夫,不懂军事,手下人也不多,很容易打,徐敬业根本来不及救他。我军先把徐敬猷拿下,然后乘胜前进,自然势不可挡。如今放着弱的不打,先去攻击最强的,失策啊。”

李孝逸这次又听了魏元忠的话,于是先打两个好欺负的:一个韦超,一个徐敬猷。还真被魏元忠说中了,这两人果然不经打,被官军一攻就都逃跑了。魏元忠这应该算是知己知彼了吧。

最后攻打徐敬业。徐敬业确实是强敌,领兵在下阿溪据河坚守,抵抗住了官军一次次的进攻。一开始,官军的后军总管苏孝祥领着五千人乘小船夜袭,结果被徐敬业打败,苏孝祥战死,士兵也损失过半。

徐敬业还趁机大搞心理战术。他抓住了官军的一位将官成三朗,就谎称抓住的是李孝逸,以期鼓舞士气。没想到成三朗也是一位硬汉,在被斩之前对着敌军大喊:“我是果毅成三朗,不是李孝逸。现在官军大兵压境,你们马上就要完蛋了。我死了,老婆孩子全家沾光,你们死了,老婆孩子籍没为奴,比我差远了。”

李孝逸攻打徐敬业,连吃了几次败仗,心里又开始打退堂鼓了。这时魏元忠和行军管记刘知柔又献一计:火攻。

其实徐敬业一方虽然一直获胜,但也很疲惫。两军对垒时,没有无用功,即便失败,也能造成敌方的消耗。

官军纵火而来,老天也帮官军的忙,风助火势,徐敬业军立刻乱了,结果被“斩首七千级,溺死者不可胜纪。”徐敬业带着亲信逃跑,回扬州接了妻儿逃往润州,准备以后渡海远走高丽,但到了海边却因为风太大了无法启程。

最后,徐敬业身边将领王那相斩了徐敬业、徐敬猷、以及骆宾王的首级,投降了朝廷。唐之奇、魏思温等人也相继被捕,首级送往神都。叛乱至此平定。关于骆冰王的结局也有不同说法,最盛行的一种是说他成功地逃离了险境,此后在灵隐寺出家。

徐敬业失败的原因很简单:以卵击石。实际上,只要老百姓的日子还能过下去,想从地方上起兵反抗朝廷都必败无疑。但这并不等于朝廷可以掉以轻心。这种叛乱尽管难以成功,但如果处理不善就会留下后遗症。高宗永徽年间的陈硕贞起义(也发生在长江流域),这次的徐敬业叛乱,不但都被迅速平定,而且在当地没有形成坏疽,应该说唐高宗和武则天对全局的控制还是相当给力的。

徐敬业的叔叔李思文因为当初不肯参与叛乱,还拼死抵抗,这时便获得赦免,并由地方官升为京官,任司仆少卿。武则天对他说:“敬业改卿姓武,朕今不复夺也。”于是李思文改名叫武思文。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4 11:59: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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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7)平定叛乱,武则天痛斥群臣--04

【叛乱余波--太后更加焦虑】

叛乱虽然平定了,但引起的余波远未平息。武则天这时可能依然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有人给她打小报告说,大将程务挺跟裴炎、徐敬业串通一气,武则天立刻就听进去了。

程务挺大概早已成为她的一个心病。虽然当初废李显时得到过他的合作,但很难说程将军到底是在支持太后还是支持裴炎。她斩裴炎时,还接到过程务挺写来的求情信。而且程务挺与这次参与叛乱的唐之奇、杜求仁一向关系不错。唐之奇曾经是废太子李贤的东宫僚属。大约这么几个因素加在一起,促使武则天起了杀心。当时程务挺正担任单于道安抚大使,在边境地区防备突厥。武则天派左鹰扬将军裴绍业将他就地斩决,家人没籍。突厥人因此少了一名大敌,高兴坏了,酒宴庆祝。突厥还为程务挺立了祠堂,每次出兵都要去那里祷告。

武则天又趁机流放了另一员边关大将--夏州都督王方翼。王方翼是王皇后的族兄。当年王皇后被废,家人连坐,“母及兄弟,并除名,流岭南。”但王方翼并没有受到牵连。按《旧唐书·王方翼传》,他一直在边疆地区担任地方官,在肃州(今甘肃酒泉)担任刺史时,兴修水利,大力发展农业经济。有一年闹蝗灾,各州都有人饿死,只有肃州抗灾能力最强,百姓安然渡过难关,为王刺史立碑颂德。王方翼后来受到裴行俭的栽培,成为一员边将,以军功被委任为夏州都督。夏州在今天的陕西与内蒙交界地带,当时属于关内道。王方翼从先前陇右道的肃州调到了关内道的夏州,离长安更近了些。

永淳二年,唐高宗召见王方翼,讨论西域情况。高宗看见王方翼身上的战伤,感叹地说了一句:“吾亲也。”(武则天听了这话心里能乐意吗?)不久,在离夏州不远的绥州出了一个名叫白铁余的神棍,声称自己看见了佛光,便召集了一批信徒,自封为光明圣皇帝。高宗派程务挺和王方翼一起征讨,很快剿灭了白铁余。王方翼因为此功被封为太原郡公。

高宗对王方翼大加擢用和封赏,武则天显然并没有阻止。不过她可能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还会感到威胁。这次她终于逮着了机会,以王方翼与程务挺素来交好为理由,把他逮捕下狱,流放崖州。王方翼在流放地忧愤而死。

程务挺与王方翼都是戍边良将,结果在武则天执政之初就这么被除掉了。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5 10:32:5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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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7)平定叛乱,武则天痛斥群臣--05

叛乱平定了,但武则天并无喜悦之情。她明白,自己与群臣的对峙才刚刚开始。斩程务挺时已是光宅元年的十二月,这起伏多事的一年已进入尾声。按《唐统纪》,武则天叫来群臣,召开了一次年底总结大会。会上她没有庆功,相反,她发表了一番怒气冲冲的讲话,对着群臣大发牢骚:“朕于天下无负,群臣皆知之乎?朕事先帝二十余年,忧天下至矣。公卿富贵,皆朕与之;天下安乐,朕长养之。及先帝弃群臣,以天下托顾与朕,不爱身而爱百姓。今为戎首,皆出于将相,群臣何负朕之深也?”

接着她又恐吓说:“且卿辈有受遗老臣,倔强难制过裴炎者乎?有将门贵种,能纠合亡命过徐敬业者乎?有握兵宿将,攻战必胜过程务挺者乎?此三人者,人望也,不利于朕,朕能戮之。卿等有能过此三者,当即为之,不然须革心事朕,无为天下笑!”

太后说: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天下的。我心里一直装着百姓。你们这些公卿的荣华富贵也都是我给的,为什么要带头反我?你们干嘛这么对不起我?现在你们看好了,裴炎、徐敬业、程务挺,都是天下顶尖的精英,比你们都强,可是他们反对我,我就能杀了他们。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这三个都强,就赶紧起来造反。不然的话还是老老实实替我效力吧,不要让天下耻笑了。

群臣听了这番训斥,“顿首不敢仰视,曰:‘唯太后所使。’”

这个精彩场面并没有被写进《资治通鉴》正文,但在“考异”部分保留了。砸缸叔评论说:“恐武后亦不至轻浅如此,今不取。”

我倒觉得这个表现正是媚娘本色。她本来就是恩怨分明、直来直去的人,才不是资治通鉴想象的那种前脚闷死自己亲生女儿、后脚就能在皇帝跟前笑语欢声的表演帝。看她在朝堂之上大骂群臣,虽然有失风度,却是十足的女人韵味。

当然了,靠这种近乎于撒泼的训斥,是不可能让群臣彻底合作的。武则天自己也深深明白这点。所以,接下来的垂拱数年才是她真正腹黑的时候。酷吏要登场了。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6 09:57:13 +0800 CST  
~~继续贴正文。话分两头,在讲垂拱年间的故事之前,倒回去说说刘仁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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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8)武则天怎么应付厉害的刘仁轨--01


按《资治通鉴》,在武则天除掉裴炎的过程中发生了这么一个插曲:就在裴炎已经下狱,将斩未斩之时,她派了一位郎将姜嗣宗到长安去,向一直留守在那里的刘老将军汇报一下情况。刘仁轨见到姜嗣宗,问起东都之事,姜嗣宗便夸口说:“我早就知道裴炎不对劲儿了。”

刘仁轨便反问了一句:“使者早就知道了啊?”

姜嗣宗根本没有察觉刘仁轨在给他下套,傻乎乎地回答:“对啊,早知道了。”

刘仁轨就很腹黑地说:“我这里有事情要奏给太后,就请使者转交吧。”

姜嗣宗回到洛阳,老老实实地把刘仁轨的密表呈给武则天。武则天一看,奏表原来正是告姜嗣宗的状,说:“姜嗣宗早知道裴炎谋反,但是没有报告。”

武则天看了奏表,没一句废话,立刻命人把姜嗣宗拉了下去,押到都亭当众绞死。

后世论史者喜欢道貌岸然地抨击武则天如何如何嗜杀,但说到这件事时却往往对倒霉的姜嗣宗毫不同情,多半还会说:“姜嗣宗出卖裴炎,投靠武太后,这就是他的下场,活该!”其实,姜嗣宗也不过是一位在政治斗争中白白送命的小人物。

姜嗣宗之死,是高层政治斗争的血腥缩影。这件事除了说明武则天和刘仁轨两人都有冷酷无情的一面,也折射出二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在唐高宗去世不久、权柄归属尚未尘埃落定的光宅元年,刘仁轨对局势的态度可以说是举足轻重,让武则天十分忌惮。而在另一方面,刘仁轨虽然从来都是个“反武派”,此时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抓权,郁闷到死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把气撒在姜嗣宗这样的小人物头上。

趁机说说刘仁轨。这是初唐时代一位十分精彩的人物。他出身寒门,但文武双全,胆识过人。隋朝末年天下大乱,社会大洗牌,国家不幸玩儿家幸,刘仁轨便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进入仕途。不过,武德、贞观两朝群英荟萃、星光灿烂,刘仁轨只得暂时屈居在县丞、县令这类位置上,要到高宗一朝才真正崭露头角。

刘仁轨在高宗朝的仕途也不平坦。他不知道是哪一年进了中央,反正我们在史书上忽然看到他的身影,是因为李义府的“淳于氏”那个案子。按《资治通鉴》,显庆元年,李义府因为在武则天立皇后的事情上有功,官职扶摇直上。这时有人忽然告发李义府徇私枉法,企图把一位美貌的女犯人淳于氏娶回家去。高宗指派了刘仁轨负责审理此事。当时刘仁轨的官职是“给事中”。这是门下省的一个官职,正五品上,官阶不高不低,但比较有实权。淳于氏的案子并没有扳倒李义府,不过正史上说,李义府因此和刘仁轨结下了仇怨。

几年后的显庆四年,刘仁轨调离中央,出任青州刺史。青州治所在今山东潍坊一带。他调任青州刺史,按《新唐书》和《资治通鉴》的说法,是李义府在整他。不过刘仁轨后来是在辽东战场上成就的一世英名,所以在青州担任地方长官,可以看作是他人生真正腾飞的关键一步--那时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待续)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7 10:28:38 +0800 CST  
@感秋华而泪 2016-03-17 11:27:26

我理解的刘仁轨是这样:他并不支持武则天,但是他和武则天设法维持了和平共处的关系。他反对皇后干政(高宗朝时,参观镜殿时的议论),后来又反对太后效法吕后。但是他的明智在于,第一他是把话说明了,不象裴炎玩儿阴的。第二,他只是有意见,但没有付诸行动。实际上李敬业叛乱时,他儿子刘浚还为平叛立了功(见墓志。。到这章结束时我会把墓志铭贴出来)。

我觉得刘仁轨与武则天的关系是“无奈的合作”。而且这种关系很有代表性,则的很多大臣就是这种无奈的合作。所以这些大臣不会反武,但是也不会太忠心。一旦有任何机会,他们都会推动政权重回李唐。武则天不怕杀人,但是她也不会随便杀人。对大臣她是能够笼络就笼络,能够安抚就安抚。这个主题贯串了则的始终。


然后来看姜嗣忠这个案子。我觉得这大概是我们分歧最大的地方。

资治通鉴的原文:
炎之下狱也,郎将姜嗣宗使至长安,刘仁轨问以东都事,嗣宗曰:“嗣宗觉裴炎有异于常久矣。”
仁轨曰:“使人觉之邪?”
嗣宗曰:“然。”
仁轨曰:“仁轨有奏事,愿附使人以闻。”
嗣宗曰:“诺。”
明日,受仁 轨表而还,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
太后览之,命拉嗣宗于殿庭,绞于都亭。

武则天杀姜嗣宗,动手非常之快,连正常司法程序都没有走。其实这也是很少见的。武则天杀了这么多反对派,几乎都是走过司法程序的,否则她也用不着扶持酷吏了。而姜嗣宗是当场就杀了,刘仁轨的密表一到,她就杀了。这是啥意思?纯粹就是做给刘仁轨看的,目的在于安抚这位老臣。

从严格的司法角度来说,即使裴炎是真反,姜嗣宗也未必知情。他对刘仁轨说那些话,不过是表达一个态度,就是他认为裴炎跟太后不是一条心。这属于姜嗣宗对朝政的意见,怎么也不能当做谋反证据吧?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7 22:24:22 +0800 CST  
@感秋华而泪 2016-03-17 23:32:30
镜殿的事情《资治通鉴》没有记载,也不知是哪里的野鸡杂闻。就算有,那是唐高宗的事情,刘仁轨认为不吉利。可不能捕风捉影,映射到皇后过度参与朝政。唐高宗在世时,太常丞李嗣真和尚书左丞冯元常说过皇后过度参与朝政,其他人不曾说在嘴里。君主专政的年代里,每逢政权交接的时候,哪有严格的司法程序?执行的就是严酷的战时法律,一经抓获,立即完蛋。姜嗣宗不过小人物,处理他更何须什么程序?姜嗣宗更像是墙头草,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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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殿的事情恰恰是通鉴里说的。两唐书的《刘仁轨传》倒没提。

通鉴卷202:
匪舒又为上造镜殿, 成,上与仁轨观之,仁轨惊趋下殿。上问其故,对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适 视四壁有数天子,不祥孰甚焉!”上遽令剔去。

其实这些细节不重要。关键是怎么理解刘仁轨。我认为他只是没有公开反对武则天而已。两人维持了一种微弱的平衡。

说到姜嗣忠,就算他是墙头草,那也罪不至死啊。而且政权交接时并非打仗,虽然杀人是更加随意,但这不恰恰容易产生冤案吗?比如后来的玄宗上台,在骊山讲武时就找茬杀了唐绍,后来又表示后悔,可见这种随意杀人总归不是好事。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7 23:58:13 +0800 CST  
~~贴正文。前面高宗朝东征的大事完全没写,这里趁机简单回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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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8)武则天怎么应付厉害的刘仁轨--02

【征辽东,刘仁轨终于大显身手】
显庆五年,高宗李治认真干了一件大事:东征--继续攻打高句丽。高宗时代的东征,改变了隋炀帝和唐太宗主要从陆地进攻的战略,改由水路向朝鲜半岛发起攻击。其实唐太宗在贞观末期已经在为水路进攻积极准备了。但是使用这个策略不但需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水军,而且要寻找合适的时机。

到显庆五年春天,机会终于来了:百济在高句丽的支持下,几次欺负新罗,新罗王实在受不了了,一状告到唐高宗那里--当时唐朝是高句丽和新罗、百济名义上的宗主国。高宗便趁机派苏定方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发水陆兵十万,与新罗军队联手进攻百济。

正是这一年的十月,唐高宗以头晕目眩、身体不好为理由,让武皇后参与政事,惹得史官们痛心疾首。不过这时苏定方已经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灭了百济,生擒了百济国王,为唐朝设立了熊津等五个都护府(熊津、马韩、东明、金涟、德安)。一个月后,高宗便神气活现地登上东都洛阳的则天门楼,出席献俘仪式,并当场释放了百济王。不久,大赦天下。

高宗决定乘胜追击,继续进攻顽敌高句丽,仍以苏定方领军。这时刘仁轨以青州刺史的身份参加了战争,主要负责后勤工作,包括水上运输。《资治通鉴》上说,当时明明天气条件不许可,但李义府硬要刘仁轨发船出海,结果,船果然都翻了,“丁夫溺死者甚众”。李义府又趁机公报私仇,派了监察御史袁异式去查办刘仁轨。

这位袁御史也很意思,见到刘仁轨后问他:“你在朝廷里得罪哪位大人物啦?”刘仁轨倒也坦然,说:“国有常刑,使者就看着办好了。”于是主动跟袁异式回去领罪。李义府就对唐高宗说:“不杀刘仁轨,无法向天下人交待。”但是另一位大臣源直心进谏说:“海风暴起,非人力所及。”

高宗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没有杀掉刘仁轨,但是暂时罢了他的官,让他以白丁身份随军效力。刘仁轨和李义府的关系如此糟糕,势必会影响他对武皇后的态度。但是只要高宗在,大家都相安无事。

等后来刘仁轨立了大功、做了大官,先前跟他打过交道的御史袁异式很害怕,结果刘仁轨一再表示他不计前嫌,还不断提拔袁异式,惹得监察御史杜易简评论说:“这是矫枉过正了。”其实这件事很能反映出刘仁轨的性格:他一点儿都不迂腐,行事上甚至有那么一丝滑头滑脑、玩世不恭的味道。

辽东的仗从来就不好打。显庆六年,百济残部复叛,朝廷重新启用刘仁轨,让他带兵救援受到围攻的另一大将刘仁愿。刘仁轨这时才是将才初显,“军容整肃,所向皆下”,成功退敌解围。

此时在另一块战场上,苏定方攻打平壤遭遇了顽强抵抗,暂时撤军。高宗当时对百济这块一时拿不定主意,要刘仁轨自己看着办。刘仁轨便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战略决定:坚决守住百济,等待机会继续打高丽(即高句丽)。

刘仁轨在驻守百济的这几年,还完成了一件壮举,就是直接指挥了白江口之战,让前来掺乎朝鲜半岛战事的倭国(当时中国尚未使用日本一词)海军遭到重创。此次战役,唐朝水军四战四捷。倭国损失战船四百余艘,死伤无数,大败而归--其实唐朝根本没把这次胜利太当一回事……

刘仁轨能文能武,以文官的身份担任武职,战功如此卓越,展现出初唐的精神风貌--不但有胡风的关陇贵族可以出将入相,汉家子弟当中,文武双全的精英也比比皆是。因为治理百济有方,刘仁轨在乾封元年封禅大典后就受提拔,官拜右相(那时李义府已经被流放了)。但他的军事才能更被高宗看中,此后多被当武将调用。高宗也曾指派他修国史,但我认为这更多的是一种荣誉。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8 10:20: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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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凰--深度解读武则天》

(48)武则天怎么应付厉害的刘仁轨--03

【武则天与刘仁轨过招】

上元元年起,武则天成为“天后”,朝廷政局为之一变。高宗这时大搞平衡术,一方面让武则天越来越深地参与政事,另一方面又提拔了一批对天后怀有敌意的大臣。这大概未必是高宗腹黑,而是不得不如此。那些品德正、能力强的大臣,往往无法容忍女人直接参政,因为这威胁到一种根本秩序--这个矛盾即使在武则天本人执政时期也始终没有解决。

上元二年,刘仁轨拜相,成为左仆射,甚为高宗倚重。《资治通鉴》上记载了他和高宗互动的两则小故事。其一说,为了给朝廷增加收入,少府监裴匪舒想了主意:卖马粪,把宫苑中的马粪都卖掉,每年能得二十万缗(一缗约一千铜板),是个相当不错的财源。高宗就此事征求刘仁轨的意见,他回答说:“钱是不少,但怕后代说起来,说唐家是卖马粪的,名声不好。”于是高宗就放弃了。

第二个故事就和武则天有关了。还是刚才那位裴匪舒,为皇家造了一座镜殿。竣工后,高宗和刘仁轨一起去参观,没想到刘仁轨惊慌地跑了出去。高宗问其故,刘仁轨说:“天无二日,土无二王,适视四壁有数天子,不祥孰甚焉!”高宗当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命人把镜子卸下来了。不过高宗可是丝毫没有把天后冷藏起来的打算。

李显成为太子后,刘仁轨也是他的辅政大臣之一。不过从事后的政局变化来看,刘仁轨既不支持太子,与另一位重臣裴炎的关系也不密切。这实在是武则天的好消息。

其实武则天一直在对刘仁轨进行笼络,高宗在时就是如此。虽然正史不载,但我们能从刘仁轨之子刘浚的墓志铭上窥视到一点儿情形。1960年出土的刘浚墓志上,除了介绍刘浚,也写到他的夫人李氏。墓志上说这位李氏十分孝敬公婆。婆婆文献夫人(即刘仁轨之妻,刘仁轨谥号文献)年纪大了,刘浚和李氏就十年如一日殷勤伺候,“亲侍汤药,岂遑懈怠?”

墓志铭又说,天后召见文献夫人,两人聊天儿唠家常。天后说:“年纪大了,还是儿女都在身边的好呀(年老抱疾,儿女在傍)。”文献夫人就回答说:“我有儿子媳妇,比闺女强多啦(妾有男及妇,殊胜于女)。”天后听了,颇为赞许。后来文献夫人去世,刘浚守孝完毕去见高宗,高宗表扬他说:“常见皇后说太夫人,云卿夫妇俱能至孝,忠臣取于孝子,岂志卿乎。”刘浚回去后告诉了李氏,一家都觉得很光荣。

从墓志铭上这段记录来看,不但武则天对刘仁轨的夫人进行笼络,唐高宗也会不失时机地在大臣面前提到皇后,以拉近武则天与大臣们的关系。武则天虽然早就和高宗一起上朝,后来做天后时又可以直接与北门学士打交道,但她的活动场所依然以后宫为主。这不等于她就无所作为。她可能在不断地拉拢高官们的女眷,大搞“夫人政治”。

刘仁轨始终没有成为亲武派,但是也不积极反武,可算一个逍遥派。

永淳元年高宗和武则天去了东都,把刘仁轨等几位大臣留在长安辅佐太子。永淳二年,高宗召太子李显去东都,留下了李显的庶长子、唐昌王李重福坐镇长安,依然是刘仁轨辅政。李重福是个三岁小孩儿,刘仁轨实际上成了长安的最高负责人。

楼主 枫昀  发布于 2016-03-19 13:03:38 +0800 CST  

楼主:枫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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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7-11 13: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4-08 17:03:1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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